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喝
庄越吓的头毛都炸了:“沈倾?你怎么在这?”
沈倾此时的惊吓比他更甚,下意识的侧过身去。
这场雪半夜就开始下了,天光刚亮,沈倾就来了御汤山,趁着下雪清晨人最少的机会,上了山顶。
他看遍了明光相关的记录,没有发现有明确被标为禁地的地方,不过沈倾怀疑,程善水故意没有留下记录。
朱碧潮的寝殿建立在一处峭壁上,底下是悬崖绝地。沈倾猜测,很可能囚禁着白师叔的牢房,就被设立在绝地里。
于是,他无论如何也要看一看地形,看看有没有机会去那处绝地探探。
他在山顶吹了一个多小时的寒风,遗憾的发觉只能看到朱碧潮寝殿的正面,恰好看不到后方的绝壁。
记忆了一下可能有路的地形,他才从山顶下来。因为没达成目的,心情低落之下精神有些不集中,转过小道了才发现,被凉亭挡着的汤池里有人。
这人不是别人,还正好是庄越!
“我、我来山顶赏雪。”沈倾早就预备好了,如果不巧遇到人,就这样解释。可面对此情此景,他紧张的磕巴了下。
惊鸿一瞥下,他看到并不清透的水面下,庄越身上只穿着一件小巧的背心。白皙圆润的肩膀被烫得发红,一双眼睛,也不知道是惊吓还是意外,受惊的小鹿一样,懵懂无措。
尽管飞快的挪开了视线,那副画面,却像是印在他眼中一样,怎么都挥不去。
“原来你是来赏雪啊。”庄越的智商被惊吓得直接下线,一点都没有考虑到,赏个雪而已,有没有必要专门跑到这边的山顶。
庄越此时慌得一批,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偶遇沈倾。为防万一他在泡汤的时候有人来,他还得意穿着小背心和短裤下水。
可偏偏是沈倾,明明说过对温泉不感兴趣,明明说过不喜欢温泉,结果被现场抓包!
他就怕沈倾问,这会儿脑子里乱成一团,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让他安心的是,沈倾似乎是在赏雪,站在凉亭那边,眺望远处,半天没有说话。
庄越还是怕露馅,干脆展开脑袋上的帕巾,在水下把胸口围住。低头看看,确定除了扁之外没有其他可疑之处,才又对沈倾说:“既然都来了,不如也下水泡泡吧。”
沈倾还是没有回头,只拒绝说:“不了,我不喜欢。”
具体不喜欢什么,沈倾自己也不知道,只能这么含糊其辞。
幸亏庄越善于脑补,立刻就给沈倾找了个理由,“也、也是啊,毕竟是露天。”
对沈倾这样矜持的类型,光天化日泡澡什么的,大概是很难接受吧。
她这样干脆的拒绝,让庄越松口气的同时,也有那么一点失望。随后,他又唾弃起自己的无耻来,怎么可以这么想呢,沈倾什么都不知道。
乱成一团的大脑,让庄越不知道想什么,他哗啦一下站起身,就要往池边走。
听到巨大的水声,沈倾下意识的回头,就见庄越三步两步跨到汤池边,抬腿,那勉强围住的帕巾随着她的动作,就被掀了起来,要掉不掉。
他意识瞬间一空,人直接飞过去,按住庄越的肩膀,把她塞回水里。
“哗啦——噗通。”
庄越懵逼的坐在水中,要不是及时扬起脑袋,他就要呛水了。
“你干嘛?”他叫了一声,简直被沈倾吓死。
沈倾却比他还凶,“你起来干什么!”
庄越:“???”
他瞪圆了眼睛,怒气冲冲:“我拿东西!”
沈倾这才意识到自己举动的不妥,顿了一下,转换了语气说:“我帮你就是。你这样贸然起来,当心着凉。”
沈倾头一回用这么软和的语气跟庄越说话,他那点气,立刻就没骨气的消散了。
乖乖的在水里缩着,他“哦”了一声:“那石头上冰着饮料,我就想问你喝不喝。”
只要能转圜过去他欠妥的动作,就算这会庄越要他喝毒药,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刚买了清泉仙饮,沈倾知道庄越正新鲜,天天拿着当水喝。出来泡温泉也带着两瓶,并不叫他觉得意外。
虽然并不喜欢那酸甜的口味和奇怪的口感,沈倾却还是应了,去把那两瓶子清泉仙饮拿了过来。
被冰镇过后,瓶子非常的冰凉,沈倾眉毛一皱,掌心悄然释放出些微灵力,驱散大半的寒意。
清泉仙饮的包装是细口圆肚的瓷瓶,口部是封死的,只能一次性打开喝完,不能存放。整个瓶子的大小,跟可乐瓶子一样高,大约每瓶6、700毫升。
庄越没有带杯子,俩人只能打开后,直接就着瓶口喝,沈倾还是第一次做这么豪放的事。
沈倾拿出舍命陪君子的心情,准备用一年份的耐力,来忍受这口味和口感。
他脸上没有表情,庄越看不出,就兴致勃勃的一手扒着水池的边,一手举起瓶子:“来,干!”
沈倾眼睛向旁瞥,内心无奈,那帕巾又摇摇欲坠了。也许是相熟了,庄越太不拿他当外人,越来越不设防不说,举止多有恣意。
庄越看沈倾不理自己,不服气的挺直身子,伸出胳膊又举了举瓶子。沈倾怕她直接爬出来,干脆满足她的愿望,瓶子跟她碰了一下。
庄越一口气喝下一大口,激爽的刺激感,让他痛快舒爽的发出长叹。
“这一箱竟然是橘子味的!”庄越惊喜,这口味跟芬达很相像了,只是味道没有那么浓,甜味也很淡。
沈倾咽下去,觉得这次的味道比上一回好多了,即使要饮下一大瓶,也不觉得难捱了。
庄越放松的趴在池边上,沈倾转身上了凉亭,侧坐着,望着悬崖下的景色。
雪还在下,天地茫茫,远处山峦在雾霭中半隐半现,像是一副大气磅礴,又美不胜收的画卷。
庄越又一口,看看天,看看雪,又看看沈倾的侧颜。
“真美啊。”他说。
“嗯,是很美。”沈倾赞同的说。
庄越抿抿唇,垂下眼帘,自顾自的偷着乐,他说的是沈倾真美。
身上很热,庄越不怕凉的把胳膊放在池边,脸枕着手肘,望着凉亭中的人。
安静得看了一会儿景,他也不知道怎么,口干舌燥,情绪激越,突然有很多话想问沈倾。
“沈倾,正羲宗在哪啊?你们那里,也会下这么大的雪吗?你们过节的时候,会做什么呢?”
沈倾侧头看,庄越歪着脑袋,脸颊红红,眼睛水润润的。心一阵急跳,沈倾举起瓶子就是一口,让清凉的感觉使自己镇静镇静。
他一一回答了,没料到今日庄越的问题很多,接着又抛了几个问题。
“沈倾……”庄越直起身,手支着下巴,沉吟着深思。
沈倾深呼吸,忍耐着看她:“你还想问什么?”
“不是,我感觉……我好晕。”庄越手撑脸,一副不行了的样子。
沈倾站起身,直接从凉亭跳过来,皱着眉低头看庄越:“不舒服?泡了多久了?”
庄越越来越晕了,声音都含混了:“没有,很久,我知道分寸。”
他是经常泡温泉的人,自然知道温泉不能久泡,可他刚进水没多久,沈倾就来了。到现在顶多一刻钟,远远算不上时间长。
突然会这么晕,他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橘子味的竟然带度数,呜——”庄越呻|吟,喃喃的咒骂,“什么破身体,一点量都没有……”
具体来说,果味的是被称为清泉仙酿的,度数并不算高,顶多也就几度。所以,庄越一点也没有尝出来。
原身很可能之前一次酒也没有喝过,导致酒精耐受性极差。若是放在别的时候喝,这么点度数,他不一定能醉这么快。偏偏这会他正泡温泉,血液循环加快,酒精迅速的起了作用。
沈倾见她都开始胡言乱语了,一下也着慌了,伸手碰触到滑腻的皮肤,又收了回去,“你先起来。”
“嗯。”庄越重重的点了点脑袋。
撑着胳膊爬起身,帕巾直接掉在地上,他弯腰还想去捡,沈倾制止了他的动作,拿起一旁的披风把他牢牢的裹住。
沈倾垂着眼不看他,一手指尖亮起灵光,飞快的画了一个符。隔着披风,庄越只觉身上一热,就干了。
庄越惊奇,觉得沈倾这法术体验比老骗子好多了,他挣扎着被困住的手,想要给沈倾比个赞,“这法术好,给你五颗星!”
沈倾手臂用力,不让她光洁的胳膊露出来,“穿鞋。”他命令道。
庄越“哦”了一声,乖乖低头踩上木底鞋,沈倾半扶半推,想把她弄到凉亭。
庄越走了两步,又站住了脚,他扭头,定定的看着沈倾。
“又怎么了?”沈倾又气又无奈,想发火,却只能压着。
庄越张嘴,说:“你刚才都看到了吧?”
沈倾表情一空,庄越肯定的点了点头:“看来是看到了。”
沈倾心中咯噔一下,不解又有点慌,难道庄越发现他的秘密了,不然为什么忽然计较起来。
庄越头重脚轻,身体被裹得跟蚕蛹一样动不了,就把脑袋砸进沈倾的颈窝。
“我,知道我很平,平是正常的!坚决不喝,不喝什么滋补品。”他喃喃的说着,还强调:“打死也不喝!”
第28章 摸底
沈倾听不懂,这会儿也顾不上理解。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颈窝,庄越发烫的脸,炙热的呼吸,让那里跟烧起来一样。
沈倾心跳的越来越快,呼吸也变深重,手臂将这纤弱的身躯抱在怀里,熏然的也醉了一般,忘了一切。
回过神来,庄越半天没动静,他才去抬对方的脸,哭笑不得的发现她竟然睡着了。
等庄越酒醒,已经是下午,他只觉干渴得厉害,从床上一个翻身,就扑到圆桌那里,灌下一杯温水,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
庄越咂咂嘴:“不对,这水怎么还是温的?”
水是昨晚的,茶壶又不是保温型的,放到现在怎么也得冷了。
“那是因为,我刚给你换的。”推开门,钟云衣抱着衣服和篮子,没好气的说,“沈倾说你喝醉了,担心你醒来口渴,让我特意给你预备了温水。”
电光火石之间,庄越想起来了。橘子味的是气泡酒,他竟然喝醉了,还乱七八糟的说胡话!
他呻|吟的跌坐到圆凳上,钟云衣放下刚帮他收拾回来的东西,叉腰嘲笑:“这会儿知道羞愧了,没有一点酒量,就别学人吃酒。”
庄越没脸见人,捂着脸,声音瓮瓮地说:“我怎么知道,果味的竟然是酒!”
钟云衣看够了笑话,才道:“长个教训吧,下次可别稀里糊涂的,你也真是出息,醉着让人抱回来。也就沈倾了,别人谁能弄得动你。”
“啥?沈倾抱我回来的?”庄越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哆嗦着问。
钟云衣没给他半点幻想,残忍的点了点头。庄越顿觉受到成吨的伤害,自闭了。
他,不仅在喜欢的人面前喝醉了说胡话,还让一个女孩把自己给抱回来,简直丢人到宇宙边缘!
脸上羞得热度下不去,庄越埋在手臂里,见他不肯起来,钟云衣把手放在他肩膀,按了按。“我不知道你竟这么在乎我当初说的话,你要不好意思,不如我陪你找个时间,悄悄的去看丹师?”
庄越想起自己关于扁和平的一番言论,崩溃的抬起头,捂着胸口撕心裂肺地:“我求求你,这件事你就忘了吧!!”
听到动静知道庄越醒了,想过来看看的沈倾,听到这声发自肺腑的呐喊,在门口站住了脚。
拳抵在唇边,沈倾忍笑,同时也懊恼,早知道就不那么贸然去问钟云衣,也免得她被人笑。
脑海中闪过片段,沈倾耳廓发热,不自在的眼神闪了闪,其实、其实也还好,她没必要那么在意。
不过这种话,无论他以哪种身份和性别,都无法说出口,他有什么资格呢。
想到这里,沈倾神色黯然,渐渐的没有了表情,转过身,回自己的房间了。
庄越无地自容,生怕沈倾过来,他更加的尴尬。好在沈倾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一样,这天一直没有出现。
转天,新的一轮课程开始,庄越满心萧瑟,要不是明光的课不好耽误,他真想像小时候逃避上学一样,装病请假。
他连沈倾的面都不敢见,躲躲闪闪的去了课堂,才发现似乎是自作多情,并没人议论他,嘲笑他。更没有半个人好奇,跑过来问东问西。
再问了钟云衣情况,才知道昨天沈倾是用法术带他回来,根本就没被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知道真相后,庄越后悔的不行,他不该那么躲着沈倾,明明是自己大意,沈倾照顾了他,却连声谢都没有得到,岂不是心寒。
他坐立不安的上完课,饭也顾不上吃,就直接去了上善若水。
以前大课的时候,下了学,沈倾总会和他在这里待上一会儿。怀着忐忑的心情,庄越穿过书架,走到书室的深处,那张靠窗的书桌旁,沈倾正安静的握着书卷。
还好,他在这里。
庄越凑过去,一脸的讨好,期期艾艾的说:“谢谢你,沈倾。昨天、昨天我醉了,我真不知道那果味的是酒,还害得你照顾我。”
“你不用道歉,你我之间是朋友,照顾你是理应的事。”沈倾平静的说。
“嗯嗯,对,我们是朋友。”见沈倾没不高兴,庄越原本应该开心,可心里总觉得怪失落的。
沈倾亲口承认他们是朋友,他是该高兴的,可为什么这么不是滋味,这么难过呢?
之后,俩人的相处似乎是恢复了日常,可庄越总觉得有什么变了,原本觉得已经很亲近,沈倾却在不着痕迹的保持界限。
庄越咬着唇,沮丧不已,酒精果然是害人不浅。他那天荒唐的样子,到底还是让沈倾讨厌了吧?
他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就连那箱子果味的清泉仙酿,庄越也不想看到,也不管是花了多少云筹买的,直接分给了月貌居其他的人。
就在庄越情绪低落中,天气开始转暖了,这天他上选修,晚上回到月貌居,钟云衣兴奋的来敲他的房门。
“庄越庄越!月底有小试,你一定要跟我组队!”她拉着庄越,不容拒绝的说。
“什么小试?”庄越迷糊的问。
“是小道消息,这个月底有一次小试,若能得了头名,就能下山去陪都游玩!”钟云衣打从来了明光后,就再没接触过凡间,能有出山的机会,她势在必得。
“哦?”庄越的兴致也提了起来,“确定吗?”
钟云衣点点头,肯定的说:“我去问过师姐了,这是新人第一年的惯例,得胜者可以外出春游。”
这大概就跟奖学金一样,是对优等生的奖励吧。庄越很快想明白:“我参加,是什么类型的小试?”
“有入定试,还有选修试。组队当中,必须有一人是会武器的。”钟云衣说。
这也是她为什么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拉庄越组队的原因。庄越的剑练得是出名的刻苦优秀,同年的新人们还没有能胜过的。
庄越只关心另外一件事:“沈倾呢?可不可以一块去?”
钟云衣道:“我就知道你得问,沈倾是正羲宗的弟子,当然是不能参与我们小试的。不过因为沈倾是前来交流的弟子,只需报名,即可一块前去陪都。”
等钟云衣一走,庄越立刻就去问沈倾,要不要一块去。
看着庄越脸上的期盼和不安,这段日子一直与她小心保持距离的沈倾,心中涌出一阵怜惜。庄越无辜的遭受了这么就的冷待,却乖巧的没有一句抱怨,既然这次他这么期待,那就一块去吧。
说服了自己,沈倾点了头。
庄越欢呼一声,跳起来,往前扑却又刹住了。他笑盈盈的说:“我去告诉钟云衣和董莞!”
说完,不等沈倾反应,他就跑了。
沈倾坐在桌边,笑着摇了摇头,出神了一阵,才恢复淡淡的神情,继续看手中的书卷。
最终确定下来的组队,是庄越、钟云衣和董莞。钟云衣本来想拉上刘香若的,只是刘香若碍于舍友,不好答应跟他们组队。
钟云衣也无所谓,反正有她没她,胜算都是一样的。
庄越肯定能赢下选修试,就看三人能不能在入定试有个好名次了。
对此,钟云衣很紧张。
大家的修为进展参差不齐,当然不会考验修为的深厚,而是要当场入定,看谁经脉循环的最久。
人体内的经脉众多,把所有的经脉打通,形成一个完整的大周天循环,就算是正式筑基了。
根骨好,经脉堵塞的自然就少,循环的也就越久,自然就越快筑基。这项考试,实际上也是师姐们对新人们的一次摸底。
第29章 刺激
三人在庄越的房间,轮流入定,庄越刻意控制着时间,没有走完全部的小循环,差不多就停了。
钟云衣神情凝重,“还好,比我预想的好。你引气入体的晚,那么多的丹药没白费,竟只比我也只差那么一点点。”
庄越做出惭愧的样子,心里却想,哎呀呀,他这天赋也太好了叭!钟云衣比自己多用了不少小培元丹,修为进境竟还比不上他。
钟云衣忧心忡忡,看着董莞咬牙:“现在主要的重点是你!大家一样的修炼时间,你挣得云筹也不少,怎么入定的时间最短?你有没有好好修炼啊?”
董莞无辜的看着她:“我也每日打坐的。”
钟云衣冷哼一声,抱着胳膊,抬起下巴说道:“你每次打坐都几个小时?”
董莞摸摸鼻子,眼神飘忽的说:“一……两个小时。”
钟云衣危险的眯眼,逼近到董莞的脸前:“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到底是多少小时?”
庄越也皱起眉,董莞看俩人严峻的样子,只好说:“好啦好啦,我说实话,一个小时。”
钟云衣不敢置信,“一个小时,真是一个小时!也太短了吧?!”
董莞嘿嘿笑,说:“有什么关系,反正嫡传师姐也没有规定,修炼必须要多久。”
钟云衣郑重其事的说:“董莞,我知道你的要求不高,没想着在修仙上有多大的成就,可你这样,将来会被我跟庄越越落越远。以后我们可是要入门墙的,至少也要当个记名弟子。到时候,都不一块住了,整日的安排也不一样,说不定面都见不到,你愿意这样?跟我们彻底分开,变成两个世界的人?”
董莞不笑了,钟云衣叹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好想想,要是你实在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
庄越看了她一眼,钟云衣真是太狡猾了,完全抓住了董莞的弱点。
董莞确实胸无大志,得过且过,没有什么追求。可是她却很依赖朋友,不像是钟云衣那样喜欢跟人抱团,是心理上的对别人依赖。
若她知道将来会被抛下,心里一定很慌。看董莞露出无助,不知所措的表情,庄越虽然不忍,却硬下心肠。
董莞能被选入内门,证明她的天分并不差,她欠缺的只是毅力,和一个上进的动力。
如果钟云衣能借此机会,刺激董莞奋起,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散了之后,钟云衣晚点时间又悄悄过来一趟,对庄越抱歉的说:“我也没想到董莞会这样懒散,怪我,往日里应该监督一下。”
庄越的笑发自内心,温和地说:“这怎么怪你,既然都离了家,就该各自管好自己,你也没有义务一定要监督董莞。”
“不是的,怪我。”钟云衣咬着下唇,摇了摇头,似乎是觉得既然董莞是她的跟班,她就应当为她的前程负责。
她这么固执自责,倒是出乎了庄越的意料,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钟云衣振作了一下精神,抬起头说:“董莞还不知道做什么决定,说不定到时候要靠我俩多拉点分。”
小试的成绩是算平均值,若是董莞成了拖后腿,庄越喝钟云衣也只能尽可能的多拿分了。
庄越安慰她说:“我知道董莞的为人,一定能领会你的深意,我们要相信她。”
钟云衣叹息一声,“但愿吧。”然后顿了一下,她又道,“我过来,其实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用钱跟你换一些小培元丹?”
她的打工时数始终垫底,云筹经常是入不敷出,小培元丹勉勉强强够用。
庄越意外,说:“你是想趁小试前,加时修炼吗?”
钟云衣却道:“我是想为董莞预备,她进度太慢。若她改了主意,肯好好修炼,我到时候亲自督促,一天按着她修炼两回,也好赶赶其他人。”
钟云衣这么煞费苦心为董莞着想,庄越没有理由不答应。
他说:“你也不用给我钱,这些丹药我出了。”他兑换的小培元丹还剩很多,自己很少会用。
钟云衣拒绝道:“那不行,你的丹药消耗大,我找你讨已经很不合适,怎么好再叫你往进搭。”
好说歹说,庄越才打消了钟云衣的念头,最后俩人达成一致,到时候去陪都春游的时候,若是另外有什么花销,就由钟云衣全包了。
回去的时候,钟云衣暗下决定,立刻给家里写信,让他们多带些钱,直接去陪都等着。
第二天一早,再见到董莞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轻松了,和钟云衣挽着手,说说笑笑的下来。
庄越用询问的视线看钟云衣,钟云衣暗含得意,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庄越就不由自主的也笑了。
“怎么?”站在大门外,等着他一道走的沈倾看过来。庄越开心的连跑带跳,站到他身边,背着手笑:“没事。沈倾,这次小试我们一定会胜出的。”
事实也确实如庄越所料,董莞端正了态度后,修炼的进展一下就上去了,再加上有钟云衣监督,庄越支援的小培元丹。董莞终于从吊车尾,慢慢的上升到中上游。
等了几天,嫡传师姐终于公布了小试的事情,其实新人们差不多都知道了,该完成的组队也都完成。让庄越怀疑,是不是她们提前故意泄露消息,就为节省组队时间。
选修试先考,在剑斋,庄越毫不意外的拿了第一。
入定试时,来监考的竟然是鉴云殿的殿主,这时新人们才知道,每年小试时,都是由某位殿主来监考。
这让某些试图作弊,入定时长作假的人,一下心里打鼓。外出出游的机会失去是小事,可若要因此被驱逐出明光宫,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庄越坐在坐垫上,他也是打算时长作假的人,这会儿表现的却很平静。因为他问过沈倾,除非直接接触,否则是没办法试探出经脉打通了多少的。
入定试这么多人,他才不信鉴云殿主有那么好的耐心,一个一个人考。
果然,嫡传师姐宣布开始后,鉴云殿主就一直在正前方坐着不动。庄越猜测,她似乎是有办法监控全场人的打坐情况,不用来回走动。
庄越吸气吐气,闭上眼,没一会儿就排除杂念,入定了。
鉴云殿殿主扫视了一遍,就放出灵力,笼罩住全场,这样哪个在入定,哪个结束了入定,就一目了然了。
庄越没有太大的感觉,只觉得周围有些微波澜,随后就消失了。
筑基篇上提到的三十六路经脉,庄越只打通了二十三条,他不知道别人的进展,不过应该算是快了。
全部的经脉走一遍,也要两个多小时,这还是只修炼一个次,也就怪不得钟云衣嫌弃董莞一个小时太短。
他当然不能二十三路都走完,那天他折半,走了十一条就跟钟云衣相差无几。
这次为了十拿九稳的拿到名额,他打算再加些砝码,也不用多,就增加到十五条好了。万一钟云衣问起,他就说沈倾给自己开小灶了,反正她也不敢去求证。
算盘打得啪啪响,庄越按照计划走完计划的经脉,睁开眼时,鉴云殿殿主的目光扫了过来。此时,场上已经没剩下多少人,空荡荡的。
庄越顿时就是一阵心虚,应该不会被发现吧,他忐忑的站起身,走到殿门外,算是交卷。
助教跟他相熟,惊讶的看着他说:“庄越,看不出来啊,进步这么大。”留到现在,还没有被鉴云殿殿主指出来,说明庄越的入定时长是有效的。
庄越没什么底气的讪笑,压低声问:“师姐,我是第几啊?”
助教说:“放心,前十稳了。”
结果出来后,庄越位列第九,钟云衣二十七,董莞六十五,三人的综合排名算下来,刚好在名额当中,顺利胜出。
“太棒了!可以去陪都了!”董莞高兴的直跳,钟云衣也开心,不过心里却有很大的疑问。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庄越就猛超了她一大截。要知道一路经脉的差距之大,就跟高考分差二十一样,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猛增一百分,她怎么都不敢置信,只觉得庄越肯定是走捷径了。
这捷径倒不是指庄越考场上作假(她觉得庄越没有那个胆子),而是说让沈倾帮她打通经脉。借用外力打通经脉虽然不被禁制,却也不被推荐,因为一个弄不好,很可能会使经脉受伤。
这太危险了。
她欲言又止,想说说庄越,可作为受益人,又没立场去苛责对方。
庄越觉得钟云衣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总觉得他好像做了什么巨大牺牲一样,又敬佩又不忍。
临到出发,钟云衣都一直压着心事,她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碰到沈倾没跟庄越一起的时候,拦在跟前说:“你不能总是纵着庄越,任由她任性。我知道你的修为高,可到底年轻,没有经验,要是不小心伤了,那岂不成了憾事。”
沈倾面无表情,看着钟云衣,钟云衣深感压力,克制住瑟瑟发抖,硬着头皮说:“你的话,庄越总归是听的,好好劝劝她。”
这场景似曾相识,上一回还是庄越练剑拉伤了,还打算瞒着自己。这一回不知道她又干了什么冒失事,引得钟云衣都忍不下,跑他跟前暗示。
沈倾也是无奈,他有那么可怕吗,就不能直白的说,也不怕他意会不到。
于是这晚,时隔几个月,沈倾再一次造访庄越的房间,庄越又惊又喜,“这会过来有什么事要说吗?”
第30章 一间
第二天就是出发的日子,庄越以为沈倾有什么交代。
沈倾沉着脸,细细的看庄越,庄越不安的扭扭肩膀,不解的看沈倾:“我哪里不对吗?”
外表看起来没有什么意外,沈倾愠怒的情绪淡了些,他冷冷的越过庄越,坐在圆桌边上,抬眼,说:“你没有什么事要对我解释?”
“啊?”庄越吓一跳,第一时间拼命思索,是不是自己哪里露馅了,“没、没什么呀。”
他得稳住!多少段子、电视里都有这种套路,沈倾不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没准是在诈他。
沈倾目光锐利,“你若是没做什么,钟云衣会找我,让我规劝你?”
庄越下巴差点砸脚面上,钟云衣竟又背着他跑去找沈倾打小报告了!我的姐姐诶,每逢这种时候,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勇气?
哭笑不得的坐在沈倾对面,庄越小声把自己在入定试的小技巧说了,沈倾沉吟着说:“钟云衣误会了,担心你走捷径,损伤了经脉。她倒是其次,只怕你的小把戏,瞒不过鉴云殿主。”
庄越一惊,“可当时鉴云殿主什么也没说啊。”
沈倾扫了他一眼,说:“她只用监督有没有人故意拖延时长,至于你是不是刻意提前结束,又怎么会管。”
也是啊,作弊打小抄,监考肯定会抓。像他这样,空了一半提前交卷的,又怎么会理。
庄越表情一苦,心里惴惴,到底是在鉴云殿主那里留下了印象,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他会引来怀疑和针对吗?
在明光这么久,他深知鉴云殿的地位,殿主莫非仙是朱碧潮的首席大弟子,更是个说一不二,眼里不揉沙子的人。
这样的人若要较真,只怕他的狐狸尾巴就要藏不住了。
见庄越脸色苍白,神情恍惚,沈倾心里也是疑窦顿生,庄越说过她隐瞒真正的修为和天赋有苦衷,这苦衷竟会让她这样不安。
脑海里的念头一闪而过,沈倾安抚道:“你也不用担心,既然之后没有事,就说明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新人,入门还没有一年,鉴云殿主又怎会将你放在心上。”
庄越用力的点点头,现在只求莫非仙真将他鄙视到泥土里,懒得再看一眼。
万幸接下来他要去春游,有一个月的时间缓冲,说不定回来鉴云殿主就把这回事全都抛到脑后了。
转天,获得名额的三十人,再加上几个来交流的弟子,先到了外门坐车,然后再去附近的县城,走水路。
明光宫财大气粗,驯养的马是骏马,拉的车也很是气派。因为修仙体系,技能树点虽然有点歪,一些技术也相当的发达。马车有减震,转向轮轴,四个车轮,又宽敞、又舒适。
摇晃和颠簸,还是无法避免的,不过这是因为路况原因,跟车没多大关系。
远离明光后,庄越感觉压力也渐渐的消失,心情都飞扬了。一路上与钟云衣、董莞说说笑笑,不时还回头跟沈倾说上几句。
车厢里只有他们四个,沈倾也不像平日里那么冷淡,主动给庄越讲起他们将要乘船而下的路程。
“从徐县而下,入了南江,只三日就能到陪都。”
庄越对沈倾的话丝毫不怀疑,“嗯嗯,那很快了,也不是很远嘛。”
钟云衣嗤笑,“那是走水路坐船,走陆路要半个月的时间。我以前跟家人去过陪都访友,那时就是走的陆路。”
“说起来,为什么南淩城会成为陪都,它的位置也不算很好,太深入腹地了。”庄越歪着头,看沈倾。
“这个我知道!”董莞举手抢答,兴奋的圆脸微红,难得有她知道,庄越不知道的事。
庄越就扭头又看她,她说:“这是因为创立本朝的老皇帝有两个儿子,都很精明能干,那个时候生怕两人互相残杀,动摇国本,就以驻守陪都的名义,把二儿子给打发了出去。南淩城原本不是陪都,也因此升格成了陪都。”
钟云衣也点了点头,说:“是这样没错,不过南淩城虽然群山环绕,陆路不是很方便,却因为挨着南江,又有陪都的名义,慢慢的也就成为繁华的大城市。”
钟云衣回忆着,说:“不过陪都当中,勋贵的权势很大,甚至盖过府衙。”
也正是幼年在陪都的经历,让钟云衣萌生了嫁入侯门的念头,并最终为了博得一个好出身,而拜入明光宫。
明光产业众多,南江水面上,甚至有一队专门的大船,就为了运输货物。那船在水面上,足有三层楼高,马车甚至可以直接驶入船腹。
顺水而下,三天时间过的飞快,他们就抵达了陪都南淩城。
一进入南淩城的范围,庄越就感觉到不一样,水面上的船家变多了,还有很多经营性质的船舫,沿江叫卖。
两岸出现密集的房屋,越来越整齐,越来越漂亮豪华。
“快到了,一会儿我们还做那辆马车,行李可以先拿过去。”庄越还趴在窗口看风景,钟云衣过来通知他。
明光的商船客货两用,马车占的地方大,三十多人分散到七艘船上,每人还能独享一个房间。房间有一张床与小桌,衣架和柜子,不仅不逼仄,甚至还有一块专门放置打坐坐垫的位置。
庄越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坐船的经历,比在现代还舒服。
不过坐船再舒服,庄越也还是喜欢脚踏实地,在码头下了船,马车刚被牵出来,庄越就爬了上去。
吵杂的声音很大,一开始庄越以为是自己人在喧哗,等掀开帘子,才注意到不远处慢慢汇聚了人,正向着他们看。
一边看,还一边兴奋的吱吱喳喳,指指点点。
身边沈倾按住帘子,放了下来:“别看了,都是一些无知百姓。”
“哦。”庄越乖乖的收回手,他虽然喜欢热闹,却不喜欢被当成热闹看。
看她乖乖巧巧的样子,沈倾止不住忧心,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无论是在城中还是哪里,游玩的时候万万不可落单。也不要接受陌生人的馈赠,尤其是吃食和水,千万不能往嘴里送。”
庄越听她说的夸张,骇笑道:“有没有这么可怕啊?”
沈倾郑重其事的点头:“别觉得我是在说笑,至今还有不少无知百姓,就为了能将仙门女子娶回门,千方百计的迷晕下药。这些人以为失去了清白,就能把女修绑住。即使事后能报复了凶手,可造成的伤害却没办法挽回。”
有的时候无知的人,做出来的事才可怕,他不希望庄越疏忽大意。
庄越这才意识到严重性,赶紧点了点头,“我一定不吃陌生人的东西,也不喝陌生人的水。”
沈倾的脸色缓和,抬手轻抚庄越的头发,“尽量与我一起,我会顾着你的。”
庄越心脏一阵急促的跳动,沈倾的意思,是说会保护他吗?虽然很没出息,但是他真是太开心。从那次醉酒之后,沈倾终于又表现出亲近的意思了。
马车的轮子咕噜咕噜的压在石板路上,引来街上人的注意,这一队堪称豪华的车马,顿时吸引了整条街上的人目光。
街边的一栋三层酒楼,临街的窗户被推开,正在包厢里边与朋友聚会的一群年轻男人,纷纷的离座,向下张望。
“这是哪里的人家,真是好大的排场。”一个华服男子惊叹,忙招呼小厮,“快去打探,到底是那户大家族到了南淩?”
小厮一溜烟的跑下去,消息早就已经传开了,不一会他就回到包厢,“公子,车队是从明光的商船下来的,据说上边乘车的人,都是明光宫的弟子呢!”
“哦?明光宫?”这时一个之前对此不是很感兴趣的年轻男人放下酒杯,起身也站到窗边。车队已经过去,他只能看到一点影子。
“小爵爷,你也对明光宫的女子很仰慕吗?”华服男子语气暧|昧,用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看他。
这位陆府小爵爷来到陪都之后,当地的勋贵们都受到过他的邀请,只是这期间看着此人好像不近女色,这会看到仙门女子,还不是一样会心动。
陆府小爵爷手抚着窗台,望着已经恢复正常的街道,心不在焉的说:“只不过是有点渊源罢了。只可惜,这些仙门女子,难能一见啊。”
明光宫在南淩城有自己的房产,一座占地颇广的院落。不过这里面积虽大,花园和景观却占了不小的比例。
于是,能腾出给新人们的房间,就有限了。最后算了算人头,如果不想被安排到别的地方去住,就只能分配成两个人一间。
带队的管教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随手就分出了名单。
当得知自己跟沈倾分了一间房住,庄越的眼睛珠子都要突出来了,“什么?我跟沈倾住一间?!”
钟云衣不解他有什么好震惊的:“是啊,这次出游的,也只有我们四个是一个宿舍楼的,自然是安排在一间房。我与董莞,你跟沈倾。”
庄越顿时慌了,“能、能不能换一下?”
钟云衣眯起眼,危险的说:“你不想跟沈倾一间?你们又闹什么别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