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爱朝着风车发起屠龙冲锋的，不见得只有唐吉轲德，还有另外一个大类的物种。总之，无心状态下的某人，当然不想说出任何得罪人的话。要不然无心状态很有可能升级成为没命状态。但看着芬控制着微宇宙体，将蝴蝶双翼往正前方一收拢，再度收束成尖锥状后，林差一点从工具人型态跌了出来，破口大骂。他当然没能来得及制止这一切。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在那个女人的激情冲击下，他根本拉不到多少主导权，就只能被蒙着头，一起往前冲。只是这勇猛的冲锋，没能冲出一个摧枯拉朽的战果来。原因就出在这看起来又远又近的距离上。随着冲锋路径的愈长，敌我的比例就愈古怪。微宇宙体所化的锥形钻头就像是进入缩小隧道一样，愈往前，眼前的敌人就变得愈大。幸好双方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因为林与芬在体型上的缩小而增大，就只是看着对方与四周围的景物不停变大而已。芬担心了吗？不，当然不！热血上头的这位前魔王，那是现在的身体没有声带，这也不是能传递声音的环境。要不然还不伴随着怒号声，壮其冲锋的威势。这都还不用冲击敌人，光用声音就可以把人吓死。就这段让某人来跑，绝对跑不完的路程，这么让芬给莽穿了！钻头尖端顶在那背光者身上，毫无阻碍，一碰就透。本以为又是一次前胸后背的贯通伤，然后一头栽进那团亮到刺眼的光芒中。但实际情形却是一头没入对方的身体里，彷佛来到另外一个世界……不，这不是哪个新的世界。这里根本就是迷地与深渊，甚至包括地球在内的主宇宙。所以，自己刚刚是跑到外面去了，现在才回来？还是说自己是在主宇宙中被抓进了一个形而上的世界，然后在这个世界又遇到主宇宙的意志。冲它体内就等于是回家……搁在这套娃呢！而且还是里外分不清的那种。两人之所以能够一眼认出这片宇宙的情形，实在是某人在夜幕星空上的造诣太好，大家都已经看习惯了。夜幕星空最初作为模拟宇宙星系分布的辅助系统，其实是有三种视角的。一种是最原始的，以迷地为绝对坐标的原点，朝外所看到的星空分布。一种是用相同的天体分布，调整原点坐标，从而找到熟悉的星空。那个星空可以看到黄道十二宫、八十八个星座，或者是二十八个星宿，这些都是以地球为绝对坐标原点所能看到的。第三种就是不设绝对坐标，而是可以行走其中的模拟宇宙情形。只不过在那个模拟星图中，所有星辰或星系都是简单地使用光点来取代，单一色调。然而眼前的真实宇宙，就没有两个发光体是完全一样的。不论是星系或星云，乃至于单一恒星都有其独特的色彩和型态。若是仔细观察，还能看到比尘埃还要细的行星。能够很快就看出这片星空是自己所熟悉的宇宙，一方面也是因为现在的自己，视角和某人所布置的夜幕星空差不多。相较于任意天体的体积，他们本人在其中都是大到不可思议。夜幕星空是某人所布置的，为了方便记录与模拟天体运行，所以当然不可能设置的太大，妨碍自己观察与调整。但这个宇宙呢？以锥形钻头型态狂奔的微宇宙体比起眼前看到的星系、星云，那些天体也都是一只手就能掌握，且随意捏爆的程度。就他们现在的体积，拿放大镜来都不一定能看到迷地、深渊，甚至是地球。因为这三个行星……其中有一个不属于行星，其大小对比他们可是连灰尘都不如。不过两人都很清楚，这应该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真实宇宙。因为他们势如破竹的威势，在这个地方不说寸步难行，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应该是近乎真空的宇宙空间，林与芬两人感觉就像在黏稠的液体中行动一样，每一步都得承受着来自各方的挤压。不光前进困难，后退也一样困难。而且从体型来说，入目的这些一掌就能捏爆的超微型星系、星云，实际上各个都散布着恐怖的重力场。林与芬两人所组成的锥形钻头，除了要在这黏稠的宇宙空间中艰难前行外，还要抵抗来自各个重力场的拉扯。直线走的都不直线了。很难说这种窒碍黏稠的感觉，是不是因为重力场源头太多，各方交叠下所造成的后果。但有件事情是很清楚的，那就是锥形钻头的型态在这个速度无法提升的地方，威胁性无限趋近于零。自家钻头可不是电钻，没办法转动的呀。就只是靠着尖锥顶人，制造伤害而已。所以芬干脆地解开了收束的翅膀。像花朵一样散开的双翅，又在身后展开那如蝴蝶般的姿态。来到一个新的地方，理所当然要先搞清楚自己的处境，才好决定下一步。所以芬四处寻找着可以破局的破绽。要知道之前对付其他巨大异形怪物的时候，同样的钻头攻击，那都是一穿就过。虽然在那些外神的体内也存在阻力，更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场景都有。肉迷宫、小人国，满满的记忆剪影片段，当然也有陌生的宇宙。但也没有哪个像眼前的一样，硬生生把自己给困在里头，动弹不得。之前打砸的那些，有哪个不是一触即溃呀。这位前魔王大人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呀。再艰难的死局困境，她都曾靠一己之力突破过。昔日屠神大业初期，可不是什么一帆风顺的。所以芬让自己已经上头的脑袋稍微冷却一下，并动用起某人的分析能力。作为工具人的林，不要说现在是无心状态，就算是三千烦恼上线，芬也有把握镇压他，让他乖乖行事。问题凡事就是不经查，没问题也会被查出问题。而且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了任何人在推理中大胆假设吗？芬没有意识到某人之所以割却情感，以无守心，面对这个世界的理由。所以她毫不犹豫地一脚踩进思考的陷阱。而她现在最大的一个疑惑，就是眼前的宇宙，真的不是自己的世界吗？微宇宙体的型态不是现在才使用的。之前脱离深渊的时候，就用了这样的形态大杀特杀。同样是在宇宙空间中行动，之前可是无比轻松，想怎样就怎样。但现在就跟手脚被绑住了一样，还加了几倍体重的负重。老实说，就算不行动，光是站着而不被压扁，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这样的差异，也让芬认为这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世界。但随着她的侦查分析，得到的情报愈来愈多，原本的想法也就变得愈来愈薄弱。因为两个宇宙在各方面的数据是一模一样的，连百万位后的小数点都没变。这种情况，硬要说前后两个宇宙是一模一样的，不如直接判定是同一个。那么为什么自己会在前后有那么大的感受差异？芬想得到的前后差别，就是自己的体型了。之前刚脱离深渊的时候，自己不过是往接近行星的大小发展。但是现在呢，连星系都能一手掌握的体型，大了何止千百万倍呀。是因为这样的体型差异，造成现在行动上的困扰吗？那么那些小小的星系，又是怎么产生如此大的重力场，从四面八方拉扯着自己？连续两个问题，让芬陷入深深的疑惑。甚至都没有发现身旁所产生的变化。至于那个无心的工具人，他知道了又如何，那位魔王可没有设定警示条件呀。当然不可能那么好心，主动去发出警报。而那个变化就是在芬的注意力放在他处的时候，整合了两人意识的微宇宙体，在这个未知宇宙的空间中被挪移着。本该随着位置的不同，身体各处所受到的重力拉扯会有不同的强度。这也是为什么芬会觉得行动十分艰难的缘故。但无意识间被挪移的当下，身上所受到的重力强度竟完全没有变化。就好像自己仍在原地一样，没有移动半分。等到芬回过神来的时候，饶是她自认为已经见怪不怪了，也对眼前看到的场景诧异不已。宇宙还是那个宇宙，星系与星云也还是那些。动都没动，变也没变。就只是自己变换了个位置而已。但是当那点点亮光凑成了一幅人脸轮廓时，那个画面是无比震撼的。因为自己现在这具微宇宙体较之那张巨脸，就好像过去自己在迷地上看到蝴蝶一样。大小差距，又是另外一个层次的天壤之别。然而让芬震惊的事情，并不仅仅是那张巨脸而已。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组成轮廓的星系与星云没有移动，但居然可以从那张巨脸上看到了所谓的表情。幸好这样的表情并没有太过生动活泼，就只是看得出来两眼在动，嘴巴在说话而已。就好像木偶的偶头。可以用机关做出一些开合，却不可能让它像是有肌肉控制的人脸一样做出各种动作。尽管如此，看着这样的画面也够惊悚了。就不知道一口被这张大脸吞下去的时候，能从其他地方飞出来嘛。还是会又跑到奇奇怪怪的地方，甚至被消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