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怯怯抬头,看她一眼后,即刻又跪下去,连声道:“夫人这话,老奴不敢当,只是沈夫人实在可怜,老奴也是苦过来的人,看着实在是心疼啊……”
苏虞意面色骤冷,“如此说来,我倒是个恶人了?”
这时,沈秀兰站出来,飞速看一眼苏虞意,随即半蹲下身子,红着眼对婆子柔声道:“周婆子,我知你平日里可怜我们母子二人,可那丫鬟说得也是,弟妹毕竟是府中主母,她若是想去哪,自然都是应当的,我和礼哥儿本就寄人篱下,弟妹愿意收留我们娘俩在此,已是我们娘俩的荣幸,如何又能奢求别的……”
话到最后,沈秀兰恰到好处的轻轻抽泣一声。
沉寂半晌后,谢时衍看一眼地上婆子和沈秀兰,又看一眼苏虞意,这才出声道:“绵绵既不见了,自然当找,只是动作放轻一些,也让书礼好好休养。”
此话一说,便是双方都不愿得罪。
苏虞意心底微沉,仍笑道:“那是自然,藏冬,多带上几个人去找。”
藏冬点点头,“是。”
从主院出门时,便特地多带了些人过来,因此,藏冬直接带着人,朝碧梧院四下散去。
不多时,便有一名小厮,不知看到什么,骤然低低惊呼出声。
“怎么了?”谢时衍皱眉问道。
话音刚落,那小厮便抱着一物匆匆而来,呈递到谢时衍跟前,“将军,方才我在后面发现一只小犬,看着已奄奄一息……”
小厮抬头,看一眼谢时衍后,才继续往下说,“看着,倒很像是夫人房中的那只……”
谢时衍面色顿变,当即将小厮手中的小白犬接过!
不过几日不见,小白犬便再不似从前般活泼,此刻恹恹趴在他怀中,毛发上除去几处黑泥外,还有几块发黑的红色血迹。
苏虞意离得近,自然也看到了绵绵此时的模样,面上先是露出一丝讶异,随即脸色沉下去。
她扫过一眼四周,目光定格在沈秀兰身上,“嫂子,这是怎么回事?”
自打绵绵出现那一刻起,沈秀兰神色便极为不对劲,她不安在袖口中拧着手指,眼神飘忽,就是不知如何应声。
谢时衍的脸色也有些不快,将小白犬毛发拨开细看,发觉其中还有几处外伤,不由得脸色愈发黑沉,冷冷看向沈秀兰,问道:“嫂子昨晚,与书礼是何时被咬伤的?”
沈秀兰被他身上的气势,震慑得有些发畏,可还是勉强稳住心态,照常道:“应当是二更左右,当时外面狂风大作,窗子没有关严实,我便起身去将窗子关上,谁知突然跳进来个黑影,二话不说就开始咬我,咬完我以后,还跳到床上去咬书礼……”
沈秀兰回想起来当时场面,泫然欲泣咬咬唇,看着十分委屈。
“咬你那物,可知是什么?”
这话,谢时衍早间刚过来,便询问过一遍,如今再问,比起先前明显多一些沉意。
“不知。”沈秀兰想了想,如当时一般答道。
谢时衍垂眸看着怀中绵绵,等上一会,才抬首看向他,问道:“那你昨夜里,可对那物驱赶了?”
不知为何,沈秀兰总觉得,谢时衍此时的视线,看得人莫名发慌,便摇摇头道:“我,我没有……”
谢时衍沉吸口气,再出声时,明显有些怒意,“若是没有,绵绵身上,又怎会有这么多伤痕!”
沈秀兰当即膝盖一软,也跟着婆子一道跪在地上,“时衍,我,我……”
恰在这时,藏冬也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截断掉的木棍。
“小姐,姑爷,我在后面找到了这个。”
苏虞意看向藏冬手中,正要接过去,可谢时衍却动作更快!
他拿着木棍细细查看一番,发觉这木棍上方,明显粘着些许白色毛发,还残留着一些干涸的黑褐色痕迹,倒像是留下的鲜血!
谢时衍手间一抖,看着沈秀兰,从牙缝中一字一句逼问道:“嫂子平日里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可对一只小犬,竟也能下此毒手?”
沈秀兰慌得不成样子,“时衍,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那物咬完我和礼哥儿后,即刻便跳窗逃走了,我,我根本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这话说得倒是不假,可身处于此情此景中,便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倒像是死不承认的狡辩。
苏虞意当然不介意再添上一把火,幽冷道:“大嫂,你竟还在撒谎!”
她胸口连连起伏着,继续道:“众所周知,府中除去绵绵以外,再未豢养其他活物,可绵绵素来听话,夜里更是从不会离开主院半分……无缘无故的,又怎会半夜到你房中去?”
藏冬即刻在一旁插话道:“前几日,这位嫂子前几次因院中的菊花,与小姐闹得有些不快,临走前,我看到她眼中似有怨愤之色,想来是无法对小姐动手,便将怨气撒到绵绵头上了!”
此话一出,沈秀兰面色愈发惨白。
谢时衍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深深看一眼沈秀兰后,即刻拂袖而去!
沈秀兰即刻有些心急,连忙往前跪爬几步,道:“不,不是的,时衍,你听我解释啊……”
谢时衍的步子,还真顿了一瞬,继而回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冰冷。
“大嫂若是一味在府中无法无天,我便只能替你和书礼令寻去处了。”
道完这话,谢时衍走得头也不回!
苏虞意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心中忽而有些快意。
原来,沈秀兰先前故意使出那些手段,便是这种感受!
沈秀兰红着眼眸,就这么死死盯着苏虞意,仿佛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苏虞意冷笑一声。
自己不过才使出她的一半心肝,便受不住了么?
她的“好日子”,可还在后头呢!
两人目光交汇片刻,苏虞意转身离去,往前快步追逐上谢时衍。
她对藏冬使出个颜色,藏冬立即会意道:“姑爷,平日里绵绵都是我照料的,不如把绵绵给我吧,我带它去寻大夫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