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
“又见面了。”
站在街对面的月归酩抬眸, 等江念归走过来之后才开口说道。
他的语气很是自然,仿佛今天的见面只是一场偶遇,并不是刻意。
但一个皇子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想必是为了什么而刻意过来的,只不过为了面子, 强装镇定地说成是偶遇。
江念归在心里暗自想道, 但表面上却恰当地流露出了些许的惊讶:“这位……”
他说话时适当地卡顿了一下, 毕竟之前月归酩也没有说明自己是谁,尽管他心里清楚。
“无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月归酩眸光轻闪, 随后便态度自然地说出来了两个字。
“无恙?”
江念归听到之后低声重复了一遍, 心里知道对方说的不是真名,因此便觉得有些奇怪。
对方如此隐姓埋名地来认识他, 难不成是有什么打算?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打量月归酩的目光,然后浅笑:“在下江念归,又见面了。”
江念归没有用叶行舸这个假名字, 而是说出来了真名,他有所顾虑,担心对方回去之后再查探自己。
“嗯。”
月归酩点点头, 随后便格外自然熟地走到他的身边,脸上流露出来了些许的不好意思。
“嗯?”
江念归撤后一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礼貌地颔首示意对方:“公子是有事相求?”
“算是吧。”
得知自己的想法被对方看穿, 月归酩眉眼舒展, 随后便不客气地开口说道:“昨天一时没注意,不小心将东西拿错了,那块玉佩……”
他没有把话说完,说到这里之后便停下来了, 然后就盯着江念归看,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原来是这样。”
江念归轻笑一声, 将昨天对方扔给他的那块玉佩拿了出来:“物归原主。”
他将玉佩递给了对方,举手投足之间风度翩翩,看上去并不在意这件事情。
“既然说好了要补偿你,走吧。”
月归酩将玉佩收了起来,随后便兀自地转身往前走。
“诶!”江念归喊住了他,等他疑惑不解地回过头之后无奈询问,“这是要去哪里?”
“你去了就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江念归也只是犹豫了一瞬便跟了上去,看样子丝毫不担心对方是否心怀不轨。
他这幅样子被月归酩看在眼里,剑眉不由得一皱,眼神微暗,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似的。
江念归假装没有发现这一点,顺应着对方的意思跟了上去。
和对方说的一样,快到了地方的时候,他确实是知道来的是什么地方了。
添烛阁——一家诗社,可以称得上是全京城最有名的诗社,不少文人墨客都是这里的常客,甚至当今不少有名的才子都是在这里一对出名的。
江念归眸光流转,看样子对这里很是陌生,不过进来之后也没有四处张望,而是目不斜视地跟着月归酩。
这让月归酩稍稍对他改观,深藏在眸底的算计也打消了不少。
对方仿佛是这里的常客,进来之后就有人引着他上了二楼的包厢。
说是包厢,其实就是用屏风和竹帘给隔开的空间,隐隐约约间还是可以看清楚旁边包间的人是谁。
江念归随着对方落座,看似安静地一言不发,实则在心中回想起来了这里的事情。
原话本中,江行寂意外陪着月作川来添烛阁参加一年一度的诗会,随后又不经意地随口对上了压轴的诗,从此在文人中有了几分的名气。
这也为之后太学的学生跟随月作川埋下了伏笔。
江念归掩唇轻咳,惨白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淡淡的冷意。
他抬眸看向点茶的月归酩,既然对方带他来了这里,那么江行寂和月作川也在了?
既然如此,一直跟在月作川身后的月归酩又为什么要带着他过来?对方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谁,还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眨眼之间,江念归脑海中闪过了许多想法,但最后还是恢复了往日里的冷淡模样。
他们来的时候,下面的大堂已经有不少的人了,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对诗文高谈阔论。
就在他垂眸向下望的时候,一旁点完茶的月归酩也在暗中打量着他。
月归酩收起脸上的笑的时候,看上去倒是颇有威慑力,那是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坐在旁边的人,一袭寻常青衣,外披了一件浅云白的斗篷,看上去有些畏寒。
对方周身的气度倒是和那一张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相符,尽管一句话都不说,却也能察觉到身上那股淡漠的氛围。
月归酩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最后一样不是落在对方夺目的眼眸,也不是落在对方疏冷的眉眼上。
而是被江念归眼尾那颗殷红的痣给吸引到了。
或许是他这最后一眼停留的时间有些长,江念归察觉到了,便好奇地微微侧首看向他。
“没什么。”
月归酩嬉笑一声,颇具少年意气。
“今天来了不少人。”
江念归淡淡地开口:“公子带我来这里是看他们对诗?”
“非也非也。”月归酩卖了一个关子,但他也记得自己带对方过来的理由是补偿,于是又补充了一句,“这里的乐师不错,甚至可以比肩宫里的。”
他侧目:“你一会儿可以欣赏一番,肯定会为其折服。”
“是吗?”
江念归轻笑一声,这抹笑出现在他脸上,就像是冰雪初融的湖面落下了一朵艳丽的花。
他微微颔首,意有所指:“那就拭目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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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交谈结束之后,两个人倒是不约而同地都沉默了下来,这个包间里一时之间沉寂了下来。
没过多久,下面传来了一阵喧闹,江念归顺着声响向下望去,赫然看见了自门口走进来的两个人。
为首的那个一身木槿紫长袍,腰束宝带、头戴紫金冠,一看就非寻常人家;稍微落后他一步的那个人面容温润如玉,浅浅一笑就让人如沐春风。
江念归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看样子并不认识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正是月作川和江行寂。
“开始了。”
一旁很久没说话的月归酩突然开口,声音懒散,只不过听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倒像是在看什么热闹。
江念归听到之后没附和,只是看着那两个人也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只不过是在他们对面的包间入座。
添烛阁的布局和其他的茶楼酒馆差不多,都是十分宽敞的一个大堂,二楼及以上都是呈“回”字形。
江念归透过竹帘的缝隙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对面两个人的身影,其他的就看不到了。
在谈笑声中,一楼的圆台上蓦地响起一声笛音,顿时就将下面的谈笑声盖住了。
紧接着古琴声入场,其他丝竹之声也紧随其后。
一曲罢,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意犹未尽。
月归酩侧首看向身旁的江念归,对方脸色没有任何的变化,一时之间竟然看不出来是什么想法。
“如何?”
他也不纠结,直接开口询问。
“名副其实。”
江念归压下喉咙的咳意,抬手端起温热的茶喝了几口润喉。
“好戏还在后面呢。”
“是吗?”
江念归浅笑,就像是一个进来玩乐的普通人似的。
诗会在乐曲结束之后便开始了,最先展示的是一些有名文人的诗作,下面夸赞贬低参半,看样子很难得到一个统一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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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便是这场诗会的重头戏了,添灯阁的老板请大儒出了十句不完整的诗句,在场的人可随意对诗,最后得到认可最多的人便是这届诗会的魁首。
听完规则之后的江念归便收回了目光,对此不是很感兴趣,甚至还不如刚才的乐曲对他的吸引力大。
十句诗被写在一张纸上分发到了二楼,一楼的大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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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有空白的宣纸任人随意拿取。
“要不要试试?”
月归酩看都没看端过来的诗,而是饶有兴致地看向了明显神情恹恹的江念归。
“没有。”
江念归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道,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移了目光。
看他这幅模样,好像真的对诗会不感兴趣。
而请他过来的月归酩却没有露出多少不耐烦和不满的情绪,而是突然长叹一声,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露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可惜我胸无点墨,不能拿下魁首了。”
说完之后又双手握拳,一副小孩没有得到心爱玩具的模样。
“真巧。”江念归莞尔一笑,“江某也不善诗文。”
计划没得逞的月归酩一愣,然后便垂头丧气地转过了头:“看来我是与此无缘了。”
“不过——”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江念归就转移了语气:“若是公子想要,江某试试也无妨。”
盯着月归酩的目光,江念归冷淡地微微颔首:“就当是公子请江某来的谢礼了——如果能得到魁首的话。”
“那就多谢了。”
江念归转回了头,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在心里得逞地笑了笑。
他本就打算夺下江行寂的魁首,只不过缺少了一个理由,现在倒是可以名副其实了。
只不过……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一副纨绔子弟模样的月归酩,心里觉得对方一定知道什么,不然也不会这么想办法地让他过来了。
但是影响不大,江念归手指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青玉手串,心情还不错。
放在桌子上的白纸上没过多久便多出来了几句诗,字迹飘逸潇洒,只不过有些有气无力,或许是写字人的力气不大。
江念归放下笔,俯首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
“有把握吗?”
“不知道呢。”
江念归莞尔一笑,侧首看向了对面那个模糊的月白身影。
十一,长月一种有名的木头
在等待各位才子创作的空档, 下面的乐师再次上场,只不过演奏的乐曲和开场的时候不一样了。
一炷香之后,所有人面前的诗句都被收了过去,随后很快就挑选出来了最精彩的。
江念归抬手喝着茶, 看上去并不为结果所动, 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很快, 台上的儒者宣读了结果,魁首是一个从来都没听过的名字。
“这是谁?怎么从来都没听过?”
“好!太好了!我原以为自己对的已经很好了没想到天外有天啊!”
“这么厉害的人, 为何从未听说过?”
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但被议论的人却坐在高处不动声色,淡定地仿佛刚才念出来的不是他的名字似的。
“行舸?”
月归酩缓缓地念出来了这两个字来, 侧首轻扫了一眼坐在身侧的人:“你为何不以真名露相?”
“公子又怎么知道这不是我的真名呢?”
江念归听到对方的疑问之后只是微微一笑,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也没再解释什么了,只留下来了一句意味深长的反问。
这届诗会的魁首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给夺下, 一时之间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自然也有人认为这名不符实。
当然,心里最不爽的人当属江行寂了。
在听到宣读出来的名字不是他的时, 原本好好捧在手里的茶杯明显地晃了晃,顿时洒出来了不少的茶水,将他胸口处的衣衫洇湿。
“抱歉。”
江行寂强压下心里的不满, 在脸上浮现出平常的温润笑意:“一时手抖。”
“没事。”
坐在他身边的月作川幅度不大地摇摇头, 和对诗会魁首志在必得的江行寂不同,月作川认为这不过是一个虚名。
“既然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月作川兴致缺缺,率先站起来就准备往外走。他能来这里也只是因为陪着江行寂过来罢了, 毕竟是他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如今诗会结束,他自然没兴趣继续待在这里了。
江行寂深吸了一口气, 不动声色地遮掩掉眼底的失落。
“好。”
他微微颔首,立刻站起来跟了上去,和进来的时候一样,稍微落后了对方一步。
就在下楼的时候,江行寂余光中一瞥,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里一惊,连忙停下脚步望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难不成是看错了?他在心里暗自腹议,估计是吧,毕竟那个病秧子现在无依无靠,又怎么可能拖着病体千里迢迢地来到京城呢?
这么想着,江行寂便回过了头。但发觉他没有跟上来的月作川默不作声地转过头看向他。
“怎么了?”
“没什么。”江行寂回过神之后微微一笑,“可能看错了吧。”
他这么说道,说话的样子看上去格外得诚恳。
但月作川也没有说自己信了没,只是微微颔首。他继续向前走着,但在江行寂没有发觉的时候微微侧过头,刚好看到了站在二楼倚栏而立的人。
哪怕对方身上穿着厚重的斗篷,但身形却仍显消瘦。一头青丝欲束未束,如漆黑的雾霭般堆积在了身上。
江念归察觉到了这道目光,但不如说他是故意走出来的,微微垂眸的时候纤长的眼睫刚好遮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落在身上的那道目光很快就收了回去,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
“怎么,看到了认识的人了?”
身后传来了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月归酩从包厢中走了出来,站在江念归的身后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了过去。
“没有。”
江念归收敛了眉眼,嘴角平平没有任何的笑意。
他是这么说的,只不过没有在意月归酩是否相信罢了。
“诗会已经结束了。”
江念归侧首轻咳,宛如竹叶上一捧细雪般的脸上毫无血色,浑身的病态让人看上去都担心他会倒头昏迷。
“那江某就先行告辞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哦——”月归酩摸了摸下巴,思考了片刻之后说道,“那之后再约。”
“之后?”
江念归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眉眼确实微微弯起:“公子是还想再约江某一见吗?”
他这句反问倒是让神情懒怠的月归酩愣住了,随后在他看好戏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是啊,你这么有趣的人,我自然是想结识的。”
这句话在江念归耳边落下,仿佛是定下了什么预告似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似乎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又或许没有,只是错觉罢了。
月归酩再次看去,发现对方和刚才冷淡的模样没有任何的差别。
“之后的事就之后再说吧。”
江念归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削瘦的下巴被遮挡住,几乎只露出了上半张脸。
*
他到最后也没有说清楚究竟要不要和月归酩再见,只是在对方若有所思的目光中走出了添烛阁。
一场诗会结束,时间已经快要到正午了,阳光和煦,微风轻轻吹拂着。
“今天想喝汤了。”
分明周围没什么人,但江念归却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
同时他话音落地,也并未收到什么回应。
没有得到回应的江念归情绪依旧平淡,不见丝毫的不满和难过,他继续往回走着,等到了家之后身后才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主子要喝什么汤?”
十一低声询问。
“鲫鱼豆腐汤吧。”
江念归没有丝毫预告地
喃颩
转过头,险些撞进了十一的怀里,好在十一反应灵敏,伸出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好。”
十一低垂着眼眸看着眼前的人,一边回答着一边松开了搭在对方胳膊上的手,一副不敢逾越的样子。
他越是这个样子,江念归就越想逗他,非要看到他那张死人冷脸因自己破功。
“不过这个季节有鲫鱼吗?”
他开口问道。
“属下看看。”十一认真地回答着。
但下一秒,原本还站在面前的人便双眸带笑地向前跨了一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顿时拉得很近。
他身上披着的斗篷微微敞开,露出来了里面青色的衣衫。
紧密相连之后,垂下来的斗篷将两个人的前身完全遮挡住了,只能时不时地看到里面一些不可言语的风景。
十一冷静的双眸微缩,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行为。
“怎么了?”
江念归明知顾问。
他抬手拉握着十一宽大干燥的手,微微用力便拉扯到了自己这里。随后又顺着衣领溜了进去,两只大小不一的手掌交叠着,在微凉的胸膛上缓缓拂过。
从十一这个视角来看,刚好可以看见对方那大开的衣领已经胸膛上的两只手。
掌心传来的细腻手感让他忍不住想要用力抚摸,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在外面。”
这是十一第一次拒绝江念归,脸上难得出现了些许的不好意思。
江念归无声一笑,按压着十一的手:“那你的意思就是,在房间里就可以了?”
这句话一出,十一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眉眼中似乎划过了些许的无奈,回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而江念归仿佛没有看到他脸上的为难之后,非但没有放过对方,反而是更加得变本加厉了。
“喜欢吗?”
“手感怎么样?”
“想接着下去吗?”
一连三问彻底让十一败下了阵来,甚至身子紧绷着隐隐想要后退。
“主子……”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好求饶似的低声轻念着。
“哼。”
江念归收起了脸上的笑,猛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原本放在衣服里面的手也猛地抽了出来,冷风趁机灌了进去,冻得他身子一颤。
江念归冷着一张脸低头垂眸整理了一下衣衫,露出来的大好风光再次被衣衫遮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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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
他抬眸扫过十一的脸:“去忙吧。”
撂下这句话之后他就转身回了房间,步履微微匆忙,衣衫被斗篷压住,只有衣摆晃荡出了一抹幅度甚小弧度。
留在原地的十一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开始自我反思了起来。
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细腻柔滑的手感,甚至刚才手掌抽离出来的那一瞬间还有些失落。
“哎。”
十一轻叹一声,如此明显的情绪外露并不像他。
一会儿再向主子赔罪吧。
他在心里这般想道。
*
回房间的江念归并没有生气,他也不会就那么在外面乱来——也许是。
“咳咳。”
他掩唇咳着,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去润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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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冷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只不过不知道究竟在说那一个人了。
他刚才自顾自地进来了,并没有管落在自己身后的十一。对方……
想到这里,江念归顿了顿,单手托着下巴望着虚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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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是因为不怎么和人相处所以不解风情吗?难不成要在床上让让他?
这个念头一出,江念归的思绪便宛如脱缰野马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身份互换(捉虫)
距离诗会结束已经数日, 但江念归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就连说要和他再次相约的月归酩都没有消息,仿佛当时的一句话只是开玩笑似的。
当然,这些对于十一来说并不重要,现在占据了他整个身心的人正是自己的主子。
自从那日在院子里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 十一便发现主子对待自己的态度冷淡了下来。
尽管说冷淡有些夸张了, 但之前的江念归对十一的态度可谓是热情似火, 就算他现在只是恢复到了面对一个随处正常的态度,但在十一看来和冷淡无异。
若是之前, 十一发现对方的冷淡态度之后根本不会有丝毫怀疑的想法, 基本上就是对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对主子有了难以启齿的非分之想, 自然不会满足于像之前一样做个暗卫。
偏偏十一那深刻在骨子里的顺从让他面对江念归的一切时都会毫不犹豫地顺从。
“在发什么呆?”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后便是一阵药汁的苦涩味道。
“主子。”
十一立刻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微微垂眸, 视线落在了对方从衣摆中露出来的鞋面上。
“嗯。”
江念归微微颔首,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十一,想起自己刚刚过来看到对方脸上出现的苦恼神情, 一时咋舌。
“刚才是在想什么事情?”
“……”十一下意识地就要将自己心中所想回答出来,但一个字音刚刚涌上喉头,他便连忙止住了。
“没……没什么。”
他嘴上是这么说的, 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除了他自己估计就没什么人知道了。
“哦——”
江念归听了他的回答之后微微仰首拉长了声音, 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不由得让十一心里微滞,难不成主子是知道什么了?
“没什么就没什么吧。”
就在十一心惊胆战的时候,江念归缓缓地说道,听上去还颇为善解人意。
只不过善解人意这个词出现在他的身上有些奇怪罢了, 毕竟他可是一个平常恨不得天天逗弄对方的一个人。
“主子?”
十一在心底暗自叹息一声,向来冰冷的眉眼也因此而变得温柔:“您怎么来了这里?”
他一边说着, 一边走向了对方。
高大身影在视觉上猛地被拔高,大块大块的影子张牙舞爪般地冲向了江念归。
这给人一种被不知名猛兽盯上的错觉。
“没什么。”
江念归把刚才对方的回答笑吟吟地还了过去,他抬手拢了拢身上的衣衫:“萧鹤匀中午不回来,让我们先吃。”
对方最近确实是忙得不可开交,不禁是要和之前一些合作的商贾再次联络起来,更要把握住京城的商业机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用早出晚归来形容对方都有些简单了。
“好。”
只不过十一听到这句话之后并没有多想,他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了眼前人身上。
“那主子中午要吃什么?”
江念归迟疑了片刻,不过脸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阳春面吧,吃得简单一些。”
“好。”
十一不疑有他,听到对方的要求之后便点了点头,随后便挽起了袖子开始做饭。
见他这幅模样,江念归倒是没留下来观看,而是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厨房。
这一点又让十一陷入了沉思,向来都是杀人的脑子里难得地、或者是说熟练地开始想着自己该如何道歉了。
*
离开的江念归其实并不像十一脑中所想的那样,他最近的冷淡态度也和一件事情有关——江行寂。
按照话本上的剧情来讲,对方现在正是在名人士族中崭露头角的时候。
之前那些坊间的传言参考性并不大,真正让江行寂名声大燥的是过几天的一件事。
脑海中回想着话本里对这件事情的记载,江念归嫣红的唇角微微上扬,看样子是对某一件事情胸有成竹一般。
十一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端着一碗煮好的阳春面过来的时候明显地好了不少。
他按压下心中的疑惑,还是像往常一样做着事情。
“坐。”
他刚放下碗筷,早已落座的江念归便语气淡然地说道。
这一句话仿佛是在暗示着什么,十一都有些怔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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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那些情愫在心底不断地滋生着,但主仆之分他还是清楚的,因此在对方提出一起吃饭的时候,才会感到些许的吃惊。
难不成在主子心中,自己已经可以同吃同住了吗?
“愣什么?”
看着浅灰色眼眸之中明显的疑惑,江念归轻挑眉梢。
他并没有做多解释,而是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是。”
话音刚刚落地,十一便听话地坐了下来。他的袖子还挽着,露出了结实有力的小臂,甚至还能看清楚上面的青筋。
主仆二人称得上是各怀心思,垂首吃面的时候目光偶尔相碰,尽管一言未发,但空气却似乎变得焦灼起来。
用完的碗筷被快速地收拾好,当未擦干净的水珠还在顺着碗沿往下滑落的时候,有人的衣衫就已经落地了。
江念归仰面躺在床上,时隔多日再次和十一亲近起来。
鸦黑的长发散落在背后,宛如一副恢弘的水墨画一般。
他抬起双手捧着十一棱角分明的脸颊,说话时都带着些许难以忍耐的喘:“想要吗?”
“……嗯。”
十一哑声点头,浅灰色的眼眸在此刻看更像是一头猛兽了。
“都交给你。”
暗示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过近的距离引起一阵的颤栗,苍白的肌肤上瞬间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十一线条利落的眼睫微微颤抖着,像是没听清楚对方说的话似的。
“在这里,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思考了片刻之后,江念归浅笑嫣然地补充上了一句,眉梢眼角都挂着浑然天成的魅惑。
他的长相偏清冷,但在这种事上却仿佛得心应手的老手一般。年纪比他大但经历甚少的十一每次都会溃不成军。
“主子……”
十一这次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双眸微缩,宛如雾气般的浅灰色眼眸中清晰地映出来了一张泛着春情的脸。
“喜欢这个?”
江念归抬腿勾住了对方的腰:“主人?”
短短的两个字,却像是在他的舌尖饶了好几圈才被吐出来似的,每一个字音都仿佛裹上了一层厚厚的蜜。
听到这两个字时,十一的大脑甚至有一瞬间的空白,但他很快就回过了神。
“请鞭策我吧。”
江念归胸膛上仰,紧紧地贴在了十一的身上,尖尖的下巴也搁在了对方的颈窝。
他说话时谈吐间都勾魂摄魄,让十一撑在他身侧的双手不由得用力到青筋暴起。
衣衫像是洋葱一般被一层一层地剥开,最后露出来了内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惨白的肌肤像是上好的宣纸一般,任由十一在上面留下专属于自己的痕迹。
江念归双眸微闭,纤长的眼睫上挂着泪水,嫣红的唇被刺激地微微张开,似乎可以看到里面鲜红的舌尖。
*
这场□□直到日落西山才堪堪结束,仰面躺在床上的江念归顶了顶腮,觉得这种做法还不错。
至少十一不再顾忌身份,彻底地释放了令人浑身发抖的气势。
“主子。”
而十一此时却坐在床上,垂眸看着眼前人身上的印记,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些许的自责。
他竟然如此对待主子,甚至还一时上头逼迫对方喊出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话语。
当真是可恶。
“嗯?”
江念归的声音还带着□□的慵懒,听上去很是诱人。
“属下去准备热水。”
十一张了张嘴,最后这般说道。
他裸露的上身布满了伤痕,一道接一道的。只不过在众多伤痕之中,几道齿痕和抓痕格外的明显。
“嗯。”
江念归浑身蔓延上了困意,他的眼皮此刻仿佛重若千斤。
“睡吧。”
十一心微软,抬手用干燥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对方的额头。
等人睡过去之后,他才起身收拾周围的一片狼藉。
*
江念归这一睡便是一整晚,等他第二天睁开双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金灿灿的阳光撒满了房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身上干爽,寝衣也被换了新的,想必是十一做的。
昨天并不是什么突发奇想,而是江念归早就想好的做法。
一开始确实是因为想要十一不要再这么得……
江念归垂眸深思,硬是没想出来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十一,最后也只是用了一个“木”字。
不过等经历了昨天那场酣畅淋漓的事情之后,江念归竟然有些食髓知味。
唔——之后偶尔换换角色也不错,毕竟感觉还蛮好。
他翻了一个身,抬眸时清亮的眼中似乎划过了一抹什么难以言喻的情绪,只不过转瞬即逝。
经过这场事情之后,江念归和十一的关系似乎又变了,萧鹤匀偶尔看向他们的目光都带着淡淡的疑惑。
时间飞逝,料峭的春寒渐渐的消失,春天的和煦和生机勃勃仿佛一.夜之间生了效。
这日江念归刚醒,推开房门就看到了院子中间那颗玉兰树发了芽。
在玉兰发芽的这天,京城一个小巷响起来一声尖锐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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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不是很太平。”
从外面回来的萧鹤匀坐下喝了一大口水之后急匆匆地说道:“你之后出去的时候小心一些。”
听到这句话的江念归很快就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认真的模样:“有十一跟着,我不会出什么问题。”
说完这句话,他无奈地看着萧鹤匀:“担心的应该是你才对。”
对方只是一个商人,根本不会什么防身之术, 更别说身边没什么护卫跟着了。
“放心, 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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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鹤匀放下了水杯:“王老板会派人来接我。”
“好。”
江念归微微颔首, 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他这幅模样在萧鹤匀眼中看来就是已经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便没有作过多的解释。
简单地吃了饭之后, 萧鹤匀又着急忙慌地离开了。自从来了京城之后, 对方便忙得不可开交,不过等生意稳定下来之后就不会这么忙碌了。
“主子。”
十一自他身后走了出来, 脸上沉静冷漠:“下午还要出去吗?”
“出去。”
刚才的对话十一都听在心上,一时之间也有些担心江念归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么一想,十一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如此一来,对江念归的安危更是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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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那里头也没回的江念归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似的,轻而易举地就察觉到了对方的担忧。
“放心吧。”
他站起身来, 堆放在腿上的宽大衣袖瞬间如瀑般滑落。
“不是有你在吗?”
十一听到这句话之后微微一愣,随后就连忙移开了视线。刚刚还沉稳跳动的心脏顿时如擂鼓般,直让人不敢肆意地呼吸。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还在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根本不知道自己心里早已溃不成军。
江念归自然不会发现这件事情, 毕竟在他眼里,对方就是一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罢了。
他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转身回房间里了,看样子是要收拾下午出去要用到的东西。
十一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将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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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安抚了下来。留下来将碗筷收拾了之后, 他便走过去找江念归了。
他刚进去的时候,江念归正长发未束的坐在窗户旁边。
铜镜中映出了他迷迷糊糊的面容, 眉梢眼角都挂着淡淡的疏离。
“好了?”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之后,江念归微微转过头看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十一。
对方依旧是一成不变的一身黑衣,步步向他走来的时候,由于高大身形而带来的威慑力也逐渐地加强。
“嗯。”
十一微微颔首,然后看江念归好像是在等着自己,于是低声开口:“主子是有什么事情吗?”
“确实有。”
江念归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随后将手里一直拿着的梳子递给了对方:“给我束发。”
这句话让他说得理直气壮,不过也正常,毕竟他是主,十一是仆。
“是。”
十一听到这个要求之后几乎是没什么反对地接过来了对方手里的梳子,随后又向前了一步站到了对方的身后。
从后面看,宽肩窄腰的十一就像是拥抱住了身形消瘦的江念归似的。
微凉的发丝从指缝中溜走,留下来了一阵细微的酥麻。
江念归抬眸,从面前的铜镜中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正认真为他梳头的十一。
线条利落的眼睫因为垂眸而轻搭着,完全遮挡住了眼中的情绪。
十一认真地打理着江念归的长发,乌黑发亮,手感也好得像是上好的绸缎。
他从来没有帮别人束过发,因此刚上手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道,不小心扯掉了江念归的几缕发丝。
当听到对方的低声痛呼的时候,十一浑身一僵,脸上再次出现了熟悉的自责。
“属下的错。”
江念归原本不是很喜欢经常道歉的十一,但现在早就习惯了,于是听到这句话之后也没有生气,而是微微颔首。
他反手握住十一的手腕,稍微用力让对方弯下了腰。
十一察觉到他的意思,于是也格外顺从地弯下了腰。
突然,一阵淡淡的玉兰香传来,眼前蒙的一暗,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看着眼前表情神态都自然的江念归,十一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刚刚被对方扯了一下头发。
对方刚才用的力气并不大,因此只是稍微感到一阵拉扯,并没有什么痛意。
十一直起腰继续为对方梳着头发,低垂着眉眼的样子甚至还有些乖巧。
用乖巧来形容长相野性凶猛的十一确实有些不恰当,不过江念归却觉得很形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被拉扯头发的十一脸上也没什么不满,毕竟在他心里,若是主子因此心情变好,整天扯着他的头发也没关系。
*
收拾好之后,江念归披了一件披风出门了。
最近温度回升,他倒是用不上厚重的斗篷了,但是还是会感到一阵细微的寒意,因此便换成了比斗篷轻薄的披风。
十一隐匿在他的身后,在外人眼里看来就是江念归一个人出了门。
这段时间江念归几乎是将京城所有的茶楼酒馆都逛了个遍,同时也听到了许多的信息。
回想起今天萧鹤匀的那句话,他正在行走的步子微微顿住,沉思片刻之后便方向一转去了另一个地方。
江念归还没走近那条街,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殿下放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话的人正是江行寂,他站在月作川的身边,正温和地安慰着,单是这么看来,对方确实称得上是温润君子。
呵。
江念归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隐藏在拐角处的阴影里。
对方似乎在为什么事情为难,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发现他,还在那里继续说着什么事情。
只不过从刚才之后,他们说话的音量小了不少,江念归站在这里隐隐约约地听得不是很清楚。
不过他并没有在这里待很久,对方身边的护卫不是吃素的,稍有不慎就会发觉藏在这里的他。
江念归看已经听不到什么了,于是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他走的也不远,最后在不远处的一个小茶摊坐了下来。
这种茶摊的茶水并不是很好,也只是用来解渴罢了。
老人将一碗茶放在了他面前,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还是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江念归仿佛是没有看到这道打量的目光似的,坐在那里安然不动,只是端起碗喝了一口茶之后微微皱了皱眉。
他背对着街口,听到身后传来的谈话声之后唇角微微勾起,像是在看好戏般倾耳听着。
“不过短短数日,就已经有五六具尸体了,那人根本就没将官府放在眼里。”
这道声音有些陌生,想必是哪位没见过的人。
“噤声。”
紧接着想起来的就是月作川的声音,语气舒缓平淡,并没有因此乱了阵脚。
而他说过话之后,刚才还颇有些愤愤不平的人便哑声不说了。
“李副统领也是担心城中百姓的安危。”江行寂轻声说道,只不过为那个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也附和了月作川一句。
他两边都劝慰了一番,语气都是轻柔的,让人没办法生气。
江念归望着褐色茶碗里的几片茶叶,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自从月作川开口之后,他们说话的声音便降低了不少,想必也是担心隔墙有耳。
“好了,接着去下一处吧。”
江行寂看了看天色,开口提议道。
只不过当他刚转过身的一瞬间,脸上瞬间变了,不过眨眼间他就收拾好了情绪,身边的人都没发现他刚才的异常。
除了一个人。
月作川等江行寂转过头之后才顺着他刚才的视线望了过去,看到了坐在不远处茶摊那里喝茶的人。
对方背对着他们,根本看不清楚是谁。
月作川隐隐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但脑海里根本没什么印象。
既然如此,那么江行寂又为什么在看到对方的那一瞬间脸色大变?
一双上挑的凤眼中似乎划过了一抹深思,只不过很快就被隐藏在眼底。
月作川不动声色地离开了这里,宽大衣袖下的手指似乎轻微动了动。
*
江念归假装什么都不知晓,坐了一会儿便放下了茶钱离开。
而桌子上的那碗茶水,除了刚开始喝了一口之后就根本没有被动过了。
他拢紧了身上的披风,在一阵微风吹拂而来的时候侧首掩唇咳了起来,那架势,仿佛是要将肺给咳出来似的。
江念归咳完之后掏出一张洁白的帕子擦了擦唇角,随后便走进来京城最大的医馆里。
轻车熟路地走近去之后,他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安静地等待着前面的人一个个走近内室。
“江公子,你来了。”
医馆的伙计看到他之后问了个好,随后便开口说道:“许大夫正在忙,你稍等片刻。”
“没事。”
江念归微微颔首,态度很是礼貌。
没过多久,一个留着胡子的中年人便从内室走了出来,步履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
“你的药丸已经做好了,就在架子上搁着,自己拿。”
他说完之后便又钻进了内室。
江念归的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对方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眼前了。
“主子,人走了。”
藏在暗处的十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接着旁边用作隔断的屏风遮挡住了自己的身形。
“嗯,知道了。”
江念归微微颔首,随后便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架子上拿走了自己的药。
他一开始没注意到有人跟在身后,直到十一暗自提醒。
转念一想就知道那个人是谁派来的,江念归便来了医馆,看上去和一个普通的病人差不多,这才打消了对方的疑虑。
十一隐去身形时,望着前面的身影微微蹙着眉,仿佛有什么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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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的。
恳求奖励
, 江念归将药随意地放在桌子上,随后在旁边一坐。
“确定那个人是月作川派来的?”
“月作川?”
十一出现在江念归的面前,听到他问的这句话之后微微一愣。
“就是大皇子。”
江念归这才想起来对方并不知道大皇子的名字,于是便再次说了一遍。
“是。”
十一回想起刚才的事情, 格外笃定地回答着。
“呵。”
江念归双眸微眯, 视线落在了窗外:“看来对方开始好奇了。”
“主子不怕暴露吗?”
“怕?”江念归轻微一笑, “怕的应该是江行寂才对,毕竟在外人眼中他可是一个温润君子。”
他倒了一杯水喝了润喉, 继续解释道:“月作川好奇我是谁, 回去之后一定会派人去查,只要他去查我, 就能够查出来关于江行寂的事情。”
“比如——他杀了自己的伯父。”
说到这里,江念归的脸色一沉,眉眼上冷冽得像是蒙上了一层霜雪。
十一听完了他说的这些话, 表情依旧平淡,也不知道有没有明白。
不过,就算不明白, 十一也不会干涉江念归要做的事情,甚至在对方动手的时候还会尽心尽力地帮忙。
“想必江行寂用不了多久也会知道我来了京城。”
江念归站起身,将披在身上的披风给解了下来:“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没什么, 毕竟京城不比玉凉城, 对方没多少人手可以调动。”
“是。”
十一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后,听到这句话之后轻微垂首,看上去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
不过在江念归转身之后,十一大胆地轻抬起了眼帘, 望着前面那道纤细的身影,在心里低声说道:“就算是江行寂有人手也没关系, 只要有属下在,就一定不会让主子受伤。”
可惜他这番话江念归听不到,不然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来调.戏他。
*
一连几天,江念归都待在家里没出门,而根据十一的探查,自从那天从医馆回来之后,月作川就没有再派人过来了。
不知道是已经知道了他是谁,还是觉得没必要在自己身上花费那么多的时间。
这些天里,江念归也没有闲着。他把原话本里的那些剧情给写在了一张纸上,一边写一边想着。
一动笔才能知道他记着的剧情还有多少,有一些剧情他已经想不起来了,但写着写着就猛地想起来。
密密麻麻写了好几张之后他才停下笔,看着桌面上墨迹未干的纸张在发呆。
现在的剧情才开始没多久——仅仅是从江行寂的视角来看。
江念归掩唇轻咳着,带着病气的脸上没有多少笑意。
与其等到江行寂羽翼丰满之后再对付对方,不如从一开始就将对方击败。
只不过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还是有些难度。
江行寂在京城好歹有靠山,出了什么事情有月作川替他兜着,但自己初来乍到,也只是和月归酩那里混了个眼熟。
更别说月归酩是向着月作川的了,对方几乎整天都跟在对方身后,像极了一只跟屁虫。
梳理到这里,江念归眉头轻皱,至今都没有想到对方接近他有什么目的,总不能是想他和做朋友吧?
这个理由一想就知道是不可能的。
“主子。”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江念归从繁杂的思绪中给拉扯了出来。
“嗯?”
他下意识地抬眸,发出了一声疑惑的气音,像是在询问十一是有什么事情吗?
“院子外面有人一直在往这边看。”
“月作川的人?”
十一一愣,然后回答道:“不像。”
江念归疑惑地挑了一下眉梢,奇怪,不是月作川的人,那还能是谁?
他这么想着,指尖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发出了一声声清脆的声响。
“你盯着他,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是。”
听到江念归的命令之后,十一立刻低下头回应,随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江念归也没有出门。
现在还不清楚外面那个人的目的,万一贸然出去了再出什么事。
这么想着,江念归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来了一本书看,神情泰然自若,仿佛院子外面并没有什么人似的。
书上的内容诙谐有趣,看的时候很容易就沉溺在其中,稍不留神时间就过去了半个时辰。
江念归坐在书桌后面,一只手托着腮,脑袋歪着,另一只手按压在书页上,时不时地翻动着。
就当他翻到新一页的时候,十一回来了。
“怎么?”
十一:“对方想要闯进来,身上还带着凶器,属下便先将他打晕绑了起来。”
“嗯。”
江念归微微颔首,随后便站起来,只不过并没有往外走。
他站在十一的身边,低垂着眉眼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随后,他开口:“在那个人的身上找到什么没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有。”十一摇了摇头,他也感到有些奇怪,对方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但身上却没有什么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
一般的暗卫或者侍卫,甚至是江湖上那些杀手,身上基本都有可以表明他们身份的符号。
就像是他身上就有着江家的家徽令牌,原本身上也是要刺青的,只不过当时他已经被派给了江念归,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这倒是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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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归摸着下巴,黛色的眉轻轻蹙着:“除了他们几个,还有谁会这么注意我?”
“你去把他放了。”
“……是。”
听出来了十一语气中的迟疑和疑惑,江念归解释道:“在城外放了他,看看他会去哪里。”
“是。”
这次十一的回答毫不犹豫。
他转身准备离开,但还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
“主子一个人留在家里,属下怕有人会趁机……”
江念归听到这句话之后微微一笑:“既然这样,那我便和你一起去?”
“不可。”
十一立刻否决:“这太危险了。”
“那我该怎么办?”江念归走向前仰首抬眸看着十一俊朗的脸,目光轻柔中却又带着些许的冰冷。
“属下……”
“我在茶馆里等你。”
最后还是江念归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移开了视线淡淡地说道。
“是。”
十一点点头,随后便出去将那个被打晕的人给扛了起来。
如今还是白天,扛着这么大一个人很是显眼,江念归只好让对方挑一些没什么人的小路走。
他们在前面的一个巷角分开,看着十一冷酷的表情,江念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在前面的茶馆等着你。”
他说罢,抬起手指了指前面的茶馆。
“好。”
十一颔首回应,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
目送着十一离开之后,江念归便走近了不远处的茶馆,进去之后便只点了一壶茶。
这个点茶馆里的人不多,大堂零零散散地只有几桌客人。
江念归在一个可以照的到阳光的地方坐下,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整个人浑身仿佛散发着金光。
茶馆里很安静,江念归想着应该不会有人在这里对他动手,毕竟刚才那个人也只是在院子外面鬼鬼祟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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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便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喝着。
也不知道十一要多久才回来。
江念归在心里想着关于十一的事情,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身边的护卫太少了。
十一一个人简直就是分身乏术,现在还好,若是等到以后,对方是要守在他身边好,还是去办事好呢?
“看来要多找一些人了。”
江念归低垂下眉眼,视线落在手里的茶水里,低声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从门口进来了一个少年,说是少年,其实更像是介于成年男子和少年之间。
对方走进来,随意地落座之后便点了一壶茶和一些茶点。
江念归原先并没有发现有人进来,直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时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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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察觉。
他抬眸回望过去,刚好撞进了对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里。
对方见他发现了自己的偷看,于是颇有些惊慌失措地移开了视线。
江念归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不动声色地开始打量着对方,与此同时,他还暗自提高了警惕。
“这么看着我,难不成是认识我?”
很快,对方点的茶上来了,淡淡的清香,闻上去和他的是一样的。
江念归收回了视线,眉眼淡淡的,在氤氲的水汽遮挡下看着隐隐绰绰的。
他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继续喝着茶,没多久就在余光中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结账。”
江念归放下手里的茶,将茶钱放在了桌子上之后就往外走。
街上并没有出现十一的身影,不过他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而是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前走。
等走到前面的一个巷角之后,江念归停了下来,
“处理好了?”
“是。”
自暗处响起十一的声音,紧接着对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主子。”
带着些许失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江念归一听,不由得感到疑惑——对方这么是这幅样子。
“怎么了?”
他转过身望着眼前的人,单薄的身子在一身青衣的衬托下像是一根劲瘦的青竹一般。
“没什么。”
在和江念归对视上之后,十一立刻清醒,将心里那些思绪全部压在了心里。
“嗯。”
江念归尽管心里有些疑惑,但看对方一副闭口不谈的样子,便也没再追问。
他掩唇轻咳,刚刚喝过茶的唇上还带着淡淡的水渍,看上去格外得诱人。
“属下……可以恳求奖励吗?
主子,别放弃我
落地, 十一立刻就后悔了。
他站在江念归的面前,背对着不远处喧嚣的街道,外面的阳光也尽数被他遮挡。
“哼。”
一声轻哼在耳边响起,将十一不安的思绪给拉回了现实,
“是想要奖励?还是……”
最后几个字被江念归吞咽下去, 语气都带上了些许的暧.昧。
他上前一步, 伸手抓住了十一的衣领,然后微微用力, 对方便顺着他的力道弯下了腰。
一个带着淡淡茶香的吻落在了唇边, 宛如蜻蜓点水般地转瞬即逝。
还没等十一反应过来,江念归便已经抽离了这个吻。
“愣着做什么?”他抬手摸了摸唇角, 浅笑,“回去了。”
说完之后便率先往外走,绕过十一的时候还伸出手指勾了勾对方的手指。
这么一个轻飘飘的吻对于十一来说宛如隔靴挠痒, 心里的情绪并没有因此消散,反而是更加得浓重。
十一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但话已经说出口了, 也不是他能够反悔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
短短一瞬间,十一的脑海中闪现过了许多思绪。
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然后快步跟上了前面的人。
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江念归轻挑了一下眉梢, 向来冷淡的脸上竟然破天荒地出现了些许的笑意。
只不过这抹笑意在十一跟上来之后就被他速度极快地遮掩,只剩下眉眼还在微微弯着。
街上的人不少,来来往往地很容易走丢。好在十一紧跟着,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正慢悠悠地往回走的江念归步子一顿, 微微侧首,将视线落在了旁边的摊子上。
淡淡的糕点香气从那里传来, 闻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
他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随后便毫不犹豫地往那个卖糕点的摊子走去。
“公子,您看看,是想买些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老板看见一个举手投足非寻常人家的俊俏公子走来,于是态度热情地吆喝着。
“看看。”
江念归微微颔首,并没有立刻想好要买什么糕点回去。
他身上的披风质感很好,宛如流水一般垂落在身后。
摊子上的糕点样式很多,看上去像是新鲜出炉的,方才隔那么远他都能闻见糕点的香气,更别说现在正站在这里了。
在这里停留了片刻之后,江念归总算是挑出来想吃什么糕点了。他伸出手指点了点,随后老板便动作迅速地将他指到的那些糕点包了起来。
江念归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糕点,眉眼淡淡,浑身萦绕着一种不近人情的疏离感。
只不过身边散发的淡淡糕点香气将这股疏离感冲淡了不少。
*
“回来了?”
江念归刚推开紧闭着的院门,还没走近去就听到了萧鹤匀的声音。
“嗯。”他转身关上了门,随后便走到树下,看着坐在这里煮茶的人,“今天回来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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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挑眉梢,看上去对萧鹤匀在家颇有些不可思议。
“今天生意顺利,自然回来得早。”
萧鹤匀回答了他这句话之后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以一种商量的语气开口说道:“城里最近不太平,要不要招些护院?”
虽然他们租赁的院子不大,但住几个护院还是可以的。
江念归听到对方这句话之后思索了片刻:“好,我刚才也在想这件事情。”
“不过……”
他话说一半就转折了起来:“用不上护院,找一两个力气大身手好的人就行。”
“可以。”
萧鹤匀附和道,同时也明白了江念归这么做的道理:“也是,只有十一跟着你确实不方便。”
江念归点点头:“有时候对方确实分身乏术。”
两个人很快就将这件事情给敲定了下来,丝毫没有过问藏在暗处的十一的想法。
不过也正常,主子做什么决定又怎么会和下人商量?
十一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尽管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里一惊,甚至隐隐有了些许的危机感,但他表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
*
入夜之后,江念归坐在椅子上安静地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突然,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抬眸看向空荡荡的房间,不过呼吸间就想到了什么。
“十一。”
“主子。”
话音刚刚落地,一道黑色的身影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态度恭敬。
“你——”
江念归看着眼前的人,开口说道。
他拉长了声音,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
分明一句话都没说,但十一却暗自紧张了起来,心惊胆战地以为对方下一句就是要找人换了他。
“你怎么回来之后就这么安静?”
江念归组织了一些语言,随后才把刚才想说的话给说出口。
此话一出,刚才还在胡思乱想的十一暗自松了一口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属下不是向来就安静吗?”
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了江念归的提问,看上去确实很平常没什么差别。
但这也只是在外人眼中看来,至于和他朝夕相处的江念归,早就发现了他和平常的不一样。
“是这样没错。”
江念归放下了手上湿漉漉的布巾,随后便站了起来。
还有些潮湿的长发披在他消瘦的身上,看上去好像是浓密的长发快要将他整个人给压倒似的。
“你确定心里没在想着其他事情?”
江念归只着一身雪白单薄的寝衣,光着脚走到了十一的面前。
“主子。”
十一低垂下眼眸,并没有立刻回答江念归的话,而是低声提醒道:“地上凉。”
喃風
“哦。”
江念归回答得有些敷衍,他轻抬了一下下巴,示意十一看着他:“刚才问你的问题还没回答。”
眼看着对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十一轻轻皱眉,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的担忧告诉对方。
“我命令你,快说。”
江念归也皱起了眉,甚至语气都冷了不少。
他一脸不虞地看着眼前活似闷葫芦的十一,总觉得自己满怀的火气没地方发。
十一同样也察觉到了他的不满,但那些略显矫情的话也确实说不出口,只好沉吟片刻之后找了一个理由糊弄了过去。
“当真?”
听了他的回答之后,江念归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属下不敢欺瞒主子。”
十一面不改色地说着,甚至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还单膝跪了下来。
“你最好是。”
江念归双臂环抱在胸.前,微微垂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十一。
他的语气有些不爽,但也没说清楚对于十一的回答究竟信了没、
“起来吧。”
江念归掩唇咳了好几声,看样子是有些着凉了,神态都开始有些疲倦了。
“是。”
十一暗自舒了一口气,冷冽的视线落在江念归身上的时候便立刻变得温和了下来。
但还没等他站起来,一只微凉的脚便踩到了自己的胸口上。
“咳咳咳。”
江念归再次咳了起来,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垂眸看着面前的暗卫,眼中闪过了一抹不明的情绪:“冷。”
“是。”
十一也没问要怎么做,听到对方这么说之后便抬手捂住了主子踩在自己胸口的脚。
刚捂上去的时候,一阵冰凉从掌心传来,十一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他的手不由得上移,随后便轻握住了江念归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脚踝。
一阵天翻地转,江念归的眼前一片模糊,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倒在了十一的怀里。
“主子的头发还没干。”
将怀里浑身发冷的人塞进被子里之后,十一又拿了一块干净的布巾递给了床上的人。
略微掀起眼皮看着被递到面前的布巾,江念归表情慵懒,语气也带着基恩的困倦。
“累了。”
他话不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听到他的话之后,十一没有丝毫怨言地半跪在床边,抬手拿着干净的布巾认真仔细地擦拭着江念归还在滴水的长发。
十一的手宽大干燥且温热,在长发间穿梭的时候总能引起一阵阵的舒爽。
在这种舒适的感觉中,江念归本就困倦的眼皮越发地沉重,渐渐地,眼前的景象逐渐地模糊,最后陷入一片黑暗。
原本在安静擦头发的十一动作一顿,轻抬眸看着床上歪头沉睡着的人。
他就这么安静地看了片刻,随后便放下手里的布巾,起身弯下腰将对方扶好躺在了床上。
睡梦中,江念归似乎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水汽,似乎是谁洗过澡之后就上了床。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翻身,但感受到的并非是像从前一样的温暖,反而是一阵冷意。
看着睡梦中的人一脸不爽地又翻身面向墙壁,十一不由得失声一笑。
他抬手擦了擦自己还微湿的长发,手腕轻轻一抖,原本还湿润的长发便干燥了。
身上确实带着冷水的寒意,十一也不好再凑上去,于是便下床在床边站了片刻,等身上的寒意消失之后才上了床。
这次,刚才对他避之不及的江念归便主动地挤进了他的怀里,甚至还伸出双手环抱着他的腰。
冷香软玉在怀,十一却没有生起多少的旖旎,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人,浅灰色的瞳孔之中隐藏着难言之隐。
“主子……别放弃我。”
我又不会对所有人都这样
之后的几天,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而江念归也没有再提及多招些护院的事情,十一甚至怀疑对方当晚是听到了他说的那句话。
其实不然,江念归当时睡着深沉,根本不知道十一曾在自己耳边喃喃低语。
他一直没招护院主要是因为还在为江行寂那些事情所困, 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天, 对于那件案子, 江行寂已经有了不少的思绪。
只不过,令江念归没有想到的是, 对方竟然一开始是想把这件事情瞒下去的。
但当时案发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看见了现场, 更别说还一连死了十几人。
反正这件事情最终并没有瞒下来,城里人心惶惶的, 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就连经常外出的萧鹤匀都安静下来一直待在房间里看剧本,更别说那些百姓了。
原本江念归是想要像往常一样出去的,但被萧鹤匀拦了下来。
“虽说你身边有十一保护, 但对方神出鬼没的,现在也没多少消息,还是小心为上吧。”
对方说话时的语气明显是格外担心的, 江念归只好作罢,安安稳稳地在家里待了好些天。
好在他待在家里也能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十一从外面打探到了什么消息第一时间便传递给了他。
“这些天一直没动手?”
江念归侧卧在榻上,任由外面金灿灿地阳光洒在自己的身上。
他听完十一的禀报之后惊讶地微挑了一下眉梢, 似乎对于有些疑惑不解。
之前那位凶手每隔四天都会找一个人下手, 但不知为何,现在距离上一次案发已经五六天了,对方一直没有动手。
不仅江念归不理解,就连一直跟进此事的江行寂也有些疑惑。
他翻看着这几场案件的卷宗, 从案发地点到受害者的身份等等的方面都联系了起来,但不管怎么看, 这几个人之间都没什么关系。
“难不成要成一场悬案了?”
江行寂坐在书桌后,心里逐渐有了些许的烦躁,若是其他的事情,他想不出什么头绪定会扔给下面的人。
但现在,他急需破解这件事情在大理寺面前崭露头角,自然要竭尽全力。
想到这里,江行寂又是一阵头顶,那个大理寺丞真是狗脾气,大皇子带着他去大理寺那么多次,对方都装作没看见。
要不是走不了关系,他又何必在这件事情上费心费力。
若是其他人还好办,月作川一道命令下去就能将人塞进去,但那大理寺丞背后站着的人是皇上,他对此可是束手无策。
江行寂这边的难处江念归多少也能猜到,对此他确实乐见其成,甚至希望对方永远都无法达成心愿。
想到这里,他微微侧首看着一直沉默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十一。”
“属下在。”
听到对方的回应之后,江念归单手托着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连问话时的语气都是懒洋洋的:“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人?”
“?”
十一乍一听到这个问题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很快就认真地开始思考起来了。
从江念归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对方低垂眼帘时落在眼下的阴影,同时,纤长浓密的眼睫也看得更加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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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这幅样子看上去显得更加得凶狠,仿佛身上背了八百条人命似的——或许也真的如此。
只不过,当十一抬眸时,脸上的冷硬稍微融化了些许。
“主子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刚才想了大半天,最后却说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江念归听到之后就笑了出来,只不过眼底并没多少的笑意,反而是觉得对方的这个问题是因为没什么可夸的了。
“就这个?”
他的声音几乎是百转千回,乍一听没什么,但仔细一听却带着些许的不满。
十一眨了眨眼,看上去竟然有些无辜,仿佛是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哎。”
江念归长叹一声:“我原以为在你眼中……”
他话说一半就停了下来,然后抬眸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显然仔细听的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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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不说也罢。”
十一愣住了,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个样子,好好地话说一半就不说了。
但他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尽管心里对刚才对方没说完的话很是好奇。
江念归是故意这样的,他确实对十一刚才的回答有些不满意,向来平淡无波的脸上都出现了些许的情绪。
可惜十一不擅长言语,只能低下头去做出了一副认罪的样子。
但他这幅样子,江念归看上去更加地生气,于是便一甩手让他离开了。
尚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十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有讲出来,只好还像之前一样听话且恭敬地离开了房间。
在院子里坐着看账本的萧鹤匀听到开关门的声音之后便抬头一看,刚好看见一个黑衣男子灰溜溜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你们讲完了?”
他是知道十一每天出去打探消息的,只不过他并没有多问。
“嗯。”
面对江念归之外的所有人,十一的态度永远都是如寒冰一般的。
从萧鹤匀的角度来看,对方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微微转过头,一双浅灰色的眼眸中仿佛结了冰似的向他望过来。
好歹是共处了这么久,他对十一这种态度也理解,这才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浑身生出寒意。
“念归休息了吗?”
“没。”
“那我进去和他聊聊。”
萧鹤匀也在意十一一个字一个字回答的冷漠,兀自站起身拿着账本进了江念归的房间。
还留在原地的十一顿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是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似的。
“怎么这么一个表情?”
萧鹤匀进来之后就看到江念归一副生闷气的样子坐在榻上,不由得回想起刚才十一出去的表情。
可惜,对方的脸永远都像是雕刻上去的一般,一直都是那一个表情。
“没什么。”
听到萧鹤匀的声音之后,江念归稍微把脸上的不满给收了起来,再次恢复到了之前的平淡模样。
“怎么了?”
他询问道。
看着他这幅样子,萧鹤匀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刻意地说这件事情,而是认真地将最近生意上的事情都给他讲了一遍。
一边讲着,还一边把手里的账本拿给了对方看。
虽说江念归对于这种事情涉猎甚少,但一个账本还是可以看明白的。
他接过来对方手里的账本翻看了几页,随后便放下了。
“还好有你,不然我就是一头雾水了。”
“谬赞了。”
萧鹤匀听到了他的夸奖之后也没当真,而是无奈摇头一笑。
“对了,护院的事情什么时候去办?”
江念归沉思片刻,然后回答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也行。”
原本还在担心现在出去会不会出什么事的萧鹤匀转念一想,觉得还是趁早解决安全问题好,于是在听到江念归的回答之后便同意了。
两个人商定之后便起身准备往外走,外面似乎起了风,萧鹤匀看了一眼窗外之后便侧过头让江念归多加件衣服。
他是知道对方的身子差的,因此生活中不免多注意了些。
江念归下榻的动作一顿,随后也跟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随后便一边颔首一边走到衣柜那里拿了一件披风披上了。
他们一出门便看到了在不远处站着的十一,一身黑衣格外得明显。
对方听到他们出门的动静之后便抬起了头,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到了江念归的身后站定。
“走吧。”
江念归也不清楚对方刚才站在这里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不过就算听到了也没关系。
事实上他想错了,十一确实是听到了他刚才和萧鹤匀的对话,只不过十一在意的并不是别的,而是他们要多招一些护院。
对于保护江念归的这件事情上十一还是有些自信的,他甚至敢保证只要自己在,对方就不会受伤。
这也是当初江向流在众多暗卫中挑他出来保护少主的原因之一。
“去城西看看吧。”
萧鹤匀如今对京城的布局已经很熟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京中人士。
“好。”
而江念归想的是,对方比他清楚京城,于是便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城西大部分都是一些集市,刚进去就是早已散场的菜市场,已经逐渐热闹起来的摊子。
他们并没有在这些样式多样的摊子上看一眼,而是径直往里走了。
再往里,人就多了起来,甚至气氛都有些变化。
和刚进来的热闹不同,里面虽然人潮涌动,但是没多少说话的,来来往往的人都认真地打量着在路两旁的笼子。
而笼子里关的也不是什么动物,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萧鹤匀移开了目光,但仿佛对此早已习惯似的,面不改色地问江念归:“你看看,要买些什么?”
他问完之后又说道:“既然是护院,招些身强体壮的便好。”
“嗯。”
江念归附和地点了点头,在这里大致地扫了一眼之后便敲定了人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共四个人,各个身强体壮堪比得上两个他。
他们身上大都衣着褴褛,甚至还有被抽打的痕迹。
江念归和萧鹤匀气质出众,走在人群之中格外得显眼,在大部分眼中,这两个人总比看守他们的人贩子好得多。
于是一路走来,有不少人伸出手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这让隐藏在暗处的十一心中暗自不爽,甚至在看见有人险些透过铁笼的缝隙抓到江念归的衣衫时,身上的杀气暗自重了几分。
这里的人鱼龙混杂,不乏有一些警惕和武功高强之人,察觉到这抹杀气之后瞬间抬眸四处张望了起来。
好在十一很快就将自己的气息隐藏,这才避免了被发现。
敲定人选之后江念归便痛快地付了账,随后便带着这些人回去了。
等回到住处之后,他又大手一挥,将这些人交给了萧鹤匀处理。
“我不擅长这些。”
他如此说道,倒是让想要推辞的萧鹤匀苦笑不得,只好接手了这几个人。
把摊子丢给萧鹤匀之后,江念归心里没有任何愧疚地进了房间,刚关上门,下一秒身后就出现了一道熟悉的黑衣身影。
“怎么了?”
江念归在对方出现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因此头也不回地询问。
“没什么。”
十一沉默了片刻,最后在江念归准备抬眸看向他之前做出了回答。
只不过他这句回答没多少可信度,江念归听到之后还轻挑了一下眉梢。
“你在撒谎。”
江念归微微上扬的唇角下压,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虞。
他要的是十一对他的忠诚和毫无保留,眼前对方明显的撒谎显然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十一在把那句话说出口之后也察觉到了,于是连忙解释道:“属下并没有欺骗主子的意思,只是……”
他话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与此同时,脸上也难得显露出来了几分的犹豫和惶恐。
这种带着些许弱势的情绪放在十一的身上多少有些不符合,毕竟对方身高体壮,宽肩窄腰搭配着那张充满了侵略感和野性的脸看上去很是凶恶。
“说。”
江念归掀起眼皮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十一知道,对方有些不耐烦了。
“属下在担心。”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听到这句话之后的江念归脸上的不耐都消失了。
“担心?”
他微微坐直了身子,慢悠悠且疑惑不解地将十一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你担心什么?”
十一抬眸,眼神甚至有些忐忑:“属下担心,主子不再需要我。”
这句话说完仿佛消耗掉了他所有的勇气,说完之后便垂下了头。
高束着的马尾因为垂头的动作而滑落在肩头,宛如上好的丝绸一般。
江念归听到这句话之后明显地一愣,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十一一圈之后才缓缓开口:“你整天都在瞎想什么?”
他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解。
十一抬起头,浅灰色的眼眸宛如雾气一般虚无缥缈。
“属下……”
“闭嘴。”
江念归横了他一眼,随后又停顿了片刻,语气稍稍缓和:“你以为我会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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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十一没说话,但在心里将对方没说完的话给补上了。
“你以为我会对所有人都这样吗?我只对你这样罢了。”
这些天的提心吊胆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安定下来,江念归甚至看到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笨蛋。”
他低声骂道,但语气听上去却有些亲昵。
*
十一之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有些僭越,毕竟他只是一个暗卫,主子要做什么他没权力干涉。
但江念归的那句话却让他再次陷入挣扎,一面想要得到对方更多的注意,一面又暗自警告自己恪守仆人身份。
好在他将这些隐藏的很好,不然江念归就不止是坐着骂他了,恐怕还会抬手敲他。
*
有了护院之后,江念归便放心地带着十一出门去了。
至于萧鹤匀,对方向来不会过问他要做的事情,这也是他愿意带着对方来京城的原因。
或许是那个案子一直没解决,城里传得越来越厉害,以至于街上的人都少了不少。
知道剧情的江念归并不担心,只不过尽管他知道凶手是谁,却没多少的证据。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在保证接下来没有人丢掉性命的同时不让江行寂得逞。
有时候江念归甚至觉得自己像个反派,一次次地阻挠着主角的成功。
不过反派就反派吧,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他在心里暗自想道。
“抱歉。”
正在想事情的江念归不小心被人撞到,他本想反应灵敏地躲过去,奈何身体太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撞到自己。
对方似乎不是故意的,撞到他之后连忙弯腰道歉。
“没事。”
江念归低垂下眼眸,看自己身上没受什么伤之后便微微颔首让对方离开了。
对方听到他的话之后便颇有些感恩戴德地连声道谢。
这幅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念归是什么高官会要了他的命似的。
等人走后,江念归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但下一瞬,他脸上的笑容凝结,眨眼之间就消失了。
他漫不经心地回过头,恰好与那个人对视上。
对方没想到他会回头,于是连忙转过了头。
江念归仿佛是不经意间回头似的,很快就转了过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等走过前面的街角之后,他脸上的表情才变得格外得冰冷。
那个人应该是故意的。
江念归拉了拉身上的披风,他轻咳一声,眉眼带着淡淡的疏冷,像是高山之巅的积雪一般。
“十一。”
“主子。”
在昏暗的巷角,一位黑衣男子出现,恭恭敬敬地站在清瘦公子的面前。
“你来看看。”
江念归伸出手让十一查看:“我身上也没有什么标识。”
他此话一出,十一瞬间顿悟,立刻上前一步认真地查看起江念归身上的衣物。
“没有。”
十一整理好江念归的衣领,退后一步恭敬地回答道。
“咳咳咳。”
“刚才那个人估计是凶手。”他说道,“刚才撞我一下并未偶尔。”
十一:“需要属下去跟上他吗?”
“不用。”
江念归掩唇轻咳:“我没什么证据,你就算跟上他也没用。”
“是。”
十一低下头,心里不由得有些疑惑:“虽然没什么证据,但是可以杀了他啊?”
只不过,他并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
而江念归拢好披风之后便开口说道:“对方的下一个目标可能是我。”
醉倒入怀
一瞬间握紧了腰间的长剑, 眉眼都凌厉了起来。
“我只是猜测。”
看他这幅模样,江念归掩唇轻咳了几声之后开口安慰道。
“属下不会让主子受伤。”
十一闷声说道,身上的杀气都重了不少。
“嗯。”江念归眼底浮现出些许的笑意,附和着对方的话, “我相信你。”
这句话让十一微微一愣, 尽管脸上面无表情, 但白皙的耳垂却悄悄泛了红。
没想到出来会遇到这种事情,江念归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出了巷子之后并没有回去, 反而是按照之前的安排继续往城东走了。
城东大部分是书店和私塾之类的,他过来这里是为了买些书。
之前从玉凉城带来的书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就连那些话本他都翻了一个遍。
正值傍晚,私塾刚好放学,江念归进去之后迎面冲来的便是一些飞奔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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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愣, 随后便往旁边站了站,等这些小孩子都跑远之后才继续往里走。
街两边都是书店,还有一些店里卖文房四宝。
他并没有明确地要去哪个店, 而是边走边看,时不时地走到门口看看对方放在门外桌子上的宣纸。
“公子是要买什么?店里什么都有。”
一位书店老板看见江念归在这里徘徊,眸光一闪, 便快步从店里走了出来, 态度十分热情地指着他手里拿的宣纸。
“你瞧,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宣纸,一看就适合您。”
江念归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抬起头:“我不买纸。”
他说完之后便往前走了,看着他远离的背影, 刚才还态度热情的老板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呸。”
老板朝着江念归的背影啐了口唾沫,还没等他迈着步子往店里走, 一颗不知道从哪里投来的小石子刚好打到了他的膝盖。
“扑通”一声,老板格外狼狈地摔倒在地。
前面正在走着的江念归听到动静之后回头,刚好看到老板摔倒的样子。
他微微一笑,心里已经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了。
十一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继续悄无声息地跟在江念归的身后。
他也以为对方过来单纯是为了买书的,但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之后才明白,原来主子来这里是另有所图。
“叶兄!”
一道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念归放下手里的书,转过头去。
“梁兄?!”
他微微挑眉,仿佛是不知道对方会来似的:“你怎么在这里?”
喊他的人正是早早地就跟着江行寂来了京城的梁子玉,对方正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脸上明显露出了惊讶中带着欣喜的表情。
“我过来买书。”
梁子玉快步走了过来,怀里确实抱着一卷书,
“你呢?你怎么也来京城了?”
听到他的询问之后,江念归微微一笑:“想出来看看。”
偶然相逢故友,梁子玉明显心情好极了,甚至连书店都不继续逛了,拉着江念归就要去喝酒。
“来!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梁子玉此人很傲,说难听点是自命不凡,他对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很少这么热情地对待一个人。
江念归但笑不语,看着对方斟酒的动作浅浅地笑着:“梁兄最近怎么样?听说京城不少名人巨匠,梁兄一定已经得到赏识了吧?”
此话一出,原本还兴高采烈的梁子玉瞬间沉下脸来,抬手向着他摆摆手:“别提了,一说起这个我就来气。”
“哦?”江念归伸手端起对方斟的酒,脸上适当地露出来了些许的疑惑,“此话怎讲?”
听到他的询问之后,梁子玉顿时把自己这几个月来的不满统统讲了出来,话语中满是不满和怨愤。
“早知如此,我就不会答应这个差事!”
一语罢,梁子玉愤愤不平地说道。
江念归听完他这一番话之后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让他在江行寂身边做事会这么难为他,只不过表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哎,梁兄的才华竟然被淹没,若是那些名人大儒知道了,定会扼腕叹息。”
听到这句话之后,梁子玉更是不舒服了,此刻恨不得跑到江行寂的面前大喊他要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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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真是的,这么开心的时候非要说这些话。”
江念归皱着眉,自责道:“梁兄这些话别放在心上,我自罚一杯。”
说完之后便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梁子玉的酒量并不好,因此点的酒也不烈,江念归这才敢一口气闷了。
或许是被他的这段话给说服了,梁子玉也收拾好了脸上的不满,端起酒杯就要和江念归共饮。
推杯换盏之间,江念归不动声色地套了不少话,梁子玉还一个劲儿地喝酒,什么异样都没有察觉到。
酒过三巡,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莹白色的月光撒满了长街。
江念归已经有些醉了,但还是强撑着清醒:“时间不早了,梁兄还要喝吗?”
他说完之后又假装不在意地补充了一句:“我倒是没关系,孤身一人,就是梁兄有职在身……”
刻意没有把话说完,江念归停顿下来,看着梁子玉在听完他的话之后脸色一变,醉意都清醒了不少。
“也是。”梁子玉看了一眼天色,轻咳一声,“都快宵禁了,我们改日再聚。”
他说完之后就急匆匆地站了起来,对着江念归拱拱手之后便匆匆离去。
看着逐渐远离的背影,江念归抬手按压了一下太阳穴,强撑着精神付了酒钱,随后也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酒馆。
街上没多少人,周围只有江念归一个人的脚步声,很是明显。
走了没多远,他便背靠着墙停了下来,垂下头去沉默不语。
雪青色的披风已经有些凌乱,随手一束的长发也有些松散,漆黑的发丝垂落在脸侧,衬得惨白的肌肤更加的白了。
江念归平常并不饮酒,刚才喝得也不多,但现在头确实是很疼。
他抬眸只能看见空无一人的街道,偶尔有一阵风起,吹得他浑身颤抖。
仗着周围没人,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十一显出了身形。
“主子。”
他走到江念归身边,弯下腰直视着对方的脸:“属下扶您回去。”
“嗯?”
江念归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于是便抬起头。顿时,一股酒香传到了十一的面前,淡淡的,还带着些许的梅子酸味。
见对方意识有些不清醒,十一便一字一顿地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嗯。”
这次江念归听清楚了,透过垂下来的发丝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头好疼。”
他喃喃自语,语气带着些许的埋怨。
“属下回去给您煮醒酒汤。”
十一无奈地低声说道,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准备搀扶着眼前的醉鬼。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伸过来的手时,对方不配合地躲了过去。
“你要干嘛?”
江念归皱着眉,说话时口齿有些不清。
“主子,您醉了。”十一摇摇头,“属下带您回去休息。”
“休息?”
清冷的声音此刻裹挟着醉意,在耳边响起时,分明不是酒,却让人听起来有了几分的醉意。
“嗯,回去休息。”
在面对江念归时,十一显得格外得有耐心。
他弯下腰低声说着,语气轻柔到近乎哄骗。
江念归扯了扯嘴角,仿佛是将十一的话听到了心里,于是点点头附和着:“嗯,休息。”
十一一喜,心想总算能将人带回去了。但还没等他接着伸出手,一个清瘦的身子便摔进了自己的怀里。
“主子?”
江念归闭着眼,不管眼前的人是否可以接住自己,自顾自地向前倒去,好在十一接住了他。
“嘘。”他抬眸,醉眼朦胧,“我要休息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根惨白但骨节分明的食指轻压在了十一的唇上。
十一被迫禁言,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主子睡倒在自己的怀里。
唇上带着淡淡冷香的食指一松,猛地垂落在身侧。
看着怀里明显已经睡着的人,十一脸上露出来了些许的无奈。
*
等江念归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了。
他抬眸,耀眼的阳光刺激得他眼角泛起了点点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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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阵熟悉的皂荚香气。
十一在对方刚睁开眼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侧首看着对方伸出手搭在眼睛上遮挡着阳光,轻声开口说道。
“嗯。”
江念归闷声回应,声音有些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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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头还疼吗?”十一坐起身,看着身侧的人逐渐清醒,于是便开口询问。
江念归原本还不觉得,但听完对方说的话之后确实感觉到了一阵的疼痛。
“嘶——”
他皱着眉,痛呼出声:“有些。”
“属下去煮些醒酒汤。”
十一轻声说道,在得到江念归的首肯之后便起身下床离开了房间。
听到一声关门声之后,江念归才放下了一直搭在上半张脸上的手。
阳光将整间房间照亮,他愣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正午了。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件,浑身都是干爽的,只有宿醉之后的头疼。
江念归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回想着自己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好像是被十一扶回来的……吧?
他不确定地想。
这个问题江念归并没有纠结很久,毕竟他和十一那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又不缺少这一次。
这么想着,他便放松下来,整个人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鸦黑长发铺散在床上,像极了挥毫一洒的墨汁。
极致的黑衬得极致的白更加的白了,宛如积雪雾霭。
江念归也没躺多久,没一会儿十一就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
见状,他便坐起了身子,接过对方递给来的醒酒汤,垂下头凑上去一边吹气,一边小口地喝着。
尽管如此,十一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主子,小心烫。”
而江念归也没埋怨他多嘴,而是轻声“嗯”了一声,随后便安静地喝起了醒酒汤。
不知道十一是怎么做的醒酒汤,江念归喝起来有些酸。
他喝完之后连忙将碗递给了身边的十一,好看的五官都快皱成了一团。
“好酸。”
他说道。
“吃些蜜饯就不酸了。”
十一得心应手地捏着一颗蜜饯喂给了江念归,然后面不改色地拿着空了的碗准备出去。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江念归已经起床了,身上的衣服都一丝不苟地穿好了。
“主子要不要再多休息一会儿?”
十一有些担心,毕竟他从未见江念归喝过酒,昨晚是第一次。
“不用了。”
江念归摇摇头,迈步走了出去。
“醒了?”
正站在院子里的萧鹤匀看到他之后便抬起头来问了一句:“你昨晚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他回想起昨晚看见对方回来的场景,不由得有些担心。
“遇到了认识的人,就多喝了一些。”
江念归轻叹一声:“没想到这酒的后劲儿这么大,当时喝的时候并不觉得。”
听到他这句话之后,萧鹤匀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不过也没再多问了。
而江念归走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单手托着腮开始晒起了太阳。
“再过几天就把铺子给敲定好。”
萧鹤匀见他停在这里,于是便抬手将手里的图递给了他:“你看看选在哪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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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手里的图,江念归仔细看了起来,最后敲定了一处繁华的地段:“就这里吧,不过还是要看看租金如何的。”
对此,萧鹤匀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买下来便是。”
如此豪气的话让江念归挑了挑眉:“看来这些天赚了不少?”
“嗯。”
萧鹤匀点点头,表情还是有些矜持的,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感到沾沾自喜。
倒是江念归的心情好了不少,他把钱都交给了对方打理,如今看着钱越来越多,没几个人会不高兴的。
“话说,最近城里倒是冷清了不少。”
“还是因为那件事情。”萧鹤匀在他身边坐下,接着他的话说道,“听说因为这么多天没有进展,那位还发了一顿火。”
他并没有指名道姓,江念归听到之后先是一愣,随后就明白他说的是谁了。
“也是,毕竟这件事情不解决,城中百姓便会一直人心惶惶。”
想到这里,江念归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应该快解决了。”
“哦?”
萧鹤匀听到这句话之后好奇地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的直觉。”
江念归没有多做解释,而是笑吟吟地说着:“我的直觉向来很准。”
“解决了就好。”萧鹤匀笑了笑,没多问,“这些天我都没怎么出去,生怕稍有差池就落入贼手。”
“哈哈哈哈。”
听到他这句话之后,江念归笑了笑,随后便笃定地说道:“放心吧,下一个人绝对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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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念归的这句话并没有安慰到萧鹤匀, 反而是让对方更加得紧张了,甚至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严肃地问道:“那你呢?”
“我?”
江念归轻挑眉梢,刚听到对方的话时还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就明白了, 于是笑吟吟地回答道:“放心吧, 我没事,有十一在。”
说完之后便不动声色地把话题给岔开了, 看样子是不像和对方在这件事情上继续交谈下去, 也或许是害怕对方继续担心他。
萧鹤匀自然看出来了他的意思,无奈地摇了摇头, 顺应着对方的意思也转移开了话题。
其实这件事情江念归确实是实话实说了,他并不确定那个凶手会对他下手,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
或许昨天那个凶手就是不小心撞到了他, 只不过因为他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所以才会怀疑对方撞到他是别有用心。
只不过,相对于他面对这件事情的坦然, 十一反倒是比他更加得紧张了。
“你紧张什么?”
回到房间之后,江念归转过身上前一步拉近了和十一之间的距离,以一种探究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对方, 仿佛对方的脸上开出了花似的。
“属下担心主子。”
被询问之后的十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立刻回答了。
他说完之后还抬起了眸, 一双浅灰色的瞳孔之中确实写满了担忧。
看到这双眼眸中的情绪,江念归的心猛地一跳,像是平静无波的湖面被人丢进了一颗小小的石子似的。
虽然没有掀起惊涛骇浪,但也因此泛起了层层的波澜。
他逃避似的移开了目光, 只在十一的面前露出来了惨白的侧脸:“嗯。”
“嗯?”
十一没明白江念归的意思,于是便疑惑地发出了一道气音, 没曾想对方听到之后脸上隐隐泛起了淡淡的红意,十分得稀奇。
“好了,一会儿出去。”
江念归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转移了话题,甚至还有些笨拙,别人一看就能看出来的拙劣。
但好在十一并没有计较这件事情,而是在听到之后很快就给出了回应,态度还像之前一样恭恭敬敬,也是如出一辙的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江念归掩唇轻咳,抬脚走到了窗边的榻上躺着,这件事情就此翻篇。
脸上淡淡的热意很快就消散了,他也暗自松了一口气,隐隐觉得在自己心里有什么发生了改变似的,但他又不肯接着往下探究,只好任由那抹改变就这么深压在心底。
而再次隐身在暗处的十一脑海中也在想着这件事情,只不过他的目光更加得克制,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背靠着墙壁,纤长的眼睫微微低垂,打下来的阴影甚至遮挡住了些许高挺的鼻梁。
刚才是感到害羞了吗?
十一在心里暗自想道,但也有些不确定。
他不断地在脑海中回味着刚才的惊鸿一瞥,那抹淡淡的红不像是脸上呈现出来的,反倒像是从肌肤深处一点一点地渗透在皮肉上。
想到这里,十一凸起的喉结不由得上下滚动了一番,抬手轻轻地扯了扯衣领,感觉刚才有些呼吸不过来似的。
“走了。”
歇了没一会儿,侧卧在榻上的江念归就放下了手里一页都没有翻动的书。
“是。”
房间里随后便响起一道淡淡的声音,宛如冰冻的湖面炸裂。
两个人没在家里吃午饭,出来之后简单和萧鹤匀说了一句之后便出来了。
“注意安全。”
萧鹤匀看着眼前逐渐远离的青色身影,终究是没忍住地轻声嘱咐了一句。
“放心吧。”
还未走远的江念归听见了,于是便抬起手懒洋洋地挥了挥,一副没把自己安危放在心上的样子。
“哎。”
萧鹤匀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无奈摇头:“也罢,有十一跟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只可惜,不知道该说是江念归的运气不好,还是他的猜测很准,那个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果然是他。
表面上看是孤身一人的江念归刚刚走到了双桥上,不用十一提醒,他就察觉到了一道充满了恶意的目光。
轻微低敛着的眉眼抬起,他唇角微微上扬,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似的脚步一转在桥上的一处停下。
“各位行行好吧,施舍点饭钱。”
江念归停在一位衣着褴褛的乞丐面前,从挂在腰间的钱袋子里掏出来了一些零散的铜钱扔了进去。
“谢谢公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听到铜钱落入碗中的清脆声响,跪在地上的乞丐连忙叩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念归直起腰,一身竹青色的衣衫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并不显眼,但乞丐还是记住了他,尤其是惨白脸上那抹殷红如血的泪痣。
留下一个印象之后,江念归便离开了。
他仿佛是出来闲逛似的,一会儿在胭脂铺子停留、一会儿在馄饨摊旁站着。
好在他身上的气质出众,活脱脱一个芝兰玉树的公子哥,不然单是他站在摊子面前许久一句话不说一件东西不买,那些摊贩的态度都不会好。
在双桥周边停留了片刻,江念归才施施然地离开。
这里的人很多,那个一直盯着他的人并不敢贸然动手。
像是为了给对方一个机会似的,江念归渐渐地走向了人烟稀少的地方。
倒也不是人烟稀少,旁边就是相国寺,来来往往有不少的香客——只不过是在正门罢了。
江念归走的这个方向是背靠山坡的后门,因此人便少了一些。
甚至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他还在街边买了一扎香。
当走到一个巷角的时候,江念归明显地察觉到了身后猛地响起的脚步声,甚至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唇角微微上扬,脚步一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似的,也有些慌乱地小跑了起来。
身后紧跟的人一看他跑了起来,也连忙加快了脚步。
但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慌不择路,江念归竟然跑进了一个死胡同里,并且又因为身体的虚弱而变得气喘吁吁。
隔着一堵墙,里面是僧人的诵经声,外面则是步步紧逼的危险。
江念归弯下腰去,抬手捂着胸口轻轻地喘着气。
眼尾甚至都带上了一抹淡淡的粉,宛如毛笔沾墨轻
喃颩
扫。
他背对着那人,在脚步声越来越近之际猛地转过头去,敲好撞进了一双癫狂的双眸。
寒光乍现,但响起的尖叫并非是江念归的,而是凶手的。
一道漆黑身影出现在光线昏暗的巷子里,手持长剑,浑身的杀气宛如实质化一般。
刚才还想行凶的男子跌到在地,手腕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此时正汩汩地流着血。
江念归站在十一的背后,一抹竹青色的衣角从对方的身后飘出:“打晕他,一会儿会来人的。”
凶手看上去三十多岁,身上的衣衫看上去材质不错,应当是个衣食无忧的家境。对方指腹和虎口处还带着一层茧子,估计是习武之人。
十一听到了他的话之后便上前一步反转手中的长剑,用剑柄敲在了对方的颈侧,下一秒,还想着站起来的凶手便彻底地倒在了地上。
“主子有没有受伤?”
“没事。”
江念归掩唇轻咳,眉头稍微皱起,似乎是不习惯这里浓重的血腥气。
“有人来了。”
十一的脸色瞬间警觉了起来,同时也握紧了手里还未归鞘的长剑。
“我们先走。”
江念归吩咐道,但离开的时候却扯下来了腰间的钱袋子丢在了地面上。
“走吧。”
十一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抬手轻揽住了身边比他低了一头的人,随后足尖轻点,很快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巷子。
等他们回到住处的时候,凶手落网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你是不是遇上了?”
在家里待着的萧鹤匀听到这个消息时心猛地一跳,不由得想起了前不久江念归说的话,生怕对方受了什么伤。
“嗯。”江念归点了点头,“放心,我没事。”
萧鹤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确实没看到对方身上有什么伤口,一直提着的心着才落到了实处。
“没事就好。”他松了一口气,看着江念归说道,“怎么会这么巧?难不成是我一语成谶了?”
“没有。”
江念归耸耸肩,走到一旁坐下:“对方估计早就想下手,放心吧。”
“那就好。”
萧鹤匀无奈,但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凶手落网是件好事,但没想到抓到对方会这么地容易,仿佛是有人在暗中相助似的。而且,这么久都没有被抓到的凶手竟然会被人一招击败。
只不过欢喜都是其他人的,江行寂却没有那么开心。
他一直都想凭借这件事情在大理寺丞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但万万没想到,调差了这么久倒是让衙门的人捡了个漏。
不止是江行寂的心情不好,月作川也是如此。这些多天的劳累全成了泡影,他本想将江行寂安插到大理寺,看来还是要等下一次了。
“殿下。”
身边的侍卫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月作川的脸上稍微有了改变:“是吗?看来本殿下是该拜访一下对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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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归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纯粹的是不想让江行寂的计划成功罢了,至于这件事的受益者是谁,他并不在乎。
至于从来都不过问他事情的萧鹤匀,也隐隐地猜到了他想做什么。
结合对方在玉凉城的经历,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接下来恐怕要卷入纷争了。”
他端着刚泡好的茶走到江念归的身边坐下,没由来地说了一句。
“没事。”
江念归垂首喝了一口茶,很快就放下了:“我有把握。”
如今圣上还未立太子,这些皇子们心里估计都有想法。而月作川作为皇子中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断然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贸然行事。
得到了江念归的回应之后,萧鹤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那就好。”
“嗯。”江念归单手托着腮,知道萧鹤匀是在关心自己,“就算到最后出事了,对方也一定在我前面。”
他这句话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但还没等萧鹤匀开口仔细询问,他便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
“天色不晚了,回去休息吧。”
“嗯。”
江念归点了点头,和对方互相道了别之后便回房间了。
在他们说话的空档,十一已经把沐浴的热水准备好了,刚起身擦着手,江念归就走了进来。
“主子。”
十一听到了脚步声,于是便转过身来抬眸望向对方:“现在是要沐浴吗?”
“不急。”
江念归回答道,随后便慢悠悠地走到一旁放着烛台的桌子旁边坐下:“刚才回来的匆忙,也没看有没有受伤。”
此言一出,十一立刻抬起了头,眉头轻皱,面露担忧:“主子受伤了?”
“我也不清楚。”
江念归耸耸肩,低垂着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
掌心细腻洁白如玉,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看上去就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要是有什么伤口,一眼就能看出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听到他的回答之后,十一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进一步地观察。
江念归坐在椅子上,面前落下一大片的阴影,仿佛是有生命般将他整个人都给包围了起来。
“属下没能保护好主子。”
十一看着眼前的人,低垂下眉眼,纤长的眼睫搭着,将浅灰色眼眸中的情绪完全遮盖。
“哼。”
听完他的这些话之后江念归嗤笑一声,随后在对方好奇的视线下合上了双手。
“你说的对。”他承认了十一的话,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更加得自责。
“属下有罪。”
十一的心情很沉重,眼看着就要跪下。
“啧。”江念归不满地抬手拉住了他,纤细的手腕和对方结实有力的肌肉对比十分得明显,“我话还没说完。”
他站起来,随后便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毕竟受伤的地方我又看不见。”
江念归说着说着便喘不上气来,侧首轻咳了几声之后继续说道:“你不帮我仔细看看?”
他尾音微微上挑,带着十分明显的反问语气。
十一不疑有他,连忙半跪下来想要仔细查看江念归身上的伤口。
看着眼前神情认真的人,江念归掩唇轻咳着,并没有开口阻止。
“属下……没看出来什么。”
十一回答道,与此同时也轻轻地皱起了眉,在心里暗道:“难不成是受了内伤?”
但他当时第一时间就出手了,对方并没有接触到主子,又怎么会受内伤呢?
十一百思不由得其解。
听到他这句话的江念归双眸微瞪,看上去也有些不可思议。
“没看出来什么?”他语气惊讶,“那我怎么这么难受?”
江念归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捂住了胸口,眉头还紧蹙着,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
“属下去请大夫。”
十一立刻紧张了起来,连忙站起来想要往外走。
一只手拉扯住了他的衣角:“不用。”
都这么难受了还不看大夫?
十一心里既紧张又担心,但他只是一个暗卫,又不好开口劝对方,只好咬着牙一脸的担忧。
“咳咳咳。”
江念归仰面抬手,鸦黑长发滑落肩头,一双眼眸更加得亮了。
他黛眉轻蹙:“你不仔细看,又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受伤呢?”
“属下……”分明仔细看了。
十一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垂在身侧的手就被一只微凉的手给握住,牵引般地搭在了一片胸膛上。
手掌心是布料的触感,在感受到对方微凉体温的同时,自己掌心的热度也传到了对方身上。
江念归眉眼带笑:“衣服都没脱,你又怎么能看清楚呢。”
他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十一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个意思,一时之间有些哑然。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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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归微微侧首,长发有些落在了十一的臂弯,像是一条条漆黑的小蛇。
四目相对,尽管两个人一言未发,但周围的空气却像是实质化了一般,变得粘稠万分。
青色的衣衫垂落在地,惨白的肌肤被用侵略性极强的目光一寸寸地扫过。
江念归靠在十一怀里,抬手落在了对方身上穿得规规矩矩的衣领处:“只是用看就能看出来吗?”
十一闷声不吭,但双手却格外诚实地紧紧将对方拥进了怀里,一手扣在对方的腰间往自己怀里摁,一手搭在对方的肩头,手指一动,便将遮挡视线的长发给拨弄了出去。
浅灰色的眼眸此刻像是狼,还是一匹恶狼,恨不得将怀里□□的人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水声起,原本适合一个人沐浴的浴桶此刻变得拥挤了起来,刚刚好的热水也因为进来太多人而溢出水面。
江念归背靠着浴桶,头向后仰着,长发散落得到处都是。
身前半跪着的人目光格外的认真,他垂首,一抹柔软落在了江念归的额头。
紧接着是眼眸、鼻梁、嘴唇、喉结、肩头……
十一用薄唇一寸寸地检查着江念归究竟有没有受伤,态度十分得认真,恨不得将对方身上的每一处都落下自己的吻。
“嘶——”
江念归脸色微变,抬手抓住了十一的头发,声音都有些不稳:“那种地方就不用检查了。”
他眼尾带着红,眼底也泛上了淡淡的水光。
可惜十一正在忙别的事情,空不出来唇齿回答他。
江念归想要弯腰躲避,但紧扣在腰间的手却让他无法动弹。
很快,一声闷哼响起,紧接着就是“哗啦”的水声。
十一露出水面,水珠顺着俊美凌厉的脸向下滑。
他抬手擦去唇边的污渍,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有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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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十一说这句话并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毕竟从开始到现在也不到一刻钟。
但在江念归听来却不是这个样子,他微瞪双眸,盯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十一, 不可置信地询问道:“你说什么?!”
他的语气不是很好, 十一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随后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那句话确实是有些伤人自尊了,便连忙解释道。
“属下快。”
十一说完之后便忐忑不安地看着眼前的人, 渐渐的, 注意力逐渐转移。
江念归眉梢眼角都挂着一抹动人的春情,此刻看来格外得勾魂夺魄。
“哼。”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之后, 江念归咬紧了后槽牙,抬手拽着对方的脸颊扯了扯。
“这次就算了。”他用的力气并不大,于是十一便顺从地低下了头, 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下次绝不饶你。”
“是,属下知道了。”
十一立刻回应, 生怕回答的不及时再惹对方生气。
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周围的气氛再次变得粘稠暧昧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水声不断,其中夹杂着难耐的低泣, 声音婉转动听, 在这种时候让人忍不住将他欺负得再很一些。
*
事罢,江念归闭着双眼,浑身疲惫,几乎快要睡过去了。
“主子睡吧。”
迷迷糊糊间,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就是从额头传来的抚摸。
江念归便安心地睡了过去, 将剩下的狼藉都交给了还清醒着的十一处理。
看着眼前睡在臂弯中的人,十一低垂着头,整张脸都隐在光线晦暗处,因此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不过,十一的神色很快就恢复正常,长臂一揽就将人抱了起来。
一阵“哗啦”声响起,浴桶里的水又溢出来不少,将浴桶周围的地面都打湿了。
躺到柔软的床上之后,江念归翻了个身,但被疼醒了。
他睁开了酸涩的双眼,察觉到旁边的人离去,不由得开口询问:“去哪儿?”
或许是因为刚才哭过,再加上声音中带上了困意,江念归现在的声音听起来很低,甚至有几分沙哑。
“属下收拾一下。”
十一立刻回答。
“嗯。”
得到了回答之后的江念归闷闷地“嗯”了一声,抬起手捂着腰翻身之后便再次闭上双眼准备睡觉。
被子逐渐地被暖热,本就困意浓重的江念归几乎是闭上双眼的时候就睡了过去。
等十一收拾好之后回来,床上的人已经用被子蒙着头睡着了。
他站在床边,和往常一样垂首看着对方,那些隐晦的心思只有在这种安静的夜晚才会被拿出来咀嚼。
在床边站了将近一刻钟,十一才翻身上床。
和刚开始的不自在和疏离相比,现在的他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地抬手将对方揽在怀里,甚至还变本加厉地垂首将脸埋在对方颈窝。
十一无声喟叹一声,放肆之后便将那些心思都压在了心底。
再睁开眼,他又成了对方身边一个忠诚的暗卫。
*
翌日,江念归破天荒地醒得很早。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的十一还在沉睡。
平缓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呼出的炽热气息尽数喷洒在颈侧,引起一阵阵的酥麻。
江念归微眯着干涩的双眼,沉默地感受着从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整个人像是被马车碾过似的。
他们昨晚确实是有些疯狂,而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注意他感受的十一却是宛如猛兽一般。
那个时候,江念归甚至都觉得自己会死在那里,因此心中不由得生出极大的恐惧。
而这种恐惧在疯狂的情.事中却是很好的助兴,他彻底变成了十一所说的那样。
想到这里,江念归微微侧过头观察着闭着双眼的十一。
睡着的十一和平日里相比多了几分的柔和,但凌厉的五官依旧充满了极强的攻击力和野性。
江念归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看还不行,甚至还上手摸了。
本就醒来准备睁开双眼的十一在察觉到对方抚摸的动作时便继续闭着眼睛假装还没醒。
于是,江念归在摸完对方的五官之后,也不拿开手,就这么摸着对方的脸说道:“知道你醒了。”
话音刚落,一直假装睡觉的十一便睁开了双眼,五官带来的凌厉在睁开双眼的时候更加的浓重了。
只不过当他的视线落在江念归身上的时候,那抹凌厉便化作了柔和,如云一般。
“起来吧。”
江念归皱着眉头,慢悠悠地从对方的怀里脱离,随后仰面躺在床上不再动弹了。
“想吃桂花糖藕了。”
他突然说道。
正在起床的十一一顿,随后便说道:“属下一会儿去看看现在有没有卖粉藕的。”
“嗯。”
江念归懒洋洋地回答着他,等十一穿好衣服之后才动作缓慢地从床上起来。
看到他这幅模样,十一不由得小声询问:“主子还是不舒服吗?”
“没有。”
江念归嘴硬道,甚至为了证明,还躲开了十一伸过来想要帮他穿衣服的手。
“我自己来。”
“是。”
十一无奈,只好退到一旁看着对方动作迟缓地穿好了衣服。
他起来得有些早,外面的温度还是低的,于是十一便从衣柜里拿出来了一件披风递给了他。
昨天的那件竹青色披风已经不能看了,落在地上之后还被涌出来的水弄得脏兮兮的。
十一走过去,将昨晚搭在一旁椅子上的脏衣服拿起来:“主子想吃什么?还是喝粥吗?”
“嗯。”
江念归从床上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痛处,眉头一皱,在听到十一声音的时候便转过头去瞪了对方一眼。
而被瞪的十一低垂下头,不禁有些心虚,接下来的时间里都不怎么说话了。
不过他在外人眼中就是沉默寡言,因此萧鹤匀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反倒是觉得江念归今天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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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的。
“你是不是昨晚受伤了?”
萧鹤匀在看了江念归大半天之后这么问道,目光都落在了对方的身上。
“没有。”江念归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你看错了吧。”
“或许吧。”
萧鹤匀视线从江念归的身上挪开,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对方,毕竟刚才看他出来的时候,动作都和平常不一样了。
“咳咳咳。”
江念归自然是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的,不由得有些面红耳赤,虽然他在十一的面前都是一副对此游刃有余的模样。
“主子?”
端着煮好的粥过来的十一看到江念归红了脸,于是便好奇地准备开口询问。
但江念归知道他要问什么,便用眼神制止了。
看懂了他这个眼神的十一瞬间闭嘴,一副发生了什么他都不知道的样子。
简单地吃过饭后,江念归想起昨天那个被自己丢在现场的钱袋,于是便起身准备出去。
事情解决之后,城里再次恢复到了往日里的热闹,萧鹤匀也开始继续往外跑着忙碌。
“这位公子,我家主子有请。”
果不其然,和他预想的一样,还没等他走出这条巷子,一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人便伸出手拦住了他。
江念归抬眸,惨白的脸上满是淡然与疏离:“我并不认识你家主子。”
他说完之后掩唇轻咳几声,一副病弱模样。
“我们主子是……”
这个人笑吟吟地在江念归耳边说道,随后便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觉得对方在听到自家主子的名号之后就不会拒绝一般。
而江念归只是抬眸扫了他一眼,随后便继续拒绝道:“不认识。”
说完之后便准备抬脚离开。
一开始十分笃定的人一急,抬手准备拦下他。
“许风。”
一道陌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江念归驻足,随后就看到一位眼熟且不意外的人从不远处的马车上下来了。
而身边想要伸手拦他的人在听到对方的声音之后便放下了手,退到一旁垂首不言。
“江公子。”
月作川款步走了过来,随后便微微垂眸看着眼前这位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的人。
“不知殿下找江某有什么事?”
江念归转过身,抬眸看向对方,眉眼间依旧是疏冷。
“江公子不用紧张,本殿下过来只是为了归还一样东西罢了。”
月作川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将一个眼熟的荷包递了过来。
这正是昨天被江念归故意扔到现场的钱袋子,上面甚至还沾了些许的血迹。
“多谢了。”
对方态度还不错,再加上身份的悬殊,江念归便抬手接过了荷包,还微微颔首倒了声谢。
“这种小事竟然劳烦殿下亲自送来,倒是江某的不是了。”
一阵轻风起,吹动着他的长发在身侧飘荡。
江念归侧首咳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见状,月作川想起手下调查的那些信息,心中不由得信了几分。
眼前的人看上去确实一副病容,看样子就知道他身患重病,脸色惨白如纸,让人不由得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对江公子来说或许是一件小事,但对本殿下来说,却是一件大事。”
月作川这般说道,看样子对江念归是另有所图。
“不知江公子可否赏脸,一起喝杯茶?”
“殿下邀约,江某怎敢拒绝。”
江念归说道,一边说还一边断断续续地咳着。
“江某自幼身子弱,还请殿下见谅。”
月作川微微颔首:“无妨,江公子请。”
他抬手示意,江念归便顺着对方的意思往马车的方向去了。
这辆马车一看就非寻常人家所有,外表上看着平平无奇,其实内部别有洞天。
月作川落座之后便抬手倒了一杯茶:“凶手已经落网,不知江公子可否受伤?”
“并未。”江念归早就知道对方过来找他就是为了这个,因此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还好身边的护卫眼疾手快制止了对方,不然江某今日说不定就见不到殿下了。”
“哦?”
月作川垂眸喝了一口茶,随后便不动声色地询问:“那人一连犯下多件案子,大理寺调差了这么多天都没什么结果。”
“江公子的侍卫倒是武功高强,竟然可以将对方一击毙命。”
月作川停顿了片刻,随后感慨道:“若是我朝将士都如此,本殿下倒是放心了。”
听完他的话之后,江念归眉心一跳:“殿下谬赞。”
他担心对方再说出什么话来,于是便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也不知道月作川是否察觉出来,反正是顺着他的意思也转移了话题,不再讨论身手敏捷的十一了。
*
月作川请江念归喝茶的地方正是京城最有名的茶楼,听说里面一壶茶就价值百两,更好的可值千金。
“请。”
江念归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泰然自若地跟在月作川的身后往里走。
两个人在二楼一处雅致的厢房落座,小二很快就恭敬地上来了:“殿下还是点雨前龙井?”
“嗯。”
“那这位公子?”
“毛尖就行。”
江念归随意点了一壶茶,随后便看向了身边坐着的月作川:“早就听闻这里的茶别有一番风味,江某今日算是沾了殿下的光了。”
“江公子若是喜欢,往后常来便可,账记本殿下账上。”
听到这句话之后,江念归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应,只是但笑不语。
而月作川看样子是想要与他结识,因此态度便好了不少,想必他在面对江行寂的时候也是如此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念归低垂下眼眸,在心中猜想着,不过脸上倒是一副平淡的模样。
没过多久,茶便上来了,一起被端上来的还有几碟精致的茶点。
“不知道江公子喜欢吃什么茶点,便上了些招牌。”
月作川态度自然,并没有因为自己是皇子而态度高高在上,反倒是像一个有涵养的富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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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月作川此时也在观察着江念归,看对方在得知他身份的时候依旧疏离且不卑不亢,心里对对方的印象便好了不少。
江念归本以为对方会就着昨天的事情发问,但没想到月作川只是刚开始的时候问了几句,之后便不再问了。
接下来聊的基本上都是一些稀疏平常的话题,仿佛他们两个并非今天才认识,而是已经相识了多日的好友。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江念归不动声色地微眯了下双眸,随后便垂首掩唇轻咳。
“江公子的病严重吗?”
看他再次咳了起来,月作川便礼貌地询问,随后便说道:“府上有位大夫,医术精湛,改日可以请他为江公子看看。”
“多谢殿下,只不过江某的病是从娘胎里带的,这么多年也已经习惯了。”
江念归心里暗自警惕。
“原来如此,说起来,江公子不像是京中人士,本殿下从未见过。”
“江某是玉凉人。”
“哦?”月作川微微一笑,“好巧,府上也有位江姓谋士,也是玉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