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露和汤妈到了晚上听院里没了动静,便悄悄从洞中爬出,看君阳院里空无一人,但每间屋子似都进了强盗般满地不堪。
叶晨露也顾不得,只想找点吃食与斯阳。于是和汤妈就摸索着往灶上走去。
两人走到灶房院外,见里面漆黑一片,往常这灶上每晚都有两个人当值,以备主子夜里要吃食,此时这里鸦雀无声,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叶姨娘,这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是不是得点个灯进去”
“绝不能点灯,这会子府里有没有强人还不清楚,点了灯咱们在明处,人家在暗处,我和你手无缚鸡之力,岂不是送死。咱们且听一听动静,快快进去找点吃的就回去,等明天天亮再看情形。”
于是两人在院外听了一阵,里面并无动静,便又摸索着进去了。
汤妈知道,平常有当日多余或撤下的熟食有时会放在那个带着纱厨的三层柜中,于是跌跌绊绊领着叶晨露往纱厨柜走去。
刚把柜门打开,借着月光就看到柜中盘子里放着一鸡、一盘蒸的豚肉,一条烤羊腿、每样都是略动了几筷子,看着倒也整装。又有大半盘馎饦,大半碗冷面和两盘菜蔬摆放下一层柜阁里。
汤妈看着那几盘吃食对叶晨露说道:“小姐,这些吃的好象都是从咱们院里撤下来的。”
叶晨露一边四下里看着还有没有可拿的东西,一边口中说道:“别管从哪里撤下的,现在有吃的就能活命,快拿,拿了咱们赶快回去。”
汤妈听了也不再说话,忙将来时准备的一个包袱打开,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那些肉食全都一股脑倒进包袱里。
又将馎饦折在冷面碗中,将那两盘菜又扣在上面。四下里看了看,也没有合适的包袱,汤妈索性将自己裙子兜起连那包肉一起放进去,又找了几双筷子也放了进去,拿两手提捂着裙摆至腰间。
叶晨露看厨房里有水盛放在大缸中,找来几个装酒的空壶将水装了几壶,两人费力地提在手中。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一只手从地下抬起将叶晨露几乎垂在地面的衣袖抓住,口中说道:“叶姨娘救我。”
叶晨露被这一声吓得不轻,稍作缓和,回头看去,却是个丫头模样的人半倒在地上,并不十分认得,便问道:“你是谁”
那丫头好像受了伤,有气无力地说道:“叶姨娘,我是怜儿,先前在先太太院里做杂活,因不小心打碎了先太太的一个盅子被撵出来一直在灶上。
说完那丫头似体力不支,缓了口气又怕叶晨露扔下她不管,忙忙的又说道:“昨天,昨天后晌我们正在准备主子们的吃食,忽然就闯进来好多官兵,我们几个因在后面没听到消息,来不及跑,那伙官兵进来也不说话拿着刀见人就砍,这里躺着好几个人,可能都死了。”说着就呜呜咽咽哭泣了起来。
叶晨露和汤妈听了吃了一惊,也不来及多想,更来不及细问,看怜儿还在哭着,叶晨疾声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能不能走路”
怜儿听叶晨露半呵斥半关切的问话,忙点点头道:“我只是胳膊上被砍了一刀,昨天可能是被吓晕过去了,我那会子就醒了,也不敢动,听到你们来也不敢出声,刚才姨娘转身是我借着月光才认出来。我能走。”
说着就扶着案子腿站了起来,刚站住就有点打摆子,忙扶着汤妈又站了会子,感觉能走了方道:“姨娘,没事了,才刚起得猛了有点头晕,这会子好了。”
叶晨露道:“那快走。这里情况不明,咱们先去安全的地方。”
刚要走,叶晨露忽又停住脚道:“找点盐一块带着,怜儿受了伤,现在没处找药去,先用盐水洗一下伤口,免得化脓。”
怜儿听了忙在柜中找到一个盐罐子抱在怀里,又从叶晨露手中接过两个装水的酒壶,三个人趁着夜色又摸回了君阳院地洞中。
三人进了地洞,怜儿看斯阳也在,忙行了礼。汤妈将裙子里包裹着的包肉的包袱和那碗吃食一块放在地上,斯阳见里面名色吃食倒全,因大半日未吃东西,连筷子也来不及拿。抓起包袱里的肉便往口里送去。
叶晨露和斯阳吃着,汤妈和怜儿并不敢吃,叶晨露一边吃一边对汤妈和怜儿说道:“别看着了,快吃,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逃生,这会子顾什么主子奴才,吃完还得给怜儿处理伤口呢!”
汤好和怜儿此时听叶晨露如此说,便各自拿起筷子,虽饿到极点,却也并不敢十分动那些吃食,只小心地将看上去不好的肉食搛了各自吃了起来。
一时四个人将从厨房取来的食物吃得差不多了,稍歇了口气,叶晨露又将带进来的一个装了水的酒壶打开,将水倒了些一个酒壶盖里,又弄了些盐化在水中。
因怜儿受伤时间太久,那伤口上的血污已将衣裳袖子和伤口沾在一起了。
叶晨露就将自己的帕子沾着那盐水一点一点清洗着怜儿胳膊上的伤口。
怜儿看叶晨露亲自给自己擦拭伤口,忙说道:“姨娘,使不得,我自己来吧!”
叶晨露说道:“你别动,一动又流血就麻烦了,这里没有止血的药,只能先拿盐水给你洗一洗伤口,我记得老爷书房里有药,等会我们去看看最好能找些药来敷上。”
汤妈道:“我去找吧!这会子天没亮,应该不会有人,顺便再从书房里拿几床铺盖来。”
叶晨露道:“汤妈,你等等,现在外面不知什么情形,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我和你一块去。”
两人出了洞子,听外面并无其它人,便出了屋子,忙进了端木华书房。
那时天光微亮,叶晨露见屋内一片狼籍,原来放药的那几个白釉莲纹四系罐皆碎在地上,金疮药粉掺在其他药末中撒得满地都是,根本没法用。
两人沮丧地看着地上的药粉,叶晨露道:“这药是取不上了,快拿上被褥咱们还是回地洞里,这儿不宜久留。”
两人抱着端木华以前那个局脚床上的被褥正要出门,忽听君阳院外面一阵嘈乱的脚步声,紧跟着又有人说话:“这里昨天谁来过了,到现在人还没找出来吗”
就听另一个声音怯怯说道:“回少将军,昨天进城的有好几拨,已经安排人去查了,现在城里面也乱,就是进来了可能也不知道进的哪家府邸,要查清可能还得几天。”
就听先前说话那人气狠狠地“哼”了一声说道:“进城前就打过招呼了,可见我的话没人听,别让我找出来,找出来有他们好受的。这里的人还有没有活着的。”
就听有人怯声回道:“回少将军,跑到花园假山的的没留下一个活口,府里各处都是尸体,估计……”
只听那少将军厉声道:“估计什么,怎么不说了”
那人忙回道:“估计没活口了,我查看了,屋里全被砸了,可能值钱的东西也丢了不少,应该都是昨天进来那拨人干的。”
只听那少将军又不满地“哼”了一声,紧接着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人回道:“少将军,这里是书院,里面有字画没被抢走,我看这屋里墙上有一幅画,那人和少将军长得非常相象,所以才着急请您过来看看。”
少将军扬着声说道:“你不请我今天也要过来的,这京城昨日才攻下,父帅进城,要多寻些城里的舞姬,我刚进城就看你在城门口,知道定有急事要报。就为画的事”
那人又回道:“是,昨天少将军吩咐了,小的们就赶紧找来这里,谁知还是慢了一步,府门口昨日我就让人把守着不让人进来,昨夜有人想进被我骂走了,一夜没敢离开,怕我走了其他人震不住。”
那少将军听了这话语气缓和了一少,只听他说道:“嗯,很该这样。那画在哪里”
叶晨露一听外面来了好些人,忙和汤妈将门朝里插上,两人搂在一处不由身上打起了哆嗦。
此时这屋里又没处藏身,只得在心里念着佛叫着天神,希望那几个人不要进这间屋子里来。
但怕什么就来什么,就在叶晨露和汤妈心中念佛叫神时,就有人推门,见门推不开,一个声音说道:“少将军快往后退,这屋里有人,会不会是敌军”
只听那少将军说道:“这又不是军营,怎么会有敌军,是不是门坏了,你再使点劲推。”
那门又被人推了几下还是打不开,那人道:“里面定是有人,少将军后退,我们把门撞开。”
说完就听那人说道:“你们几个,把院门栓抬过来撞门。”
一时就听又一阵嘈杂声,有人喊着:“一、二、三,撞。”
那书房的门没撞两下就被撞开了,瞬时就涌进几个带刀的兵士。
叶晨露和汤妈听到兵士们要撞门,早离开门口躲在屋子里那张放书的棚阁后的角落里了。
那几个兵士进了门看到吓得躲在棚阁后缩成一团的叶晨露和汤妈,就往门外喊道:“少将军,里面有两个妇人。”
那些兵士一边喊,一边将叶晨露和汤妈提溜起来连推带搡就将两人弄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