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渝倚靠在座位上,打开车窗,夏风泄入车内,轻风微扰。
她在回想,咖啡厅里秦思晚和她老公的对话。
温书渝问她,“回去和他聊的怎么样?”
秦思晚:“他说他会改,但我不想等了,这么多年都没任何改变的的人,以后怎么可能会变。”
这一席话改变了温书渝的认知,看着柔柔弱弱、优柔寡断的性子,实则果断至极,决定做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改变。
温书渝见多了开始坚决离婚,最后因为男生痛哭流涕说改而反悔的女生。
换种想法,秦思晚何尝不是失望透顶,才会如此坚决。
温书渝与秦思晚喝完一杯咖啡之后,秦思晚老公程行洛才姗姗来迟。
拖延时间,好让秦思晚打消离婚的念想。
程行洛原本抱有最后一丝侥幸心理,看到温书渝便知道,希望渺茫,秦思晚坚持离婚的心难以改变,毫无转圜之地。
两个人谈不拢,程行洛气急败坏,“晚晚,我不明白,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一定要离婚?”
听到突然二字,秦思晚陡然笑了一下,“不是突然,是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
找什么东西就喊我,名其名曰依赖我,实际就是懒。
你知道我现在在吃药吗?
做家务是不难,你做了吗?晾衣服也简单,为什么你不主动去晾呢?碗筷放在那就好了,谁看不过去谁收拾,明摆着知道我会看不下去,压死骆驼的从来不是哪一根稻草。
我累了,程行洛。”
长长的一段话,秦思晚是平静说完的,没有歇斯底里,没有任何的不甘,如同叙述今天吃什么一样,毫无波澜。
她是真的累了,“温律师,剩下的你们谈吧。”
“好。”温书渝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对簿公堂没有意义,费时费力,结果不会有太大改变,思晚的决心你应该比我清楚,程先生可以看看离婚协议书。”
程行洛接过离婚协议书,秦思晚没有狮子大开口,财产对半分,分不掉的部分,折成现金补偿。
房子首付是他父母付的,秦思晚只要求拆分婚后升值及共同还贷的部分。
程行洛无力靠在椅子上,“以后还会见面吗?”
秦思晚摇摇头,“没有必要了,周一民政局见,我们好聚好散。”
温书渝接触了许多离婚案件,出轨的、家暴的,唯独这个给她太多感触。
尤其是秦思晚的最后一句话,“合比和更重要,和是一时的,而合是一生的。”
她和江淮序虚假塑料的婚姻,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散了。
和与不和,不在她的考虑范畴之内。
想的太入神,以至于车子停在她家的地下车库,温书渝都没注意。
直到她睁开眼,方才恍悟,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江淮序稍稍拉住她的胳膊,眼帘微低,“鱼鱼,你先看下手机,然后我们聊聊。”
音调如窗外的凉风一样淡漠,听不出一丝温度。
温书渝瞄了一眼手机的消息,表情并未改变,将手机揣进包里,淡淡地说:“走吧。”
驾驶位的男人却一动不动,沉默半晌问:“鱼鱼,如果陆云恒现在回来找你,你还会和我结婚吗?”
江淮序不敢看温书渝,手掌紧紧握住方向盘,指尖太用力微微发白。
话落,耳边立刻传来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会。”
江淮序拧起的眉头舒展开,“走吧,鱼鱼。”
一个会字,就够了,无论什么原因。
农历四月廿四,窗外小雨淅淅沥沥,打在楼下的海棠叶上。
风声混着雨声,是最适合睡觉的日子。
清晨7点,温母“砰砰砰”敲门,“鱼鱼,起床,今天不能赖床。”
温书渝一拉被子,头蒙进被子里,双手捂住耳朵。
无人应答,温母直接推开门,被窝里的人含糊咕哝,“妈,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上班都没起来这么早。
温母掀开被子,“不可以,错过了吉时就不好了。”
温书渝抱住被子不撒手,“那就不结了。”
只有一瞬的念头,很快便打消了。
“这孩子说什么呢。”温母从床头取下旗袍。
香槟底色缎面旗袍,搭配牡丹与蝴蝶刺绣,采用苏绣与钉珠相结合,一举一动波光粼粼、婉约灵动。
特殊的日子,温书渝不得不爬起来,梳洗打扮。
江淮序早早来到温书渝家里等待,订婚宴是他“万里长征”的第二步。
9点30分左右,温书渝从楼上下来。
合身的旗袍,将温书渝的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翡翠凤凰发簪盘起秀发。
发簪由满绿的翡翠雕琢而成,翠色鲜艳欲滴,金色凤凰栩栩如生,衬得她温婉可人。
耳垂、脖颈处的翡翠饰品,是江父江母送她的成人礼。
整套的帝王绿翡翠首饰,脖颈处佩戴的项链,由10颗16毫米的翡翠蛋面搭配99颗纯净钻石组成,翡翠清纯透亮,色浓无棉,极其罕见。
一向璀璨夺目的钻石,在翡翠面前失去了光泽。
更遑论今早江父江母送来的手镯,堪称拍卖级别。
温书渝今日光彩照人,沿着旋转楼梯,缓缓而下,江淮序立刻起身去楼梯上接她。
水晶灯闪烁,楼下的男人身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服,溺在柔和的光线里,只觉他矜贵潇洒、斯文俊郎。
瞳仁漆黑,步伐沉稳,身如玉树,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江母和江父调侃,“看你儿子,等不及了。”
江淮序扶住温书渝的手腕,“鱼鱼,挽住我的胳膊,爸妈看着呢,戏要做足。”
“哦。”
温书渝听话挽住江淮序的胳膊,忍不住偏头悄悄打量他。
修剪整齐的乌发,芦苇般茂盛的睫毛下瞳若点漆,略显锋利的下颌线,是清隽如谪仙的脸庞。
一条挺括的深灰色的领带,绣有和她同款的牡丹样式,领带结与袖扣均是定做的翡翠小鱼款式。
看料子看种水,与她身上的翡翠出自同一块石头,同宗同源。
温书渝抿唇笑,难为他竞有这种小心思,做戏做的她都要相信了。
盈盈笑意捕捉进江淮序的眼中。
“江伯伯、君姨,上午好。”温书渝过去打招呼。
江母:“坐等鱼鱼改口。”
温母笑说:“快啦。”
10点准时从温宅出发。
出发时,天空转阴为晴。
订婚宴设在南城的五星级酒店——海悦壹品,在这里办酒席的人家,非富即贵。
临时预约,自然是托了不少关系。
相对简约的订婚宴,仅邀请了相近的亲朋好友。
沈若盈不能缺席好闺蜜的订婚宴,中断蜜月旅程,刚踏进会场,拉住温书渝小声八卦:“鱼鱼,有一说一,你和江淮序挺般配的。”
门前的大幅订婚照,并肩而立,一个清朗俊逸,一个仙姿佚貌,宛若从画中走出的一对神仙璧人。
温书渝扬起眉眼,“那是本姑娘长得好看。”
“是是是。”沈若盈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不过鱼鱼,江淮序下血本了,聘礼这么豪华。”
侧前方的聘礼台,从左往右依次摆放了,100001克龙凤黄金首饰、八份不动产房产证、六辆豪车钥匙、一颗52克拉的鸽子蛋红钻、一件帝王绿翡翠套装,以及若干现金。
昨晚,温父温母给温书渝看的嫁妆,亦如此标配。
旁人不清楚现金的具体数量,温书渝可知道,聘礼是1314万现金。
寓意自然明了,一生一世。
塑料夫妻,聘礼和嫁妆可一点都不塑料。
温书渝扯了扯江淮序的衣袖,“江淮序,你这么破费干嘛?”
江淮序转过头,墨黑的瞳孔直视她,眉峰轻挑,“因为我的老婆值得最好的。”
言辞太真切,像山涧流动的泉水,化开心间的阴霾。
温书渝心说,回头怎么分,谁家的谁保存吧。
订婚宴开始,舞台上展开婚书,从右向左、从上往下,一笔一划用行书书写。
遒劲有力,皆出自江淮序之手。
喜今红纸墨书,赤绳系定;
恭请日月为证,天地共鉴;
望四季春秋,冷暖有相知;
盼苍山泱水,喜乐有分享;
同量天地宽,共度日月长;
淮请愿酒暖茶香与书朝朝暮暮;
序请愿平安顺遂与渝岁岁年年。
温书渝在左下角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
从今天开始,江淮序便是她的未婚夫了。
江淮序的大手包裹住温书渝的手掌,偏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好,未婚妻。”
他等这一刻等了多少年,而这仅仅是开始。
突如其来的动作,温书渝僵住了,心脏略微一颤,酥酥麻麻的电流之感传遍半个身子,下意识想挣开。
身侧的江淮序察觉她细微的动作,越握越紧,甚至用修长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虎口。
“乖一点,未婚妻。”
揉搓的动作不轻不重,温书渝感受到他指腹的摩擦,痒痒的、麻麻的。
她就知道,江淮序一点也不正经,温书渝小声警告,“江淮序,你松手。”
掌心在冒汗,再这样下去会暴露她的紧张。
男女力气差距过大,凭温书渝的力量,挣脱不了。
作为主角,全场的焦点,她不敢太用力。
“不松。”江淮序勾了下唇角,“未婚妻,称呼记得改一下。”
称呼,未婚夫。
温书渝睇了他一眼,微笑咬牙一字一顿地说:“你就做梦吧,江、淮、序。”
比起他们,最开心的莫过于双方父母,“兜兜转转,还是做成亲家了。”
话落入温书渝耳中,兜兜转转,她还是和江淮序结婚了。
小时玩过家家,设想过结婚的场景,没想到,有一天成了真。
订婚宴结束,两人踏上拍摄婚纱照的旅程,前往南印度洋的著名海岛——罗曼海岛。
如寻常情侣一般,一步一步循规蹈矩,完成结婚的手续。
10个小时的飞机,落地普罗曼酒店。
离开了父母的视线,温书渝恢复爱答不理的状态。
下飞机,江淮序十分自然地拿起温书渝的一切物品。
温书渝撩下头发,戴上墨镜,“戏过了,江淮序。”
江淮序挑挑眉毛,“给未婚妻拎包,很正常。”
免费的劳动力,温书渝乐得自在。
沿着环海公路一路向东,潮湿的海风携带咸咸的味道。
清澈碧蓝的玻璃海,渡上了一层金色的余晖,白色海鸥低低飞过。
温书渝推开工作人员定的海景房,转了一圈,偌大的套房内,就一张床。
江淮序在沙发坐下,“我睡沙发就行。”
“你想睡床也没有。”温书渝拿起洗漱包走进浴室。
舟车劳顿,她只想补眠。
“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躲着人群,铺成大海的鳞。”温书渝边洗澡边哼歌,好不惬意。
路过镜柜时,温书渝吓了一跳。
来海边拍摄,只带了吊带睡衣,完全没想过,和江淮序住一起。
温书渝手指勾起睡衣的肩带,超低的v领胸.口,裙摆堪堪遮住大腿。
比情.趣内衣好一点点而已。
没办法,温书渝硬着头皮对外面喊,“江淮序,你闭上眼睛,我喊你睁开你才能睁开。”
江淮序回头瞥一眼卫生间,“好。”
温书渝悄悄开了一个门缝,江淮序正在低头玩手机呢,迅速跑到床上,身体全裹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好了,不准往这边看。”
江淮序用余光扫了一眼,嘴角勾起,在防谁呢?
趁江淮序洗澡之际,温书渝去桌子上拿水喝。
闷死了,热死了。
慢悠悠喝了一杯水,温书渝听到开门的声音,大声喊:“江淮序,闭上眼,不该看的别看。”
江淮序一边擦头发,一边不疾不徐走到床边,双手撑在温书渝两侧,居高临下地注视她,眼里点点笑意,“未婚妻,你在防谁呢?”
眼前的男人裹挟着温热的潮气,发梢滴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滴在温书渝白皙的锁骨上。
猛然一凉,温书渝双手攥紧被子,闪烁其词,“防谁你心里清楚。”
面前的男人嘴角弯起,喉结缓缓滚动,倏然俯下身,贴着她的耳朵,
“未婚妻,你觉得我要想做什么,你能防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