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荣听到这动静脑仁一疼。“世叔……您怎么来了?您不是还病着么……”“我只是小病,还不至于一辈子在床上躺着!你这话说的,是不欢迎我吗?”大族老寻了一旁的圈椅坐了下来,狠狠敲了一下手里的拐杖。“晚辈不敢。”“不是最好。我这把老骨头,给纪府操心了一辈子,你爹都是我管出来的,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可不想纪家百年孝道,如今毁在你纪荣这一脉上!”纪荣喉结狠狠滚了一下。“世叔这么晚了不知为何事而来?”“大哥装什么傻呀!”纪老四一直阴沉着脸跟在大族老身后,闻言冷笑了一声,尖细的嗓音听的人浑身不适。“大小姐好福气啊,前脚刚离了个武定伯的公子夫君,这就又嫁了一个。一女侍二夫,可真是一大奇闻!”“你说什么!”纪乘风拍案而起,恨不得要冲上去给纪老四一拳,叫纪母眼疾手快给拉住了。纪老四畏缩了下,见纪乘风过不来,顿时来了底气,昂着下巴耀武扬威。正得意时,身后有个声音问道:“这位老爷,是对我们侯爷和县主的婚事有什么不满么?”纪老四脊背一僵,缓慢回头,只见一位面相和善儒雅的老者,插着袖子站在门外。身后还跟了几个身型健硕的男子,几人鹰一样的眼盯着纪老四,吓得他两腿发抖,后背冒汗。“你你你,你是?”“这位是冠军侯府的陆管事!”纪荣赶紧介绍,“聘礼还未清点完,这几日陆管事在府上小住。”大族老蹭的站了起来,“原是侯府的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方才来时听见各位在商讨聘礼一事,碰巧侯爷有过叮嘱,所以我特意来传话。”陆伯扫了眼大族老两人,徐徐道:“侯爷吩咐,聘礼一应交由县主处理,是留是带走均由县主说了算。”纪荣几人并未吭声,倒是大族老和纪老四顿时跳脚。纪老四气得鼻歪眼斜,赔着笑讪讪说道:“侯爷这事什么意思啊……这聘礼聘礼,本就是下给新嫁娘母家的……怎有让新嫁娘自己带走的道理啊……”陆管事:“侯爷说了,县主和离后并未再入纪府族籍,而是另立了女户,所以这聘礼也不应属纪府。这位老爷若觉得不妥,咱们可以去顺天府辩一辩。”嘭——纪老四摔坐在椅子上,彻底傻眼。真真是忘了这一茬!!大族老气得抱紧了拐杖,不停用眼神示意纪荣说话,都被他忽略了过去。陆管事笑眯眯的看着纪荣,没有要走的意思,显然他来就是为的聘礼,他要纪荣给个准话。纪荣点了点头,“侯爷思虑得当。去,派人给鹿鸣阁传话,叫大小姐身边的喜桃带人来,将聘礼搬了去。”管事麻溜的点头离去,陆管事这才满意,拱手作揖。“那在下先告辞了。”陆管事转身时意味深长的瞟了眼纪老四,随后才带着人离开。等人出了月门,纪荣才看向大族老二人,“这下世叔也该清楚了。聘礼动不得,您二人还是回去吧。”“这,这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没有这样的先例!”大族老脸红脖子粗,“他冠军侯府分明是空手套白狼!咱们纪府嫁女儿,什么都没得到还倒赔他嫁妆!你们夫妻俩是不是没点脑子!”“赔?到底赔不赔您自己心里有数。”纪乘风哼笑了声,“我倒觉得这样蛮好。聘礼嫁妆一应是岁岁的,她想如何花,花在哪里,由她说了算。”“这聘礼若是真归了纪家,也不知道最后是花在哪一族身上了。要知道到现在,有几家的公中亏空可还没还清呢!大族老你心里有数!”“你——”大族老脑袋钝痛,一个白眼晕倒当场。“快!快找府医给抬回去!”前院里手忙脚乱的,纪老四趁乱一个人溜走了。回院的路上他边走边骂,狠狠咒纪舒和祁野,一脚踢飞了拦路的石子儿。经过桥上,夜色昏暗,忽然一股大力踹上他后背,纪老四腾空飞了出去,狠狠摔进了桥下的池子里!“咕噜——救——救命咕噜——救命啊!”纪老四不会凫水又生的胖,很快溺了下去,也不知吞了多少水,肚子和胸口涨得好像快炸开了!这时,一队巡逻的护院打着灯笼经过,听到湖里的动静,围了上来。“是四老爷!快救人!”鹿鸣阁喜桃端着解药走进里间,给纪舒奉到床前,笑嘻嘻同她说:“小姐不知道,前院热闹的很呢!”“嗯?”纪舒放下手里的账本,好奇的歪了歪头。喜桃把前院的事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笑的前仰后合。“大族老刚能下地没两天,这会儿又躺回去了,还有四老爷,肚子涨得和皮球似的!现在还往外吐污水呢!半条命都快没了!该!叫他们觊觎小姐的东西!”纪舒莞尔,接了药边搅动散凉边说道:“将军的聘礼太多,太扎眼,换哪家不眼红,何况是已经占惯了主家便宜的他们。”“小姐当初立女户实在明智,这样就不怕再花钱养他们了!”纪舒的确是这样考量的,她想了想说:“不过也不能什么也不留下,否则即使女户占理,于情面上也不好看。现在世道仍是以孝为先。”“小姐是不怕给老爷夫人留东西,只是老爷不管内宅事,夫人又心软容易被哄骗,这银子留下也花不到他们二老身上。只怕没有合适的地方放。”喜桃重重叹息了声。“小姐是怎么想的?”纪舒摩挲着杯壁,沉默良久。忽然,她想到一事,抬眸看向喜桃,“咱们在东郊山脚下是不是有一处钱庄?”喜桃:“是有一处永亨钱庄,怎么了小姐?您要用钱么?不过走永亨钱庄不太安全,奴婢听说那处山头在闹山大王,朝廷正预备着出兵清剿呢。”纪舒抿唇一笑,计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