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明天会尽早离开你的房间
进去吗?
我妻真也用行动表明, 他当然不会进去,只不过他这个想法没有坚持两秒,就瑟瑟地抱着手臂,溜到了距离那两人较远的地方。
无他, 沢田纲吉现在的表情太可怕了。
刚巧, 不远处有一个高脚桌, 沢田纲吉顺手抄起就向着六道骸的方向砸去。
六道骸接住了高脚桌, 轻松地将高脚桌丢到了不远处,最后状似无辜人般问:“为何如此?”
沢田纲吉一拳打向六道骸的脸颊, 拳头被接住,他快速地砸出另一个手, 越是愤怒越是面无表情,他看向六道骸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罪人,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不是你的弟弟吗?你为什么要对他抱有这种心思?”
六道骸轻笑, 他轻飘飘地破解沢田纲吉的所有招式,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沢田纲吉愤怒更盛,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六道骸,换作任何一个人, 都早已被他丢尽彭格列的地牢中。沢田纲吉冷声说,“在他的心中, 他只当你是兄长。趁着事情还没有走向更糟糕的地步,停下来。”
六道骸的异瞳眸光更盛。脚下使他悬浮的幻术消失,他站在地面上,飘动的风衣落在裤脚。
他看向不远处托腮看好戏的我妻真也, 看够了才转头问沢田纲吉,只说一句话。
不过这句话也让沢田纲吉的怒火到达顶峰。
六道骸, “我比你更了解他。”
我比你更知道,他将我看作哥哥,但不止是哥哥。
沢田纲吉攥紧手,青筋尽显。
是的,他与我妻真也的相处时间远远没有六道骸长。
但是那一年的相处时间足够沢田纲吉了解我妻真也。
他知道我妻真也根本没有在情爱上开窍,甚至就像没有这根弦。
想到此点,他后退一步,点头,“你了解他。”随之大步走到我妻真也面前。
因为两人的斗殴,现场一片狼藉,甚至不远处还星星点点冒着火星。
我妻真也一边小心观望火势,一边看着这两人的状况。
欸,怎么还朝他走过来了。
沢田纲吉屈膝半跪才与我妻真也平行。与我妻真也双目对视,沢田纲吉忍住来自灵魂的颤抖,说,“六道骸对你抱有那种心思,不堪为兄长,你,你……愿意和我在一段时间吗,只当过渡,在为你寻找一处很好的定居住所前。”
我妻真也在思考。沢田纲吉却因为他长时间的沉默而垂下眼帘,狠闭上眼保证,“你放心,我不会再像六年前那般将你囚禁。”
我妻真也呆滞,“你将我囚禁过?”
沢田纲吉猛地睁开眼,对上我妻真也茫然的眼睛,他的心中冒出一个不可言说的念头。因为这个念头,他忽然不想说出真相,“咖啡店火灾后,我将你囚禁一段时间。”
可他还是说出了。
话音落下,他重重地垂下头颅。
他做过这种事情,又和心怀不轨的六道骸有什么区别呢。
我妻真也确实不记得这件事情了。他不免有些脑壳疼。
他抬眼看,六道骸站在不远处,双目平静地看着他。
他撅撅嘴,眼睛转转,低下头对沢田纲吉说,“嘛纲吉,我不记得这件事了。”
沢田纲吉抬头。
他眼睛弯起,“我都不记得这件事情了,你为什么还要困在这件事情里面呢。”他拍拍沢田纲吉的肩膀,“现在,被囚禁的苦主原谅你了。”
星云翻滚。
沢田纲吉想伸手去抱住我妻真也。
苦缠他多年的爱恨蜘蛛网现在好像分出了胜负,他还是爱着我妻真也。
性格中卑鄙下乘的那一部分出现,他开始为我妻真也遗忘了那段记忆而窃喜,因为如果我妻真也尚未失忆,绝不会轻易说出原谅的话语。
他僵硬宛如机器人一般伸出手,我妻真也也并没有拒绝他。
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够了。”
沢田纲吉的手被六道骸抓住。
那一瞬间,沢田纲吉几乎挣脱不开。
六道骸松开他的手,将我妻真也挡在身后,轻描淡写道,“里包恩他们似乎还没有松开对你的出行禁令。”
沢田纲吉站起身,“所谓禁令,只不过是自己对自己的一个枷锁,随时可以解开。”他对着六道骸身后的我妻真也问,“真也,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离开?”
沢田纲吉的目光太真诚了,我妻真也禁不住真的开始思考离开。
他的手被六道骸抓住,六道骸微拧眉头,“真也。”
我妻真也分辨好久,竟然从六道骸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丝慌张。
唔。
他陷入了两难选择。
是要和六道骸走,还是和沢田纲吉离开。
最后在六道骸与沢田纲吉的目光下,他扬扬下巴,很聪明地避开话题,拍板道:“公平起见,我们先留在拍卖场休息几天再说。”
六道骸被这个端水动作气笑磨牙,真公平啊。
我妻真也眨眨眼,正经不过一秒又露出笑容。
不过既然选择公平,那就公平到底。
我妻真也单独睡了一个房间。
他本选择最左边的那间房,不过最后不知怎么,还是莫名其妙地睡到最中位房间。
躺在大床上,我妻真也睁眼又闭眼,酝酿了很久才稍觉睡意。他侧躺睡觉时,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阳台处。
阳台被玻璃半封锁,但也可以打开,现在正处于封锁的状态。现在,六道骸就坐在玻璃上……低头看着我妻真也。
注意到我妻真也的目光,无事发生一般对我妻真也点点头,然后,继续看。
……被这么盯着,怎么可能继续睡着。
我妻真也困意全无,他下床,打开玻璃,让六道骸进来。
六道骸跟在我妻真也身后进了房间,顺手将阳台玻璃又关闭。
过程中,我妻真也拿出毛巾,给他擦擦头发上、脸上、衣服上的露珠,六道骸也听之任之。
很大一会儿,我妻真也才回味过来,他憋着坏得意问:“哥哥你好乖,你是不是担心我会选择和纲吉离开,才会这么乖。”
“你会吗。”六道骸肩膀搭着白毛巾,很认真地问。
我妻真也肩膀向前缩了一下。
“别和他们在一起,我的”真也。六道骸咬着我妻真也的耳朵,在他耳边私语。
我妻真也晃了晃眼神。
沢田纲吉一宿未睡,他拿出那枚指环,又握在掌心。
这一个夜晚,西格玛也在马不停蹄搜索着我妻真也的下落,诡异,就像人间蒸发一般。
费奥多尔登上这座天际赌场,尽管已经过去六年的时间,他的容貌与身材仿佛被冻住一般,没有任何的衰老与变化。
哦除了不见天日导致的苍白皮肤。
西格玛在他的身后瑟瑟发抖。
“西格玛。”
西格玛不得不上前,“在,大人。”
费奥多尔说,“给我关于他的所有消息。”
语气不喜不悲。
西格玛激灵一下,他抬起头,恰巧对上费奥多尔如大海般幽深的眸子,跌坐在地,“是,您放心,大人!”
费奥多尔看着这座天际赌场,松开被捏碎的扶手栏杆,下一秒,粉尘消失在众人眼前。
另一处。
依旧不肯回到地面上,寻了一处无人角落,喝酒喝到满脸通红的福地樱痴,接到一通电话。
福地樱痴的脚边已经摆了二十几个酒瓶。
哐当。
又增一个。
福地樱痴酒量极好,可如此多瓶烈酒灌进肚中,也不免酒醉。他接通电话,语气凶狠,“谁?”
“福泽谕吉。”福泽谕吉放下手中的喷壶,便没有说话。
一听见是福泽谕吉,就联想到我妻真也。福地樱痴心痛到呲牙,他醉醺醺道:“我说那家伙走了,你怎么老喝酒,原来就是这么一个好玩意儿。”
福泽谕吉摸了摸眼前的向日葵盆栽。
“我们不愧是好友,嗝,”福地樱痴靠在墙上,黯然失魂,“你说,嗝,我也没见过他几次,怎么就和你一样了呢。”
福泽谕吉一不小心扯下了一朵向日葵,他的眼神像刀锋一般,“什么意思?”
“他又活了,他他,他不记得我。”福地樱痴口齿不清道。
平地惊雷。
福泽谕吉站起身,宽大的和服衣摆带动着向日葵花蕾在地上滚动。
和服衣摆离开了,向日葵花蕾对朝的方向,是旭日。
我妻真也公平端水,在让六道骸擦干身上的水珠后,就催着六道骸离开。
六道骸挑眉,勾唇微笑,勾的我妻真也面红耳赤。六道骸说:“夜已晚,进进出出会打扰到别人。”
我妻真也很想腹诽一句,你趴在玻璃上看我也打扰到我了。不过他摸摸鼻子,到底没有说出这一句,继续坚持底线说,“不行,明天纲吉看到,会不高兴。”
六道骸有一瞬间的拧眉,随后松开,问:“你与他,是情人关系吗?”
我妻真也想了想,摇头。
“他说过他爱慕你吗?”
我妻真也想不起来,又摇头。
“那为什么要关心他高兴是否。”六道骸揽过我妻真也,呼吸落在我妻真也的脖颈,低声说,“我爱慕你,为什么不让我在你的房间里留宿一夜。”
我妻真也浑身僵硬,险些慢半拍就要掉进坑中。他拧巴着手指,感觉哪里不对,说不出来。不过抓住这一丝的不对劲,他说,“不行,你不能留下来,你有自己的房间。”
六道骸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大概是因为我妻真也不像从前那般好忽悠,而产生的遗憾。随之而来的是喜悦,与兴奋。他阖上眼帘,低哄道:“你既害怕他知道,那我明天便趁早离开你的房间,不让他发现,如何?”
102 他们敲响他的门
我妻真也疑惑的目光, 看向六道骸。
六道骸恰到好处的咳嗽一声,他的嘴角出现血迹。
吃惊一声。
“怎么回事?”我妻真也问。
六道骸摇头,“大概是与纲吉交手时受的暗伤。”
我妻真也巴巴看着六道骸,“要看医生吗?”
六道骸点头, 随后被我妻真也虚弱的扶到床上。
叫来一个医生。
为六道骸诊治后, 医生对我妻真也说, “病人今晚会起热, 最好留一个人看守。”
我妻真也焦急于六道骸的伤势如此严重,他有记忆起, 从未出现过六道骸生病发热一事。认真记下医生的叮嘱,对医生道过谢, 付过诊金,最后将医生送出门外。
房间门关上。
在走廊的拐角处, 如烟一般, 医生消失在原地。
返回房间。
将盖在六道骸身上的被子掖好,我妻真也关上灯,拍拍六道骸说, “睡吧。”
微弱的夜光灯下,六道骸掩唇又咳嗽一声, 眉眼间带着脆弱,我妻真也犹疑几秒, “哥哥,你怎么了?”
六道骸说:“无事,只是感觉有点冷。”
我妻真也将空调调到三十度。
“好点了吗?”我妻真也眨眨眼睛。
六道骸沉默一秒,靠在床头, 微敞的睡袍露出白皙的锁骨与腹肌,他对我妻真也说, “你先睡。”
我妻真也伸手探探六道骸的额头,像水一般凉。
钻进六道骸的被子中,他抱玩具一样抱着六道骸,“我和你挤一挤,你就不冷了。”
“好孩子。”关上夜灯,黑暗中的六道骸,面上带着狩猎成功的惬意。闭上眼睛,他回抱住我妻真也。
天光大亮。
沢田纲吉准备去敲我妻真也的房间门。
路过六道骸房间时,他错愕发现,六道骸的房间门竟敞开着一丝门缝。他心中有着不详,上前推开门,门不需要多大力,一碰就自动嘎吱嘎吱打开。
沢田纲吉看到,卧床整洁干净,被子没有一丝褶皱,就像房间主人昨夜没有在这里过夜一般。
屋内满是水汽,本该紧闭的窗户,此刻也是大敞着的。应该是敞开一夜的窗户,才能导致屋内湿气这么重。
沢田纲吉甩上门,去往我妻真也的房间。
他就不该相信六道骸。
过去时,沢田纲吉却发现,门前早就站着一个人。
带着毛绒帽子……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扣响门铃,等待中,对沢田纲吉挑眉,“沢田先生,好久不见。”
沢田纲吉能感觉出,费奥多尔的眼神,绝对不是善意的。他扯出一个微笑,“好久不见。”
屋内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超级活泼。
费奥多尔侧脸说:“沢田先生,你过来这里,是为什么?”
沢田纲吉深呼吸一瞬,他攻击性极强,道:“与你无关。”
费奥多尔轻呵一声:“确实与我无关,但如果”
他又低笑一声。
我妻真也推开门,门前站着的是预料之中的沢田纲吉,与意料之外的费奥多尔。
这个奇怪的组合让他僵愣在原地,他眨了好多次眼睛,才能确定,他没有眼花。
说实话,再次见到费奥多尔,我妻真也内心的亏欠居多,毕竟对于费奥多尔而言,他是一个食言者。
他咬咬唇,正想着要如何开口打破这个尴尬局面。
身后,只穿着一件睡袍、但一件睡袍也不好好穿的六道骸微微咳嗽走来,虚弱地搭在我妻真也的肩膀,亲近的姿态无疑,“真也,我,咳”
我妻真也肩膀一重,他被六道骸牵去所有心神,伸手去扶六道骸。
门外,被忽视良久的沢田纲吉终于发出一声冷笑。
费奥多尔的表情也耐人寻味。
他们二人的目光也越来越危险。
在他们的注视下,我妻真也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不知还要不要扶六道骸。
六道骸眉头稍挑,轻佻的动作只让他带了些散漫,他站直身体,主动去牵我妻真也的手腕。
这个举动让费奥多尔的眼中冒出一丝红色。
眼看状况越来越不对,我妻真也再想躲避,为了避免房间被拆,也只能举手提议,“……几位,早上好,我们出去喝杯茶吧。”
现在只想尽快把这几个人分开。
费奥多尔笑一声,玩味地看了看房间内,“真也。”
“在。”我妻真也探头去看。
“为什么不就近选择,”费奥多尔侧目看他,狭长的眸子眼中闪过暗色,“这个房间里面,好像也有茶具吧。”
我妻真也下意识后退一步,吞吞吐吐:“这个。”
六道骸的手抵住他的腰,安抚了一会儿,对上费奥多尔的目光,像是无声交锋,最后收回目光说:“请。”
我妻真也鼓鼓脸颊,感觉现在的情况越来越不对劲。
他跟在这三个人的身后。
感觉这三个人比他还要迫不及待。
但我妻真也真的很怂,他锻炼出来的勇气,就像是像是空气,现在不知道飘到哪儿了。
屋内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小方桌。
我妻真也径直坐到六道骸的身旁,在落座时,对面的费奥多尔,以及左手侧的沢田纲吉,都盯着他看,神色不见很冷,可就是莫名透露出一股凉意。
我妻真也屁股抬了抬,到底是没坐下去,左右看了看,右手边没人落座,准备坐到那里是,六道骸说,“真也,不用动。”
进退两难,动不动呢。
忍了很久,沢田纲吉询问,带着不悦:“骸,你昨夜去了哪里,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着听着,我妻真也缩了缩肩膀,很小心地隐藏自己的存在感。不过他即风波中心,再怎样隐藏,只要他有一点点的动静,三个人都会立刻看向他。
六道骸的表情依旧带着惨白,抬起眼,他冷淡说:“只不过是昨夜我生病,真也不放心,让我留宿在这里一夜而已。”
“生病?”沢田纲吉咬牙,他现在万分看不惯六道骸的小白花表现。
十几年的相识,他比谁都要清楚,六道骸看似体弱,实则身体强壮到能赤着上半身单挑百人不喘气,简直就像铁打的一样。更何况还是这种情况还是在真身被关在水牢中,只出现幻术分身的情况下。
怎会如此!
为什么他从前没有发现,六道骸如此会装!
安静又窒息的空气,仿佛能听见茶叶舒展时的声音。
我妻真也放轻呼吸声,第一次感觉时间过得如此慢,他的面前突然多出一个空荡荡的茶杯。
抬头一看。
费奥多尔将茶杯递到我妻真也面前,“可以添杯茶吗?”
我妻真也立刻直起身,拿起茶壶。
费奥多尔看着他安静的表情,“真也,这六年,你去哪里了?”
我妻真也手一抖,松开费奥多尔的茶杯,茶杯滚到地板上,万幸杯水不是很多。
他捡起茶杯,有点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这六年去哪里了吗。低头闷声说,“我再去拿一个新的杯子。”
“真也,不要紧张,”费奥多尔弯唇,拿过我妻真也的杯子,喝过一口,“我用这个就可以。”
简简单单的喝茶动作,却让费奥多尔搞得如此暧昧。
我妻真也噌地满脸通红,坐立不安,张张嘴,匆匆留下一句去趟卫生间,赶快离开这里。
我妻真也反锁卫生间的门,心有余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拽着头发,不知道要如何善了这件事情。
费奥多尔和纲吉,看样子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这里。
纲吉不离开这里,我妻真也勉强可以理解为是纲吉想要叙旧。费奥多尔,我妻真也实在不理解,费奥多尔都已经将拍卖场作为礼物赠送给别人,应该是开启了新生活,为什么还会找到他。
门被哒哒敲响两声。
随后是锁被打开的嗝嗒声。
我妻真也扭头,门被打开一条缝隙,缝隙中露出的是一个颀长的身影。
“为什么不进来?”我妻真也等了许久主动问。门外站着的人在撬开锁后,也没有进来,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
费奥多尔轻笑,推开门进入,紧接着就是反锁。
其实对于屋内的人,我妻真也除外,门是否反锁,作用都是一样的。能不能拦住他们,只看他们的意愿。
如果他们想要的话,门可与等同虚无。
真正与费奥多尔同处一个空间,我妻真也又缩起脖子,他后悔一分钟前的自己为什么多话。
眼睛不由自主地向门口瞟,手一不小心又扫落掉东西。
我妻真也缩了缩脖子。
费奥多尔的声音很温和,看上去心情很平静,一点儿也不像阔别六年的样子。“真也,我很高兴你还活着。”
掉落的是洗手液瓶子,瓶身是玻璃的,我妻真也踢踢碎片,准备待会儿将碎片捡起来。
听着费奥多尔的话,他沉默地低下头,数着地上的玻璃。
隔了三步的距离,费奥多尔低下头看他,“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当时选择独自去赴死吗?”
我妻真也抬头,开口,费奥多尔却对他做出噤声的举动,费奥多尔的神色依旧温和,但是即使竭力隐藏,眼神仍流露出阴暗,话也是这样的,“真也,告诉我实话。”
我妻真也的眼中像是蒙了一层雾,他去想那时候他自己的想法。
只能想起将他整个人淹没的压力与难受。
即使当时有人帮他解决困难,但是他还是很难受,他摆脱不了当时的困境。
他将玻璃碎片放在手中,“我想摆脱当时的困境。”
费奥多尔将他手中的碎片接过,闻言将碎片攥在掌心,血顺着掌心留在地面,和地板上未捡起的碎片融为一体。
“现在摆脱了吗?”费奥多尔未察痛楚,问我妻真也。
我妻真也愣神,“好像摆脱了。”
“可是我好像摆脱不了。”
我妻真也将费奥多尔人的手放在水流下冲洗,一边洗手一边颤抖着。
费奥多尔闭着眼,眼下有着一层青黑,表情极累,声音中透着疲惫,“我一直抱着你仍活着的念头四处寻找,即使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告诉我,你已经不在人世。”
我妻真也被水温烫到,手指蜷缩。
“你说你身为黑手党首领是一层困境,你在消失时摆脱了困境。但你不告而别,对我来说怎么不算是一层困境。”
我妻真也抽抽鼻子,竟然打了一声哭嗝。
费奥多尔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暗色。
我妻真也恹恹地回到座位,无精打采,六道骸的眉头紧蹙,立刻看向随后过来的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不为所动,他撑着下巴,“真也,方才的话,还做数吗?”
我妻真也去扯六道骸的袖子。
沢田纲吉与费奥多尔两个人的脸色瞬间下沉。
我妻真也对于他们的神色变化无感,“哥哥,费奥多尔曾经帮过我好多,而且和我有一些关系的孤儿,现在也在他的名下,被他收养。”
“恩,需要我接回来那群孩子吗?”六道骸看向身旁。
摇头,我妻真也掰着指头算了算,“等到秋天,我们去找他,去他那里看他们。”
六道骸点头的同时,眼神落在费奥多尔身上。
费奥多尔嘴角翘起,举起茶杯。
我妻真也没关注他们的对视,正掰着手指头数时间,忽地发现沢田纲吉在幽幽注视他。
沢田纲吉手摩挲着杯肚,“其实,我也可以收养一些孤儿。”
早餐茶就这样过去了。
像是约定好的,三个人在早餐茶结束后,纷纷离开。
我妻真也看着桌面,揉了揉腮帮子,看着茶杯中悬浮的茶叶,茶水中倒着他的纠结,看样子接下来要很头疼了。
门铃又被敲响。
诧异。
我妻真也嘀嘀咕,“是谁回来了。”
可打开门,却发现不是之前的任何三人。
是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一身黑色和服,身上湿淋淋的,他对着我妻真也点头,“好久不见,我可以进去吗?”
我妻真也惊恐于他看向他的眼神,呆呆闪过身,“可,可以。”
“六道先生。”
六道骸顿足,眸光带着不耐。
费奥多尔勾唇,“你听说过福泽谕吉吗?”
六道骸操控着一个看不见的人,修理直升飞机。
带我妻真也去往水牢之地的直升飞机。
费奥多尔说,“从某种意义上,福泽谕吉也算是真也的另一个兄长。真也短暂的失忆过一个月,在那一个月中,真也将福泽谕吉误认为他的兄长,两个人兄弟情深。”
六道骸的眸子终于落在费奥多尔身上。
“虽然失忆时的一个月记忆,他忘记了。但假使他回想起来,你还能是他唯一的兄长吗?毕竟失忆期间,他们兄弟间的感情也不能算假。”
六道骸与他擦肩而过时,说,“我能感觉出你的担忧。”
费奥多尔眼珠跟着六道骸转动。
六道骸说,“你想用这个人来挑起我的担忧吗?”他手插在风衣的口袋中,“我和他共同度过十八年,你是如何认为十八年比不了一个月。”
费奥多尔站在天台。
十八年。
我妻真也的一生。
我妻真也不知所措,目前与从前的人相逢,让他感觉变化最大的,独属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看向他的眼神最为危险。
福泽谕吉在背后从下抱住他。
我妻真也发抖,福泽谕吉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你忘记了我们相处的那一个月,也好,因为这六年让我明白,我好像并不满足于一个兄长的角色。”
我妻真也抬起头,他感觉他好像在被一个人慢慢拆骨入腹。
腿软想跑。
“不过真也,你现在的身边有很多人。你总是被很多人窥伺。”福泽谕吉说。
真想和你一起流落到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