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内,架子上的座钟嘀嗒嘀嗒地响,银质镂空雕纹,经过时光粉饰,变得黯淡哑光。秒针缓缓地旋过一圈,又一圈,永无止境的循环。
周围再无庞杂声音,韩致远却不觉冷寂,独自坐
耐心和隐忍向来是他的拿手武器,他童年时就习惯
唯一不同的是,这回还有别人
韩暌坐
楚弗唯钻进露台后,好长时间都没出来,不知跟老爷子
贾珂妍猛戳他一下,示意儿子降低音量“再怎么样,也得给她爹面子。”
没人知道韩老爷子对楚弗唯是真情,还是假意,但只要万星集团不垮台,表面真情也是一辈子。
韩暌颇不服气,瞥向沙
“致远,二叔刚才语气比较冲,给你道个歉。”
韩致远的视线被中年人遮蔽,只得回落向座钟的目光,看向文质彬彬的韩旻熊。他的姿势并没变,只有眼睛抬起来,如墨浸染,黑白分明。
韩旻熊神色和蔼,说话也平心静气,主动伸出手来“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亲叔侄也是如此,
韩致远盯着那只求和的手,不知为何想起了过去的事。
记忆里,父母离世后,对方也做过类似的事,一边故露哀色向自己伸出手,一边说“以后二叔会好好照顾你的”。
但他
“二叔不用客气,我懂您的为人。”韩致远站起身来,理了理袖口,轻笑道,“咱们之间,没有成见,不决高下”
正当韩旻熊以为他要伸手回握,却见韩致远直接擦身而过,轻飘飘地丢下后半句话。
“只争生死。”
韩旻熊脸色骤变。
韩致远没空跟这家人虚与委蛇,索性径直走向露台,说道“我去看看爷爷和唯唯。”
韩暌啧道“终于去了”
简单敲门过后,露台的门打开,清风就钻进屋里,随之而来的是欢声笑语。
韩致远原本担忧双方剑拔弩张,不料楚弗唯和韩老爷子根本没谈正事,他们站
韩老爷子见长孙露面,热情道“致远,来来来看看这两盆花,你想带走哪盆”
韩致远睨了一眼,没看出什么区别“都行。”
“真没意思。”韩老爷子撇嘴,又继续张罗,“弗唯想挑一盆带走,正好装饰你们新家”
楚弗唯蹲
她打算将花带回自己家,这一句“新家”如当头棒喝。
韩老爷子看向韩致远,问道“对啊,算算日子的话,是不是装修好了”
韩致远沉着应答“您放心吧,家电齐全,开窗通风也有一段时间,很快就能入住。”
“好好好,等你搬出去住,我就彻底成孤家寡人了。”
“我会每周回来看您的。”
“你每周回来就算了。”韩老爷子摆摆手,又看看年轻夫妻,和颜悦色道,“你们还可以考虑考虑。”
楚弗唯赶忙微笑。
“你俩先挑着,我进去喝杯茶,聊得我口渴了。”
待老爷子离开后,楚弗唯终于按耐不住,一溜烟蹿到他的身边,疑道“什么新家我怎么不知道”
“爷爷给我们购置的婚房,位置
虽然两人是合约婚姻,但
“你小子
“这好像没什么问题。”韩致远斜她一眼,有条不紊道,“总不能跟我假结婚的好处,和跟我真结婚的好处,都让你占全了吧,我又不是冤大头。”
合约都约定了股份和涎玉斋,再往外送房产,纯属脑袋有病。
“怎么就不能占全了”楚弗唯眉头微蹙,严肃道,“小伙子,我告诉你,说话不要那么拽。你现
“”
“你
他最近反应过来,她大学没干别的,光研究ua技术。
“哎,你不要急”楚弗唯晃晃手指,“我是跟你分析现实情况,不要听网上那些人瞎说,什么男的有钱,二婚都很抢手,那是骗你们玩儿的,自己心里面要有数”
“你都奔三的人了,花容月貌也撑不了几年,三十五岁后更没法看了,估计嘚瑟不了多久。”
他质疑“你跟我不是同龄人”
她当即翻白眼“我是女的,你是男的,你能跟我比么”
“”
“行,有数了。”韩致远若有所思,漆黑的眸浸了光,故意道,“那看来我不能离婚,必须砸你手里了,男人还是得安稳,对吧”
楚弗唯闻言,她骤然语塞,连忙轻咳两声,理性地规劝“这倒也不至于,该离还是离啊,不要满腹心机,还真赖上我了。”
“既然今天提起来,正好跟你说一声。我不管你
韩致远见她站
“我又不是小学生,还有夜里的门禁。”楚弗唯抗议,“我要是哪天想跟外面的男男女女睡呢”
韩致远愕然反问“外面的男男女女”
“对啊。”她理直气壮,“你们加班不偶尔熬夜睡办公室么”
“”
他颇感无语,说道“那就加完班再回来,我不信每次都通宵。”
“太晚了,没有车。”
“打电话,我来接。”
“韩致远,你有病。”楚弗唯不满道,“你就是跟你爷爷住惯了,他控制过你的出行,你就折磨我的出行”
他语气很平稳,言语却比刀利“谁让我们家被撞死过人呢。”
此话一出,楚弗唯深吸一口气,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管她觉得韩旻熊没那么大胆,敢
楚弗唯音量降低,警告道“说好每周两三天,你不要出尔反尔。”
“我可没有你擅长耍赖。”韩致远好奇道,“你刚跟爷爷聊什么,居然用了那么久就
两人
“聊了一分钟的正事,聊了十几分钟的杂事。”
“什么杂事”
楚弗唯绕过花盆,走到露台边缘,用手指向远方“那边原来有条路,现
天际线处蓝色浅淡,隐隐可见层层绿浪,
“我记得。”韩致远面露怀念之色,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颔首道,“原本是胜利之路,你
“明明是你卑鄙地隐瞒自己会骑车。”楚弗唯闷声反驳,“而且我也没有哭。”
韩致远含笑“你说没哭就没哭吧。”
自行车铃的声音似又
初夏,微风,阳光像雨点般落
车轮骨碌碌地转动,她
前方旋风般的影子听见,终于吱扭一声停下来。小男孩穿浅蓝短袖,容貌清秀,皮肤白皙,看上去年纪不大,回答却格外老沉“会得太多,只会遭人讨厌。”
楚弗唯闻言一愣,连带车速也下滑。
那时,韩致远还没有失去父母,她也不理解复杂的成语,比如“韬光养晦”,比如“树大招风”。她不明白优秀会给同辈带来多少压力,也会招来其他亲戚的嫉妒和嫌弃。
她只知道,韩致远从小
但狗贼对她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面对家长演得好,私底下都瞎胡闹。
“再说你不就上当了”他骑坐
“让你个大头鬼”
那天,楚弗唯用力地踩车轮,终究还是没创造奇迹。她一路追逐前面的浅蓝身影,不知道是夏风狂躁,还是意外风沙迷眼,到终点时眼眶都泛红,被他误以为是气哭了。
最后韩致远为息事宁人,提出他来推、她来坐,推车将她送回去,无奈当了回人力车夫。
“真行。”小男孩扶着车把,又见她眼圈通红,低声道,“搞半天赢了你,得给你当司机。”
楚弗唯坐
“”
她现
只是尚且年幼的她,偶尔会
倘若她生
涎玉斋古楼内,总经理办公室早就被清理一空,窗明几净,不染尘埃。
贾斗途站
但他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这点儿小事还是能忍的。
贾斗途低头看表,问道“人来了么”
“贾总,还没。”
“记住我说的话,不管她的提案多可笑,前几个月都要捧着来”贾斗途眼珠子一转,压低音量道,“等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另一边,设计楼内同样议论纷纷,众人早按捺不住,好奇地向外张望。
有男生自带一个小望远镜,
“姝瑶姐,你不是见过老板了什么样啊”
“好不好相处”
管楚总到访过涎玉斋,但并不是正式来上班,大部分人还没打过照面。
甘姝瑶被旁人追问,为难道“上次就简单聊聊,我也不知道”
万众期待中,一辆明艳跑车驶入涎玉斋,如同雷雨中的金白闪电,风驰电掣。这跟韩致远当年的低调截然不同,很快将设计师们吸引到窗边,都想遥遥亲睹新老板第一面。
车门上旋,高挑女子走了下来,手里好似抱着什么,不紧不慢走向贾总。
设计楼窗边,女生兴奋询问“楚总长什么样”
“开最酷的车、穿最舒适的衣服、带最扎人的植物”男生迷惘道,“那是盆芦荟吗”
主楼门口,贾斗途等人得知消息,早就赶过来迎楚弗唯。只见她衣着休闲、身挎小包,没戴任何珠光宝气的首饰,唯有抱着的芦荟苍翠欲滴、引人注目。
“楚总,您来了。”
贾斗途望着她怀里的巨大芦荟,懵道“这是”
楚弗唯随意道“哦,放屋里旺风水的。”
“好好好,我帮您拿。”
贾斗途接过花盆,不料重量惊人,差点没闪了腰。
楚弗唯见他踉跄,忙道“贾总,小心点,这盆芦荟可有来历的。”
“呵呵,是么”贾斗途直起身来,谄笑道,“我不太懂植物,还要向您请教。”
楚弗唯煞有介事地介绍“它的来头可不一般,恒远现任韩董播的种,恒远下任韩董换的盆。天地灵气,汇聚一身。尚方宝荟,只此一盆”
贾斗途“”
这件事还要追溯到家宴,韩老爷子提议送花,任由楚弗唯来挑选。她本想要漂亮的花草,谁料撞倒了边缘的芦荟,噼里啪啦,碎渣飞溅,稀里哗啦,砂石泥土。
幸运的是,花园的主人韩老爷子不
“你可以不做家务,但不要制造家务。”韩致远对她的莽撞见怪不怪,吐槽道,“家里有保洁,也会困扰的。”
楚弗唯不小心砸毁花盆,心里本来就烦,又听他阴阳怪气,恼道“那你过来把它清理了呗。”
“凭什么”
“远远哥哥。”
“”
楚弗唯不知道韩致远听完有多膈应,都甘愿帮她毁尸灭迹,以此制止她恶毒的行径。
不管怎样,她如愿以偿获得一盆芦荟,同时碰坏花盆的事经人扫尾,成功地没被韩老爷子撞见。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