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第 281 章

    禾晔跟着其他嘉宾一起上车, 坐回最后一排自己的老位置。

    很快,大巴车里坐满了人,8位嘉宾坐在后面, 几台摄像站在中间的位置,前面是导演组。

    牧夕璟作为助理身份, 与其他嘉宾的徒弟, 或者助理坐在另外一辆车上。

    坐在最前方的是主持人韩烁,摄像机一打开,他脸上瞬间挂上热情洋溢地笑容,精神饱满地冲摄像打招呼:“嗨,各位观众们上午好!”

    他快速且简洁地说了一番开场词,然后着重介绍禾晔。

    “大家应该知道前段时间禾老板生病了,缺席前几期的录制也是因为一直在调养身体, 目前他的身体还没有彻底痊愈,这次特地带病来录制我们这一期节目,如果期间有哪里表现不佳, 也请大家多担待。”

    韩烁的这番解释是总导演冯大丞特意交代的, 目前禾晔的人气过高,喜欢他的人很多, 讨厌的人也不少,所以节目播出后,会有不少人盯着他, 把禾晔在节目上的言行举止放大。

    冯大丞知道牧助理对禾晔有多袒护, 如果这次不是禾晔松口, 估计他们不一定能把人邀来。

    “好了, 现在由我为大家介绍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它是K城里一个很有名的村庄, 名叫宋家寨,又称老人村。”

    “为什么要叫它老人村呢,原因是目前他们村子里已经没什么年轻人,大部分都是五十岁以上的留守老人,这个村子还挺奇怪的,不知什么原因,在村子里出生的小孩很容易夭折,后来那些想要孩子的夫妻纷纷搬离村子,才能保下孩子,时间长了村子里就滋生了闹鬼的传言,这次我们过来,是希望各位大师们给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嘉宾们听完皆露出诧异之色,开始互相讨论,谈论起自己之前遇到的事情。

    郭路权问:“他们村子里有供奉什么鬼神吗?”

    主持人韩烁:“目前不清楚,不过到地方了郭道长可以问问当地村民。”

    郭路权:“哦好的。”

    谭梁山接话道:“说起这个,我之前倒是遇见过类似的事情,他们是一个家族,四代单传,这家人一直想要多生几个孩子开枝散叶,可不管用什么办法就是生不出,只生一个儿子后,想再生第二胎要么怀不上,要么生下来不久就会夭折,到了第四代这里,家里很想要一个女儿,可去了很多医院检查,身体没什么问题,但两夫妻就是怀不上,后来他们就找上了我。”

    “我一番勘察才知道他们祖上被人下了诅咒,诅咒他们一脉单传,九世无千金,后来阵破了不到一年,那对小夫妻就怀上二胎,现在三子两女,听说他们还打算再生一胎女儿,凑成三个好字。”

    萎衣诧异:“所以他们祖上为什么会被人下咒?”

    谭梁山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知道事情的人都已经去世了,这件事根本无从追究,我当时看那两对夫妻的面相不错,就顺手帮了一把。”

    郭路权接话道:“我也是怀疑这村子是不是被人下了什么咒。”

    邱洋也跟着插话道:“有可能。”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了一路,直到大巴车停在了村口。

    在村口并排有两三座房子,因为时间太久,房子已经破败不堪,院墙都是泥土堆砌起来的,只有一米多高,路过时能清晰地看到院子里的布局。

    大门是木板搭建的,因为常年风吹日晒,表面刷的黑漆已经起皮,上面贴的春联、门神也已经褪成了白色,看得出这房子已经闲置许多,没人居住。

    在院子门口站着几个穿着军大衣的工作人员,看样子他们应该是提前过来布置了东西。

    禾晔最后一个下车,一抬头就看到镜头外的牧夕璟对他指了指自己羽绒服的拉链,示意他将外套拉上。

    大巴车上开了暖气,车厢里人又多,禾晔就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

    他听话地将拉链重新拉上,从口袋里摸出暖手宝,与其他人一起朝第一间院子走去。

    这时一个皮肤黝黑,微微发胖,满脸皱纹,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人走过来冲众人打招呼。

    主持人韩烁及时出声:“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康家寨的康村长,我们今天用来召灵的8间房子,就是他帮忙介绍来的。”

    双方互相打了声招呼,主持人韩烁开始介绍:“这次召灵我们依旧按照抽签的方式决定。”

    他说着从旁边的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个红色纸箱:“第一位是我们上一期的第一名康道长。”

    “第二名邱道长……”

    “第三名……”

    谭梁山依旧稳坐第七垫底,而禾晔没有参加上一期的录制,只能接受最后剩下的一间房子。

    他的这间房子比较特殊,是在村外的一块庄稼地里,而房子后面是两座小坟堆儿,根据康村长介绍,这房子生前住的是一个孤寡老人,他儿子是个智障儿,媳妇嫌他没本事,年轻时跟人跑了,留下他们父子在村子里靠种地生活。

    后来他儿子偷爬人家墙头,被对方丈夫发现直接给打残了,还将他们父子赶出村子,老头势单力薄,没有能力跟对方抗衡,只能在村口自家地里盖了两间房子。

    这房子风水很差,周围全是庄稼地没有遮挡,况且只有死人才会住在庄稼地里,他那两间房子不像给活人住的阳宅,反而像是一座阴宅。

    听村长说那个智障儿残疾后,还死心不改,天天跟他老爹要媳妇儿,还经常跑去人家坟头睡觉。

    有一年冬天,天气寒冷,康老头把他找回来后,智障儿开始发高烧,老头没钱带他去治病,只能按照土方子给他降温,结果没多久智障儿就高烧不退,病死了。

    智障儿死后,老头自己在房子后面挖了个坑,把儿子给埋了进去。

    康村长说起这事儿忍不住叹息:“诶,这康叔也是个可怜人,他儿子死后没多久,他就找上了我,问我能不能帮他找个收尸人。”

    “他无儿无女成了孤寡老人,百年后连个挖坟摔碗的人都没有,他说只要帮他收尸,他的那一亩半地就送给谁,我当时给他找了个村里的中年人,还帮他们起文书,做了个见证。”

    “当时康叔也不过六十二三岁,按理说身体康健,再活个一、二十年都没什么问题,却没想到刚过两年,他就去世了。”

    “平时他自己住在村口外,白天没事儿的时候就会在村口跟其他老大爷聊天,那天我去镇上赶集回来,被村口的几个老大爷拦住,说让我去康叔家看看,他已经好几天都没出来跟人说话了,不知道是病了还是怎么了?”

    “我听说后,立马把车子往路边一停,就带着两个年长的大爷来了这房子里看,就看到康叔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当时大夏天屋子里全是腐臭味,还有不少苍蝇趴在他身上,那场面……诶。”

    康村长一脸同情:“然后那家答应帮他收尸的人就买了一口棺材,在房子后面他儿子的坟旁边挖了一个坑,将他安葬了。”

    “可能是康叔走的太突然,又是去世后好几天才被发现,帮他收尸的那家人虽然拿到了这块地,但一直没有种东西,就这么空着了。”

    听他说完,禾晔没什么反应,直播间的网友却绷不住了一个个叫喊着这家人怎么这么可怜!

    在下东方不败:【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呀】

    拒绝沸羊羊多次:【呜呜呜真是太可怜了】

    一颗太阳花:【妈耶,这位康叔也太可怜了,自己的房子不能住,竟然被赶到地里住】

    无凭无据无理取闹:【我想说,这房子看起来好吓人,孤零零的竖在那里,根本不像是活人住的房子】

    不会吹笛子的小明:【是的,这是一座阴宅,活人住在里面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林黛玉倒扒垂杨柳:【天哪,为什么能苦成这样啊】

    兜里揣着棒棒糖:【真是不敢想象他们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夹鑫刘奶糖:【诶,在村子里,没有儿子或者儿子不争气就是这样的,晚年生活要多凄苦有多凄苦】

    漂洋过海来看你-:【让我想起了村头的那个老头,因为剩他一个人,天天自己坐在村口发呆,也没什么人过去搭理他,真不知道他百年后要怎么办。】

    在禾晔看来,这老头是挺凄惨的,但他更相信因果,一个人生活苦难到这种程度,可能需要追究上一世这人到底做了什么事儿。

    他对康村长点了下头,随后朝几百米外的房子走去。

    一马平川的庄稼地里,这两间房子异常惹眼,而且因为是庄稼地,农村流行土葬,基本每家每户的地里都有一两座坟,一眼看去,这房子被十几个坟包围着,也难怪这房子看起来让人不舒服。

    这两间房子,坐北朝南的是卧室,右边门朝东有一小间厨房。

    卧室只有左边一扇窗户,五十公分大小,透光性极差,全靠敞开门才能让房间明亮。

    这房子有三十多平方,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黑色的大立柜,床在立柜里面靠墙的位置,看样子应该是康老头与他儿子一人一张床。

    两个大立柜中间的位置有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其中一条腿断了,靠几块砖撑着,上面摆着两个碗,碗里的食物已经干了,桌子上落了厚厚一层灰,看样子康老头走后,这房子就没人再进来收拾过。

    想想也是,这房子大远处一看就让人感到心里不适,康老头在里面死了好几天才被发现,现在房子后面几米外就有两座坟,房子里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没人来也很正常。

    禾晔在房间里打量一圈后,视线落在正中间的长木桌上,桌面上照常摆了不少招魂的物品,里外摆了两张椅子。

    他绕过长木桌,没有立马坐下,而是看向靠着墙的高桌子,沉吟半秒,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张驱邪镇宅符压在桌上,低声道了句:“打扰。”

    第282章 第 282 章

    直播间的网友听到这句话, 满屏问号。

    英子开门,爹地:【???】

    下次我就报警了:【???】

    是秋怡不是秋衣:【???】

    海哭的声音:【这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吗,为什么我没看到?】

    卡布奇诺:【我也没有】

    nannan:【这次摄像机忘了贴符嘛!】

    奶茶加珍珠:【别慌, 再往下看看。】

    用户9809878371:【话说,这个康叔好可怜啊, 家里连一张遗像都没有。】

    不要念我名字:【是呀, 虽然是一个人住,但他把家里收拾的好干净,感觉应该是个性格很不错的老人。】

    财神偏爱的尼尼:【所以他现在在不在房间里啊?】

    用户6438732984:【应该不在吧,禾老板都坐下了。】

    直播镜头里,禾晔将那张符纸压上后,便在椅子里坐下,看着面前的房门被工作人员关上, 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一瞬间,原本正常的房间蒙上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这房子还真是召灵的好地方。

    禾晔偏头朝左边被封上的窗户瞥了一眼,拿起打火机点燃桌上的两盏蜡烛, 亮起昏黄的烛光。

    这烛光非但没有驱散心底的那股不适, 反而给周围的物品增添了阴森怪异的感觉。

    猛扇赵四那半边好脸:【我去,门一关上, 这房间让我感觉好不舒服啊】

    谁不爱吃火锅:【两边黑色的大立柜怎么这么像棺材呀】

    用户64298798798723:【妈耶,我都汗毛竖起来了,之前看这个环节好像没这么恐怖啊, 今天为什么变得这个吓人】

    八二年蛋炒饭:【我总觉得房间里有脏东西】

    财神爷的心肝宝贝:【呜呜呜我家禾老板一如既往地淡定, 我们隔着屏幕都感觉害怕, 他竟然还能镇定自若的喝茶。】

    活着就像灾难片:【话说外面是不是在吵架啊, 你们仔细听听。】

    房间外,一个中年男人正与两个工作人员互相拉扯。

    工作人员压低声音, 不停催促:“大哥,计时已经开始了,你快点进去啊。”

    中年男人摇头,满脸畏惧:“不行,这屋子太吓人了,我感觉里面有脏东西,我不敢进去。”

    工作人员无语:“你参加报名不就是为了招魂吗?”

    中年男人依旧摇头:“这屋子太凶了,我不招了!”

    他说着挣脱两个青年的束缚,急冲冲跑掉。

    这突然出现的意外让在场的工作人员脸色难看,两个青年看向旁边的导演,一脸为难的问道:“冰导,这可怎么办?”

    作为跟拍导演,宏冰立即给出解决办法:“先让第二个观众顶上。”

    他说完,立即招手叫来旁边的助理,对他做出叮嘱。

    “砰砰砰——”

    房间门被敲响,一对年轻夫妇走了进来,可能是房间太黑,两人的神情都带着不知所措地惊恐。

    “禾……禾老板你好。”

    长木桌后的青年面容俊美,橘黄色的烛光在他脸上跳动,他身着黑色羽绒服,更衬得他皮肤白皙,没什么血色,在这个诡异的环境里显得有些恐怖。

    禾晔:“坐吧。

    这对小夫妻牵着手,互相打气,不由自主地望向四周,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畏惧,甚至有些后悔来报名参加召灵的事情。

    禾晔看出他们的恐惧,出声询问:“招吗?”

    年轻男人犹豫半秒,硬着头皮道:“招!”

    有句老话说,来都来了。

    他们都已经进入这间屋子,而且四周全是摄像机,他们要是就这么半途而废,说不定会被网友群嘲辱骂。

    禾晔:“照片,生辰八字。”

    年轻男人晃了晃年轻女人的手,低声道:“老婆,把咱女儿的照片拿出来。”

    年轻女人立马递过来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三四岁的女童,扎着两个马尾辫,一身公主裙,怀里抱着一个布偶熊,站在草坪上笑容灿烂。

    照片背面,是女孩的生辰八字,甚至具体到了分钟。

    禾晔问:“你们想见她,还是要问点什么?”

    年轻女人提起自己的女儿立马不知道害怕,急忙说:“我们想见见她。”

    三四岁的女童,的确没什么可问的事情。

    禾晔沉吟半秒,劝道:“这么小的孩子很快就会进入轮回,你们这时候见了她,会让她对人间产生牵挂,不建议召灵。”

    年轻女人瞬间哽咽起来。

    年轻男人解释:“禾老板,求你让我们见见她吧,她走的很突然,当时只有我爸妈陪在她身边,我和老婆因为上班都没能看女儿最后一面,我老婆因为自责,甚至患上了抑郁症。”

    禾晔闻言,没再多说,开始画符招魂。

    不知是不是这房子是阴宅的缘故,不过片刻,房间里突然传出一串清脆的笑声,将没有思想准备的年轻夫妻吓得惊呼出声。

    两人抱在一起互相壮胆,年轻女人叫出声后,回过味来,颤着声音问:“禾老板,是我女儿来了吗?”

    禾晔朝东南角觑了一眼,两个模样可爱的小女孩站在那里,其中左边的小女孩就是要召灵的鬼灵。

    她如同照片中那样,穿着一个可爱的小裙子,扎着两个双马尾,只是惨白的脸色有些发紫,嘴唇乌青,看起来生前像是窒息死亡。

    在双马尾的小女孩旁边,是一个比她高出许多,六七岁的女孩,女孩十分瘦弱,眼睛凹陷,颧骨凸出,瘦的几乎皮包骨。

    大一点的小姑娘望着禾晔不说话,似乎不太明白对方招她们来做什么。

    反倒是双马尾的小女孩先是看了看禾晔,又看向牵着自己的姐姐,最后视线定在不远处的那对年轻夫妻身上。

    “妈妈!”

    双马尾女孩在看清对方后,圆溜溜的大眼睛瞬间亮了,刚想跑上前,被瘦女孩拉住:“别过去。”

    “妈妈,妈妈,姐姐,他们是我爸爸妈妈!”

    瘦女孩看向那对年轻夫妻,他们没有开阴阳眼,此时正漫无目的四处乱瞟。

    禾晔看着小女孩紫青的脸色生出犹豫,如果他们两夫妻看到她这样,估计愧疚感更重。

    他斟酌了下,画了两张符纸,只帮他们开了耳穴,解释道:“你们两个身上阳气太重,不要靠近小鬼,与她说说话就好。”

    他说完,拿符纸压了压两人双肩上的阳火,让他们勉强看清一大一小两道鬼影。

    “妈妈!”

    年轻女人一听到小女儿熟悉空灵的声音瞬间泪崩,嘴里喊着女孩的乳名。

    她想上前,被年轻男人哽咽着提醒:“老婆,不能过去。”

    禾晔站在长木桌边,听着他们对话。

    小女孩才三四岁,不懂得收敛情绪,一直喊爸爸妈妈,说我想你们之类的话。

    她想往爸妈怀里扑,但被瘦女孩强行拉住,两鬼、两人间隔着三四米的距离聊着。

    年轻女人问她在下面怕不怕黑,小女孩怯怯地说怕,女人的情绪瞬间崩溃,恨不得当场撞死,下地府去陪她。

    这时,另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阿姨,你放心,有我陪着晗晗。”

    年轻女人哭得泣不成声,年轻男人稍微镇定一些,一边扶着情绪失控的老婆,一边问她是谁?

    小女孩主动介绍:“爸爸,她是我姐姐。”

    瘦女孩解释:“我和晗晗是在同一家医院里去世的。”

    年轻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问:“你叫什么名字?”

    瘦女孩:“钟灵雁。”

    年轻男人继续问:“你们两个在下面过得好吗?”

    瘦女孩陷入沉默,许久后才丢出三个字:“挺好的。”

    显然,这不是真话,只是为了安慰他们。

    小女孩却不懂,脆生生应道:“爸爸,下面好黑,很多长得可怕的叔叔阿姨追我们,好凶,好可怕。”

    这话直接让强撑镇定的男人也崩溃了,两个年轻夫妻顾不得脏,直接蹲坐在地上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年轻女人甚至没了理智,几次想拿脑袋往长木桌上撞,嘴里呢喃着:“宝贝别怕,妈妈来陪你,妈妈保护你”之类的话。

    禾晔:“……”

    眼看情况就要失控,他出声询问两个女孩:“你们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不等瘦女孩回答,小女孩就激动地说:“娃娃!”

    禾晔:“嗯,还有呢?”

    小女孩又说了几样自己喜欢的物品,瘦女孩年纪到底不大,没忍住说了几个自己喜欢的物品。

    禾晔问了瘦女孩的生辰八字,对她们说道:“事后我寄给你们。”

    “谢谢叔叔。”

    禾晔做主将两只小鬼送走,然后默不作声地等桌子那端的年轻夫妻平定情绪。

    几分钟,两人的哭声渐小,禾晔出声提醒道:“久哭伤身,起来吧。”

    两夫妻依旧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

    禾晔无奈地对年轻男人道:“先生,你老婆很可能怀孕了,别让她哭了,现在还没坐稳胎,太伤心对孩子不好。”

    年轻男人哭声一滞,红着眼睛望向站在桌子另一侧的禾晔:“你……说什么?”

    禾晔重复道:“你老婆可能怀孕了。”

    年轻男人瞬间慌乱地扶起女人:“老婆,老婆你别哭了,你听见禾老板说的吗,她说你怀孕了!”

    年轻女人却走不出悲伤情绪,直愣愣地盯着女儿鬼影站着的地方,嘴里不停叫着晗晗,我的宝贝。

    “死者已逝,请节哀。”

    禾晔说着,拿起一张符走到两人面前,帮他们将肩头的阳火续得旺了一些。

    “你现在寻死,对你肚子里的新生命不公平,或许它在地府里排了很久的队,才能转世投胎。”

    年轻男人问:“那我女儿呢,她什么时候能转世投胎,下辈子还能投胎到我们家吗?”

    禾晔:“她年岁小,没什么罪业,或许很快,至于能不能再来你家,不好下定论。”

    他坐回椅子里,将刚刚两个女孩要的东西列成单子,对他们说道:“既然她喜欢,你们做父母的就尽量满足吧。”

    “另一份你们可以交给钟灵雁的父母,如果不方便的话,我来代烧。”

    年轻男人摇头拒绝:“不用了,还是我们来吧,就当谢谢她帮我们在下面照顾女儿。”

    禾晔:“嗯。”

    年轻男人逐渐冷静下来,想起禾晔就是纸扎店老板,咨询道:“禾老板,这些东西我们是买实物,还是做成纸扎烧给他们?”

    禾晔:“都可以。”

    年轻男人:“好,谢谢禾老板。”

    年轻女人的情绪还没缓过来,几乎是被男人半扶半抱带出去的,他们出去后,房门重新合上,屋子里归为平静。

    这时,左边床柜上发出一道细小的声音,一个烟袋子毫无征兆的掉在了地上。

    第283章 第 283 章

    禾晔朝声音源头瞥了一眼, 见那里空空荡荡,布烟袋却掉在地上,微微皱眉。

    不等他起身查看, 房间门再次被敲响,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扶着一个佝偻着脊背, 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走进来。

    “禾老板。”

    中年女人客气地打招呼, 然后将老太太扶到椅子边坐下。

    禾晔冲他们颔首点头,问:“两位想招谁来?”

    中年女人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到桌面上,推到禾晔面前:“麻烦禾老板帮我老公招个魂,我老公是在外地意外车祸身亡的,念着我婆婆年纪大,才没告诉她, 可现在瞒不住了,我婆婆很想见见他。”

    禾晔拿起照片,看了眼图片中的男人, 四五十岁的年纪, 的确死于意外车祸,但他与面前这个中年女人似乎没什么关系。

    禾晔翻到背面, 看了到男人的生辰八字,掐算一番,问道:“女士你哪里人?”

    中年女人似乎没料到会有这种问题, 道:“我安城人。”

    禾晔又问:“你老公呢?”

    中年女人:“他也是安城人。”

    禾晔拿起旁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打开地图, 查看安城的位置。

    中年女人心里没底, 追问道:“怎么了?”

    禾晔看到安城是南方的某个城市,更加确定:“你们两个不是夫妻。”

    “啊?”中年女人愣了下神, 坚持说道:“我们是夫妻啊。”

    禾晔晃了晃手上的照片,说道:“照片里的男人是北方人,并且就是本地人。”

    “你是不是安城人我不清楚,但你说话口音是偏南方的,与照片中的男人没有姻缘牵扯。”

    中年女人被说的哑口无言,没想到会这么快被识破,愣神片刻后,对禾老板道:“我的确是伪装者,抱歉禾老板。”

    “但是照片中的男人的确是这位老婆婆的儿子,他是这村子里的人,前几年在外地车祸去世了,被送回来的时候人只剩下一滩肉泥,她上了年纪,又不识几个大字,想帮儿子讨个说法,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伸冤。”

    “刚才是村长跟节目组介绍,我们主动找到她的,老婆婆就这么一个儿子,男人出事第二年,儿媳就改嫁了,给她留下一个孙子,现在在外地上学,家里只剩下老婆婆一个人,可怜的很,禾老板能不能帮忙给看看?”

    禾晔看着手中的照片,陷入沉默,看向坐在椅子上手足无措地盯着他看的老太太。

    中年女人见他看向老太太,赶忙解释:“老太太年纪大了,耳背,跟她交流需要加大音量才行。”

    禾晔沉吟道:“她儿子的确是车祸意外身亡,至于凶手是谁,让她报警,警察会追查,不过她儿子性情暴怒,喜欢酗酒,车祸的责任不一定是对方全责。”

    “还有,这老太太只是上了年纪,看着可怜,年轻时性格强势,且非常固执,颧骨高耸,眼窝下陷,都这把年纪了,面上还带这么重戾气,说明年轻时是个非常难惹的性格。”

    禾晔晃了晃手上的照片:“这男人不但酗酒,还纵欲,在外面工作应该有情人,或者□□的行为,奸门下陷,夫妻缘浅薄,说明他与妻子的感情并没那么好。”

    “这人本应该有三女一子,最后却只活下来了一个儿子,而老太太身上背负5条人命,这么看,你还觉得她可怜吗?”

    中年女人直接给听愣了,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直到老婆婆用干枯的手扒拉了两下她的胳膊,大声询问:“这位大师怎么说?”

    中年女人看着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回什么。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盯着她的神情,见她欲言又止,猜测道:“是不是大师也觉得我儿子是被人害死的?”

    她说着拿起袖子抹起眼泪,模样可怜地小声嘟囔:“我就知道,他都被撞的不成人样儿了,那些人却说他是自己往大车上撞得,我儿子开车一直很好,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事情,一定是那些人欺负我上了年纪,呜呜呜我儿子真是太可怜了,年纪轻轻就死了,这刚去世一年,那女人就跟人跑了,丢下我和大孙子……”

    耳背的人自己听不到,说话时会不自觉提高音量,老太太说是喃喃自语,但音量极大,让屋内三人听得十分清楚,也收音到了直播间里。

    老虎到了兔子家:【卧槽,她竟然还有脸卖惨!】

    阳光开朗大男孩:【我刚才还想说这老太太看起来可怜,听完禾老板说的,瞬间一肚子火,没想到她手上竟然沾染了五条人命,这死老太婆踏马的重男轻女啊。】

    财运滚滚来:【自己的亲孙女,她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呀】

    你的小脑斧呢:【靠,如果不是禾老板说,还真看不出来这人竟然是个老妖婆】

    钢铁直女重金娶数学:【这死婆子为什么还活着,干脆死了去陪她宝贝儿子得了!】

    特大好消息:【不,让她活着,就这么活受罪挺好的,恶毒一辈子老了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我看她后不后悔。】

    jyyyyyyy:【是呀,估计她想着养儿防老,没想到儿子比她先走一步,最后留下她一个孤寡老人】

    阿斯巴甜甜甜:【竟然还有脸说她儿媳妇跑了,要是有这么一个婆婆,我也早跑了。】

    狐狸子生崽崽了:【这都不管吗,警察呢!】

    你是心甘情愿结婚吗:【人家也不一定非要生下来掐死,说不定怀着孕,得知是女孩后,就直接逼着儿媳妇流掉了,这种警察也管不着啊】

    这次起名没那么随便了:【是的,就算生下来,小孩儿本就体弱容易夭折,说不准因为什么原因死了,有的小孩死掉后,当晚就挖坑埋了,别说棺材,就连一身新衣服都没有。】

    支持大舅哥一周休:【啧啧啧,是的,看她这年龄,那时候应该只能一胎或者二胎,那时候很多人为了生男孩,就会把女孩给流掉。】

    奶茶七分糖太甜:【天哪,真是残忍。】

    直播镜头里,中年女人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甚至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与老太太拉开一些距离。

    她听着老太太的喃喃自语,如果在禾老板说那些话之前,她或许会觉得老太太可怜,忍不住想要安慰几句,可现在知道了老太太的本性后,她怎么都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抱歉,禾老板,我不知道……”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现在只想赶紧逃离这个房间,她伸手去搀扶老太太,想带她离开。

    可不明所以的老太太却不肯起身,她双手扶着桌沿,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你还没跟我说大师说了什么,怎么就要走了?”

    中年女人凑近她耳边,大声道:“咱们先出去再说。”

    老太太不依不饶地问:“出去说什么?”

    她看向桌对面的禾晔,高声质问:“大师,你看出什么了吗?”

    禾晔坐在椅子上,没应声。

    最终,老太太还是被中年女人强行搀扶起来,她一只手撑在桌面,缓慢地站起身,一边朝外走一边嘟囔:“算命先生这么年轻,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她嘟囔的声音极大,让其他两人听得清楚,被质疑的禾晔没什么反应,中年女人却感觉脊背一僵,脸上挂着假笑,靠着仅存的那点教养素质将老太太搀扶出去。

    房门重新关上,禾晔没将老太太的事情放在心上,继续等下一位观众。

    至于刚刚掉在地上的布烟袋,说到底这是人家的房子,禾晔不可能霸道地将主家赶走,他只需要配合节目组拍完这一环节就会离开,给对方腾出地方。

    但这想法刚出现,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推门进来,在看清对方面容那一刹那,禾晔的脸色瞬间阴沉。

    这中年男人正是节目组安排的第一位观众,可他却因为太害怕,反悔跑掉。

    拍摄导演宏冰只能让助理去找村长打听村里有没有意外去世,家人想给逝者招魂的村民,然后就在不远处的村口找来了儿子意外车祸去世的老太太。

    却没想到老太太还没出来,第三位观众也出了问题,说是突然拉肚子在厕所里出不来。

    眼看第二位观众就要出来了,节目组的人急的火烧眉毛,刚才说害怕的中年男人又突然回来了,说自己做好准备了,让导演再给他一次机会。

    就在这时,刚进去不久的中年女人脸色难看的搀扶着老太太出来,导演宏冰也没空计较刚刚他跑掉的事情,就说再他一次机会,让中年男人敲门而入。

    中年男人没有看到禾晔难看的脸色,合上房门,让房间里恢复昏暗,走到禾晔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大师……”

    他话刚出口,坐在对面的年轻人猛地站了起来,几步绕过长木桌,站在他身侧,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冰寒:“出来。”

    禾晔的声音不大,却将中年男人震得浑身一颤。

    “大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人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禾晔却不跟他多费口舌:“再说一遍,出来!”

    可能是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威胁之意,中年男人怔住,与他对峙半秒后,黑眼珠突然往上一翻,露出眼白,软塌塌的仰躺在椅子上。

    而在禾晔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沧桑浑厚的咳嗽声:“咳咳咳——”

    禾晔转身回头,看到身后两米外飘着一道瘦弱的阴魂,正是这间房子的男主人。

    第284章 第 284 章

    老头满脸皱纹, 胡须皆白,面容消瘦,眼睛浑浊, 两腮下陷,身上穿着一件半袖的老头衬衫, 短裤, 只有鞋子是一双新的方口鞋。

    村长说康老头是死了好几天后才被发现的,房间里全是腐烂的尸臭味,看康老头这装扮,死的时候应该是炎夏,那时候估计尸体都已经腐化了,没办法再换寿衣,只能穿上一双寿鞋了事。

    禾晔打量康老头时, 对方也在看他,浑浊地眼睛将他上下打量一遍,问:“你真是大师?”

    禾晔冷眼盯着他, 没应声。

    康老头操着一口方言, 责怪道:“你这小子长得这么俊,怎么这么没礼貌。”

    他一只鬼竟敢趁着大中午阳极阴盛的时候上活人的身, 禾晔没直接动手已经算是客气了。

    鬼老头见禾晔根本不搭自己的话,再次问道:“小伙子,我刚才看你是真的有些本事, 既然你能掐会算, 能不能帮我看看, 我在这儿七八年了, 却没有阴差来带我去地府投胎,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前段时间见村里一个老太婆才死三年多, 就被阴差带回地府去投胎了,难道投胎还分阶级排序?”

    他说完更加愤恨不平道:“真是想不到,生前被村里一帮子小鳖孙欺负,死了还要被排挤在外,难道这世上就没什么公平地儿……”

    禾晔听着他满腹抱怨,倚靠在长木桌边,看着康老头惨白的脸色,说道:“这要问你自己了。”

    “你自己年轻时干了什么事儿,自己应该清楚。”

    康老头问:“清楚什么?”

    满身戾气,性格固执,眼睛锐利,不好招惹,都这么大年纪了,脾气却依旧这么刚硬,遇到事情就只会抱怨世道不公,却不知道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禾晔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反问道:“你生辰八字是什么?”

    康老头警惕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禾晔语气平淡:“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你这么多年没能投胎吗,我来给你看看。”

    康老头不太相信地望着他。

    禾晔见他不说,也不再强求,转身绕过桌子在另一端坐下,拿起符纸,快速画了几张符。

    康老头看着桌上的符纸,下意识后退几步,他不知道这几张都是什么符,但打心底感觉到畏惧。

    “你想干什么?”

    禾晔没搭腔,将毛笔搭在砚台沿边,拿起托盘里的香烛,点燃后插入香炉,口中默念咒语,招来周围的阴差。

    每日去世的人不计其数,地府里也容不下那么多阴魂,便会将他们暂时留在阳间。

    虽是留在阳间,但小鬼也不是随心所欲,四处游荡,大部分小鬼都会被困在自己生前的住处,或者死后的墓地里。

    这也是为什么一到晚上,墓地、坟地、乱坟岗这些地方小鬼聚集。

    其实有些东西活人看不到,就比如每个村子都有每个村子的地界,大部分的小鬼都很少会跑去其他村子地界游荡。

    一般活人撞邪,要么周围有坟地,墓地,要么是死过人的凶宅,或者死过人的地方,特别是村子里,晚上出门撞邪,基本都是村子里过世的人。

    就像这康老头,死后也只能待在自己墓地,或者这房子里。

    既然他嫌待在这里不舒服,那便给他送去地府里治罪。

    “你等一下!”

    康老头眼看他要烧符纸,下意识出声阻拦,可对方根本不听,符纸燃起,口中低声默念咒语。

    不到片刻,一道锁链声响起,随后从黑暗中飘出两道鬼影。

    禾晔将情况大致讲明,黑白无常倒也没说什么,直接将康老头拴上锁魂链带走。

    康老头似乎没料到这人做事竟然这么简洁明了,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生怕有坑,但却无力反抗。

    禾晔将小鬼送走,又拿起两张符,绕过长木桌走到另一侧,伸手拍了拍仰躺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肩膀。

    禾晔:“醒醒。”

    他叫了几声,见中年男人没有反应,只好点燃符纸,帮他续了续两肩阳火,打开房门,让外面的工作人员进来唤醒对方。

    外面的宏冰一直蹲在直播间里关注着房间里面的情况,见状赶忙带着摄像追了上来:“禾老板,等一下!”

    他挡在禾晔面前,右手里还拿着手机,急忙询问道:“禾老板,这位观众是被鬼附身了吗?”

    禾晔:“嗯。”

    宏冰追问:“被谁附身了?”

    禾晔伸手指了指房子。

    宏冰立即反应过来,惊讶道:“你是说这房子的主人康叔!”

    禾晔点头。

    宏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问:“能问一下你们刚才都聊了什么吗?”

    房间内的摄像只能隐约拍到一个鬼影,直播间里能看出禾晔在与鬼影对话,但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声音,并不知道鬼影说了什么。

    宏冰特意来问,想着到时候剪辑到正片中。

    禾晔如实说道:“他问我是不是大师,想让我看看为什么去世七八年了还不能投胎转世。”

    宏冰追问:“然后呢?”

    禾晔:“送他去地府里问了。”

    宏冰就像十万个为什么:“所以他去世十多年都没能投胎是因为什么?”

    “不知道。”禾晔没兴趣深究:“到了阴间,阎王会跟他说明原因。”

    不光告诉他不能投胎的原因,还会顺便治了他罪过。

    宏冰:“额……好的。”

    禾晔见他没什么要问的了,问:“现在我需要去哪儿?”

    以往他们都是在室内召灵,召灵结束后去往休息区等其他人。

    可这一期召灵却将他们分散到各个院子,似乎没说要去哪里休息。

    宏冰指向东边的方向:“在村口。”

    “谢谢。”

    禾晔带着摄像朝村口走去。

    康老头住的地方距离村口有五六百米,周围地里种的全是小蒜苗,没什么遮挡物,一阵冰寒的北风吹过来,让禾晔不由地瑟缩了下,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双手插入口袋,左手握紧暖手宝。

    他走到村口看到了路牌,路牌指向马路左侧一块空地上搭起的帐篷,帐篷里烧着炉子,十分暖和,此时里面空无一人。

    禾晔竟是第一个进来的。

    不过想想也是,禾晔并没有帮第二个观众招魂,第三个观众被小鬼附身,他也只是招来阴差将小鬼带走,这两次都不费什么时间。

    虽然是临时搭建的帐篷,但该有的沙发、电视一样不缺。

    禾晔怕冷,挑了个离炉子近的位置坐下,随便选了一位嘉宾播放视频,安静舒适地烤手取暖。

    然而他不知道外面这会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挑选的观众突然被小鬼附身,这件事在直播间里引起了不小轰动,网友们一个个质问节目组对参加召灵的观众没有进行防护吗,竟然能让他们被小鬼附身,,也太不安全了吧!

    直播的工作人员解释,节目结束后他们都会给观众分发护身符,并且叮嘱回去后多晒太阳等,一些增加阳气的办法。

    可这些解释并不能完全说服网友,还是让一些网友在直播间带节奏,说节目组不负责。

    村口的一辆商务车上,冯大丞与其他两名工作人员坐在监视器前,看到禾晔那边出现鬼上身的事情后,立马警惕起来。

    冯大丞看到导演宏冰对禾晔的采访,得知上身的小鬼是那间房子的主人康老头,立即拿起对讲机吩咐道:“汪颂,你和郑欣去找村长问问这位康大爷的事情,看看之前有没有出现过他白天附人身上的事情。”

    很快对讲机里传出一道青年的声音:“好的好的。”

    汪颂收到冯导交代的事情时,正躲在一处拐角里跟其他几个同事挤在一起哆哆嗦嗦地躲风。

    “郑欣,走。”

    他叫上冯大丞点名的女同事,给村长拨去电话。

    “其实我对他的事情也不算特别了解,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几个经常跟他相处的村民。”

    村长带着两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去了一家村民家里。

    一进门就听到院子里面传来嬉笑打牌的声音,声音有男有女,看样子里面坐着不少人。

    村长走过去,随手敲了几下门后,便不客气地将其推开。

    这动静惹得房间里的人齐刷刷地看过来,见是村长,有人出声询问:“康叔,怎么了?”

    村长解释道:“住在村外的那个康一亮,我记得他生前经常跟你们坐一起闲聊,今天有节目组过来,想打听一下有关他的事情,你们看看都知道点什么,可以跟这两位小同志说说。”

    汪颂、郑欣两人被请进屋子,看到房间里坐着五六个人,一个个皮肤黝黑,满脸沧桑,头发皆白,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

    两人心里不由感叹,真不愧是老人村,竟然真没什么年轻人。

    在场的村民看到青年手中的摄像机,都不由地紧张起来,没了刚才的放肆松弛,一个个临危正坐,操着一口本地的方言,问:“你们想问康老头什么事儿?”

    郑欣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举着收音器,说道:“都行,可以先跟我们说说你们眼中的那位康一亮老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其中一个满脸沟壑,长相一般,身形消瘦,看起来六十多岁的大叔沉吟着说道:“这人年纪大了看着可怜,但其实年轻时挺混蛋的,要不然也不能将他赶出村子去。”

    第285章 第 285 章

    郑欣闻言, 顺势将麦递到那人嘴边,追问:“大叔,能仔细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旁边立马有个老太太出声阻拦:“康牛, 你差不多得了,人都走了, 你还提那些做什么。”

    被叫康牛的人虽不服气地冷哼一声, 但也哑了火。

    郑欣没想到消息突然被截断,赶忙解释:“婶子,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了解一下康一亮爷爷的过往,以及在他死后有没有在村子里闹过什么事情。”

    “嘶——”

    其中一个老头踌躇着说道:“那可真不少,这老头刚走的时候,在村子里闹腾挺长时间, 就连现在也会有人时不时撞见或者梦见他。”

    “你们应该看见了,他们家那块地一直空着,原因就是这康老头不让种。”

    郑欣露出诧异之色:“不让种?”

    老头裹了裹身上脏兮兮的军大衣:“是啊, 他觉得给他收尸那家人不尽心, 他死了那么多天都没发现,就不让人家种了。”

    话头一打开, 旁边围坐在东边,羽绒服外系着碎花围裙的老太太也忍不住插话道:“嗐,这康老头也真是的, 那家人生前答应给他收尸, 虽然发现的晚, 但也给他买了一副棺材好生下葬, 再说他人都走了,家里也没别人, 那一亩多地就那么空着也不让人家种,诶呦,简直没法说。”

    郑欣疑惑问道:“他人都走了,怎么还能阻拦别人种地?”

    坐在南边的满鬓胡须,带着老式军帽的老大爷耶了声:“那办法可多了,就在他走后的第一年,给他安葬的那家人想在他家那块地里种一季玉米,结果几十斤玉米种子撒下去,愣是没长几棵苗。”

    “刚开始他们家以为是买的玉米种子有问题,可问了村里其他人,得知他们买的都是同一个牌子的玉米种,这家人就有点犯嘀咕,但这时候也没往那死去的老头身上想,趁着时间不晚,又弄了一遍玉米种,可这次依旧没长出多少苗。”

    “村里人就说让那家的女人带着一沓黄纸去问问老头是怎么回事?”

    “结果没两天就梦见老头骂骂咧咧的说他们家说话不算数,对自己不尽心,那块地不让他们种了。”

    碎花围裙的老太太一拍大腿:“是呀,这事儿可把康仁媳妇给气坏了,骂已经死掉的康老头没良心,竟然耍赖皮,当时他死的时候,康仁家正忙事情,接到村长电话后,立马就去给康老头买寿衣,棺材这些东西。”

    坐在桌子北面,围着灰色厚围巾,嘴巴外突,模样丑陋的瘦小老太太接话道:“其实我感觉康仁媳妇人挺好的,可怜康老头一个人住在村外,平时逢年过节都会给他送过去碗饺子什么的,有时候做了新馒头,也会让康仁送过去几个。”

    “康仁时不时也会去他家转一圈,问老头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那段时间康仁媳妇娘家妈住院了,他们两口子天天去医院里伺候,就没时间照看那老头了,谁知道他走的这么不是时候……”

    老式军帽的大爷叹气:“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听说他被发现时,都已经走三四天了,在那之前我们几个经常坐在村口的树荫下乘凉,我看他挺精神抖擞呢。”

    碎花围裙老太太道:“真不知道他闹什么,说到底康仁只答应帮他处理后事,又不是他亲儿子,肯定照顾的没那么尽心尽力。”

    一说起康一亮的儿子,坐在一旁看牌的康牛瞬间冷脸,张口就骂:“那个畜生幸亏死的早,不然早晚跟他爹一样,混成一个祸害。”

    郑欣看出他肚子里压着火气,赶忙将话筒递了过去:“叔,感觉你对他们家挺了解的,稍微给我们说说呗。”

    康牛抬了抬眼皮,看向正对着自己的摄像机,一脸憋屈:“我没什么想说的,反正他们家老的小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旁边系着灰色围巾,嘴巴外突的老太太用手扒了扒郑欣的腿:“姑娘,别问了,有些事儿不好当着镜头说。”

    郑欣闻言,回头对汪颂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会意,将摄像暂时关掉。

    郑欣脸上重新挂着和煦的笑容:“叔,婶儿,我们先把摄像关了,能不能稍微给我们讲讲?”

    几人闻言,下意识看向康牛的脸色,见他神情不算难看,系着碎花围裙的老太太试着开口:“其实村外那老头这辈子有两个孩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不遭他待见,儿子是个傻子,他年轻时脾气大的很,一直埋怨他媳妇儿生了个傻儿子,整天对她吆五喝六,拳打脚踢的,后来那女人受不了,就带着女儿跑了。”

    “老头他爸妈死的早,他又是家里的独苗,没兄弟帮衬,老婆跑后一个人提着东西去找媒婆,让给对方给他说个媳妇,媒婆倒是给他说了几个,要么他看不上别人,要么别人看不上他,就算有看对眼的,过来还没住几天就跑了,村里人都传他那方面可能有问题,留不住女人。”

    “之后倒是有个媳妇跟他生活了几年,后来把他手上的钱全卷跑了,也是从那之后,他一蹶不振,再也没想过找女人的事情了,独自带着傻儿子生活。”

    “后来那傻儿子大了,人虽是傻子但没想到还惦记那方面的事情,有天竟然爬墙头偷看康牛媳妇洗澡。”

    “没!”康牛立马打断:“当时还没洗。”

    自家媳妇被人偷看,他脸上没光,就算看见了,也不能承认。

    系着碎花裙的老太太立马改口:“对,没看到,但这事儿发生了,康牛气不过就把那傻子给教训了一顿。”

    “没想到那傻子死性不改,竟然还敢趁黑爬墙头,有一天晚上还趁着康牛不在家,差点……”

    后面的话她没敢当着对方的面说出口:“康牛气不过,就把那傻子狠狠揍了一顿,其中一条腿都给打折了,老头知道后,提着刀找到康牛家,说要跟他拼命,结果被康牛兄弟四个围在院子里打,要不是村长及时赶过来,估计那老头和傻儿子就没命了。”

    系着碎花围裙的老太太说话含蓄,没将康牛仗着家族人多,把对方赶出村子的事情说的太直白,只说打架没多久,那老头就在村外的地里盖了两间房子,带着傻儿子搬出村子住。

    康牛不想被郑欣他们认为自己是坏人,接话道:“其实那老头生出傻子也不奇怪,这都是报应,谁让他年轻的时候那么混蛋,周围十里八村的姑娘被他调戏了个遍,听说他经常半夜爬寡妇家的墙头。”

    “我记得有一年他看上了隔壁村的一个小寡妇,大白天堵人家大门口,弄的村里传出各种风言风语,最后那小寡妇受不了同村里的议论,直接喝药自杀了。”

    “他把人家逼死后,却像是没事人似的,继续四处闲逛继续勾搭小姑娘,调戏老媳妇儿,我估计也是那时候太浪荡,弄得年纪轻轻身体就垮了,没想到后来生个儿子,跟他一个德行,差点毁了我家那人的声誉。”

    围着灰色围巾的老太太也附和道:“这事儿我也听说过,那时候弄的村里的女人都不敢跟他搭话,生怕多说两句就被纠缠上,让村里人背后说闲话。”

    “我记得那时候隔壁村里有个小姑娘就被他玷污了,还搞大了肚子,被家里偷着灌了打胎药,找个远点的村子嫁了,嫁出去后就很少让她再回娘家来。”

    郑欣作为新时代女性,实在受不了五六七十年代那种封建且混乱的生活,听到这种事情眉头都忍不住皱起来,吐槽道:“就不能报警吗?”

    房间里的老头老太太像是听到了一个大笑话。

    “那个年代哪里像现在,全都靠家族实力说话,家里有几个青年力壮的男人,你就能挺直腰板,说话硬气,靠拳头说话的年代,警察根本不敢管,要是闹起事情来,说不定连警察都敢打。”

    “再说了,一个还没出嫁的小姑娘被人搞大了肚子,要是报警把这事儿闹开,他们一家人都别想在村里抬起头,那姑娘更别想再嫁出去。”

    旁边有人搭腔道:“是啊,这种事情家里人都恨不得捂死,哪里还敢往外说。”

    郑欣听得心里难受,也忍不住骂了句:“那他可真是活该。”

    竟然干出这么多缺德的事情!

    “何止这些。”老式军帽的老头点了根烟,吧嗒吧嗒抽着:“你知道他为啥只有两个孩子不?”

    “那是因为他媳妇的肚子被他打坏了,一有不顺心就对他媳妇拳打脚踢的,我记得有一次因为太忙,他下地回来见家里还没生火做饭,直接一脚就给他媳妇踹飞出去老远,当时他媳妇捂着肚子疼了好几天,还去村医那看了,说是可能伤到肚子里的器官了……”

    从那家人院子里出来时,郑欣的眼睛都红了。

    汪颂一手提着摄像,一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别难过,那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这种事情很少很少了。”

    郑欣没应声,藏在外套袖子里握紧拳头,可见是气的不轻。

    村长带着两人回到村口,冯大丞瞧见后问他们打听的怎么样,郑欣没说话,只能汪颂大致将事情讲述一遍。

    冯大丞听完也不由地皱眉,骂道:“这人竟这么混蛋呢!”

    他见郑欣眼睛、鼻子都红通通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行了,别伤心了,人都走了,实在不行你请大师把他招来,让你狠狠骂一顿出气。”

    郑欣吸了吸鼻子,厌恶道:“我才不想见他。”

    冯大丞:“嗯,那你们先去忙吧。”

    节目还在录制,他需要继续监视,没太多心思哄一个哭啼啼的小姑娘。

    帐篷里,禾晔并不知道外面有节目组的人特意去村里调查了那间房子的男主人,此时他正在听主持人韩烁公布名次。

    因为是召灵环节,而他的情况虽然特殊,但三次只召了一次灵,所以这一环节,他再次垫底。

    第286章 第 286 章

    拿到倒数第一, 禾晔没觉得失望,倒是直播间的粉丝一个比一个失落。

    无聊的贝贝加:【妈耶,禾老板怎么又垫底了!】

    菜浅浅和八角:【是呀, 之前禾老板召灵不是挺厉害的嘛,每次都是第一, 这两次怎么都是垫底】

    这条命是财神爷给的:【可能是太久没有参加录制, 禾老板有点不适应吧】

    叫我外婆张:【对不起,替我们禾老板给大家道个歉,他生病还没痊愈,可能没发挥好,请大家原谅!】

    可爱界的扛把子:【也没有吧,我感觉是禾老板的心态问题,他根本没把这一环节当做比赛, 而是只帮需要的观众召灵,你们看第一个观众他就帮忙召灵了,第二个观众是因为她是伪装者, 而且那老妖婆身上背负了5条人命, 她儿子生前不但酗酒,还纵欲、出轨, 母子两个都不什么好人,所以禾老板才不帮她们召灵的。】

    一颗爆米花:【第三位他一进来,禾老板就看出他有问题, 不信你们看直播回放, 他刚进来时, 禾老板的脸色瞬间变了, 立刻起身把他身上的小鬼给逼出来了。】

    我叫王百万:【我看到了,后来禾老板还召来了阴差, 刚才某一瞬间我都听到锁链响的声音了,所以禾老板是真的厉害】

    limos:【之前已经吐槽过很多次了,节目组的评判标准有问题,只看召灵成功次数,根本不看实际情况】

    77温小姐:【主要是平时一次召灵成功,一次揪出伪装者,算是成功两次,不至于拿个倒数第一,但偏偏这是最后一期,嘉宾们全都拿出了看家本领,竟然全部成功,禾老板这运气也真是绝了。】

    加加秃驴:【大家先不要慌,上一次禾老板召灵也是拿了最后一名,但他最后一个大环节直接反超所有人嘛,我来赌一把,这次会情景再现!】

    醋溜鱿鱼:【我也赌一把,下午禾老板能绝地反击】

    皇帝陛下恕罪:【呜呜呜,我怎么感觉够呛,禾老板看起来蔫蔫的,都没什么精神,估计是为了最后一期收尾,所以撑着身体不适来录制节目,其实我感觉拿不拿第一都行】

    Ashleoy:【我也觉得,禾老板的实力已经不需要名次来证明了】

    古月冬夏:【啧啧啧,最后一期病美人人设,带感!】

    在直播间网友热烈谈论中,上午的录制结束。

    韩烁放下话筒,关切询问:“禾老板,你还好吗?”

    禾晔点头:“嗯。”

    “那就好。”

    韩烁转头对其他几位嘉宾说道:“外面冷,几位大师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会工作人员会帮忙把午饭送进来。”

    韩烁说完后出去忙事情,只留下8位嘉宾坐在帐篷里,气氛寂静了半秒,萎衣主动搭话活跃气氛。

    萎衣、李华城、郭路权、谭梁山四人都已经录制12期了,其他半路加入的人也都录制了好几期,相互熟悉,没了摄像机对着,聊起天来更加轻松自如。

    禾晔坐在炉火旁安静听着他们闲聊,其他人已经习惯他寡言少语,没有上前打扰,没过一会儿,两个工作人员进来,搬来一个泡沫箱子,里面是一份一份的盒饭。

    禾晔还没起身,就被董罗元随手递过来一盒。

    “谢谢。”

    禾晔接过盒饭,安静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其实他没什么胃口,但下午还不知道要录制到什么时候,避免节目拍到一半没力气,多少还是要吃一些。

    禾晔用筷子扒拉着米饭,却不怎么往嘴里送。

    饭菜有点干,想喝汤。

    这段时间天天被禾妈用各种浓汤养着,突然没汤喝还有点不习惯。

    他正这么想着,帐篷被人从外面掀开,一个高大身影提着保温壶走进来。

    其他人看清对方皆笑着打招呼:“牧助理。”

    牧夕璟同样客气地冲他们点头,随后走到禾晔身旁,看着他餐盘里几乎没动几筷子的饭菜,温声询问:“吃不下?”

    禾晔:“嗯。”

    牧夕璟低声哄道:“菌菇鸽子汤,要不要尝尝。”

    他拉来一张凳子,将保温壶放在上面打开,一瞬间帐篷里充斥着浓香的汤味。

    这香味盖过了盒饭的味道,吸引了其他几人的注意力。

    萎衣看着牧夕璟给禾晔盛汤,递过去时顺手把他没怎么动的盒饭接过去,细心叮嘱一句:“小心烫。”

    她不由地捂住心脏,一脸艳羡地小声感叹:“好甜啊!”

    坐在他旁边的李华城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点头应道:“对,感觉牧助理对禾老板非常照顾。”

    萎衣啧了声,将饭盒往桌子上一放,抱着手机开始快速敲击,一番详细描述,在收获一众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好甜的尖叫后,心满意足地关掉手机屏幕,端起餐盒。

    禾晔喝了一碗热汤,感觉发寒的身体稍微有了一丝热气,牧夕璟知道他喝不多,便将剩下的大半壶分给了其他几人。

    吃过午饭,禾晔有些犯困,便随意地歪在沙发里休息了会儿,醒来时身上多了件熟悉的外套,外套的主人正坐在一旁玩手机。

    他偏头看了眼其他人,见他们打坐的打坐,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为了不吵醒其他人都保持着安静,禾晔将外套还给牧夕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朝外走去。

    这会儿外面也很安静,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在大巴车上午休,几个不休息的人坐在背风的空地上点起了火堆,一边烤火一边闲聊,看起来都十分悠闲。

    可能是觉得外面太冷,原本围在他们周边看热闹的村民都已经离开。

    禾晔朝前走了几步,站在一条三叉路口,放眼望去,逐渐拧起眉头。

    与他并肩站立的牧夕璟瞧见,出声询问:“怎么了?”

    禾晔淡淡说道:“这村子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牧夕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应道:“嗯,死气很重。”

    小孩出生,老人去世,来去循环,但这村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小孩出生,只有老人不断死去,时间长了就会影响整个村子的气运。

    这村子没活气,估计过不了几年,就会成为一座无人荒村。

    目前禾晔接触过的,儿子意外去世的老妇人,以及死去的康老头,这一人一鬼都有很大问题,就连那位村长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禾晔正打算四处看看,还没抬脚就被身后的造型师叫住。

    已经两点半了,三点开始下午的拍摄,嘉宾们需要提前补妆。

    禾晔被叫去旁边的小帐篷里补妆,整理造型,等几分钟后再出来时,嘉宾与工作人员已经陆陆续续醒来,各自忙碌。

    禾晔补完妆,回到大帐篷里等候。

    期间补好妆的嘉宾陆续回来坐下休息,踩着下午三点整的时间点儿,韩烁、以及摄像师、导演组走了进来。

    “好了,欢迎回来!”

    主持人韩烁的声音依旧激情昂扬,完全看不出是刚睡醒不久的样子。

    “熟悉咱们节目流程的朋友应该知道,我们到了最后一个大环节,关于康家寨的事情,我在大巴车上已经大致说过了,这些年村里一直没有新生儿降生,而且小孩在村子里生活很容易夭折,目前整个村子里只剩下百十户人家,所以想请8位大师找出村子里新生儿容易夭折的原因,并且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来拯救一下咱们村子。”

    “接下来先由我们7位大师各自抽取一张信封,希望等会里面的内容可以帮到你们。”

    禾晔作为最后一名,没有抽取信封的机会,也代表着他没有提供的线索可以参考。

    七位嘉宾抽完,刚想拆开查看,被韩烁阻拦:“大师们先别着急,接下来我们先抽签,8人组成4队,等会儿分开后再看信封中的内容,决定要不要与其他队友分享线索。”

    韩烁说着,从一旁的工作人员手中接过纸箱,晃了晃里面的乒乓球:“先由第一名的康道长上来抽取。”

    “第二名邱道长……”

    禾晔作为最后一名上前,拿到的乒乓球数字是1,与同样是1的谭梁山组成一队。

    谭梁山一看自己与禾晔组队,眼睛瞬间亮了,笑着调侃道:“看来我这期要躺赢了!”

    董罗元赞同道:“确实,跟禾老板组队是可以躺赢的。”

    曾与禾晔组队,并且拿到第一名的几人认同的点头。

    禾晔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其他人心中留下非常重的份量,就算上一环节成绩垫底,也不影响对方相信他实力不俗。

    韩烁作为主持人不好参言,只笑了笑,继续宣布规则:“此环节时间限制是三天,这三天里你们可以在村子里留宿吃住,我们会为各位嘉宾准备简陋的住宿,当然你们也可以用查到的线索升级住宿条件,我们外面准备了两辆房车,两个帐篷,住房车还是帐篷就看各位能力了,我们晚上11点在这里汇合,辛苦8位大师了!”

    他侧身对嘉宾们做了个请的手势,立马有工作人员帮忙掀开了帐篷帘子。

    康治安与郭路权一队。

    邱洋与萎衣一队。

    董罗元与李华城一队

    六人依次走出帐篷,禾晔这才不疾不徐跟着走出去,至于谭梁山,已经做好了无脑紧跟禾晔的准备。

    禾晔刚从帐篷里出来,董罗元就立即凑过来,主动搭话道:“禾老板,要结盟吗?”

    他晃了晃手上的两份封信:“我们这边有两个线索可以跟你们共享。”

    禾晔不太清楚这人对自己的好感来源,但能感觉到对方散发出来的友好信号,也知道少一封线索的自己是受益方,但一想到结盟后要与三人沟通,他就觉得头疼。

    “不了,我身体不适,结盟会拖你们后腿。”

    董罗元、李华城两人一怔,继续争取道:“禾老板既然感觉身体不适,我们更要帮忙获得更多线索,帮你争取到房车的使用权,这样你晚上也能休息的好一点。”

    禾晔看着他们诚恳的神情,一时间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跟他们关系这么好,值得他们倾囊相助。

    不过,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禾晔也不好再拒绝,沉吟半秒,点头应道:“多谢。”

    第287章 第 287 章

    董罗元见他答应, 直接将手上的信封递过来。

    禾晔垂眸瞥了眼,说道:“你看吧。”

    “额,行。”

    董罗元带着三人, 以及摄像往一旁的空地挪了挪,与其他三组拉开一段距离, 以免说话被他们听到。

    他先拆开了自己抽到的那封信,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几行字,董罗元低声念出:【村东边有一座送子娘娘庙,以往非常灵验,每年三月二十日,村里都会为送子娘娘举办祭祀节,为她庆生,周围村子里的人也都会来这儿祈求子嗣。】

    董罗元读完, 下意识看向禾晔,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将李华城的信封拆开。

    信中内容:【村子东南方向有一处乱坟岗, 里面都是村子里早夭的孩童坟地。】

    谭梁山见他读完, 也拆开了自己的信封。

    【每逢初一、十五深夜,街上会传出小孩的哭闹声。】

    “啧。”

    董罗元不由地皱起眉头, 吐槽道:“看来这村子的问题很大呀。”

    虽然每个村子里都会有一些灵异事件,但都不至于对活人的生活造成太大威胁,可他们这村子却感觉活人被力压一头。

    李华城左手里握着水晶球, 应和道:“是呀, 这村子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对。”谭梁山跟着点头, 偏头问禾晔:“禾老板有感觉哪里不对吗?”

    禾晔说出自己的感受:“死气太重。”

    李华城认同道:“我也感觉到了, 空气中有很重的怨念。”

    董罗元问禾晔:“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其他两人也下意识看向禾晔,直接将他当成了这一环节的主心骨。

    禾晔沉吟半秒, 说道:“先围着村子转一圈吧,查看一下村子里的风水地形,顺便多注意一下信封上说的送子娘娘庙,还有东南方向的乱葬岗。”

    董罗元:“行,那你们往东,我们往西,顺着村子绕一圈,最后在东南角的乱魂岗那里汇合。”

    谭梁山点头:“好。”

    两队各自分开,禾晔带着谭梁山往东走,这村子很破旧,只有进村子的一条主路修了水泥路,其他都是土路。

    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雪,现在雪水融化,土路上变的泥泞不堪,他们走的时候需要十分小心,否则极容易滑倒。

    禾晔一边朝前走,一边打量路两边的房子,如今这村子已经呈现半荒废的景象,他们这一截路走过来,13户人家,只有4户有人,其他房子都是大门紧闭,门上的尘土,以及大锁上的铁锈,无声地告诉路过的人,这门已经许久没被人打开过了。

    土路尽头,连接南北路,这条路应该常被人走,路上的雪已经被压实,上面全是车辙印。

    这条路往北走,几十米外是一条活水河,大概三十多米宽,上面架着一座破旧的大石桥,因为建造时间久远,石桥两边的护栏已经没有了,桥上甚至破了几个大洞,几乎称得上一座破烂不堪的危桥。

    在桥的那端是一望无际地田地,大部分庄稼被皑皑白雪覆盖,禾晔站在这岔路口甚至能看到地里的几个小坟堆。

    “禾老板,看那边。”

    禾晔被谭梁山的声音唤回思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朝南几百米外,有一座高大的房子,房门上端插着块黄布,此时正随风飘荡。

    谭梁山道:“那应该就是村里的送子娘娘庙了,我们现在要不要过去看看?”

    禾晔点头应了声好。

    两人便沿着往南的那条路走过去。

    半路上,谭梁山看着右边一排破败的房子,不由感叹:“这院子估计几十年都没人居住了。”

    土胚垒成的院墙,已经被风吹雨淋的只剩下半米多高,几乎抬脚就能跨过去,站在大老远都能看清院子里的布局。

    堂屋的木门常年被风吹日晒已经腐朽,门下端不知被什么动物扒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门洞,旁边应该是厨房的屋子,门已经掉了一半儿,歪七扭八地靠在门框上,看起来摇摇欲坠。

    谭梁山问:“要不要过去处理一下?”

    禾晔摇头:“不用。”

    那么久不住人的房子,没有活气儿,被一些脏东西霸占也很正常。

    禾晔继续往前走,发现这一条路上的空房子更多,而且都是些一看就是很多年没人居住的老房子。

    很快,他们走到了送子娘娘庙旁。

    这庙不临路,需要往东走个三四十米,周围全都是泛黄的干草,门头上金黄色的召番已经褪掉了一部分颜色,看得出这里也许久没有被人打理过了。

    “啧。”

    谭梁山看着这荒废的场景,不由地叹气:“把送子娘娘怠慢成这样,也难怪他们一直没有新的子嗣降生。”

    禾晔看着荒废的庙宇,纠正道:“是因为一直没有子嗣降生,才会被怠慢。”

    华夏人只信奉对自己有帮助的神,如果这个神没有什么大作用,那么很快就会被人遗弃。

    村里的人一直怀不上新生儿,发现来这里祭拜也没用,时间一长,便不来祭拜了。

    现在冬季还好,地上的杂草都已经干枯,只留下半人高的枯枝,要是夏季,杂草肆意疯长,估计这庙连人都进不去。

    禾晔看了眼地上被人特意踩倒的枯枝,以及敞开的庙门,知道应该是村长为了他们录制节目临时找人弄了一条小路出来。

    禾晔一走进去,就看到了一尊金铜色的送子娘娘,神像面容祥和,眼眸噙笑,嘴角微翘,看着温柔且慈祥,怀中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童,盘腿坐在莲花宝座上。

    只因长时间没人搭理,神像身上、供桌上、蒲团上落满灰尘。

    禾晔看着她怀中的婴童蹙起眉头,被一旁的谭梁山瞥见,赶忙询问:“禾老板,怎么了?”

    禾晔没应话,而是站在庙宇门口朝外望去。

    他记得刚刚的信封里说,在东南方向有一个早夭孩童的乱葬岗。

    谭梁山见状,瞬间反应过来,也站在门口朝外张望,同时嘴里小声念叨:“送子娘娘的庙门正对孩童的乱葬岗,这岂不是犯了风水大忌!”

    送子娘娘,顾名思义,专门给人送来新生子嗣,结果让她看到那些去世的婴童,肯定会伤心生气。

    禾晔抿唇:“不是。”

    “这乱坟岗应该是村里请风水大师选的地址,这么做是为了让送子娘娘看到那些去世的婴童,将他们带走。”

    “只是那位风水大师应该没有想到那乱葬岗里埋得全是带着怨念的女婴。”

    谭梁山微微挑眉,瞬间理解禾晔话里的意思。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低语交谈声,是郭路权的声音。

    下一瞬,声音的主人与康治安就出现在了他们视线中,两人看到庙堂门口站着的两人,先是一愣,转而笑着打招呼道:“禾老板、谭道长,好巧。”

    禾晔冲他们颔首示意,侧身让出路来。

    两人走入送子娘娘庙中,开始四处打量,禾晔正打算离开,被谭梁山拦住,凑过来小声提醒道:“禾老板,我们还没搜查呢?”

    他们也刚来这座庙宇不久,虽然他知道禾晔这是为了给后来的郭路权、康治安腾地方,以免对方查到什么线索,被他们看到。

    但就这么走了,似乎有些可惜。

    康治安、郭路权两人虽都已经到了古稀之年,但耳聪目明,听到谭梁山的话,主动说道:“禾老板不用避讳,既然也是刚来,便一起搜查吧。”

    禾晔沉吟半秒,点头应下。

    这送子娘娘庙并不大,四个嘉宾又带了四个摄像,显得非常拥挤。

    禾晔将四周墙壁看了一遍后,将着重点放在了送子娘娘的神像上,神像的位置比较高,禾晔直接爬上供桌,用手机里的手电筒功能照明,查看神像后侧,确定后面除了灰土没有其他东西后,跳下供桌,然后就迎上了三双震惊的目光。

    “……”

    禾晔知道他们都是修道人,对道教的神仙都非常敬重,只好双手合十,对神像做了个祭拜的动作:“送子娘娘得罪了。”

    随后他对其他三人说道:“神像后面没什么东西。”

    说完,他对谭梁山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一起离开。

    两人走出庙宇,重新走回那条南北相通的路上,谭梁山不相信地问:“禾老板,那神像真的没问题吗?”

    禾晔:“没有。”

    谭梁山诧异道:“刚刚见你让我走,还以为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不方便在他们面前说。”

    禾晔:“没有,那庙里没什么可看的东西。”

    庙宇很小,几乎扫视一圈就能全部看完,禾晔看了两边墙壁上的挂画,都是正常的送子图,挂画后面也没什么问题,神像也正常,便没什么可看的地方了。

    谭梁山道:“我看了一遍,地上也没什么被挖开的痕迹。”

    庙堂里是大块的石砖铺成,互相排布紧密,没有什么挖开的痕迹,看样子当初修建这座庙宇时,他们花费了不少心思,只是现在的后人没了之前的恭敬之心。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一条街上只遇到了三四户人家,还都是上了年纪的,其中一个老太太看起来七八十岁的年纪,脊背佝偻着,一只枯糙的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颤巍巍的端着水盆,朝厨房旁边的水龙头步履蹒跚地挪动。

    可能是上了年纪,耳聋眼花,根本没注意到外面站着几个人。

    谭梁山看着她一步一挪、举步艰难的样子,忍不住感叹:“这么大年纪了,却没有儿女在身边照顾,这些事情还需要自己动手,看着真是可怜。”

    禾晔没应声,抬步朝老太太的院门走去。

    第288章 第 288 章

    禾晔走到院门口, 敲了敲如同虚设的木门,可敲门声并没有引起院子里的老太太的注意,谭梁山见状, 隔着矮墙,高声呼唤:“老太太!”

    他见里面的老太太依旧没有反应, 还试着大幅度地摆手, 企图引起她的注意,但依旧徒劳无功。

    谭梁山诧异:“嘿,这么聋呢。”

    他垂眸看了眼面前几乎抬腿就能跨过去的矮墙,问禾晔:“要进去吗?”

    禾晔摇头:“突然出现会吓到她。”

    且不说去别人家里不走正门,礼不礼貌的问题。

    老太太已经近八十岁,心脏根本受不住惊吓,他们突然出现在对方面前, 估计能把人给直接送走。

    禾晔也往旁边挪了几步,与谭梁山一样安静地站在矮墙边。

    一两分钟后,接完水准备往鸡圈走的老太太终于看到了墙外站着的几人。

    她的眼睛已经不怎么顶事儿, 因为距离太远, 她只能看清六个人影站在墙外,却看不清对方面容。

    “谁呀?”

    老太太高声询问。

    “你好, 老太太!”谭梁山同样加高声音回应,只可惜对方听不到。

    老太太将水盆随手放在旁边的木架上,拄着拐杖, 步履蹒跚地朝他们挪步过来。

    等走近了才看清矮墙外的几人都是陌生面孔:“你们是谁呀?”

    禾晔知道她听不到, 便没应答, 而是认真打量起对方的面相。

    在看到老太太有两女一子后, 不由地挑眉,三个孩子, 却沦落到这步田地?

    谭梁山知道禾晔不怎么爱说话,便再次加大音量,主动与老太太攀谈。

    现在离得近,又提高了音量,老太太总算能听到声音。

    谭梁山问:“老太太,这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诶,对,老头子死的早,就剩我老婆子一个人。”

    谭梁山拔高声音:“你孩子呢,都这么大年纪了,他们怎么放心得下把你一个人放在老家呀?”

    “嗐。”

    老太太一脸失望地摆摆手,说着说着竟然眼红起来:“我这辈子真是造孽呀,养了两个闺女,一个比一个不孝顺,她们放出狠话,说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哭一声,还说别让我给她们添麻烦。”

    老太太眼角湿润,泪水顺着眼睑下的皱纹滑落,看起来委屈可怜。

    谭梁山打量她的面容,追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个儿子呀?”

    老太太点头:“有,我有个小儿子今年都五十六了,在外地定居结婚了,他平时会回来看看我,只是他公司里事情多,有时候几个月都不一定能抽出几天空回来。”

    老太太说完,还喃喃自语地重复道:“他是公司领导,忙得很。”

    她嘴上替小儿子解释着,可语气里全是期盼,一眼就能看出她心里其实是非常想让对方回来看她。

    谭梁山不是很理解:“既然他没时间回来,为什么不把你接过去照顾?”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身边应该有人照看着,不然太危险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腿脚不灵便,要是不小心摔倒了,很可能是要命的事儿,就算没咽气,老人骨质疏松,也可能会摔断骨头。

    像老太太这么大年纪的老人,通常一身慢性疾病,根本不敢轻易动手术,否则很容易在手术台上下不来。

    更何况看老太太这破旧的院子,以及那三个儿女,估计真摔了,他们也不一定舍得出手术费用。

    老太太自然知道这些,耷拉着脸色,陷入沉默。

    谭梁山见状,下意识看向禾晔,无声询问接下来怎么办?

    禾晔低声说道:“她子女缘浅薄,三个儿女不照顾她应该是有原因的,问她记不记得儿子电话,可以打电话给她儿子,或者两个女儿问问。”

    “行。”

    谭梁山掏出手机,大声询问老太太知不知道三个子女的电话。

    一番艰难交流之下,老太太走到院门口,打开了木门,让他们进入院中,带着他们往屋子里走去。

    屋子应该是二三十年代的土胚房子,连窗户都是那种带花纹的绿玻璃,透光性极差,就算是大白天也显得屋子异常昏暗。

    上了年纪的老人身上阴气重,经常居住的房间里全是死气,一般人进去后都会感到不适,所以老太太家平时应该没什么人过来。

    她房间里摆设简陋,家具几乎称得上百年老物件,可能是老人行动不便,房间里不经常收拾,显得非常脏乱。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正对门的墙壁上都会挂几张画像海报,时间长了,画像已经褪色。

    挨着墙壁是一张高台长桌,上面供奉着一尊观世音菩萨,供盘里是三个已经发霉的馒头,还有三个干瘪的苹果,中间是一尊小香炉。

    神像两边是老太太随手放的各种物品,看起来杂乱无章,毫无卫生可言。

    屋子里潮湿的腐烂霉味、老人身上长时间不清洁的油脂味,以及中午饭菜的味道交混在一起。

    这股难闻的味道让禾晔进入房间的脚步一滞,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挪回屋门口。

    谭梁山进入院子后,礼貌地去搀扶老太太,毫无防备地与他一起进入屋子,结果一吸气闻到这股味道,瞬间变了脸色。

    “yue——”

    他发出一声干呕。

    老太太听不到声音,继续专注着地往里间挪步子。

    谭梁山实在受不了这味道,忍着鼻息间的气味大声道:“老太太,我在门口等你!”

    说完,也不顾老太太听没听见,转身疾步跑出屋子。

    “yue——”

    他走出屋子,扶着墙壁再次干呕,虽然没吐出什么东西,但也逼出了几滴生理眼泪。

    “我的妈呀,她这屋子太味了。”

    禾晔站在门口,微微扬唇,眉眼间噙着浅淡笑意看他。

    谭梁山用手安抚着胸口,长出口气:“天哪,我午饭差点给吐出来,刚才搀扶她时,就闻到她身上难闻的味道,我只当是老人味,没想到她房间味道更重。”

    “我估计她屋子里有老鼠虫子之类的东西,死在床下或者柜子下面,没清理腐化了。”

    “她的儿女也真是狠心,竟然就这么丢下一个耄耋老人独自生活。”

    听着谭梁山的这些吐槽,禾晔丝毫不意外:“凡事都有因果。”

    刚刚谭梁山与老太太交谈时,他一直在打量对方面相,这老太太能落到现在的下场,与这村子的风土文化,封建思想脱不开关系。

    片刻后,老太太拿着一个脏兮兮的老年机出来,大声解释道:“这是儿子给我买的手机,但我不怎么会用。”

    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给我打电话,我也听不见,但是这上面有他的电话,平时村里有什么事儿,他们都是用这个手机给我儿子打电话,他来帮我解决。”

    这老太太还真是三句话不离自家儿子,说起儿子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骄傲、炫耀。

    自己都已经被怠慢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在炫耀什么?

    谭梁山没用她的老年机,而是用自己的手机输入电话号码拨打过去。

    很快对方接起电话,一道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通听筒传过来:“谁呀?”

    谭梁山打开扩音,介绍自己的身份:“你好,我叫谭梁山,是一名道士,今天路过你家……我想了解一些有关你母亲的事情。”

    对方声音浑厚,中气十足,一听事关自己老娘,他语气变得紧张:“我娘怎么了?”

    谭梁山听出对方语气里的慌张,赶忙解释:“你娘没事,先生你不要担心。”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娘都这么大年纪了,留她自己一个人在老家,是不是不太安全?”

    电话那端陷入沉默,许久才无奈道:“我也是没办法,我和老婆打拼了半辈子,也只给儿子买了一套房子,我们自己也是住在一个只有四十平方的老破小房子里,根本没老娘住的地方。”

    “我还有三年就退休了,等退休就回去专心照顾她。”

    禾晔轻哂道:“就这么确定你娘能活到你退休?”

    “你什么意思?”

    对方瞬间生出几分不满,语气也变得犀利。

    “那我有什么办法,现在就差三年退休,我总不能这时候辞职回去照顾她,再说了,她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娘,她的那两个女儿跟死了似的,一个比一个狠心,自己亲娘都不管不顾。”

    “我除了上有老,下还有小呢,总不能把照顾老娘的责任全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让我丢下一家老小专门回去照顾她!”

    谭梁山趁机追问:“我正想问,你们姊妹兄弟三个,为什么你那两个姐妹跟你老娘的关系这么差,竟然都不肯赡养自己亲娘?”

    电话那端的中年老头冷哼一声:“我哪知道,老二自从远嫁出去后就再没回来过,直接跟家里断绝关系,说什么我娘偏心,让她吃了二十多年的苦,之前我一直知道老二的心思深沉,没想到竟然这么记仇,连小时候我娘不给她吃鸡蛋这种小事儿都记着。”

    禾晔出声询问:“当时给你吃了吗?”

    对方问:“吃什么?”

    禾晔:“鸡蛋。”

    对方道:“这我哪记得,不过老二说小时候家里的鸡蛋我娘都会偷偷给我吃,但那是因为我早产,身体不好发育缓慢,我娘才拿鸡蛋给我补一补,再说了家里就我这一根独苗苗,又是最小的孩子,她作为二姐,一点都不知道让着弟弟吗?”

    “就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天天说她委屈,我后来说买一筐鸡蛋补给她,她在那儿哭啼啼地说什么不一样了,她怨的不是鸡蛋,是我娘偏心,真不知道她怎么那么大委屈……”

    禾晔眸色冷然地盯着手机屏幕,打断对方的抱怨:“你作为既得利益者,没有资格说这话。”

    受委屈的人不是他,他自然不记恨,巴掌不打在自己身上,根本不知道有多疼。

    中年老头瞬间怒了,嚷嚷道:“我怎么没资格说这话,不管怎样我娘好歹给她喂养大了,这白眼狼翅膀硬了,撅个屁股走了,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娘就应该学村里其他人生下来就给她掐死,也就没她喊委屈的时候了。”

    “你怎么说话呢!”谭梁山愤愤道:“她可是你姐!”

    中年老头呸了声:“我没她这样的姐,白眼狼一个。”

    “行了,我懒得跟你们掰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既然你们觉得我娘委屈,就去给那俩人打电话,让她们把我老娘接过去照顾。”

    “我看你们就是觉得我孝顺,好说话,才敢一直逮着我一个人欺负,真他妈操蛋。”

    中年老头骂骂咧咧地挂断电话,根本不给谭梁山说话的机会。

    “嘿,这王八犊子真是气死我了,都把老娘丢在老家不管不顾了,竟然还有脸说自己孝顺!”

    谭梁山气哼哼地点上那串电话号码,准备再次拨打过去,被禾晔出声阻拦:“别打了。”

    打过去对方不一定会接,接通了也只是互相辱骂争执,起不到什么作用。

    对方的观念是从小就被影响的,早已经根深蒂固,他认为自己是男孩,可以给家里传宗接代,父母对他宠爱、偏心、优待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两个姐姐在他眼里,就是不平等的‘奴隶’,得不到相同的宠爱,却要帮他平摊赡养父母的义务,说不定还要对他进行一定经济、能力上的帮助。

    这些在对方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作为亲弟弟,都能说出让老娘将姐姐扼杀在襁褓中的话,可见是有多冷血恶毒。

    而作为三个孩子的母亲,将儿子教育成这样的败类,让女儿委屈到跟她断绝关系,晚年落得无人照料的下场,也不算亏她。

    禾晔收回心思,直接迈步离开:“走吧。”

    就任由她在这儿自生自灭,品尝自己种下的苦果吧。

    第289章 第 289 章

    “诶, 你们怎么走了?”

    刚刚老太太站在一旁,却听不到他们与儿子的对话,只见两人挂完电话就转身离开, 疑惑且慌张。

    “你们跟我儿子说了什么?”

    “你们是干什么的?”

    “你们……”

    老太太见他们根本不理自己,站在原地,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机, 一时间不知所措。

    她刚刚见几人态度友好,又对自己的生活十分关心,所以才对他们没有防备,可现在打完电话,对方几人的态度立马冷了下来,让她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

    难道这些人是特意来找她儿子的?

    还是她儿子跟这些人说了什么话?

    可惜她耳朵太聋,根本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

    她见这两人旁边有人举着摄像, 猜测是不是哪个电视台的记者,想来了解一下他们村子的情况。

    老太太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也没少什么东西, 便放下心来, 想着等喂完鸡鸭,拿着手机去找一下村里邻居, 让他们帮忙给儿子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院子外,谭梁山依旧十分气愤, 一边走一边跟禾晔抱怨:“这村子里的人到底怎么想的呀, 一个个家里跟有皇位要继承似的, 难道非要生儿子才行吗, 明明三个孩子,竟然能让两个亲闺女都跟她断绝关系, 当初他们俩夫妻到底做了多过分的事情啊。”

    禾晔倒是不以为意,毕竟这种事情他们并不知全貌,无法做出评价,更何况从古至今,重男轻女的问题一直存在,不止他们一个村子。

    “不行,我还是觉得不解气,我要去问问那老太太到底怎么想的,有没有后悔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

    禾晔伸手阻拦:“她只会后悔没有多生几个孩子来养老,或者说后悔养大那两个没良心的女儿。”

    刚才的交谈已经暴露她的内心想法,对两个不照顾她的女儿是非常不满的,但对同样不想照顾自己的儿子却十分骄傲,仿佛儿子干什么事情都给她长脸似的。

    谭梁山的脸色更黑了,与禾晔并肩走了几步,似乎还是想不通,一声不吭地转身回去。

    禾晔见状,只好在后面跟上去。

    谭梁山疾步走回去,知道敲门对方也听不到,干脆推门而入,边朝鸡圈边挪步,一边高声大喊:“老太太!”

    一连喊了几声,正在给鸡盆里加水的老太太才有所反应,转头看到去而复返的人,面露诧异。

    禾晔没跟着进去,站在矮墙之外,听着两人交谈。

    谭梁山直接质问:“老太太,你和你丈夫年轻的时候是不是都偏心小儿子,对大女儿、二女儿不好?”

    老太太听到后,老脸瞬间皱起来,不服气地高声应答:“怎么不好,我三个孩子哪个都没亏待过,全都是我一手奶大的,小时候他们发烧感冒,我整夜整夜的不敢睡觉,守在床前,我们那时候穷得根本吃不上饭,但我和他爹宁愿自己饿着,也都让他们三个吃饱,要说我亏待他们三个,可真是丧良心。”

    谭梁山问:“三个孩子,你们是一视同仁对待的吗?”

    “他们小时候,你除了背着两个女儿,偷偷给小儿子鸡蛋,应该还干过其他偏心的事情吧?”

    老太太一怔,转而摆手:“都多久的事情了,这谁还记得清。”

    “我儿子是早产,小时候体弱,家里人差点以为养不活他,所以才会对他照顾一些,两个女儿就一直说我偏心,也不知道在她们眼中,我到底有多亏待她们。”

    谭梁山继续质问:“所以你现在后悔吗,后悔在三个孩子小时候,没有对他们平等对待?”

    老太太反过来质问:“什么叫平等对待,难道那时候我应该天天拿个勺子,一人一口的喂饭?”

    “我是后悔,后悔生下两个没良心的畜生,小时候但凡知道她们两个会这么对我,根本不可能让她们活下来!”

    “当初邻居们都劝我多要几个儿子,我想着两个女儿也能养老,就没再多生养几个,现在真是后悔呀,诶——”

    谭梁山没想到竟然全被禾晔猜中,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满脸挫败地走出院子。

    之后一路上他都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若队友是其他嘉宾,肯定会因为这寂静的气氛感觉不适,出声劝解几句。

    可偏巧是禾晔,他神色如常地打量四周,丝毫没觉得两人不说话有什么问题。

    两人一路走来,根本不知道直播间里网友们从刚刚的愤慨,变成了玩梗打赌,赌两人到底谁先开口说话。

    半路上,两人还碰到了其他队伍的人,互相点头示意后,各自分开。

    之后几百米,将近二三十户人家,可有人住的只剩下不到十户。

    这会儿已经下午五点多钟,到了晚饭时间,有两户人家都已经开始洗菜忙碌。

    禾晔路过时,听到院子里传出的交谈声,带着谭梁山走过去敲门。

    在村子里,家里有人的情况下,白天都是敞开着门的,院子里的人听到敲门声,抬头看过来,见一个身形高挑,长相俊俏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旁边还跟着一个人举着摄像机,顿时有点发懵。

    过了半分钟,坐在院子里择菜的中年女人才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你你……你们有事吗?”

    《探灵》节目组已经在村子里拍摄大半天时间,期间她也去村口围观了一会儿,但没想到这些拍摄的人竟然会到她家里来。

    禾晔客气地打招呼:“你好,我想请教您一些问题。”

    “啊。”

    中年女人见自己要入镜,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脏兮兮的围裙,手抚了抚自己的头发,试图整理一下个人形象。

    禾晔见状,走入院子中的脚步一顿。

    中年女人知道自己现在去换衣服有点小题大做,只能急匆匆地把围裙摘了,拍了拍外套上的尘土,拉了拉衣摆,招呼道:“帅哥,你俩进来坐。”

    她说着将人往屋里请,但刚刚经历了老太太的屋子,禾晔婉言谢绝了。

    “谢谢,我打听一些事儿,用不了太长时间。”

    中年女人仰头盯着他英俊的面容,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笑意。

    果然,没人能抵抗得住帅哥美女,就算五十多岁的老阿姨也不行。

    “帅哥想打听什么事儿?”

    禾晔在说话时,不动声色地看了中年女人的面相,虽然一生劳苦,但性格开朗,心底还算良善,一生六个子女,如今只剩下三儿两女,一个孩子夭折。

    这个夭折的孩子是意外溺死,与中年女人无关,顶多是照看不周。

    可能是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多,文化素质不高,有点精明,但不算是一个大恶之人。

    禾晔心里有了盘算,开口询问:“阿姨可以跟我说说你们村子里的事情吗?”

    一说到村子,中年女人脸上的笑容微微僵滞,逐渐消散,一边继续择手里的菜,一边低头长叹。

    “我们这村子里的大部分人都搬出去了,估计再过几年,就没什么人了。”

    禾晔没问原因,看着对方,等中年女人后面的话。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都传,说村子里招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因为每逢初一、十五的晚上,村子里就能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

    “有胆子大的老人半夜出去查看,说街上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可就是能听到哭声。”

    “而且在村子里居住的年轻夫妻迟迟怀不上孩子,去医院检查也没问题,后来村长特意找了风水大师过来,结果那风水大师看完说村子里怨孽债太多,他管不了。”

    “再后来村里人发现只要搬出村子,那些在外面打工的年轻人就怀上了孩子,其他想要孩子的青年夫妻也都搬出去住了,还有一些人是觉得村子太邪乎也跟着搬走了,一来二去就只剩下我们这些年纪大的老人。”

    “其实我家还好,儿女都很争气,也非常孝顺,一直说让我和他爸搬到城里去住,但我们在乡下住习惯了,在城里住着总觉得不舒服,便一直在村子里住着,想着再等几年,要是村里真没什么人了再搬。”

    “不过村子里也有几家想搬,但没处去的。”

    她伸手朝北指了指:“最北边有一户,老太太都八十多了,两个女儿嫁出去后基本没回来过,儿子也一直在外地,那一片就剩下她自己一家,之前她经常过来让我帮忙给他儿子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问能不能给她接走,她儿子说话特别难听,直接说接不了,说他们是租的房子小,而且她那么大年纪,万一老在人家房子里怎么办,让她在家住着,他时不时回来看她。”

    “诶,真是造孽啊。”

    中年女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继续道:“我们家北边还有一家,家里有个独生子,三十来岁病死了,现在就剩下他们老两口,七十多岁了,整天都不出门,听说把家里的东西都给了两个侄子,指望他们在百年后给自己摔碗送葬。”

    “南边也有几户,家里没什么人了,全指望着家族里的后辈能在百年后给自己安葬了。”

    根本不用禾晔接话,中年女人就主动交代起了村子里的事情。

    听她这么一说,禾晔发现村子里没有后代的人家竟然不占少数。

    他沉吟半秒,主动询问:“这些人家里都没女儿吗?”

    中年女人嗐了声:“有啊,但有女儿也没用啊,没儿子他们连祖坟都进不去,有什么用。”

    禾晔听出了对方话里有话,重复道:“没有儿子进不去祖坟?”

    第290章 第 290 章

    “是的, 我们这边有规矩,家里必须有男丁续香火,否则不会列入族谱, 百年后也不能进入祖坟。”

    “我们康家寨原本是一个大家族,后来分支太多才慢慢疏远, 但只要往上数, 全都是沾着亲戚的。”

    她朝西边一指,说道:“在西边我们有一大块祖坟地,好几个风水大师都说那是一块祥瑞地,去世的祖先埋在里面,对后世的人有益,但想入祖坟必须入族谱。”

    而入族谱的前提是要有男丁延续香火,也难怪这村子里的人一个个那么看重男孩儿。

    一旁的谭梁山闻言, 追问:“那家里没有男丁呢,难道曝尸荒野吗?”

    中年女人露出嫌弃的神色:“这哪能啊。”

    她朝北地指了指:“你们往北走走,路过一座桥, 那边全是我们种的地, 如果家里没有男丁,就各自埋到各自地里去。”

    谭梁山不理解地问道:“既然有安葬的地方, 那为什么还非要进祖坟,也不是说地方好,就一定能飞黄腾达, 生活怎样还是要看自己的努力。”

    中年女人啧了声:“进不去祖坟可是会被村里人笑话的, 村里人整天在背地里说三道四, 时间长了自己都承受不住别人的唾沫星子。”

    “而且没有儿子就等于没有靠山, 人家欺负你的时候根本不用顾忌。”

    “之前我们村里有个女人,生了四个女儿, 愣是生不出儿子,扛不住别人背地里议论,还有鄙视的目光,都快四十岁了还拼第五胎,结果生下来依旧是个女儿,她人直接疯了,在月子里把哭着要喝奶的孩子给闷死了,当时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就缠着她男人说要再试试,说她肯定能生出男孩儿。”

    “她男人骂她就是生丫头片子的命,然后没多久就出轨了隔壁村的寡妇,不到一年生下了个大胖小子。”

    “那女人知道后,直接喝药自杀了。

    “最后别说祖坟,连自家地里都不让她进,男人自己挖了个坑,直接一裹草席,给她埋进乱坟岗里去了,都死这么多年了也没人给她去烧个纸什么的,别提多可怜了。”

    禾晔问:“她四个女儿呢?”

    中年女人:“她死的时候,大女儿、二女儿在外地打工,两个小的都还不懂事,等两个大的赶回来时,人都已经埋了,那乱葬岗全是坟头子,她们哪可能分得清哪个是她妈的墓。”

    “女人走了不到半年,隔壁寡妇就带着两个儿子过来了,大的是前夫家的,小的就是这男人亲生的,你们都不知道这男人把小儿子带的多娇气,从小到大不舍得动一根指头,要什么买什么,当眼珠子似的宝贝着。”

    “至于那四个女儿,寡妇过来没两年,就给她们找人家嫁了,两个人的彩礼全部扣下,说要养她们两个妹妹,现在那四个女儿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过来,平时都不回来,那寡妇还跟村里人抱怨,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顾着婆家,根本不管娘家,都是一群不知道亲人的冷血动物。”

    “嗐,要我说啊,这人也是要的多,人家四个女儿跟你又没什么血缘关系,给了几年饭就想让她们把自己当亲妈对待,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中年女人说的有点上头,直到屋子里传来男人冷硬的提醒声:“行了,人家的事儿你掺和什么,这都几点了,还不做饭。”

    中年女人被训斥,也不甘示弱地冲着堂屋回怼道:“知道了,你急什么急,晚一会儿能饿死你咋滴。”

    禾晔已经打听到了这村子里重男轻女的原因,眼看两人就要互怼起来,出声打断道:“谢了,你忙吧,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中年女人也不挽留,说道:“行,那你们慢走哈。”-

    禾晔走出院子,继续往南走。

    路上,谭梁山忍不住吐槽:“我看这村子不是风水有问题,是住这里的人脑子有毛病。”

    “嗯。”

    禾晔淡淡应了声,对他道:“先去乱坟岗吧。”

    埋葬早夭婴童的乱坟岗说是在东南方向,但其实并不在村子里,而是东南角有一条分叉小路,一米多宽,通往一里地外的一座土山丘。

    那山丘有几十米高,站在村子里分叉路口看过去,像极了一座巨大的坟墓。

    土山丘上长满了树木,到了冬季变得光秃秃的,明明看不到山丘里埋的坟堆,谭梁山却说看的时间长了,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低落感。

    禾晔体会不到他说的那种低落感,只是看着远处的土山丘,感觉到怨气颇重。

    “禾老板。”

    不远处传来一道浑厚洪亮的声音。

    是董罗元。

    这一声让站在分叉路口的两人一起侧头朝他看过去。

    董罗元、李华城两人带着各自的摄像疾步走来。

    “禾老板,谭道长,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

    谭梁山叹气:“这村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跟这些村民都脱不开关系。”

    董罗元、李华城两人的脸色也颇为难看,点头道:“是,刚才我们打听了一些事情,听得我气血上涌,这些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李华城冷着脸说道:“要不是录制节目,真不想理会他们的死活。”

    谭梁山轻哼道:“就是录制节目,我也不打算管了,这期垫底就垫底吧,随便网友们骂!”

    禾晔没参与他们气愤填膺的吐槽,对着土山丘方向抬了抬下巴,说道:“走吧,过去看看。”

    不管这村子最后救不救,事情总是要弄清楚的。

    一里地的路程,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

    在路上,董罗元、李华城两人大致说了下他们询问来的事情,与禾晔、谭梁山他们一样,知道了这村子里祖坟、重男轻女的事情,还说了一些村子里的八卦。

    谭梁山也将两人调查出来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一下,得知送子娘娘庙的大门正对南方,董罗元两人还特意停下脚步朝北边望了望。

    但因为距离太远,再加上中间有不少树木遮挡,他们并没有看到送子娘娘的庙堂。

    十几分钟后,四人停在了土山丘脚下。

    刚刚离远了看,这山丘并不大,但走近了才发现足有几十米高。

    土山丘上到处都是荒草,只隐约看到一条上山的小路。

    董罗元为首,李华城、谭梁山紧跟其后,禾晔走在末尾。

    这会儿已经将近六点,夕阳西斜,冷风吹拂,将山丘上的树枝吹的哗啦啦的响。

    小路难行,为了保持身体平衡,禾晔把手从外套口袋里抽出来,拿着暖手宝缩进袖子里,他吸了吸鼻子,感觉山丘上的气温要比村子里低上两三度。

    他们刚走到一半,就看到了几个小坟包,坟头非常小。

    越往上走,坟头越多,等到了山丘上,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几百上千个坟头,几乎将山丘顶端占满。

    “草!”

    谭梁山到底没忍住,直接在镜头前爆了句粗口。

    乱葬岗里可不是一个坟头一具尸体,有很大几率是尸体压尸体。

    禾晔脚步未停,见地上有一条分叉小道,顺着走过去,几十米外出现一个大坑,当他走近,看清了坑底是一堆森森白骨。

    他虽不难过,但看到这种场景也不由地皱起眉头。

    这些人竟连坟都不舍得挖一个,直接将婴孩儿尸首丢进这大坑里。

    董罗元三人见他站在这里许久,也跟着走了过来,在看清里面数不清的白骨后,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四人并排站着,沉默许久。

    李华城双手抱着水晶球,闭上眼睛感受,突然落下两行清泪。

    “她们在哭。”

    李华城突然抽泣起来:“好多女婴。”

    他被白骨坑里的怨气影响到了情绪,董罗元闻言,伸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华城,别感应了。”

    这里的怨气太浓,光是站这里就让人情绪难过,李华城用心去感应,很容易在情绪里走不出来。

    就在他们沉默之际,身后传来声响。

    禾晔回头,看到康治安、郭路权、邱洋、萎衣四人也找到了这里。

    与他们一样,四人在看到满山丘的坟头都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谭梁山出声招呼:“你们来这里。”

    等四人走过来,看到坑底的情形,空气再次寂静。

    郭路权脸黑如锅底,大声咒骂了句:“真是一群畜生!”

    这么多坟头,这么多尸骨,根本不是几年、几十年就能形成的。

    八人站在坑边沉默良久,其他七人情绪低沉,甚至红了眼眶,只有禾晔神情镇定。

    最后郭路权打破了这份低沉气氛:“麻烦师兄弟们能跟我一起超度他们。”

    这里的冤魂太多,很多怨灵守在这里都不肯离去,超度念经平复她们心中的怨气,去地府转世投胎,希望下一世她们能碰到好的家人,护她们一世周全,健康幸福地成长。

    康治安赞同道:“是需要超度一下。”

    邱洋也出声提醒:“走吧,先回去准备一下。”

    回去的路上,几人依旧没能走出低落情绪,一个个缄默不语,回到村口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他们依次进入帐篷里,面色阴沉的坐在沙发上,直到主持人韩烁走进来诧异询问:“几位大师这么早就调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