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大结局
初次见面姜姒便知晓商夕照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儿, 第二次见面更加深了此种印象,今日能与她相遇早在预料之内,淮安王之事还未暴露, 未免其起疑心, 宫宴也将他们一家邀请了来。
没想到一见面商夕照竟毫不掩饰对她的恶意,若是没有名分时被如此侮辱忍忍也就罢了,可她如今是王后,代表的是大齐的脸面,天子的脸面,被这般不知轻重侮辱, 不该忍也不能忍。
姜姒端起茶盏轻饮了一口:“雨后清明乃陵城产的茶, 味道清新悠扬,入喉爽滑, 王上最是喜欢,遂赏赐了吾许多。
吾平日向来不舍享用,今日招待诸位夫人便想着拿出来。既妹妹不喜,吾这就叫宫人换种新茶, 只是不知什么样的茶才配得上妹妹的身份?”
别说姜姒是王后,只一个嚣张一个温柔,就让人不自觉将心偏向温柔的一方。
“妾身不懂茶, 却觉得此茶回味无穷。”
“妾身与王后、姐姐口味一样, 很是喜欢雨后清明,若非难得,定要问王后讨要些。”
丞相夫人与御史夫人说完,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了起来。
没想到狐媚子这般懂得蛊惑人心, 不过三言两语便将她置于难堪之地,商夕照扯了扯唇角:“嫂嫂说哪里的话, 既是哥哥赏赐,妹妹自然不敢挑剔,方才一时口快,还望嫂嫂莫要多想。”
话虽如此,面上却没半点歉疚。
“若是没有容人之心,吾如何成为王上的发妻。”姜姒将茶盏放下,微笑看着她,“夕照年岁尚小,不懂也无碍,等年岁大些自然懂了。”
此言一出,众人啼笑不得,更有甚者,直接笑出了声。
谁人不知商夕照比姜姒还大上一岁,如此说不正是以长辈自居,变着法子说她一把年纪还不懂得礼节规矩。
商夕照脸色变了几变,想使性子又想到姜姒的身份,只得作罢,不过她咽不下这口气,眼睛一转,像是随口说道:“哥哥嫂嫂成亲数月,可有传来喜讯,妹妹很喜欢孩子,届时可帮嫂嫂带一带。”
关于天子遣散后宫的消息,天下议论纷纷,众官眷知晓却不敢多舌,免得为家族招惹上灾祸,怎料商夕照竟如此大胆讲了出来。
丞相夫人沉了脸:“王上王后方成亲数月,晨曦郡主即便没有成婚,也该知晓哪些话该问哪些话不该问,何况此等私密,王上若不宣之于口,我等不该追问。”
“吾只是关心哥哥嫂嫂,丞相夫人为何上纲。”
“你……”
姜姒拿着帕子沾掉唇角的茶渍,轻笑了一声:“此等私密,吾从未对旁人说过,既是家宴,说与诸位听也无妨。
王上体谅吾身娇体弱,成婚当日说过待将养好身子再生子嗣。吾也极力劝阻过王上广纳后宫,可惜王上不听,妹妹若想知晓其中细节,不如吾将王上请来亲自说与你听?
听闻淮安王不久前纳的小妾怀有身孕,妹妹正巧喜欢,届时可多哄上一哄。”
让她一个堂堂郡主去哄小妾的孩子,不把他们打死已够仁心,又想起商阙雷厉风行惩罚人的手段,商夕照心口停滞了片刻,她怕商阙,正是知晓他不在才敢来此放肆,她向来不喜卑贱之人,而今平平无奇的卑贱之人地位比她还要高,心底泛恶心罢了。
堂堂大齐王后,无论如何也该家世显赫才是。
商夕照顿了顿,笑容僵硬:“……嫂嫂莫要多想,方才吃多了酒这才导致净说些胡话。”
姜姒一副担忧的表情:“可要请医师医治?正巧孔医师与班医师都在宫内……”
让孔梵和班若知晓,商阙定然也会知晓,商夕照知晓失言,不敢把事情闹大,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嫂嫂,酒已经醒了,不必为这种小事烦忧。”
“真的?不然还是请一请吧,吾实在不放心。”
“不不不……”商夕照百般推脱:“突想起方才游御花园时掉了支朱钗,妹妹先去找一找。”
说完慌不择路,还接连撞了几个人。
姜姒始终眼含笑意:“妹妹有事怕是不能与我们一同品茶,诸位夫人可要放松自在些才好。”
“王后说的极是。”
大家都是聪明人
,说话谈吐皆让人舒心,姜姒脸上的笑意一直未曾断过,与夫人们闲聊了一番便放她们归去,免得她们不自在。
眼下朝华宫只余姜姒与孔宛秋二人,孔宛秋猛然松了一口气,疲倦的靠在座椅上:“不过装了半日娘已经受不了,也不知你怎么忍得下去。”
姜姒轻笑道:“习惯了。岁除降至,届时怕是不少人寻去府邸,娘可要小心应付。”
“这些时日许多人登门拜访,娘从未要过他们的东西,免得让你难做。”
王后身居高位,身边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再如何也不能连累孩子。
姜姒神色复杂:“都是受我拖累……”
“傻孩子,若不是因为你,娘过不上吃穿不愁的日子,也遇不到卫郎,娘从未怪过你,只是……”孔宛秋叹了一声:“娘知晓你生性爱自由,不想被困在宫内,娘若有本事,说什么也会带你离开。”
“其实……”姜姒脸颊微红:“王上对我百依百顺,与他做一对夫妻也不错。”
“可那些欺骗……”
孔宛秋知晓女儿心中有结,若是解不开,不定多难受。
“王上对我百般欺骗,即便现在,我也分不清真与假,成日担心受怕日子总是难熬,倒不如放宽心,顺其自然。”姜姒抿了一口茶:“我不想困在过去,想大胆一点往前走,大不了将我这条命赔进去就是。”
实则她现在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坦然面对。
孔宛秋为女儿的豁达欣喜也为她担忧,刚想开口,如月匆匆走了进来:“王上来了。”
姜姒了然于胸,轻轻拍拭孔宛秋的手后整理好着装,笑盈盈的迎了上来。
商阙打量了一眼,眉头轻蹙,随手将披风解下披在她身上:“外头风大,怎不披上狐裘。”
狐裘乃他亲手所猎,特命人制成她喜爱的款式。
如月一听,惊的跪在地上:“奴婢这就去拿。”
姜姒睨了他一眼:“王上何故吓人。”
而后将如月扶起:“你先起来。不过几步路,莫要再拿。”
殿内有地龙,根本察觉不到热,出殿不过几步路,她并没有那么矜贵。
姜姒搓了搓商阙冷/硬的手掌,柔声问道:“王上怎么来了?”
“瓦鼓国遣使者前来贺岁,带来许多新鲜的小玩意,想必你会喜欢便想着亲自前来叫你。岳母也在殿内?”
“母亲担心我太累,故陪着我说说话。”
商阙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见没有异常才松了口气:“晨曦再来耍浑,无需顾忌情面。”
姜姒呆愣片刻,笑眯眯道:“她没在妾手中讨到半点好。”
“你性子软她又太过跋扈。”商阙笑了起来:“今日所为,我很喜欢。”
宫内处处是暗卫,尤其姜姒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刚听说此事时本想前来训斥商夕照一番,后听闻姜姒的所作所为才放宽了心。
原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姜姒也在慢慢成长。
王上王后相伴而来,原本喧闹的观赏之地变得鸦雀无声,只余台上阵阵丝竹声。
“王上王后万安!”
今时不同往日,许是与商阙相处良久,姜姒竟将他的习惯学了几分像,即便面对众人也颇有气势。
商阙将她扶至座椅才回首笑看众人:“爱卿们快快请起,今日乃家宴,莫要拘束才是。”
以丞相为首官员家眷这才站起身。
去岁,乌合王贸然闯入都城,早就收到消息的他们将计就计,岂料大局已定后,商阙心情很是糟糕,每每朝会不是面色铁青便是沉默不语,所有人都不知晓王上为何如此,但他知晓原因在于南湾别苑的女子逃了,不曾想不过一年时间,商阙还是娶到心爱之人,一改颓废之姿重新变得意气风发。
为此,张随悬着多日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长乐呈上册子:“王上王后可要点戏?”
方才听说瓦鼓国人会千变万化,姜姒很感兴趣,伸手接过册子扫了几眼:“王上不点?”
商阙摇摇头:“你点什么,我看什么。”
“莫非王上早就看过?”
商阙将剥好的瓜子推至她面前:“未曾看过。”
相对于那些他更喜欢看姜姒。
话音落,戏台上出现了一位身穿异服的男子,上台后先向天子王后行了一礼,站起身子之际,手中突然出现了几只喜鹊,他将空陶瓶展示给众人看,还未反应过来,那人从中取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食,不仅如此,还吃了几口。
姜姒惊的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了精彩之处。
商阙拉住她蠢蠢欲动向前的身体,失笑道:“莫要再往前凑,若喜欢,将人叫来就是。”
不远处的商夕照见状,气的将筷子摔在桌子上:“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忘勾引人,不愧是贱妾的女儿,一点教养都没有。”
淮安王冷冷扫了她一眼,厉声道:“住嘴!”
商夕照自幼娇生惯养,父王从未对她说过如此狠话,眼眶不禁红了一圈:“父王竟因为这样的女子骂我?”
淮安王忍不住蹙眉提醒:“此处是王宫。”
商夕照是他的第一个子嗣,自是娇生惯养,不成想发脾气也不看场合,天子和众多大臣都在眼前,别说区区郡主,便是他也不敢随意表现不满。
商夕照怒不可遏站起身:“不过一个亡了国的王姬也能成为大齐的王后,真是天大的笑话,父王竟被这种卑贱之人吓得魂不守舍。”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淮安王叹息了一声,接连饮下几口烈酒。
若是在自家封地,商夕照说什么话都不会传出分毫,可这里是王宫,是商阙的地盘,自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商阙可不是刚登基时的毛头小子,其心思深沉,谈笑间就能让一个国家灰飞烟灭,纵使他身居高位,面对商阙时也会惊惧。
别说商阙娶亡国王姬为后,哪怕娶寡妇、男子为后,他也不敢质疑什么,何况几百年来,位卑者亦有人登上高位,令他没想到竟是这个不起眼的女子成了大齐王后。
一场节目结束,姜姒意犹未尽。
商阙笑着拿过册子:“再点一次即可,何必这般魂不守舍。”
姜姒按住他的手:“都到了这个时辰,想必大家都饿了,不如先用午膳,待宫宴结束后,再将人请来。”
宫宴的菜式不少,每一样都精致的很,姜姒心里高兴便吃了不少,直起腰睨了一直为她布菜的商阙:“今日宫宴结束后,更坐实王上惧内的传闻。”
“管他们如何说,我只在意你。”
纵使听过不少情话,姜姒依旧面颊通红:“妾去御花园消消食。”
“我与你同去……”
姜姒按住他的手:“宫宴还这么多人,王上若走了,宴便散了。”
御花园里的雪特意处理过,路上没有积雪,只枝丫和凉亭上还有些许,突然商夕照怒气冲冲迎面而来。
姜姒不明所以却还是笑问:“妹妹这是怎么了?”
怎料商夕照冷哼了一声,擦肩而过。
如月没好气道:“晨曦郡主眼睛长在头顶上,竟敢冲撞王后,奴婢定将此事告知王上。”
“好了,莫要为她生气,这几日忙着宫宴都没去看它们,趁着这会儿闲暇去看看吧。”
姜姒轻车熟路走到将养金丝猴的院子,都城的冬日太冷,金丝猴也怕冷,一个个躲在室内不愿意出来。
刚看了几眼,长乐匆忙走来,声音急促:“王后快去看看吧,晨曦郡主在宫宴上闹了起来。”
没想到商夕照这么大胆。
姜姒问:“可有伤到人?”
长乐摇摇头:“来的匆忙,并未看到。”
宫宴由姜姒主持大局,自然不想出现丝毫差池,步履不由得快了几分。
还未走近就听到商夕照双眼含泪,大声控诉:“王兄还未登位之时,是父王将王兄扶持到这个位置。
自王兄娶了王后后,一切都变了,不仅遣散后宫还将其母亲的相好推到高位,更是听枕边风要处置父王。
父王事事以王兄为先,王兄却听信魅惑之言,天子便是如此对待至亲?”
此言一出,众人惊惧不已。
这话不就是说王上不仁不义,不慈不孝,不仅如此,还敢说颇为受宠的王后。
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
姜姒脚步一僵,她知晓商夕照说的是什么意思,问题是……此等私密只三人知晓,商阙不会告知
,监御史忠心耿耿亦不会告知,唯有她……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从未向旁人哪怕是母亲都未曾吐露半分。
坏了商阙的大计,若因此恼羞成怒……说商阙徇私更是子虚乌有的事,若非卫澜发明了造纸工艺,怎能进了少府。
姜姒脑子乱如麻,深吸了一口气干脆什么都不想,走到商夕照面前冷声道:“妹妹吃多了酒开始胡言乱语,来人,将她拉去醒酒。”
商夕照甩开宫人的手,轻蔑一笑:“你现在很得意吧,让王兄治父王的罪,再让天下人耻笑王兄……我知道了,你是他国派来的奸细!”
她的语气十分笃定。
给她台阶都不知道下,姜姒都不知淮安王怎会养出这么蠢的女儿,噗嗤一笑:“妹妹是在做梦还是醉酒?吾生在赵国,长在赵国,嫁到齐国后渐渐爱慕王上,怎会挑拨王上与王叔之间的关系。
说吾是奸细,更是无稽之谈,吾已经成了最尊贵的王后,还有什么值得吾冒险。还是说妹妹将道听途说的消息宣之于众,甚至不惜破坏吾准备多日的宫宴。”
明明声音含着笑意却气势十足,商夕照吓得打了个冷颤,很快开口:“根本不是道听途说,我亲耳听到的,难道有假?”
她气的胸口起伏的厉害,像是要吃掉姜姒一般。
姜姒不恼不羞抱着手炉:“既不是道听途说,可有人证、物证?”
商夕照刚想开口辩解却被淮安王上前打了几个巴掌,他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商夕照趴在地上半天没有起身。
淮安王面不改色,弯腰行了一礼:“王上王后莫要听夕照胡言乱语,她酒量一向很浅,今日宫宴高兴,喝多了酒才会发疯,是臣管教不严,还请王上王后责罚。”
淮安王已经上了年纪,如此行礼姿势,身子逐渐吃不消,再加上头顶那道难以忽视的灼热目光,只觉得后背出了一层又一层汗,冷风吹过,不禁打了个寒颤。
商阙冷眼扫向他:“身为郡主,满口污言秽语,胡乱攀咬王后还怀疑孤,如此种种,其心可诛。眼下晨曦到了婚嫁年纪,王叔该好好操心此事。”
淮安王将腰压得更弯:“臣遵旨。”
商阙冷了脸:“孤心情不佳,带王后先行歇息,诸位爱卿慢慢享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商夕照说姜姒后,商阙的脸色如炭一般黑,见状,所有人纷纷告辞。
直到出宫的路上,商夕照才崩溃大哭:“父王为何打女儿,女儿所言句句属实,怎会有假。”
商夕照去御花园散心途中,听闻商阙贴身内官长乐暗地谈及此事,一时情急才会在宴席上哭诉。
淮安王对于此事深感怀疑,以他对商阙的了解,此等秘事未行动之前绝对不会暴露半分,怎会让商夕照知晓,且经她那么一闹,所有人皆知晓此事。
一旁的商夕照还在哭哭啼啼惹人心烦,淮安王脑子乱糟糟,没好气道:“越发没个郡主样子,当着王上的面胡言乱语还让王后下不来台面,若非顶着郡主的名号,不知道死多少次。此次归家后,本王要尽快为你选一户人家。”
商阙要惩戒他的事需要时间慢慢查,商夕照出嫁的事却迫在眉睫。
商夕照不敢置信的望着他:“父王就这样放弃了女儿?女儿可都是为了父王着想啊。”
淮安王何尝不知,可商夕照行事丝毫不过脑子,留在家中只会为他添乱。
商夕照是他的嫡女,只需要从众多门生中择一人即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亏待。
只是商阙工于心计,今日走的这一步棋,意欲何为?
越想淮安王心越慌的厉害,眼看天色渐黑,他沉声对车帘外的马夫说道:“先回趟客栈。”
刚坐定,不过片刻一袭常服之人谨慎进了屋子。
淮安王迎过去:“消息是真是假?”
男子垂下头:“今日宫宴结束后,天子赐了长乐一杯毒酒,随后召孙炎武与刘颇入了宫,直到方才还未出宫……”
他抿了抿唇,不敢说。
淮安王催促道:“直言便是。”
男子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小声开口:“方才来时发现城中戒备比平时严了不少,不仅如此,还有身穿盔甲的禁军穿梭其中。”
难道说,商夕照说的都是真的?
那他现在还有逃出城的机会吗?
淮安王惊的跌坐在椅子上:“不可能,王上怎会这般待我……”
自王兄登上高位后,他被赐了城池作为封地,商阙统一六国后,封地按照国策归于国有,他的门客众多,早就把控了封地,封地被保护的密不透风且远在千里之外,商阙根本不可能知晓其中之事,难不成城中有奸细?
淮安王沉下心思:“王上怎突然注意到本王?”
男子怯怯的看了他一眼:“早在一年前,监御史李广陵偷偷潜入城池,如今归来,怕是掌握了确凿证据……”
所以,商阙打算不顾念亲情打算拿他开刀?
想到“亲情”二字,淮安王不禁笑了起来,想当年他曾是父王最宠爱的儿子,原本以为登上高位是铁板钉钉的事,不曾想半路杀出个商满,抢了他的王位还将他赶到封地。
早在商满薨世之前,他已经召集好兵马,只为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可惜啊可惜,他竟然败在张随那群老东西的手里。
张随等人只用了阴谋诡计就逼得他城池都未踏出半步,余生一想起此事恨得咬牙切齿,可惜商阙能力太强而他年岁越来越大,只能活在一隅之地。
在那座属于他的城池中,他是唯一的王,唯一的主宰,所有人、物都是他的所有,他习惯了被人敬仰,怎愿再回到往日的落魄。
如今商阙连那个小小的城池都要要收回去,甚至于想治他的罪,他不甘心啊,可不甘心又能如何,他之与商阙不过以卵击石罢了。
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先往港口,等渡海去了别国,再想法子将宅邸里的金银珠宝运走,这样即便到了别国也能过上逍遥日子,说不定比在大齐还要好的日子。
想到此,淮安王不再犹豫,从手指卸下来几块宝石戒指:“安心隐匿在城中为本王打探消息。”
男子双眼发亮,急忙接过戒指:“奴才定不辱命。”
等男子小心离开后,淮安王也换好衣衫乘着不打眼的马车离开,一路上都在胆颤心惊,尤其出城之时,盘查格外严。
好在商都城临近的城镇有一处港口,马车快行不过两个多时辰便到了。
马车停在隐匿之处,淮安王以袖遮面大步往人潮汹涌的港口去,眼看着船马上就能开走,身边突然多了不少人,为首的正是孙炎武。
“淮安王不归家,这是要去哪里?”
淮安王不仅穿的朴素,还在脸上涂了一层黑炭,若不仔细还真能让人跑了不去。
没想到孙炎武的速度那么快,淮安王顿了顿才道:“本王心情不愉,多喝了些酒,不知怎么来了此处,孙将军怎会在此。”
孙炎武并非不知其在装傻充愣,他可不惯着:“王上有诏,特令本将请淮安王入宫一见。”
今日之事果然不是意外。
淮安王心中杂乱无章,只想往后拖时间以便想对策:“本王身子有异,不知明日可否再进宫拜见?”
“孤带有千里马,可保王叔尽快入宫得到医治。”
一听声音,淮安王顿时吓得魂不守舍,忙跪在地上:“王上大驾,有失远迎,望王上海涵。”
商阙牵姜姒的手缓缓走来:“王叔不必客气。”
像是才察觉他的异常,商阙惊讶道:“王叔怎这般打扮?”
淮安王悻悻按照方才的措辞解释。
商阙点点头:“原来如此,王叔受累了。”
船舱四处漏风又坐落在海上,风一吹来,人冻得瑟瑟发抖。
商阙用狐裘包裹住姜姒的身子:“若冷的话,先回马车休息。”
姜姒神色复杂的摇摇头:“不冷。”
宫宴结束后,未免商阙怀疑自己,姜姒只能将与商夕照的相遇事无巨细讲了一遍,商
阙听后哈哈大笑:“今日之事乃我故意为之,我想看看这位好王叔会不会露出马脚。”
随后问她愿不愿意看一出好戏。
姜姒猜测或有大事发生只好跟了过来。
见商阙对姜姒的态度,淮安王眸中闪过一阵幽光,垂下眸子低声问:“臣身子污秽,可否清洗干净再面见王上。”
商阙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王叔请便。”
淮安王的行李中大多是金银珠宝,茅房唯一的出口被士兵堵的严严实实,他抬头看着透着微弱亮光的窗,咬咬牙将珠宝踩在脚下凑够高度,猛地一用力,撞断窗户上的木条,随之身体掉入冰冷的海水。
他会凫水,不管冷不冷,保命要紧。
“淮安王落水了!”
“淮安王落水了!”
“……”
此起彼伏的声音令淮安王胆战心惊,顾不上身子难受,大力往岸边游。
姜姒担忧道:“淮安王跑了。”
商阙笑了笑:“他逃不掉。”
这些年来,淮安王吃喝享乐,样样不曾落下,若非用良药吊着怕是早就归了西,海水冰冷刺骨,精壮人士都受不了更妄论他。
怕是不出片刻,不是溺水便是呼救,淮安王贪生怕死,并不难猜测其作何选择。
果然,不过片刻,海水中便传来微弱的求救声,好在今日海浪不大,否则海浪能直接将人卷走。
淮安王狼狈的趴在地上猛的咳嗽,冷风刮在湿透的身上,犹如刀割一般。
商阙唇角勾了勾:“王叔不是去如厕,怎突然掉入海中?”
淮安王上下牙齿直打颤:“臣喝多了酒……”
话还未说完,商阙嗤笑了一声,从袖口扔出一沓证据扔在他面前:“王叔今日种种异常,怕是已经知晓孤掌握了证据。这么多证据,哪一条都足够王叔死上几百次,怎会妄想逃出大齐。”
各个港口每日有大量商船停靠,别说改头换貌的伪装,哪怕一个橘子一个人经过港口都要被查上几遍,淮安王到底有多自信能逃出大齐。
靠着淮安王的身份做了那么多恶心至极的事,不留下这条命怎说得过去。
淮安王瞳孔微缩,瑟瑟发抖环抱着手臂:“臣鬼迷心窍,犯下大错,已经深刻认识到错误,还望王上给臣一个恕罪的机会,只求王上留臣性命。想起王上年幼之时,臣还曾抱过……”
商阙冷笑了一声:“煽情的话自不必多说,若非顾念你是孤的王叔,孤何至亲自相迎?本想给彼此留个体面,王叔都做到这个份上,孤只得依法办。”
商阙是真的要处死他!
淮安王忙跪在地上:“还请王上饶了臣一命!还请王上饶了臣一命!臣愿将金银都献给王上。”
卑微姿态与几个时辰前天壤之别。
商阙扫了一眼禁卫,淡淡道:“冬日风寒,还不将王叔带回暗牢。”
听到“暗牢”二字,淮安王彻底绷不住了,身体瘫软在地上,声泪俱下:“王上饶命!臣已经知道错了!王上饶命!臣已经知道错了!”
暗牢乃天底下最残忍的地方,他曾被邀看过几人受刑,而后数月再不敢吃肉,进了那种地方,再无重见天日的可能。
眼看着身穿盔甲的禁卫逐渐靠近,淮安王颤抖着往后退,突摸到藏在袖口如手掌大小的弓弩,神色逐渐疯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直射向姜姒。
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商阙如此温柔对待一个女子,即便要死,他也要带走商阙的挚爱。
谁都没想到淮安王如此猖狂,这种时候还敢行凶,商阙离的最近,眼疾手快将姜姒护在身后,而后一脚踢中淮安王的手腕。
猩红的鲜血逐渐在空气中蔓延,他受伤了!
姜姒不敢置信的站到他面前,双手不自觉捂住他的腹部,喃喃道:“王上……”
商阙轻咳了一声,朝她笑了笑:“狐裘洁白,莫要沾染污秽。”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管什么狐裘不狐裘。
姜姒扭头看向已经将淮安王扣押的孙炎武,焦急道:“劳烦孙将军先将王上送入王宫。”
宫内有两位神医,定然能保商阙性命无忧。
然,淮安王接下来的话让众人大惊失色。
“匕首上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谁都救不了他,哈哈哈哈哈,用本王这条命换天子的命,也算值了。”
见血封喉?
还能等到神医来此吗?
还未细想,商阙猛地吐了一口黑血,虚弱倒在她的肩膀。
“王上!”
姜姒焦急唤了几声,可惜商阙已经陷入昏厥,状态十分不好。
姜姒冷冷看向淮安王:“若交出解药,吾做主放你离开!”
淮安王嗤笑道:“别白费心思了,世间并无解药,其实……本王想杀的人是你。你是他头一个中意的女子,本王太想看他崩溃的样子。如今他能陪本王死,本王心里十分舒坦。哈哈哈哈哈!”
如此嚣张,怕是早就恨毒了商阙。
孙炎武气的面色铁青,随手将缠在袖口上的破布塞在他的嘴巴:“将人带入暗牢,严刑伺候。”
孔梵能将她从生死一线救回,也一定能将商阙救回。
姜姒来不及擦拭满脸泪痕:“还请孙将军将我们送回宫。”
“臣定护王上王后周全。”
马车疾驰,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齐宫,孔梵和班若早就收到消息侯在宫门。
他们嗅觉敏锐嗅到所中之毒十分严重:“王后,请将王上交给我们。”
姜姒强壮镇定:“一定要医治好王上,路上我喂过他一颗药。”
见血封喉并非玩笑,一路上商阙呕了不知多少黑血,慌乱之际,突然想起商阙曾在她的香囊中放了一颗药丸,据说此药可解百毒,情况危急,姜姒只能试上一试。
孔梵心中了然,那颗药是他耗费奇材为王上所配,王上又赠予王后,到头来还是用在王上身上。
好在姜姒临危不惧,将药丸喂与王上,否则怕是等不到他们来救。
等人离开,姜姒好似猛然卸下力气,瘫倒在地上。
如月连忙将其搀扶:“王上得天地神明庇佑,定然会好转。王后一身的汗,可要用碗安神汤?”
姜姒身子发颤,缓了许久才开口:“不用,我坐会便好。”
想起商夕照所说的话,结合今日的种种,总觉得此事处处透露着诡异,前几次受伤皆是做戏,此次会不会……
“如月!”
如月以为她心中紧张,微微蹲下身:“王后可有吩咐?”
姜姒不想怀疑又不得不怀疑:“商夕照在御花园究竟遇了何事,为何突然性情大变?”
商夕照再嚣张跋扈也会忌惮商阙,何况谁会在御花园说那等密事。
如月眼神清明:“并未打探到。”
看她神色并不像说谎的样子,姜姒点了点头:“平日王上身边的暗卫众多,怎今日不见踪迹?”
“自王上王后大婚后,翁孟便游行天下,至于其他暗卫,唯有王上知晓行踪。”
姜姒眉心微蹙:“去将长乐带来。”
长乐乃商阙最重视之人,定知晓真相。
她不想再像个傻子般,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商阙在未央宫寝殿医治,长乐一直在门外守着,不过片刻便匆忙走了进来:“王后无需担忧,有两位神医在此,王上身子定无恙。”
“你老实告诉我,王上今日受伤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
长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未免夜长梦多,今日本计划将淮安王擒获,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他手中有毒箭。”
“……真的?”
长乐双眼含泪:“王上对王后的真心天地可鉴。”
竟然是真的。
若和前几次一样骗她,她心中根本不会有什么负罪感,为何……不继续骗她。
姜姒无力的坐在矮榻上:“为何不继续骗我。”
她双目中满是无法抑制的痛苦,双手捂脸,崩溃大哭。
从天黑坐到天明再到天黑。
姜姒如钟一般,身子未曾动过半分。
直到耳边传来长乐的声音:“……王上醒了。”
声音由远及近,姜姒渐渐回过神:“你说什么?”
如月连忙接道:“王上醒了!”
姜姒撑着发软的身子,一步一步往未央宫去,到了跟前却迟迟不敢进去:“……王上身子虚弱,还是莫要打扰。”
商阙因她受伤,她却怀疑再三,实在无颜面对。
犹豫之际,殿内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商阙在唤她的名字。
姜姒噙着的泪终于落了下来,折身走了进去,见到商阙那一刻,彻底绷不住抱着他的手臂大哭起来。
商阙脸色煞白,嘴唇干涸,费了好些力气,才抬起指尖抚上她的发髻:“我……无碍……别哭。”
天不怕地不怕的商阙何曾这般虚弱过,姜姒哭得更加厉害。
商阙哑声道:“……别哭。”
“王上因我受伤,我无以为报。”
“我从未如此庆幸。”
若是那一箭射在姜姒的身上,他不知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好在姜姒安然无恙。
“王上,是我对你不起,甚至还怀疑一切皆是你故意为之,王上尽管责罚,我绝无怨言……”
许久,都未有声音传来,姜姒猛地抬起头,轻唤:“王上,你醒醒!”
可惜,唤了许多声,商阙都没有动静。
姜姒心底发慌,伸出手指去探他的鼻息。
是温热的,活着的商阙。
淮安王下的毒格外霸道,孔梵与班若用了一天一夜才堪堪解除,只不过毒药深入骨髓,商阙腰部以下没有了知觉,至于何时才能好,需看天意。
姜姒事无巨细照料商阙,大大小小的事从未假人之手,半年来商阙已经能缓慢行走。
这日阳光大好,姜姒带着商阙去南湾别苑避暑。
一路上都是她亲自推商阙。
商阙哑声道:“你歇一歇,我自己便可。”
其实他的身子早在半月前便好了,但他不舍得如此体贴入微的姜姒,装了一日、两日……直到今日。
姜姒笑着摇头:“经过上官将军的指导,我训练有加,身体比之前不知好了多少,不过推一段路,一点都不觉得累。”
想起他曾捉过的水中物,姜姒笑道:“等到了地方,我去捉些煮些给王上吃。”
今年多雨,那个地方的水肯定很深,单独前去实在危险。
“今日没有胃口。”
姜姒脸上露出了慌张的神情,弯下腰:“可是难受?”
半年中,商阙有多痛苦,她最是清楚。
商阙随意找了个借口:“……热,只想吃些凉的。”
姜姒松了一口气:“那就让庖屋多做些凉的。”
将他推到地方便不见了踪迹,想起路上的话,商阙顾不上伪装,从小路绕了过去,正巧看到姜姒溺水,二话不说,直接跳入水中将人救出。
“王上……好了?”
商阙不想再欺骗,坦白道:“半月前便好了,担心你知道后如以前那般疏离……”
本以为会看到姜姒失望的眼神,然姜姒眼中满是欣喜还有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你……不怪我?”
姜姒长叹一口气,扑在他的怀里:“我与你早就分不清谁欠谁,未来大抵也会这样过下去。”
人们总是在面对所爱之人时患得患失,至于其中真心与欺瞒,谁又能分得清。
半年后,姜姒怀有身孕,商阙大赦天下。
一年半后,姜姒生下一女,取名商陆离。
*
姜姒放下书:“真不带上阿离?”
“阿离已过了及笄,我像她这般年纪,早就带兵打仗。”
“是是是,王上说的对,只是……”姜姒眉心微蹙:“女子当政,怕天下人不满。”
二人成婚十几载,即便有过争吵,不出几个时辰便能和好。
商阙揽住她的腰,吻上肖想许久的红唇,鼻息紊乱间缓缓开口:“这些年来大齐蒸蒸日上,天下人过上了从前想都不敢生活,哪里敢质疑我的决定。
我想将江山交与阿离,此次你我离都城,正是她大展身手的好时候,天下人也需要看她的能力才能信服。”
此事早在姜姒刚生了孩子,商阙便说过。
从古至今,从未有过女子称王,姜姒不是不信女儿能力,实则称王之路并不好走。
“此事问过阿离再讲,若她不想,你不许强逼!”
商阙失笑:“一言九鼎。”
他的女儿,他了解。
不出所料,商陆离自信点头:“孩儿定不负众望。”
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商陆离已经出落的落落大方,她的模样英气中带了几分娇媚,很好的将商阙姜姒二人相貌综合在一起,任谁看了都会驻足。
姜姒顿了顿:“真的想好了?”
“孩儿自十三岁外出游历,所到之处皆有所感,女儿有信心带大齐走上更高处。”
“好好好!不愧是我们的女儿。”商阙唇角微勾:“前有张丞相、两位御史大人,后有都尉及左将军,阿离放心大胆的去做。切记……”
商陆离叹了口气:“忧百姓之忧。父王在孩儿面前说了多少遍了,孩儿早铭记于心。”
只有女儿敢在商阙面前如此乖张,姜姒笑道:“我们今夜便出发,若是觉得烦闷便将外祖母叫进来陪你。”
“甚好,孩儿颇想吃外祖母做的桂花糕。”一想到马上就要分别,商陆离满眼不舍:“父王母后一路平安,可别忘了给孩儿写信。”
不过十五岁的孩子,遮掩不住心事。
姜姒将人搂在怀里:“我们去几个地方看看,顺到看一看娘的朋友,很快归来。”
姜姒与商阙按照规划的路线一路南下,见了千里之外的莫如是、云锦等人,见了快意江湖的如月与翁孟,也见了琴瑟和鸣的司宁与清柳。
他们去见了最后一个人。
大漠黄沙,几乎分辨不清一尺开外之物。
有人纵马而来,笑看姜姒:“怎不提前告知,我好前去相迎。”
“许久未见哥哥,不请自来。”
数年前司徒越投身军营,一年内先后十一次击退敌军,这些年来早就可入朝为官,可他只愿守在此地当个将军。
上次见面还是商陆离八岁那年。
司徒越恭敬行了一礼:“王上万安。”
商阙哼了一声,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瘦了不少。”
“臣惶恐,营帐已备了酒菜。”
坐席上,姜姒又问了那句话:“哥哥可愿随我们回去。”
司徒越微愣,而后笑了起来:“在这里待习惯了,不再想去旁的地方。”
“可是……”
“姒姒,这并非托词,等今夜你便明白了。”
最初,姜姒还以为司徒越故意找的借口,入夜后出了营帐才知他话里的意思。
黄沙不再弥漫,平静的瘫在地上,与其相连的正是星辰与大海。
司徒越缓步走到她身边:“初时相见,感慨天地浩瀚,更感慨自己的渺小,后来沉溺在这里的美景,无法自拔。
我熟悉这里的每寸土地,也知晓敌人每个招式,留在此处是最合适的选择。而且……王上早就与我说过将王位传给阿离,我是阿离的舅舅,无论如何也该为她守好江山。”
姜姒噙着泪:“可是我想要哥哥快快乐乐过一生,哪怕去别的城镇也好过在此处受苦。”
“傻姒姒,那么多将士在此驻守,我不该也不愿临阵脱逃。而且你看我眼角的笑纹是否多了不少,便知我在此处开不开心。”司徒越想为她拭泪,想起如今身份云泥之别,只好收回手:“我答应你,等阿离坐稳王位的那天,定回都城与你和婶婶、阿离相聚。”
“哥哥!”
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司徒越语气轻松:“刚喝了太多酒,我得出去转一转,此处看不清路,你莫要乱走。”
姜姒噙着泪,胡乱点着头。
司徒越的身影越来越远,逐渐和星辰融为一体。
姜姒扭过头,睨了一眼:“都怪你!”
商阙眉尾轻挑:“好好好,是夫君的错,夫君这厢赔罪了。”
“哼,一点诚意都没有,你为何不下诏书将哥哥召回。”
姜姒知
晓自己在无理取闹,可她依旧不忍心看司徒越在此受苦。
“将军不愿离开自己的战场,我又何苦强逼。”商阙扯起嘴角笑了笑:“我可以更有诚意,只要……”
“别说了。”姜姒脸颊通红:“我们等几日再走吧。”
过了这么多年,姜姒对他的心意,他自然知晓,只是听到这话还是问了一句:“舍不得司徒越。”
“你怎么又说这种话。他是哥哥,你是……夫君。”
听到想听的话,商阙走上前揽住她的腰:“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真的?”
“自然是真的。”
姜姒眼睛转了转:“我想去戈渊城。”
“那就去。”
“……我想去陵城。”
“好,我陪你。”
“……那我想去月亮上看星星。”
“……我与你一起。”
姜姒垫脚抬头吻向他的唇:“多谢你,商阙。”
此生喜怒哀乐她都尝过,唯有爱慕上商阙这件事反反复复,让人捉摸不透却又任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她想,她这一生都离不开商阙。
商阙加深了这个吻。
“黄泉碧落,我只爱你。”
*
后记:大齐三十年,天子商阙将王位传给其女商陆离后,与王后姜姒归隐山林。
商陆离在位期间,广纳贤才,大兴水利,开设科考,男女皆可在朝为官,兵力强盛,无人敢犯。
不仅如此,商陆离还派遣大量贤才去他国研习,以此造福大齐,此后的几十年,更是将大齐推向无人能敌的高度。
自此,天下流传着大齐盛世的佳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