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
大雪纷纷扬扬,如鹅毛般飘落。天地间一片苍茫,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银装所覆盖。雪花漫天飞舞,密密麻麻,让人几乎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不一会儿,地上便堆积起了厚厚的积雪,宛如柔软的白色地毯。
每逢腊八节,赵家庄内家家户户炊烟升腾,大家都忙着剥蒜酿醋,泡腊八蒜,喝腊八粥。
而在赵家庄外那片广袤无垠、银装素裹的山脚下,有一片被皑皑白雪覆盖的斜坡,上面趴伏着十几个身着厚实兽毛冬衣的男子。
洁白无瑕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轻柔地落在其中一名年约三十岁出头的男子头上,他戴着一顶皮质帽子。
这名男子似乎有些烦躁不安,他用力地甩了甩头,然后扭过头去,满脸不满地质问身旁的同伴:“都已经过去两三个时辰了,怎么连一根毛都看不到啊?”
“我哪里晓得它啥时候会来嘛!”另一人无奈地回答道。
就在这时,趴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男子突然转过身来,神情严肃且凝重,用手势示意身后的所有人保持安静。
紧接着,一阵细微的响动从下方的树林中传了过来——那是树枝摇晃的声音,伴随着积雪滑落的声响。
紧接着,一头身躯庞大无比、獠牙修长尖锐的巨型野猪,小心翼翼地将它那硕大的头颅探了出来。
发现四周安全后,野猪步履蹒跚地从深山老林里慢悠悠走出来的时候。
伏身在雪地中的十几个身影,几乎同时不由自主地用力吞咽了一下口水,他们的眼神之中既有紧张,又有期待。
毕竟,身处在这样一个灾厄不断、战乱频繁的艰难时期,能够填饱肚子已经成为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更别提吃肉了。
一名年仅十几岁的青涩少年,压低声音对在最前方的男子轻声说道:“小叔,看这头野猪的个头,怕是得有个三四百斤吧。”
男子微微颔首,表示认同,然后一脸严肃地叮嘱他的侄儿:“小炎,等会儿你就乖乖待在这儿,千万别跟着我们往上冲。”
少年满脸不乐意地嘟囔道:“好啦,我知道了,小叔。这话你都跟我说过几百遍了。”
……
雪突然停止了飘落,寒风呼啸而过,松树上的松鼠受到惊吓,猛地向森林深处逃窜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紧张地盯着逐渐逼近的野猪群,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双手紧握着手中的铁叉、砍柴刀等各式各样具备攻击性的武器,目光紧盯着前方趴在最前列那道格外魁梧的身影。
只见他慢慢地站直身体,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背后的弓箭,并迅速搭箭、拉弦、瞄准,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自然,仿佛已经演练过上万遍一般。
他那双粗壮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拉开一张巨大无比的牛角弓,弓弦被拉至极限,宛如一轮满月般完美无瑕,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狂野气息。
在这朦胧的光线之中,他犹如一座屹立不倒的战神雕像,威严而庄重。
如此巨大的牛角弓,想要将其拉伸到如此惊人的程度,究竟需要多么可怕的臂力啊!
“嘭!“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一支利箭如同闪电般划破长空,呼啸着飞向远方。
“嗷!“紧接着,一阵凄厉至极的惨叫声骤然响起,仿佛要撕裂整个天地。
众人急忙循声望去,只见那只原本气势汹汹的野猪此刻正痛苦地倒在地上,它的左眼中赫然插着一根箭矢,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而那个射箭的男子却没有丝毫停顿,他迅速抽出第二根比寻常箭矢更为粗壮修长的羽箭,稳稳地夹在两根手指之间。
与此同时,他手中巨大的弓身再次被猛地拉开,形成了一个令人心悸的弧度。
尽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目睹,但众人心中仍然不禁涌起一股敬畏之情。
随后,男子与他的大弓一同随猎物的奔跑而平行移动。仅仅过了不到两秒钟,第二支箭矢便如流星般疾驰而出。
这一次,野猪发出的嚎叫声越发凄惨,响彻整片森林,惊得鸟儿们纷纷振翅高飞,四周一片毛骨悚然。
眼见时机成熟,十几名猎手也紧紧跟随在男子身后,他们以包围之势冲向野猪,并齐声模仿着野兽的吼叫,试图将受到惊吓的野猪驱赶至早已挖掘好的陷阱之中。
面对突如其来的众多敌人,野猪惊恐万分,它立刻改变方向,拼命朝相反的方向逃窜。
众人在野猪后面不远不近的撵着,也不着急只要将野猪撵离森林,迟早耗死它。
突然野猪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离森林越来越远,就转向朝着众人的侧方绕去。
朝着十几岁的少年冲去,少年看着眼前的野猪,愣愣的站着,似乎被吓傻了。
“小炎,躲开!”
在其他人的惊呼声中,少年才回过神,惊险万分的避开了野猪的獠牙,但也被野猪撞飞在了雪地上。
看着野猪将自己侄儿撞飞,男人顿时怒了。
抢过身边人的铁叉,提叉运劲,嗖的一下就抛了出去,铁叉直射野猪大腿根部。
男人借着野猪吃痛跑不快的时机,追了上去,然后拔出铁叉,一叉解决了野猪的性命。
……
赵家庄
狗吠声响起,一少年跌跌撞撞的闯进了赵家的木门。
嘴里嘟囔着:“不,不好了!”
昏黄的烛光下,一位妇女坐在炕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眼光里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淡定道:“怎么了,阿旺,你爹又打你了?”
阿旺头上盖满来不及掸掉的雪,他双手挥来挥去,上气不接下气的,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
妇人倒了一碗水,递给阿旺:“别急,慢慢说。”
阿旺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吐出一口热气,说:“婶子,不好了,炎哥出事了!”
“什么!”妇人一惊,着急忙慌的问道:“炎儿怎么了?他怎么了?快说!”
她吹熄蜡烛,拉起阿旺就往外跑,嘴里嘟囔着:“炎儿,你可千万别出事啊!你爹才刚走,你要在出什么事,娘可咋活……”
阿旺安慰赵婶道:“婶,你别着急,十三叔已经背着四哥儿去找张道长了。”
……
当赵婶和阿旺赶到张道长家门口时,门口早就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房子里正有一名头发花白,身穿道袍的老人给躺在炕上的少年把脉。
张道长检查过后发现没多大点事后说道:“大伙都散了吧!没啥事,就是被惊到了魂,养个几天就好了。”
冬天本就穿的厚,摔也摔在厚厚的雪地上,所以没伤到筋骨。
赵婶上前焦急的询问道:“张道长,我儿咋样了?”
“赵家婶子,没啥大事,回家休养几天就好了。”
“谢谢道长!”
道完谢后,赵氏立马冲到屋查看自己宝贝疙瘩,有没有缺胳膊短腿。
看着自己儿子完好无损的,赵婶才松了口气,抱着自己宝贝疙瘩嚎啕大哭起来。
“哎呦啊~,你爹才刚走,你要是再出点事,你让为娘怎么活啊!”
此时刚刚清醒过来的赵炎却满脑子迷糊的看着眼前这个抱着自己抽泣的妇女,面若木鸡,不知所措。
妇女也察觉到儿子的异状,拍了拍赵炎的脸,询问道:“儿啊,你咋了?你别吓娘啊。”
张道长连忙安慰道:“赵家婶子,别着急,这孩子些许是刚刚吓着了,喝了这碗符水,回家养几天就好了。”
张道长将一张纸符用蜡烛点燃后,嘴里念叨着奇奇怪怪的话,接着拿着点燃的纸符在赵炎脑袋周围晃来晃去后,将纸符丢在了一个装了水的破碗中,还用他那乌漆麻黑的手指在碗里搅了搅。
才塞到赵炎嘴边说:“娃,喝了这碗符水,病就好了。”
赵炎被这一幕震惊到了,闭紧嘴巴,摇头拒绝。
“哎,这娃咋回事啊?”说完伸出另一只手就掐住了赵炎的嘴巴。
赵炎只觉得自己的下颚仿佛被一只铁钳紧紧夹住,疼痛难忍。
他试图挣扎,但老道长的力气太大,让他根本无法挣脱。
一松口,老道长就将符水全部灌入了赵炎口中。
一股苦涩略带些颗粒的液体便猛地灌进了他的喉咙。
这股液体带着浓烈的异味,让赵炎差点吐出来。
但嘴被道长牢牢掐住。
看着赵炎喝完符水,老道长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他对赵氏说:“好了,带他回去好好休养几天就能恢复了。”
赵氏听了,激动得连连道谢:“多谢老神仙!多谢老神仙……要不是您,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随后,村民们齐心协力地抬起木板,小心翼翼地护送着赵炎回家。
一路上,大家都在安慰赵家婶子,希望赵炎能早日康复。
回到家中,赵氏将赵炎安顿在床上,赵炎只感觉自己头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