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静静地伫立在山谷之中。
木质的墙面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屋顶的茅草也显得有些稀疏。
木屋周围杜鹃盛放,姹紫嫣红。
随着微风吹过,花儿轻轻摇曳,花香四溢,让人心旷神怡。
张以诚站在门口,打量着这个简陋而又古朴的小屋。
望山跑死马,折腾半日,他终究是到达了这名不副实的“三清宫”。
“吱呀……”
陈旧的木门被轻轻推开,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味。
张以诚小心翼翼的踏入屋内,环顾四周,只见屋内光线略显昏暗,陈设简单。
中央是一张木桌,数个东倒西歪的木凳散落在地。
东北方有个开口,应该是作为木屋的窗户,窗下是简陋的木床。
‘三清宫,呵呵,果然没什么特别的,又被诓了。’
张以诚心里这么想着,信步走到木桌前,扶起一把木凳坐下。
木桌古朴,呈现琥珀色的光泽,桌面上有一些让人不着头绪的纹路。
他伸手触摸,能感受到其中传递出的厚重感。
“道引,快出来,三清宫,我到了,然后呢?”
他冲着空气喊道。
屋内却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道引?”
张以诚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又不死心的连续叫唤几声。
‘不会吧不会吧?谁家新手指引就到这儿的?换谁谁都懵啊!’
声音在木屋中回荡,但这些天随叫随到的道引仍然没有应声出现。
‘真把我扔这儿就结束了?’
心慌意乱下,张以诚立刻站起身来,在屋内仔细打量。
木屋寂静如初,除了自己,别无他人。
‘既然叫我到这儿,总有原因吧。’
“喂?”
略微思索了一下,心中烦躁不安的张以诚开始在屋内翻找起来。
他从木桌到木凳,从墙角到床底细细搜索了一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放过。
然而屋内空空荡荡,除了这些简单的陈设,没有任何特别的东西。
正当他茫然环顾时,目光不经意间再次落到了那进出的木门上。
门上用草绳挂着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取下了一本泛黄的古籍。
古籍灰黄色封皮,封面已是破损不堪,以细绳装订,自带一股陈旧之意。
张以诚伸手拂去灰尘,只觉入手毛糙,页角泛着毛边。
封皮题字已糊,隐约可见一个李和一个随字。
张以诚没这个见识,看不出大致的年代。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捧在手中,坐回到了木桌旁。
古籍的末尾像是被人撕开过,痕迹蔓延到封皮,导致书名无法辨识,此书也应该不是全篇。
轻轻翻开封面,只见书页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字迹虽然有些模糊,但依稀可辨。
光线似乎都暗了下来。
。。。
。。。
山间雾气缭绕,道氤缥缈,如同人间仙境。
葛洪与李允文并肩站于炼丹炉前,身影在炉火的映照下,若隐若现。
两人互为好友,结庐炼丹修道于此。
火光映照着葛洪的脸庞,他轻轻拨弄着炉中火焰,突然开口劝道:“李尚书,炼丹之道,非一日之功。需心无旁骛,持之以恒,方可窥得其中之奥秘。”
李允文虽以好文著称,但对炼丹修道亦颇有研究。
此时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葛道长,”他接口道:“炼丹如同作文,需精心构思,不可增减半分。火候、药材、天时,无一可疏忽,妄者或药性变化,或无法成丹,功亏一篑。”
说完他向着炉口随手递进柴木,火势瞬间又旺盛几分,照的二人脸色泛红。
葛洪颔首微笑,自怀中取出一本札记,小心翼翼的交于对方。
“尚书所言极是,此乃吾多年研究所得,其中记载了诸多丹药的配方与炼制之法。然炼丹之道,非纸上谈兵可得,终需亲自动手实践,方能体会其中之精妙。”
李允文顺手接过,见册上写有《抱朴子》三字,知是葛洪心血之作,心中热流上涌。却想到一事,一时之间竟是无心翻阅。
葛洪见其心不在焉,神思不属,于是不再说话,耐心等待。
李允文斟酌半晌,突然开口道,“时下修道之风盛行,然真正能悟得大道者寥寥无几,不知葛道长有何高见?”
“心如止水,不为外物所动。顺应自然之道,与万物共生共息,此乃修行之道。”葛洪见状,虽有不解,但仍郑重回复,“但修行亦非闭门造车,需广结善缘,互通有无,方能略有所得,如此循序而进,终有悟道之机。”
“葛道长所言甚深,”李允文连连点头,轻捻胡须,“吾以为,修道首要,清心寡欲,排除杂念方能专注修炼。道因应深入人心,洞察万物,以天地为师,以自然为友。”
说到这儿,他迟疑了一下,而后再次开口,“然寡欲非无欲,除念亦非无念,欲念起则业障起,何以解。”
“哈哈哈哈哈,尚书此言迂腐。”炉中有清香飘出,丹药似有所成,葛洪红光满脸道,“人非草木,岂能无欲无念?”
“更何况草木亦有欲念,”心中舒畅,他继续向李允文解释道,“老道有炼丹之欲念,有丹济世人之欲念,有悟道之欲念,亦有服丹成仙之欲念。”
李允文闻言随即向葛洪郑重躬身行礼,“葛道长乃是心系……”
“不必拘礼,”葛洪一把架住李允文,“世人皆是如此,成道亦是如此。何以解?为何解?”
李允文一时之间竟是哑口无言。
葛洪见状,复又问道,“尚书以为何为道?”
“得道成仙……长生不死?”
李允文看着眼前的葛洪,突然有些迟疑。
“此乃吾之道,非世人之道,亦非道。”
李允文并不是什么蠢人,闻言似乎明白了什么。
“大道三千,以何为道。”
“道法自然。”
看到李允文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葛洪笑意盈盈回复道。
“何为自然。”
“随心所欲不逾矩。”
“何为矩。”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大道至简,殊途同归。”
李允文叹道,心结已去,当下决定“法自然”。
于是他不再纠结,自袖袍内翻出一本小册子,递给葛洪,“逾矩当又如何。”
“那便是入了魔,堕了妖,魔道妖道皆出于此,此自有自然之道惩之……”
葛洪双目灼灼,本仍是盯着丹炉,他顺手接过小册,随意翻阅间,却逐渐面色严肃,眉头紧锁。
炉火依旧熊熊,气氛却突然间冷了下来。
稍顷,只见葛洪怒目圆睁,沉声问道,“李尚书此事可实?”
“自是千真万确,葛道长可自行确认。”李允文目光坚定的与其对视,肯定的回答道。
“贫道自会查证。”
葛洪深吸一口气说道,随即挥袖径直大步离去,竟是不再看那炉已耗费数月心血的丹药。
“道长,丹尚未成。”李允文背对丹炉,躬身拱手提醒。
炉中火烧正旺,木柴劈啪作响。
“修道自应心如止水。”
葛洪脚步不停,洪亮的声音遥遥传来,“吾心已动,不复止水,正当应自然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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