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与虚无的永劫轮转,犹如倒悬穹幕般将浩渺寰宇牢牢禁锢,随后一并浸没于这片沉沉幽深的寂静殇夜。



    那是何等绵绵不绝、又久远难明的绯侧缠绵。



    然而,时光之河却在这无尽死寂中逆流涌动,卷携着朝生暮死者的年轮,激荡起恒河星砂般的原初粒子与鳌掷鲸呿的浩繁能量,竟使得它们在这纠葛交织的爱欲浪潮中蒸腾翻涌,宛若群峰之巅的绮丽朝霞,又若一曲热血狂放的夜曲,撩拨着宇宙的心扉。



    无限的元初耀光自第一推力凝聚而生,好似羞怯婴孩自重重禁锢的母体里呱呱坠地,从层层桎梏的束缚中挣脱而出,艰难着吐露着生命的初啼与呓语。



    这道振聋发聩的宣示骤然唤醒了那些尚未脱离星系胎盘与纷乱洪流中的寰宇主宰--日后被可悲惧亡者冠以卡’坦,为灵族蔑称为因尼尔的饕餮之神。



    祂们诞生于宇宙本源创世的进程中,由难以想象的原始伟力的搅动所释放出的无限能量狂澜塑造。



    物质与能量日渐堆垒,星云与恒星的根基渐行构筑,乃至塌缩、束缚万物的定律与法则一一显现,构筑出星神那轻若蝉翼的以太躯壳,以及遮天蔽日的宏伟羽翼----尼亚德拉'扎塔,这元初的果核,亦于万象更新的涅槃之火中,神妙而非凡地孕育而生!



    彼等因尼尔,无不被这股纯粹神性的气息所惊扰。



    祂们原本相隔着难以言喻的亿万光年,仅仅蜷缩在炽热至极的类星体旁,徜徉于氢云与较轻元素组成浓密尘埃的氤氲中,近乎安然无梦地陷入永夜般的酣睡。



    此刻却大梦初醒,探出意志的触须,于大口咀嚼恒星溢散的精华之际,通过神秘莫测的量子纠缠效应,一同打量着这位宇宙的长子。



    饥渴、恼怒、好奇、狐疑...如砾暴般肆虐的混杂思绪自祂们的本源溢散而出,彼等无不虎视眈眈,窥视觊觎,暗中感知着这位初诞者的每一个细微举动。



    “啊啊,好生瞧瞧!这便是你们传颂已久的'至古者'吗?“



    阵阵犹如隐喻诗般晦涩难解的讪笑怒骂,好似探戈舞步般跌宕多姿的惑灵箴言,自飘渺的虚无之境传来。



    率先叫嚣奚落,亟欲鞭挞者,正是无所不在、千变万化、诙谐狡诈,且富有惊世智慧的梅菲特’兰。



    于那错综莽苍、狡黠莫测的心智之海中,泛起一股股诡谲邪佞的涟漪,每个祂吐露的词句,都好似冰冷刀锋滴落的毒液:



    “呵,定睛看来,不过又是一个渺小可怜,弱不禁风的懦夫!“



    “以祂那费拉不堪的精髓,岂容在这日渐黯淡的寰宇里苟延残喘?”



    梅菲特'兰忽然放声狞笑,宛如恶魔的低语,在虚无中回荡不止:



    “哦!是的,是的!我竟是分毫不能窥见它体内蕴藏的那一丁点儿威能!这确实让吾等至高至贵的亲族啼笑皆非,觉得太过可悲.....”



    自诞生以来,孱弱无力的梅菲特'兰,只能依仗着半真半假的许诺,或是卑躬屈膝地向强者献媚,寻求一时庇佑,亦或用甜言蜜语哄诱一众刚睁眼的亲族,令彼等膛目结舌而被其摄于麾下,尽管祂们未曾拥有这些血肉器官。



    此刻,祂的内心深处竟夹杂着诸多窃喜,癫狂的神智已酝酿出一个绝妙的计谋:



    '这位“至弱者”注定只能作为我的过河卒子。



    只消给我一线契机,定能扭转这根稚嫩藤蔓的生长轨迹,叫它永世依附在我的意志之下,成为蛊惑心智、指鹿为马的绝妙玩偶...'



    “收起流里流气的蛊惑之音和卑劣做作的伪善之辞吧!,汝这阿谀奉承的可怜虫!一介贫弱的凡骨!“



    永恒处于愤懑不平的兰杜戈尔沉声斥责,无可计数的腥红绲尘在其身后翻腾汹涌,粗暴低吼极尽酷虐之能,恰如灼烧寰宇的霹雳炽雷,仅仅余威便撼动了物质界域的架构。



    “流莺燕语固可媚惑凡夫俗子,但休想哄骗汝的主宰!“



    “梅菲特'兰,汝这狗驴!虽诡计多端,亦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病秧!”



    “即便时间对吾族毫无意义,腥红的族群须臾之间就能将汝等层层禁锢,将那不值一提的外壳生吞活剥,让尔好生品尝永世的苦痛!”



    梅菲特'兰听罢并不恼怒,祂只是诡谬地晃动自己的翅翼,宛如一只盘旋伺机的飞蛾,如是这般回应:



    “吾固然无望摆脱朝生暮死的宿命,但又岂会被永恒地拘囿于苍白躯壳之间?



    更何况,倘若吾的精髓仍浮游于物质界的表皮一日,便决计不会惹怒您这等伟岸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