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路途，向杉看着卓亿的眼神不禁有些复杂。
卓亿见顾其青主动跟他说了句话，虽然暂时没品出顾其青是何用意，但他很好哄，也就既往不咎地跟顾其青聊了几句。
“顾其青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你不是上大学才满十八的吗？”他问。
顾其青冷淡地回答：“上大学就不能考驾照么？”
向杉在一旁睁大眼：“77，原来你不陪我去晨跑，是因为要去考驾照啊？”
“只是去了几次练车，正式考的时候我跟老师请了假。”顾其青说。
向杉努力搜刮脑中记忆，顾其青什么时候请过假？
卓亿拧开音乐，趴在方向盘上摇头晃脑：“你看，顾其青虽然就在你身边，但他究竟做了些什么你压根不知道。”
顾其青冷声提醒：“认真开车。”
“知道，我肯定不会让33出事的，放心。”卓亿依旧趴着。
顾其青眉头一皱。
向杉赶紧拉偏架：“11，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和77的安全也很重要啊。”
卓亿懒洋洋地直起身子，甚至把音乐给关了：“好的吧，为了你们俩，我专心开车。”
向杉侧过头对顾其青说：“77，你别生他的气，他应该是开车累了，等到了下一个服务区，我们下车多休息一会儿吧。”
顾其青眼神黑沉，抿了抿唇：“嗯。”
-
就这么走走停停，他们在午后到达了霜城。
“咱们一块儿去吃个饭，再各回各家，怎么样？”卓亿说。
向杉看向顾其青。
顾其青点了点头：“可以。”
向杉觉得，顾其青应该是想跟卓亿多待一会儿才会答应一起吃饭。
毕竟顾其青原本就很不喜欢跟别人在一块儿吃饭，亲近的人除外。
他们在街边一家餐厅，简单点了几个菜。
“一会儿还是先送顾其青回家吧？反正33你跟我住一个小区。”卓亿用湿巾擦擦手指，姿态随意地问。
向杉又看向顾其青。
顾其青在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好。”
他似乎不怎么开心。
是因为刚跟卓亿见上面又要分开了吗？
卓亿伸了个懒腰，说：“反正寒假这么长，有的是机会再约出来见面。”
顾其青：“嗯。”
向杉对顾其青说：“77，我一有空就去老房子住，到时候打电话给你。”
顾其青：“好。”
走出餐厅，卓亿把胳膊横过向杉颈后，把他的脖子用力搂过来，凑到他耳边说：“33，你真要去老房子？那边都多久没住人了，你不害怕吗？”
向杉满不在乎：“有什么好怕的，这是我早已经答应过77的，人要讲信用。”
向杉往顾其青那边看了一眼，只见顾其青正眼神落寞地收回视线。
他连忙把卓亿的手臂从自己肩上拿开，小声说：“11，你长点心吧！”
卓亿：“？”
-
既然已经到了霜城，回家的路程就不再远了。
顾其青家住东城区，从高速公路下来十分钟便可到达。
东城区是霜城的旧城区，沿街可见一整排被束裹起来的松树，街边的房子伸出一截古朴的屋檐，在寒风萧瑟中自成一幅画。
向杉在车子里一直往外望，发出感慨：“我还是更喜欢旧城区这些房子。”
卓亿：“你是比较恋旧。”
向杉点头：“大概吧。”
顾其青在一旁握了一下向杉的手指。
向杉朝他看过去，听到他低声说了句：“我先回去了，你来之前告诉我，我去接你。”
向杉伸长手臂抱了他一下，说：“我肯定很快就会来找你，别担心。”
顾其青勾起唇角，似乎真被他这句话安抚好了。
顾其青拉开车门，向杉又疯狂对卓亿暗示：“11，你快跟77道别啊。”
卓亿懒散地说：“回见了，顾其青。”
顾其青没回话，直接下了车。
卓亿载着向杉回到了西城区，也就是霜城新区。
新区街边只见各种高楼耸立，连街边的树木都被精心装饰，来到市中心更是一股扑面而来的商业气息。
他们所住的小区就在中心地段，临湖而建，是霜城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
临近春节，小区里到处装灯结彩，物业们穿着制服在花园里喜气洋洋地忙碌着，遇到路过的业主便停下来礼貌问好。
卓亿慢慢地开着车在小区里滑行，顺便带着向杉重游了一遍小区。
向杉望着窗外说：“霜城还没开始下雪吗？”
卓亿说：“霜城一年就下一场雪，今年还未可知呢。”
“冬城都下了一星期雪了，可惜你来的时候已经开始融雪，之前校园里特别漂亮。”向杉说着，忽然发觉自己似乎在怀念冬城。
好奇怪啊，他早晨才离开，这就开始想念了。
“你不是就喜欢那种典型的北方城市吗，从小时候就向往，你会去那边念书我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卓亿说。
向杉笑着说：“你还是很了解我的，11。”
卓亿踩着刹车说：“我也了解顾其青啊，好了你家到了，快回去跟阿姨团聚吧。”
向杉却没有急着下车，而是颇有心事地摇了摇头，说：“不，你一点都不懂77。”
卓亿：“？”
向杉下了车，从车窗外对他说了句：“我走了，11，你有空随时可以来我家吃饭。”
然后他便拉着行李箱一溜小跑进了单元楼。
-
小区的房子都属于一梯一户的户型。
向杉从电梯里出来，向新柔就站在电梯门口迎接他。
“回来了，宝贝儿子。”向新柔向他张开手臂。
向杉放下行李箱拉杆，弯腰用力抱住自己的母亲。
“我回来了，妈妈。”他轻声说。
他抬起头，看到陈樟正站在向新柔身后，嘴里叼了根烟，向他点了点头。
“回来了。”陈樟说。
向杉：“嗯，爸。”
向新柔在家中桌子上摆满了向杉爱吃的各种零食。
向新柔在桌上画了个圈：“这些你都可以吃，但是不能多吃，妈妈担心你肠胃受不了。”
向杉在沙发上坐下，冲向新柔笑得很灿烂：“谢谢妈妈！”
回家没两天便是除夕，向杉基本都在陪着向新柔待在家里，有时跟她一起包饺子，有时陪着她一块儿看电视。
向新柔跟闺蜜聊电话的时候，向杉就也在跟自己的朋友聊微信。
他拉了一个小群，名叫[感天动地兄弟情]，顾其青和卓亿被他拉了进来。
他的想法是尽己所能地帮到顾其青。
虽然卓亿是直男，但是万一呢。
尽管把直男掰弯是不道德的，但向杉承认他现在更心疼顾其青。
顾其青那么好，不应该被一直无视。
他在群里说了第一句话：
-以后咱们就在这里聊天吧！
11：-33？你怎么突然拉了个群，还有谁在啊
11：-居然是顾其青！
33：-77你在干什么呀？@77
77：-在给顾梦然辅导作业
11：-可真惨啊，放寒假了还逃脱不过高中作业的梦魇
33：-11你怎么能这么跟77说话呢？
11：-？
11：-我寻思我还挺有礼貌的
33：-你中午吃的什么@77
77：-蛋炒饭
33：-是叔叔做的吗？
77：-我自己做的
向杉于是明白了，顾其青不光要给顾梦然辅导作业，还得自己做饭。
他一阵心疼，给顾其青回了句：
-你不要太辛苦了，不行就点个外卖吧
77：-你什么时候会过来？
33：-过两天，我妈会跟我爸去他那边走亲戚，我就可以溜出去了
每逢过年，陈樟便会带着向新柔回自己老家，向杉一般是不去的。
陈樟有个儿子，离婚时被他前妻带走了，直到过年才会跟他见面。
向杉不是很想参与到陈樟前一个家庭里。
也不愿看到向新柔为了跟那个继子拉近关系，百般讨好的模样。
77：-[摸头.jpg]
77：-过来之前告诉我
33：-好的哦
关上群聊天框，向杉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成他和顾其青聊天了。
他的本意不是想撮合顾其青和卓亿的吗？
向杉点开他和卓亿的聊天框。
33：-11，你多陪77说会儿话呀
11：-？
11：-为什么是我
33：-我不能说
11：-？
11：-难道我无意中又得罪他了？
33：-你不会懂的
33：-以后你就懂了！
11：-啊？？
-
年初一这天，陈樟带着向新柔开车离开了，向杉本想出门，卓亿却刚好来登门拜访。
卓亿一屁股坐在他家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说：“33你不是说我随时可以来你家蹭饭吗？现在我来了。”
向杉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你是不是被你爸撵出来了？”
卓亿摸着自己的下巴：“有这么明显？”
“真可怜啊。”向杉坐在他身旁，惋惜地看着他，“可是11你来得不是时候，我妈出门了，没人做饭呀。”
卓亿：“那你中午吃什么？”
向杉：“我跟我妈说过了，打算去77家蹭饭吃，然后回我家老房子睡觉。”
卓亿：“……这不是成为闭环了吗。”
向杉想了想，问他：“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77家里？”
“当然不愿意啊，”卓亿往后仰倒，“我没有当电灯泡的习惯，顾其青非把我吃了不可。”
向杉严肃地看着他：“你可不要乱说，更不能在77面前这么说。”
卓亿捂住耳朵：“知道了，师父你别念啦。”
卓亿跑了来，向杉自然不能让他就这么回去。
他从冰箱里捣鼓很久，找到了一袋速冻水饺，一袋奶黄包，还有向新柔放在冷藏柜的一些辣白菜之类的。
他把这些东西都拎在手里，朝卓亿信誓旦旦地说：“齐活了，看我给你做一顿美食！”
卓亿满眼怀疑：“真的假的，这些东西能出来美食？”
尽管都是半成品，向杉仍旧有些犯难。
他望着包装袋上的字：“奶黄包和水饺的做法怎么还不一样呢，我应该先做哪个？”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向杉看到顾其青的名字，宛如看到救星：“77！”
“怎么这么高兴？”顾其青笑了一声，“杉杉，你今天要过来吗？”
“我暂时过不去，”向杉苦恼地说，“我正在准备给11做饭。”
顾其青在电话那端沉默了。
向杉灵机一动，小声问：“77，你要不要过来，跟我们一块儿吃饭呀？”
顾其青的耳朵自动把这一句翻译成了：
“你要不要过来，吃我做的饭？”
他没理由说不。
“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出门。”于是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