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璎这会出门才看见这小村的全貌。
村子依山而建,景色秀美,风一吹田里的水稻便沉甸甸地往一边倒去。
虽不繁华,倒也算淳朴归真。
姜璎摸着水稻,心想这幻术还挺真实的,不愧是古凶兽窃脂。
在村落的最中心,姜璎看见有人搭起了祭台,心下生疑,便准备过去看看。
“这位妹妹留步,请问这怎么突然搭起了祭台啊?”姜璎拉住路上一个小姑娘问道。
“你这话说得,搭祭台自然是为了祭祀啊。”小姑娘嫌姜璎问了一句废话。
姜璎一摸鼻子:“我当然知道是为了祭祀!我问的是你们祭拜的是哪位神明。”
“祭祀就是祭祀。”
“不是祭拜神明,就是祭祀。”小姑娘自觉跟这个奇奇怪怪的人讲不通,一溜烟就跑了。
姜璎还在思索她所说的话。
祭祀就是祭祀。
可就算不是祭拜神明,总得信仰点什么东西吧。
姜璎乘着这时候人少,不引人注目,悄悄地走到祭台边上观察。
祭台建得很高,通身以黑红两色为主色调,纹着火焰和蝴蝶,还刻着一些图案。
这些图案不似中原笔法,画得粗糙,但很传神。
一只飘在空中的巨眼。
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号。
还有底下毕恭毕敬跪拜着的人群,然后是战争。
最后被滔天的巨火吞噬了一切。
姜璎大概地猜了一下这图案的意思,天空中有着一只巨眼,向底下的人传达着消息,被奉为“神谕。”
突然有一天,不知道是哪一方先发动了战争,战争还未分出输赢之时就被大火吞灭了。
疑问太多了。
巨眼是什么,那些符号又是什么意思,为了什么而挑起的战争。
想必祭祀也跟这只眼睛脱不了干系,可惜从祭台上能得到的信息还是太少了,姜璎左看又看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倒是摆着贡品的桌上空出来一大块,像是等着放什么东西的。
好像到了继续搭建的时间,一群村民扛着材料朝祭台走了过来。
姜璎连忙躲避,反正她暂时想不出来,不如先打道回府和陆云眠一起商讨一下。
“我回来了。”
姜璎推门张望,日光清透,薄烟袅袅。
陆云眠坐在床上,白衣胜雪,长眉秀目,如三月春杏初绽枝头,清和艳得都恰到好处。
人人都有爱美之心,姜璎也不例外,是以没有第一时间出声,而是站在门口看了会儿。
“那么久没回来,去了哪里。”陆云眠侧目轻声问道。
她就在村子里转了一圈,绝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姜璎摸不着头脑,退回去重新进门,又退,又进:
“时间流速和外面一样的呀,我就出去了一小会儿。”
陆云眠微蹙着眉,弯唇道:“是么。”
才说一会儿话的功夫,陆云眠便像精神不济似的,又阖目休息起来。
“你怎么啦?”
姜璎看陆云眠状态不太对,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发觉烫得吓人:
“陆云眠,你在发烧,你自己不知道吗?”
“明明昨晚生病的人是你。”陆云眠没什么感觉,但姜璎刚吹过风微凉的指尖让她很舒服。
这温度已然十分吓人,寻常人这么烧何止烧成傻子,脑浆都得烧干。
姜璎头都大了:“怎么办啊,你纳戒里有放药吗,不然我出去看看想想办法。”
才回来,又要出去。
陆云眠叹了口气,是不是得让姜璎和她一样,折了双腿才不会四处乱跑。
“你敢出去试试。”陆云眠拔出秋水拦在姜璎身前,明亮的剑身中映出对方透着冷意的眉目。
这又是哪句话说得不对了。
姜璎哄道:“好好好,我不走,你把秋水先收回去。”
秋水没有反应,表示陆云眠不满意她的糊弄。
姜璎蜷起指节,去挠了挠陆云眠的下巴,又将手掌整个地贴在她脸侧:
姜璎半哄半安抚道:“这样会舒服点吗?”
陆云眠没有说话,姜璎的手很柔软,比起她现在的体温,姜璎指尖的温度刚好让她降温。
秋水剑像只纸老虎般,哐然坠地,陆云眠蹙眉低喘了一声,像是有些难受:
“热。”
姜璎只好抱着人先躺下,时不时去摸一下陆云眠的脸颊,温度却没有要降下来的意思。
在这幻术中,灵力恢复得极慢,但姜璎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简单地捏出一个小水球放在陆云眠的额上降温。
“不会烧成傻子吧。”姜璎忧心道。
陆云眠躺在姜璎腿上,和她对视,唇畔缓缓扬起一个笑:“成了傻子,你又如何?”
姜璎哼笑道:“那就好了。”
变态不好攻略,攻略傻子还不简单吗。
陆云眠抬眉,对姜璎的回答有些兴趣:“为何?”
许是看现在的陆云眠是只病猫,姜璎故作威胁:
“因为傻子好操控呀,我给你吃饭你才能吃饭,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除了我,你不能喜欢别人。”
陆云眠唔了一声,绮丽的眉眼中看不出怒气,反而赞同道:“原来这便是喜欢。”
姜璎傻眼了;“啊?”
她刚刚不会无意中又给陆云眠灌输了什么奇怪的知识吧。
“不不不,我乱说的,这才不是喜欢呢,你快把刚才那些话都忘掉!”姜璎摇了摇陆云眠。
“已经记住了。”
陆云眠只着中衣,原本为了散热就没系太紧,被姜璎一摇,更是岌岌可危。
那中衣从陆云眠肩头划落,青丝垂散,她本就生得冰肌玉骨绝色无双,半藏着的玲珑曲线诱人至深。
上药时没看仔细,这会儿姜璎才发现陆云眠右胸边上有一颗朱砂小痣,瞧上去可爱又可怜。
修颈上系着的铜钱红绳恍若开在雪地上的靡丽花朵,深入雪峰沟壑,教人不禁想一探究竟。
姜璎可耻地脸红且心动了,但诚实地没有移开目光。
“你在看我,还是看它?”陆云眠察觉到姜璎的目光,将铜钱系绳拿了出来放到了姜璎手里。
朱红的系绳没有那么长,陆云眠半仰着颈,像是受迫,又像是自己无知觉地一种勾引。
服了,到底谁在攻略谁啊?!
“为什么,想让我喜欢上你。”陆云眠漆黑的瞳一瞬不瞬地看着姜璎,灼热的吐息中目光却仍是清亮。
姜璎在这目光中忽然语塞。
陆云眠虽思路异于常人,但敏锐得可怕,她看得出姜璎的心虚,于是步步紧逼:
“若我喜欢你了,你便会喜欢我吗?”
姜璎也在自问,若陆云眠喜欢她了她便会回报同样的感情吗。
至少目前的答案是否。
她只是一个想回家的异世之人,也许是对陆云眠抱着几分好感,可那几分好感还远远不足以让她放弃回家。
陆云眠弯眸,含笑点头道:
“有趣。”
“所以你只想让我喜欢你,你却不想喜欢我。”
平常人这时候定会骂她是渣女了,但陆云眠只是好奇她这么做的意义。
姜璎一叹,还好陆云眠不明白什么是喜欢,所以她根本不会难过。
姜璎握着铜钱,如老和尚念经,一遍遍地告诫自己把持住,把持住,她只是在做任务。
“换个话题吧陆云眠。”姜璎笑了笑,“你问了我这么多,现在该我问你了。”
陆云眠看着虚张声势的姜璎,微挑眉,却没有反对。
虽在记忆碎片中已知这铜钱的来历,但她还是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才行:
“先说这个铜钱吧,你为什么要戴着它,是什么装饰品吗?”
铜钱泛出陈旧的铜光,陆云眠盯着它:“记不清戴它的原因了,不过它是我阿娘给我的。”
姜璎顺着往下问:“阿娘?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陆云眠轻笑了一声:“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自然不会刻意去提。”
姜璎把铜钱放回去,去更换陆云眠额上的小水球,却无意中看见了一簇火苗正藏在她的灵台中。
这火苗,有点眼熟啊。
姜璎想起她曾在自己的灵台中也看过这簇火苗。
起先她还以为是强行提升修为的副作用之一,用不了多久就会消失,现在看来却并不是这样。
姜璎又去看自己的灵台,她身上的那簇火苗如今偃兵息声,正在安睡之中。
那是不是说明她们两人中会在一天中,有一人轮流像这样被火苗灼烧。
莫非这火苗便是五行幻境中的火行幻相,姜璎顺着这条思路走了下去:
金主兵戈杀伐,水主溺祸之灾。
火乃阳属,主情欲。
姜璎陷入沉思,如果是,又要怎么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