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前辈请吧
在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时, 边关月总是会无比的兴奋起来。
虽然确实是不学无术了些,但在修行和剑道上她是个好学的学生。
在发现渡劫期有那么多好东西等着她去学习的时候,边关月甚至都没来得及顾虑是傅清梧带着她去领悟法则。
她如饥似渴地汲取新知识, 栖灵大陆彻底接纳她,对她完全开放, 再也没有一丝秘密, 像个包容开阔的长者一样把她包裹住, 让她体会到了一种恬静安详的静谧感。
战力也在成倍地增长着,至少和同层次的渡劫期打架时不会光挨揍了, 还能偷袭干掉一个受伤萎靡的敌人。
不过王神观显然不在这个好对付的其中。
他一手操控了修真界上万年,无数天之骄子因他而折戟沉沙,余恨绵绵,就连天道对他也毫无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天命之子前赴后继地钻进他的圈套里,气运、大道……都成为他的养料, 被榨干所有价值,甚至还把虚回舟圈养起来, 试图捻断他的傲骨彻底驯服他, 然后又把目光看下来边关月……
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但矛盾的是,王神观此人在上万年的时间里可以说得上是克己复礼。
虚回舟操控的分身傀儡,他从未采用吸食过生命力,并未插手各个势力的内部事情, 没有主动杀一个人,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 偶然清醒的时候他只会出门扮作落魄的道人,游走世间, 给无数贫苦的百姓看病……
边关月抬起浮光剑,悠悠然地说道:“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此前两人已经试探性地过了上千招,势均力敌,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王神观对法则的感悟更深,边关月年青力盛,还有天道开后门;王神观用旧日的一把破拂尘,边关月用自己的浮光剑……
时至今日,浮光剑已经跟不上边关月的战斗规格了,在渡劫期的战场中,略显无用,因为法则无处不在,可以依附于任何事物。
浮光剑可以称得上一声神剑,但在法则面前,也显得单薄起来,现在她用得上的法器至少是道器这个层次的。
不过没关系,边关月这个人念旧,特地让浮光剑感受一下以前从未感受过的刺激。
浮光剑:……
王神观:“这是自然,本座定然会不让浮光剑主失望的。”
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
边关月急速闪躲,无形无状、飘渺至极的法则降临,像是一缕清风,不带一丝威胁,擦着边关月的周身过去,却发出爆裂声。
若是闪得不及时,爆开的可能就是她自己了。
“我本以为前辈这样的人早就忘了自己的来时路,把从前的印记消得一干二净,没想到前辈的大道法则还如此渺然虚无,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老前辈学她偷袭没关系,那她就换个新法子,用言语干扰敌人。
一边说着,一边潇洒挽了个剑花,凌厉出剑。
剑气和逢春法则相辅相成,互相缠绕,密不可分,朝着王神观汹涌闯过去。
王神观一拂尘打散来势汹汹的法则,任由法则在他周围散落,把他包围,却是怡然自得,不能伤害他分毫。
“没了来时路,那就更要做自己了,不是吗?”
边关月身上神光湛湛,手腕翻转,浮光剑消失,手中蓦然出现一个卷轴。
王神观讶异地抬了抬眉毛,面色终于了变化,吐出这件道器的名字,“千里江山图。”
这便是边关月和“纪逐月”伪装时看到的那个道器,如今到了边关月手里。
倒不是边关月抢来的,而是在五行界中,由天道交给她的。
鼎宝商行既然要与整个修真界为敌,自然不会再把道器大刺刺地摆在那里,那不是分分钟招来边关月吗!?
见到千里江山图、拿到千里江山图、在这里用千里江山图作战……这背后都是虚回舟和天道的影子。
王神观这些渡劫期在修真界谋划多少年,天道就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多少年,为了彻底把这些毒瘤除掉,天道绝不会允许这一次还会失败!
和其他道器不一样,千里江山图道韵无穷,却不是攻伐之器,但有一样可以克制渡劫期,那就是进入其中可以照耀出对方的大道。
“前辈请吧,咱们江山图中叙叙旧。”
千里江山图豁然打开,道韵弥漫,祥云萦绕,把王神观吸走了,边关月这才跳进去。
……
“王神医,您又来义诊了啊,真是善人心肠。”一位管事模样打扮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和王神观打着招呼,往后大手一挥,“还不快跟上,耽误了老爷和神医的事要你们好看。”
身后的小厮费力地把几个箱子往山上抬。
王神观一身洗得发白并不合身的破旧道袍,笑容平和,手上的拂尘还很崭新,“赵管事谬赞,不知这是?”
“我们老爷听闻您杀了大荒山里的恶妖,又拒绝了仙人收徒,也没什么好为您庆祝的,思来想去,就把库房里强身健体、补充气血的药草给您送来。”
凡人没有灵根也就意味着没有仙缘,倒是可以成为武者,也能延年益寿,不过穷文富武,平常的百姓可是接触不到这些药草,更不要说一贫如洗,光给看病百姓补贴、给师傅买酒、还要给师傅善后的王神观了。
能在十九岁九修行到练气三层,纯属是王神观天资卓越,还有神君庇佑(他师傅深信不疑,铁口直断)。
“无功不受禄,上次赵老爷已经付过诊金了。”
赵老爷受困于男性问题几十年,非常想要个后代,好在他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守着自己的妻子过日子,没有大肆纳妾祸害别人,王神观在考察一番后才给赵老爷医治。
他师傅清醒的时候天天在他耳边嘀咕什么男人都是刻薄寡恩无情无义的小人……让他也小心点,省得步她的后尘,被男人给骗了……
所以王神观在治病救人时总是要观察一下男性患者。
若是救了一个恶徒,他师傅不语道人能念叨死他。
赵管家摆摆手笑着说道:“怎么能是无功呢,我们老爷可是交代了,上次的诊金是因为您给老爷医治了多年心病,这次是则是因为小姐的出生,以后小姐有什么头疼脑热的,您还能不给看么?”
王神观是个热心肠但口才不行的少年,他挠挠头,想了想自家师傅断掉的灵根和堵塞的经脉,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和赵老爷了。”
“不麻烦不麻烦,若是您成了仙人,咱们这以后也有了庇护不是?”赵管家真心实意地说道,“我们老爷还在内疚不能为您买来丹药,要是有那什么筑基丹,您肯定能一日千里。”
王神观没有去纠正他需要的是最基础的还元丹,而不是筑基丹。
一小瓶黄阶下品的还元丹都要三块下品灵石了,不单是昂贵的原因,主要是在他们这里买也买不到,商行里的丹药都是那些大家族预定的。
一块下品灵石等于十两黄金、一百两白银、一百贯铜钱,也就是十万铜板,足够修缮一下破败不堪的道观,给师傅买几身新的道袍买个好簪子,再买几坛好酒,买上十几只小鸡小鸭,再给自己买上双好鞋,这样上山采药的时候不至于用脚趾头给山里的小动物打招呼……
王神观可不敢这样放肆地花钱,师傅肯定要说他败家。
一路上山,赵管家和抬着箱子的小厮累得喘粗气,王神观步履轻松,还没到的时候就放声大喊,“师傅,徒儿回来了!”
意料之中,没有人应答。
不过王神观和赵管家对此没有任何意外,要是哪天不语道人能爬起来回应他们,那才是怪事了。
十九年前,一个头发杂乱到看不清脸,身穿破烂的短袖道袍的中年女道人来到小城,手里拎着一个哭都没力气的小婴儿来到大荒山的破道观住下,婴儿饿得都快没气了,不语道人才摇摇晃晃地下山用身上最后一块银子换来山下妇人给他喂奶,要不是那夫人心善,喂自己孩子的同时也喂喂王神观,他早就咽气了。
据不语道人所说,她原本打算用银子给他买个好木头,刻上XXX之墓的,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他活下来了……
然后三岁的王神观就开始给自己做饭,顺便叫醒自己的师傅吃饭,省得她那天醉酒失足摔死自己。
赵管家指挥着小厮把箱子放下来,王神观朝他拱了拱手,把手上病人送他的吃食放下,“赵管家你自便,我会叫师傅。”
不语道人烦死了睡觉的时候有人在耳边叽里呱啦,所以每次都要和王神观斗智斗勇,睡遍道观各个角落里但每次王神观都能找到她,并把她唠叨醒。
今天也不例外,王神观还鸡贼地把自己买的烧鸡放到不语道人的鼻子前,“师傅醒醒,再不醒的话,一会烧鸡可就被小灰打牙祭吃了。”
小灰是山里的一个灰色小貂,颇有灵性,是王神观最好的朋友。
看在烧鸡的面子上,不语道人不情不愿地从地窖里爬出来了,身上满是酸菜味,困倦地给出建议,“下次酿酸菜的时候弄淡点,做梦都是酸菜成精了。”
王神观也没反驳,好声好气地应下,反正到了冬天师傅最爱吃的就是酸菜。
他们师徒的日子好过多了,今年冬天也不会如同往年那么冷了——是的,王神观最初央求不语道人教他修仙就是因为冬天太冷,他想选一种最便宜的过冬法子,那就是修炼了。
这是小道观最平常的一天。
一直飘在道观上空的边关月摸了摸下巴,“好健康的师徒关系啊。”
第152章 完事回家
边关月此刻的心情用愕然两个字不足以概括, 她没想到自己在万年前就有戏份了。
还是一个从未见过的自己。
天幕断断续续的,像是受到了干扰一般,显示的画面并不完整。
第一个画面。
白衣被血染, 浸泡成了无边的血色,执剑的女子状若疯魔, 厮杀到神志不清, 脚下是尸山血海, 残肢断臂,她的脚下人魔妖三族齐聚, 所有生灵都是她的敌人。
“边关月,你当真要与三界为敌,与整个栖灵大陆为敌!”
执剑女子顿了顿,身形有些摇晃,仰头斜睨,身上的桀骜不驯浓郁得都要溢出来, “我与你们为敌?不啊,是你们不听话, 非要挡我的路, 和我作对,一点都不乖。”
“你们呐,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天幕外的边关月倒吸一口冷气,目光灼灼地抬头看去,单单凭这一句话, 就说明这里面的人是真的她,不是什么人扮演的假货。
一般人可拿捏不住如此猖狂又惹人打的腔调。
“放肆!纵使你是天命又如何, 在这里,我等才是修真界的天!”
外面的边关月刚要撇嘴, 忽然瞪大眼睛,就看见天幕中一尘不染的傅清梧飞来,挡在执剑女子身前,冷眼看向对面的宗门师长。
画面到这里就没了。
边关月比底下站着的王神观还要着急,使劲往天上飘,用力挥舞双手,希望天幕能明白她的意思,继续播放。
这不是坑人吗?正是精彩的时候,卡在这里不是要人命吗?
天幕上的乌云散去又拢聚回来,尽职尽责地播放第二个画面。
这个就很熟悉了。
一身红衣的“边关月”正在和王神观对峙,旁边站着傅清梧和曲莲心。
是之前还没有进入千里江山图时的景象。
边关月摸着自己的下巴,由衷地发出一声疑问,“难道说,傅清梧才是天道偏爱的人,我只是个顺带?”
要不然怎么在哪都能看到傅清梧?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至于旁边的曲莲心?不好意思,她根本没看见。
天幕不说话,但天幕上的乌云抖了抖,飞快散去。
第三个画面。
依旧是一身红衣的“边关月”,傲立于山顶,天上雷蛇狂舞,电闪雷鸣,乌云密布,天空都在嘶吼,粗壮的天雷蠢蠢欲动。
属于渡劫期的九九道雷劫,不要命地往“边关月”身上砸过去。
刚开始“边关月”还有余力和心情用剑劈开天雷,到后来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老老实实地任由天雷吞没她……直到,雷劫散去,神光大盛,万物欢呼。
“边关月”把自己收拾干净,理顺刚刚被炸开的头发,昂首阔步、抬头挺胸地飞升去了。
那架势,非常的做作,看得天幕外的边关月情不自禁地呲了呲牙。
如果真能抢先一步,在所有人前面飞升的话,没错,她肯定是这个死样子。
就是吧,从第三视角看过去,还真有点辣眼睛。
至此,画面结束,乌云飞快地跑走了,生怕被什么恶徒给逮到,卷吧卷吧塞嘴里吃了。
三个问题结束。
王神观一身破旧道袍站立在山尖,很久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天命之人。”
唯有天命之子才能顺风顺水,得道飞升的话,那他这样的人算什么呢?
天命之子的踏脚石吗?
一生的努力和悲苦都是别人脚下的养料,这样的真相摆在面前,还真是让人始料不及。
边关月跟着王神观飘下山,她在想第一个画面。
她刚刚从头到尾检查了一下,确认自己的识海完好无损,记忆没有出现任何的缺失,连还是小幼崽时期傅清梧冷着脸给她换围兜兜的记忆都还有。
这个画面不能细想,细想太考验她的脸皮了。
小幼崽挺着肚子撅着屁股使劲挣扎,手脚并用,晃着脑袋,嗷呜嗷呜地想要挣脱束缚,一身冰冷的傅清梧一手拎起小幼崽命运般的后脖颈,一手换掉脏兮兮的围兜兜,然后继续给小幼崽喂饭……
啊这。
跳过跳过,赶紧想正事。
那么第一个画面是从何而来?
自己最明白自己,看那个架势,执剑的女子早已力竭,就算多加个傅清梧,怕是对战局起不了多少作用,对面兵强马壮,她俩加在一起都不够人家打的。
大不了俩人一起嗝屁。
那么这是否就是傅清梧对她隐藏的东西?
还有……
前两个画面都有傅清梧了,怎么就第三个没有?
她那么讨厌傅清梧,恨不得把傅清梧绑到身边,带去仙界日日折磨,怎么可能只有她自己飞升不带上傅清梧!
一眼假!
都纠缠那么久了,好容易等到翻身做主人的时候,她可不会轻易地放过傅清梧!
一笔勾销?想都不要想。
仙人寿与天齐,那么她们也要纠缠到仙界爆炸的时候。
哪有什么既定的天命,不过是未来千万可能的一支分流,毕竟老天爷也不可能一直喂蠢人饭吃,若是当初一路西逃的时候边关月没有坚持住,哪还有她现在得意的时候?
她从不信命,对天道也是好奇远多于敬畏——主要是她很想试一试天道能不能被剑戳破。
第一个画面倒像是她挣脱天命,放手一搏的样子,就是结局会无比惨烈而已。
而现在与其说是天道和虚回舟的算计布局,倒不如说是傅清梧在背后为她苦心孤诣地谋算。
天道要大局,虚回舟要复仇,而傅清梧只要边关月。
不过边关月想得清楚明白,而王神观就不行了。
他早已经心魔缠身,就算项目办又如何,他面前只有一条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王神观坐在大荒山的道观里,枯坐一夜又一夜,再起身之时,眼中再无其他情绪。
大荒山走出的少年道士再也回不去了,修真界倒是多了个无为道君。
下一瞬,边关月就从千里江山图中出来了。
王神观和边关月都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边关月嘿嘿一笑,收起卷轴,“千里江山图对无为道君的瘦身效果挺明显的。”
境界一下子缩水很多,看着也顺眼很多了。
这就是千里江山图一个额外的功效,如果说修士的一生像是一条河流,那么千里江山图就可以把修士经历的重要节点展现出来,摒弃杂念和桎梏,破除心魔。
本来是个好东西,到了边关月手里就不一样了,她可以用来消耗自己的敌人。
王神观没有搭理她,他站立在原地,眼神迷茫,宛如大梦一场刚刚醒过来一般,“我想起来了……”
边关月好奇:“你想起来了什么?说说,又不是外人。”
王神观嘴角带着笑,不愿意给边关月解答疑惑,誓要做个谜语人,甩了甩拂尘,“谜题还是要合适的人来揭开,我就不做这个恶人了。”
边关月“切”了一声:“不就是傅清梧嘛,一个个的,说句话跟要你们命似的。”
“浮光剑主,请。”王神观许是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情,看向边关月的眼神也变得平和了不少,“至少得让我输得心服口服。”
边关月想到持剑女子,时光在这一刻重叠,挣脱天命的剑修又向世界举起了剑。
虚空战场上。
对战的两人都没有动用法则,而是拼着一招一式。
良久,边关月一笑:“这样打是死不了人的,动真格的吧。”
“确实如此,那么浮光剑主要小心了。”
一个比一个客气,下手的时候却没有丝毫放水。
“能有浮光剑主最后送我一程,不算孤单。”
……
边关月孤身一人从虚空走出,红衣从容,对上傅清梧的目光,笑意明灿,“完事,回家!”
接下来,该她们聊聊了。
云黛兮、姜偃、李道然、曲莲心、萧霓裳兰蝉衣等等一群人想要围上去迎接边关月,就看见她毫不留情地扯着傅清梧跑走了,没给她们应该眼神。
走吧走吧,散了散了,各回各家。
不过云黛兮大概能猜到边关月和傅清梧现在在哪里,除了月落山,她想不到还有别的地方了。
她没猜错。
边关月拽着傅清梧的袖子,一路飞驰,到了后山就在树干上坐下,语气莫测,“说吧,咱俩对对帐,看你到底瞒了我多少。”
傅清梧深深地凝望着她的眼睛,就在边关月愈发不自在之际,执起边关月的手放在自己的眉心。
“嗯?嗯!”
边关月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尖叫,然后沉浸在傅清梧的记忆里。
傅清梧的记忆和她有很大的不同。
关外捡起红色被褥包裹着的小团子,不是她们的第一次相见。
……
初出茅庐的剑修少女意气风发,每日最喜欢的就是呼朋唤友,呼啦一群人上天下地,闯荡秘境,捉弄别人,每天都很快乐。
有些人的性子不管过多少年,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是一样的德行。
然后少女身边多了一个性子清冷,出身第一仙门的姑娘。
少女身边人来人往,总是很热闹,甚至是喧闹拥挤,少女虽然能经常注意照顾到姑娘,但这份关怀别人都有,不是独一份。
最后少女还是见色起意了。
没办法,两辈子都是这个审美,都是这个口味,就是改不了。
少女只是个只有实力和天赋的散修,在面对修真界呈网状分布的势力和渡劫期时,她只能放手一搏。
没有天命的异界来客只能握剑,把命紧紧握在自己手里。
后来她的敌人变成了人、魔、妖三界,举世皆敌。
陪在她身边的只有傅清梧。
与其说少女的敌人是整个栖灵大陆,倒不如说是给她定下结局的天道。
少女送走爱人,身死道消。
然后一切重启。
只不过在天道打算换人,继续带来异界来客时,界壁松动,傅清梧插手,棋高一招,凝聚好少女散落的灵魂,晚了几千年把少女重新带回修真界。
第153章 落跑新娘【正文完】
本来在时间线重启之后, 傅清梧确实已经忘记自己有个刻骨铭心的爱人,只不过少女是个很有存在感的人,以至于短短的几十年里修真界和傅清梧身边就布满她的痕迹。
练剑能想到她、比武能想到她、喝酒赏月能想到她、路过灵兽园就能想到她学食铁兽的嗯嗯嗯叫声、路过膳堂的时候仿佛能听到活力满满地吐嘈声……
九域十八州、无妄海、妖界、魔界……哪哪都是少女曾经探险过的地方, 她在这里拉着她跳过不成样子的舞、在那里给她吹成断断续续不成调的曲子——
傅清梧没办法不想起她。
好似修真界每一寸的空气都有少女的气息,傅清梧避无可避。
哪怕是天道, 也不能阻挡别人想起自己的爱人。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傅清梧数千年如一日地谋划着, 在天道搞来楚滔灵魂塞进青州一个小家族的嫡子身体里时, 傅清梧伺机而动,凝聚起来边关月散落修真界的灵魂, 为了避免既定的惨烈结局,她晚了几千年才给边关月做了副新躯壳。
是的,边关月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人族,她是傅清梧上天入地才找来的十二莲台,即一百零八片花瓣的莲花打造出来的假人。
边关月不喜欢夺舍别人这种邪法,傅清梧也不允许自己的爱人用了别人的身体。
在天道操纵楚滔虚回舟等棋子的时候, 傅清梧三千年如一日地为边关月殚精竭虑,处处谋划。
造神、把魔族和妖族关起来、在日复一日中等待……在这其中, 她拥有的不过是纪逐月这个名字, 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边关月的结局不应该是那样的惨烈。
为此,傅清梧可以忍受数千年的孤寂,哪怕无法相认,哪怕边关月怨恨她,怎样都好, 她只要她的爱人。
边关月从无边的记忆出来,靠着树干急促地喘息, 她眯了眯眼睛,去望向傅清梧的侧脸, 声音干涩,却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你……”
傅清梧偏过头来,清越的眸子安静地注视着自己晚了几千年的爱人。
边关月呼出一口气,放松身体,倒在傅清梧肩膀上,还把脑袋蹭了蹭,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才说道:“仙尊,你还真是狂妄,既然天道视我为草芥,那你自己造出来一个天命之子……不过我喜欢。”
傅清梧垂眸看她,“向你学习。”
“……”要不是边关月刚从她的记忆里出来,还以为她在嘲讽自己。
异界来客的少女非常活泼,不拘小节,也就是视规矩为无物,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打破别人所谓的规矩,然后摇头晃脑地嘲讽,很是欠打,并把这套办法教给了傅清梧。
因为少女觉得自己的老婆太正经了,容易被别人欺负。
没想到自家老婆在她死后,变成了带感的复仇黑寡妇,好刺激!
她喜欢!
边关月也不别扭了,反手勾住傅清梧的脖子,亲亲热热地说小话,“正所谓在我死后你活成了我的模样……”
说实在的,漫漫三千年的孤寂和等待,无边的惧怕,傅清梧还没有黑化成变态,除了坚韧的心智,唯有那份失而复得的爱意支撑着她。
她话还没说完,傅清梧就亲了过来,手掌按在边关月的腰上,姿态颇为强硬。
“唔……不死不死,咱们都好好的。”边关月舔了舔唇瓣,用空着的手指了指天空,“要死,也是天道死。”
要不是这狗东西,她和傅清梧至于错过三千年吗?
这可是切切实实的三千年!没有边关月,只有傅清梧孤身一人的三千年!
之后她们之间又横隔了那么多误会,在她讥讽她的时候,傅清梧得多伤心啊!
边关月一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呲牙,想要举剑问苍天:有你那么做事的吗?
忍耐已久的天道不想忍了,大晴天地劈下一道天雷,在两人耳边张牙舞爪地炸开。
要不是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暗中配合,真以为傅清梧一个人就能造神?
边关月丝毫不惧,撇撇嘴,“那咱们就来算算帐。”
“第一个,虽然我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但我想我从异界来此怕不是自愿的吧?你问过我了吗,就把我薅来?你知不知道这是异界人口拐卖!”
傅清梧默默勾了勾手指,两人本就十指相扣地手现在握得更紧了。
边关月回头,熟练地在傅清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骂祂呢,咱俩还是天下第一好!”
天道刚要发出动静,就被边关月瞪了一眼,“别说因为你把我薅来,我才能认识小清梧,那是我自己的本事,在找道侣方面我还是很认真的。”
“第二,我就长了张惨死的脸?但凡你不插手,给我一个普通人的命格,我也能杀穿修真界!”
“第三,明明是小清梧为我逆天改命,你咋好意思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的?我之前还真以为我是天命之子!”
“第四,说你偷听小情侣了私房话不过分吧?”
“……”
边关月吧啦吧啦说了一达通,都把自己说累了,抬头的时候发现天道早就跑路了,她不可置信地扭头去看傅清梧,“小清梧,祂好过分,都不听完我讲话。”
傅清梧用手勾起边关月的发梢,“我有在听。”
边关月起身,直勾勾地看着傅清梧,“反正我也不想讲了,小清梧,你能猜到我想干什么吗?”
在上辈子,少女比傅清梧大,加上性子略显轻浮,就爱喊小清梧这个称呼。
就算两人在一起之后,也没有改过来,特别是边关月撒娇的时候。
如今倒是傅清梧比她大上三千岁,怎么想都是天道的错!
傅清梧抬眸,平日里冷淡疏离的眸子在此刻竟然有些潋滟,轻声说道:“不用猜,你可以直接对我做。”
“这样吗?”边关月缩了缩肩膀,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直接扣住傅清梧的手腕,咬住她的唇瓣,亲了上去。
亲了个畅快,松开人的时候,边关月的嘴还不闲着,尽显自己的色狼本色,“傅师尊的嘴巴好软,亲了还想亲,简直回味无穷。”
傅清梧头发散落,轻巧地披在肩上,眼尾泛红,嘴唇也是殷红无比,眼神有些迷离,轻飘飘地瞥了边关月一眼。
“这句话你说过不止一次。”
不止上辈子,她也对过纪逐月说过。
边关月倒是没有把心思放在傅清梧的话上,而是紧盯着她的唇,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好美的堕仙!
神坛上冰冷的神像终究是融化了外面的冷硬壳子,眼波盈盈,主动走下来,朝着边关月伸出手。
仙人依旧如霜雪般无垢高华,只不过从前眼中只有世间万物,到现在多了个俗套的凡人。
“多亲亲,多说说,要是忘了怎么办,还是得多复习。”边关月舌头打结似的说道。
“嗯。”
边关月顿时眉开眼笑,小清梧这是害羞了。
在一片温馨中,边关月忽然想到什么,略带忧愁地说道:“你滋养了我的灵魂三千年,给我造了个新身体,这很好,但是我怎么也想不起上辈子的事怎么办?”
然后,她悄咪咪地看了眼傅清梧的脸色,小眼神提溜地打转,直接图穷匕首见。
“这也就罢了,万一你更喜欢上辈子的我,我岂不是成了上辈子的替身?”
边关月当然知道三千年前和三千年后都是她自己,只不过少了份记忆,但这不妨碍她作个妖,拿这件事要挟傅清梧,最好再签下一些不平等的条约。
于是边关月目光灼灼地期待看着傅清梧,想看傅清梧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傅清梧一句话绝杀了比赛。
“那么,傅清梧和纪逐月,你更喜欢那个呢?”
不怎么在乎脸面的边关月拥着傅清梧回到了月落山的住处,身体力行地展示了自己的办法,那就是先和傅清梧睡一晚上,再和纪逐月睡一晚上,这样她就能分清楚了!
实践才能出真知啊。
谁不说一声天才想法!
……
作为当世仅存不多的两位渡劫期,边关月和傅清梧的结契大典自是最高规模,能来都来了。
而且不知道天道怎么想的,当日在快礼成的时候,还降下祥云万顷,倾盆灵雨,还有成群结队,长得一模一样的仙鹤在倾情鸣唱,为了丰富多样性,旁边站着一溜的各色祥瑞灵兽,唱的还是《凤求凰》的调子。
如果不是边关月见过傅清梧记忆里真正的妖族,她说不定会以为这是妖界的阴谋,因为这看起来真的很挑战人的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妖界组团来人族来音乐会。
熟悉的人,不熟悉的人都在注视着她们,为她们送上祝福。
奴真、贾小宝、刘海粟、琨姣、姜偃、李道然、李青莲、烛黎、萧霓裳、张自秋……
云黛兮也在,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说了很多好话,表情有些奇异,就像终于把天大麻烦给送出去一般的高兴。
她想说高兴早了,结契之后她和傅清梧还是居住在月落山。
边关月握着傅清梧的手,看向台下的人,恍然一笑,“我喜欢这个结局。”
这是她未曾设想过,但也是最好的结局。
边关月偏过头,凝望着傅清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嗯,我是说,傅清梧,我爱你。”
还没等傅清梧给出反应,下面的奴真贾小宝等人已经炸开了,不光是她们,其他人也跟着凑热闹,曲莲心、乌元霜、龙行风等等也在欢呼。
“哇哦!”
“真情流露了!”
“亲一个亲一个!”
傅清梧挽住边关月的胳膊,轻声问道:“逃跑吗?”
“落跑新娘?”边关月歪头看她,“不过我喜欢。握紧我的手,跑喽!”
第154章 番外一现代生活
长路漫漫, 道阻且长。
王神观等渡劫期在仙路断绝后如此绝望,又是如此的苦心孤诣地谋划着修真界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物,天才和庸才们的气运和大道, 兢兢业业地工作积累着,只是因为一个原因——
不管是修补, 还是新建出一条新路, 都耗费无穷, 这笔烂帐大到连天道也要伤筋动骨,无法承受。
这才是天道对王神观等人如此愤怒的原因。
他们的存在本就是每时每刻地消耗大量的灵气和生命力, 还妄图消耗祂的财产,不可饶恕!
但如果天道面对的人是边关月,和一个助纣为虐的傅清梧的话,祂已经在快崩溃的边缘。
成为修真界明面上和背地里的妻妻档至尊以后,边关月和傅清梧的日常很朴实无华,满栖灵大陆地游玩, 并随时随地地骚扰天道。
其他人不是不能找,只是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和要做的事情, 除了云黛兮暴躁地发来纸鹤, 让她俩行侠仗义的时候不要那么粗暴,满大陆的账单都寄到了散修联盟!
云黛兮是真的很想把边关月发卖出去!
比她更惨的是天道,祂要时时刻刻地承受边关月和傅清梧的骚扰,特别是边关月发酒疯的时候,方圆十里地的狗都要遭殃。
于是天道迫不及待地重建仙路, 可比边关月和傅清梧这两个渡劫期积极多了,并马不停蹄地踢走这俩祸害, 甚至九九道天雷都放水了,劈在人身上的时候不痛不痒。
围观的云黛兮发现了盲点, “这架势,怎么那么像我把边关月扔出去的样子?”
不得不说,还是要有相同的悲惨遭遇,才能感同身受。
有人想乘“天命之子”边关月的东风,紧接着也要渡劫飞升,天道所有的怒火都砸在了那个倒霉修士身上。
祂是区别对待吗?祂分明是在送走瘟神!
想占祂的便宜?凡事先要问问自己配不配!
在天雷劈下来之前,天道终于被边关月烦得答应了她的要求——把她劈回异世界,那就是她的故乡,蓝星。
当然了,天道也不是真好心。
因为世界界壁和法则完全不同,边关月和傅清梧到了蓝星,一身修为会受到最大程度上的压制,可不会像在栖灵大陆时那么放肆了。
这些对于边关月都不是问题,问题是——
她的道侣、老婆,傅清梧女士,知道的太多了!
一身亮色长裙,仅仅只有一根绳子系在脖子上,后面露出漂亮似是要飞走的蝴蝶骨,洁白细腻,脚上是黑色红底高跟鞋,走路时哒哒哒的声音直接踩到了边关月的心上。
然后轻唤一声。
“乖边边。”
边关月眼睛都看直了,被勾得五迷三道,抱着傅清梧的柳腰不撒手,把脸埋在她的腰腹上,一边蹭一边轻吻,一路向上。
气氛旖旎暧昧,连带着书房里的温度都跟着上升。
就在边关月红着脸快要亲在傅清梧的红唇上时,额头被人用指尖抵挡住了。
“嗯?”
傅清梧把散落到面前的长发挽到耳后,眼神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边关月无语至极,“我是top1的全日制博士,身上不能留下二本吻痕。”
边关月绝倒。
这是什么女同地狱笑话啊!
边关月昂了昂脑袋,理直气壮地说道:“没事,可以亲,因为我连二本都不是!”
如果非要说边关月现在的文化程度,那大概就是文盲或是半文盲了。
学渣换个世界就是学霸了吗?
会洗心革面,从新做人吗?
边关月可以很好地回答这个问题,不会!
“唔。”傅清梧低头垂眸看她,“一个不好好学习的小流氓。”
边关月把手伸到傅清梧身后,直接解开她身上那根摇摇欲坠的绳子,咬牙说道:“现在就让你看看小流氓会干什么流氓事!”
今天不把傅清梧亲得喵喵叫,她就不配叫文盲边关月!
她虽在学习上不用功,但在其他方面上,傅清梧也要甘拜下风,反过来拜她为师。
……
边关月本来是喜爱新鲜事物的性子,到了蓝星以后迅速变成了一个网瘾少女,打游戏时把自己灵活的手指、战斗直觉全都运用上了,比自己真身上阵打架还要入迷。
她还特别喜欢短视频软件上的沙雕视频,时不时乐出声。
哦,她还特别特别特别喜欢网购,家里到处都是她的丑娃娃,一度把一家做抽象玩偶的店给买空,买来的快递一度堵住别墅的大门,让傅清梧无法回家,偏偏她又不能飞起来或是穿墙而入拎起边关月的后脖颈。
以至于都忘了明天的出游计划。
大半夜,都快三点了,边关月还在游戏里畅游,傅清梧多次让她去睡觉。
这厮振振有词,“虽然修为被压缩到了堪堪金丹期,但是没关系,我可以为了游戏进化掉睡眠!”
早知道楚滔的世界那么好玩,她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带着傅清梧回蓝星了!
很快身边就没了傅清梧的声音,边关月抬眸看了一眼,也没当回事,继续热血打游戏。
再怎么样,老婆还能跑了不成?
没过多久,边关月就察觉到傅清梧回来了,她往旁边动动,给傅清梧让空。
“你说四大皆空,却紧闭双眼,你若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幽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吓得边关月直接把手机扔出去了,这一刻她在深切反思,是不是太专注游戏以至于忽略了女朋友,看看好端端的人都快疯了。
还有,这话从傅清梧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怪异呢?
等边关月转过身来的时候,她就不这样想了。
休闲西装,黑长直披在肩上,红唇配上金丝眼镜,腿长得都可以在边关月咬上缠绕一圈了。
边关月“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
傅清梧若有所思,“看来短视频也是有用的。”
边关月呆呆傻傻地应了一声,“啊?”
傅清梧勾唇一笑:“论皮肤的重要性。”
“咳咳咳。”边关月也顾不上手机了,她快把自己咳死了。
傅清梧轻轻给她拍后背,状似不解地问道:“不喜欢吗?”
边关月撅起嘴巴,笑得都看不到眼睛缝了,还在口是心非,“还行吧……咳咳,没有不喜欢。”
“那怎么办?你现在好像都被钓成翘嘴了。”
边关月脸皮薄,打算结束这场对她的凌迟,一个飞扑过去,果不其然,又被挡住了。
“你的游戏怎么办?”傅清梧多问一句。
边关月一脚把手机踹下床,义正言辞道:“什么游戏?我的世界里只有老婆,没有游戏!”
她可和网上的那些人不一样,她是有老婆的人。
危机解除,边关月被准许近身了。
……
傅清梧还在上学,边关月每天都会接她放学回家,根本没住过博士声公寓。
今天边关月骚包地开着大红跑车,戴着墨镜,还特地整了个渣女大波浪,在南门等着傅清梧。
她基本每天出场都是这个造型,要多张扬就多张扬,倒不是她喜欢这个调调,而是傅清梧自从在学校露了一面之后,身边的狂蜂浪蝶就没有少过,就算是在实验室里,也有人冲进来表白。
哪怕知道她有对象,并且两情相悦很相爱,试图上位的人也没少过。
还很会给自己洗脑,说什么傅清梧那么清冷的高岭之花,怎么会喜欢那样脑袋空空的草包富二代。
是的,蓝星的天道很欢迎边关月这个游子归家,还给她们两人安排了身份——
清贫貌美,智商超高的高岭之花和清绝无双,但不学无术的无脑混混富二代。
据说!高岭之花是无脑富二代家的佣人之女,俩人从小就开始纠纠缠缠,虐恋情深!无脑富二代肯定没有得到高岭之花的心,不过是强取豪夺罢了。
边关月觉得栖灵大陆的天道肯定蛐蛐她什么了,并且很有证据。
搞剧本也就算了,她这是什么鬼人设?
不过边关月没有第一时间等来傅清梧,还是等来一个长相清纯,一脸倔强的女孩,猛地冲到她的车前,愤怒地看着她。
边关月微微坐直,根本没有下车,却是拿掉墨镜,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请开始你的表演。”
她这般散漫,直接激怒了对方。
女孩脸颊涨红,抬高声音,“你不过是个有点臭钱的人,凭什么高高在上操控傅师姐的人生!她根本不爱你,你要是真的对她有那么一点点怜惜,就该放她自由,她不是你笼里的金丝雀!”
声嘶力竭到路过的人都悄咪咪地看过来。
边关月挑了挑眉,勾唇一笑,叩开安全带,悠然下车。
她没有说什么,气势也不强势,那女孩却是连连后退。
边关月根本没看她,对着她身后的傅清梧抬了抬下巴,“喏,爱我吗?”
傅清梧早早过来了,刚要结束这场闹剧的时候,边关月给她递了个眼神,就知道这厮戏瘾大发,打算开演了。
“爱。”
边关月欺身上前,步步紧逼,“那么多学生里,你最爱的就是我吗?”
“是。”
“那我和我小姨,你最爱谁?”
“你。”
“你不会再弃我而去,和我小姨在一起了吧?”
傅清梧微笑:“不会,我从一开始看上的猎物就是你,乖乖,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再跑的话,我还是会把你锁起来,眼里只能注视我一个人。”
随地大小演就是这个样子。
在外面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边关月见好就收,给目瞪口呆的女孩抛了一个媚眼,然后被傅清梧强硬揽着腰上车了。
这种脑子拎不清的,万一因为这个媚眼喜欢上边关月怎么办?
自此,傅清梧身边就被肃清了,风气大好,再也没有不长眼的跑到两人面前说什么。
第155章 番外二龙纹花开
傅清梧出生在一座小城中, 父母亲很是恩爱,都是筑基修士。
只不过傅父和纪母两人是私奔的,连带着傅清梧的出生也没有受人期待。
和别的婴儿不一样, 刚出生的傅清梧不会哭不会闹,只会瞪着黑黝黝的眼睛安静地观察这个世界, 有时冷漠的眼神让成人都要胆寒不已。
这让来讨好两个修士大人的邻居全都吓跑了, 并在背地里嘀咕这家人怎么生了个怪胎。
这小孩会不会是被脏东西附身了?要不然怎么看着那么瘆人?
新为人父人母的傅父纪母倒是觉得自家小崽子可爱极了, 白白胖胖,肉乎乎的, 乌溜溜的小眼神飘来飘去,只要视线里有父母的时候,就会粘在父母身上。
学东西会比别的小孩慢半拍,天天在床上垫子上爬来爬去,听到任何的声响都会停下来竖起耳朵听听怎么回事、喜欢窝在母亲的臂弯里或者是被父亲举高高、喊爹爹娘亲时口齿不清却又故作镇定……
分明可爱死了好不好!
多个孩子要养,和之前只有两个人过日子完全不一样。
小孩皮肤娇嫩, 要穿好料子的衣服,要买摇摇床和多多的玩具、要吃有营养的食物, 最重要的是作为两个修士的孩子, 不管天赋怎么样,她肯定会有灵根,也就是说以后要修行。
锻体药浴的药草、丹药、灵石、清心静气的法宝……
和脱离家族的傅父纪母不一样,傅清梧没有家族为后盾,只有他们, 所以新手父母在经历过短暂的振奋过后,就意识到他们要为孩子攒下一份家业。
于是他们一边生疏地做着父母, 一边辗转于各个散修团队,接取各种任务, 猎杀妖兽、追击邪修、下秘境……如果散修想要发财,唯一的筹码就是自己的性命。
每天傍晚的时候傅清梧都会默默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等待着什么,任由照看她的嬷嬷怎么喊都不为所动,有时候能等到大笑着的俊朗男人把她高高举起,身后还有含笑的温柔女人给她整理小辫子。
有时候等不到。
傅清梧七岁那年,在私塾上完了一天的课,背着纪母绣着歪七扭八的小的小书包回家的时候,看到家门前站着一个浑身血腥味的女人。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没有上前,而是心里钝钝的一跳。
心脏的这一跳像是这世间最钝最生锈的刀子割着软肉,一下又一下,分明没有割下来什么,疼痛的感觉却像是往远方蔓延了好久,久到可以贯穿一生。
女人转过身来看向她,眼里的情绪复杂到把傅清梧钉在原地。
傅清梧认识她,她是傅父纪母最好的朋友,傅父纪母会逗她,让她喊女人姨姨。
女人有时候会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给傅清梧带来各种稀奇古怪的礼物,比如妖兽的羽毛、白虎的皮子、狼妖的狼牙等等,全都被傅清梧收到自己的盒子里。
“礼、物。”除了傅父纪母,傅清梧不爱和别人说话,以至于说得很艰涩,“爹爹,娘亲。”
女人蹲下来,和傅清梧平视,“我知道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我想你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我不会瞒着你,傅兄在摘取龙纹花的时候被守护妖兽偷袭,纪姐姐去救他……”
没有用很多年,就在那一年,傅清梧拜入无极道宗,很纯粹的木灵根,天生道心,引来很多长老的争夺,最后选择权交到她手里,她只提了一个要求——她要一株龙纹花。
一长老哈哈笑道:“我们的天才还是小孩子嘛,龙纹花这东西不值钱,各峰都种了一大片,那些内门弟子都不乐意采摘,你应该换个要求。”
傅清梧只选择了把龙纹花给她的繁枝峰峰主,那株龙纹花一直放在她的储物戒指里——女人把傅父纪母的那枚很小的储物戒指交给她了。
无极道宗山下有个城镇,女人就是带着她及时赶到,要不然赶不上无极道宗开山门广收弟子,傅清梧再去城镇找人的时候,发现女人已经不告而别。
傅清梧站在街道上愣了片刻,随即回了宗门。
直到很久之后,傅清梧才知道女人是纪母的堂妹。
傅清梧没有回过傅父纪母的家族,也没有找过女人,她只是一个人在无极道宗安静地看着繁枝峰的四季如春。
世界于她而言,是一场凌迟却后知后觉的钝刀子,一下又一下,在往后余生不间断地割下来,直到堆积、满得溢出来的钝痛将她淹没。
边关月是唯一一个会停在原地,等她反应过来,会笑着伸出手,让她拉住不要走丢的人。
边关月的身边总是围绕着许许多多的人,她最喜欢交朋友最喜欢热闹,所以身边人来人往,自然也会有许许多多的人喜欢上她。
最初傅清梧也以为自己不过是其中之一,不过她并不觉得自己对边关月有别的心思。
她们的相识也很俗套。
傅清梧带队出宗做任务,一个受重伤的邪修流窜到小山村里,为了防止邪修用无辜百姓当血食恢复自己的伤势,她们一行人紧赶慢赶来到了小山村,但是她们晚来一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傅清梧落后一步,没有立即现身。
那人的态度还很不好,瞪着眼睛说她们来得不是时候,就是因为她们,让邪修受惊,放弃了布置好的献祭阵法,打算直接逃跑,废了她好大的力气才把人杀了。
多出来的那份精力,需要她们支付代价,要不然邪修那点家底还不够她回本的。
无极道宗的弟子气得和她吵起来,边关月长相很清丽,并不咄咄逼人,狭长的凤眸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的邪肆感,一开口能把人气得回魂。
傅清梧觉得太过吵闹,决定现身。
她从树林里走出来的那一刹那,边关月的眼睛就亮了好几个度,抱着剑外头看向她,一通胡言乱语,“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出来呢,果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这一出来真是天都亮了,蓬荜生辉,直接走到了我的心巴上。”
傅清梧看向边关月的眼睛,只觉得莫名其妙,但鬼使神差的,她没有移开目光。
一桩让天道都为之侧目的孽缘就此开始了。
然后边关月就缠在傅清梧身边,她一来,就像葫芦娃救爷爷一样带来一大串人,从此傅清梧的世界便由绝对的死寂变成无比的喧闹。
边关月缠人的功夫一流,最喜欢拉着傅清梧和其他人去追逐各种没意义的事情。
新春时紫气东来,去黎山看天地间第一缕日出,笑吟吟地说一声新春快乐,万事顺遂。
在一棵足足有万年历史的古树挂上写着她俩名字的牌子,希望她们修行顺利。
乘舟下江河,小舟漂泊到哪里算哪里,边关月就会戴个草帽,装作愿者上钩的渔翁,结果一天下来一条鱼都钓不到,气急败坏的边关月一顿吃了三条鱼……
她总是有各种各样,新奇古怪的玩乐法子。
边关月将这些定义为浪漫的事,才不是没有意义。
傅清梧从没有拒绝过边关月任何提议,只是她想,小舟太拥挤,要是只有两个人就好了。
在她的视角里,是自己先动心,经历过很多事以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动心,只是边关月早已就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从未为谁停下脚步过。
慢半拍的人发现动心,也没有做什么,一切照旧,她不能确定边关月是不是另外一株她握不住的龙纹花。
最后还是在幻境里,边关月率先表露了自己的心意,因为进入的是边关月的幻境,一开场就是边关月和傅清梧大婚,其他人全被边关月的潜意识安排成了宾客,还有喜婆、吹唢呐的……
从幻境里出来之后,两人半推半就在一起了,不过边关月还是有正式表白的。
后来某天边关月说漏嘴,她从一开始就对傅清梧见色起意了,怕自己唐突吓到她,只好徐徐图之,还拉上了一帮人当气氛组。
在无数个傅清梧安静看着她的时刻,边关月都在随时准备转身。
山不向我,我自向山。
虽然傅清梧比边关月靠谱多了,但在爱人方面,边关月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合格。
所以在边关月把她送走,又传来身死道消的消息时,傅清梧异常的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情绪起伏,让无极道宗针对她的举措都成了无用功。
唯一多余的动作就是拿出那株早就枯萎的龙纹花,用灵力浇灌,种在了黎山上。
后来这座山被散修联盟选中,又改名为月落山。
世事从无定局,从无未战先怯的道理,不管怎么样,先干了再说!
这是边关月做人做事的原则。
傅清梧把它落实得很好,甚至更出色,并在日日夜夜中枯坐,等待龙纹花开。
所幸所幸,傅清梧等到了。
后来边关月叼着花送给她,在傅清梧收起花的时候问她,这三千年间,最常有的想法是什么?
傅清梧想了想,给出一个词,怀疑。
边关月疑惑:“啊?怀疑天道和那些渡劫期对我们的迫害吗?还是怀疑无极道宗的那些太上长老们?”
她试图用正常人的想法去思考。
傅清梧摇了摇头:“我在怀疑自己的记忆有没有紊乱、怀疑你的出现是不是出于我的想象、怀疑我是不是还在梦中,一觉睡醒我应该还在小院里的摇摇椅上,搬着板凳等人。”
只不过枯燥重复的时间最骗不了人,于是傅清梧也骗不了自己。
还好,爱让她体会到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