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如同电流一般击中了他,有什么感觉开始在她内心深处觉醒,羿曦的面孔、声音、表情和他的智慧,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让她觉得灼热和耀目,让她眩晕,让她颤抖。
天花板上的灯温和的光线在桌面、地板和墙壁上射出淡淡的灰白色。
她试图将目光转移在不相干的事物之上,这样似乎能控制自己的情感。
他似乎一眼看穿了她,“小可,在我这里,你的感情不需要克制,只需要释放。”他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力量,她柔软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他能感觉到她清瘦的身体在他怀中微微发抖。
她抬头,黑宝石般的美眸望着他,“羿曦,每个人都会有隐秘,不是什么都可以给对方倾诉的。也许当对方的秘密被揭开,你会发现对方很陌生,或者至少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如同你之前只看到了一枚硬币的一面,而没有看到另一面。就像光明会伴随着阴暗,而阴暗也是某种光明的投射。”
羿曦知道,她暗有所指,她是指她自己?还是指元老史都力?元老标记线?还是指元老阿兰?抑或,是说他自己。
不过她说的的确没错,幻影帝国也有很多不能为人所知的隐秘。
这些隐秘她同样也知道吗?
羿曦问道:“可是作为侦探和调查员,你的任务就是调查别人的隐秘,探索真相,探索真相的代价就是有一天你会失去所有,包括生命。你不怕吗?”
“害怕有用吗?”她倔强的望着他,如同一颗顽石,她没有任何选择。
她了解他,他的性格中有偏执的一面,这一点从他想尽办法要医治翊风和元老阿兰能看出来,从他从未放弃要打听他母亲雅芙的下落能看出来,从他想要铲除黑暗世界的毒瘤能看出来,从他对她的不肯放手能看出来。
也许有一天,这种偏执会让他变得疯狂,变得心狠,如同元老史都力那样,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动机,不停的索取更多的权力。
她想打消她脑中一闪而过的这个念头,却无能为力。
她的身体微微一僵,“羿曦,如果我们注定有一天会离开彼此呢?因为人会变,感情会过期,也会变质。这世界没有什么是永久。我希望你不要过分执着,放在心上,或者彻底忘了我。”
“所以,小可,你想要逃离我,离开我对吗?答应和我度假不过是个幌子,其实你想通过这种方式和我告别对吗?”
他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她的脸微微一怔,像精心预谋的心思被发现后的惊慌失措。
果然,他猜得没错,他从她的反应中验证了这一点。顿时,心里一种复杂而烦躁的情绪汹涌而来,无法控制。
那情绪中包含恐惧,嫉妒、担心,失落,甚至还有某种恼怒。
小可的脸苍白如冬日的残雪,她的手紧攥着衣服下摆,她轻咬银牙,心好似皱成了一团,隐隐作痛,心下一片凄凉。
羿曦很聪明,他早就察觉了这一切,隐瞒是没有用的。
是她搞砸了,破坏了她和他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并不完美的假日。
他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心中充满刺痛,表情开始变得狂野,显然她的未来计划里从来都没有他,只有离开他。
那层窗户纸一旦撕破,没有什么质疑是不能说出口的。
“离开我,去哪儿?和黑羽在一起?或者和克里斯·瑞恩在一起?又或者是跟你的死党肖恩和炫蓝一起去接手别的工作?你安排肖恩给翊风修复基因,给元老阿兰医治,就是因为你离开我会感到愧疚,您觉得这些能补偿我吗?”
话说出口,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他理智犹在,但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扰乱了他的心神。
他嘴上很少这么刻薄过,但今天他将这种奚落讥讽施加到她身上似乎甚是快意。
对于她,他刚确认了她要逃离的心思,他心中甚是愤恨气恼,虽然心怀恻隐之心,但他最终还是口无遮拦说出那些可能伤害她的话。
小可一下子愣住了,他终于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他猜到了一切。她听到那些话,心中未免被刺痛。
她的眼睛在他的脸上逡巡,他脸颊的棱角、下颌的线条和他凉薄的嘴唇,突然之间,她觉得头晕。
他的目光中有愠怒和受伤,也有诱惑和柔情。
他的声音就像一盆凉水浇在她的头上,让她觉得自己卑微和凄凉。
她面色平静,既不因为他的嘲弄的语气愤怒,也不打算透露任何的消息。只是睁大那双氤氲着雾气眼睛,一言不发。
然后默默转身,她什么也不想解释,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她只想要离开,逃离这是非之地。
小可朝门口走去,也许他们都需要冷静,也许她对他的了解还不够全面。也许她还没有足够的智慧处理这样的问题。
羿曦一个跨步上去,拉住她的胳膊,“小可,别走。你为什么不解释?”
她转身,清澈的眼睛折射出坚韧而倔强的锋芒,“无需解释,总有一天,分手总会来的,或早或晚,我们能做的只有珍惜当下,而不是执着于过去或者未曾到来的未来。这只关乎你和我,和其他任何人都没关系。”
她的眼神让他心中一窒,她又一次成功扰乱了他的心绪,她甚至连解释都懒得解释,这更激怒了他。
他带着懊恼又疑惑不解的神情说,“为什么不试图相信我呢?我会试着想办法让你获得自由的。”
“不是不相信你。”小可深吸一口气,像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似的,薄唇轻启,“这世界上所有事情都会变化的,包括感情和人心。我唯一能永远相信的人,只有我自己。”
羿曦再次靠近她,指尖摩挲着她耳畔柔软的秀发,他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的目光好像又看不懂她了,她似乎根本不屑他的帮助,不屑他的能力、资源和权力。
他的眼神使她呼吸加快,她从未觉得如此紧张,就好像被捕猎者盯上的麋鹿,既让她觉得危险,也让她觉得迷惑。
羿曦慢慢移动身体,更靠近她一些,他和她的脸庞只有一寸之隔,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急促而温暖,她微微躲避,她警觉道,“干什么?”
他的脸向她凑过来,她呆呆地仰望看他苍白清俊的面孔,根根分明的浓密的深褐色睫毛和随光线变化着色泽的深色双眸。
他的目光寒光凛冽,让她的鼻尖感到丝丝凉意。他修长的手指抚摸上她清丽的小脸。
“是你说的,我们能做的只有珍惜当下。”羿曦轻轻地吻上她的唇,那里湿润而温暖,他再次将他的手环绕在她的腰间,温柔而细腻,如同在触碰一件艺术品,小心翼翼,万般呵护,将她缓缓拉入怀中,他能感受她身体微微的颤抖。
她心中的矜持和理智立刻蒸发殆尽,被心中着了魔似滚烫的感情所取代。他像一块黑色磁石,总是能把她吸引过来。
她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沉重的呼吸,他上下起伏的胸膛和她靠得紧紧的,让她感觉到他结实的肌肉,灼热的热量点燃了她。
她迷失在他的眼眸中,他的目光将她的灵魂刺探的清清楚楚。
她本能的惊惶,惧怕,忐忑,无法面对他,双腿却僵硬,无法迈开一步。
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炙热的情感,如同浓稠的烈酒,燃烧的火焰。他那无法阻挡的强势与坚定和她的羞赧与忐忑在这片无人问津的私人领地一目了然,彼此的心思昭然若揭。
冰凉的空气在他们亲吻中波动起伏,犹如看不见涟漪一圈一圈由近及远,四散开去,生动的喘息声有如空气微妙的振动发出的轻柔的哨音,逐渐扩散蔓延。
他的呢喃近在耳畔,却又似远处飘忽而来,语焉不详,却又吐字清晰。
她无法躲开,自上而下,四面八方,她的视界充斥他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胸膛、蓬松的头发、苍白的额头、鲜明的下颌、薄薄的嘴唇、英俊的容颜和摄人心魄的眼睛。
她每次只能看到不完整的一部分,逐渐放大时,透过眼球上方覆盖的少许泪水的望过去,就像是透过昆虫的复眼在看,有些夸张和不真实。
在他脸上细密的汗水闪着细微的光,像细小钻石的闪光,对她来说有些炫目和迷离,足以害得她无法招架,心脏几乎要停滞。汗水从她娇嫩的皮肤毛孔渗出,却立刻凝结成冰似的,冰凉如铁。
由失望、气恼、深情和惩罚所招致来的恣意和狂乱,充斥了他们周围的每一寸空间,感染了周围的每一个空气分子。
他恣意妄为,她却饱受苦楚,咬紧牙齿和嘴唇表达隐忍,被动回应。
他凝望她美丽绝伦的面庞和如星辰般熠熠闪光的精致的眼睛,她微微咬紧的唇瓣,故作倔强不服输的表情让他更想要征服。
两人坦诚相对,拷问、质疑、碾压彼此的灵魂。她的倔强和不听话的确让他头疼,就像车轮隆隆地滚过碾碎松软的土壤,却对锋利而棱角分明的小顽石无可奈何。
疼痛波浪一般袭来,理智洪水般冲了过来,她的眉头拧了一下,试图控制自己不要哭出来。
她不知不觉身体变得冰冷,浑身战栗起来,嘴唇哆嗦不止,他灼热的目光和滚烫的身体也无法将她温暖。
他看到她一双幽深清冷的眼睛地望着她,深沉静默有如一汪深潭,清澈天真有如一只胆怯的小鹿,蕴含动人的感伤。
但这丝毫也不能让他怜悯和心疼,他狠下心,依旧置若罔闻,无动于衷,随心所欲,所向披靡,肆无忌惮,她的任何防御和抵抗都是徒劳的,一瞬间即被击溃,化为齑粉,烟消云散。
室内的光线由清透的白色转为淡淡的金色,在房间内回旋往复,交错纵横,混杂,在墙上、地上和天花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