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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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 无论是谁,都不能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这种事情,有一就会有二, 要坚决杜绝后患。

    “小芸姐,帮我报警吧。”瞿秋离懒得掰扯, “我店里的监控是能存一个月的, 到时候警察过来查监控,让这位小姐亲自看有没有她的朋友吧。”

    网红小姐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想到那人给的钱,顿时又充满了底气。

    她来这里,可不单单是为了那假货找麻烦,而是为了别的。

    如果这假货的事情能闹大,那自然是好的, 如果不行,她还有一条路走。

    警察出警很快,瞿秋离三言两句解释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警察叔叔的神情复杂。

    事实上, 在古玩市场本身就是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买定离手, 不退不换。

    毕竟现在作假手段高超, 你买了真的,回去换个假的, 然后再来找老板麻烦,这完全说不清楚啊。

    还别说是这种买了半个月再来找麻烦的。

    再则, 这个网红小姐还拿不出收据,又不是她本人来买的, 这其中没点猫腻都不可能。

    “先查监控吧。”警察叔叔说完,又问那个网红小姐, “你那个朋友是几号来买的?”

    “就这个月的月初。”网红小姐说,“反正就那几天,具体几号忘了。”

    警察叔叔点点头,又郑重其事地说,“我先跟你说好,古玩这个行业,东西一旦带出店门口,除非你拿出准确的证据,否则都是不可以退的。”

    “当然了。”警察叔叔又对瞿秋离说,“老板这边也要证明自己并没有欺诈消费者。”

    瞿秋离点点头,“这是自然的,我店里的古玩,别的不说,肯定保真,再则,我店里有哪些古玩,卖出去了哪些,都是有记录的,这位小姐拿过来的花瓶,我们店里根本没有。”

    双方都说清楚了,警察叔叔这边就开始查监控,网红小姐说的那几天,都没有找到她那个所谓的朋友的人影。

    甚至为了避免她把时间记错了,还特意往前往后多查了几天。

    “你确定你朋友是在这家店里买的吗?”警察叔叔问,“会不会是弄错店了?”

    刁小芸在一旁补充,“斜对面那家店之前跟我们的装修就特别像,但是他前几天重新装修过了,更改了店里的布局。”

    说着,她还摸出手机,找到了之前偷拍的照片,“你看,这确实不是我们店,这是对面之前的装修。”

    因为是在店门外偷拍的,所以并不是很清晰,但是画面中正对面的那一幅山水图还是能看见的。

    “你再问问你朋友吧,应该是搞错地方了。”警察叔叔说,“除了监控,这家店老板的库存清单,我们刚刚也查过了,确实没有你这个花瓶。”

    一般那种买真货,然后想假的去退货的,都是要确保一摸一样的。

    不会有那么愚蠢的拿个不一样的就过来了。

    显然这位网红小姐肯定有点问题。

    网红小姐支支吾吾,现在说不出话来。

    “这位小姐,现在可以证明我店里的清白了吗?”瞿秋离毫不客气的说,“那现在就轮到我起诉你敲诈勒索了。”

    敲诈勒索?

    网红小姐有些被吓到了,她壮着胆子,“我哪里敲诈勒索了?我朋友说买到假货,我帮忙把东西拿过来,只是想找你要个说法,这怎么就叫敲诈勒索了?”

    确实构不成敲诈勒索罪。

    这位网红小姐也没有说过要多少赔偿的话语。

    但是…“小姐,你一直开着直播吧?”

    “是又怎么了?还不让人开直播了?”网红小姐背脊都在冒冷汗,心想着,那人怎么还不来。

    瞿秋离笑了,“不知道你的直播间里有多少观众?”

    网红小姐看了一下屏幕,“现在有4万人出头。”

    “那好。”瞿秋离对警察叔叔说,“那我就告这位小姐毁坏我店里的名誉吧。”

    这罪名那就可大可小了。

    往小了说,那就公开道歉赔偿。

    往大了说,毁坏名誉构成了侮辱诽谤,那可就是三年以下的铁窗泪了。

    特别是瞿秋离这家店的名誉本身就很好,再加上之前他自己的营销,也算是一家网红古玩店了。

    之前还有不少年轻人过来打卡拍照呢。

    要是他这店里传出去卖假货,甚至是欺诈消费者,以前哪些顾客会怎么想?未来会对店里的生意造成什么影响,这可就说不好了。

    再加上,瞿秋离可是把假一赔亿的标语贴店里了。

    以后会不会还有类似的麻烦找上门,这也同样说不好了。

    “我道歉。”网红小姐能屈能伸,“我也不是故意要找麻烦的,就是想为朋友打抱不平,是我的处理方式有欠妥当,对不起,老板,我向您道歉。”

    瞿秋离没说话。

    警察叔叔也没说话。

    其实这古玩市场,每年都要发生几起类似的事情,处理起来确实麻烦。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一般都是双方调解一下,折中解决。

    但是,这次这个网红确实把事情闹大了一点。

    有个年轻的警察叔叔已经在网上看到今天的话题了。

    网红小姐的心态可能不太行。

    她手心里全是汗,“我会在我的所有社交账号上公开道歉,并且说明今天的情况,是我不对,我道歉,或者您需要经济上的补偿,我愿意给出合理的诚意。”

    这态度转变得确实是太快了点,但也不否认这网红小姐的态度可圈可点,几乎找不出什么毛病。

    做错了就认。

    就连直播间的观众都觉得没必要小题大作。

    瞿秋离定定的看了她十秒,勉强点头了。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事情绝对不只是对面给他下套这么简单。

    还有什么后手?

    既然他们这里协商好了,警察叔叔就离开了,但网红小姐还是没走,门口围着的吃瓜群众也没离开。

    “老板,您看看赔偿这一块怎么说?”网红小姐的态度良好。

    瞿秋离也没逮着不放,如果是对面给他下套,找这个网红小姐也没什么用处,当然了,也有可能有别的背后推手。

    “道歉公告挂满三十天,所有的社交平台都要挂。”瞿秋离提出自己的要求,“至于赔偿金就算了。”

    他都在这么说了,一般人也就顺着台阶下了,但这网红小姐却似乎不太正常。

    “那怎么行呢?”她说,“我该赔就赔,是我错了,你说个数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榜一大哥已经在猛刷游艇了。

    瞿秋离不懂这些套路,只觉得她脑子有病,需要治疗。

    她就这么缠着瞿秋离,反正说什么都不离开,反倒是店门口的吃惯群众散了不少,但仅剩的那几个又都不是什么善茬,一直在起哄。

    瞿秋离都烦了,心想着要不然适当性收她几百块钱,把她打发走算了。

    正当这时,一个带着帽子墨镜口罩的女孩子在两个高大的男人的保护下,挤进了店里。

    “怎么了这是?这么多人挤这里干什么?”那墨镜女孩嘟囔了两句,但似乎也并不在乎,进门就问,“瞿老板在吗?我今天想买点东西。”

    这声音,陌生又熟悉的,不是米妍还能是谁?

    米妍在纪录片中的戏份很少,没几天就拍完了,拍完就离开剧组了,后面也没出现什么幺蛾子,瞿秋离都快忘了这人了。

    怎么今天又跑到他这里来了?

    网红小姐看着米妍到了,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亏得自己在这里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

    也不知道这个古玩店老板是哪里得罪人了,为什么会被那个疯子盯上。

    不过这就不关她的事情了,她拿了钱,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无论怎么样都找不上她。

    她不着痕迹的退到后面,把直播镜头对准了瞿秋离和米妍。

    米妍径直朝瞿秋离走来,“我就听说你杀青了,我今天才抽空过来看看。”

    “米小姐今天想买什么?”进门皆是客,没有不接待的道理,“有什么目标性的古玩吗?或者让我们店员给你推荐。”

    “还是你帮我推荐吧。”米妍取下墨镜,“我今天是真来买东西的,你别避如蛇蝎似的,搞得我好像很吓人。”

    米妍的墨镜一取,直播间顿时就有人把米妍认出来了,有粉丝,有路人。

    “这是妍妍吧?”

    “小米姐姐怎么又跟这古玩老板扯上关系了?”

    “这个米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直觉,又有瓜可以吃了。”

    “不会吧,前面的阴谋论了,说不一定人家真的是来买古玩的呢。”

    “真不是我阴谋论,是这帅哥老板每次遇到米妍都没好事情。”

    ……

    网上闹得热火朝天,但现场还真就是风平浪静,一点火药味都没有。

    这米妍看起来还真像是要来买古玩的。

    “我母亲马上要过生日了。”米妍一脸温婉地说,“瞿老板有没有合适送女性的礼物?”

    这米妍都在她面前闹两次幺蛾子了,瞿秋离也不是傻的,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这样的假象。

    “当然有。”瞿秋离决定先静观其变,他招呼刁小芸拿出一个锦盒,“这是古玉佛,产于汤潮盛世年间。”

    汤潮佛教盛行,男戴观音女戴佛就是从那个时候流传下来的。

    瞿秋离将盒子打开,摆在米妍的面前,“这块翡翠玉佛通体透绿,显然已经达到了高冰的品级,再则玉雕师傅的手艺精湛,弥勒佛神态栩栩如生,送长辈刚好。”

    米妍看着盒子里的玉佛,说实话,是有点心动的。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明星,经手的奢侈品不知凡几,寻常的东西她都有点看不上眼了,但这块玉佛却是入了她眼的。

    高冰飘花的翡翠,就算不是古玉,也便宜不到哪里去了。

    幸好这钱不用她自己出,要不然还有点舍不得。

    她想了想,“瞿老板还有别的吗?能不能多介绍几件,我也好挑选。”

    “当然。”瞿秋离点头,然后吩咐了刁小芸拿了些东西过来。

    有羊脂玉镯,有绿松石手串,无事牌等等。

    这些都是适合随身携带的,而且送人的寓意也不错。

    米妍非常细致的询问了关于这些古玩的细节以及年份,故事,瞿秋离也非常认真的回答了。

    这都让瞿秋离有点恍惚了,难不成米妍真的改邪归正了?

    就连网红小姐的直播间现在也在讨论这个事情。

    “米妍真的是来卖古玩送妈妈的?”

    “没瓜吃?没瓜吃就散了吧。”

    “这直播间怎么回事儿?”

    “实话实话,这古玩店老板真的挺帅,特别是他介绍古玩的样子,迷死个人。”

    “赞同楼上,太养眼了。”

    “要不然咱们也组队去打卡?”

    ……

    “那行。”米妍考虑了半天,指着最开始那一块玉佛,“还是就要这个吧,瞿老板这里可以穿红绳吗?”

    穿上红绳就方便佩戴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太想用金银来搭配,红绳就刚刚好。

    瞿秋离当然不会编什么红绳了,他看了一眼刁小芸。

    刁小芸会意,“米小姐,我会编,你等会儿选个样式,最多二十分钟就能给你编好。”

    米妍点点头,又笑着问瞿秋离,“瞿老板,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给个优惠价呗。”

    瞧这样子,还真没毛病,什么时候她演技这么好了?

    但瞿秋离依旧没有掉以轻心,“这个玉佛原本要两百万,既然米小姐都这么说了,那就给个一百八十万吧。”

    米妍没有再讲价,她知道这个价格是合理的,痛快的刷卡付了款,然后让刁小芸给她编红绳。

    只是选的样式有点复杂,刁小芸没有编过,说是可能要耽搁一点时间。

    “没事。”米妍很大度的说,“我不赶时间,你慢慢来就是了,我刚好可以再看看别的。”

    “感谢理解。”刁小芸也迷惑了,这米妍真不是来找茬儿的?

    趁着编红绳的时间,米妍又一脸好奇的让瞿秋离给他介绍了店里的其他古玩。

    生意做成了,瞿秋离的防备心也没那么重了,顾客嘛,接待谁都是一样的。

    “要说起来,你这么专业。”米妍刚听他讲完一方砚台,好奇的问:“为什么不从事这个行业呢?考古啊,文物保护啊,这些听起来就很高大上。”

    “不冲突,必要的时候,我也有参与考古工作。”瞿秋离说,“古玩只是个人爱好。”

    米妍点点头,“难怪剧组要请你做历史顾问了。”

    瞿秋离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搭话。

    直到逛完了这个铺子,米妍又东张西望的,然后像是不经意的问:“先前我们一起录节目,你捡漏的那块印章呢?怎么没看见?”

    先前专门有打卡的网友来看过,说是在店里的展示柜里放着,他还拍了照片,发到网上。

    这事情还有不少来打卡的小伙伴确认过。

    所以那块印章一直在店里展示,并不是什么秘密。

    “物归原主了。”瞿秋离说,“先前偶然间了解到那块印章跟苏老先生有很深的渊源,我就把印章给苏老先生送回去了。”

    “啊?真的送回去了吗?”米妍一脸的诧异,又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该不会是卖了吧,放心,我又不会说出去。”

    瞿秋离蹙眉,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印章没卖。”瞿秋离懒得解释,“总之是送回给苏老先生了,信不信由你。”

    “诶,我又没说什么。”米妍撅着嘴,“卖了就卖了呗,反正你做生意嘛,这很正常。”

    瞿秋离睨了她一眼,懒得搭理了,“玉佛应该快要编织好了,米小姐去那边坐在休息一会儿吧。”

    米妍也没再说什么,走到休息区坐下,这才像是突然长了眼睛,看见了那个网红小姐。

    “啊?我在网上看到过你。”米妍惊呼一声,“你现在在直播吗?”

    “抱歉,小米姐姐。”网红小姐配合她,“我是你的粉丝,刚才认出你来了,没忍住就直播了,您不会介意吧?要不然我把直播关了。”

    “没事,你播吧。”米妍还笑着开玩笑,“我刚才没做什么崩人设的事情吧?”

    “没有没有。”网红小姐自来熟的凑到米妍身边,“那小米姐姐可以跟我直播间的粉丝们打个招呼吗?”

    “当然可以。”米妍对着镜头,甜甜一笑,“直播间的朋友们,大家好啊。”

    就这样,米妍跟直播间还聊起来了,新进直播间的,不知道还以为这是米妍的直播间呢。

    “对,先前是跟瞿老板有点矛盾,现在都好了,大家别讨论这个事情了,怪尴尬的。”

    “哦,没有,我比瞿老板先离开剧组,纪录片很好看的,大家可以期待一下噢。”

    “啊?印章啊?我也不太清楚诶。”

    ……

    终于说到印章上的事情来了。

    直播间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瞿秋离没有说谎,应该是还给苏老先生了,但另一派还是觉得瞿秋离毕竟是个生意人,多半是卖了。

    米妍在这个时候又白莲花上身,整个屋子里都是绿茶的芬芳。

    “你们不要那么说嘛,本身瞿老板就是做生意的,可以理解。”

    “卖了也没关系吧,毕竟人家苏老先生说了要送给他的,那这个印章本身就属于瞿老板了呀,要怎么处理,那是他的事情。”

    “哎呀,大家不要讨论这个事情了,我相信瞿老板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

    字字都在维护瞿秋离,但瞿秋离听者都要气笑了。

    他搞不明白米妍做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

    且先不说他确实是把印章还给苏老爷子了,就算他真的卖了,别人又能拿他怎么样?

    他不是什么公众人物,网上最多也就是讨论几天,除了觉得麻烦,根本影响不到他什么。

    难不成这米妍就是为了大老远过来给他添堵来的?

    米妍在瞿秋离的古玩店里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店门口围了不少的人,米妍带过来的那两个保镖都要拦不住了。

    “米小姐。”瞿秋离走上前,“外面有很多你的粉丝。”

    米妍微微一笑,“我知道呀,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或许你可以出去处理一下。”瞿秋离说,“这样非常影响我店里的生意,也影响锅过路的行人。”

    “啊,这样啊。粉丝太多了,我不敢出去。”米妍委屈道,“你不是这个圈子的,你不懂,我现在出去,他们肯定会闹得更厉害的。”

    瞿秋离确实不懂追星人的狂热。

    刁小芸的红绳已经编好了,“米小姐,你看看还满意吗?不满意可以再改。”

    她手艺没得说,米妍找不出什么毛病,“谢谢,我很喜欢。”

    眼瞅着那些人就要挤进来了,瞿秋离对刁小芸说,“你送米小姐和这位网红小姐走后门出去吧。”

    刁小芸说好,但米妍坐着没动。

    “我刚刚联系我经纪人了,他马上过来接我,外面的事情,他会处理好的。”米妍还宽慰他,“瞿老板就别担心了,没事的,我开见面会的时候,人可比现在多十倍不止。”

    说完她又开始旁若无人开始跟直播间互动。

    这米妍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瞿秋离都糊涂了。

    但是如果他从米妍的直播间看的话,大概就能找到一些原因了。

    此刻的直播间不比刚才的和谐又理性的探讨,此刻涌入了非常多了水军,一边倒的全是在说瞿秋离满身铜臭,连可遇不可求的大师作品都要拿去卖了。

    更有甚者,说话及其难听,各种带妈带草的。

    蔺氏集团。

    常安接到了公关部门的电话。

    公关部门之前帮瞿秋离处理了之前米妍的道歉事件之后,就有意无意的在关注瞿秋离的消息。

    这次刚好是一个员工上班的时候摸鱼,无意间刷到了直播间里面去。

    弄清楚了事情的大概,那个员工马上就报了上去。

    公关部门的领导也没耽搁,直接给常安带电话,说明了缘由,问需不需要处理。

    常安了解之后,“先用你们的常规手段处理吧,我这边先报给小蔺总。”

    在办公室的蔺向禹听到消息的时候,原本还算和煦的面容,瞬间变得严峻又冷漠。

    就连常安都打了个冷颤。

    “我先走了。”蔺向禹拿上自己的东西,“网上的事情你帮我处理一下。”

    “好。”常安心中感慨,这两兄弟的感情还真是不错。

    蔺向禹还在路上的时候,店里又挤进来一个熟悉的面孔。

    沈世奇。

    瞿秋离回想,上次见沈世奇还是他过生日那天,陪妈妈在商场里见到的。

    后来沈世奇偶尔会给他发信息,他也一直没有回过。

    “阿离。”沈世奇一脸的焦急,“我就在这附近,无意间看到你古玩店的事情,我就赶过来了,你没事吧。”

    现场其实都快要控制不住了。

    瞿秋离冷着脸,没有回答,反问:“刚好就在附近?”

    几件事情凑到一起,那就不是可以用巧合来说了。

    沈世奇抿着唇,模样很受伤。

    他走到门口,“各位想清楚了,你们想见偶像的心,我可以理解,但是我朋友店里都是古玩,价格最低的也值好几万,最高的上亿,你们挤进来,要是破坏任何一件东西,必须原价赔偿。”

    沈世奇这话一出,现场总算是安静了一会儿。

    “需要我帮你把他们赶走吗?”沈世奇又凑到瞿秋离面前,“你别怕,有我在。”

    瞿秋离被油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你就去把外面的人赶走吧。”

    沈世奇复又走回门口,开始试图讲道理。

    但他只有一个人,哪里说的过那些追星人的嘴。

    “我不是米妍的粉丝,我是苏老先生的粉丝。”一个粗旷的男生高喊,“我就想来问问,瞿老板把印章卖给谁了?你凭什么卖苏老先生的作品。”

    他越喊越激动,“你知道苏老爷子的印章作品有多难求吗?你这种满身铜臭的人根本不配拥有。”

    沈世奇转头看向瞿秋离。

    没办法,瞿秋离走了出来,“这位先生,印章确实还给苏老先生了,我没有卖。”

    “你说没卖就没卖?”粗旷男生继续高喊,“我们又不能找苏老先生对峙,你有什么证据说自己没卖?”

    “你真的是苏老先生的粉丝?”瞿秋离笑着反问他,“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苏老爷子的粉丝?”

    粗旷男子一顿,继续煽动,“你别想着顾左右而言其它,我是不是苏老先生的粉丝,关你屁事。”

    “那我卖没卖印章,又关你什么事情?”瞿秋离不怒反笑。

    粗旷男子煽动着围观群众,各种说苏延卿是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德高望重,为国家做了多少多少的贡献,又是如何如何将印章送给瞿秋离。

    然后瞿秋离居然把印章卖了云云,他辜负了苏老先生的信任等等。

    说来说去,就是谴责瞿秋离不该卖印章。

    那口才还不错,不少人都觉得卖印章这事情确实是过分了。

    “我最后再说一次。”瞿秋离拿出手机,“再继续吵闹,那我就报警了。”

    一天报两次警,那也是够热闹的了。

    其实瞿秋离完全可以当众给苏老爷子打个电话,但他不愿意用这种小事情去打扰老爷子。

    而且听说最近的甲骨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想必苏老爷子肯定很忙。

    “苏延卿没有你说的那么优秀。”一道苍老却不失中气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那粗旷男子当即就怒了,“谁,是谁在说话?谁在诋毁我偶像?”

    苏晋扶着苏延卿,“麻烦大家让让,我们是老板的朋友,我爷爷年纪大了,大家小心别挤着了。”

    怎么又来一个老板的朋友?今天这古玩店是真热闹啊。

    “您怎么过来了?”瞿秋离赶紧拨开人群,将苏延卿和苏晋带进了室内。

    苏延卿笑了笑,“先前就听阿晋说你开了一家古玩店,今天放假,刚好过来看看。”

    “行,您随便看。”瞿秋离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就是现在有点麻烦,可能要先处理一下,您先去里面休息一会儿吧。”

    苏延卿没说话,转头问那个嚎得最凶的粗旷男子,“你说你是苏延卿的粉丝?”

    “苏老先生德高望重,我是他的粉丝又怎么样?”粗旷男子一脸的不屑,“你这老头儿还在往旁边闪吧,小心碰到你,你到时候还讹上我了。”

    “噗嗤~!”苏晋没憋住。

    “咳咳。”瞿秋离强忍笑意,冷着脸问:“你直接说吧,是谁让你来闹事的?”

    “谁闹事了?”粗旷男子怒吼,“我就是为了苏老先生来要个说法,你凭什么卖他的印章?你今天必须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好了,这位先生。”沈世奇感觉气氛不太对劲了,“阿离就算是卖了印章,也跟你没有关系,毕竟那是苏老爷子亲口说了要送给阿离的。”

    粗旷男子眉目闪烁了两下,“要不然你说说,你卖给谁了,我去双倍价格回收。”

    说着,他还委屈上了,说自己如何如何喜欢苏延卿的作品,想要收藏都找不到门路。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露出委屈巴巴的模样,有些滑稽,却也更真实了。

    “我不卖。”苏老爷子难得顽皮,“我觉得你配不上苏延卿的印章。”

    “你刚说什么?老头。”粗旷男子瞪着苏延卿,“原来这老板是把印章卖给你了。”

    说完,他不着痕迹的看了沈世奇一眼,沈世奇也不着痕迹的给了他暗示。

    “那你说吧,多少钱,我双倍,十倍,你把印章买给我。”粗旷男子对苏延卿说,“像苏老爷子的作品,只有真正懂他的人,才配拥有。”

    苏延卿身上刚好带着一个印章,他拿了出来,“既然你说你是苏延卿的粉丝,那我考你几个问题,你要回答得上来,我就把印章送你。”

    “谁要跟你考来考去的。”粗旷男子掏出钱包,直接拿出很厚一叠红票子,“我差这几个钱吗?”

    苏延卿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特娘的怎么知道你是谁。”粗旷男子刚开口,后面就有人拉了拉他的衣服。

    “那个。”那人拿着手机,反复在苏延卿脸色和手机上的百科上流连,“这位老先生好像就是你说的苏延卿老师啊。”

    苏延卿虽然是业界大佬,但是他不常出现在公众面前,普通人不认识也很正常,但是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苏延卿粉丝的,连自己的偶像都认不出来。

    那就实在是耐人寻味了。

    粗旷男子脑袋翁的一声。

    他哪里是什么苏延卿的粉丝,他就是一个群众演员,这次有人出高价让他演一出戏,演好了还有奖金。

    他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诱惑,当即就答应了。

    可没想到,舞到正主面前来了。

    吃瓜群众刚才还在吃瓜,现在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都不是傻子,这男的明显就是来闹事的。

    这就有点不道德了啊。

    那男的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沈世奇,想询问现在该怎么办?

    沈世奇微微蹙眉,心道不好,立马怒斥:“你这种人,就该报警抓起来。”

    男子反应过来,顺手就将刚才拿出来的红票子往天上一扔,然后趁着混乱,挤出了人群,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还在屋里的米妍和网红小姐也偷偷看了一眼沈世奇。

    沈世奇现在也头疼,千算万算,没算到苏延卿亲自到瞿秋离店里来了。

    他给了两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开始像模像样的帮瞿秋离维持现场的秩序。

    那男的逃跑之前,最起码仍了两三万的现金出去。

    有不少的钱都随风飘进了店里,吃瓜哪有捡钱来得重要?

    眼看着就要控制不住了,人群马上就要挤进来了。

    站在门口的苏延卿被人推了一把。

    “苏老师小心。”瞿秋离连忙将那人推开,扶住了苏延卿,“老师,您先去里面吧,别挤着你了。”

    苏晋也赶紧扶住苏延卿,“二爷爷,你先进去,我在这边帮瞿老板处理。”

    可是,瞿秋离刚才为了扶住苏延卿,他原本堵住那个位置露出一个缺口,人群已经挤了进来。

    现场一度变得十分混乱。

    瞿秋离没办法,只能跟苏晋两人将苏延卿护在中间,然后小心翼翼的往边上靠,可是难免还是被挤到。

    “住手。”门口有人大喊一声。

    警察叔叔又回来了,同时跟来的还有蔺向禹。

    蔺向禹到停车场之后看了一眼直播,然后就直接报警了,没想到还是晚来了一步。

    有了警察叔叔维持秩序,现场的混乱总算是勉强控制住了。

    蔺向禹也趁此机会挤到了瞿秋离身边,“阿离,你有没有事?受伤了吗?”

    瞿秋离被挤得有些凌乱,他喘了口气,“我没事,没受伤。”

    他又转头关切苏老先生,“苏老师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被挤到了?”

    苏晋也一脸的紧张,“二爷爷,您没事吧?我们去医院看看。”

    苏延卿到底是年纪大了,刚才确实有些被吓到了。

    只不过他刚才被两个小的护在中间,完全没有受伤,见现场被控制住了,他也就放心了。

    他笑着给瞿秋离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衫,“我没事,就是刚才肩膀在你胸口上撞了一下,不疼,别担心。”

    “您没事儿就好。”

    刚才太混乱了,瞿秋离听见胸口被撞了一下,心中顿时又紧张了,他赶紧将怀表从衣服里掏了出来,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两遍。

    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怀表没事,要不然他得要哭死了。

    转头,他又问蔺向禹,“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不是去公司了吗?”

    只是他话音刚落,他的手腕便被苏延卿紧紧的握在了手里,“你的这个怀表能给我看看吗?”

    他尽量稳住了自己即将颤抖的声线。

    瞿秋离刚从混乱中缓过神,没有察觉到什么,单手就将怀表取了下来,“表是坏的,苏老师小心点别被扎到手了。”

    他不怕把表给别人看,反正这怀表怎么看都很普通,但就怕这表的指针太过于尖锐,万一戳破别人的手指,然后当场来个滴血认亲什么的,那可就麻烦大了。

    苏延卿控制住颤抖的手,将怀表接了过来,翻看背面,一个用刻刀刻的瞿字,歪歪扭扭,是他儿子小时候的杰作。

    “诶,瞿老板。”苏晋也完全在状况之外,“你之前说你父母留给你的信物上有个瞿字,就是这个怀表吗?”

    “嗯嗯。”瞿秋离说:“我被孤儿院捡到的时候,这个表就在我身上了,所以后来取名字院长就给我用了瞿字当姓。”

    “谁是老板?”警察叔叔控制好人群,“过来做个笔录。”

    “行,我马上过来。”瞿秋离应了,然后又说,“哥,苏老师,你们去旁边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处理点事情。”

    “需要我陪你去吗?”蔺向禹有点不放心,“反正是我报的警。”

    “不用,今天都是第二次报警了。”瞿秋离笑着调侃,“我这店里今天还真是热闹啊,就是害苏老师受惊了。”

    也幸好刚才挤进来的人群没有碰到柜台,店里也没造成什么损失,要不然今天就不能善了了。

    “警察同志,事情是这样的……”瞿秋离在这边做笔录,看不到待客区有些诡异的气氛。

    “你是蔺家的孩子?”苏延卿问,“小瞿是在你们家长大的?”

    关于蔺家的事情,他听苏晋说过几嘴,说是这孩子从小就被拐卖了,去年才找回来。

    也不知道跟小瞿相处得怎么样。

    蔺向禹点点头,态度很是尊敬:“是的,阿离是我弟弟,之前阿离在文物中心工作的事情,承蒙您的照顾了。”

    看起来是个有礼貌的孩子。

    苏延卿心里苦涩,曾经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瞿秋离和他的爱人,孩子,都有那么两分的相似,可他不敢想,只当小瞿是京城瞿家的孩子。

    可现在,他们苏家的信物出现了。

    时隔二十三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也日万。

    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呀。

    第42章 身世

    虽然不知道其中出了什么差错, 但这块怀表就是最大的证据了。

    苏延卿按耐不住内心的酸涩与激动,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阿离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于是他又忍不住问,“小瞿这些年在蔺家过得还好吗?身体怎么样?”

    蔺向禹心中有些怪异, “我前些年都不在,但爸妈都很爱阿离, 阿离身体一直都挺好的。”

    所以除了被豪门圈子里那些同龄孩子排挤之外, 当然阿离可能也并不在乎那些,阿离在家里还算是过得很不错的, 经济,教育,父母的关爱与陪伴,一样没少。

    苏延卿不住地点头,“是啊, 蔺先生和蔺夫人都是很不错的人,他们对阿离肯定是不错的。”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聊了一会儿。

    瞿秋离这边做笔录遇到点麻烦,蔺向禹这个报警的也需要去说明一下情况。

    “苏老先生, 我失陪一下。”蔺向禹礼貌的站起身。

    苏延卿点点头,“去忙吧, 我们也该走了, 改天再过来吧。”

    “苏老师。”瞿秋离听见这话,立马走了过来, “您才刚来,怎么就要走了呢?多坐会儿吧, 晚点一起吃饭啊。”

    “哈哈哈,不坐了。”苏晋拿了一个盒子出来, “之前二爷爷答应要给你刻印章的,今天刚好给你送过来, 这个给你,看看喜不喜欢。”

    瞿秋离一脸的惊喜,还没打开盒子,他就连声说:“喜欢,肯定喜欢的。”

    “你先打开盒子看看呗。”苏晋说,“万一你要是不喜欢,或者还有别的想法,还能让二爷爷帮你改改。”

    还有这种好事?

    瞿秋离闻言,打开了盒子。

    只见盒子中一块白玉雕作而成的人像,人像的身姿与瞿秋离有那么几分相似,而白玉中有一丁点的黑色杂质,刚好落在了人像的鼻尖上。

    简直是栩栩如生。

    至于印章底部,是一个篆书的瞿秋离三个字。

    这可以做私章用了啊。

    “我可真是太喜欢了。”瞿秋离激动得爱不释手。

    他原以为苏老师会给他雕个小动物什么的,毕竟陈智文的是小老虎,苏晋的是一条龙。

    都是按着他们的生肖雕刻的。

    没想到啊,苏老先生给他雕了自己的人像,嘿嘿,苏老师对他真好。

    “苏老师,我一定好好珍藏。”瞿秋离暗自窃喜。

    “喜欢就好。”苏延卿又将怀表还给了瞿秋离,“既然是父母留下的,那就好好保护,别轻易给别人看。”

    “我知道的,您又不是什么外人,更何况我都是随身携带。”瞿秋离重新将怀表套进了脖子里,“那您老慢走,我这边事情还没处理好,就不送您了,改天再去过去看您。”

    “没事,你忙吧。”苏延卿转身,又停了一下,“你明天要是有空,来我家里一趟。”

    “当然有空。”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瞿秋离还是马上应了。

    送走了苏延卿,瞿秋离这边继续解决店里的事情。

    苏晋的车里,“二爷爷,你刚刚问小蔺总那些问题,是为什么?是瞿老板有什么情况?”

    他有直觉,二爷爷肯定不是因为单纯的喜欢瞿秋离这个年轻人,所以才问那么仔细。

    “上次阿离的头发还在吗?”苏延卿闭着眼睛,努力平稳心态。

    苏晋不明所以,“还在家里放着呢。”

    “带上东西,去医院吧。”苏延卿透过车窗,虚伪的望了望天空,“去做个亲子鉴定。”

    “谁?跟谁做?”苏晋诧异道,“瞿老板不是不让我们查了吗?”

    “跟我做。”说完,苏延卿又闭上了眼睛。

    明明怀表都出现了,可他还是不敢相信。

    那就用现代科技来证明吧。

    苏晋似乎反应过来了,“您是说,瞿老板可能是我二叔的孩子,是我堂弟?”

    苏延卿没说话。

    苏晋立马发动汽车出发了。

    瞿秋离的古玩铺子里,好不容易做完了记录,米妍也被经纪人接走了,那个网红小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溜了。

    店里现在就剩了瞿秋离,蔺向禹,刁小芸,还有一个格格不入的沈世奇。

    沈世奇在看到苏延卿拿着瞿秋离的怀表的时候,他的神情就错愕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不可能的,当初那封信已经被他撕了,单凭一个怀表,不能说明什么。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

    “阿离,既然这里没什么事情了,那我就先走了。”沈世奇说完又礼貌的对蔺向禹说,“小蔺总,我先走了。”

    瞿秋离没什么反应,但蔺向禹却是看着他就不顺眼,“你好自为之。”

    沈世奇愣了一下,转身出门,眼神中的惊愕无处遁藏。

    这个真少爷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没再耽搁,回到车上就打了个电话,“施少爷,计划可以实施了,我不想再等了。”

    “哟!你终于想通了?”施诚吊儿郎当的,“早说该做了,你不是一直舍不得吗?”

    “是我先前寡断了。”沈世奇总念着年少时的那几分欢喜。

    但他一想起蔺向禹看他如看蛆虫的眼神,还有瞿秋离厌恶他的模样,心中最后那一丁点的喜欢全都磨灭了,“我到时候会替施少爷安排好的,您那边……”

    “哈哈哈哈哈…别这么舍不得,等我玩够了,你要不嫌弃,那就送你了。”施诚大笑,“我这边就等你的话了,反正我都准备好了。”

    沈世奇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他又说:“近期最合适的机会,蔺向禹的生日。”

    他好歹在蔺家生活了这么多年,对蔺家人的喜好和习惯,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蔺父蔺母是个有仪式感的人,而今年,是蔺向禹回家的第一个生日,到时候必定会大办一场,算算时间,也没多久了。

    “行,没问题,我这边会安排好的。”施诚想到瞿秋离那清冷高贵的脸,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但愿你那边别掉链子。”

    “施少爷放心。”

    两人暗自筹谋,却丝毫不知道蔺向禹也早就做了安排。

    店里这次闹出这么大动静,瞿秋离原本打算就在店里住下了,以免刁小芸一个女孩子看店,不安全。

    万一再出点什么事情,财务损失都是次要的。

    但蔺向禹却还是想要他回家住,为此特意调了两个保镖过来。

    “哥,真没必要,我卖古玩,站两个保镖在店里算怎么回事?”瞿秋离无奈扶额。

    这两个保镖,一身肌肉遒劲,一身黑衣服都藏不住,身姿板正,都是退役军人。

    看着就不好惹啊,顾客还怎么敢进店里?

    “小少爷,请您放心。”一名保镖站出来,“我们会打扮成店员,给您看店的同时,也顺便帮您接待顾客。”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古玩店多两个员工,看起来还挺正常,但瞿秋离还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人家好好的高级保镖,现在来给他做营业员算怎么一回事?

    “阿离,就算是你在店里,我也不放心你,所以还是让他们留下吧。”蔺向禹想着,“更何况,他们两个很久没有休假了,帮你看店,也算是放松了。”

    两个保镖也说,“我们两个最近旧伤复发,虽然不严重,但能休息一段时间也挺好。”

    “是啊是啊。”刁小芸也在凑热闹,“多两个人也挺好的,像今天这种情况,就我们两个人还真应付不过来。”

    没办法,瞿秋离最后还是同意了两个保镖留下,并给他们开了一份薪水。

    蔺家的保镖自然是由蔺家每个月按时发放工资和五险一金的,但毕竟人家是当店员留下,多一份工资才算是合理。

    蔺向禹没在这点小事情上跟他掰扯计较,“好了,店里就交给他们吧,我们回家。”

    今天上午阿离才回来,下午就出这个事情,爸妈都还没见到阿离呢。

    晚上,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饭,庆祝阿离杀青,也听说了今天下午的事情。

    “向禹做得对。”蔺父一脸严肃,“你是哥哥,要保护好弟弟。”

    蔺母却担心得不行,“那个米妍也真是的,买个东西还搞这么多幺蛾子。”

    “妈,米妍可能是受人指使的。”瞿秋离说,“她这么三番两次的针对我,肯定不是一句看不惯我能解释的。”

    蔺母也这么认为,朝家里两个男人吩咐,“老公,向禹,这件事情你们好好查查吧,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阿离开个店做生意也不容易。”

    她一想到那个场景就担心得不行。

    就像今天那样,万一拥挤推搡中,阿离被人推到了,受伤了该怎么办?

    米妍是沈世奇的人,蔺向禹一直都知道,但他没跟爸妈说,也没跟阿离说。

    但是他想到刚才常安给他打的电话,心知,这事情不能瞒了。

    他也没想到沈世奇的野心那么大。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蔺向禹决定还是跟蔺父商量一下,他们是家里的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让家人深陷危机。

    他们得把所有的风雨都抵挡在外面。

    饭后。

    “爸,我有事情跟您商量。”蔺向禹说,“我们去书房谈吧。”

    蔺父点点头,他看大儿子的神情,肯定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要去书房谈,那就是不想让另外两个家庭成员知道了。

    蔺母没有多想,只当他们要谈工作,拉着瞿秋离去了花房,准备商量一下今年大儿子的生日宴会。

    蔺家一片和谐。

    但郊外的苏家,此刻却是一片混乱。

    亲子鉴定的报告刚送过来,苏延卿只看了一眼就晕倒了。

    家庭医生赶来做了救治,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太过于激动了,目前已经清醒了。

    苏家现任家主苏鹤年,也就是苏晋的爸爸也特意赶了回来。

    “二叔,你是说,那个姓瞿的小年轻是阿斐的儿子?”苏鹤年有些难以置信,“阿斐当初到底是为什么离家?孩子为什么又会流落到外面?”

    瞿秋离他也听说过的,听说是个挺有本事的年轻人,二十多岁就能跟一帮四五十岁的老师一起在文物中心参与工作。

    能称得上是年少有为了。

    苏延卿躺在床上,眼眶中还有泪花在闪烁。

    苏家的秘密,只有继承着才知情,当年家族事业出了问题,他穿越几趟,拿了不少的古玩回来变卖,这才挽救了苏家,所以苏鹤年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并不完全清楚内情。

    这些年也默契的没有提过。

    他回想起当年,儿子有段时间频繁穿越一个同时期,在他的逼问之下,儿子才承认自己在古代认识了一个女孩子,想要跟她共度余生。

    可他们属于现代,不属于那个时代,更别谈在那个时代结婚生子了。

    这种扰乱时空秩序的事情,世界意识不会让他发生。

    如果是因为小问题,世界意识会自我修复,但大方向的事件却是不可改变的,因为一旦扰乱时空秩序,就会造成世界崩塌。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他们现在这些人都可能不复存在。

    如果儿子跟那位古代女子结婚生子,那必定就改变了那女子原本的命运。

    也就是说,那女子原本应该会嫁给别人,结婚生子,延续后代。

    可是如果因为阿斐的参与,那女子原本的后代就会不存在了,这蝴蝶效应可能会影响数千万人。

    这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可儿子当初说什么,说他反复穿越调查过了,那个女孩子是个在受难之后,在庙堂陪伴青灯古佛一生的命运。

    也就是说,那姑娘本身就没有后代。

    只要他们悄悄隐居,不问外事,也不做出格的事情,并不会扰乱任何秩序。

    所以他们当初也那么做了,除了被世界意识打雷警告了几次,并没有出现世界崩塌的现象。

    而且,那段时期,儿子也会经常回来,每次回来的时候都是喜气洋洋的,一副坠入爱河的模样。

    他拗不过自己的儿子,他们家可能是基因吧,认定一个人,就不会再有改变。

    想着儿子能回来就好,他大不了就是不能抱孙子了,只要儿子过得开心幸福就好。

    可是,在一年多后的某一天,儿子完成了现代的工作,准备穿越,但他穿越前接了一个孤儿院的电话,说是那边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

    可阿斐去了孤儿院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因为他们家的特殊性,他不敢明着调查,暗中查来查去,也只是知道阿斐离开孤儿院就没了踪迹。

    所以那就肯定不是在现代出了意外。

    苏延卿也只能想到一个问题,要么是怀表出了问题,要么是阿斐在那个世界出了问题。

    可他这二十多年来反复研究那段历史,也没有发现那段时期出了什么大事情。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阿斐会生了一个儿子,而那个孩子还带着怀表穿越回了现代。

    他们苏家人,做不出遗弃孩子这种事情。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差错。

    既然儿子能把阿离送回现代,那就不可能会是遗弃,应该是那边出什么不可逆的问题,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

    苏延卿仔细在心中反复思索,大概找到了症结所在。

    儿媳原本就是无子无女的命运,也就是注定了不能有后代,但他们把阿离生下来了,所以阿离本不属于那个时期。

    是那个时期多出来的人。

    如果阿离继续留在那个世界,未来长大,依旧会结婚生子,同样的事情又会发生。

    想必是阿离的出生,导致那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所以阿斐才没办法,迫不得已只能将阿离送回了现代。

    至于为什么不是直接送回苏家,苏延卿也有猜测,怀表每次穿越,都只能回到上次离开的地方。

    而因为事出紧急,所以阿斐应该是没有时间回来一趟,没办法更改穿越地点。

    “苏晋。”苏延卿闭了闭眼,“你给阿离打个电话,让他明天早点过来。”

    或许只有在阿离身上能找到一点原因,而且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见自己的孙子了。

    苏晋也有点呆楞,“这意思,瞿老板真的是我的堂弟啊?”

    苏鹤年嗯了一声,“应该没错了,亲子鉴定都出来了,按照你二爷爷的意思去办吧。”

    苏晋恍恍惚惚,出去打电话去了。

    “二叔。”苏鹤年坐在苏延卿的床前,“我们家的秘密,虽然我不清楚,但是二叔要是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他心中也有些猜想,但二叔不说,他也不问。

    他始终记得父亲临走前跟他反复交代要好好孝顺二叔的事情,也记得他小时候二叔对他的各种好,也记得阿斐当初与他之间的兄弟情义。

    更不曾忘记二叔曾经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拯救苏家,这才避免了苏家破产的命运。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苏延卿想起今天在瞿秋离店里发生的事情。

    他几句话解释清楚,又说:“你去查一查这个事情,蔺家那边也接触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合作的地方。”

    既然阿离是他们家的孩子,就不能让阿离被人欺负了,而蔺家把阿离教养得如此优秀,是他们苏家欠蔺家的恩情。

    苏鹤年心里有数,又陪着苏延卿聊了一会儿,见他困了,这才帮他掖好被子,出了房门。

    “爸。”苏晋打完电话就在门外没进去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苏鹤年没说,“你不用知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弟弟吗?现在有了,你记得照顾好他,别整些幺蛾子。”

    苏晋:“……”我想要的是那种香香软软的小娃娃,能抱着他大腿叫哥哥的那种弟弟。

    而不是像瞿秋离这种二十多岁还跟他一样高的弟弟。

    苏鹤年拍了拍傻儿子的肩膀,“你要记得,要是没有你二爷爷,也就没有现在的苏家,你二爷爷已经老了,他不愿意说的事情,咱们也别问了,按他意思去做就行了。”

    苏晋点点头,“我知道了,爸。”

    顿了顿,他又想起什么,“对了,爸,既然阿离是我们家的孩子,是我弟弟,我这个做哥哥的,是不是要给他一份见面礼?”

    苏鹤年笑了笑,“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回去陪你妈去了,她更年期,最近脾气不好,你别回家惹她生气,就在你二爷爷家待着吧。”

    苏晋:“……”果然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吗?

    他含泪收下了老爸的黑卡,送老爸出了门。

    苏鹤年走之前,又打开车窗,“你二爷爷跟那孩子说清楚之后,你问问二爷爷的意思,是要把那孩子的事情公开,还是我们自家人清楚就行了。”

    苏家有秘密,苏鹤年想着,估计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操办这事情。

    毕竟他二弟失踪这么多年,要突然冒出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担心被有心之人利用。

    但这主要还是看苏延卿和瞿秋离的意思。

    苏晋虽然不懂,但也点头应了。

    第二天一早,瞿秋离在蔺家醒来。

    他原本是打算要去店里的,但一想到昨晚苏晋给他打的电话,还是准备先去看看苏老爷子。

    他听苏晋的语气,好像还挺急的。

    “阿离,这么早要去哪里?要我送你吗?”蔺向禹刚健完身出来,就看见瞿秋离准备出门了。

    这一大早的,阿离怎么不睡懒觉了?

    “昨晚苏晋给我打电话,说苏老先生找我有事情,让我早点过去。”瞿秋离说,“不用送,我自己开车去,晚一点我也得要去店里转转,你等会儿还得去上班呢。”

    昨天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就算有两个保镖在,要是今天不去看看,他也不放心。

    蔺向禹颔首,也没勉强,“那你记得,万一有事情,给我打电话,我肯定马上赶到。”

    瞿秋离暖心一笑,又忍不住逗他:“就这么关心我啊?”

    “我,我……”蔺向禹支支吾吾,“你是我弟弟,我肯定关心你的。”

    瞧这憨憨的胆子,哎……

    瞿秋离有点恨铁不成钢的伸手把他头发揉成了鸡窝,“我走了。”

    蔺向禹顶着个鸡窝头,看着瞿秋离离开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他就是嘴巴笨嘛。

    “你站在这儿干什么?”蔺母下楼,“你头发怎么回事?”

    “阿离给我揉的。”蔺向禹不好意思地转移了话题,“阿离去苏老先生家了。”

    蔺母笑笑,“你们兄弟俩感情好,我们做家长的也开心。”

    蔺向禹尴尬的笑了笑。

    “对了。”蔺母又说,“你上次说有喜欢的人了,现在怎么样了?你马上也27岁了,该考虑结婚的事情了,不拘对方条件怎么样,只要人品好,你喜欢就好,爸妈都不反对。”

    蔺向禹头皮发麻,浑身僵硬着。

    前段时间阿离拍记录片去了,他在家里试探过两回爸妈的态度,但爸妈好像没看出来什么,甚至还准备给他介绍对象。

    他迫不得已,这才说了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妈,你别操心我的事情了。”蔺向禹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我上楼洗澡去了,你们先吃早饭吧。”

    等蔺向禹上楼,蔺母才一脸忧郁的看着蔺父,“他爸,你说,向禹真的喜欢男孩子,我们该怎么办?”

    前段时间,有一天晚上,他们一家坐在客厅聊天,他们大儿子就刚好放了一部电影。

    一部同性电影。

    当时他们还没觉得有什么,他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能理解这个群体,甚至他们还坐在一起讨论电影剧情。

    但是他们儿子却是在试探他们的态度,问他们怎么看待这样的感情。

    蔺父蔺母都是聪明人,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这就让他们有点为难了。

    做爸妈的,肯定是希望孩子能够幸福,能够像大多数人一样,结婚生子,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而不是成为小众群体,那样的未来,需要面临的问题太多了。

    社会的不理解,他人的白眼,无法受法律保护的婚姻,他们不忍心让儿子受这样的委屈。

    可是他们也做不出逼儿子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的事情。

    哎,头疼。

    “先别说吧。”蔺父看得比较开,“既然那是儿子自己的选择,我们得要尊重他,我就担心他找的对象不行。”

    听说那个圈子里有不少人都玩得很开,不能让儿子也跟着学坏了。

    蔺父不放心,又道:“要不然我们先帮忙物色几个合适的?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他们碰个面?”

    蔺母觉得有道理,“我先去太太圈打听一下,咱们也别声张,等他正式跟我们摊牌了再说,说不定是我们自己想多了,误会了呢。”

    蔺父点头,想着大儿子是个有分寸的,应该做不出直接把人带回家,然后直接跟他们出柜这种事情。

    蔺父蔺母的悄悄话,两个儿子都不知道。

    蔺向禹吃过早饭之后就跟蔺父一起出门上班了,瞿秋离也到苏老爷子的门口了。

    “阿离,你可终于到了。”苏晋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吃早饭了吗?开车累不累?”

    瞿秋离狐疑的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他觉得,苏晋今天的态度有些热情过头了啊,而且先前苏晋一直叫他瞿老板,怎么今天突然改口叫他阿离了?

    称呼这个事情,他不在意,但突然间的转变,那就有问题了。

    苏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把话吞回去了,“额…二爷爷在书房等你呢,你去吧,我们晚点再说。”

    瞿秋离点点头。

    苏晋又问,“对了,你喜欢什么颜色?”

    瞿秋离:“……白色,蓝色,你问这个做什么?”

    “啊,没事没事。我随便问问。”苏晋打着哈哈,“你快进去吧,二爷爷一大早起床就在书房等着了。”

    瞿秋离又疑惑的看了他几眼,“你不跟我一起去?”

    “不了不了。”苏晋摆摆手,“二爷爷有话跟你说,我就不听了。”

    书房内。

    苏延卿看着两幅图出神,一幅祁明哲的水墨图,一幅苏晋买回来的竹林小院图。

    可他看的又不仅仅是画,而是画上的题词。

    偶然间,他发现了那副水墨画,水墨画上的词,是阿斐的字迹,他想着留个念想,就买回家了,时不时过来看看。

    至于竹林小院儿图,这是阿斐在试图向他传递信息。

    “苏老师?”书房门没关,但瞿秋离还是礼貌的先敲了门。

    “阿离到了啊。”苏延卿坐在椅子上,抬起头,浑浊的双眸越发有神,“把门关上,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这…要不是苏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换个年轻人,这句话的歧义那可就多了。

    瞿秋离关上门,走到苏延卿面前,蹲下,“苏老师,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您直说吧。”

    必定是重要的事情,要不然不会让苏晋昨晚那么晚了还给他打电话,还特意叮嘱他要早点过来。

    “孩子。”苏延卿眼含泪水,“这些年,你受苦了呀。”

    不知道为什么,瞿秋离心里顿时就是一阵酸涩,“苏老师,我不苦的,爸妈和蔺哥都对我很好。”

    “别叫我苏老师,叫爷爷。”苏延卿摸着瞿秋离的脸颊,“叫爷爷啊,好孩子。”

    顿时,瞿秋离便瞳孔地震。

    他知道,这一声爷爷肯定不是苏老先生疼爱他,想要跟他更亲密。

    那是,那是……

    瞿秋离难以置信,他惊愕的站起身来。

    他想起来刚好小时二十三年的瞿斐。

    瞿斐是瞿家人,可同时也是苏家人,是苏延卿的儿子。

    而他和瞿斐又有那么几分相似……

    “苏,爷爷。”瞿秋离有些慌张的看着苏延卿,“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苏延卿感叹他的聪明,将亲子鉴定的报告拿了出来。

    “你先看看吧,之前认为你是瞿家的孩子,没经过你的允许,拿了你的头发,结果你猜到了,不让我们再查,也就没用上,直到我昨天看到了你的怀表。”

    亲子鉴定不用看了,既然老爷子这么肯定,那就是已经确定了的事情了。

    “可是,为什么呢?”瞿秋离不明白,“那我为什么会在孤儿院呢?瞿,瞿先生呢?他为什么消失?”

    其实他心中也是有过怨怼的。

    谁喜欢被抛弃?谁不想在爸爸妈妈的身边长大?

    先前以为自己是瞿家的孩子,他还郁闷了两天。

    可现在,他是苏延卿的孙子,瞿斐的儿子。

    “怀表的秘密,你应该知道了吧?”苏延卿心里有数,要不是有怀表,阿离这么年轻,哪里弄得来一整间铺子的古玩,还对历史研究那么透彻。

    瞿秋离想了想,把怀表拿了出来,“这个怀表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怀表,是我们苏家的秘密。”苏延卿解释,“传到你这里,已经是第五代了。”

    苏延卿缓缓的讲出了他们苏家的故事。

    当年,随着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灭亡,无数文明在动乱中毁灭,而他们苏家的祖宗,原本就是皇家园林里的守卫。

    他没有能力阻止事情的发生,幸运的是,他在动乱中捡回一条命。

    醒来的时候,手里就握着这块怀表,怀表指引着他,指引着他滴了血,签订了契约。

    此后,苏家的后人都在为复原文明而努力。

    也因此,他们苏家曾经在乱世中博得了一线生机,直到改革开放,直到今天。

    瞿秋离有点恍然,原来怀表还有这一层故事,也难怪他天生就对这些知识感兴趣,敢情这还是基因流传吗?

    “那…瞿…我父亲呢?”瞿秋离不知道该怎么问。

    苏延卿心中也不好受,“你爸爸当初在古代遇见了想要守护一生的人,后来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但也有些猜测。”

    瞿秋离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震惊什么,该震惊他亲爹胆子大吗?

    不能改变历史的发展,这一点瞿秋离在这些年中反复实验过了。

    就连他当初想要阻止活人殉葬都被世界意识限制了行动,为什么他亲爹能做到跟古代人成亲,甚至还有了他。

    苏延卿把自己昨晚的猜测和阿斐的事情讲给了瞿秋离听。

    听完,瞿秋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感觉这个世界越来越不真实了,越来越魔幻了。

    苏延卿担心他心里有怨,试探性地说,“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你爸妈不会把你送回来,而你爸爸自己却留在了那个世界。”

    瞿秋离有点沉默。

    似乎是一时之间无法消化这么多的事情。

    按照爷爷的意思,他不属于那个时代。

    可是既然他不属于那个时代,世界意识又怎么会让他顺利出生?

    他亲爹又是怎么做到瞒过世界意识,跟古代人结婚的呢?

    再则,他亲爹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不能抽出时间回现代更改一下穿越的地点?让他流落到孤儿院。

    “阿离,你当时身上就只有这一块怀表,没有别的信物了吗?”苏延卿突然想到,“即使是你父亲逼不得已把你送回来,那肯定会留下信息,好让孤儿院送你回家。”

    是这么个道理。

    “院长捡我回去的时候,我差不多才满月的样子。”瞿秋离回想了一下,“好像没听他说过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会不会是穿越期间还出了什么差错。”苏延卿心想,他了解自家儿子,不可能会那么草率,不可能愿意让阿离流落在外。

    “那您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孤儿院的老院长。”瞿秋离也不信。

    老院长已经退休好几年了,先前瞿秋离是从那个孤儿院出来的,后来自然也会回报孤儿院,偶尔也会回去看看,所以老院长的电话,他是一直都有的。

    “院长,我是阿离。”瞿秋离打通电话,开门见山的问:“我想问您一点事情,您当初是在孤儿院附近哪个位置捡到我的?捡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情况?还有我当时身上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院长反应过来,这是阿离要查自己的身世了,他不敢马虎,能找回家的孩子都是幸运的。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上午,我习惯性的在孤儿院附近遛弯儿,先是听到一个男声大喊了一声,我顺着声音过去,没见到人,只看到你在一棵大树的背后。”

    所以他才认为阿离是被遗弃了,那人是故意送来孤儿院,喊的那一声,是为了让他发现的。

    电话开的是免提。

    瞿秋离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听,苏延卿也聚精会神的听着电话。

    老院长接着说,“你当时身上穿得还挺喜庆复古,大红绸缎包的襁褓,脚上一双虎头鞋,里面还穿得有一个红肚兜儿。”

    时间过得太长了,老院长慢慢回忆,“对了,当时你那块怀表当时是缠绕在身上的,似乎是生怕你把怀表挣脱掉了。”

    “还有别的吗?”瞿秋离追问,“没有信件之类的东西吗?”

    “应该是没有。”老院长说:“当时你哭得厉害,又是大冬天的,我就赶紧抱着你回去了,回去之后,孤儿院的阿姨帮你换了尿布,又换了衣服,没听她说过什么信件。”

    瞿秋离和苏延卿都沉默了,似乎不太愿意相信。

    但瞿秋离是被瞿斐亲自送回来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其中肯定还有什么别的差错。

    “谢谢您,院长。”瞿秋离有些抱歉的说,“这么早打扰您了,实在是抱歉。”

    “哈哈哈,没事,好歹也是我们孤儿院走出去的孩子,能找到家人也好。”老院长又说,“其实你这种身上带着信物的,应该还是很好找到家人的。”

    “我知道。”瞿秋离看了看苏延卿,“我找到我爷爷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院长又祝福了他几句,希望他能过得好。

    正准备挂电话,他又想起什么,“当时那个阿姨帮你换尿布的时候,沈世奇也在,他不跟你一样都在蔺家吗?你可以去问问他,或许是阿姨疏忽大意,没注意呢。”

    孤儿院人手不足,几个带孩子的阿姨都很忙,大朋友帮忙带小朋友,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而沈世奇当时也有五岁了,他是父母没了,亲戚不愿意收养,这才去了孤儿院——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到有小可爱说阿离是被遗弃的。

    但这怎么可能呢?

    我怎么会写那样的爸妈呢?

    给小可爱们比心心。

    今天日万结束,明天日六。

    下个周末继续日万。

    第43章 出发

    瞿秋离觉得, 是该找时间去找沈世奇问个清楚了。

    挂了电话,瞿秋离和苏延卿相顾无言,显然两人的心情都很复杂。

    “爷爷。”半晌之后, 瞿秋离哑着嗓子,“我不是没有人要的孤儿, 对吗?”

    苏延卿心疼的将他抱进怀里, “怎么会没人要呢,爷爷爱你, 你父亲宁愿自己留在古代,也要把你送回来,你要相信,他肯定也是爱你的。”

    是啊,怀表是他父亲的, 如果古代真的出了什么大的状况,他完全可以丢下自己和母亲,然后回到现代。

    瞿秋离酸涩的眼眶再也含不住泪滴, 伤伤心心的哭了出来。

    年幼时对父母的幻想,这一刻有了具象的表达。

    说实话, 他对这对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父母并没有什么大的感情, 但是知道自己不是刻意被遗弃的,自己还是有家人的, 那他就满足了。

    等他哭完了,爷孙俩这才坐在一起, 说了会儿体己话,聊了聊关于他父亲的事情, 也讲了讲他这些年在蔺家的生活。

    “对了。”瞿秋离突然想到,“父亲在什么朝代, 您知道吗?”

    现在他有怀表,说不准可以穿越过去,试着去找找爸妈。

    苏延卿点点头,“汤潮,尚德年间,具体是几几年,阿斐没有明确的说过,而且现在也没有办法确认了。”

    因为他不知道能不能穿越到具体的时间段。

    世界意识的限制,无法回溯时间,也就是说阿离没办法穿越到瞿斐曾经穿越的时间段。

    但是往后延长,那还是有机会的,就是不知道要延长多少年了。

    “阿离,你对怀表的了解有多少?”苏延卿又问,“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怀表的秘密的?”

    “高中毕业那年,跟同学出去爬山摔了一跤,怀表蹭到血了,后来有一天我心血来潮拨弄一下怀表,然后就穿越了。”瞿秋离说,“当时还吓坏我了。”

    想了想,他又道:“其实我对怀表的了解,都是一点点摸索出来的,不能回溯时间,不能把流传到现代的古物带回来,不能影响历史,大概就这些了。”

    苏延卿怜爱的摸了摸瞿秋离的脑袋,“是辛苦你了,你父亲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他无意间撞见我穿越回来,以为我是神仙,他激动得不行,我没办法这才跟他说了实情。”

    再后来,瞿斐的胆子也大,十多岁就敢一个人穿越,还在松朝给自己找了个美术老师学画画。

    瞿秋离笑了笑,他这个爸爸,小时候还蛮有趣的嘛。

    不过,他又不太好意思地说,“其实我胆子挺小的,总共也没穿越多少个时期,找的都是历史上最和平的年间。”

    “你是对的,在那边出了意外,那就回不来了。”苏延卿接着说,“其实怀表的功能差不多也就是这些了,你很聪明,不愧是我的孙子。”

    “那当然。”瞿秋离心中的阴霾褪去,难得露出一幅小孩子的模样,“嘿,我现在是鼎鼎大名的苏延卿的孙子。”

    所以现在似乎也能理解他爷爷为什么对历史的研究如此透彻了,也能理解他爷爷那些笔记里标明的待考证其实都是真的了。

    这可都是他爷爷曾经带回来的东西啊。

    现在想想,只要努努力,他以后也能像他爷爷这么厉害。

    话又说了回来,“爷爷,我想试着去找一找父亲和母亲,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天大地大,汤潮鼎盛时期的的国土面积比现在还要大许多,想要找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更何况,还有世界意识的限制在那里,他想大张旗鼓的找人都做不到。

    但瞿秋离并不灰心,他还是想要试试看的。

    就算不为了给自己找爸妈,他也要为爷爷找儿子。

    他知道爷爷心中一直挂念着他父亲的。

    在他还没有和爷爷相认之前,爷爷就待他极好,尽心尽力的教导他,就算不是亲爷爷,他也愿意去跑这一趟的。

    总之,无论如何,这一趟他都该要走的。

    苏延卿没说话,他何尝不想知道儿子的下落?算算时间,阿斐也该有五十岁了。

    对!阿斐现在五十岁了。

    苏延卿瞬间醍醐灌顶,只要按照阿斐当初穿越的年纪,往后推到他现在五十岁,那就基本上可以确定阿斐在那边的时间线。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瞿秋离听。

    瞿秋离也瞬间就懂了,他父亲穿越过去的时候才二十多岁,他不能穿越到他爸二十多岁的时间,只能穿到他爸在那边走过的时间线,连带着他自己的年纪。

    说得更清楚一点,瞿秋离今年的年底就23岁了,如果他在古代长大,今年也是23岁了,世界意识的限制,不能回溯时间,他不能穿越到他18岁的时间线。

    再则,他现在23岁,也不能穿越到他爸60岁的时间线。

    只要准确找出他爸在古代五十岁的年份就对了。

    一旦想清楚,一老一少都来了兴致,开始分析可能出现的情况。

    “爷爷,还有别的线索吗?”瞿秋离问:“当初父亲离开前,有没有说自己是在南方还是北方,更或者精确到什么城镇。”

    虽然二十多年过去了,他父亲可能在古代搬家了,但难免有线索呢。

    苏延卿点点头,跟他说了当初儿子穿越的地点,但是,“你过来看看这两幅画。”

    “祁明哲的画。”瞿秋离心中似有所感,“上面的题字是父亲的笔迹?”

    苏延卿再次感慨他的聪明,“是啊,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你父母跟祁明哲有过交集。”

    瞿秋离眼前一亮,“那可就好办了。”

    按照他跟祁明哲认识的时间段,现在的祁明哲已经被贬了,既然他能穿越到这个时期,那就证明他父亲没有在这个时间段,再往后推。

    再则,“爷爷,祁明哲这幅竹林小院图,颜料应该是我给他的。”

    他又说了自己店里山水图的来历。

    苏延卿惊诧了一瞬,“看来,怀表对你宽容许多了,我们曾经穿越过去,出了金银财物,一律带不过去。”

    这回轮到瞿秋离诧异了,“您是说,怀表有了变化?”

    苏延卿点点头,“确实是如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或许这是好事情,也或许是怀表跟你更有缘份。”

    话题再次回到这两幅画上面。

    “这幅水墨画,应该是祁明哲中年时期的作品。”瞿秋离说,“按照他的心境,这个应该是被贬了至少十年之后的作品,他生活不顺,所以他那个时期的画作就都比较灰暗。”

    苏延卿点点头,“这幅竹林小院图,画的应该是你的父母,看这幅图的笔力,和画中人的年纪,应该是祁明哲晚年时期,心态开阔之后的作品了。”

    瞿秋离看着竹林小院里的夫妻,心中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原来这就是他的父母。

    两人又按照祁明哲的年纪,被贬时期,瞿斐曾经留下的线索,以及当时的社会情况,各种分析。

    或许,阿斐就是在祁明哲中年时期就有了交集,然后才有了这一幅水墨画上的题字。

    而那个时候,这幅题字上没有信息传递,那就证明那时候的阿斐或许还能回现代。

    爷孙俩大开脑洞,逐步排除,最后确定确定了两个时间。

    “那我先试试。”瞿秋离拿出怀表,开始在怀表上的子午流注上拨弄时间线。

    “你要注意安全。”苏延卿的话音刚落,瞿秋离就消失不见了。

    苏延卿心中微微颤抖,能穿越过去,那就证明时间线没有错了。

    瞿秋离一睁眼,满眼都是绿色,远远的还能看见一个小山村。

    或许是世界意识对他们的保护,穿越到从没去过的时间线,落地的位置肯定是在没有人烟的地方。

    他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第一次就成功了,他的父亲就生活在这个时间线的某一个地方,瞿秋离心中有点激动。

    但是他现在没办法,必须得回去一趟。

    这次穿越得太急了,瞿秋离什么都没有准备,身上还穿着一身T恤牛仔裤,财物也没有准备,就这么走出去,那得被当成怪物烧了。

    他没再耽搁,再次调整怀表的时间线,回到了现代书房内。

    “爷爷,我成功了。”瞿秋离满眼都是喜色。

    苏延卿的眼眸中也是欣喜。

    瞿秋离接着说,“现在我们回我古玩店那边吧,我得要换一身衣服,还要黄金什么的,爹做点准备才能过去。”

    “用不着这么麻烦。”苏延卿带着他去了后院,“这是你爸爸的房间,他以前穿过的衣服都还在。”

    他们以前也会穿越,自然是会在家里准备衣服的。

    瞿秋离推门走了进去,二十三年没住过人的房间,没有一丝丝的灰尘。

    由此可见,老爷子没有一刻停止过思念儿子的心,时时刻刻都在盼望着儿子能回来。

    衣柜里挂满了衣服,瞿秋离找了一件青色的长衫,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看起来应该是合身的。

    “你爸爸身型跟你差不多,应该能穿。”苏延卿看着衣服,心中都是怀念,“换上试试吧,我去给你找金叶子。”

    黄金通用,但带有年份的金元宝就没必要了,金叶子就刚刚好。

    瞿秋离换完衣服出来,苏延卿也正好拿着金叶子回来了,顺便还帮他整理了一个包裹。

    四目相对,苏延卿的眼眶又泛红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恍然看见的自己的儿子。

    一切准备就绪,两人再次回到书房,锁了门。

    “爷爷,这次我过去也不知道要多长的时间。”瞿秋离说,“我的手机就放在您这里了,要是有电话,您就帮我接一下,说我在忙就是了,我晚上找机会回来一趟。”

    他想着,一般能给他打电话的也就是蔺向禹了,怕他担心,还要不要失联的好。

    现在可算是有人能帮他打掩护了。

    苏延卿点点头,“万事注意安全,一旦遇到危险,哪怕是暴露自己,也一定要马上用怀表赶回来。”

    瞿秋离心中暖暖的,这次第一次他穿越的时候,有人叮嘱他。

    再次回到离开的地方,瞿秋离整理了一下衣着,朝着那个小山村走了过去。

    知道了时间线,但还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呢。

    先要找人问问地理位置,看看离祁明哲晚年生活的地方远不远。

    既然祁明哲在晚年的时候用了那几支颜料,那也就是说,他父母现在应该还跟祁明哲有所交集。

    但愿这世界意识能对他宽容一点,让他可以早点找到爸妈。

    可能是世界意识真的很偏爱他,他找村民问过了。

    这里离祁明哲晚年生活的地方只有四五天的路程,骑马的话,估摸着两天就能到。

    确定好了目标,瞿秋离没有再耽搁,再次出发去了附近的县城。

    他会骑马,但连续骑两天的马,那也是受不住的,他在县城租了一辆马车。朝着目的地出发了。

    马车的车夫是个健谈的,驾车也无聊,他看着瞿秋离性格还不错,索性就找了话题聊起来了。

    “公子到尘绛县去做什么?探亲访友?”

    “我去找人。”瞿秋离想着,这些车夫走南闯北的,可以先打听点消息。

    他试探性的问,“您听说过斐然公子吗?”

    斐然公子是他父亲曾经在这个时期经营的名号。

    不得不说,父子俩的脑回路基本上是一致的。

    他跟老爷子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老爷子还笑话他来着。

    只不过斐然公子是瞿斐年轻时的名号了,也不知道这些年还有没有关于斐然公子的消息。

    车夫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顿了顿,他又说,“公子,小的外号包打听,您再说说那位斐然公子,长相,身高,年纪,有什么特征,或者他如果是文人秀才的话,有什么作品,小的可以帮您去打听。”

    具体的,瞿秋离也不太了解,他想了想,“斐然公子是他年轻时候的称号,他如今应该到天命之年了,身型应当与我差不多。”

    至于他爹有什么作品,他还真不知道了。

    看祁明哲画上的提的诗词,他爹也就是个半吊子,也就是画画能拿得出手,他也不知道他爹在古代有没有什么画作流传出来。

    “您这…”车夫有点为难的说,“您这信息太少了,小的也很难办啊。”

    瞿秋离会意,摸了一片金叶子递过去,“别的情况,我就知道他在尘绛县跟祁明哲老先生有过交集。”

    车夫的马鞭顿了一下,“您说谁?祁明哲,祁大人?”

    “是他。”瞿秋离说,“车夫大哥,我也不瞒您了,斐然公子是我的父亲,我幼时与他走散了,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多方打听,才知道他可能前两年在尘绛县出现过。”

    “原来是这样。”车夫若有所思,又说起来祁明哲:“祁明哲大人是个好官呐,明明才高八斗,是个治世能臣,却只在这里当了一辈子的县令。”

    车夫还打趣说,“其实我们这里很好了,听说他才被贬的时候,是去了西北苦寒之地,后来立了功,才调回了我们这个还算富庶的地方。”

    这一点当然。

    要不是祁明哲有能力,当初可能就不是被贬这么简单了。

    这是一辈子当县令,终究是屈才了。

    瞿秋离又问了些关于祁明哲的事情,毕竟历史的记载,远不如土著人了解得清楚。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的,车夫就说起来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也是祁明哲刚被调到这边来的那几年。

    “嘿,公子,那时候我才七八岁。”车夫说,“有一年,那可真是天灾不断,但那天灾又非常的诡异,居然没有一个人死于那年的灾难。”

    瞿秋离手心一紧,故作轻松地问,“是吗?当时是什么情况?二十多年前,我都还没出生呢。”

    “大概有二十三年了吧。”车夫说,“当时隔三差五就打雷闪电,天雷滚滚,吓死个人,地方干旱,却又在快要渴死人的时候下一场雨,后来又是洪灾,可关键是,洪水似乎有眼睛似的,他不往人堆儿里冲……”

    车夫孩子絮絮叨叨地说着,瞿秋离心中却已经有数了。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二十三年前,刚好是他母亲怀孕的时候。

    没有一个人死于那场灾难,也难怪历史上没有任何记载,或许有,但也可能只是寥寥几笔。

    瞿秋离从车夫说天雷不断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世界意识曾经给他亲爹的警告。

    而他的出生,或许就是世界崩塌的前兆。

    马车摇摇晃晃,瞿秋离一上午都保持着高度的紧张,最后竟是在车夫絮絮叨叨的声音中,在马车里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晚霞西斜。

    “公子,您醒了?”车夫赶着马车,“前面有个小镇,您看今晚是宿在镇上,还是继续赶路,直接宿在马车上。”

    他们常年奔波,想这种两地之间还有小镇的,能补给一下水和食物就很不错了。

    瞿秋离虽然赶时间,但也不想深夜赶路,太危险了,而且他还得找地方回现代一趟,跟爷爷交代一下。

    “去镇上吧,找个客栈住下,明早再走。”

    “好叻,公子您坐好咯。”马车夫心情愉悦,谁不想好好休息呢,他又说,“对了,您说的那个斐然公子,我等会在这边就开始帮您打听。”

    这里离尘绛县不远了,说不定这里也会有消息呢。

    “那就辛苦车夫大哥了。”

    “不客气不客气。”车夫心情好,这人一看就是个读书人,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个普通,出手又大方,但这位公子却没有眼高于顶的看不起他们这种人。

    到了镇上,车夫也懂事,找了一家相对来说干净的客栈。

    瞿秋离原本要两间房的,车夫连连摆手拒绝了,“公子,我睡大通铺就行了。”

    这天字号房间,都够他家里好久的花销了。

    瞿秋离没有勉强,又拿了一片金叶子出来,“那就辛苦大哥帮我去兑换成银子吧。”

    一出手就是黄金,太打眼了一些。

    车夫痛快的就应了。

    晚上,在客栈里随便吃了点东西。

    古代人娱乐少,这里又是小镇上,街上七八点就没人了。

    瞿秋离拿了二两银子出来,吩咐店小二,“我睡觉不喜有人打扰,还望小二哥帮我看顾一下。”

    “您放心吧公子。”店小二收了银子,“您进屋把门闩扣上,外面都打不开,我在外面帮您看着,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您休息。”

    这活计也太轻松了一些。

    他们这里是小镇,客栈也就是过路的商人会来落脚,但最近都没什么人,所以客栈总共都没住几个人,保准儿不会吵到这位像神仙一样的公子。

    瞿秋离放心的回了屋内,锁好门窗,等了一个多小时,他这才拨弄着怀表,回到了现代。

    书房内,苏延卿拿着一本书,拿了一天了也没看进去。

    苏晋在门外砰砰砰地敲门,“二爷爷,阿离,你们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要破门了。”

    说来也是奇怪,今天中午,午饭都是让人送到书房的,要知道,他二爷爷规矩多得很,其中就有一条规矩,那就是不能在书房吃东西。

    而他一整天都没能进书房,也不知道爷孙俩都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两人到底说清楚了没有。

    不过就是交代一下身世嘛,哪里用得着一整天的时间?

    眼看这晚饭时间都过了,两人还不出来,苏晋有点着急了。

    “爷爷,那边一切顺利。”瞿秋离回来就听见了敲门声,马不停蹄的就开始换衣服。

    苏延卿见他安全回来,总算是放心了,“别急,慢慢来。阿晋不敢闯进来。”

    两人整理好之后,这才慢悠悠的开门。

    苏晋一脸的焦急,看着两人都没事,这才放心了,“我还以为你们俩要在书房聊个天荒地老呢。”

    “抱歉阿晋,让你担心了。”瞿秋离不好意思地说,“今天才跟爷爷相认,说的话多了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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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戏精上线

    原来是这样, 分别这么多年才相认,确实挺不容易的。

    苏晋理解,但是他又突然想到, “诶,不对啊。你叫我阿晋?这不行, 我比你大, 你得要叫我哥哥。”

    瞿秋离瞬间卡壳儿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这一声哥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叫不出口。

    “诶,叫一声哥哥来听听。”苏晋存心想逗他,“我从小就想要个弟弟。”

    虽然这个弟弟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但好歹也是个弟弟嘛。

    瞿秋离难得遇到这样的时刻,才知道自己真的有家人,就要被逼着叫哥哥?

    他憋了半天, 最后还是喊了一声,“堂哥。”

    “啧。”苏晋见好就收, 毕竟成年人了, 叫哥哥确实是难为情,他从兜里掏出两把车钥匙, “哝,你喜欢白色和蓝色, 我就干脆买了两辆,停车库里面了, 你有空自己去看看。”

    瞿秋离一看车钥匙上的车标,一阵目眩。

    都是顶级豪车。

    他不是没有, 但都在蔺家的车库里吃灰,他不喜欢这种高调的感觉。

    他总觉得,有这钱,还不如投资古玩呢。

    “收着吧。”苏延卿替他接过,“你是苏家的孩子,你父亲在苏家也有股份,虽然他现在人不在,但终归都是要给你的。”

    再说了,这些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苏晋这个做堂哥的,意思意思,这很正常。

    “那就谢谢堂哥。”瞿秋离笑着收下了车钥匙。

    苏晋满意了,“都是一家人,以后缺钱了,或者有什么事情,找我,我帮你解决。”

    瞿秋离暖心,多了一个家,这感觉似乎很不错。

    吃晚饭的时候,苏晋又突然想起瞿秋离现在孩子蔺家的小少爷,问道:“那你要准备搬回来跟二爷爷一起住吗?”

    瞿秋离愣了愣,其实他还没想好。

    今天一大早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后来又跟爷爷讨论了关于父亲的事情,再然后他又去古代了。

    还真没好好想过这些事情。

    蔺家把他养大,而且对他也很好,他跟蔺父蔺母的感情也很好,而且…还有个蔺向禹。

    突然跟他们说自己找到家人了,要搬走,爸妈会替他高兴,但也会难过的吧。

    “爷爷,堂哥。”瞿秋离再三斟酌之后,说道:“我想先等等,过段时间,我找个合适的机会跟爸妈说一下,毕竟……”

    他心里也是想回来多陪陪爷爷的,而且爷爷知道怀表的秘密,他要做什么也方便。

    但是,他也不愿意伤了蔺父蔺母的心。

    苏延卿点点头,“不急,蔺先生蔺太太把你养大,教养得如此优秀,是该好好报答的。”

    他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孙子没在他身边待过一天,他们苏家也没有养过阿离一天,他不可能只凭着血缘关系,就要阿离离开把他养大的父母。

    那样是不道德的。

    他想了想,又说,“苏家是你的家,蔺家也是,以后两家可以当成亲戚来往,不冲突,你想住哪边就住哪边。”

    “好的。爷爷。”瞿秋离放心了,他也担心爷爷会不开心,但爷爷人真好啊。

    他又说,“我先找个合适的机会跟爸妈说吧,到时候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可以吗?”

    “当然。”苏延卿很赞同,“到时候你安排就是了。”

    苏晋想了想,他可以给老爸打个电话说说,反正苏家蔺家都是生意人,生意场上也难免有碰头的时候,到时候苏晋蔺家强强联合,岂不是美哉。

    晚饭后,爷孙俩又重新回到书房。

    “今天你老师给你打了个电话,还有你蔺家的那个哥哥也给你打过电话。”苏延卿把手机交还给他,“我帮你接了,按照你的意思,都说你那会儿忙着,你哥问你回不回家吃饭。”

    提起流星雨,瞿秋离心中暖暖的,但他按耐住了,“尹老师有说什么吗?”

    苏延卿审视的看着自家的孙子,“你老实告诉我,那山上的衣冠冢,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回想起这段时期,他家孙子的表现,再加上出土的那一幅画,还有世界意识对阿离的宽容程度,那古墓没点情况都不可能。

    瞿秋离脸热热的,“那是我的衣冠冢,应该是我在那边认识的朋友帮我建的衣冠冢,具体情况,我真不了解。”

    他还顺便交代了他卡bug的事情,一箱子古籍,还有回来之前才想办法弄的那些民俗工艺等等。

    “你啊你。”苏延卿宠溺的拍了拍瞿秋离的肩膀,“你也不怕出什么意外。”

    万一世界意识觉得他做得太过分了,给了他什么惩罚,那不就麻烦了。

    瞿秋离笑了笑,“我也就是试试看,反正我看世界意识似乎还挺赞同我做这个事情了。”

    他仔细想过了,怀表出现的契机就是文明覆灭,而他要做得就是复原那些遗失的文明,这两点并不冲突。

    “你老师今天说,密室打开了。”苏延卿笑着摇了摇头,“我跟你爸曾经从来没有想过要这么做。”

    不是没想过,是根本没想到还能这么干。

    还是年轻人的脑子好使啊。

    这几乎就是一劳永逸的事情了。

    瞿秋离也笑了,“那我准备的那些东西还好吧?”

    “都保存得挺好。”苏延卿也很感慨,各种失传的工艺品,还有断层的历史,士族秘辛。

    这对考古界,都是不可估量的价值啊。

    虽然因为怀表的出现,让他们家有了使命,但他们这几代人,也都是真心热爱这个行业的。

    对了,说起这个,苏延卿又想到,“我明天要去文物中心继续修复甲骨了,你应该不能回文物中心销假了吧?”

    瞿秋离这才拍完纪录片回来,正好这两天又是周末,他原本的打算就是周一去销假,然后继续翻译甲骨的。

    但现在,显然不行,他还得要去古代寻找他爸妈。

    这如果顺利的话,短则三五天,长则不计时间。

    而且不光是文物中心的事情,还有蔺向禹那边,他最近可能没办法经常回去,白天也接不到电话,估计也不好交差。

    “爷爷,文物中心那边的工作,我就先不去了吧,我找个时间去辞职。”瞿秋离还是觉得这样比较合适,“反正翻译的工作,别人也能做。”

    “不急。”苏延卿却不这么认为,“找阿斐的事情,找不到也没关系,你始终要过好自己的生活才行,文物中心那边我帮你安排好,就说你被我派出去出差了,到时候还能回去继续工作。”

    阿离还年轻,他需要好看的履历。

    更何况,有这秘密在身上,阿离只有站得高了,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我知道了,爷爷。”瞿秋离知道老爷子是在为他着想,“我先在古代找十天吧,如果找不到,那就以后抽时间再慢慢找。”

    苏延卿点点头,虽然他很思念儿子,但是儿子离开了那么多年,如今生死不知,而孙子却好好的站在他面前。

    他不能为了儿子,不为孙子考虑。

    明天还要穿越,今天才跟爷爷相认,所以瞿秋离今晚也没准备回蔺家。

    回了爷爷给他安排好的房间,洗漱完,躺在床上,他这才给蔺向禹回了电话过去。

    “阿离。”蔺向禹一如既往的秒接电话,“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瞿秋离蒙在被子里,“我最近这几天可能就不回去了。”

    他不善于撒谎,总感觉紧张得不行。

    但蔺向禹没有多想,“是又有工作要忙了吗?还是又要进山里了?”

    “嗯,苏爷爷派我去帮他做点事情。”瞿秋离想着刚好就用爷爷给文物中心的借口了,省得到时候两边对不上。

    蔺向禹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他有些疑惑苏爷爷这个称呼。

    平日里,他们偶尔聊天说起苏延卿老爷子,阿离都是特别尊敬的称呼为他为苏老师,或者苏老先生。

    怎么今天突然改口叫苏爷爷了?

    甚至语气还很亲昵。

    但蔺向禹没有多想,大概只是苏老先生十分欣赏他们家阿离吧。

    “那你具体要去哪里?”蔺向禹问,“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要过生日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过他真实的生日,想要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瞿秋离也想到这一茬了,“行程要保密,具体去多长时间,现在还没确定,但是你过生日的时候,我肯定能回来。”

    蔺向禹嗯了一声,“那你就早点休息吧,别太辛苦,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瞿秋离要给憨憨大哥准备一份合适的生日礼物才行,水晶球这种事情,他可能干不出来,还得想想别的礼物。

    蔺家。

    蔺向禹打完电话,又回了书房内,蔺父正等着。

    自从知道沈世奇的心思和野心,父子俩就开始秘密行动,不能让阿离和蔺母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父子俩商量了一晚上,总算商量出来一个章程。

    “对了。”蔺父突然想到,“最近我们要拿的那块地,苏家原本也有竞争,但今天那边的负责人似乎松口了。”

    这一点比较疑惑。

    蔺向禹想到阿离对苏老先生的称呼,说道:“苏家,是苏延卿老师的本家吧,可能是因为阿离的关系?”

    蔺父若有所思,没有再发表意见,“那这个案子就交给你去处理吧。”

    蔺向禹颔首,他知道父亲是要逐步给他放权了。

    当然了,这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瞿秋离就醒了。

    他还得赶回古代,今天还得继续赶路。

    哎,也不知道这世界意识什么时候能让他随意穿越到任何地点。

    苏延卿也早就醒了,爷孙俩吃了早饭,这才送瞿秋离穿越离开。

    客栈里,瞿秋离睁开眼睛,坐回了客栈的床上,又把床单被罩弄得凌乱,造成他在这里睡过一觉的假象。

    没多久,车夫就来敲门,准备要出发了。

    路上,车夫比较抱歉地说:“昨晚我在镇上打听过了,这里没有听说过斐然公子这么一号人物,我们到了尘绛县,我一定好好帮您打听。”

    “没关系。”瞿秋离心里虽然着急,但也知道这事情急不来。

    古代又没个网络什么的,信息传递也不方便,找人确实很麻烦。

    车夫想了想,“你有画像吗?或许有画像会比较好找。”

    画像,瞿秋离没有,但是他有他爹年轻时候的照片。

    不过这都过了二十多年,照片也不是特别清晰,而且他也不能把照片拿出来。

    再则,还有祁明哲画的那幅竹林小院图,里面也有他亲爹入镜。

    但看过古画的人都知道,古代人画人像,那就是画个神似,能把人的特征画出来就不错了,跟现在的肖像画,那可就差远了,完全没得比。

    能认出来就不错了。

    而且,他爹也不跟他似的,鼻尖上有颗很好认的小痣。

    想了想,“到地方之后,我画幅画吧,但不一定准确。”

    他也只能依照他亲爹年轻时候的照片,再加上祁明哲的画,研究一下,画个则中。

    “那行。”车夫痛快地答应了,“公子,要不然您看这样吧,到了地方,我帮你打听半个月,要半个月没找到人,我再离开。”

    好歹是收了人家一片金叶子,不做点什么事情,他都不踏实,他爱钱,但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

    瞿秋离同意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得多。

    “对了。”瞿秋离又突然想起,“您知道尘绛县哪里有竹林吗?”

    这么重要的线索,差点都被他忽略了。

    “我们这边竹林挺多的啊。”车夫说:“咱们今天的路程,有一小半都要路过竹林呢,尘绛县那就更不用说了。”

    这边地理位置和气候合适,看来这边人都爱种竹子。

    车夫又说,“到了尘绛县,你可以去尝尝他们那里的竹笋,那可是尘绛县一绝。”

    兜兜转转,摇摇晃晃,花了两天时间,终于到了尘绛县。

    瞿秋离没有路引,但幸好查得不严,花了点钱,也算是顺利的进了城。

    进城之后,车夫还有点怪异,“公子,您的路引呢?”

    先前在那边出城的时候没查,小镇上也不查这些,所以他都没问过。

    可这时代,出个远门,肯定是要有路引的。

    幸好是现在国泰民安,路引查得不严,要是在动乱时期,没个路引,别说进城了,哪儿都去不了。

    “我千里寻亲。”瞿秋离又演上了,“先前遇到过一伙强盗,东西都被抢了,好歹捡回一条命,现在身上的这些盘餐,还是我藏在内衫里才保住。”

    “原来是这样。”车夫看他也不像是什么坏人,也算是放心了,“那你明天去县衙,做个登记吧,别到时候再出什么意外。”

    没有路引,今天查得不严,但难保明天不查呢?

    到时候轻则被驱逐出城,重则是要挨板子的。

    瞿秋离想了想,他本身也要去县衙找祁明哲的,路引这事情就相当于办个临时身份证,不算多难。

    至于找祁明哲的事情,他都想过了。

    距离他跟祁明哲最后一次见面,对他来说不过大半年的时间,但从祁明哲的角度来说,祁明哲已经半辈子没见过他了。

    说不准,人家已经把他忘了。

    所以,他准备到时候用墨弦公子的孙子的身份。

    得了,这下他成了他自己的孙子,也是有趣。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买了遮瑕笔,准备把鼻尖上的小痣遮住。

    就这样,瞿秋离住进了城里的客栈,

    客栈也是车夫找的。

    车夫还挺为他着想,没再找那种看着就很贵的客栈,而是找了一家相对来说比较安全又干净的客栈。

    “公子。”车夫还宽慰他,“您这大老远的来寻亲,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钱财还是省着点花吧。”

    瞿秋离笑笑,接受了他的好意。

    反正对他来说,住哪里都一样,晚上都得回现代。

    安顿好之后,瞿秋离找来了炭笔,开始画肖像画。

    根据照片和祁明哲的画,他画出一个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

    想了想,他又在画像上写着年纪,身高,最后鬼使神差的,又写下一句:畸变偶不变。

    这个梗在网上都被玩儿烂了。

    但也不可否认,这是在穿越之后跟老乡相认的最妥当的暗号。

    说不准他亲爹什么时候就看见了呢。

    第二天,瞿秋离收拾一番,去了县衙,准备光明正大的拜访祁明哲,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祁明哲不在府中。

    瞿秋离也只好留下了拜帖,然后又去了县衙办公的地方,办理临时身份证。

    原以为很简单,毕竟他以前混迹各个朝代,又不是没有办过,但这次还遇到不少的麻烦。

    可能是在祁明哲的治理下比较严格。

    瞿秋离几乎把自己的祖宗三代的故事都编了一圈儿,试图让自己的身份更合理。

    好说歹说,人家就是不给办理,还想罚他的款,说他没有路引就进了城,这是不符合规格的。

    直到,县衙里又进来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

    瞿秋离看着有点眼熟,但没敢确认。

    “祁管家。”直到小吏恭敬的请他进来坐。

    瞿秋离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祁管家,似乎就是祁明哲身边的书童啊。

    当年那书童也就二十岁的样子。

    没想到,几个月过去,他都已经这么大一把年纪了。

    祁管家跟了祁明哲一辈子,在这里还算是有点威望的。

    他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瞿秋离,“你真的是墨弦公子的孙子?”

    “您见过我爷爷吗?”瞿秋离戏精上线,“我爷爷说,当年在皇城,祁大人跟他还有过交集,大人还给他老人家画过一幅画。”

    三十多年了,祁管家看这个年轻人确实有点熟悉,这年轻人也跟他家大人书房里挂的那一幅仙人抚琴图,也确实有几分相似。

    他今天原本也是在府中休息,有下人送来了这个年轻人的拜帖,说是墨弦公子的后人,他这才赶了过来。

    他们家大人虽然和当年的墨弦公子交集不深,但大人一直将那人视为知己,曾经在最苦的那段日子,大人嘴里总是念叨那人光风霁月,淡泊名利。

    “给他办了吧。”祁管家招呼小吏。

    说完,又对瞿秋离说,“你的拜帖,我会交给我家大人的,你回去等着吧,大人要过两天才回来。”

    瞿秋离笑笑,一脸纯真的模样,嘴甜道:“那就谢谢祁叔叔了。”

    祁管家笑了笑,还真是个孩子。

    登记册上,瞿秋离给自己报的名字是蔺离。

    没敢用真名,怕留下痕迹。

    祁管家看到了,还有些感慨,“墨弦公子当年的风光,我也曾有幸见过两分,只知道他号墨弦公子,却不知道原来他姓蔺。”

    “咳咳。”瞿秋离不好意思道,“墨弦公子,也就是我爷爷,其实是姓苏的。”

    瞿秋离半真半假的,“我父亲当年跟爷爷走散,我也在那之后走散,前不久才知道自己的身世,这才找回了我爷爷那里,然后知道了父亲的事情,特意来找我的父亲。”

    “噢?还有这么一层渊源?”祁管家有些好奇,“那你为何找到尘绛县来了?”

    “是我爷爷让我过来的。”瞿秋离面不改色,“具体的,我要见到祁大人才能说。”

    祁管家表示理解,又问了些关于墨弦公子的事情。

    瞿秋离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给自己编故事。

    幸好登记信息很快就弄好了,他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县衙。

    出了县衙,他也没回客栈,在县城里闲逛。

    据他了解,他爹娘应该是隐居状态,但就算是隐居,也不能完全不出门,财米油盐得添置吧,这又不是现代,没有送外卖的。

    所以他想着碰碰运气。

    走着走着,一个十来岁的小乞丐撞到了他的身上。

    “小朋友,走路要小心哦。”瞿秋离扶住他,把他带到路边,又顺手在一旁买了两个肉包子。

    这些小乞丐,常年混迹在县城里的各个角落,他们的信息网可不差,哪家有几只鸡,谁家昨晚那啥了了,他们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迟到几分钟,留言拿红包吧。

    给各位小可爱们比心心。

    明天应该就可以见到爸妈了。

    第45章 破庙

    小乞丐盯着瞿秋离手上的包子, 直咽口水。

    这可是肉包子啊,上一次吃肉包,还是仙女婶婶送来的。

    “吃吧。”瞿秋离把肉包递了过去, “哥哥能请你帮个忙吗?”

    小乞丐捧着肉包就是狼吞虎咽,但他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嘴里还咬着包子, 含含糊糊地问:“帮什么忙?”

    “是这样的。”瞿秋离也没什么包袱,拉着他就在旁边的小台阶上坐着了, “哥哥自幼跟爹娘走失了,多方打听才知道爹娘可能就在这县城附近,小兄弟能帮哥哥找找爹娘吗?”

    小乞丐拍着胸脯,“没问题,大哥哥你说, 你爹娘长什么样子?”

    瞿秋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给车夫那一幅画,其实应该也不算准确, 而且也只画了一幅,不敢再多画了, 万一被什么人保存下来, 那可就麻烦了。

    “这样吧。”瞿秋离仔细考虑之后说道:“你帮哥哥传播一道谜题,能答出来的, 那肯定就跟哥哥有关系。”

    “什么谜题?”小乞丐几口吃完了一个包子,把另外一个揣进了衣服里。

    小表情严肃认真, 他们都是讲道义的。

    吃了人家的肉包,帮人家办点事情是应该的。

    “奇变偶不变, 就这几个字。”瞿秋离说,“你只要把这谜题传入县城, 越多人知道越好。”

    小乞丐若有所思的反复念叨着这个所谓的谜题,“奇变偶不变,奇变偶不变,奇变偶不变……”

    “行,哥哥,我记住了。”

    瞿秋离笑了笑,倒也没报太大的希望,把自己现在的住址告诉了小乞丐,让他有消息就去通知他,然后又掏出一块银角子,“拿去吃点好吃的。”

    小乞丐看着这块银子,完全不敢上手,太多钱了,他从来没有摸过这么多钱,“哥哥,我带你去找我们的老大吧,他可厉害了。”

    小乞丐也不管瞿秋离愿不愿意,拉着他就走。

    一边走还一边念叨他的老大,“我老大五六岁就在县城里头讨生活了,他一个人养大了我们十来个小娃子,县城里的事情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这听起来是个乞丐头子了,能靠乞讨养大好几个孩子,应该也是个善良的小伙子。

    小乞丐拉着瞿秋离,从城东跑到城西,带他进了一间废旧的破庙。

    “老大,我回来了。”小乞丐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我还带了一个肉包子回来。”

    话音刚落,七八个小萝卜头就从破庙里跑了出来,有男有女,各个都骨瘦如柴的。

    一个肉包,成年□□头那么大,几个小萝卜头一人咬了一口,也就没了。

    瞿秋离看着不是个滋味,将刚才没送出去的银角子强行塞到了小乞丐怀里,“再去买几个包子吧,让小朋友们吃顿饱饭。”

    这时,从破庙里又走出一个人。

    看样子大概也就二十来岁,一幅吊儿郎当的模样,但眉目里都是正气。

    小乞丐看着手里的银角子,再看着自己的老大。

    老大平时会去做做苦力,赚的钱都给他们买吃的了,可干苦力的活儿,也不是天天有,老大平时也帮人跑跑腿儿,实在不行,也只能上街乞讨。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经常都还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偶尔还要被人嫌弃太脏,挨一顿打。

    老大真的太辛苦了,这块银角子,怎么看都有二两了,够他们吃两个月的伙食了。

    乞丐头头点了点头,走出来摸了摸小乞丐的脑袋,“去买点吃的吧。”

    小乞丐听话的拿着钱就出去了,另外几个小萝卜头就蹲在大门口,望着外面。

    “这位公子来这里是有什么事?”乞丐头头打量了一番瞿秋离,看他衣着光鲜,不像是什么坏人,“我叫苏三儿,这片儿的小乞丐叫我一声三哥。”

    瞿秋离也不管这乞丐头头是不是比他小,非常上道的喊了一声三哥,然后把他对小乞丐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苏三儿听完点点头,又问:“今天县城里那个拿着画像的车夫老汉跟你是什么关系?”

    听了这话,瞿秋离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乞丐头头了,车夫拿着画像在城里奔走,也就昨天到这里之后到现在,不过也才一天的时间。

    这个乞丐头头的消息确实灵通。

    瞿秋离也没瞒着,“那是我雇的人,我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想要找一个人,比登天还难,所以也只能想这些笨办法了。”

    “那你为何不去府衙找?”苏三儿看着他说,“祁大人英明,城里城外的住户,都是有登记的,就连我们这些小乞丐都上了名字的。”

    这意思就是说,只要是在祁大人的管辖区,就肯定能找到他。

    瞿秋离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们穿越,用的从来都是化名,他除了知道他爹年轻的时候号斐然公子之外,并不知道化名。

    他又扯了个慌,“实不相瞒,我父亲与爷爷闹过矛盾,应当是改过名字,偷偷躲起来了。”

    哦,这是个离家出走的父亲。

    苏三儿明白了,“行了,你再把你的谜题再跟我说说,保准儿明天整个县城都知道了。”

    瞿秋离大喜,又说了一遍奇变偶不变。

    “你这谜题…”苏三儿摸不着头脑,“反正我没读过书,也不识字,是看不出什么了。”

    瞿秋离笑笑,心说,你当然看不出来了。

    他这回又摸了一片金叶子出来,“三哥,别的话,我也不多说,我父母究竟有没有在这县城,我也不清楚,但请你一定帮忙。”

    “刚才的银角子够了。”苏三儿把金叶子推了回去。

    他知道这片金叶子意味着什么,这片金叶子能让他们这一屋子的小乞丐过个暖和的冬天。

    可是,他始终记得那个人跟他说的话:做乞丐也是要有骨气的。

    凭借自己的劳动换钱,这才是正道。

    瞿秋离大概了解苏三儿的脑回路,心中还挺佩服的。

    看着这里的小娃子各个都衣衫褴褛的,钱不收,但他明天买点衣服棉被过来,应该不能在拒绝了吧。

    在破庙里交代了个清楚,瞿秋离也就直觉离开了,依旧在县城里游荡。

    半下午的时候,他坐在茶馆里歇口气,隔壁两桌就已经有人讨论了。

    奇变偶不变,这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世界意识既然能让他传出去,那就会进行自我修复,不会让这句话在历史上留下痕迹。

    瞿秋离很满意,看不出来,这些小乞丐的行动力还挺快的。

    第二天,瞿秋离出门就去了成衣铺子,没买什么高级绫罗绸缎,贴身的买的是棉布,外面的麻布,总归买了三十多套。

    从五六岁的娃娃,到二十来岁的衣服,尺码基本上是拿齐全了。

    想着马上到秋天了,瞿秋离又买了十来床棉被。

    “公子,您买这么多,需要我们给您送货吗?”掌柜看他也没带什么仆从,这些衣服棉被也都不是什么大价钱的东西,但奈何数量多啊。

    他看这公子气度不凡,也想交个好。

    “送去城西破庙里吧。”瞿秋离付了钱,想了想,“你差人跟我一起送过去吧。”

    掌柜的肃然起敬,城西破庙,尘绛县的人都知道,那是个乞丐窝。

    他立马找了两个店小二,“去,跟这位公子送棉被去。”

    一行人抱着衣服棉被,浩浩荡荡的走过集市,瞿秋离又买了几麻袋的米面,这下队伍就更壮观了。

    瞿秋离到破庙门口的时候,破庙里传出了小娃娃嬉笑打闹的声音,隐隐还有一位妇人说话的声音。

    “苏三哥在吗?”瞿秋离没有贸然进门,还是非常有礼貌的先敲门了。

    苏三儿在庙里头忙活着,听到是瞿秋离的声音,“门没关,你进来吧。”

    瞿秋离怕苏三儿不肯收,招呼着帮他送东西的几个年轻人,“你们等会儿进去把东西放下就走,知道了吗?”

    几个人无有不从。

    进了门,送货的在进进出出的忙活,一群小萝卜头就那么盯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新衣服,新鞋子,还有好多好多的粮食。

    瞿秋离上前去跟苏三儿打招呼,“没多少东西,你不肯收我的钱,总要让孩子们吃饱穿暖。”

    苏三儿定定的看了瞿秋离三秒,郑重地说了一声谢谢。

    “这位小友是?”这时一位妇人走了过来,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瞿秋离。

    苏三儿给两人互相做了介绍。

    这妇人姓安,夫家姓苏,他丈夫曾经救过苏三儿的命,后来这位苏夫人偶尔会送些吃的用的来破庙,接济一下这些小萝卜头。

    “苏夫人。”瞿秋离礼貌微笑的打了招呼。

    这苏夫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慈眉善目的,是个好心人,瞿秋离心中难免对她有些好感。

    可苏夫人的目光却一直在瞿秋离的脸上徘徊,弄得瞿秋离都有些不自在了。

    “安婶子。”苏三儿都忍不住提醒。

    盯着人家的脸看,实在是太失礼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安婶子的丈夫,样貌是一等一的好,这年轻人也是样貌出类拔萃。

    安夫人回过神来,抱歉的朝瞿秋离笑了笑。

    瞿秋离也没多在意,跟苏三儿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刚回到客栈,刚好祁府那边就有人来通知,说是祁明哲回府了,让他过去。

    瞿秋离顿时就紧张了。

    祁明哲,是他目前所知,唯一跟他父母有过联系的古代人,或许,祁明哲也知道他父母现在在哪儿。

    收拾收拾,带上早就准备好的拜礼,上门了。

    祁明哲而今已经六十多岁了,两鬓斑白,看着手中的拜帖,久久不能回神。

    这字迹……

    墨弦公子的孙子,为何与墨弦公子的字迹几乎一模一样?

    他只能理解为这位年轻人是由墨弦公子亲自教导的。

    只不过,他心中还是有疑问,墨弦公子,当初约莫也就二十来岁,他离开皇城的时候,也没听说墨弦公子成亲了,为何孙子都这般大了?

    他可是听管家说了,那孩子在县衙登记的时候记的是十六岁。

    其实,算算年岁,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老爷。”下人来报,“那位蔺公子到了。”

    “快,快请他进来。”祁明哲心下激动,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墨弦公子的消息了。

    他原以为…哎!

    “祁大人。”瞿秋离进了内堂,恭敬的行礼。

    他抬头看着祁明哲,心中也是一阵泛酸。

    由记得,那日雪天的画展,与祁明哲下棋,谈天说地,与那官家子弟斗画,还有他弹琴的画面,历历在目。

    没想到,对他而言不过是几个月的光景,对祁明哲来说,就已经是半生的时光了。

    祁明哲盯着瞿秋离的面容,“孩子,你过来,让老夫好好瞧瞧。”

    瞿秋离用遮瑕膏遮住了鼻尖上的小痣,也不怕祁明哲看出来,当即就走了上前。

    “爷爷托我给您带句话,问您这些年过得可好。”瞿秋离蹲在祁明哲的身前,“他说他也是身不由己,当年的事情,他也无法出手。”

    “我懂,我懂。”祁明哲老泪纵横,他原以为这一场友情是他单方面的挂碍,可没想到,老友还记得他。

    “孩子,快起来。”祁明哲拉着瞿秋离坐在他身旁,“你跟你爷爷的长相,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瞿秋离尴尬得脚趾头抽筋,但面上还是不显,挑了几件自己提前编好的故事说给了祁明哲听。

    祁明哲全程认真又有耐心,听到墨弦公子隐居,他才恍然大悟,难怪这些年都没有墨弦公子的消息了。

    “听说,你这次是要来找人的?”故事听完了,当然要说到正题上来。

    “是的,祁大人。”瞿秋离把自己编好的身世又说了一遍。

    祁明哲当了一辈子的官,虽然只是县令,但他判过的案子不计其数。

    他能看得出来,这年轻人对他有所隐瞒,而且还说谎了,只不过,这张脸倒是骗不了人。

    能和墨弦公子长得这么像,除了血脉,不作他想。

    只是要帮忙找个人,不是什么大的事情。

    跟何况,要找的那还是墨弦公子的儿子。

    “你且先说说。”祁明哲耐心的问,“你父亲可有什么特征?年岁几何?就算是更名改姓了,也应该会留下痕迹。”

    瞿秋离都一一说给了祁明哲听。

    祁明哲若有所思,他比墨弦公子年长几岁,算算年岁,墨弦公子如今也就六十岁出头,可他的儿子为何有五十岁了?

    难不成…是墨弦公子入世前就在家乡成亲生子了?

    可是,十二三岁就生了孩子,这似乎也说不通啊。

    有些地方确实成亲早,但十二三岁,还没成熟吧,如何能有孩子?

    “你确定你父亲如今已过天命之年?”祁明哲讲出了自己的疑惑。

    瞿秋离顿时就反应过来了。

    前几天完全就是脑子卡壳儿了。

    他算着墨弦公子到今年六十多岁,他作为墨弦公子的孙子,他还特意把自己的年岁忘小了报,反正他这张脸在古代不显年纪。

    可没想到把他亲爹的年岁卡在中间忘了。

    这还是不擅长撒谎啊。

    “咳。”瞿秋离又不得不用一个谎言去弥补上一个谎言,“其实我爷爷年岁比您大几岁,只是看着年轻,不显年纪。”

    祁明哲将信将疑,“那你又为何找到尘绛县来了?”

    “爷爷说父亲酷爱竹子的高雅。”瞿秋离不能直接说自己看过祁明哲的画,只能再继续找借口了,“听说您管辖的地方,种的竹子特别多,我就来了。”

    这谎言根本没有任何信服力。

    他瞧这青年人几乎是笃定了他的父母就在尘绛县,可是又怎么会单凭竹子找过来呢?

    尘绛县的竹子确实非常出名,可是全国种竹林的地方不计其数。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想不通缘由,也就不想了,“可还有别的线索?”

    “有的。”瞿秋离又把奇变偶不变的说给了祁明哲听。

    祁明哲大笑了两声,“原来县城里的这个谜题是你搞出来的。”

    他今天一进城就听见有人在讨论这个谜题,自认博览群书的他,依旧是摸不着头脑。

    “祁大人,您放心,只要我父亲听到这个谜题,他肯定能答上来。”瞿秋离坚定地说。

    如此,祁明哲也不再说什么了,答应了帮他找人,又留他吃了饭,得知他还住在客栈,又邀请他来府里住。

    瞿秋离找借口拒绝了。

    住县衙,开什么玩笑?安全是够安全了,可是他穿越也不方便啊。

    “老爷。”祁管家刚送走瞿秋离,“这位蔺公子要找的人,不是跟那位的信息对上了吗?”

    祁明哲点点头,“我与那人相识数年,可是不曾听说他有子女流落在外。”

    而且那人性子古怪,明明有着大智慧,却不肯出山,就跟她夫人蜗居在山上,种田遛鸟儿。

    “那?”祁管家摸不透老爷的想法,“可要去通知一声?”

    祁明哲想了想,“他夫人这两天在县城,估摸着又去慈幼院和乞丐窝行善去了,他托我派人送他夫人回山,到时候我给他写封信,先问问。”

    瞿秋离回了客栈,一连几天,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就连祁明哲那边也没有消息。

    可是他就笃定了祁明哲肯定知道什么。

    只是奈何限制太多,他也不敢直接说出口,毕竟对于祁明哲来说,已经三十多年没见过墨弦公子了,那点情份剩了多少,他也不清楚。

    再则,人家祁明哲当了一辈子的县令,在古代,无论你是多大的清官,但官僚主义是不可避免的,他秉承着多说多错的道理,不敢直言。

    万一出点什么叉子,那他也回不去就完了。

    现在就盼着能靠这被现代人玩烂的谜题找到人了。

    想了想,瞿秋离也几天没回去了,干脆拨弄着怀表,回去跟爷爷报告一声,再商量一下后续。

    与此同时,破庙门口,安夫人拿着一封信,坐上了出城的马车。

    马车出了城,摇摇晃晃的上山了,两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

    竹林小院里传来清脆的鸟叫声,很快,一名高大的青衣男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夫人,你可算是回来了。”青衣男人一脸的笑意,走到马车前,将自己心爱之人扶下了马车,关切地问到:“累着了吗?”

    苏夫人顺着丈夫的胳膊,嗔怪地笑了一声,然后招呼马车夫,“进来喝口水吧。”

    马车夫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还得回去跟大人交差。”

    苏夫人也没勉强,掏了几个铜板过去,“您路上买点吃的。”

    马车夫这次没有拒绝,拿着钱,驾车离开了。

    “夫人快进来。”青衣男子拉着夫人的手,“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糕点,你是先洗澡呢?还是先吃糕点呢?”

    “多大年纪了。”苏夫人佯装羞恼,“怎地又开始不正经了?”

    “我哪里不正经了?”男子一脸的冤屈,“我是看夫人赶路回家,实在是辛苦了,洗个热水澡,也好放松一番。”

    安夫人红着脸,到底是没拒绝,在双人浴盆里洗了两个小时的澡。

    明明是老夫老妻了,虽然日子清贫了一些,独子也不在身边,但她还是依旧庆幸自己当初遇到了这个男人。

    若非是他,自己如今……

    洗了澡,吃了饭,苏夫人这才想起,“对了,祁大人托我给你送了一封信回来,在屋里放着,你去看看。”

    男人嗤了一声,“别不是又要找我帮什么忙吧。”

    苏夫人笑了笑,丈夫的来历她是清楚的,但这么多年下来,她心里还是有数的,他丈夫似乎很多事情都不能做。

    “先去看看吧。”苏夫人说,“能帮就帮,不能帮就算了,祁大人是个好官,这些年对我们的帮衬也不少。”

    “你给我念吧。”男人收拾桌上的碗筷,“我去洗碗,别累着你了。”

    安夫人没有拒绝,拿着信,跟着他丈夫进了厨房。

    “这?”安夫人展开信就笑了,“这祁大人怎么还凑这个热闹?”

    “哦?什么热闹?”男人洗着碗,随意的应答——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年底了,有点忙。

    更新可能会晚一点,但是不会断更。

    感谢小可爱们的理解。

    一米五五的作者跳起来就是一个么么哒。

    第46章 真相

    苏夫人就将这几天县城里流传一道谜题, 还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说了。

    “这祁大人给你的信上,也就是这一道谜题,说是目前都还没有人能答出来。”苏夫人笑着调侃, “估计是想看看能不能考到你。”

    男人这才起了一点兴致,“哦?什么谜题?你念给我听听。”

    “什么…奇变偶不变。”苏夫人一脸的疑惑, “这读着也不通顺啊, 这都能算谜题吗?”

    砰地一声,手上的碗落在了地上。

    “你刚说谜题是什么?”男人双手有些颤抖的握着自家夫人的双手。

    苏夫人顿时也紧张起来了, “信,信上有,你自己看。”

    她从未见过自家夫君如此失态的模样。

    男人迫不及待的拿起那一张薄薄的的信纸,奇变偶不变,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字眼。

    他一时之间竟然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等了22年了, 终于等到了。

    心中曾经有过许许多多的猜测,父亲气恼了他,孩子不愿意接受他这样的父亲, 诸如此类的等等等等。

    可就算是如此,为什么等了二十二年才来呢?

    现代那边肯定出了什么意外。

    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外, 才让他们分别了二十多年?

    瞿斐稳住心神, “你知道散播谜题的是什么人吗?”

    “听苏三儿说,是个年轻人。”苏夫人回想起那天见到的那个年轻人, 心脏猛跳了两下,顿时, 她也反应过来了,“是我们的孩子吗?他来找我们了吗?”

    难怪她看那个年轻人的时候, 会觉得陌生又熟悉。

    可是,虽然她和儿子只短短的相处了一个月, 尽管也过了这么多年了,可她依旧记得儿子鼻尖上有一颗小痣。

    “夫人,你先别急。”瞿斐心中还有许多的疑问,“我先下山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下山。”苏夫人急切道,“苏三儿知道他住哪儿,我要去看看,不管是不是我儿子,我都要去看看。”

    虽然她夫君说过,他的那个世界比这里先进许多,相隔千里,飞机一两个时辰就能到达,就算是相隔万里,也可以用一种叫电话的东西,进行通话。

    还有数不清的美食,优秀的教育,自由自在又安全的生活。

    夫君的家境也还不错,儿子在那边可以生活得很好。

    可是这些她都不曾亲眼见到过。

    这么多年了,她从未有一天停止过思念儿子。

    当初,是她还没弄清楚自家夫君的来历,设计怀了夫君的孩子,可孩子是无辜的,他们咬咬牙,躲过千难万难,还是将孩子生下来了。

    可是那一年的天灾,她始终历历在目,特别是儿子满月那天,天空上的乌云几乎要坠入大地,像是天都要塌了。

    所以那时候夫君选择了留下,把孩子送回了那个世界。

    她很感激丈夫,可是她心中是有愧疚的,愧对夫君与其家人,愧对儿子。

    明明,明明她与夫君心意想通的时候,夫君就说过,他们一辈子都不能有孩子,问她还愿不愿意跟他。

    她是愿意的,只认定了这么一个人。

    但她那时也只以为夫君的身体可能有什么问题,比如说不能人道,可婚后…她发现夫君的身子骨好得很,常常都把她折腾得腰酸背痛。

    只是每次洞房都要在那处戴一个薄薄的东西。

    她不懂缘由,只想替丈夫生一个孩子。

    在她有限的世界观里,哪个男人不想要留下自己的血脉呢?

    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这些原本都是可以不发生的。

    如果不是她,夫君不会被迫跟家人分开二十多年,如果不是她,孩子也不会远离父母。

    瞿斐看自家夫人的神情,他就知道夫人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当初他夫人才十七岁,这个世道如此,女人一旦嫁了人,都是想要替丈夫传宗接代的。

    也怪他自己没有提前说清楚缘由,只说了他们不能有孩子,就让夫人误会了,后来他得知夫人偷摸用绣花针扎破了安全套,心中也只是有点无可奈何。

    可没想到,就那么一次,孩子就来了。

    他还记得那天,自己去孤儿院办了点事情,那天他就一直心神不宁的,都没等到自己再回家一趟,直接在孤儿院附近的树林里就穿越了过来。

    过来的时候,他就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晕倒在了地上,请了大夫一查,这才知道是怀孕了,都两个月了。

    从那天开始,天上的异像就不断发生,他知道那是世界意识的警告,也是从那时起,他夫人身边的意外就不断的发生。

    不致命,但都是不想让孩子顺利的出生。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人的脚下突然多出一块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房梁上的瓦片就碎了……

    所以,他那时几乎是半步都不敢离开。

    他也曾想过,不要这个孩子,可是夫人不愿意。

    那时候,他的想法就是,既然夫人如此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再加上这时代的医疗技术,堕胎几乎是要命的。

    他是个男人,得承担起这个责任。

    原本的盘算就是等孩子出生,他们在山里将孩子养大,避免接触外面的世界,等稍微大一点,他再把怀表交给孩子,让孩子回到现代跟爷爷一起生活。

    偶尔能过来看看他们就好。

    可没想到这个世界意识还是容不下孩子的出生,孩子出生的当天,夫人难产,他知道夫人不可能有事情,世界意识不能抹杀任何已经存在的生命。

    但孩子还是生下来了。

    只要生下来,世界意识就没办法对付他们了,可天上的异像却越来越频繁了。

    他知道,孩子满月那天,是世界意识给他最后的警告了。

    或许,真的会造成世界崩塌。

    他们无法做到为了孩子,害了全天下人的性命。

    只能将孩子送走,只是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头几年,他们还盼着,盼着老头子能过来看看他们,可一年又一年过去,渐渐的,也就不敢再有期盼了。

    只盼着儿子在现代能平平安安的长大,盼着父亲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终究是自己愧对了父亲,愧对了儿子。

    “夫人,你听我说。”瞿斐安抚道:“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个年轻人是我们的儿子,或许是别人也未尝不可能。”

    “不,不可能。”来自一个母亲的直觉,她问:“你们那个世界,可以把脸上的痣去掉吗?”

    瞿斐点点头,这自然是可以的。

    “那就肯定是我们的儿子。”瞿妈妈回想起那个年轻人的模样,“他的眉眼与你相似极了。”

    “夫人,咱们先冷静一点。”瞿斐说,“我骑马下山,速度快一些,如果确认了那就是我们的儿子,我就带他上山,你刚从山下回来,再奔波,你身子受不住。”

    是啊,瞿妈妈生孩子的时候受了不少的苦,之后因为思念儿子过度,郁郁寡欢,身子骨一直都不算很好,还是最近这几年才有了些好转。

    再则,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个年轻人就是他们的孩子,不能让她空欢喜一场。

    好说歹说,瞿斐总算是安抚住了自家夫人,套上马,朝着山下出发了。

    与此同时,现代苏家四合院内的书房。

    “阿离,如果实在没有消息,暂且放一放吧,咱们不急,以后再找也是一样的。”苏延卿看着自家孙子这些天的奔波,人都瘦了一圈。

    他心急见到儿子,但他现在更心疼孙子。

    “不急的,爷爷。”瞿秋离有自己的打算,“这还没几天呢,等我哥,我是说蔺家的哥哥,过生日的时候,要还是没有消息,我就先回来待一段时间。”

    苏延卿点点头,“你有分寸就好。”

    瞿秋离朝着爷爷撒了个娇,“我知道爷爷最疼我了。”

    苏老爷子笑得露出两排洁白的假牙,什么叫含饴弄孙,这就是了。

    “爷爷,我想给沈世奇打个电话,问问看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这是瞿秋离慎重思考过后才决定的,“虽然他那时候才五岁,可孤儿院的孩子都比较早熟。”

    所以,他还是怀疑沈世奇可能拿了他父亲留下的信件。

    到现在,爷孙两人都完全相信,他们的父亲/儿子,不可能什么都不留下。

    这还是这么多年以来,瞿秋离第一次主动给沈世奇打电话。

    电话响了八声,终于接通了,“阿离?我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帮忙吗?”

    “我是找你问点事情。”瞿秋离直奔主题,“当初我被院长拣回孤儿院的时候,你有没有碰我襁褓里的东西。”

    握着手机的沈世奇,喉头发紧,片刻后,他又云淡风轻的问:“阿离为什么要问这个?”

    “你就说动没动?”瞿秋离态度有些强硬。

    “没有。”沈世奇冷着一张脸,眸中却翻涌着情绪,“我没有动你的信。”

    瞿秋离笑了,“我有说过是信吗?信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世奇勾着嘴角,“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

    挂了电话,沈世奇猛灌了一口酒。

    “我说,沈先生。”施诚翘着腿,抱着身边的小男孩,“你该不会是又心软了吧?”

    沈世奇嗤笑了一声,“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提前就得知了那封信,但他之后肯定会来找我的,施少爷就等着吧。”

    这也算是他们的计划中的一环了。

    施诚跟他碰了一杯,“那我可就等着了。”

    “我先走了。”沈世奇站起身,“施少爷好好玩,我去安排那边了。”

    离开酒廊,沈世奇眼神中露出意思恨意。

    他记得当年父母都死了,亲戚们像踢皮球一样,谁都不肯接受他,最后他只能去了孤儿院。

    在孤儿院的日子,他无时无刻不想有个家,而不是跟那些鼻涕虫一起抢两块肉吃,而他还要装作很懂事,去照顾那些鼻涕虫。

    直到他遇见了那个叔叔。

    叔叔会给他洗澡,会给他买玩具,会教他识字读书。

    后来有一天,叔叔给他洗澡的时候,他无意间看到了那叔叔身上的怀表,他好奇心重,拿到手里玩了一会儿。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位叔叔发脾气,他当时害怕极了。

    虽然后来那叔叔给他道歉了,说那块怀表只能留给他未来的孩子,不能随便玩。

    他记住了。

    他也记住了叔叔说下次过来的时候,带他去游乐园玩。

    他等啊等,等了大半年,叔叔没有再出现过,可院长某一天却抱回来一个婴儿,婴儿身上挂着那块怀表。

    他当时心里震惊的无法言语,不是说怀表只能给自己的孩子吗?

    为什么会在这个婴儿身上。

    婴儿哭闹得很厉害,孤儿院的阿姨带婴儿去还尿布,他跟着去了。

    解下来的襁褓中,有一封信,他看见了,阿姨没有看见。

    他在孤儿院的时间不短了,知道这种带有信件的男孩儿,最后都会被什么亲戚,或者是爷爷奶奶带走。

    那时候年岁小,信里的内容他也只认识一小部分,依稀只记得有个联系号码,名字是什么他都忘了。

    他看着那块怀表,再看到那封信,一念之间,他把那封信藏了起来,最后撕得细碎,冲进了厕所里。

    凭什么这个只会哭闹的婴儿能做叔叔的孩子?而他却不能?

    可他始终没有等来叔叔带他回家,只等来了蔺家的资助。

    他原以为这样也好,至少蔺家有钱,后来真少爷被拐卖了,蔺家就他一个孩子,他觉得只要自己好好表现,肯定能被蔺家收养,成为蔺家正式的养子。

    可是他没想到三年后,蔺家又带回来了瞿秋离。

    他当时一眼就认出来了,鼻尖上的小痣不会有错。

    后来……

    瞿秋离这边挂了电话,满眼都是愤怒,“我就知道肯定是他拿了信件。”

    “时间过去太久了,那封信还在不在都不一定。”苏延卿也很感慨。

    他甚至都想不通,一个五岁的孩子为什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叹了口气,“没有信件也没关系。”

    反正怀表还在就好,只要怀表还在,他们就还有希望。

    第二天,瞿秋离陪着老爷子吃了个早饭,处理好现代的信息,又准备穿越了,“爷爷,这几天我就不回来了,免得那边出什么意外。”

    毕竟是住在客栈里,人多眼杂,被人发现他凭空消失,那就麻烦了。

    苏延卿颔首,“你自己看着办吧,书房的门,我出门之后会关起来,没有钥匙,外面打不开,你回来再打电话通知我给你开门。”

    “好,我知道了。”瞿秋离拨弄着怀表,穿越了。

    睁眼间,响起了敲门声。

    “公子,公子。”店小二在小声的敲门,嘴里还嘟囔着,“昨晚就回房了,怎么现在还不见出门,有这么能睡吗?”

    说完,他又对后面跟上来的男人说,“这位老爷,真的不好意思,这位客官可能还没起床,要不您再楼下等等。”

    要不是收了这位老爷的银子,他都不想上来敲门的。

    瞿斐焦急得来回踱步,他昨天连夜骑马下山,先是去找了祁明哲。

    祁明哲跟他说什么墨弦公子,他哪里知道墨弦公子是谁,还说什么墨弦公子是他父亲,当时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

    直到他看到了祁明哲书房里的仙人抚琴图,说起了墨弦公子鼻尖上的小痣,他才算有了猜测。

    拿到准确信息,他又找了苏三儿,问了苏三儿那边了解的情况。

    再然后,他又找到了那个车夫,看到了车夫手中的画像。

    如今,已经基本上可以确认了。

    就是他的儿子来了。

    他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一路狂奔到客栈。

    只不过,他儿子昨晚回了客栈房间,一直没出过门,还特意吩咐了店小二不准打扰。

    门也是在里面锁住的。

    他心中有猜测,毕竟自己也不是没有这么干过。

    瞿秋离在屋里,整理好了着装。

    他吩咐过店小二,不要来打扰他,现在这么早来敲门,要不是出什么意外了,要不就是那边有消息了。

    他开门的手都有点颤抖,来来回回几次,门都没有被拉开,或许是近乡情怯吧。

    深呼吸两口,先开口问:“小二哥,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不是故意要来打扰您休息的。”小儿高声回答,“有位老爷过来找你,说一定要见到你。”

    瞿秋离又问:“那位老爷什么样子?”

    “那位老爷就在门外。”店小二说,“他看起来还挺着急的。”

    来了,终于来了吗?

    瞿秋离再次深呼吸两口去,一鼓作气,拉开了客栈的房门。

    房门外,店小二唯唯诺诺的道了歉,然后下去了。

    “你是……”

    “你是……”

    四目相对的青年人与中年人,异口同声。

    其实不必再说什么,就这么一眼,双方都认定了那是自己的儿子/父亲。

    瞿秋离看着面前的青衫男人,他从未想过自己跟他这么相似。

    不是长相,长相上他们只有眉眼有几分相似,相似的是气质,一种独特的气质。

    他不合时宜的想,难怪,难怪当初文物中心的那些老师们要说自己跟瞿斐很像了。

    “你还好吗?”瞿斐看着儿子居然都跟自己一样高了,心中的感慨和遗憾都溢满了。

    瞿秋离咬了一下唇角,“先进来说吧。”

    这里是客栈,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有些话,这里也不方便说。

    关上了房门,两人对坐,相顾无言。

    瞿斐有太多的话想问了,可看到儿子的这一刻,他居然什么都说不出口。

    二十多年了,他错过了儿子的成长。

    儿子会怪他吗?

    还有他父亲,父亲还好吗?父亲都该八十岁了吧,也不知道是否还在世。

    瞿秋离看着瞿斐,心中也是十分的感慨。

    这个父亲,其实跟他想象中的模样还是有差别的,今年他五十岁了,但似乎保养得还不错,看起来没有五十岁那么大的年纪。

    也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帅小伙儿。

    “爷爷现在很好。”最终,瞿秋离开始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只是他一直都很挂念你。”

    瞿斐眼眶泛红,“是我对不起老爷子,老爷子是在怪我吗?”

    要不然,为何会等到今天才让儿子来找他。

    “没有,爷爷没有怪你。”瞿秋离心知,他这个父亲也不知道现代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没有在苏家长大,在孤儿院待了三年,后来被蔺家收养。”

    瞿斐顿时就站起身来,他浑身颤抖着:“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呢?老子也就算当初生我的气,他也不可能不管你。”

    他在信上写得明明白白,这是自己的儿子,老爷子看了信,就算不认自己,那孙子总是要认的。

    “你留的信,爷爷没有收到。”瞿秋离解释,“信被当时孤儿院里的一个小孩藏起来了,我也是前段时间,爷爷看到了怀表,这才跟我相认了。”

    瞿斐颓丧的靠座回椅子上。

    当初,为了把儿子送回去,他还特意守着孤儿院,看到了院长,他喊了一声,也看到了院长朝他这里走来。

    然后他这才穿回来,把怀表套在孩子的身上,拨弄怀表,让怀表把孩子带回了现代。

    因为怀表只能带一个生命体穿越,如果不是这样,他当初早该带夫人一起回现代了。

    所以他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个结果。

    儿子流落在外,在孤儿院住了三年,瞿斐红着眼眶,不敢看他,哑声问道:“你的养父母对你还好吗?”

    “他们对我很好,待我如亲子。”瞿秋离看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父亲,心里也难受得紧。

    他把自己这些年的成长,经历,挑了些有趣的事情,讲给他听。

    这事情,驾轻就熟,就跟他当初讲给爷爷听的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孩子。”瞿斐眼眶里的泪珠还是没能留住,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我对不起你。”

    瞿秋离递了一方手帕过去,“我没怪你,毕竟,我这些年过得也还算可以,有家人,有朋友,也有自己的事业。”——

    作者有话要说:

    呜啊啊啊啊,今天又迟到几分钟。

    第47章 故事

    瞿秋离能理解父亲当初的无可奈何。

    但错过的成长和陪伴, 终究是无法弥补的。

    “您能跟我讲讲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瞿秋离试图转移一下父亲的注意力。

    这是新任儿子,最笨拙却又最真诚的关心了。

    瞿斐到底是个中年人了,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擦了擦眼泪, 讲起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也是瞿爸瞿妈之间的爱情故事。

    要说起来,还真是个才子佳人再加救风尘的故事。

    当年的斐然公子, 与瞿秋离这个墨弦公子有着迷之相似之处, 所以邀请斐然公子参加诗会酒会的那可不少。

    甚至比起低调的墨弦公子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每次穿越, 他都能忙得脚不沾地儿。

    而汤朝,对女子本身也比较宽容,那些闺房小女儿们也有自己的诗社。

    就在一场诗会上,斐然公子和一名才情出众的女子有了第一次的邂逅。

    那女子原本是个五品官员家的庶女,庶子庶女在这个时代, 是没什么地位可言的。

    她当时在一众王公大臣的嫡女,郡主县主中的诗会上并不显眼,但她却从不露怯。

    曲水流觞, 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那庶女都能说上几分, 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斐然公子也在那一场诗会上记住了那名庶女。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不能跟这些古代人有过深的交集, 所以之后就再也没有接触过那么庶女。

    虽然知道有点遗憾,但他也知道无可奈何。

    再一次见面, 就不如诗会上那么体面了。

    庶女的家父犯错倒台,这个时代, 官员犯错,那他的家人可是要被连坐的, 轻则满门抄斩,重折株连九族。

    庶女的父亲犯的错不算大,所以保住了一家人的性命,但也不知道算幸运还是不幸运的,家中男丁被判充军,而女眷都被送去了教坊司。

    教坊司,说得好听点,归属于礼部,负责庆典,迎宾奏乐,但它同时也是官方妓院。

    年纪大的女眷,还能被罚去干点别的活计,像那位庶女,正直二八年华,长相又十分出挑,毫无疑问的被无情的充作了官妓。

    斐然公子见到她的时候,正是庶女被送去教坊司的路上。

    他看着那名庶女身上戴着镣铐,寒冷的冬天里,就穿了那么一身薄薄的囚衣,但她脸上无悲无喜。

    显然已经绝望到放弃自己了。

    庶女在人群中发现了斐然公子,眼中闪过一丝明媚,但很快,她就垂下了头。

    可就那么一个眼神,让大名鼎鼎的斐然公子动了恻隐之心。

    可斐然公子名声再好听,也抵不过他也只是个平头百姓,为此他还做了不少的努力,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和所有他在这个时代经营的人脉。

    这才让庶女免于接客的命运,只卖艺,不卖身。

    斐然公子也会偶尔去看看她,跟她聊聊诗词歌赋,聊聊人生哲学,顺便再开导开导她。

    可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不到半年。

    到底是罪犯的家眷,不可能一直让她过得如此舒心,还博出了一个风尘才女的名声,教坊司的管事儿一看,坐不住了。

    这事情万一闹大了,上头不好交代。

    可他们这些小管事,也被斐然公子动用的那些关系打点过了。

    最后,他们商量之后拍板决定,谁出钱高,就让谁成为那么庶女的入幕之宾。

    一名入幕之宾,总好过每天接不同的恩客。

    这是教坊司做出最大的努力了。

    保不齐,那位斐然公子财力丰厚,自己花钱呢。

    但时机却不太对,斐然公子这些天都不在城中,等他回来之后,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出价已经结束了。

    他那些天不在这个时间线,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去查那庶女之后的命运。

    几个月的交流,郎才配女貌,暗生情愫也是正常的。

    斐然公子想救庶女,也想要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情之一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所以当他从之后的时间段里多方探寻得知,在原本的时间线上,那位庶女的父亲两年后平反,庶女自然也离开了教坊司。

    但是因为世俗容不下一个在教坊司待过的女子,她被送去了庵堂,一辈子吃斋念佛,陪伴青灯古佛聊此余生。

    他那时候心中是庆幸的。

    庆幸这位庶女没有子女后代,那就代表了他们之间还是有可能的。

    总之,其中有不少的可操作性。

    他只要想办法保住庶女这两年,之后就可以带她走,去天涯海角也好,去世界尽头也罢。

    反正只要不是大方向改变历史,世界意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眼的。

    只可惜,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庶女的初夜被一名富商买走了。

    斐然公子气不过,立马赶了过去。

    富商没能得逞,庶女上吊了。

    斐然公子到的时候,教坊司刚好准备把庶女的尸首送去乱葬岗。

    他双手颤抖,内心悔恨不已,这是因为他的蝴蝶效应而产生的影响。

    原本,这位庶女的命运是在教坊司受了两年的罪,可她最后至少是活下来了,而因为斐然公子的出现,现在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心中有了爱慕之人,又岂能容忍自己被他人玷污。

    斐然公子花了点银钱,把庶女的尸首带走了。

    原本是想好好安葬她,可世界意识却突然修复了这个问题。

    原本要死的人,就算穿越者救了他,他也会因为各种出其不意的意外,活不过今晚,而这庶女这种情况,原本要活八十岁的人,因为穿越者的蝴蝶效应而早亡,世界意识会主动修复它。

    让它回归原本的世界线。

    庶女还没入土就醒了。

    之后的事情,斐然公子带着庶女远走高飞,找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两人之间的情愫也越来越浓烈,而一发不可收拾。

    斐然公子回到了现代,跟家父禀明了事情的缘由,老父亲虽然不舍,但还是同意了这场婚事。

    所以,斐然公子和庶女,就在山间小屋里,没有家人,没有亲朋好友,只在日月山川的见证下,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做了山间隐世小夫妻。

    原本都还算顺利,两人也过了一段你侬我侬,新婚燕尔的生活。

    而事情的发展,总是充满了意外和惊喜。

    斐然公子在婚前就说过了他们不能有孩子,他也在自己的世界里带了安全套过来,在那种事情上一直都很小心。

    他早就做好了自己一辈子没有孩子的准备。

    可从小被嬷嬷教导要相夫教子,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庶女,就在这个时候偷偷摸摸的扎破了安全套。

    她想要为心爱之人留下血脉。

    后来的事情,跟瞿秋离和苏延卿的推测都差不多了。

    瞿秋离不属于这个世界,世界意识不允许他出生,而他的出生,差点导致了世界的崩塌。

    瞿秋离听完,心中不是个滋味,同时也感慨万千。

    他不知道是该先感慨父亲的勇气,还是该感慨母亲戳安全套的壮举。

    总之,要没有这些事情的发生,也就不会有瞿秋离存在了。

    瞿爸和瞿妈差点造成的后果,但他们也因此骨肉分离二十多年,付出了代价。

    瞿斐讲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有怀念,有激动,有后怕,但是没有后悔。

    这是他造成的结果,是该他承担的,就是苦了家中的老父亲,还有孩子。

    “爷爷的身子骨还不错。”瞿秋离主动问,“您要回去看看他吗?”

    瞿秋离把怀表拿了出来。

    他不担心这个亲爹会带着怀表离开,然后就不回来了,如果他亲爹要这么做,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就可以把自己和亲娘留在这个世界,自生自灭。

    瞿斐拿着怀表,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心中也是一阵怀念,“你爷爷…他在家吗?”

    瞿秋离想了想,“这会儿应该出门了,最近他在参与甲骨文修复的工作,您回去之后给他打个电话就好,应该没走远。”

    说着,瞿秋离还把自己的手机摸出来了,解了锁,教他亲爹用智能手机。

    要说来,手机这个东西也奇怪,他能随时携带,但是不能用,也不会因为他反复穿越而变成古董。

    瞿斐看着智能手机的大屏幕,连连感慨,“想不到啊,不过二十来年,科技竟然发展得如此迅猛。”

    瞿秋离笑了笑,又给亲爹讲了讲国家这二十年来几个重要的改革,以及科技的发展。

    瞿斐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他拿着怀表,“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我,我一定回来。”

    他无言面对父亲,但他也必须回去。

    瞿秋离颔首,顺便跟亲爹说了一下未来的时间线。

    穿越不过一瞬间,瞿斐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苏家四合院的书房里。

    二十多年过去了,这间书房,格局没有丝毫改变,只是重新装修过罢了。

    瞿斐有些好奇的四处摸了摸,他看见了自己小时候的玩具,看见了自己以前的画作,还看见了祁明哲的那两幅画。

    第一幅水墨画,那时候他刚跟祁明哲结识,祁明哲当初好不容易从荒凉地区调官,却没想到还是个县令。

    所以当时的祁明哲郁郁不得志,心中很是愤恨。

    而他,也是慕名瞻仰后世传唱的画家,机缘巧合之下,在那副画上留下了自己的墨宝。

    当时,他还能回来。

    在之后,他回不来了,跟祁明哲的交情一直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直到祁明哲知道他会画画,两人比拼了一番,最后他侥幸赢了。

    这才有了祁明哲愿赌服输,用自己最珍贵的颜料,为他和夫人作了一幅画,他也借着这一幅画,想要跟老父亲传递一点消息。

    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书房里转了一圈,他试着开门,没打开。

    哦,儿子说过,老父亲走的时候,把书房的门在外反锁了。

    他这才摸出手机,有些笨拙的播了电话出去。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

    “阿离?”苏延卿有些紧张,“是不是那边有消息了?”

    要不然这才没多久,怎么就回来了。

    “爸。”瞿斐听着老父亲明显衰老的声音,眼眶又红了,泣不成声:“爸,我回来了。”

    啪嗒一声,苏延卿手机摔在了车里的地板上。

    “苏老先生?”开车的司机听到动静,“是不是有什么事?您还好吗?”

    “快,快回去。”苏延卿也红着眼眶,他看着快到头的文物中心大门,说道:“掉头,回四合院。”

    没什么能比得上见儿子了。

    文物修复可以慢慢来,但儿子现在必须得见。

    司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找了地方掉头,并且加快了速度往回赶。

    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愣是缩短到了一个小时。

    车刚停稳,苏延卿都没等到司机下次给他开车门,自己就开门下车了,脚下生风,一步不停的往书房赶去。

    父子见面,又是两眼泪汪汪。

    这些年的心酸委屈,愧疚与亏欠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瞿秋离坐在客栈等着,丝毫没有着急,甚至还让小二哥给他上了午饭,悠闲地坐在窗边矮塌上晒太阳。

    直到下午两三点,瞿斐这才又穿了回来。

    那眼泡子肿的…瞿秋离都没眼看。

    他这亲爹的泪点怎么这么低呢?一点都不像他。

    “阿离。”瞿斐难得有些局促,“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说来也是好笑,父子俩之前聊了那么久,他居然都不知道自己儿子现在的名字。

    瞿秋离,是好名字。

    “我名字瞿秋离,您叫我阿离也可以。”瞿秋离倒是主动介绍,“院长看我怀表上有个瞿字,就直接做了我的姓氏。”

    瞿斐笑了一下,没想到这阴差阳错,儿子还是随了自己姓。

    他小时候他玩老爷子的刻刀,家里到处都被他弄的坑坑洼洼,包括怀表都没能幸免。

    说不定,这一切,冥冥中都有他的安排。

    “阿离。”瞿斐将怀表还了回去,有些小心地问:“跟我回山里,见见你母亲?”

    瞿秋离嗯了一声,他本身就是来古代找父母的,这爸爸找到了,总要去见见妈妈的。

    走出客栈的时候,店小二还停奇怪,这两人怎么都像是哭过的样子,特别是那个年长的,眼睛都是肿的。

    倒是车夫看到瞿斐之后,笑得一脸灿烂,“恭喜公子,恭喜公子找到家人。”

    说着,他还有些感慨,“不容易啊。”

    瞿秋离笑了笑,“麻烦您再送我去个地方,然后您就可以回家了。”

    “好叻!”车夫很高兴,拿了一片金叶子,就在县城了跑了几天的腿儿,现在人找到了,他也可以回家看孩子了。

    父子俩一人骑马,一人坐马车,飞奔出城。

    苏夫人,也就是瞿妈妈一早就在小院的门口徘徊了。

    都这个时间点了,夫君无论找没找到人,这都应该回来了才是,难不成是出什么意外了。

    她焦急得不行。

    直到他听到了马蹄声还有马车的声音。

    这,这,这夫君要是一个人回来,肯定没有马车,瞿妈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是儿子回来了吗?

    直到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了小院门口。

    瞿斐先从马上下来,然后这才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阿离,到家了。”

    瞿秋离有点紧张,之前见亲爹虽然也紧张,但至少他亲爹是现代人。

    虽然他穿越这么几年,基本上哪个朝代都去过了,还真没跟古代女子有过任何接触。

    一时之间,有点局促。

    “孩子,孩子。”瞿妈妈等不急了,往车厢里探头,“我是你娘亲啊。”

    说完,她就哭了出来。

    没有妈妈不爱孩子的,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血肉啊。

    瞿秋离见到亲娘,先是一愣,这不就是他在破庙里见到的那位妇人吗?

    他小心的下了车,“苏…夫人?“

    瞿妈满眼都是泪花儿,“儿啊,你不认娘亲,娘亲也不怪你。”

    这都说到哪里去了。

    “妈…”瞿秋离突然想到还有车夫在,立马改了口,“娘亲,我没有不认你,就是那天在破庙,我们见过,当时叫您苏夫人了。”

    瞿斐倒是反应过来了,“我在这里的化名是苏然。”

    苏然,瞿斐,斐然公子,瞿秋离理解到了亲爹的脑回路。

    瞿妈妈却是紧握住儿子的手,“孩子,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声好不好?”

    “娘亲。”瞿秋离没有什么负担。

    这就是他亲妈,见第一面的时候,他就觉得亲切。

    这难道就是血脉的呼唤吗?

    瞿斐打发走了车夫,这才陪着老婆孩子往院子里走去,只是心里却酸溜溜的。

    儿子都叫娘亲了,他都跟儿子相认大半天了,儿子都没叫过他一声爸爸。

    瞿妈妈拉着儿子的手不放,“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我过得很好。”瞿秋离看了亲爹一眼,还是说了实话,“我养父母待我都很好。”

    这事情没法瞒着,迟到都会知道。

    果然,瞿妈妈听到养父母就知道,其中肯定出了什么叉子,哭得更厉害了。

    “呜呜呜。”瞿妈妈捶打着夫君的胸口,“你不是说孩子会在爷爷身边长大吗?为什么还有养父母?呜呜呜……”

    瞿斐幽怨地看了儿子一眼,没想到儿子居然是个腹黑的。

    这事情明明可以慢慢来,慢慢说,让他夫人一点点的慢慢接受。

    哪有这一上来就出王炸的?

    这还真不是瞿秋离腹黑,他就觉得这事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而且他没怎么跟女性相处过,有点不太会说话。

    瞿斐没办法,只能把事情从头到尾的交代了一下。

    瞿秋离也在其中时不时的补充一点关键信息,比如说他的生活经济如何优渥,学习多么优秀,事业多么成功。

    总算是把瞿妈妈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女性哄好了。

    “孩子,饿了吧。”瞿妈妈擦干眼泪,“娘去给你做饭。”

    是到时间吃晚饭了。

    瞿斐站起身,“还是我去吧。”

    他平时也没怎么让夫人做饭,家里的活计基本上他都全包了,他是个现代人,可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的想法。

    但这次瞿妈妈怎么都不肯,儿子只喝了她一个月的奶,之后没吃过一顿她做的饭,她这个做娘亲的,总要表现一下的。

    再则,虽然儿子认了她和夫君,但她能感受得出来儿子跟他们之间隔了一层,甚至儿子温和的面容下的态度都还是疏离的。

    这不怪儿子,是分别这么多年,他们也没带过孩子一天,这是必然会出现的情况。

    瞿斐拗不过自家夫人,还是放她做饭去了,他自己却拿出一壶酒出来。

    “咱父子二人喝一杯?”瞿斐酸酸的想,儿子还是没叫自己爸爸。

    瞧这说话,文绉绉的,不愧是在古代生活了二十多年。

    瞿秋离没有拒绝,他才跟亲爹相处一天,总要试着了解亲爹的。

    就像他之前说的,他不怪父母。

    如果是他自己当初遇到这种情况,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感情这个事情,确实是最难判定对错的事情了。

    至于信件被人撕毁,这都不是他们可以预料到的事情,这也不是他们任何人的错。

    错的是撕毁信件的人。

    饭菜还没上桌,父子两人已经喝上了。

    瞿斐在说自己今天回现代见老爷子的事情,瞿秋离都安安静静的听着。

    他听这意思,父亲以后就准备每个周末回去一趟,去陪陪爷爷,弥补这些年的对老父亲的亏欠。

    至于为什么是每个周末回去一趟,这还是为了瞿秋离着想。

    毕竟这怀表穿越,一次性只能让一个人穿越,瞿斐要回现代,那就只能让瞿秋离到古代来了。

    可阿离已经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和事业,不可能长期待在这边,能偶尔过来一下替换亲爹,这就已经很好了。

    这是瞿斐和苏延卿商量了很久才决定的,而且他们最终还是要尊重瞿秋离的意见。

    “我没有意见。”瞿秋离心里觉得,反正他也经常在穿越,以后就少去别的世界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半夜就肚子不舒服,

    我的个妈呀,拉肚子拉虚脱了。

    明天日万。

    第48章 礼物

    虽然和刚和亲生父母相认, 谈不上什么感情,但他至少不排斥,也看得出来父母是真心愧疚疼爱他的。

    而且, 文物工作室那边的工作一旦结束,他的时间应该就宽松很多了, 店里现在也有三个员工, 基本上没他这个老板什么事情,只需要他偶尔‘外出’去收一趟古玩, 补充一下货架。

    多过来陪陪亲娘也好。

    “你们少喝点儿。”瞿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阿离,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或者你喜欢吃什么, 跟娘亲说,娘亲给你做。”

    瞿秋离稍微有点不自在,乖巧的吃着饭。

    农家菜, 味道清淡了些,但也保证了食物的原汁原味, 他十分诚实地回答:“很好吃, 我很喜欢。”

    瞿妈妈总算是放心了,“你喜欢就好, 喜欢就好,娘明天再给你做别的。”

    顿了顿, 她又想起,有些踌躇不安地问:“阿离, 你这次…能在这边待多久?”

    她知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 能偶尔过来看看她就好,也好让她补偿一下儿子缺失的亲情。

    瞿秋离想了想,“这次大概可以待上四五天,我养父母家的哥哥过生日,我得回去一趟,在则,我在文物中心还有工作,把那边工作结束,之后的时间就多了,可以多过来看看您。”

    瞿妈妈开心了,连连答应。“诶,诶。娘知道了,快吃饭,快吃饭。”

    瞿斐脸上也挂着笑意,“阿离在那边的事业做得非常不错。”

    这都是他今天回现代去听老爷子说的,简直是年少有为。

    瞿妈妈为儿子感到骄傲,“看来,你的养父母都很好。”

    才能把孩子教养得如此优秀。

    这顿一家三口第一次在一起吃的晚餐,还算愉快。

    饭后,瞿妈妈去收拾房间去了,瞿秋离和瞿斐还在喝酒。

    酒是瞿斐自己酿的,口感还不错,甜口的,但酒精度不低,后劲儿也大。

    瞿秋离喝着都没注意。

    渐渐的,瞿秋离这个不怎么喝酒的就拼不过他亲爹这个老酒鬼了。

    瞿妈妈收拾完一出来,看到自家儿子趴在桌子上,嗔怪的笑骂:“你瞧瞧,儿子才多大年纪,你让他喝这么多酒,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瞿斐脸色也绯红,“第一次当爹,没什么经验。”

    说完,他又弯弯曲曲的抱着自家夫人,“儿子都还没叫我爹爹。”

    “去去去。”他挨了自家夫人一锤。

    瞿妈妈指使她:“把儿子扶到床上去吧,我去打点水,给他把脸和脚都擦擦。”

    瞿斐作为一个好男人,自然是唯命是从,脚步漂浮的把已经跟他一样高的儿子,扶到了房间里。

    这个房间,是他们建房的时候就留下了,是专门给孩子留的。

    原本以为可能用不上了,但现在儿子来了,他躺在他们专门给他打造的小床上,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瞿妈妈打了一盆水过来,拧了湿毛巾,小心翼翼又温柔的给儿子擦脸。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诶。”鼻尖刚被擦过,那颗小痣就出现了,“我原以为孩子是把小痣取了。”

    瞿斐倒是大概猜到了原因,无非是祁明哲书房那一幅仙人抚琴图,儿子不能在祁明哲那边暴露,所以才把痣遮了起来。

    等等,瞿斐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成了墨弦公子的儿子???可墨弦公子是谁?是他儿子!!!

    啧,他这儿子,还真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居然连自己亲爹的便宜都占。

    瞿秋离睡了一觉醒来,窗外全是鸟叫声,叽叽喳喳的,不觉得吵闹,还觉得挺动听的。

    深呼吸了一口气,古代山里的空气还真的是不错,顿时就神清气爽的。

    难怪他爹娘生活在这里都不怎么显年纪,他爹娘都还是一头青丝。

    床边放着一套衣服,上面都是皂角和阳光的味道,瞿秋离起身换了衣服。

    门口还放着热水壶和水盆,以及洗漱用的毛巾牙刷。

    准备得还挺齐全。

    瞿秋离收拾好了自己,这才走出了房门。

    屋里还静悄悄的,看了爹娘都还没起床,瞿秋离就随意的四下参观了一下。

    昨天尽是顾着认亲寒喧了,都没来得及好好了解一下爹娘这些年的生活情况。

    如今看来,这座竹林小楼外面看着简单清幽,但其实内有乾坤。

    房子居然是水泥转头造的,外墙的那整齐的一排排竹子,居然只是一个类似于外墙瓷砖的作用,也刚好起到了伪装的效果。

    还有内部格局,其实跟现代的三室两厅也差不多。

    两间卧室,一间书房,还有客厅,餐厅,单独的小厨房,卫浴。

    如此看来,他这个亲爹还是挺有本事的,像是水泥这些东西都不能外传,那就只能是他自己烧制的水泥了。

    屋里还看到了几个比较浑浊的玻璃杯,想必这也是他亲爹的手笔吧。

    他这亲爹还挺厉害。

    “阿离,你醒了啊。”瞿妈妈刚出房间,面色红润的,“娘去给你做早饭。”

    顿了顿,她又说:“你爹昨晚喝多了,还在睡,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啥,你爹书房里有些小玩意儿,说是照着你们那个世界做的,你可以去看看。”

    瞿秋离暖心,他这亲娘性子温和却不怯懦,“我帮您一起做饭吧。”

    “诶诶,好。”瞿妈妈当然是想跟儿子多多相处的。

    早餐很简单,瞿秋离也就只帮忙烧了个火。

    幸好他在蔺向禹长大的村子里待了几天,把烧火这个工作学会了。

    可他就是烧了个火,瞿妈妈都欣慰得不行。

    “去叫你爹吃饭吧。”瞿妈妈这些年,心里从没有这么松快过。

    儿子长大了,能帮她烧火做饭了。

    瞿秋离颔首,去敲了敲主卧的房门。

    “谁啊?”这声音,一听就是宿醉之后的感觉,“夫人,你直接进来就是,还敲什么门?”

    瞿秋离心下好笑,“爸,是我。”

    顿时,屋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还有重物坠地的声音。

    像是有人从床上滚下来了……

    片刻后,瞿斐衣衫不整的打开了卧室的房门,“阿离,你刚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爸,娘亲让我来叫你吃饭了。”瞿秋离这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还没有叫过他爸爸。

    主要是一时之间还不习惯。

    蔺父蔺母,他都是叫的爸爸妈妈,还叫了快二十年了,昨天叫瞿妈妈,叫的是娘亲,感觉没有那么别扭。

    突然多出一个爸爸,还真是……要不然叫爹爹?瞿秋离心想。

    一把年纪的瞿斐,终于等到了儿子叫他一声爸爸,高兴得把儿子抱起来举高高。

    瞿秋离:“……”

    “爹,我年底就二十三了。”瞿秋离一脸的无语。

    他亲爹五十岁的人了,哪来这么大力气?他好歹也是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三的大小伙子。

    怎么就一下子把他给举起来了?

    他不要面子的吗?

    瞿斐爸儿子放下来,笑得一脸畅快,“哈哈哈哈哈,叫爸爸叫爹爹都可以哈哈哈哈。”

    “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瞿妈妈也是眉眼含笑,“赶紧洗漱吃饭了。”

    “诶,好,夫人。”瞿斐又赶紧绕回房间,“你们先吃,我收拾完就出来。”

    瞿妈妈看着自家儿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爹他昨晚喝多了,还在念叨,说你不肯叫他爹爹,他心里难受,刚才可能是高兴得过了头了。”

    “我知道的,娘亲。”瞿秋离亲昵的挽着瞿妈妈的胳膊,“我们先去吃饭,等会儿商量一下,看看这里还差点什么,我好回那边去给你们送过来。”

    尽管他爹有本事,但现代生活的便利与舒适度,是这里完全无法比较的。

    再说了,他爹穿越过来的时候,都二十年过去了,世界的变化可大了。

    “还真有要你帮你带的。”瞿斐早饭后聊到这个话题,说,“里面穿的,赶紧给我弄两箱过来。”

    瞿秋离顿时就反应过来了,眼神不自觉的就往他亲爹的下半身看。

    他这亲爹,该不会是这二十多年都挂空档吧?

    “咳。”瞿斐也有点不自在,“都是你娘给我做的。”

    还是绸缎面料的,但贴身的东西,还是穿纯棉的好,透气又有弹性,还不会卡蛋。

    除了内衣裤,还有保暖内衣和羽绒服这些,冬天没有这些,实在是难过。

    这山上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整个冬天基本上都出不了门。

    瞿秋离笑着应了,“还有娘亲的?我不知道尺码。”

    这一点不用操心,他爹了解就够了。

    除了这些,还有洗漱用品,洗发水什么的。

    毕竟是在古代,瞿斐也不好特立独行的剪短头发,只能留长发,但洗起来是一点都不方便啊。

    洗澡还能用他自制的胰子,但洗头不行啊,胰子洗着也不通透。

    还有牙膏。

    牙刷他自己能做,牙膏不行,只能用买来的牙粉,他感觉也不太好用。

    “再让我想想。”瞿斐就想着,干脆一次性备齐了,省得儿子来回跑,“调味料这些也买点吧。”

    反正这些东西,世界意识虽然有限制,但是拿来自己用,不带出这一定范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嗑着瞿妈妈亲手种的葵花籽,商量了半天,总算是理出了一套清单。

    “还有。”瞿斐也不好好意思说,“你娘亲是女性,你懂的吧,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这时代,用月事布,他觉得不够卫生,但之前条件有限,他也没办法,只能用棉布给夫人做了一些,让她用完就丢了,不要反复使用。

    瞿秋离了解,在自己的清单上做了记录。

    “娘带你去这周边转转吧。”瞿妈妈见他们商量得差不多了,这还扯到女人月事上来了,实在是有点难为情。

    到底是个古代女人,虽然受了瞿爸爸这么多年的熏陶,但月事这种在她们看来污秽的东西,实在不宜拿到表面上说。

    还特别是自己的儿子面前。

    竹林小院里,正院种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颇有一点采菊东篱下的意境。

    瞿妈妈带他去逛了后山,后山上他们自己开垦了两块地,种了些瓜果蔬菜,旁边还盖了个小棚子,养了一头小猪,还有十来只鸡。

    日常的蔬菜肉食,蛋白质,这些都基本上都自行解决了。

    “没种主食吗?”瞿秋离看了一圈儿。

    “我没让种。”瞿斐笑着,一边牵着夫人的手,一边搂着儿子的肩膀,“种主食,这些条件不合适,产量也低,还不如下山买着划算。”

    瞿秋离了解了。

    瞿斐又说,“要不然你看看,能不能带点种子之类的过来,瓜果蔬菜都行,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带,反正以前是不行。”

    “试试看吧。”瞿秋离也不能确定。

    按照爷爷的意思,世界意识对他宽容了很多,比如说,他以前都可以带颜料出来,但爷爷他们就不行。

    带的东西都只能在自己屋里使用,完全带不出去的。

    瞿秋离也不知道这世界意识能对他宽容到什么程度,反正试验一下总不会有错。

    下午,瞿秋离带着清单,回到了现代。

    现代买东西方便啊,同城速递,超市配送,跑腿儿的,瞿秋离都没走出书房,东西就已经买齐了。

    打了个电话给爷爷,让家里的保姆签收一下。

    他想着,等爷爷回来,东西也差不多该到齐了。

    结果没一会儿苏晋就过来开门了。

    苏晋最近都很迷惑,为什么爷爷要把书房的门锁上,他堂弟又是怎么进去的?为什么又把钥匙给他,让他来开门?

    这怎么奇奇怪怪的?

    但是,他又被老爸敲打过了,让他不该问的就别问。

    很快,东西都送了过来,瞿秋离把苏晋支开了,又让人全部送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去,毕竟送到书房,实在是不合适。

    除了瞿爸爸和瞿妈妈提的那些,瞿秋离还自己准备了不少的东西,比如药品什么的。

    他知道,爹娘回不来,未来他也只能偶尔抽时间过去看看他们,但至少让他们的生活过得舒服一点。

    堆满了一整个房间的物资,瞿秋离都有点心虚,还是第一次穿越带这么多东西的。

    一次性肯定是搬不完的,只能一趟又一躺的搬运,幸好没有遇到什么限制,最后基本上都成功的搬过去了。

    瞿妈妈这是第一次看到儿子在两个世界中穿越,起初,她还惊讶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物资堆满了竹林小院儿,一家三口又开始收拾,归纳。

    瞿妈妈看到很多东西都挺新奇的,像个小姑娘似的问,“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有的东西,瞿斐都不太清楚,但瞿秋离都耐心的回答了。

    弄了一整天,这才基本上弄整齐了,竹林小院里面基本上是焕然一新,生活上也方便了许多。

    瞿斐看得很满意,“没想到啊,那边的世界都这么方便了。”

    他原本还在想,这么多东西,最起码得好几天才能买齐了,没想到一天时间就全部搞定了。

    落伍了啊。

    “等我那边工作忙完了,您也抽空多回去看看吧。”瞿秋离心想,反正到时候没什么事情,他过来玩几天,让亲爹过去陪陪爷爷,也见识见识现在的世界。

    瞿斐没有拒绝。

    瞿秋离在这边待了好几天,陪着爹娘下地干活,做饭,聊天,过得还算畅快,一家三口之间的隔阂也基本上消失了。

    眼瞅着,明天就是蔺向禹的生日了,今天瞿秋离必须得回去了。

    瞿妈妈一脸的不舍,眼眶子又红了。

    “娘亲,我会抽空过来看你的。”瞿秋离这些天体验了一番不一样的母爱,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诶,好。”瞿妈妈拉着瞿秋离的手,“你在那边也照顾好自己,先紧着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娘跟你爹在这里好好的,不用经常来回跑。”

    瞿秋离第一次抱了抱这个古代传统的母亲,“好,您跟爹也照顾好自己,再缺点什么东西,记下来,我下次过来的时候,在帮您带。”

    瞿斐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跟我来书房一趟。”

    “我这个当爹的,现在没什么能够给你了。”瞿斐搬出一个大箱子,“你在现代有一间古玩铺子,这些东西都拿回去卖了吧。”

    斐然公子在历史上没留下什么墨宝,也没什么名气,卖不出祁明哲画作那样的高价,但好歹带回去也是古玩,能卖个几十上百万的。

    瞿秋离没收,“您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店里还有许多字画。”

    “我留着也没多大的用处。”瞿斐直接拍板,“你要是不喜欢,就带给你爷爷吧。”

    瞿秋离这次没有拒绝。

    瞿斐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怨我的,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和你娘知道你现在过得好就行了。”

    如果他当初再严谨一些,计划再周密一些,或者孩子一出生就送回去,也就可能不会出这些事情了。

    瞿秋离没有说话,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瞿斐又拿出一个锦盒,“这是给你的礼物,当初你娘怀上你,我就在想要给你准备什么礼物了。”

    那时候离不开人,没办法准备,这盒子里面的玉佩还是他送走孩子之后,各处寻的一块玉石,亲手雕的一块玉佩。

    原以为没有机会送出去了,但上天还是带他不薄,在他天命之年,还能与儿子团聚,这些就足够了。

    玉佩刻的是一片竹林,也是他对孩子茂林修竹的的盼望。

    修竹,瞿秋离原本的名字,但他现在已经有了名字,瞿斐也没有再提过。

    “谢谢。”瞿秋离这次没有拒绝亲爹的心意。

    玉佩他看了,高冰飘花,竹子雕刻栩栩如生,他很是喜欢。

    “对了,苏家那边,我之前也有些股份,既然我用不上了,就让你爷爷转给你吧。”这是瞿斐这个当爹的,目前能给出最像样的东西了。

    瞿秋离想了想,也没说什么,之前爷爷也跟他提过,到时候看爷爷怎么说吧。

    说完了正事,瞿斐又不正经了,凑到瞿秋离耳边,让他帮忙带点东西。

    瞿秋离听得耳朵都红了,你这是个什么爹?

    他白了一眼自己这个不正经的亲爹,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带着东西就穿越回去了。

    书房内,今天苏延卿也在。

    “爷爷,这些是我爹让我给您带回来的东西。”瞿秋离直接将一箱子字画放在了爷爷面前。

    苏延卿点点头,“他们那边…还好吗?”

    “都挺好的。”瞿秋离想了想,直接把怀表放在了桌上,“最近我也没有什么穿越的需要,怀表您先拿去吧。”

    这样爷爷也可以过去跟亲爹聚一聚了。

    苏延卿有点意动,想着去见见儿媳妇,也想去看看那边的环境。

    他收下了怀表,“那你需要的时候跟爷爷说。”

    瞿秋离嗯了一声,“今晚我就回蔺家了,明天我哥生日。”

    “我知道。”苏延卿笑着拿出一张请帖,“我们苏家也收到邀请了。”

    以前蔺家和苏家没什么交集,但最近有了合作,他听苏鹤年说,蔺家的大儿子还挺有能力的。

    瞿秋离开车离开的时候,被苏晋拦下了,问他为什么不开自己送的车。

    瞿秋离无奈,“我今天回蔺家,我还没跟爸妈说,你让我开这车回去,我都不好交代。”

    “那行。”苏晋也表示理解。

    瞿秋离总算是驱车离开了,从后视镜中,他看着苏晋还在跟他挥手告别。

    他浅笑了一下,其实,苏晋的性格,跟他亲爹瞿斐还挺像。

    回到蔺家。

    “爸妈,我回来了。”瞿秋离到家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商量明天宾客的事情。

    蔺父蔺母拉着瞿秋离又是一阵关心,饿了瘦了,苦了累了。

    瞿秋离都笑着回应了,虽然现在多了亲生父母,但蔺父蔺母也永远都是他的爸妈。

    蔺向禹也时不时的看他几眼,似乎真的在观察他有没有瘦,有没有受伤。

    没办法,这段时间,他白天都联系不上阿离,只有晚上能在微信上聊几句,担心总是难免的。

    瞿秋离看着他的眼神,没忍住笑意,“哥,我好着呢!”

    蔺父和蔺母都一脸揶揄的看着大儿子,但心里怎么感觉有点毛毛的。

    一家三口的讨论,这下变成了一家四口。

    吃了晚饭没多久,瞿秋离就困了。

    这是这几天在他爹娘那里养成的作息习惯,那边可没有什么夜生活,吃完饭,聊一会儿就睡觉了。

    瞿秋离回到房间,刚洗漱完,蔺向禹就来敲门了。

    “阿离,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蔺向禹进屋之后,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虽然他看着阿离今天似乎表现得十分正常,但还是从许多小细节发现了阿离有心事。

    瞿秋离感慨蔺向禹的敏感,沉默了一下,“苏延卿是我爷爷,亲爷爷,前几天…我去见我亲生父母了。”

    蔺向禹直接一个瞳孔地震,迫不及待的就拉着瞿秋离的手,“所以,你要回苏家了吗?可,可以不走吗?”

    难怪最近和苏家的合作如此顺利,也难怪苏家对他的态度也好到不行。

    原来,还真的是阿离的原因。

    “没有,我还没想好怎么跟爸妈说,过段时间再看吧,你先帮我保密。z”瞿秋离红着耳根子把手抽了回来,“我爷爷的意思就是,我回不回苏家都行,经常抽空过去看他就好。”

    蔺向禹直接松了一大口气,虽然阿离平时也很少回来,但是他要是回了自己亲爷爷的家,可能就更没什么机会回来了

    但话又说回来,“阿离,你父母…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阿离会在孤儿院,他顿时就有了很多不好的猜想。

    瞿秋离没法回答这个问题,穿越这个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也没必要跟蔺向禹说这些。

    他的沉默,更让蔺向禹想歪了,他心疼的保住了阿离,像一个真正的大哥哥那样,“没关系,你有哥哥,凡事都有我在你身边。”

    瞿秋离愣了一下,然后理解了蔺向禹的脑回路,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飞起。

    “对了,你等我一下。”蔺向禹松开瞿秋离,“我回房拿个东西。”

    说完,他就走了,只留下瞿秋离傻愣愣的站着。

    但很快,蔺向禹就回来了,抱着一个盒子。

    “你打开看看。”蔺向禹有些激动的将盒子递了过去,“本来早就该给你了,但之前都没有机会。”

    今天正好阿离心情不好,可以拿出来哄哄阿离。

    而且,他也知道了自己之前送的水晶球有多么直男了,那水晶球现在还放在床头柜上,他简直不忍直视。

    甚至想偷偷把水晶球偷走。

    瞿秋离好笑,“什么礼物?你明天过生日,今天给我送礼物?”

    等等,糟糕!!!

    瞿秋离把给蔺向禹准备礼物的事情给忘了,不是没有准备,是放在古玩店里了。

    是一块古玉,现在去古玩店拿回家,还来得及吗?

    等等,古玉,他手上不就有一块嘛,而且这当作礼物也非常合适。

    可是,那是亲爹送个他的,他就这么送人了,是不是不太合适?

    瞿秋离想着,要不然等明天找个时间回店里一趟吧,

    “阿离,你在想什么?”蔺向禹催促他,“你快打开看看,上次我在港岛拍卖会买回来的。”

    瞿秋离看了他一眼,像是一只正在摇尾巴求夸奖的大狗勾。

    不自觉的就勾起了唇角,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一幅画,瞿秋离将它拿了出来,花轴展开了不到半卷,他心脏就不受控制的跳跃了起来了。

    这是,这是祁明哲画的仙人抚琴。

    瞿秋离怀着激动的心情,将画卷完全展开,果然,果然就是这一幅。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幅画居然被蔺向禹买回来了,还送给他了。

    这是什么奇妙的缘分?

    蔺向禹看他激动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这次的礼物是送对了。

    他早该知道的,阿离喜欢这些传统文化,送古画是肯定没错的。

    “当时我看到这幅画,我就觉得画中人跟你特别像。”蔺向禹摇着大尾巴,“我还记得你上次见你穿汉服,那汉服换个颜色的话,基本上跟这幅画一模一样。”

    瞿秋离嘴角就没放下来过,心说,这是肯定的,这本来就是照着他的样子画的。

    “阿离,你喜欢吗?”蔺向禹虽然知道答案,但还是想听瞿秋离亲口说出来。

    “喜欢。”瞿秋离怎么可能不喜欢。

    蔺向禹咧开嘴笑了,“那你心情好点了没?”

    瞿秋离愣了一下,原本只是泛着涟漪的内心,此刻掀起了波澜。

    他以为自己因为父母的事情在难过,他在试图哄自己开心。

    噗通噗通,心脏毫无节奏的疯狂撞击着胸腔。

    瞿秋离抬起头,直愣愣的看着蔺向禹。

    蔺向禹被他看的脸热,又忍不住将人抱进了坏了,“阿离不要不开心。”

    瞿秋离嗯了一声,回抱住了蔺向禹的腰身,那脑袋埋在了蔺向禹的肩窝里。

    蔺向禹却突然愣了一下,浑身僵硬,他感受到了脖颈上刚刚有一抹湿润,轻轻滑过。

    是不小心吗?还是?

    他不敢多想。

    “阿离。”两人还这么抱着,蔺母却突然进来了。

    不是她不敲门,而是刚刚蔺向禹进门的时候就没关。

    蔺母见到自家的两个儿子抱在一起,手里的水果盘都差点掉在了地上,但她稳住了,带着如往常一般温和的笑脸。

    “哟,兄弟俩感情这么好呢。”她带着轻松的语气,“给你们送点水果上来。”

    瞿秋离和蔺向禹都心虚得不行,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就放开了彼此。

    “妈。”瞿秋离上前接过果盘,“刚才我哥送了我一幅画,我好喜欢。”

    “是有个当哥哥的模样,做得不错。”蔺母欣慰的笑着。

    她陪着两个儿子欣赏了一会儿这幅仙人抚琴,全程都没有露出任何其他的情绪,跟两个儿子都聊得很好。

    等到蔺母离开房间,两个人都送了一口气。

    真是后背都紧张得汗湿了。

    但他们没看到的是,蔺母走出房间,心里就慌得不行。

    是她理解错了吗?是她误会了吧?

    肯定是,他们肯定是兄弟感情好,所以才会抱在一起。

    可,可是,她知道大儿子喜欢男人啊,阿离又这么貌美优秀。

    不行,得找老公商量一下。

    蔺向禹有点不自在,“那你早点休息,明天坐我的车,一起去酒店?”

    明天的生日宴办在了酒店。

    “不用。”瞿秋离说,“店里还有一点点事情,我要回去一趟,我自己开车就行。”

    蔺向禹想到明天的安排,“那你开车小心一点,就开你今天开回来这一辆吧。”

    瞿秋离嗯了一声,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第二天,他早早的就起床了。

    蔺向禹看着他安全的开车出了门,这才回房跟蔺父交换了一个眼神。

    蔺父神情冷静严肃,“我派了保镖跟着阿离的车,你不用担心,之后我们的安排,一定不能出意外。”

    蔺向禹的神情与蔺父如出一辙,计划了这么久,今天也该收网了。

    瞿秋离回到店里,店里现在除了刁小芸,还有两个保镖伪装的店员,一切都打理得井然有序,他十分满意。

    “我就拿个东西,你们不用管我。”店里有客人在,瞿秋离让他们先招呼客人去。

    他给蔺向禹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块羊脂玉的玉佩,不是他亲爹送的翡翠这种玉石。

    羊脂玉是和田玉的一种,或者说是和田玉的最高品级。

    这块古玉是他之前在古代玉器行无意间看到的,当时就喜欢得不得了,带回来也没舍得摆进柜台里卖。

    当然了,这价格也不低。

    如今送给蔺向禹当生日礼物,应该差不了。

    瞿秋离收拾好东西下楼。

    其中一个保镖店员走了过来:“老板,我要去给小蔺总送点东西,能蹭你的车,一起过去吗?”

    “可以。”瞿秋离没有拒绝的道理。

    到了停车场,保镖又主动从瞿秋离手中拿过车钥匙,“我来开车吧,你拿着东西,也不方便。”

    瞿秋离还没反应得过来,保镖就已经坐上了驾驶室,他也只能坐到了副驾驶上。

    但他怎么感觉有点怪异?

    他突然想起蔺向禹昨晚的话,让他就开这辆车……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这保镖在蔺家都很多年了,应该不至于作妖才对。

    汽车已经启动,朝着酒店的方向出发了。

    刚走了没多久,他就从后视镜里发现有一辆车一直跟这他们,而且,这辆车他之前过来的时候,也跟着他。

    瞿秋离握紧了手中的锦盒,他不动声色,问道:“我哥让你给他送什么东西?怎么不让我给顺带给他捎过去,还让你特意跑一趟。”

    保镖是退役军人,自然看得出瞿秋离的紧张,这警觉性不错。

    他笑了一下,“不用这么紧张,你可以给小蔺总打电话的,我确实是过去给他送东西的。”

    只不过送的不是什么物件,而是瞿秋离这个人。

    小蔺总给他的命令就是让他务必把小少爷安全的送到酒店。

    蔺家最近有点行动,外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们这些做保镖的,还是知道一点情况的。

    瞿秋离还是有些怀疑,但他没给蔺向禹打电话,只发了个信息过去。

    蔺向禹很快就回了信息过来,证实了保镖的话,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刚才差点以为这保镖被什么人买通了,要绑架他或者怎么样的,吓死人了。

    只是后面那辆车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真的只是顺路?

    瞿秋离到酒店车库的时候,蔺向禹已经等着了。

    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

    他是个成年人了,这里已经到车库了,他上个电梯就能到酒店大堂,蔺向禹为什么还要特意来接他?

    蔺向禹跟保镖交换了一个眼神,保镖点点头,然后离开了。

    蔺向禹拉着瞿秋离,“爸妈都等你很久了,咱们赶紧上去。”

    瞿秋离狐疑的跟上了,这是要搞什么?

    进了宴会厅,看到不少的熟人,都是跟蔺家有交集或者合作的,爷爷和苏家目前还没到,刚发过信息了。

    看起来挺正常的,瞿秋离这才甩了甩脑袋,把那种诡异的感觉甩了出去。

    “你先跟妈一起歇会儿,我要去跟爸爸一起招呼客人。”蔺向禹直接把瞿秋离带到了蔺母的身边。

    “去忙吧。”蔺母直接挥手,“我跟阿离聊聊天。”

    蔺向禹笑着摸了一下瞿秋离的脑袋,然后这才离开,蔺母都看在眼里。

    “哎,一转眼,向禹都二十七了。”蔺母一脸的感慨,“你也马上二十三了,我们都老了。”

    瞿秋离哄着蔺母,“不老,妈妈一点都不老。”

    蔺母抿着唇笑了,“阿离也该谈恋爱了,也该让我跟你爸爸抱孙子了吧。”

    她在试探。

    瞿秋离寒毛都竖起来了,“妈,我还年轻,想再搞两年自己的事业,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蔺母也没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只说:“那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记得带给我们看看。”

    “好,我知道了。”瞿秋离顺势转移了话题,“今天我怎么觉得哥有点奇怪。”

    他把保镖的事情说了。

    蔺母也感觉怪怪的,“是有点奇怪,今天我们出门的时候,坐的是一辆新车,前前后后都有保镖跟着。”

    这不符合他们蔺家一贯的风格。

    当时蔺父的解释是今天大儿子过生日,总要隆重一些才好。

    她那时候也没多想,但现在小儿子也这么说,那确实是有点奇怪了。

    这父子俩背着他们在搞什么?

    “不行,我得单独去问问你爸爸。”蔺母坐不住,“你就在这里坐着,别乱走啊。”

    难怪她昨天开始就心神不宁的,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心里担心,风风火火的就走了。

    瞿秋离一个人坐在休息区,没人打扰,倒也清闲,拿着手机在跟苏晋发消息,问他们什么时候到,他好下去接他们。

    “阿离。”沈世奇这个时候端着两杯香槟,走了过来,“我可以在这边坐一会儿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大家好像不太喜欢阿离爸爸的人设。

    嗯…因为这个是之前埋了不少伏笔的,不太好大改,小修一下也没多大改变。

    但阿离爸爸后期的出场不多。

    大家将就一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球球了。

    作者滑跪给小可爱们双手比心。

    明天也日万,我争取这个月就完结。

    第49章 银手镯

    瞿秋离心里已经恨死沈世奇了, 五岁的人就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实在是太恐怖了。

    他直接没给沈世奇好脸色,“这宴会厅里, 能坐的地方多得是,你换个地方坐吧, 我喜欢清净。”

    沈世奇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朝他笑了一下, 放下了酒杯,然后就离开了。

    瞿秋离看着他的背影, 皱了眉头,这沈世奇今天怎么回事?让他走就走了?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这不符合沈世奇的性格。

    还没等他想清楚,一名穿着制服的侍者拖着饮料盘,面带微笑的走了过来, “先生,要来一杯饮料吗?”

    瞿秋离不太想喝酒,就伸手拿了一杯饮料。

    闻了一下, 是桑葚汁,他爱喝的。

    侍者刚转身离开, 又一个人影冒了出来, 打断了瞿秋离准备喝饮料的动作。

    “假少爷,好久不见。”韩越吊儿郎当的, 直接坐在了瞿秋离的身边。

    瞿秋离蹙眉,微微拉开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 “韩少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们还没熟到可以坐这么近的地步。

    “你可别不知好歹啊。”韩越心里也很矛盾, 他倾身靠近瞿秋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将自己手中的饮料杯和瞿秋离手中的饮料杯换了一下。

    瞿秋离不明所以,直接站起身来,他看着手里的饮料,若有所思,“你什么意思?”

    韩越伸手将他拉过来坐下,“你小声点儿,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今天宴会场上入口的东西,特别是酒水饮料,你当心着点吧。”

    瞿秋离挣脱韩越拉自己的手,但到底没有再起身。

    远远的看上去,就像是韩越在跟瞿秋离拉扯争吵。

    瞿秋离定定的看着韩越,韩越跟他不对付,一直看他不顺眼,以前可没少找他麻烦。

    今天这是怎么一回事?

    酒水饮料不能喝?

    瞿秋离看了看被韩越换走的那一杯,再看了看沈世奇刚才留在桌上的那杯香槟,他几乎瞬间反应过来什么。

    酒和饮料都是加料的。

    能在酒水饮料里面加料,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瞿秋离想到这,背脊发凉,他又看了一眼被韩越换走的那杯饮料。

    桑葚汁,他原以为是蔺父蔺母或者是蔺向禹知道他的喜好,所以才特意在宴会上准备了这个饮料。

    但现在看来,有人居然利用了蔺家对他的心意。

    可是,韩越为什么要来给他通风报信?

    韩越看着他怀疑的眼神,啐了一口,“你当我真的想多管闲事啊?爱信不信吧你。”

    他也是前几天,听他的以前那个小矮子跟班那里听说了点消息。

    今年年初,韩父正式切断了对小矮子的资助,毕竟小矮子确实是太不成器了。

    好在小矮子这些年在他这里忽悠了不少的钱,应该有点存款,总算是供自己成功毕业的。

    但小矮子毕业之后也没进韩家的公司,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跟施诚那帮人混在一起了。

    韩越自认,他混是混了点,也是真的十分讨厌瞿秋离,他可以当着面辱骂瞿秋离一顿,也可以在背后给瞿秋离使绊子,甚至是找人把瞿秋离揍一顿都可以。

    但是,他做不出下药,欺辱,拍照威胁这种事情。

    他跟施诚不是一路人,能一起喝酒,但不能交心。

    这还是前段时间,有人攒了个局,他过去喝了点,小矮子那天跟着施诚鞍前马后,他心里有点不爽,不小心喝得有点多了,躺在沙发上闭目醒酒。

    后来,那地方简直就不是人待的,聚众淫乱,他恍惚睁开眼,全是白花花的肉体,甚至还有什么‘快乐水’,‘逍遥丸’。

    那种东西一出现,韩越就直接在沙发上吓懵了。

    打死他都不敢碰那些东西,只能继续装睡。

    再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聊起了瞿秋离的事情,小矮子还在附和,说瞿秋离这个假少爷只要喝了加料的东西,还不是任人摆布,到时候让他怎么样就怎么样。

    甚至还有人跟着说,让施少爷玩痛快了,让给他们也玩玩。

    施诚当时就是一阵畅快的大笑,然后同意了。

    那一幅恶心的嘴脸,韩越闭着眼睛也能想到。

    只是他没想到这些人能玩得这么脏。

    他混账,但他不犯法。

    他酒量差,小矮子知道,所以这些人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酒吧里太吵杂,再加上他们这个包间里乌烟瘴气,韩越后来还听到了一些事情。

    但听的不真切,大概是似乎施诚还和谁有合作,要对蔺家如何如何。

    蔺家跟他们韩家有合作,蔺家出事,他们韩家未必能全身而退,他一直装醉,睡到有人拍酒吧服务员送他回家。

    回家之后,他顿时就清醒了,直接就跟韩父透了个底。

    他爸说他有数,不让他管,让他别再跟施诚接触了。

    他也没想着要管,但是今天,他来到宴会场,看到瞿秋离。

    还是那一幅疏离高贵的模样,看着就假惺惺的。

    但做人总归是有良心的,瞿秋离从来没对他怎么样,也没对他做什么,而自己对瞿秋离做的那些事情,事后也没见瞿秋离记仇或者报复。

    他刚才看到沈世奇端着酒杯过去,心肝都紧了紧,看到瞿秋离没给沈世奇好脸色,把沈世奇撵走了,他还松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没事儿了,可谁让他好死不死的看到了沈世奇和那个送饮料的侍者之间的眉眼官司。

    要说没什么阴谋都不可能,那侍者端的饮料肯定有问题。

    韩越想到那张三千万的字画,想到自己因为那张字画得到的好处,脑子一热,就冲了上去,打断了瞿秋离喝饮料的动作。

    “反正,我言尽于此。”韩越端着那杯侍者送来的饮料就走了。

    “多谢。”瞿秋离对着韩越的背影,真诚的道谢。

    韩越愣了愣,微微点头,然后离开了。

    瞿秋离斜靠在沙发上,脑子迅速运转,今天蔺向禹的不寻常,还有蔺父的不寻常,这都昭示着,今天必定有大事情发生。

    既然那侍者送饮料过来,饮料又是有问题的,必定是有人在不远处盯着的,看他到底喝没喝。

    也就是说,他只要喝过了那杯加料的饮料,他们就应该会有后续的动作了。

    只不过,他看着韩越换到他手上来的这杯饮料,有点哭笑不得。

    侍者刚才端过来的是他比较喜欢的桑葚汁,应该是沈世奇特意安排的,但韩越换过来这杯是蓝莓汁。

    两种饮料的颜色看着差不多,但瞿秋离是真的不喜欢蓝莓的味道。

    没办法,瞿秋离狠了心,赌一把,闭着眼睛喝了一口。

    还是蓝莓汁那种讨厌的味道,有点难以下咽,瞿秋离嫌弃的又悄悄吐回了杯子里。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韩越的用心,但韩越在他眼里就是脑子不好使的中二病,如果韩越跟沈世奇他们是一伙的,刚才那演技该拿奥斯卡了。

    也算是以防万一!

    瞿秋离‘喝了’蓝莓汁之后,等了一会儿,没什么事情发生,他都要怀疑沈世奇他们到底是不是有下一步行动了。

    难不成,刚才韩越跟他换饮料的时候被沈世奇的眼线看到了?

    这时候蔺向禹过来了。

    “哥,忙完了吗?”瞿秋离带着笑意,“生日快乐啊哥。”

    蔺向禹站在瞿秋离面前,居高临下的摸了摸瞿秋离的脑袋,“坐在这里无聊吗?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接待这些叔伯阿姨?”

    阿离是他们蔺家的一份子,理应要跟他们一起去接待宾客的,但阿离不喜欢,所以他们都没勉强过。

    瞿秋离想到他还在等沈世奇的下一步动作,这会儿跟蔺向禹走了,他也不好单独行动。

    “不用,我不想去,麻烦得很。”瞿秋离使着小性子,然后把带来的锦盒递给了蔺向禹,“看看喜不喜欢?”

    “我的生日礼物?”蔺向禹接过锦盒,都没打开,便笑得阳光灿烂的,“我肯定喜欢,只要是阿离送的。”

    这是他的真心话。

    “还是打开看看吧。”但瞿秋离还是催促他,“万一你不喜欢,我好换个别的。”

    蔺向禹依言,打开了锦盒,盒中的玉佩美轮美奂,就算是他这个不懂行的,都觉得这块玉石实在是漂亮。

    “谢谢阿离,我很喜欢。”

    瞿秋离笑了,“喜欢就好。”

    他没什么送礼物的经验,以前送爸妈,要么是手表,西装,化妆品或者包包,其他的还真没送过。

    刚才还有点忐忑。

    “可以帮我戴上吗?”蔺向禹将系好红绳的玉佩拿了出来,“这个是戴脖子上的吧?”

    “当然可以。”瞿秋离接过了玉佩,“你低头。”

    蔺向禹比瞿秋离稍微高七八公分,两人站得很近,瞿秋离伸着手臂,替他戴上了玉佩,还小心翼翼的将玉佩放进了他的衣服里。

    远远的,看上去就像两个人抱在了一起,十分亲密。

    二楼小厅里,沈世奇和施诚看着这个画面,心中各有鬼胎。

    “他喝了吗?”施诚似乎有些等不急了。

    “喝了。”沈世奇远远的看着瞿秋离,眼神冰冷,“不能让他在这里就发作,这药的见效慢,施少爷等着就是了。”

    他知道,自己带过去的酒,瞿秋离基本上不会喝,所以他才有了两手准备。

    施诚淫邪的笑着,“那我可就上楼等着沈先生的好消息了。”

    沈世奇拦着施诚,“不知道施少爷答应我的事情,安排好了没有?屁股擦干净了没有。”

    施诚不耐烦,“一家三口,不死也重伤,沈先生对这个结果还满意吗?”

    沈世奇没说话,放下了拦住施诚的手臂,目送施诚离开,沈世奇又看着瞿秋离和蔺向禹两人笑得一脸灿烂。

    他嗤笑了一声,只要过了今天,这些人都要匍匐在他的脚下。

    蔺向禹和瞿秋离在休息区聊了一会儿,他还得继续去接待今天的宾客。

    “你要是无聊,就去找妈妈,我刚看见她在跟一帮富太太聊天,表情有点不耐烦了,你刚好可以去解救她。”

    瞿秋离抿着唇,心想,蔺妈妈刚刚是要去找爸爸的,肯定是中途被那些富太太拦下来了,她又不得不应酬,所以这才不耐烦的。

    “不用。”瞿秋离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跟那些富太太也聊不到一起去。”

    蔺妈妈被拦下了也好,万一有什么情况发生,至少蔺妈妈那一圈富太太那里是安全的。

    没有人傻到跟安市整个豪门圈子作对。

    “那行,你在这里歇会儿,有事情跟我打电话。”蔺向禹摸了摸胸口的古玉,“我会好好戴着的,谢谢阿离的生日礼物。”

    现在都忙着,蔺母被富太太门缠上了,蔺向禹要去接待宾客,瞿秋离要等着沈世奇的下一步动作。

    至于蔺父,现在已经着手安排后续的事情了。

    瞿秋离看着沈世奇留下的两杯香槟,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二楼,若有所思,片刻后,他招来一个服务员,吩咐了几句。

    服务员虽然有点差异,但也没说什么,这些有钱人,都挺抠门儿的。

    但他还是端着这两杯香槟离开了。

    过了两分钟,瞿秋离假装头晕了一下,然后朝着卫生间走去。

    今天是蔺向禹的生日宴,人肯定不少,宴会厅这边的几个卫生间都基本上满人了。

    瞿秋离只得找了个服务员问其他的卫生间。

    服务员要给他带路,瞿秋离礼貌的拒绝了,让他指一个方向就好,服务员也就这么做了。

    瞿秋离朝着服务员指的放下,兜兜转转绕到了酒店的花园里,后面有人跟着,他勾了勾嘴角。

    终于上钩了。

    上完卫生间出来,沈世奇已经在外头等着了,他看着瞿秋离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绯红,心中畅快不已。

    “你又来干什么?”瞿秋离脚步有些虚浮,“离我远点。”

    他在卫生间做了两百个下蹲,脸不红脚不软才怪了。

    要做戏,那就得做得逼真了。

    沈世奇还是那一幅道貌岸然的模样,“阿离真的不想跟我聊聊吗?”

    “聊什么?我跟你没什么可聊的。”瞿秋离表现得有些烦躁,直接绕过沈世奇,往前走了。

    沈世奇就在他后面跟着,直到瞿秋离喘着气似乎走不动了,坐在了花园的休息区里。

    “阿离不想跟我聊聊你的信吗?”沈世奇坐在了瞿秋离身边。

    瞿秋离恶狠狠的瞪着沈世奇,“我就知道是你毁了我的信件,害我没法找到家人。”

    沈世奇靠在椅子上,他褪去了温和的假象,欣赏着瞿秋离药效逐渐发作的模样:“我很好奇,好奇你是怎么知道那封信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瞿秋离没搭理他,看到有端着酒水的服务员路过,招了一下手:“你过来一下。”

    服务员点点头,然后走了过来,放下了两杯酒水。

    瞿秋离端起杯子,闻了一下,“怎么是酒?帮我倒一杯冰水吧。”

    服务员颔首,又离开了。

    沈世奇看着瞿秋离强装淡定的模样,心里畅快,端起服务员刚才留下的杯子就喝了一口。

    瞿秋离隐秘的勾了勾嘴角,“我跟你没什么话说的,你走吧,别在我眼前晃荡。”

    “信在我那里。”沈世奇看着瞿秋离几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没带在身上,你要的话,就跟我去拿。”

    说完他就走了,似乎丝毫不怕瞿秋离不上钩。

    瞿秋离在这里坐了三分钟之后,又去卫生间里跑了一趟,然后给沈世奇发了条信息。

    “房间号。”

    今天的酒店是被蔺家包了的,但每位宾客都能登记分到自己的房间,以供宾客们休息,换衣服之类的。

    沈世奇回到房间,施诚也在里面。

    “你怎么会在我房间。”沈世奇问。

    施诚拿着个小壶,“我房间里有人,待会儿不方便,影响我发挥,在你这儿不是一样吗?还是说,你真的想要那么多人围观?”

    沈世奇没说话。

    施诚扔出一台相机,“这个工作交给你,怎么样?我待你不错吧。”

    沈世奇接了。

    施诚心里嗤笑了一声,“那人呢?还没到时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沈世奇把瞿秋离刚发过来的短信给施诚看了,“那行,地址你发过去,我得要好好准备准备。”

    地址发过去了,瞿秋离收到了,但他没从头到尾都没都没打算去。

    他倒要看看,沈世奇自食恶果的模样。

    瞿秋离性子清冷,但他真的不是个包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为了避免沈世奇的耳目盯着他,他拿着自己的房卡,进了电梯,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世奇在屋里等着,只是越等越热,忍不住抓起桌上的水就猛灌了一口。

    施诚还在卫生间里洗澡,当然了,是真的在洗澡,还是在干别的,他就不知道了。

    他等得焦急,又给瞿秋离发了信息,催促。

    瞿秋离说衣服脏了,他回自己房间换衣服了,等会儿再过去。

    沈世奇急了,似乎有哪里不对,身体上的变化,无处遁藏。

    他啐了一口,糟了,这不对劲。

    可是还没等他想明白自己哪一步出了差错,施诚已经从卫生间里面出来的。

    赤条条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看着沈世奇的目光十分火热。

    ……

    会场这边,蔺向禹跟蔺父汇合之后,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事情安排妥当了,接下来就等着了。

    “阿离呢?”蔺向禹找了一圈没看到人,他找到蔺母,“妈,你看见阿离了吗?”

    蔺母刚从富太太那边脱身,“没看到,你给他打电话问问,刚才有几个富太太想咨询一下古玉手镯什么的。”

    蔺向禹点点头,打电话过去,一直没打通,而且一直都是正在通话中。

    瞿秋离在房间里,正在跟苏晋打电话,他们还在路上,说是前面路上出了车祸,堵得很严重。

    他有点担心,“那你和爷爷没事儿吧?”

    “没事儿,堵着呢,跟我们离得老远。”苏晋也在吐槽,“真不知道这些货车是怎么搞的,大白天也上高架桥。”

    瞿秋离松了口气,“那你们慢着点来,不着急。”

    堂兄弟俩又聊了一会儿。

    蔺向禹打不通电话,有点急了。

    “喂,蔺少爷。”韩越和余柯两人又冒了出来。

    余柯问:“你在找瞿秋离?我半个小时前看到他上电梯了。”

    韩越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把蔺向禹拉到一旁,把他今天跟瞿秋离说的事情再说了一遍。

    顿时,蔺向禹的眼神满是狠戾,韩越和余柯都被他吓到了。

    “说,说不定没事呢。”韩越还在想瞿秋离平时聪明着,今天怎么就遭这一回呢,“瞿秋离的电话打不通,你再打沈世奇的电话试试。”

    蔺向禹双手都在颤抖,一边播打沈世奇的电话,一边往前台跑,他要查沈世奇和施诚的房间。

    沈世奇的电话打通了没人接。

    但蔺向禹这个主人翁在宴会中奔跑,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向禹,怎么了?”蔺母看他一脸着急,心里也慌得很。

    “妈,没事。”蔺向禹安抚蔺母,“您坐着歇会儿,我这会儿有点事情要处理。”

    蔺向禹原以为,只要今天一次性解决沈世奇和施诚,那他们就没办法再对阿离造成任何威胁,可他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提前对阿离动手了。

    一想到,万一阿离出了事,他根本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他能提前提醒一下阿离,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意外了?

    等等,他回想今天阿离的举动,回想起阿离让服务员给他带的话,蔺向禹逐渐冷静下来。

    阿离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阿离很聪明,就算韩越没有去提醒,他不可能遭沈世奇的道儿,可就算是如此,蔺向禹也不允许阿离有万分之一涉险的可能性。

    在前台拿到了沈世奇的房间号,蔺向禹又往电梯跑去了,有很多人不明所以,跟着去看热闹,上了另外两台电梯。

    电梯一路上升。

    瞿秋离刚跟苏晋通完电话,突然就听到门外面吵吵闹闹的,像是有很多人。

    他通过猫眼儿看了一下。

    怎么回事儿?

    他看了看表,这个时间,宴会马上要开始了,怎么好多宾客都跑到这一层楼来了?

    得有十多个人了,瞿秋离没有看到最前面的蔺向禹,但仿佛听到了向禹的声音。

    蔺向禹拿着在前台拿的房卡刷开了房门,可门里面的反锁锁扣是扣上的,房卡打不开。

    只能撞门了。

    “让我来。”一名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当即就挤了上前,一身的腱子肉。

    刚好,蔺向禹的电话响了,是瞿秋离打过来的,他立马就接上了,“阿离,你在哪里?”

    瞿秋离这边接着电话的同时,打开了自己的房间门,挥了挥手,“我在这里。”

    蔺向禹松了一口气。

    于此同时,砰地一声,沈世奇的房门被肌肉男撞开了。

    一群人一窝蜂的挤了进去。

    像是这种撞门的场面,必定是什么捉奸啊,重要情况,这瓜不吃白不吃,还特别是蔺家今天宴会的主人翁的瓜。

    吃瓜群众挤进了沈世奇的房间,蔺向禹却快步走到瞿秋离身边,一把将人抱进怀里,“你吓死我了。”

    瞿秋离回抱过去,毛茸茸的脑袋在蔺向禹的肩膀上蹭了蹭,“我不都让服务员给你带话了吗?服务员没去找你吗?”

    当然找了。

    瞿秋离让服务员端着两杯酒去花园,让他顺道去跟蔺向禹说一声,还特意强调了那两杯酒。

    蔺向禹抱着怀里的人,“下次别再让服务员带话了,直接跟我说,要是不方便,打电话,发消息都好。”

    看样子,真的是吓到了。

    瞿秋离踮起脚,在蔺向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好了,我真的没事。”

    他亲的那一口实在是太轻了,轻得连蔺向禹都没反应过来。

    就像昨晚落在他脖子上的吻一样。

    可他感受到了,他微微低头,在阿离的额角,印下一个吻。

    他抱着怀里的人,心才算是落到了实处。

    瞿秋离耳朵都要烧红了,赶紧从蔺向禹怀里退了出来,“斜对面什么情况?”

    “那是沈世奇的房间。”蔺向禹也羞赧得不行,顺着这个话题就说下去了,“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急了,刚好碰到韩越跟我说沈世奇和韩越的事情。”

    瞿秋离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笑了一下,又说,“我让服务员送的那两杯酒,是沈世奇最开始端过来的。”

    其实他也不确定那两杯酒里面有没有问题,但他把两杯酒混了一下。

    沈世奇喝了,那就是他自食其果,跟他可没什么关系。

    “卧槽!!!”

    斜对面房间爆发出惊人的叫喊声,隐约还有呻吟声。

    “我们去看看。”瞿秋离拉着蔺向禹,他还真没想想到自己的房间和沈世奇居然是斜对面。

    幸好错开了时间,要是在门口对上了,那想跑就麻烦了。

    两人进了房间,屋里的人动自动给他们让了一条路出来。

    今天来参加宴会的,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面前这些,基本上年纪都不大,基本上都是被爸妈带过来见世面,拉关系的。

    还有几个,就是豪门资助的对象,来热闹的。

    总之都是一群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刚才,大块头肌肉男撞开了房门,可这是一室一厅的那种套房,开门只能看见客厅。

    但他们进了房间就听见了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再看着客厅里散乱的衣服,还有散落在地上的不明药品。

    众人已经惊呆了。

    这可是大事情啊。

    肌肉男又连忙组织了两个年轻人,把卧室的房门打开了。

    只见,卧室里,两个男人,赤条条的纠缠在一起,就算是他们进去了,两人还在忘我的开垦,十八般姿势都用上了,完全当他们不存在。

    这两人,一个是蔺家的资助对象,经常活跃在他们视线里,另外一个是施家的大少爷,去年过年才从国外回来,平时也高调得很。

    两个人都不陌生。

    这可是大瓜啊。

    一群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蔺向禹和瞿秋离的身上。

    瞿秋离刚看了一眼,觉得自己的眼睛快瞎了,下一秒,他的眼睛就蔺向禹捂住了。

    “别看,交给我来解决。”蔺向禹用着充满了令人安心的语气,“别让这些人污了你的眼睛。”

    蔺向禹看着面前的场景,心中一阵后怕,如果,如果阿离……

    他不敢想。

    他看到了床头的摄像机,脸上更黑了。

    事实上,瞿秋离心脏也砰砰跳,远没有他表面上这么平静。

    如果今天不是韩越来提醒他,他可能就真的喝了那杯加料的桑葚汁,虽然他不至于被沈世奇用信件骗到房间里来。

    但多多少少还是要受罪的。

    而且,还不知道那里面下的是什么药。

    如果是普通助兴,催情的药,那还算情况好的,那种药一般等药效过了就好。

    但如果是……

    瞿秋离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他真没想到沈世奇和施诚能如此恶心又恶劣。

    他还是低估了人性。

    蔺向禹捂着瞿秋离的眼睛没放,他招呼刚才帮忙撞门的肌肉男,“兄弟,帮忙接盆水,把这两人泼醒。”

    肌肉男点点头。

    别看他练这么大的块头,但他最喜欢吃瓜了,能参与进来,那可真是太棒了。

    一盆凉水泼了过去,床上的两人居然还高亢的尖叫了起来。

    不是被冰的,被冷到的那种尖叫,是愉悦的尖叫。

    “靠。”肌肉男也懵逼,“这两人该不会是嗑药了吧?”

    就在这时,开着的门被敲响了,“围在这里干什么?”

    众人回过头,之间门口站着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叔叔,警察叔叔旁边站着蔺父。

    蔺父有些差异两个儿子都在这里,但蔺向禹给了蔺父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蔺父了然,“警察同志,这就是沈世奇的房间了。”

    为首的警察上前,“沈世奇和施诚在吗?”

    众人闻言,又不约而同的让开一条路,肌肉男指了指里面还在纠缠的两个人。

    警察叔叔的脸都黑了,太他妈辣眼睛了,比他们扫黄,扫到八十岁老头儿□□还辣眼睛。

    几个年轻力壮的警察叔叔进去将两人强行分开。

    但两人像是入了魔,直接往小警察身上纠缠,一身警服都让扯歪了。

    几个年轻警察被恶心坏了,当即掏出银手镯,将两人按在地上,反手拷上了。

    可他们还是不消停,像条蛆虫一样,在地毯上摩擦,扭动,嘴里发着令人羞耻的声音。

    大块头肌肉男看不下去了,也不管是不是有警察在场,找了两块抹布,把那两人的嘴给堵上了。

    为首的警察拿着拘捕令,“沈世奇,施诚,涉险吸食违禁药物,蓄意谋杀罪,窃取商业机密罪,消费者欺诈……”

    一连串的罪名,直接把在场的人都打蒙了。

    这是拘捕令啊,不是传唤令,也就是说,这些罪行都已经有了证据,正式逮捕。

    蔺向禹捂着瞿秋离的眼睛,把他带到了屋外,“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和爸爸去解决吧,你回房间休息。”

    瞿秋离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但他还真没想到这两个人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蓄意谋杀,瞿秋离背脊一阵冰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蔺向禹看了看四周,凑到瞿秋离耳边,“别担心,这里不方便说话,我跟爸爸都安排好了,等事情解决了,我再跟你解释。”

    瞿秋离这点头,但他又不想回房间一个人待着,刚好苏晋打电话过来了,“我爷爷和苏晋到了,我下去接他们,我陪他们坐会儿。”

    蔺向禹颔首,“那你要好好帮我招待苏爷爷和苏少爷了。”

    瞿秋离没忍住笑了一下,“喂,哥,那是我的家人,什么叫帮你接待?”

    “你的家人,我的家人,都是一家人。”蔺向禹模棱两可的回答,“去吧,我跟爸先处理这边的事情,等会儿去找你。”

    瞿秋离到车库的时候,苏家的车刚好开到这里。

    “阿离。”苏晋扶着苏老爷子下车,“久等了,我们没来迟吧?”

    瞿秋离笑了笑,“没有,我哥他们这会儿要处理一点事情,我刚好过来接你们,宴会可能还要等会儿才开始,我们先上去休息一下吧。”

    苏晋从后备箱拿出一个礼盒,“这是给你哥的生日礼物,你交给他就行了。”

    说完,他又酸溜溜的,“明明我才是你的哥哥,你居然叫蔺向禹哥哥,只叫我堂哥。”

    瞿秋离尴尬的笑了笑,苏延卿给了苏晋一个爆栗子,“多大的人了,还计较这些。”

    “嘿嘿,我这不是开玩笑的嘛。”苏晋和瞿秋离一人扶着苏延卿的一边胳膊。

    到了休息区,苏晋感觉会场气氛似乎不太对劲儿,好多人都是围在一起,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的聊着什么。

    “对了,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外面有警车,这是怎么回事?”苏晋问,“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瞿秋离不想让爷爷担心,没有细说,只说了沈世奇和施诚的事情。

    “啧啧啧。”苏晋一脸的嫌弃,“这蔺家要是养条狗都会摇尾巴了,那沈世奇还敢反咬主人。”

    苏延卿也是一脸的嫌弃,但他想得更多,“阿离,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儿。”瞿秋离一脸的轻松,“出事儿的时候,我刚好在我自己的房间里,具体发生了什么,我都还不太了解。”

    “幸好你没跟那沈世奇谈恋爱。”苏晋不小心说漏嘴了,连忙把自己的嘴捂住了。

    瞿秋离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跟爷爷认了亲,他也是苏家的人,苏家不可能没去了解过他以前的事情。

    沈世奇以前追过他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豪门圈子里很多人都知道,苏家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对不起啊,阿离。”苏晋抱歉地说,“我就是嘴上没把门儿的。”

    瞿秋离浑不在意,甚至还开玩笑地说道:“他跟我又没什么关系,追过我的人,那可就多了去了。”

    “噢?阿离以前有很多人追?”蔺向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瞿秋离的身后。

    瞿秋离背脊一僵,“我跟苏爷爷和苏哥开玩笑呢。”

    蔺向禹像是没有在意的模样,走上前亲切的跟苏老先生打招呼,“苏爷爷,我这会儿有点事情要忙,招待不周,您多担待,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访。”

    苏爷爷这个称呼让苏延卿愣了一下,这是知道阿离的身世了?

    他朝自家的孙子递了个眼神。

    瞿秋离点点头。

    看来这两兄弟的感情还不错,苏延卿这才一脸和蔼的跟蔺向禹寒喧了几句。

    蔺向禹全程耐心的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

    聊得很愉快。

    “那行,苏爷爷,您先喝茶。”蔺向禹见时间差不多了,他还有楼上的事情要处理。

    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能怠慢了阿离的家人,这才偷溜出来的,得赶回去了。

    “好,好,好。”苏延卿一脸说了三个好字,显然对蔺向禹这个年轻人很满意。

    谦逊又有礼。

    他们家阿离有这么一个哥哥,似乎也非常不错。

    也不知道以后知道这个让他欣赏的年轻人把自己孙子拐走了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瞿秋离心里有点惆怅。

    以前他只需要考虑如何跟蔺父蔺母出柜,现在还不得不顾及到爷爷的心情了。

    蔺向禹走了之后,爷孙三人又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

    主要是苏延卿和瞿秋离在聊文物修复的事情,瞿秋离这边既然已经找到了父母了,也该回去工作了。

    “不过你也别急。”苏延卿说,“这段时间,我也帮你翻译了不少,复原的事情,你其他几个老师也能做了。”

    苏延卿个人只负责了最难的那一部分复原工作,已经完成了,之后他就一边辅助其他人修复甲骨,一边把瞿秋离的翻译工作做了不少。

    “别累着了。”瞿秋离叮嘱他,“您也知道的,我翻译甲骨完全没有压力。”

    之前是为了瞒着,不让人发现他的秘密,这才翻译得很慢——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银手镯和马甲套餐已经送给沈世奇和施诚了。

    后面搞事业,谈恋爱。

    第50章 后续

    苏延卿现在当然知道自家孙子当时那点小心思和小谨慎。

    不得不说, 伪装得还挺成功,他当时也只当是阿离对舟朝的研究深刻,并没有多想。

    也是难为他了, 为了翻译点甲骨文,还得藏着掖着。

    他没忍住笑了笑, “我知道, 这不是提前结束工作,大家之后也好轻松一些, 以后你大胆翻译就是了。”

    虽然他年纪大了,但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而且,以后有他帮孙子兜底,就让孙子大胆干吧。

    “我知道, 爷爷。”瞿秋离说,“我还是决定慢慢来吧,我毕竟还年轻, 太过于激进,反而不好。”

    苏晋插不上话, 在一旁无聊的刷着手机, 突然一惊:“诶,我们刚才遇到的车祸, 这么快都上新闻了。”

    苏延卿和瞿秋离都凑过去看了一眼。

    一辆货车侧翻,直接把一辆昂贵的轿车压在了底下。

    那轿车世界级豪车, 车身质量很不错,但还是被压塌了半个车身。

    瞿秋离看了一眼, 立马将手机拿了过了,被压在货车底下的车, 车牌号他不可能认错,那是蔺家的车,还是蔺父出门常用的那一辆车。

    再一想到警察叔叔刚才在沈世奇房间报的那一串罪名,他瞬间就就明白了什么。

    难怪蔺妈妈之前说今天出门换了车,还有保镖跟着。

    蓄意谋杀,要谋杀的是蔺爸爸和蔺妈妈。

    他再翻了翻股市,他是个外行人,看不太懂,但他也看出来蔺家这两天的股市有点动荡。

    这,窃取商业机密引起的?

    瞿秋离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海,恨不得将沈世奇碎尸万段。

    沈世奇他怎么敢?蔺家这些年对他的培养,都是喂了狗了吗?

    不,喂条狗还知道摇尾巴,沈世奇这种分明就是连狗都不如畜生。

    不,说畜生都侮辱了畜生这两个字。

    “阿离,你怎么了?”苏晋见他表情不太对劲儿,“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苏晋和苏延卿都是一脸的关切。

    瞿秋离不想让他们担心,将手机还给了苏晋,“没事,就是被这车祸吓到了。”

    也不知道今天开这车的是什么人,车上的人有没有受伤。

    苏晋看他表情,明显不信,发了条信息,找人查了一下。

    蔺家大总裁常用的出行车,不是什么秘密,那边很快就查到了。

    苏晋联系之前的事情,再加上今天的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瞿秋离心里还在想今天的事情,他好歹也是个男人,“爷爷,我有点事情,您先休息一下,我等会儿就回来。”

    他得要去找蔺向禹问问,再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帮的上忙的,不能这么干坐着了。

    “去吧。”苏延卿看他也坐不住了。

    但是瞿秋离刚转身离开,苏晋就凑到苏延卿面前,“二爷爷,我们也跟去看看吧。”

    那个什么沈世奇,敢觊觎他们家阿离,这不能放过,现在还妄想噬主,他们苏家不介意帮蔺家添把火。

    苏延卿点点头,怎么说阿离都是他们苏家的人,蔺家也照顾了阿离这么多年,他们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

    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沈世奇的房间里,无关人员已经被警察叔叔清理出去了。

    现在还有医生在场,给沈世奇和施诚挂上了不知道是什么的点滴,两个人基本上已经清醒了,身上裹了一件浴袍,被银手镯靠在了椅子上。

    施诚有案底,算二进宫了,说了让他们联系律师之后,他就一言不发。

    他知道自己栽了。

    虽然现在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但现在想这些没用,还不如冷静一点,看怎么把主谋按在沈世奇的身上。

    但沈世奇却是慌了,身上的疼痛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自己居然被……警察手上的拘捕令,也代表着他一切的盘算都落空了。

    他想不明白。

    他买通了蔺父的司机,在送车子去保养的时候做了手脚,今天也安排了改装过后的轻卡车,等他们坐上那辆车。

    但是蔺父一家人今天来酒店的时候没有坐那辆车,他那时候就已经有一种不想的预感了,但他听蔺父说要给儿子搞点排场,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于是,他吩咐了司机,把那两动过手脚的车开过来,替换今天的司机和车,一般情况下,也不会让人怀疑,这样蔺家人回去的时候,就肯定能坐上事故车。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司机在过来的途中就出事了?为什么那辆轻卡车也提前上路了?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安排的那些人手,除了蔺家的司机,其他的也没经过他的手,全部都是施诚去安排的。

    就连打款的账户都是绕了几个圈,是个境外账户,要追本溯源,十分困难。

    所以就算是事情曝光,为什么这么快就查过来了?

    是常安?

    蔺父的助理,现在也是蔺向禹的助理。

    常安跟他不一样,他是蔺家资助的贫困学生,像这种穷怕了的人,他用金钱,光明的前途,用环绕的美人,那人没坚持过久,就没骨气的妥协了。

    只不过他们当时还是留了心眼儿的,毕竟常安跟了蔺父那么多年,所以常安除了帮他拿了点私密文件,并不应该知道什么内情。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瞿秋离既然那么想知道信的内容,那么想找自己的家人,可他为什么没来?为什么没上钩?

    他自己又到底是在哪里遭了道儿,喝了下料的酒水?

    沈世奇嗑药后的脑子并不灵光,想炸了都没想到原因。

    瞿秋离到的时候,蔺父和蔺向禹正在跟警察同志做笔录。

    “闲人勿进。”一位年轻警察拦住了瞿秋离,不让他靠近警戒线。

    瞿秋离拿出手机,把沈世奇给他发的信息点了出来,“我觉得我也是受害者。”

    警察同志瞬间重视,“你这边又是什么情况?”

    “我是蔺家的养子,之前跟沈世奇是一个孤儿院的孩子。”瞿秋离耐心解释,“但是沈世奇那时候拿走了我亲生父母留下的信息,今天他又找到我说信件在他这里,让我上来拿,我没上当。”

    一名警察叔叔严肃的再跟他做了些细节询问,瞿秋离也都仔仔细细的回答了,避开了他把沈世奇原本给他下的药,他设计让沈世奇自己喝了的事情。

    警察叔叔也很同情,最后还庆幸,庆幸这年轻人警觉性强,没上当。

    要不然,今天又得多一件男性迷奸案了。

    “阿离,你怎么过来了?”蔺向禹听到瞿秋离的声音,就走了出来。

    可他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就猛的冲进了屋内,把沈世奇按在地上暴打。

    好几个警察都没拉的住人。

    显然,这个打沈世奇的是苏晋。

    苏晋平时看着不靠谱,但他从小没少被他爸送去魔鬼训练营。

    打架,他是专业的。

    他刚刚听到了瞿秋离跟警察的话,顿时就气不打一出来。

    他们苏家人,不能让人这么欺负了。

    “好你个姓沈的,我弟弟也是你敢觊觎的?是你敢打主意的?”苏晋边打边骂,“你该庆幸你他妈现在被警察靠住了,要不然老子今天非得把你的命根子废了。”

    警察叔叔们面面相觑,打人这种事情,他们不方便出手,可这两个人实在是太恶心了,不打一顿都难消心头之恨。

    所以他们拉得也不算尽心,只要不把人打伤了,他们拉一拉,做个样子就差不多了。

    瞿秋离和蔺向禹对视一眼,看着差不多了,一起上前将人拉住了。

    “堂哥,堂哥,你冷静一点。”瞿秋离和蔺向禹一人拉住一条胳膊,“打伤了要出事的。”

    苏晋他可清楚呢,打的都是让人疼却不会轻易受伤的地方,仗着自己腿长,他又踹了一脚,“今天算便宜你了。”

    警察同志眼观鼻鼻观心,“这位先生,非涉事案件人员,还请你出去等候。”

    “我是瞿秋离的堂哥。”苏晋打了一顿,但气可没消,这事情他还就管到底了,“阿离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解决,我们的律师很快就到了。”

    也行,受害者亲属参与案件就没关系了。

    这种社会败类,是该从重惩罚。

    沈世奇的眼神逐渐惶恐,瞿秋离居然是苏家的人吗?

    那当年那个叔叔是谁?跟苏家是什么关系?

    现在又多了一个苏家参与,他苦笑一声,几乎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堂哥?这是怎么一回事?”蔺父也走了过来。

    他刚看见苏家这小少爷气冲冲的冲进来打人,还当苏晋是阿离的爱慕者,或者是好友,但他刚才又听到阿离喊他堂哥了。

    瞿秋离尴尬了,他还没打算这个时候跟蔺爸爸说呢。

    不是个好时机啊。

    “阿离,是我们苏家的孩子,是我的孙子。”苏延卿步伐稳健,语气沉着,“前段时间才跟我相认,可能阿离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你们说吧。”

    这事情,没有瞒着的意义。

    他作为阿离的亲爷爷,能理解阿离不想让养父母难过的心态,但是他和苏鹤年商量过了,阿离回不回苏家,都随阿离自己的意思。

    所以,这样就不会让阿离为难了,哪怕阿离一辈子都不离开蔺家,他都没意见,只要阿离能抽空过去看看他就好。

    瞿秋离见状,只能跟蔺爸爸解释了一下情况。

    蔺向禹其实也是昨晚才知道,不知道细节,现在才算明了了。

    蔺父拍了拍瞿秋离的肩膀,“这是好事情啊,蔺家永远是你的家,你现在只是多了一家亲人而已,这都还瞒着爸爸,还怕爸爸不让你认你爷爷吗?。”

    言语是在埋怨,但语气却是宠溺的。

    这个小儿子,到蔺家的时候才那么一丁丁大,还没他大腿高,却懂事得不行,陪着他老婆治疗,毫无怨言,那么小小的一个人,成天想着要逗他老婆开心。

    可以说,如果没有阿离,他老婆要吃的苦头不知道还有多少。

    他感激阿离,也把阿离当成亲儿子教养的,他曾经没能给蔺向禹的父爱,全都倾注在了阿离的身上。

    曾经也认真的打算过,未来要把蔺氏交给阿离。

    所以,阿离现在找到了他的家人,他也是真心替阿离高兴的。

    “苏老爷子。”蔺父高兴的走上前跟苏延卿握了握手,“虽然我也一把年纪了,但还是厚着脸皮称一声晚辈,也跟您攀个亲戚。”

    安市数一数二的大豪门,蔺家的家主,说要跟别人攀亲戚。

    还挺有幽默感。

    苏延卿笑了笑,“阿离是苏家人,也是蔺家人,我看你这里还有事情要处理,我们改天再坐下来好好聊聊。”

    “是啊。”蔺父笑着,“阿离永远都是我们蔺家的孩子。”

    说着,他还想起了昨晚老婆跟他说的话,老婆说她看见两个儿子抱在一起,是不是在谈恋爱。

    他当时还说什么,说他们是兄弟,兄弟谈恋爱,不就是乱伦了嘛。

    可他现在突然反应过来了,阿离跟向禹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甚至都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蔺父:“……”

    他看了看大儿子,又看了看小儿子,顿时觉得,他有些愧对苏老爷子了。

    不过,这要是真的,他还是想说一声:儿子,干得漂亮。

    这一来,无论如何,阿离都还是他们蔺家的孩子。

    蔺父表现得更亲切了,“苏老先生,您先去休息一下,我这边马上就处理完了,今天是向禹的生日,您老得赏脸喝一杯。”

    苏延卿点点头,走远了之后,他才问苏晋。“苏晋,你有没有觉得蔺总有点奇怪?”

    苏晋若有所思,是有点奇怪,“可能…他们担心阿离回苏家之后就不回蔺家了?”

    所以想跟他们处好关系?

    可这也说不通啊。

    他们都说过一切看阿离的意思了。

    “可能是蔺家确实疼爱你弟弟吧。”苏延卿最后得出这么一个结果。

    因为刚才沈世奇和施诚还不够清醒,所以耽搁了点时间,蔺父和蔺向禹,还有瞿秋离的笔录走在这里做完了。

    现在两人清醒了,也就要带人回局子里了,后续的事情就交给了常安和蔺氏的律师团队,当然了,苏家的律师团也赶过来了。

    蓄意谋杀,还数罪并罚,不判死刑都得是死缓。

    总之,不会让这两人好过。

    处理好事情,蔺父又打了个电话,切断了跟施家的所有合作。

    苏家家主今天没来,他收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以前忙生意,把孩子交给了他爷爷奶奶带,他爷爷奶奶又是个宠孩子的,把孩子宠歪了。

    他好不容易把人送去国外,去年回来,不知道施诚怎么把两个老人哄好了,两个老的死活都不同意再让施诚出国。

    可没想到,现在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简直没脸面对圈子里的那些朋友,更是愧对蔺总。

    所以他对蔺氏现在的决断,没有任何意义,甚至还主动提议免去那些合作项目的违约金。

    蔺父完全没领情,施家家主也明白了蔺家的意思。

    哎……

    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因为这件事情,耽搁了蔺向禹生日宴开席,但来的宾客都没有意见。

    主要是今天的瓜太香了。

    蔺母最开始被富太太围住询问的时候,她这才知道细节。

    真是的,蔺家的事情,她这个蔺家人居然比别人更晚知道。

    宴会结束后,她这才找了家里的几个男人算账。

    在家里,蔺母才是食物链顶端,一家三个男人都被训得跟孙子似的。

    训完之后,她又忍不住红了眼眶,“你们说说,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我,万一你们出点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办?”

    “妈。”蔺向禹和瞿秋离一人搂住老妈一只胳膊,“没有这个万一,您就算是不信任我和阿离的能力,但至少你要相信爸爸。”

    商场如战场,蔺家爷爷奶奶很早就出意外走了,蔺父能在蔺家一众旁支中杀出一条血路,一个人把蔺氏撑了下来,如今还把生意做得这么成功,当然不可能是个软柿子。

    就连蔺向禹都在这才的事件中学到了不少,爸爸的杀伐果断,用人之道,精准的判断力,这都让他望尘莫及。

    他还要学习的事情可多了。

    蔺父给了老婆一个抱抱,“好了,别生气了,我的错,我该提前跟你说的,你要气不过,打我一下,消消气。”

    蔺父认错认得毫无压力,甚至在儿子面前也不要面子。

    蔺母脸颊红红,“多大岁数了,还没个正经的。”

    瞿秋离和蔺向禹相视一笑,还是老爸有办法。

    送走了宾客,一家人又坐上了回家的车。

    今天的生日宴不怎么完美,一家人准备回家,他们自己给蔺向禹单独过一个生日。

    没有宾客,没有外人,就他们一家人。

    蔺母跟着厨子再学习做长寿面,瞿秋离在烘焙房,亲手烤了一个蛋糕,简单的抹上了奶油,画上了一家四口。

    蔺父和蔺向禹在书房商量了一下后续的事情,包括阿离的身世和苏家的事情。

    苏老先生年纪大了,说句现实的话,也没多少年的时光。

    老爷子的儿子不知所终,好不容易跟孙子相认,老人家还大度的表示一切都看阿离的意思。

    所以阿离要回苏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不能拦住,甚至还得要让阿离风风光光的。

    虽然苏家不强求阿离回家,阿离也没说自己的想法,但他们蔺家不能没有表示。

    只不过,还是舍不得啊。

    那么大一丁点大,就在他们蔺家了。

    蔺父看着儿子的眼睛,深思熟虑之后,开了大招,“向禹,你跟爸爸说实话,你跟阿离…现在只是单纯的兄弟关系吗?”

    蔺向禹愣住了,父亲的智商,能猜到,这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

    他背脊发凉,浑身僵硬。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蔺父走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又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子,“你和阿离都成年了,你之前在我们面前的暗示,不要以为我们都不懂。”

    蔺向禹更僵硬了,脑子里迅速再盘算如何解释最妥当,如何才能让阿离不受牵连。

    “别紧张。”蔺父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目光一片柔和,“你老爸我这把岁数了,什么东西没见过,阿离很优秀,你喜欢他,也很正常。”

    他其实也挺惆怅的,儿子才被找回来,居然就要去搞基了。

    哎…他倒是无所谓,爱情跟性别没有关系。

    他就是担心,担心儿子未来要面对的那些冷眼与讥讽。

    蔺向禹脑子飞速运转之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迟早都要面对的,“是,我喜欢阿离,但是…阿离可能还不知道,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兄弟。”

    蔺父转身看着儿子,眼神一言难尽,他这亲儿子就是个憨憨,阿离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憨憨的心思。

    算了,他这个当爹的,再送一把助攻吧。

    这样以后阿离从他小儿子成了他儿媳,那阿离回蔺家也就是光明正大了。

    也省得他这憨憨儿子不会追人,瞧瞧阿离去年生日都送了些什么鬼东西。

    蔺父相当嫌弃,想当年,他追老婆的时候,那可是十八般武艺,这儿子怎么就一点都没遗传到呢。

    哎……恨铁不成钢啊。

    “阿离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表现得如此亲近,而且,你回来之后,阿离就搬出去了,你觉得他后来为什么愿意回来?只是因为我和你妈吗?”

    蔺向禹顿时醍醐灌顶,他有些激动,又有些不确定,“爸,爸,您,您您的意思是,您不反对?”

    “我为什么要反对?”蔺父反问他,“既然你都喜欢男人了,我之前还担心你跟这那个圈子学坏,现在你喜欢阿离,我也就放心了,知根知底的。”

    这多好,结婚都不考虑什么改不改口的事情。

    蔺向禹一个劲的傻笑,嘿嘿嘿。

    他就说,阿离愿意跟他约会,阿离不排斥他的亲近,阿离还偷偷亲他了,肯定是对他也有感觉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帮我点点预收呀。

    下一本应该写《深夜小小酒馆》。

    《年龄差》这本是个大概20万字左右的个小甜饼,等到什么时候时间比较宽裕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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