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和她的三位新同事坐在电脑面前。
一叠厚厚的文档就在人与电脑的中间,他们今天下午,包括未来几天的任务就是把这些手写文档给电子化。
枯燥、乏味,但的确是不怎么用脑,同时不怎么累人的活计。
用杨忠华的话来说,这种工作只要有手都能干,果然那个一天二百五的工资就是和吴志呆在一起的精神损失费。
其他人举双手赞同这个想法。
下午的两个小时就在断断续续的键盘声中过去了,期间吴志进来看了一眼,照例发射了一通毒液,然后满意离开。
但他的恶言恶语在下班时,工资到账的那一刻,已经彻底被四人抛在了脑后。
或许是知道大家拿到钱之后很开心,办公室的门再度被打开,吴志肥大的身躯挪进来,不紧不慢道:“一群金钱的奴隶,现在立马滚出我的地盘。
任何一个除了上班时间待在这里的家伙,都是在挑战我的眼睛,本来这个世界就够糟糕了,还得容忍你们这群令人作呕的家伙。”
骆奈捂住嘴,感动到快要哭泣地跑出了办公室,接下来是杨忠华和白均,陆尘最后一个把包背起来,回头看一眼吴志。
她欲言又止。
吴志:“别用那恶心的眼神盯着老子。”
陆尘头也不回离开。
第一天上班,就这么结束了。
她从架在两栋楼中间的铁楼梯上慢慢下去,这个楼梯也是看起来年纪很大了,走在上面的人不仅要担心踩空的问题,还要担心会不会走着走着,楼梯就散架的问题。
楼梯的尽头,在几个绿色和黄色的垃圾桶旁边,骆奈他们三个笑意吟吟地等着。
“现在才四点,我们要不要去吃一顿,附近有个网红餐厅,现在过去正好没人排队,走到哪儿需要十分钟,我们点点菜,唠嗑唠嗑,五点正好吃饭怎么样?”
“是西餐吗?”陆尘问。
“是火锅,”骆奈道:“当然我知道我们刚认识,第一次见面就吃火锅,你们要是觉得有些尴尬,就换一个。还是说,各回各家,不一起吃饭?我都行。”
“一起吧,大家以后在那家伙手下做事,互相吐槽还能有助于身心舒畅,”杨忠华笑道:“我知道你说的那家网红火锅店在哪儿,正好吃完后,我去楼上的健身房锻炼一下。”
白均诧异:“你平时都有锻炼吗?”
“没有,但今天看到吴志那个样子,一想到我未来也会成为这个样子,我就浑身难受,所以我打算好好改改我的肚子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肚腩,像在打鼓。
骆奈对杨的这个决定很欣赏:“你一定可以的,说不定瘦下来后,找到新工作,走上人生巅峰指日可待!”
“那就多谢你吉言了!怎么样,陆尘、白均,你们要一起去吗?”
“那就去吧。”
二人点头。
在他们走后不久,吴志也踩着吱呀叫的楼道下来。
他没有急着离开这里,而是绕到垃圾桶的旁边,将早上大扫除所清理出的垃圾翻了出来。
里面大部分都是墙灰、木屑、碎纸,当然,还有有些恶心的指甲屑。
吴志将垃圾又放回原位,在附近的水槽洗了洗手,往身上随便一擦。
“幸运的一天,果然倒霉蛋不会再倒霉了。”
他喃喃说出这句话,又走上楼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掏出了泡面和包装卤蛋。
“看评论区说,这里的卤鹌鹑蛋是一绝!”
杨忠华把一盘鹌鹑蛋倒进咕咚咕咚冒泡的鸳鸯锅里,竭力控制自己的口水:“别的不说,这个香味真是好,店主家的香料应该和市面上的不同,难怪会成为网红餐厅,说不定未来还能长红。”
“那不一定,现在的市场竞争太激烈了,如果没有成体系的策略的话,店铺很难活下来,我这里只能祝它成功了。”
骆奈夹了一颗鹌鹑蛋,口齿不清道:“毕竟这真的好吃。”
大家纷纷下筷,选择自己想吃的食物。
一开始四人间还有些尴尬,尤其是白均和陆尘基本不讲话,不过几轮海龟汤和吐槽吴志下来,大家的氛围渐渐热了起来。
也对彼此有了更多一些的了解,比如骆奈,她是学比较政治学的,一战考研失败,打算找个兼职,继续备考。
她的目标是顶尖大学的经济学院,难度可谓极大,因此也做好了鏖战的准备。
而杨忠华,目前是失业青年,以前在电商行业做过,后来受不了某些客户的无理取闹,一怒之下离职,打算用自己的人脉自行创业,但,目前还没有影子。
“其实,我以前的理想是当个医生来着的,但是,因为各种原因嘛,就去职校读电商了。”
这老哥说着,闷头喝了一整杯饮料。
一看就是触到了伤心事。
大家也就跳过了这个话题。
正好,菜也吃得差不多,时间也差不多,四人结束这次还算愉快的同事聚餐,在商场门口各奔东西。
陆尘原本是要回到租房内的,但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她果断折了回去。
黑夜中的旧楼几乎没有一盏灯光,只有楼梯的最顶端旁边的一个屋子,也就是吴志的办公室亮着灯光。
陆尘回忆起了每次吴志过来“看望”他们工作进度时,打开的那扇门背后的场景。
堆满杂物的办公桌上有着辨认不出颜色的毯子,台灯上挂着眼罩和汗衫。
陆尘有理由推测,那间屋子不止是他们的上司办公的地方,也是晚上睡觉的地方。
这个地方处处透着古怪,无论是吴志这个人,还是今早大扫除时那堆突兀出现的指甲屑。
陆尘不会认为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种种迹象,都表明了这个地方存有秘密。
她走到了垃圾桶附近,苍蝇飞舞的这处舞台让人不敢接近,但靠着路灯的灯光,陆尘还是发现了垃圾桶被人翻过的痕迹。
或许是流浪汉。
但流浪汉不会只对这一个垃圾桶感兴趣,旁边的却不管。
所以是谁呢?
还是只是巧合,或许是有哪只猫咪不小心掉了进来,所以把东西翻了一遍?
陆尘垂下眼帘,遏制住自己过于旺盛的好奇心,最后看了眼那间唯一有光的屋子,转身离开这个巷道。
在她身后,一行湿漉漉的脚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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