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衍呼吸骤然一紧,问道:“阿意,这是怎么了?”
苏虞意苍白着小脸,没有说话。
谢时衍眉心发紧,不知想到什么,重新放下维帐,忽而疾步走到外面,一把拎起那大夫的领子,眼中一片怒色,“阿意到底是怎么了?快说!”
大夫心下害怕,眼神往一旁不定飘忽着,“夫人她,她……”
支支吾吾半天,就是说不出个好歹来。
谢时衍眼中怒意更甚,“快说!”
大夫被他吓到,打了个激灵后,才出声道:“方才根据夫人来看,她确实身体无异,若据她所闻,有血崩之症,想来,有可能是来月事了……”
里间的苏虞意,听到这话不禁心下冷笑。
自从那晚过后,她的月事已推迟两月之久,且在这中间,也有孕吐的症状……
若是现在告诉她,今日血崩不过是因为月事来了,这一切未免也太过荒谬!
“你分明是在胡说八道!”
苏虞意心下激动,抓着床畔的甲床隐隐泛白,想要强撑着爬起来。
那大夫一脸难色的正要解释时,门口处,却忽然传来一道熟悉声音,“弟妹怎样了?”
沈秀兰进来后,一眼便看见谢时衍面色不太好,而他跟前的大夫,更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沈秀兰面露讶异,赶紧快走几步,“王大夫,您这是怎么了?”
大夫看到沈秀兰,顿时叫苦不迭,“沈夫人,你可算是来了,今后老夫来到府中,还是只帮贵公子看诊吧,切莫再让老夫做此等为难之事了……”
维帐内,苏虞意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面色顿时变得更加苍白。
先是喝了沈秀兰让谢时衍送来的那碗药,自己便腹痛不止,发觉血崩后,找寻来的大夫,竟也是沈秀兰的人……
苏虞意胸口一涨,郁结着的一口气险些没倒出来,她双手捂紧胸口,颇为费力喊道:“拾春,拾春!”
拾春立马闻声而来,一脸急色看着自家小姐,问道:“小姐,怎么了?”
苏虞意深吸口气,压低声音问道:“外面那位大夫,是从哪儿来的?”
拾春迟疑一下,看到苏虞意眸中疑色,同样放低了声音,道:“当时奴婢怕您着急,便想着尽快找个大夫过来,不想也是巧得很,才刚出院子没多久,就撞上了这位大夫。”
她小心透过维帐,看一眼外面的王大夫,继续对苏虞意解释道:“这位大夫拦住我,问是怎么了,我便将您的情况告诉他,他说自己正好是妇科圣手,我想着既是府中遇到的,定不会是不稳妥的人,便让他过来了……”
话到最后,拾春声音越来越小,眼中隐隐不安,想到苏虞意方才激动的模样,愧疚开口道:“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下次再也不会胡乱唤人了……”
明白来龙去脉,苏虞意眸子微冷,心中更加笃定。
这一切,定是那沈秀兰的奸计!
她知道自己喝了她的药以后,定然会着急寻医,便让这位大夫守在附近,只等自己的人出现。
果真是好歹毒的心眼!
苏虞意将锦被攥得变形,沉默半晌后,道:“让他们都给我滚出去!”
拾春见苏虞意神色不好,有些被吓住,连忙道:“小姐,您消消气,我立马让他们出去。”
接着,便对外间道:“小姐身体不适,你们先退下吧。”
沈秀兰深深看一眼维帐后,隐约的一道身影,轻叹口气,“既然弟妹身子不好,那我就先下去了,明日等你好一些了,我再来看你。”
接着,便转身而去。
王大夫见沈秀兰离开,便也匆忙跟着她身后离去。
唯独谢时衍,独留在房中,见苏虞意一直不出声,便掀开维帐,似乎想要进来。
不想,苏虞意微弱却坚定的声音,立马跟着传来,“还有你,也给我出去!”
谢时衍步伐一顿,眉头拧紧。
苏虞意不想看他,垂下眸子,一副脱力的模样。
谢时衍在原地站了半晌,深吸口气,临出门前,对拾春道:“我去找大夫过来,你们几人,好好照看着夫人。”
拾春连忙应是。
谢时衍前脚刚离开。
苏虞意听着渐远的脚步声,对拾春摆了摆手,“拾春,过来,替我去办一件事。”
拾春立马恭敬附耳过来。
苏虞意身上无力,只得靠在她耳侧,轻声说着。
将事情始末听完后,拾春面色顿时微变,有些惶恐道:“小姐,这……”
苏虞意看她一眼,声调微微扬高了一些,气喘吁吁道:“趁着谢时衍这会不在,赶紧去。”
见苏虞意神情认真,拾春不放心看她一眼,这才咬咬牙出了门。
……
碧梧院。
沈秀兰回来后,心情一片大好。
伺候她的婆子,上前道:“沈娘子,可是事情办得顺畅了?”
沈秀兰微微颔首,“这次的事情办得不错,也有你的功劳,有赏。”
说着,她拿出个钱袋子,微掂了掂。
可打开看了几眼后,最后只取出几个铜板,递给面前的婆子。
婆子原本谄媚的眼色,微微一变,“您这……”
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沈秀兰眉头一拧,“怎么?嫌少了?”
接而冷笑一声,作势要将手给缩回来,“你若是嫌少,就算了。”
婆子赶紧一把夺过来,讪笑道:“怎么会呢,夫人您真会开玩笑……”
像是怕沈秀兰会抢走一半,她立马将两个铜板塞进怀中。
这时,沈秀兰忽然听见,房间里面传来隐隐的嬉笑声。
她神情一顿,问道:“礼哥儿醒了么?”
婆子点点头,挤出几分笑意,“礼哥儿方才醒来,哭着要找您,我便给他拿了个小玩意,这会正好着呢。”
沈秀兰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抬脚往里间走去。
礼哥儿这会,正坐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个木制小人偶。
见到沈秀兰进来,蜡黄的面色微微一亮,开心道:“娘……”
沈秀兰面上一松,浮现几分温柔,摸摸他脑袋,温声道:“礼哥儿,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