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整理的很有条理,左手侧是一系列并排的刀架,右手边是整面墙壁的火器,一张柔软的席梦思大床放在中央,想来晚上睡觉的时候楚天骄基本都是抱着武器睡的。
床边的角落里放着一**身毯,周围一圈哑铃,个头比楚子涵的脑袋都大。还有一张很漂亮的原木风书桌,桌上放着些书本笔记之类的日常用品,加上一个相框,里面是很多年以前,楚子涵苏小妍和楚天骄的合照,那时候她还很小,可以被爸爸举高高放在肩头。
楚子涵随手从武器架上拿起一把手枪,她认出来那是伯莱塔m9,鹿天铭带她去射击场玩过,在第一次握枪的情况下,她打出了5发9个十环的好成绩,陪伴的教员说她是天生的射击好手。
弹匣很轻易地就能退掉,里面装满了子弹,不过和常见的那种黄铜壳子弹不一样,这些子弹是钢制的,头端刻着繁复的花纹,呈现出血一样深的颜色。
她重新装好弹匣,上膛,随手瞄准床头上的墙壁打了一发,子弹命中,绽开红色的雾气,虽然不知道这种子弹的用途是什么,但这把枪确实是实打实可以使用,保养的很好,外壳还泛着明亮的光泽。
这么一把枪加上里面的子弹,差不多得花费个300美元,按照时下的汇率,是2000多人民币,更别说架子上更加昂贵的半自动步枪,甚至狙击枪,那些的价格只会水涨船高。
不知道那个什么所谓的卡塞尔学院,有没有给楚天骄提供足够的资金,至少他自己的钱估计也没少往这地方花,所以才难么赤贫阶级,来自学院的钱他是一分都不会给母女两个的,只会给自己真正赚到的,就是有点少。
这些武器分分钟可以把他武装成一个凶残的暴徒,可他却总是笑的那么卑微,最后连人都消失了,留下来的东西也就剩下这些无人会问津的冰冷金属。
楚子涵拉开椅子,坐在那张书桌前,桌上的几本书名字都很有意思,《龙族基因学研究》、《龙的骨骼:爬行类的超进化》、《龙族祭司仪轨》……
随手翻开来一本,里面都是用极其学术的语言在讲解这些东西,还有楚天骄自己的批注和纠错,像是老师的教案。原来他说的全都是真的,这个世界上的确有龙族和混血种,还有一群家伙在把龙当做自己的研究对象。
打开抽屉,里面出人意料的有几包巧克力,看起来吃不上饭时候他也会用这种东西来补充体力。巧克力的底下压着一张银行卡,大概是他的积蓄,楚子涵拿起它,忽然愣住了,翻过卡面,这张卡的背面贴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五个字。
女儿的嫁妆。
心里有那么一个地方悄悄抖了一下,那些话并非只是在吹牛皮……他真的在努力攒钱,除了维持自己那个武器库必要的保养,他有把自己的工资都好好存起来,希望将来女儿出嫁的时候,他这当亲爹的能出点嫁妆。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哪怕被女儿说是不负责任,大抵世界上的父亲都是这样的吧,其实他一直都很爱,却不知道该怎么样表达,只能小心翼翼地讨好楚子涵,作为生父,却卑微的像个被雇来的司机,也就只有在车上的时候,两个人才能久违的说些想说的话。
卡里会有多少钱具体的数字对楚子涵如今的生活来说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楚天骄非常有坚持,公家的就是公家的,私家的就是私家的,泾渭分明。这么些年他能攒的家当都在这张卡里了,楚子涵只要去银行,证明自己的身份就能继承这笔财产,那样她就能从具体的数字里,推断楚天骄每个月到底如何生活的。
可是她不敢,因为害怕知道爸爸可能过的比她想象的还要赤贫,也许和保安大叔一起坐在路边摊上分享大肠和辣翅的时候,就是他生活里最美好的点缀,大多数夜晚他都得开着那辆迈巴赫,像是徘徊在城市里的流浪者,看遍一条又一条的长街,拖着满身疲惫回到属于自己的猎人小屋。
另一个抽屉里是一沓笔记本,翻开来都是楚天骄的亲笔记录:
90年06月30日,通古斯大爆炸,爆炸中心升起蘑菇云,冲击波将650公里外的玻璃震碎,整个欧亚大陆的夜空呈暗红色,附近的人误以为太阳提前升起。
900年0月30日,夏之哀悼,神秘古尸苏醒,汉堡附近的卡塞尔庄园被毁,秘党精锐狮心会全军覆没,唯一的幸存者是希尔伯特让昂热。
99年2月25日夜,苏联解体之夜,北极圈内的冻土带,维尔霍扬斯克以北的冰封港口发生剧烈爆炸,前往侦查的战斗机群遭遇神秘生物攻击,官方封锁了相关资料,并否认此事的存在。
2002年月07日,格陵兰海域,受神秘心跳声指引,卡塞尔学院执行部前往调查,在冰海深处遭遇了疑似龙王的敌人,接近全军覆没,仅有一人半幸存。
……
上面记载了很多事件,有些甚至就是楚子涵所知道的历史,但在楚天骄的笔下,这些东西都被用另一种方式解读,一切都与龙族有关,这个种族活跃在人类社会的阴影之中,如同幕后的推手,连带着楚天骄自己,都是为了所谓的死人之国尼伯龙根,才不得不一直留在这座城市里的。
楚子涵坐在床边,面对着满屋子冰冷的杀器,她觉得自己是没法在这种地方睡觉的,周围满满的都是寒意,那些东西想必都沾染过死侍的血,之后又被清理干净,所以死侍的冤魂就一直缠绕着它们,泛着血腥气。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过着这样的生活么独自吃饭,独自开车,独自在漫漫长夜下挥舞刀剑,与飞洒的鲜血和新月为伴,听上去可真像是无人知晓的英雄才会做的事。其实他也想有个正常的家庭吧可是就像他说过的,自己是混血种,打开了龙族的大门,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真的不是什么屠龙的英雄,只是个想要普通却没法普通的普通人啊。
“作为一个混血种,你总有一天要脱离自己原本的世界,到那时候你就会明白,龙血这东西生来就是种负担,所以你才和别人不一样,足够聪明,但又一直都很孤单。”
又想他的声音了,正因为他是过来人,所以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更知道将来有一天楚子涵也会遇到一样的情况。
其实这句话是他真的心声,难得会那样简单的说出来,只可惜当时的楚子涵没听懂。
楚子涵觉得有点累了,她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忽然注意到刀架下面放着一个银色的旅行箱,刚刚因为视角的缘故,所以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她把那个旅行箱捞了出来,外壳非常漂亮,是合金般的亮银色,上面刻着一个令人熟悉的标志,卡塞尔学院的世界树。
奥丁想要从楚天骄的手里得到什么东西,但他没有得逞,楚天骄死于尼伯龙根中的高架桥,就是楚子涵做的那场梦,之后假奥丁就出现了,在楚家叠墅大闹一番,仍未有什么斩获。那么会不会这东西就藏在楚天骄的身边
想到这一茬楚子涵打开了那个旅行箱,这东西也算楚天骄的遗物,作为直系继承人,她有权做任何处置。
里面是用一些方盒子,盒中铺着柔软的锦缎,用来存放特殊的宣纸,宣纸上印有很多难以理解的字符,有的如金蛇狂舞那么粗犷,有的似青山流水那般娟秀。
这显然是一些拓本,在考古学上用的最多,诸如碑文青铜器之类的,楚子涵在电视上看过,古人就有专门负责拓印拓写的官府机构存在,这是门古老的技艺,难道楚天骄还从事过考古工作
楚子涵轻轻抚摸着宣纸上的墨迹,这些应当就是所谓的龙文,桌上有一本名叫《龙文解读》的书,封面的上的大字和这些很相似。
她从来没学习过这种语言,但此刻似乎能读懂里面其中的一些单字,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可要是换成整句的,就完全无法理解了。这种感觉有点像日语,如果不听到一句话里的最后一个词,就没法理解要传达的含义。
复杂的花纹字符不断进入脑海,楚子涵渐渐有些头晕,她似乎能看到很多幻境般的景象,额间裂开金色瞳孔的女人躺在黑石王座上,胸口插着白骨制成的长剑;少女们在祭坛上翻滚,发出痛苦的尖叫,好似分娩的前兆;黑色的双翼在夕阳下扬起,遮蔽半个天空,苍茫的黄土上,是遥望远方的人群;铜柱上被锁链束缚的女人缓缓张开眼,她的白发飞舞,眼中流下两行浓腥的血泪……
她不敢再看下去了,这些文字仿佛是有魔力的,会引发类似共鸣的东西,在她的头脑深处引出奇幻的世界。
龙族和混血种原来是这样的东西么匪夷所思的言灵力量,能创造印象的文字,这些都像是罗琳笔下的那个巫师世界,活在人类的社会中,却又与大众所知道的世界并不相融。
楚子涵把拓本重新收好,再次回首打量这个房间,在这里楚天骄度过了那么多年,留下的痕迹却只有这么点,他走了之后,这个城市里的尼伯龙根会怎么样呢还会有死侍从里面跑出来杀人么那些东西又该怎么办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说她这辈子是要承担什么很伟大的责任,但她总是自己就默默地抗了起来,比如当仕兰中学的学生会长,在她之前从来没有哪个会长是关心到每一位学生的。再比如她的书架上有很多金融经济学的东西,那是因为她知道将来自己或许得继承鹿天铭的家业,甚至想好了将来要去报考金融专业,哥伦比亚大学就不错,他们的企业风险管理很有名。
她默默注视着工作台上的手枪和子弹,另一边的刀剑也冷冷地与她对视,这些东西根本就不会说话,可它们似乎都在对楚子涵发出邀请,说楚天骄已经走了,这个猎人小屋里的所有武器都是属于她的了,守望城市的英雄已经消弭,她的女儿还活着,理所应当承接来自父亲的衣钵。
犹豫了很久,楚子涵还是走向工作台,收走了上面的两把手枪和几盒子弹装进挎包。这些东西都是违禁品,如果被发现她就会被送进监狱,到时候鹿天铭也未必保得住她。
可她就是觉得自己应该拿着这些武器,父亲的那句话一直都萦绕在耳边,混血种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一旦你意识到了自己身怀龙血,就等同于打开了一扇无法回头的大门。
楚天骄大概的确已经是死了,否则不会一个多月还没有任何消息,这座城市里依然有一个看不见的尼伯龙根,里面总会跑出些死侍为非作歹,如果没有人去扼制它们,单凭警方的现代科学去调查根本不知道的神秘力量,期间会有很多的受害者。
总得有个人对这些东西负起责任来,楚天骄从来没这么跟她说过,但现在她就是这么觉得,揣上手枪握住长刀,她也会像他一样在长夜里巡游。
这种感觉不像是什么屠龙英雄,倒像是某种子供向的魔法少女漫画,平日里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到了晚上就会穿上blingbling的小裙子,连侧胸都会露出来,还要摆出萌萌哒的姿势说变身的台词。
洁白!闪耀!奇迹之花!我就是hitelily!代表爱与正义消灭你们哦!
……都怪平常闲下来的时候陪楚糸看了太多的动画,楚子涵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自己穿着羞耻到不行的衣服,挥舞魔法棒大战触手怪的场面。
就当是这么一回事吧,曾经的楚子涵已经要消失了,崭新的楚子涵是个龙族混血种,将作为这座城市的守望者,履行如魔法少女般守护和平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