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社会中有百万大军卷考公独木桥,相同的情况,在妖族也不遑多让。
“那可是妖局的编制啊!”
虽然说宁宿已经是与妖局打过一次交道了,但从求职的角度听米糕谈妖局的福利和薪资,仍然觉得很是有趣。
与经济下行,人类年轻人对于稳定的追求类似,妖局编制能够提供的好处,自然也与稳定有关。
而且,这个稳定还不是人类区区几十年的稳定这么简单。
“我听说妖局最老的妖,已经有几百年工龄了。”
正如同妖族的存在时间很久远,连带着妖局也是一个拥有多年历史的老机构了。
过往,在战乱和变革中或许会导致妖局减员,但那是大环境使然,无论在不在妖局,都会遭受外界环境的影响。
俗话说得好,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当妖也是一样。
这些年,随着经济发展速度放缓,前些年在人类社会里讨生活的小妖们也逐渐觉得生计艰难起来。
连带着,进入妖局也成为了香饽饽。
“反正,我认识的小妖这次都要考。”
就如同之前小妖们讨论的话题都是怎么碰瓷一个有钱人类被养,如今,考编之风盛起,大家也就顺势成为了新时代的考公妖。
考不考得上,都先考了再说。
反正一两个月的时间对于这些小妖们都是眨眼之间的事,不干这个也得干别的,还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能搏个铁饭碗回来。
“人参精说这一两个月都不接活了,让我们好好复习。”
说这句话时,米糕说明白,还给人参精留了面子——事实上,这老人参是所有小妖里最想上岸的。
说是官|迷也不夸张。
米糕都不敢想,如果自己上了岸,而人参精没考上,它要如何维护这段原本就很塑料的友情。
畅想以后,这都是幸福的烦恼了,问题还在于眼前,要如何卷过越来越拼的考公妖们。
米糕复习起来,饭都不吃了,靠着晚上吸收一会儿月华,其他时间都在看书。
作为合租的室友,宁宿自然是尊重并且支持米糕的行为,不但承包了做饭,还把自己在上个案子里赚到的月华给了米糕。
“你先用吧,考试为先。”
对于妖族来说,月华不光是食物,也是能够有效提高复习效率的好东西。
要不是他们之前收获了几瓶月华,也不敢在备考时这么用——传出去别的小妖们要闹的。
什么家庭啊,敢这么奢侈?
米糕看书看不懂,硬逼着自己将知识往脑袋里塞,接过宁宿递来的月华,整个妖还有些懵懂。
“你不用吗?”
宁宿以为米糕说的是用月华修炼,淡定道:“我不着急。”
米糕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不是,马上就考试了,为什么不着急。”
宁宿眨眼,不明白米糕说的考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也是妖啊,你不考吗?”
米糕恨铁不成钢,错过了这个机会,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亏它在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告诉宁宿。
生而为人,半途做妖,宁宿显然对于自己的身份认同还有着一定的障碍。
在意识到自己也需要考试之后,宁宿很快陷入了慌乱,根植于自己血液中的应试教育的dna动了。
哪怕是平日里淡定的宁宿,此时也忍不住慌了。
“不是,我已经好久没考试了——这,考什么呀?”
显然,很少有考试经验,全程都靠莽的米糕显得比宁宿淡定多了:“你怕什么,小妖都没考过试。”
相比之下,一路正儿八经上了高中,考了个不错的大学的宁宿,参加小妖们的考试,完全是降维打击。
“等下。”宁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知道这次考公考什么吗?”
“不知道。”说这句话时,米糕显得格外理直气壮。
“总之先复习着,只要自己不慌,慌的就是别的妖。”
马上就要考试,然而并不知道考什么,这对于人类考生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一路读书从小读到大,宁宿遇到的每一次考试几乎都是有着明确的考试范围和复习攻略。
就拿某些号称是没有考试范围的考试,这么多年来也被前人总结了厚厚的备考资料。
如同妖局考编这类完全不知道考什么的考试,宁宿还是第一次见。
“这很正常啊。”米糕的朋友萤火虫妖来做客,它还是有些怕宁宿,因此在说这句话时,声音还是很轻。
“妖局上一次招妖,还是在一百多年前呢。”
一百多年前,虽然到了王朝末年,但考试的方式仍然是科举。
那个时候,估计妖局内部也不知道该怎么出题,因此从人类的考试那边抄了一套题来考。
很快,宁宿也看到了上一次考试的资料,在备考中最为珍贵的“真题”。
那是一套十分合格的科举考试题,题目分为三个部分:经义、试帖诗和策论。
经义是从《四书》、《五经》里找出来的短句,要求解释和分析其含义;试帖诗是作诗,严格来说还得讲究用韵。
至于策论嘛,就是根据实事,写具有一定格式的八股文。
宁宿:“……”
他忽然觉得能够考上妖局的编制,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好在宁宿还没来得及吓退自己,就听到萤火虫精拆穿了上一次笔试的真相。
由于题目考得太难,小妖们在现场就与考官产生了冲突,在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之后,题目被改简单了。
“改成了什么?”
“默写《三字经》。”
宁宿:“……”
你们的标准,是真的灵活啊。
既然意识到小妖们的复习是无效复习,真正能够进脑子的知识不多,宁宿反倒是没有那么焦虑了。
安下心来,他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上一份工作是为了做音乐,再加上有一幅好相貌,算是半推半就地出了道,可是结果并不愉快。如今再次做选择,又该为了什么呢?
在思考这个问题的过程中,宁宿又卖了一首歌的曲子出去。
作为音乐类up主,他当算不算是体量很大的up主,但长久以来,他也与一些音乐公司形成了合作关系。
靠着帮人编曲、制作,稍微辛苦一点,就能赚到在这个城市里活下去的钱。
如今的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但很难说他喜欢这样贩卖自己的作品,而维持生计的做法。
“……你这是幸福的烦恼。”米糕锐评道。
正是因为有选择,所以才会纠结。
像它们这些小妖,要是考不上编制,就只能靠着卖萌骗一点吃的了。
“最近雪瑞纳好像挺红的。”除了嗅觉灵敏之外,改变自己的外形也是米糕的本事之一。
据宁宿观察,米糕是个从众的狗,一般什么犬种受欢迎,它就会变成什么样子。
时间久了,就连邻居也会询问宁宿:“你家里到底养了几条狗啊?”
每当这个时候,宁宿都会保持沉默。
好在宁宿的纠结是有限度的,没过多久,他就不得不出门,去民政部门领取自己的好市民奖励证书。
据通知他的妖局小杜说,这是黄鼠狼案件的后续。
多亏妖局能够早点出动,及时将黄鼠狼妖缉拿归案,通过黄鼠狼妖,警方又扯出了另外的几桩事件。
在几个部门同时的干预下,这几桩坏事还没有发生,就被按灭在了摇篮里。
宁宿去领自己的证书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一户人家来给民政部门送锦旗。
“多亏了各位同志,要不然我老伴儿的命就真没救了。”抹眼泪的人是一个老太太,身上穿得衣服皱巴巴的,手指上也都是谋生的痕迹。
在她身边,是闷不吭声的一个老头儿。
见宁宿好奇,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给他悄悄介绍:原来,那老头子去年确诊了癌症,需要做手术。
家里人好不容易给凑齐了一笔钱,可临到头了,钱却没有了。
老太太吓得立刻报警,警方一番查探,才发现这钱是老头儿自己转出去的。
毫无疑问,就是信了别人的撺掇,想试一试大仙的“仙法”。
结果这仙法当然是没用的,只是黄鼠狼妖给的障眼法,反倒是钱送进去了,手术做不了。
如今,警方缉拿了黄鼠狼妖,这笔钱自然也就还了回去,也并未影响到手术排期。
对于老太太一家人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一种绝处逢生。
“他们这算运气好的。”工作人员感叹说。
有更多的人碍于各种原因,钱丢了自然就找不回来。
老太太哭完,不一会儿,他们的女儿也来了。这位女儿一脸风霜,但见到工作人员,仍然是一连串的道谢。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们听说了宁宿是抓到嫌疑人的热心市民,老太太和女儿又过来道谢。
宁宿的眼神划过老太太皲裂的手,还有那满含感激的泪眼,不由得抿了抿嘴。
在老太太离开时,她的兜里多了一瓶月华。
宁宿告诉她,这是自己常喝的水,有没有用不一定,但可以给老爷子试一试。
老太太懵懂地走了,小杜叹了口气:“这个对癌症不一定有用。”
最多只能让对方舒服一点。
“这样也好。”
小杜无意评价宁宿的做法,但在回去的路上,默默对宁宿开放了微信朋友圈的权限,将其从“工作”的分组里,拉到了“好友”的分组中。
相比于和一个冷漠无情的交往,小杜是个正常人,自然更喜欢心软的朋友。
就好像明知道这个世界的很多方面都很糟糕,但也总还有闪光点一样。
回到家,宁宿从米糕那里拿来了复习资料,坐在桌前翻开。
虽然有考公的消息,但久久没有下一步,米糕逐渐懈怠,近日已经趁着宁宿不在家,偷偷玩起了游戏。
此刻,见宁宿突然拿起参考资料,顿时如同摸鱼被老师发现一样慌乱,一双狗眼乱转,结结巴巴地问:
“干、干什么?”
宁宿无视了米糕的忐忑,合上了复习资料,叹了口气说:“看这个,是考不上编的。”
复习强度实在是太低了。
很快,米糕的好朋友——a市妖脉之王人参精收到了宁宿的邀请。
“前辈,我有问题想请教,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坐下来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