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仿佛永远不会厌倦尘世一样,不断地探出头来。
它们拍打在船身上,发出一声一声的打击音以向世间昭告自己的存在,却只教人觉得单调。
这艘船仅有的四名乘客都已经到了甲板上,等待着船靠岸。与他们一样在甲板上等待着的,还有四个水手。他们已经在船上待了太久。
原本应该再停靠两次他们才能上岸发泄的,可当他们提出提前上岸的时候,那个船长——简直就像血精灵一样喜欢吸人血的船长——这次居然没有骂他们,而是反常地爽快同意了。
这使他们虽略有疑惑却心情很好。
自诺艾尔醒来时,极天远处便有乌云。此刻它们已经压在了这片海域之上,覆蔽了整个天穹,让人觉得好像,自己头上三尺沉重无比,像是随时都会坠下一样。莫名的不安开始扩散,不由自主地、甲板上的所有人都开始盼望着能早点到岸上去。
时间继续流逝,船也随之向前
只是,不知正驶向何方。
不知多久过去,终于有人感觉到了不对。不,应该说是再也难以自我欺骗。明明早早便说可以准备下船,为何到现在连岸的影子都没看到?
雪精灵族的、有时会从事站街行业的歌姬,叶卡捷琳娜,想要找同在甲板上的几个船员问问话、问问怎么还没到、还要多久等。
但她没有去问。当叶卡捷琳娜与几个水手对上视线,感受到那几个人或鱼人尽力压下却仍从眼中流露出的慌乱,她便明白,这几个人也和她一样正在疑惑着船为何没到——他们大约一定也什么都不知道。
找个人一起去问问船长或是领航员?叶卡捷琳娜四下看了看除自己以外的三名乘客。
一个奇怪的家伙故作神秘,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从体型上看,应该是个男人。他的背有些驼,也许有些年纪了。因为他的打扮,别人根本无法从那个斗篷下看清他的脸。
然后是一个穿着贵族华服的女人。衣服好看是好看的,只是明显有些旧了。有钱贵族可不会穿破衣服、没落贵族么?
还有一位……
叶卡捷琳娜将目光投向那个娇小的身影,用着待客多年所养成的观察力打量起来。
身高一米五左右,也许还矮一截;应该是个人类,所以大概只有十几岁。蓝灰色的卷发乱糟糟的,长的能够到小腿。肤色不健康得发白,让人感觉像贫血一样。与那个破落贵族相反,她身上的服饰并不张扬,但仔细看就会发现都是上等材料、感应一下似乎是附魔过的。虽然从神秘学上来讲她应该是个并没有踏上非凡之路成为职业者的普通人,但毫无疑问,这应该是从某个底蕴深厚的大家族出来的人。
哪个呢?那衣服似乎是格莱恩群岛的风格,或者准确来说,是苏斯泰拉帝国都城一带的风格。那里的大家族啊……
终序(欧诺弥洛珀斯)家?环蛇(乌洛波尔墨斯)家?查拉图家?琳家?或者……苏斯皇室?
不论是哪个,与叶卡捷琳娜这位歌姬都相差了不止一个阶级。
还有就是……身边怎么会没有人跟着呢?
总不会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的罢?这只刚成年不久的雪精灵疑惑地想着。也许……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叶卡捷琳娜上下打量的目光,少女转过了身、于是两人对上了视线。
那是怎样一双眼啊!尤其是那只左瞳,什么样的赞美词能用以歌颂那不属于人的美?深蓝色的瞳仁泛着幽光,又好似无比深邃、让人就要深陷其中。
迎着娇小女孩那充满疑惑、甚至带上了几分质问的眼神,叶卡捷琳娜痴痴地向前走去。一步,两步,雪精灵少女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目光也渐渐变化。越靠近,那原本让人觉得文静优雅的脸便越发地……扭曲。那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是凡物面见伟大时,必定背负着的无趣面具——贪婪、却又狂热且虔诚。
在那无知的凡物眼中,此刻的自己好像正穿越星海、跨越无尽的维度
必将抵达至深处!██████!
忽地,一切的神异随着一次眨眼烟消云散。叶卡捷琳娜的眼神恢复清澈,昭示着理智回归并又一次主宰灵魂——伴着茫然。
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什么了?
可怜她难堪大任的、未经升华的灵魂吧,连记住所见所闻都难以做到。
她向前看,只见眼前女孩的精致脸庞上眉头紧皱。她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张脸。那群精神系法师的研究是如此的真实,这过分完美的脸反而有些令人心生恐惧——也带着让人无法摆脱的、怪异而致命的吸引力。
就此后退这种失礼的行为可能会触怒这位疑似来自大家族的小姐,于是已然向前一段距离的叶卡捷琳娜别无选择,只好继续向前。
……
这个家伙……诺艾尔打量了一下向着自己走过来的,人?
不等她下定决心忍住头痛进行回忆,相关的记忆便自己涌了出来。
至此她才知晓,原来只有回忆任何一份记忆的“经历”时她才会头疼,单纯的调用知识,并不会。
披着浅金、或说更像是米白色的头发,冰晶蓝的瞳签到与眼白之间没有明确的界限,还有浅色的皮肤以及尖尖的耳朵……这是一只雪精灵吧
感觉色搭跟我很像啊?
眼见精灵离自己还有五步远时,诺艾尔就决定开口: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么?”这句话诺艾尔是使用帝国语说的。“边亦解”的记忆怀疑这可能是“那个世界”的“法语”,不过边亦解并没有学习过所谓的法语,所以并不能确定。
“抱歉,能不能请您使用通用语与我交流?苏斯泰拉帝国语我不是很熟,只能听懂很少一部分,而且不怎么会用。”雪精灵少女说话时显得有些拘谨。
所谓的通用语很像……“英文”啊?
好几份记忆同时做出反应,随后诺艾尔惊奇发现,属于边亦解的记忆中居然也有这么一门相似度高达70%的语言。不过还好,眼前的精灵至少是会使用通用语的,可以交流。要是这只精灵只会说雪国语可就麻烦了,雪国语总是夹杂着大量的弹舌,在说什么都听不懂。
“嗯,好,那么我就再问一遍,请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高相似度终究不是完全一致。为了避免对话中出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来自边亦解记忆中的“英文”词汇,诺艾尔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完成造句。
“您之前应该也被告知过船很快就要靠岸了吧。”精灵问道。“但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到现在我们却连暗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这不是很奇怪吗?”
诺艾尔自然知道事情不对,她刚刚眺望大海时,脑中所想的便是“这个情况可能是有什么导致的”
“所以您的意思是?”她很自然的反问了一句。
“所以要不要同我去问问船长或者领航员?那群水手就算了,看看他们的眼神吧,我敢打赌,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雪精灵歌姬说着浅笑了起来,那是一种讨好别人用了媚笑。
“嗯……”诺艾尔思考了一会儿。
自己毕竟只有十四岁,独自行动肯定会有所不便。
但眼前的雪精灵又真的可以信任吗?
……姑且先一起行动一段时间吧。
“好”她应了下来。“不过在找人之前,我能否有幸知晓您的名字呢?”诺艾尔的客套话真的只是客套话,明明用词讲究有理,语气却过于冷清,以至于有些缺乏情感,从中听不出哪怕有一点儿尊敬之意。
“您叫我卡捷琳娜就好。您呢?”雪精灵少女似乎毫不在意地热情的回答。
“我叫诺艾尔·琳。您有姓么?”这么问,其实很失礼,因为雪精灵一族——或者说,这一大片地区的绝大部分国家,都是只有贵族才配享有姓氏,这句话其实就是在变相的询问对方是不是贵族。
“抱歉,没有。实际上,叶卡捷琳娜这个名字都不是我的父母给我取的”雪精灵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悲伤。“尊贵的林小姐,我是一名歌姬。”她特地加重了小姐的读音。
诺艾尔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琳家在苏斯泰拉帝国有一名公爵、两名伯爵、一名子爵、以及三名男爵。家系多,但每一支都不大。虽然大多是宫廷贵族,但仍可以说,只要某个人姓琳,就意味着这个人以后会混迹于帝国的中上层。当然,只有了解过苏斯泰拉当下政治的人才会知道这些。
虽然记忆混杂的诺艾尔对此并没有什么实感,但她身为琳家“爱德蒙岛伯爵”的独生女、也是目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按帝国法“继承人自动获得低一等的爵位”这一条……
她其实应该被称为“琳子爵”“诺艾尔子爵”或是“爱德蒙岛子爵”来着?这几个称呼之间也不过是尊敬程度略有不同。
不过说实话她的内心认为这些东西其实并不重要。
什么阶级意识问题都可以先暂时放一放,现在大家是字面意义上的,一条船上的人。比起花时间去斗一斗还不如去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而且在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人有所谓的“斗争意识”,那个歌姬对她也没有任何的仇视心理,那句看似嫉妒的话实际上是在称赞诺艾尔的贵族小姐身份。这个时代的基层对贵族几乎是盲从的,即使那并不是本国——乃至本种族——的贵族。
如果按照那异界的记忆来推断,“现在”也不过是相当于“地球”18世纪的样子,资本没有完成原始积累,更别提有人去喊“人人生而平等”了。何况,这是一个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平等的实现难度只会变得更大。
迎着雪精灵歌姬那带有询问意味的眼神,诺艾尔稍加思索便开口道:“我们去船长室看看吧。”随后她下意识地按着不知哪份记忆中的样子看向了雪精灵并眨了眨眼。叶卡捷琳娜很快会意,她向诺艾尔点点头——这个幅度也许更应该称之为鞠躬?——并说道:“请随我来。”语毕她转过身去,开始为诺艾尔带路。这并非是诺艾尔不认路,而仅仅是因为两者的地位差距导致如此情况才是两者“应有”的相处模式。
没来由地,诺艾尔感到了些许可悲,可随即,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情感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再难寻觅。
……
船长室中的家具与诺艾尔原本呆着的房间一样、是直接固定在墙上或地板上。除去毫无参考的那份异界记忆,剩下的记忆中有过航海经历的只有一份、那船上的布置也是如此。于是诺艾尔只好推测也许船都是这样。
那张桌子上有盏烛台。难以想象一个老旧蒸汽船的船长会拥有如此华丽的烛台:不论是上面的镶金,还是铁质部分使其不受锈蚀的“活性堕化”附魔、又或是那让人稍感目眩的繁复花纹,都诉说着它的不凡……以及昂贵。不,不只是烛台,如果认真去辨识,这里的每一件用具都是如此。
而且,只要不是诺艾尔突发色盲或者认知被干扰了,那就肯定是这船长有些不太对劲:烛台上插着的是一根红烛。
诺艾尔将手提箱放到墙角,随后向前走去,用手摸上了烛台。令人有些意外的是,这烛台似乎尚有余温。有人来过——应该是船长——而且离开的时间不算太久。可惜她不是什么侦探,没办法太精准地算出离开了多久。
红烛应当是一种东方特产,至少就诺艾尔所知,西方诸国应该是没有哪里生产红烛的。
“琳小姐,能请您过来看看吗?”诺艾尔听见叶卡捷琳娜的声音自右后方传来。她转过身去,看见那只雪精灵正站在房间的一个角落,眉头微皱着盯着地面看,像是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么?”诺艾尔边走边问、渐渐靠近叶卡捷琳娜所在位置。
“您从我这个角度看。”叶卡捷琳娜说“看这个毯子。”
踩在脚下的东西自然要离得远才能看清全貌。这个多重染色的大毯子一看就价值不菲,使人再一次怀疑船长那看似弱小的财力。
再一次观查房间的布置,这一次是全览。诺艾尔发现这些家具都十分的大气张扬,贵气的同时却也少了几分内敛修养。
“吝啬的暴发户么。”明明是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诺艾尔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了解这位船长的为人了。她边上的叶卡捷琳娜听见这句话后明显愣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缓缓点头、说:“应该是。不过您同时应该也发现了……”
“我看见了。”诺艾尔打断了雪精灵的话。“您是想说,这个毯子很违和是吧。”
是啊,太奇怪了。
相较于其他的家具,这个地毯显得格外的大,边缘处都因为碰到了东西而卷起、甚至还是歪着的,与整齐到让人怀疑主人有强迫症的其他布置形成了鲜明对比。而且,这个毯子并没有被钉在地板上、就差直接告诉她们这是主人想掩盖什么但是急于离开而随手找来的东西了。
虽然奇怪,但想到这点以后,诺艾尔便快步上前、猛地把那个毯子掀开。
于是她们看见了。
花香也难以掩盖的腥味弥散开来、一个由血色细线绘成的法阵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繁复的花纹形成了怪异的角度,看起来像是会动一样,仅仅是几秒就让看的人头晕目眩、大脑发胀,一双眼好似要被挤出眼眶一样。
那是异族的信仰,那是渎神的美学,直教那些不坚定者,自此滑向深渊。透过它,诺艾尔仿佛看见了无数的图普鱼人,正向着某一极深极远处跪拜,于是以宽阔的海洋为镜,有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呼之欲出,就快要从苍穹之中……升起?
好似有一双无法用五感单独感知的“目光”注意到了她,向着浅薄的尘世投来了一缕目光。
……祂无处不在、而她无路可逃!
巨大的恐惧感自诺艾尔心底翻腾着涌现,她的呼吸难以自控地粗重起来、已是出了一身冷汗。她的瞳孔扩大、眼神渐渐弥散开、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无数的声音嘈杂着一下子便爆炸般扩散开来、在她的脑海中回荡着,层层叠叠。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恐惧。
“这是幻觉吧。”
自我欺骗。
“不不不不不!不要靠近我!走开、走开!!!”
身体的颤抖愈发剧烈。
“为什么会这么吵?不应该冷静些思考么……”
“我记得船长的妻子是一名鱼人、她画的?还是……”
虚伪的理性被轻易地划开。
“不要、不要再盯着我了!”
“在争吵么?怎么会有这么多声音……”
永恒的疯狂原形毕露。
“我认为这应该能用些什么来解释……”
“神啊……”
大能者的荣光注定无法被遮掩。
“重点……”
“审判……”
“醒来……”
她喃喃自语。
……
终于,维持意识的最后一根弦被她自己可悲地崩断。
再难站定的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逃避一样,不由自主地冲出了船长室。四周的场景扭动着,她无意地撞到了栏杆上、却感到了柔软滑粘……就像什么生物质一样。
无处可避…无路可逃!
不若就此回归海洋的环抱!至少要离开……
她冲向船沿——却在将要翻越投海时、被人从后领处拉住。
随后,诺艾尔脑中一震。幻觉没有消失,但意识归于清明。
“别想不开嘛,小姑娘。有什么事儿的话,不妨同我说说?”那个家伙说话的语调很奇怪,好像带些方言。
喘着粗气的诺艾尔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都被自己绷得酸了。她按着之前的记忆,从不知为何被她随手带上的手提箱里取出了药瓶、并倒出了两粒。幻觉中,两粒药看起来就像由许多的小虫抱合而成,甚至还在蠕动。可为了让自己恢复正常,她也只好忍着恶心把虫团吞下。
她让还在嗡嗡作响的脑袋缓了缓,才转过身去。
眼中的景色扭动着渐渐恢复了正常,随后她看见眼前这人脸上带着一张纯白的面具、眼睛草位置都没留下看东西的空隙、而仅仅是凹进去一点。可就在这样一个明显戴上了就看不见东西的面具上,居然夹着一副眼镜。那眼镜的镜片是用水晶磨成的,半框样式、金丝绞成、框两端镶着红宝石。他的头发是金色的,有大量的红色条染,身上罩着一件大斗篷,是丝绸制的,头顶戴着一个礼帽。要不是色调、年龄以及气质不同,诺艾尔都要怀疑眼前这人是乘客中的另一位“斗篷客”了。
“……请问您是谁?我之前没在船上看见过您。”
“我想想,我的姓氏用帝国语该怎么念来着?该死……”这个怪人用手敲了敲脑门——敲在了面具上——听语气很苦恼的样子。可随后他又立刻猛地一拍手,喊道“哦!我想起来了!是‘阿尔及利亚’!”
他向后退了几步,用十分浮夸的动作向着诺艾尔做了一个脱帽礼。他弯腰的幅度很大,额头都险些撞到自己的膝盖上。
“哦,美丽的小姐,您可以叫我阿尔及利亚!……如您所见,现在是一名偷渡者。”虽然说着自己是偷渡者,但他似乎并不以此为耻,反像是正以此为乐。
“好,十分感谢您刚才救下我,阿尔及利亚先生。”诺艾尔说着冲那人点了点头。“您会得到琳家的友好。”她打开手提箱中的本子随手撕了一页白纸,写了几句关于眼前的人救了自己的话后盖上了私人小章,并递给了阿尔及利亚。在对方接过纸条后,她点了点头、随后重新向着船长室走去。
阿尔及利亚这个姓氏诺艾尔有所耳闻。那是帝国极西境的一个商业家族,依靠着无尽的财富他们成功为族内的个别几人购得了较低的爵位,可这种人自然是难以帝国被传统的、琳家在内的“持剑贵族”所接纳。诺艾尔给予阿尔及利亚的是一份资质、一种证明,它足以成为这个人步入真正贵族圈的敲门砖……虽然其他人是否接纳仍需另说。凭着这张纸条,阿尔及利亚可以参加几场琳家牵头举办的相对个人化一些的宴会,他在那种场合下能争取到多少人脉、那就不是诺艾尔的事了。或者它可以成为一张“兑换券”、毕竟它本质上是一个人情证明——虽然也许有些人眼中这种东西是可以随便开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被人救了一命后诺艾尔吝啬,仅仅是她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怎样去报答而已。
她现在很急。
自称姓阿尔及利亚的男子在那愣了许久,也不知究竟是被什么东西给刺激了一下。直到诺艾尔的身影快要消失在拐角处,他才像是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样,冲着诺艾尔喊了一句:
“感谢您的仁慈慷慨,不知名的琳小姐!”
听起来不再是对小妹妹的打趣意味,而是充斥着敬意感激兴奋……至少听起来是这样。
待诺艾尔的身影消失,他将那纸拿起,做出撕掉的动作,可犹豫了几秒后终于还是没有动手,仅仅是对折了一下放入口袋,轻轻笑了几声后,便隐去了身形,看上去就像是整个人溶解在了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