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汐对于二人相不相信并不在意,她只是要把自己身为螭龙的身份借这场斗法传扬出去坐实而已。
今日这一场斗法,玉汐已经逼迫出了她们不少的手段,她心中有底之后,自然也就要开始下一段的谋划。
正在此时西北海上有寒冷的风波骤然刮起,空气之中的水气亦也变得更加沉重。
雨师妾的脸色一瞬变得阴沉起来,她不由回头看向了远方那正在迅速聚拢的厚重乌云,心道:果然,动静太大,还是把他们引来了。
须臾间,有浑厚的龙力从天而降,乌云之中钻出了一颗颗比山岳还要庞大的头颅,那硕大的瞳孔微微转动中,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芒。
玉汐看向云中那一条条形如巨雷之粗,颜色或青或黑的真龙,以及海域之下那一群密密麻麻的虾兵蟹将。
西海龙族吗?
呵呵,果然一直盯着。
玉汐眉眼带笑,粉色的玉唇微微弯起,犹如月牙美丽,好似天真烂漫,却又有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狡黠。
那为首的黑龙很快便注意到了这位姿容清灵冷艳的龙女,目光不过微微抬起,便投下了一片令人窒息的阴影。
不过片刻,这黑龙便发出了一声带着赞赏又似好奇的轻“咦”之声,冰蓝色的瞳眸微微一转,道:“你是哪家的小辈?看着倒是有些眼生。”
对于这黑龙眼中的探究,玉汐倒也没有回避,只将龙相收起,躬身一礼,道:“禀前辈,妾乃云梦荒云中神君座下神使玉汐是也。”
这一刻,雨师妾顿感不妙,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被高空中另一条领头青龙的冰冷眼神一瞬盯上。
青龙开口,是属于女子的清冷之声,道:“有什么话还是等一会儿再说吧,此番你海蛇族闹出的风浪可不算小。”
青龙此言算是表明了西海龙宫对先前因佘婆在斗法中发起的蛇潮,而造成了西北海无数有灵海兽的死亡而感到十分不满。
当然更高一层的看法则是,如果发动蛇潮是为了肃清龙族的敌人,那西海龙宫自然不会多言。
可在没有弄清对方是敌是友之前,就杀死了这么多西北海中的水族,这于龙宫而言无疑是浪费资粮。
毕竟这些海兽水族虽然单个修为并不算高,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看重,这都是龙族在未来战局之中的筹码。
筹码少了,却没得到成果,自然是少不了会怪罪的。
这便是属于高位者的思维,不浪费一丝一毫的资源,每一处的的棋子布局都要让它发挥到最大价值。
这一点青龙和黑龙知道,玉汐也知道。
雨师妾或许能察觉到这一点,可惜她的认知还是不够,这可能与她长久身居在辅位之上有关。
至于佘婆,在二龙与玉汐的眼里不过是张披着臭皮的嗜血野兽罢了。
这样的野兽只适合战斗,所以龙族喜欢佘婆带领海蛇族在战场上的勇猛,可在谋略上面,她和海蛇族却上不得台面。
若无雨师妾在一旁相助,佘婆与海蛇族是绝对走不到今天的。
这也是雨师妾担忧的,她也在害怕这一点。
若海蛇族只是龙族随时可以丢弃的一枚棋子,那么就算她脱离了雨师国,也照样朝不保夕。
这一点不但她看的明白,曦夜也看的明白,因此他要尽早将蛇族三脉掌控在手,不允许龙族将其随意支配。
正因如此,玉汐看佘婆也更加不顺眼,之后若找到机会,便要将她宰了。
毕竟,佘婆浪费的可是属于曦夜以后的资粮。
忽略这厢众人的一番心中暗绪,黑龙看了一眼佘婆,又看了一眼玉汐,终究还是先向玉汐问道:“你,可是云中君当年身边的那条青蛟?”
玉汐碧眸抬起中,眸光温婉又不失清澈,声色更是清灵,疑惑道:“前辈认识我?”
黑龙点头道:“云中君掌管云梦荒一众鸟羽鳞虫者甚多,但身边却唯有一条未化形的青蛟乃是先天神灵血脉,想不到多年过去,你不仅渡过了化形天劫,竟还修成了螭龙之身。”
玉汐像是刚刚得知,如玉雪一般冷艳的面庞上更是故意露出了几分惊讶,道:“原来如此,不过前辈或许不知,我当年在外渡过天劫之后,云中君便一直没有召我回去,我也就一直在外修道,不过能在此遇到两位前辈可真是令人心喜。”
“无妨,也是一番缘分。”黑龙见这龙女生的清秀娇娆,说话俏皮又不失温柔,一时间也是心头犹如百转柔肠牵绕。
还是一旁的青龙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想起了来此的正经事。
由此,几条真龙又将目光调转回了佘婆和雨师妾这边。
雨师妾已然从黑龙的语气察觉到了几分熟稔与亲近的感觉,这可不太妙,她压下心头慌乱,镇定神色,道:“禀两位龙使,这螭龙一来西北海境,就掳掠了我族上千儿郎,不说我海蛇族,就连这海中的蛟龙海兽都被奴役了许多,简直是无视西海龙宫兽法。”
黑龙倒是还未说什么,一旁的青龙却是将目光盯到了玉汐身上,竖瞳立起,其中有灵光逸出,仿佛风雷乍响,咆哮惊心。
几乎倏的一下,玉汐只觉全身上下寒毛颤栗,在青龙的目光凝视下,她仿佛被一只绝世凶兽盯上。
她一瞬便敏锐的察觉到了术法的痕迹,她自己便是善用惑魂之法的高手,任何摄魂夺魄一类的法术在她面前都瞒不过去。
青龙张目凝视着,声色冷凝之中带着一片如排山倒海般的威压,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这并非疑问,而是质问!
不过,这头顶如山如海的威压,却掠不起玉汐一丝的心乱,只见她面色如常,甚至带着委屈,道:“这话说的可就委屈小龙了,我初来西北海境,一人身单力薄,到这蚌岛以后除了降伏了一群蚌贝水族充作奴役使唤,平常可是一直老实本分的在岛中静心修炼。”
说罢,还眨了眨眼,其中似是隐有泪光泛起,是十足十的委屈模样。
见她话说的无辜,模样更是无辜,佘婆不由双眸喷火,恨声道:“好个颠倒是非之徒,你莫不是当我们是傻子不成,你一来西北海就兴风作浪,不知有多少反抗你的蛟蛇之辈被你活活打死,如今竟还扮起这般柔弱之样,真是惺惺作态!”
听完佘婆一番怒骂,玉汐面上倒也收去了几分温和,多了几分冰冷与讥诮,道:“你还真是可笑,你怎么不问问那些蛟龙海兽,还有你海蛇族的那群蛇崽子是怎么被我抓的?”
“这岛上是我洞府所在,且不论它们扰我清修该当何罪?我修太阴水相,每晚需采月华修炼太阴法,我命手下的这些蚌族们在水源充沛处布置阵法为我聚集太阴元气。却不想你们这群贪婪之徒竟打起了我修行资粮的主意,日日前来相扰。”
说到这,女子勾长的眉眼中已有一道幽冷的寒气漫出,眼底的杀气也变得愈发浓重,道:“我不去找你们的麻烦,你们便已经该感恩戴德了,今日还敢上门来找我晦气,若不是看在神君昔年同西海龙宫的情分,今日你们都该死!”
“贱人,你欺人太甚!”佘婆眼中已有毒火生出,似乎下一刻便要怒喷而起,将玉汐烧的灰飞烟灭。
然而不等她出手,黑龙已怒声道:“此处由不得你逞凶,给我老实待着,不然休怪本座不留情面!”
形势比人强,再恨急了,佘婆这时候也不敢去碰两位大神通龙尊的晦气,除非她不想活了。
雨师妾知道今遭恐是讨不了好,便只能服软道:“也罢,今日两位龙尊在此,我等也只当之前的事儿是我们误会,今日我海蛇族不跟你计较,但是我族的儿郎你要放还。”
这是她跟佘婆最后的底线,可显然这条底线却不在玉汐的衡量之类,只听她淡漠着脸,道:“笑话,是他们贪图我修行之法自食恶果,我让他们帮我修建洞府只不过是偿还恶果罢了,再者,两位龙尊面前错对自由他们定过,也轮的着你们找我问罪?”
只见玉汐似笑非笑的看了青龙、黑龙一眼,眼中是明晃晃的无辜,可两位龙尊心中跟明镜似的,又怎会不知她是扯着西海龙宫这面大旗。
雨师妾暗道棘手,又不由带着怒气盯了身旁已经化作人身的佘婆一眼。
若非她鲁莽行事在未打探清楚之前就前来攻打这螭龙,如今局面又怎会闹的这般下不来台面。
如今这先手之权已经不在她们,而在那条螭龙手上。
今日其实说一切道理都是空的,强者为尊是这个时代的硬道理,若先前她们斗法赢了,那面对西海龙宫的诘问,还有番说头。
可斗法输了,那是她们自己失利,弱者是没有资格去言论对错的。
果然,最终还是青龙先开口道:“既然如此,是你们没有管束好族人扰了蚌岛安宁在先,那就罚其数一半的族人帮这位云梦神使先将其洞府建好,再回族中吧!”
“谨遵法旨!”
“多谢尊者施恩!”
剩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佘婆和雨师妾接连吃瘪自然不愿多留。
此番斗法不仅失了海蛇族的颜面,更是讨来了龙宫的问责,至少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西海龙宫都不会再给予海蛇族更多的修行资粮。
临走时,青龙未说什么,倒是黑龙别有意味的看了玉汐一眼,道:“丫头,你久离云梦荒已久,再过不久我龙族即将召开万龙宴,所选之地是我西海龙宫,届时云中君也要前来赴宴,你可不要缺席了,不然云中君再对你宠爱有加,可也是要不满的。”
玉汐遥施一礼,笑道:“劳龙尊操心,小龙也有许久没有见到神君了,主上前来,我自然是要去拜见的。”
见她一脸恭顺,黑龙自然是满意的,至于一旁许久不出声的青龙则是瞳中一道法光闪烁,又见她将自身龙气以水法聚拢。
不过须臾,便见水中一道晶光凝结,从中吐出了一块像是玉质的龙形石令停留在了玉汐面前。
青龙看向玉汐,高声道:“此乃我西海龙宫的传召令牌,你既然入主这蚌岛,那以后便也归我西海龙宫统领,是我西北海水族的一份子。”
“今日之事我也希望不要再有下回,入了西北海,你也要守我龙宫法令,不得随意再造杀戮。万龙宴那日你也可执此令牌入宴,莫要让神君久候。”
青龙说完也不再久留,便驾起遮天风云,携卷着黑龙与其他真龙攀上风尾游腾而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但玉汐仍然保持恭敬,遥送道:“恭送二位龙尊!”
回到玉泉岛,玉汐也不理琅如她们心中的惶恐,只下令让那些蛟龙与海蛇加紧干活,帮她将内湖之上的亭台宝阁建造的更加奢华。
但玉汐或许不知,此番出手后,西北海境内的所有水族,还有散修对这位蚌岛岛主,不,现在要叫玉泉岛主的实力只觉深不可测。
在他们看来,这位龙女不仅斗赢了这西北海的凶主海蛇族,更是让西海龙宫也对其无话可言。
这一下,对这玉泉岛,他们也是不敢再有冒犯,而玉汐的凶名也算是彻底在西北海立住了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