第二十一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姜烟表情微变，同时心头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黄毛男朝她走了过来，咧嘴笑道：“当然是房主邀请我了。他知道我们是男女朋友，担心你晚上一个人住害怕，所以特意让我来陪你。”
他说的话，姜烟一个字都不信。
而且她清楚地记得闻松月跟她说的话——潮流男用“神经衰弱”这样的理由拒绝了她的入住，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
潮流男摆手道：“你们好好交流，我先回房了。”
离去前，他递给了黄毛男一个眼神，同时笑着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黄毛男笑嘻嘻地去捉姜烟的手，道：“来吧阿烟，我们好好聊聊。”
“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真的一点都不想跟你分手——”黄毛男把姜烟往卧室的方向扯，声音却戛然而止，“臭婊子！你干什么？！”
黄毛男捂着自己的胳膊痛呼出声，对姜烟怒目而视。
姜烟手中还握住一把染血的尖刀，她微笑道：“聊啊，这么聊你喜欢吗？”
她之前不懂为什么闻松月要放把刀在口袋中，现在懂了。
在类似刚刚这样完全无法挣扎的情况中，刀是最好的选择。
黄毛男脸庞扭曲，道：“姜烟……这都是你逼我的。”
“我也不想这么做，是你一直在拒绝我。”
他眼中闪动着疯狂的光芒，下一秒说出的话让姜烟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阿烟，我那有很多你的照片和视频，你不知道吧？”
黄毛男笑容满面，而他对面的姜烟如坠冰窟，道：“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拍的，这不可能！”
“有一次你不是问我，灯是不是没关，好像看到了光……”黄毛男笑容开裂的弧度越来越大，他慢慢地道，“就是那时候啊。我当然不会告诉你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的。”
“你放心，那些东西除了我没人看过，现在都藏在我的电脑里，安全的很。”黄毛男欣赏着姜烟惨白的面容，道，“但如果你非要跟我分手的话……”
“我就不敢保证别人会不会看到了。”
姜烟身子晃了晃，扶住墙壁稳住身形，她死死地盯着黄毛男，就听到他道：“你就在这里好好想想吧，等一会儿我再来找你。”
“嘭”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姜烟紧紧地攥着那柄匕首，锋利的刀刃不慎划破了指腹都毫无所觉。
鲜血流淌了下来，滴落在了她白色的裤子上。
……
客卧房门打开的瞬间，客厅中的潮流男和黄毛男登时都看了过去。
他们看见面无表情的姜烟，她提着刀径自朝别的房间走去，没有看他们一眼。
潮流男皱眉道：“你照我教你的话说了吗？怎么感觉她一点影响都没有受到。她现在……不会去找东西去了吧？”
黄毛男慌乱地道：“我说了，我都说了！她当时的表情也特别崩溃，只是您没看到，我也没想到她会这样——”
潮流男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道：“算了，这个方法不行还有下一个。你去把她捉过来，不能让她继续这么找下去。”
“还有，她今天晚上必须死，所以必须确保她毫无反抗能力。”潮流男强调后，又扫了黄毛男一眼，道，“你应该不会心软吧？”
“怎么可能！”黄毛男狞笑道，“这贱人铁了心要和我分手，我出去后换个新女朋友不好吗？不可能给她当舔狗。”
潮流男意味深长地道：“你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只要你记住我教你的那些，想要什么样的女朋友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不过今晚，你可以拿她先练练手。”
黄毛男眼睛大亮，立马点头：“好！”
……
姜烟在书房中只匆匆翻了几个柜子就被黄毛男硬拽了出去。
她心知她今晚唯一的活命方式就是找到那样特殊物品毁掉，但她没有想过会来的这么快——
他们根本没有给她半点机会。
她挥舞着匕首，试图再次给他一击，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扭着手腕躲过了。
匕首掉落在地，姜烟拼命挣扎，但毫无还手余地。
当被硬拉着胳膊，毫无反抗能力扯出去的瞬间，姜烟痛恨自己这幅瘦削的身躯。
以前每个为了维持身材不吃饭的夜晚……她从未想过今晚会发生的事。
她突然想起了闻松月。
事实上，从刚才起，姜烟一直想起她。
如果松子在这里的话，一定不会像她这样狼狈吧。
姜烟被摔在了客厅的地面上，几米远的沙发上，坐着跷二郎腿的潮流男。
黄毛男拖了把椅子坐在了姜烟的面前，道：“阿烟，你想的怎么样了？还要跟我分手吗？”
他紧盯着面前女人的表情，期盼着她的后悔与泪水。就算她今晚一定会死，他也不想——
“分。”姜烟苍白的面上满是厌恶，她冷冷地道，“我现在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你！”黄毛男猛地站了起来，胸膛剧烈起伏，威胁道，“你别忘了你还有照片和视频在我这里！”
姜烟平静道：“随你，反正你知道的，我也没什么在乎的人了。”
黄毛男气得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看向了潮流男。
潮流男使了个眼色，同时起身走了过去，道：“女孩子家家，不要说这种话啊……”
他背在身后的手上有根根黑色的丝线翻滚而出。只一瞬间便彻底融入到了黑暗中。
而姜烟没有察觉到的是——
那些丝线自她身后的黑暗中冒了出来，争先恐后地冲向她的脑袋。
姜烟只觉得脑袋似乎疼了一瞬，旋即就听到黄毛男的声音响起：“对，你是没什么在乎的人了。毕竟你妈早死了，你爸根本不要你，你就是个累赘！”
“姜烟，只有我才会喜欢你，对你这么好。你看看还有其余人对你好吗？”黄毛男的声音宛如沉闷的钟声般一声声回荡在她的耳边。
姜烟突然天旋地转，一片恍惚间，只剩下他的声音喋喋不休的响起：
“你看我对你多好啊。你爸抛弃你们，你妈生病住院的时候，是我借钱给你，让你给你妈看病的！是我给你掏的学费、生活费……”
“我对你这么好，你就应该回报我啊！”
……不，不是这样的。
姜烟想反驳他，但脑袋越发昏沉，她唇瓣蠕动，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想说她是借了他的钱，但她也全部还给他了，也因此答应做他五年的女朋友。最初她是没钱生活，但渡过难关后很快就把欠他的钱都还回去了……
这么多年了，她不欠他什么了，不该是这样的……
女人苍白的脸上唯有呆滞，她狼狈地坐在地面上，却一动不动，像是一个精致的、失去灵魂的娃娃。
这让压抑许久的黄毛男突然涌上了一股说不上来的优越感，他继续恶毒地道：“我这么喜欢你，你就应该报答我啊。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永远听我的话。”
“不要惹我生气，也不要试图离开我。因为只有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啊。”
“没人喜欢你，因为你就是个贱.货。你难道想变成和你母亲一样被男人抛弃，孤苦一辈子，还惨死在病床上吗？”
“所以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永远听我的话。”
“听我的话。”
“听我的话……”
“听我……”
姜烟不知何时瘫倒在地，她身体慢慢蜷缩成一团，面上尽是痛苦。
一声声话语接连不断地回响在她的脑海中，仿佛永无宁日。
她捂着头，想说不要再说了，不该是这样的……但最终自唇中发出的只有破碎痛苦的哭声。
不行……她不能听他的话，她不能听任何人的话……
不知过去了多久，地上的姜烟彻底没有了动静，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
“意志力还挺顽强。”潮流男低头端详着姜烟的神情，又踢了她几脚，见她丝毫不动，道，“强了也没用，现在她已经彻底废了，没人可以逃脱我的技能。”
“您的技能是真的强！最厉害的就是您了吧，我看其余人都听您的，您还是楼长……”
被黄毛男这么恭维了一通，潮流男面上隐有自得，道：“他们听我的也不单单是因为技能。毕竟对于鬼怪而言，强大要看你曾经杀——”
声音戛然而止，潮流男瞥了黄毛男一眼，道：“怎么说呢，对于你而言，只要学会我教你的那些就够了。”
黄毛男笑容满面，道：“您教的实在是太好了！等出去之后我一定要多用用，再接再厉。谢谢师父！”
潮流男笑意渐深，语气随意，道：“反正该教的我也都教了，事情就是这么回事。你也不用拘泥于一种类型，可以每种类型的女人都尝试尝试。”
“就比如……年纪小一点的，好拿捏的。”潮流男舔了下嘴唇，“那个住二楼的女生，叫闻……闻松月是吧？她长的就非常对我胃口。”
这种娇嫩柔软的女孩子……很轻易就能让她们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想到她会因为他的随便一句话就哭成泪人，潮流男就控制不住地兴奋起来。
潮流男喃喃地道：“就该让我玩玩再死的……”
黄毛男眼中控制不住地浮现出惊恐。
他虽然没直接跟闻松月她们交流过，但从黑衣男的口中，也大概了解了这名少女的恐怖之处。
这种能活过三个夜晚，弄死一个房主，吓疯两个房主的狠人……潮流男还敢打她的主意，是真的色迷心窍了。
黄毛男支支吾吾地道：“那个，路哥说要拿走她的技能，所以让直接把她交给他……”
“技能？”潮流男皱眉道，“随他怎么做，我只想在她死前爽一把。”
黄毛男打着哈哈，余光却瞥见地面上的姜烟动了动。
她纤细白皙的手指痉挛似的颤动，连带着整个人都在抖，像是想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却被黄毛男一脚踹翻在地。
潮流男惊讶地道：“你竟然自己苏醒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
姜烟被踹翻后，便维持着仰面朝天的姿势，惨白的面容上是粘连的长发，终于睁开了眼睛。
一片昏昏沉沉的游荡中，她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闻松月……
她听到有人用下流轻浮的语气提起这个名字，肆意地羞辱着她。
不，她绝不允许。
她仿佛溺水般的人死死地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你们要做什么？我不许……”
对上那双往日里熟悉的眼眸，黄毛男却出乎意料地感觉到一股慌张。
他用力地扯着裤子，试图把姜烟紧拽着的裤脚扯出来，同时口不择言地叫道：“他们要做什么跟我又没有关系，你反正马上就要死了，要怪就怪那个小郑，是他给五楼的房主告密的，不然我们也不会杀你……”
小郑……姜烟眼中猛然迸发出强烈的光芒。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她一定要活到明天。
她答应了松子她们活下去。而且，她一定要让她们小心小郑。
潮流男大骇，猛地站了起来。
黄毛男看不见，但作为主人的他却清晰地看到了——
那个瘦弱的女人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光芒，而他用来操纵的黑线却在光芒下层层溃败，以极快的速度灰飞烟灭。
潮流男抬头看了眼时间，脸色一时更难看了。
【23:55】，就剩五分钟了，她马上就要来敲门了。
但更让他不安的是——
四楼那个蠢货的死亡，很可能增强了女鬼的实力，不然……他也不会在现在就看到那样发光的物品了。
姜烟显然也看到了，她挣扎着朝茶几伸出了手。
她们猜的没错，六楼的特殊物品，就是她第一天用来记录的笔。
而此时那根破旧的笔，就藏在茶几下面的开放抽屉中。
从茶几上垂下的桌布挡住了笔，却遮不住它的光芒。
姜烟朝着那点白光伸出了手，身后是潮流男的吼叫声：“拦住她，不能让她拿到笔！！”
姜烟的身体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她咬着牙，颤抖着用尽全力朝前爬去，再度伸出了手——
白光被抢先一步拿走了。
黄毛男睨着女人狼狈至极的模样，只觉得她现在就像是一条落水狗，而他手中的，就是那根她梦寐以求的大骨头。
见黄毛男拿到了笔，潮流男微松了口气，也不再管他干什么，而是专心放出黑线，想再度操纵姜烟。
就差两分钟到零点了，晾她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黄毛男看着姜烟仍维持着执拗向前伸出手的姿势，不由蹲下了下来，笑嘻嘻地道：“想要这个啊？哎，我不给。”
他拿着笔慢悠悠地摇晃，故意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欣赏着她面上的愤怒与恨意。
零点的钟声响起，潮流男打开了门。
有道黑影缓慢自楼梯上攀升，黄毛男只看了一眼，便心惊肉跳地迅速挪开了目光。
他一边站起来，嘴里还不停地道：“姜烟，好死不送。希望你下辈子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做个好女——”
“女”字被骤然拉长，黄毛男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去。
一柄利刃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腹部，又猛然自行飞出，落在了姜烟的手中。
伴随着黄毛男痛苦凄厉的尖吼声，姜烟握紧索命之刃，又是一刀刺入了他的小腿中。
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笔掉落在地。
姜烟拿着刀，狠狠地砍向那根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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