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将门之女对照组
军师独自一人出了北南城来到宁国驻扎的军营前求见宁国镇宁郡主。
陆雨宁在主帐中听闻亲卫通报眉头微挑。
这位北蛮国的军师终于来了。
“有请。”
“是。”
明啸亲自带着人过去将北蛮国军师请进来。
一路上, 军师看着军纪严明的将士们,心下一沉。
这位镇宁郡主治军果然严格。
其实从对方仅仅数月时间便将北疆大军全部收拢在手中,还令北宁城驻军增加了二十万,便足以看出她的能力了。
即使有对方出身的天然优势, 可若无真本事儿, 如何能让数十万大军尽皆听从她的号令?
更让军师觉得可怕的是,他让人前往北疆其他防线中探查了一番, 竟然全部都有了布置——也就是说, 不管他们是不是避开了北宁城,最终, 也依旧会在她手上尝试一败!
彻底的溃败!
如此长的防线, 对方竟然也能做到这般地步,即使人并不在其他防线的边城之中,也依旧对那些边城拥有绝对的掌控力,如臂使指, 即使是军师本人也不敢说能与之相比。
毕竟是人就都有私心, 一个统帅如何能让底下人压下私心,众志成城, 这本就是一种能力!
军师一路走来,想了许多,但也不过一瞬间的事儿,主帐并不远,明啸带着他直接进了主帐,“郡主,北蛮国的使臣到了。”
陆雨宁正坐在案桌之后看着军中奏报, 毕竟还有其他的地方的军务需要她处理,她只微微颔首, 抬手道,“请坐。”
军师看着她那清丽冷淡的脸庞,微微抿唇,行礼道,“外臣北蛮军师元逸朝见过宁国镇宁郡主。”
陆雨宁抬眸看向他,“元?”
这个姓氏可不像是北蛮人。
她脑海调取了来到这个任务世界之后所学的一切史料,随即便恍然,“你是前林朝的皇族后人?”
林朝——曾经在宁国土地上的一个诸侯国。
前朝是分封制,后来诸国混乱,导致两百年的战乱,最终被宁国的开国太//祖统一了天下,建立了如今的宁国。
在宁国建朝初期,这元家人便在如今的北疆占领了一大片地方称帝建立了林朝,在宁国建朝前一百多年中,一直跟宁国打,最终还是被宁国给打败了,最终皇室成员绝大多数都被屠戮。
而那一场战事的统帅便是陆家先祖——是陆雨宁的高祖辈吧。
没想到,这元家人竟然还有后辈血脉,而且还在北蛮国定居下来,成了北蛮国的军师。
陆雨宁眼底闪过一抹冷嘲。
这难道是想借助北蛮的兵力来复国不成?
元逸朝只微微垂眸,平静道,“算不得元家人。”
他祖上不过是元家的旁支中的旁支,毕竟当初被分封,乃至于后来占领北疆之地立国的,那也不是他们这一支,依旧是分封那一支的旁系。
而他这一支,从头到尾都不过是那一支的族亲,从来都是人家高坐庙堂,他们埋头种地的关系。
要说他为了这个姓氏而去做什么,那还真不可能。
陆雨宁眸光一闪,微微颔首,放下手中的军报,“坐吧。”
元逸朝行礼谢过,便坦然坐在一旁了。
明啸让人上茶。
元逸朝接过抿了一口。
陆雨宁也不急,同样端起茶盏缓缓品茶。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喝了半盏茶,元逸朝才转眸看向陆雨宁。
“郡主陈兵在此,难道是打算以牙还牙?”
陆雨宁面色平静,“是也不是。”
她抬眸看向元逸朝,“端看贵国如何。”
元逸朝微微抿唇,“郡主,据外臣所知,镇威国公府在宁国已然屹立数百年之久,北疆大军更是从令高祖起便一直为镇威国公府统领。”
“北疆防线绵长,所需驻守将士众多,据外臣所知,已占据贵国将近三分一的兵力,如此庞大的兵权,历代宁国皇帝都如此信重,可所谓花无百日红,如今宁国国力日益强盛。”
“经此一役,贵国更是能承平数十载无忧,如此境况之下,郡主,您还能安然度过下半生吗?”
所谓走狗烹,狡兔死,莫过如此。
如今在位的宁安帝能容忍如此势大的镇威国公府,下一任的皇帝能容忍?
即使下一任能容忍,那下下一任呢?
元逸朝不信镇宁郡主会想不到。
他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有时候,适当的敌人是保命符,郡主以为呢?”
陆雨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真不愧是有卧龙之才,可惜,“身为一国统帅,纵然是兵马归田,长枪压箱,此生再无披挂上阵的可能,那也不会为一己之私,陷万民,陷一国于敌国之危中。”
“要知道,狼子野心,终有一日是会养虎为患的。”
陆雨宁目光冰冷,开玩笑,就为了让自己拥有存在的理由,或者是掌权的理由,就将一个敌人放走,甚至是纵容放生,殊不知,这个敌人不会有一天反噬一口,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元逸朝微微一笑,“郡主大义,心志坚定,外臣敬佩。”
“只是,此战我国虽败,但也绝不可能因战败就卖国乃至于任由贵国宰割,郡主有为国征战至死的勇气,我等亦然!”
元逸朝起身目光坚定,也同样冷寒地看向陆雨宁,“如果贵国不退兵,我等纵是战死也绝不退一步!”
就看你敢不敢跟我们殊死一战了!
陆雨宁嘴角微勾,“看来,军师大人颇有自信。”
元逸朝自然是有这个自信的,攻城他是输了,可守城却未必!
“郡主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陆雨宁起身,“好,那就让军师你好好看看吧。”
元逸朝皱眉,“怎么?郡主难道还打算现在就起兵攻城?”
陆雨宁却只含笑道,“自然不是。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有没有这个能力攻破贵国边城!”
说着就踏步走出主帐!
元逸朝一愣,随即便快步跟上!
陆雨宁出了主帐便翻身上马,带着一队仅仅十人的亲卫便直奔北南城而去。
元逸朝自然也骑马跟着。
他都是想看看,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
可陆雨宁只跑到距离北南城五里远的地方,抬手一招,明啸便将身上背着的大弓和长箭递过去。
陆雨宁抬手一拉,大弓瞬间拉满,手上长箭对着北南城的城门,松手!
嗡!
一声沉闷的嗡鸣声响起,元逸朝却脸色一变!
长箭宛若流星一般,疾驰射向了北南城城门上!
轰!
巨大厚实的城门瞬间被炸开了一个大洞!
陆雨宁一脸轻松地转头含笑看向元逸朝,“如何?军师大人,我是否有这个能力攻破贵国边城?”
元逸朝心下一沉。
有时候,他都不由得不怨恨老天爷,为何会有这样可怕的人存在世上?!
陆雨宁似乎还嫌刺激不够大,抬手一挥!
轰!
已然开始化冻的地面瞬间炸开!
点点雪雾让元逸朝眼前都是一片朦胧,可他却依旧将对面那清丽女子的面容神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对方嘴角含笑,目光冰冷,“如此,又如何呢?军师大人。”
有时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千军万马之中,个人的力量是很小,可若是这个人的力量已经巨大到无人能阻挡,那千军万马对于对方来说,还是阻碍吗?
不!
元逸朝看向北南城城墙上慌乱的北蛮守军,心下怅然,长叹一声,“郡主所言,外臣明白了。”
要是他们还不服,她绝对会领兵打到蛮京城去!
届时!宁国的版图,也许还会再次扩张一番。
纵然对方不将整个北蛮占领,可只要她讲北蛮防线打破,周围诸国难道还会静静看着不成?
正如当初他们算计的那样——只要将宁国防线打破了,周围诸国自然会一拥而上,将这个强大的国家分割占下!
这便是现实!
陆雨宁很是满意地看着浑身都已然没了斗志的元逸朝,“很好,那我便恭候贵国皇帝的国书。”
老老实实地认栽,老老实实地俯首称臣,赔偿,她也就将这一次的事儿给揭过去了,否则,那就别怪她将前世宁国所遭受过的一切原样报复回去了!
元逸朝低下头行礼,“是,郡主放心。”
说罢,他策马回了北南城。
陆雨宁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达达鲁还在元帅府里等着呢,见到元逸朝回来,着急地上前问道,“军师……”
元逸朝叹气,“俯首称臣吧。”
达达鲁眼瞳瞪大,可一想到刚才城门处的动静,他也沉默了。
谁能想到呢?
那么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有如此可怕的武力!
只要宁国还有她在,他们就再也没可能攻破宁国的防线!
真是生不逢时啊!
偏偏就碰到了这么个可怕的对手!
达达鲁倒也干脆,反正他也已经败了,这个元帅,不,应该说他在军中的位置也彻底没了,那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将这一次的谈判详情写了奏报,送到了蛮京城,让北武帝自己去头疼去吧。
之后两月都很是安静,从蛮京城和宁京城出发的使团们都各自到了边疆,在宁国陈兵的军营之前的五里处设下了营帐,作为谈判之地。
周凌风也来到了北宁城,刚一入城,他便直接去了福安所内,看望了九婆等人。
九婆看到周凌风的瞬间还没认出来,直到他跪在自己面前叩头,这才认出来,眼眶瞬间通红,“小风?”
周凌风含泪笑着,“婆婆,多年不见,您可还好?”
九婆激动地抱着他痛哭,“好好好,有郡主娘娘在,我们都很好!”
周凌风也激动得落泪,是啊,有郡主在,他们都很好。
看着那些原来衣不蔽体,如今却都白白胖胖的小娃儿,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他还以为,要等自己身处高位之后才能将九婆等人解救回来,万没想到,郡主娘娘竟然短短时间便将这一切都给改变了。
而随后的和谈,大皇子和鸿胪寺正卿两人都将北蛮过去掳掠的宁国人归还作为谈判的底线之一,一步不让!
甚至还要对方赔偿数亿两的战争赔偿,还有无数的上等战马等等。
气得北蛮使团全都脸色涨红。
可大皇子和使团的其他人底气都很足:不答应?行啊,那就继续打!
反正他们的大军就在这里,今天谈不拢晚上就能开战,你敢不敢吧!
北蛮使团:……
他们还真不敢!
北武帝也知道,这一次是彻底将宁国惹怒了!
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
无论是道义上的——是北蛮国自己撕毁了过去的和谈条约,是他们先打算偷袭宁国的!
无论是金钱上的——赔偿款多少都要答应,哪怕这会让北蛮国此后数十年都无法恢复元气,那也要答应。
无论是其他利益上的——各种战马等物资,以及互市上的利益,那都要被割一刀!
总之,这一场战役,真真是让北蛮国上下都知道疼了!
尤其是北蛮国军中,那更是憋气得不行。
以至于和谈结束,一行人在秋风气爽的天气之中举行宴席,席间都有无数的北蛮将领想要挑战陆雨宁。
陆雨宁根本就不屑于出手,让云静一人就将他们给打趴下了!
北蛮军中将领们:……
就离谱啊!
有镇宁郡主一个这么厉害就已经很夸张了,没想到连她身边的亲卫都这么厉害!
大皇子等人也是一惊,不过很快就都高兴起来了:镇宁郡主和她的人越厉害,不就代表他们宁国越安全吗?
整整两个月的和谈时间,终于就此落幕。
元逸朝离开前走到陆雨宁身前道,“此生,我与郡主的胜负大概是再无可能分了。”
陆雨宁挑眉,“军师大人难道还想战一场?”
元逸朝苦笑,“非也,只是可惜,此后再也无法与郡主相见,此后,望郡主保重,一世安然。”
说罢,便郑重行了一礼。
陆雨宁只平静地看着他,“我也祝军师大人能安然一生。”
彼此彼此。
元逸朝微微一笑,转身回到了北蛮国的使团之中。
但两人眼底都闪过一抹冷光。
等回到各自的住所,不约而同地对身边的心腹下令:待对方回京,立即截杀!
是的,不管是元逸朝还是陆雨宁都不想对方能活着回京!
毕竟,敌国有这样的人存在,那就是他们本国的危险!
只有将对方截杀在回京的路上,这才能让他们放心。
陆雨宁和元逸朝都很清楚,自己早已经是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非除之不可!
不过,眼下,两国签订了新的和谈条约,宁国与北蛮国之间的战事便算彻底结束!
在北蛮国那边,是整整一年的时间,在宁国这边,也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两国都耗费巨大,尤其是北蛮国。
除去自己战事上的花费,以后每年都还要给宁国上供以及分期付款进行战争赔偿。
对于两国百姓而言,那就是整个北蛮国内那些曾经被掳掠过去宁国人全都被送回来了,同时,两国边疆线上的互市,原本是很公平的税收政策,可如今,北蛮国的商人要比宁国商人多缴纳两成的赋税。
这两成赋税全都是给宁国的。
这些改变,一下就让两国百姓们瞬间就有了不同的感官。
原先,北蛮国一向都仗着宁国的宽容得寸进尺,可如今,却明显不敢再挑衅宁国了。
互市上商人之间的地位也彻底翻转过来——原来北蛮国的商人一向都是很硬气的,可如今,恨不得缩起尾巴来做人。
这一切,都让宁国人感到一股彻底的扬眉吐气!
过去一直都要忍着,即使口头上说着什么上邦大国不跟蛮夷小国计较,可谁心底不嘀咕呢?
明明宁国这么强大,为什么要忍这些蛮夷小国呢?
可如今,他们是真的不用忍了。
当然,互市上的律法也还是公平的,哪怕是宁国人,也无法例外。
这让北蛮国的人还是心下一松。
好歹没真的将他们当成了奴隶,他们也该知足了。
这些,就跟陆雨宁没关系了,她已经班师回朝,带着使团以及三千亲卫,五千北疆大军——部分战功卓绝的将领和军士们一同前往宁京城接受封赏。
因为有使团众人在,她便不好再如去年那般快马加鞭地回京了,只能慢悠悠地走。
不过今年倒也没有去年冷,离开北疆之后,风雪就小了很多,哪怕是冒雪行进,一行人也都还是能忍受。
可看着依旧骑马在外面走着的陆雨宁,大皇子等人都不由心下感叹。
他们可还缩在马车上烤着火呢!
可人家镇宁郡主却依旧一身棉衣就能在风雪之中骑马。
面色丝毫不变,真是不得不让他们钦佩。
也是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镇宁郡主确实是武力深厚!
不过这一路上,他们遇到的刺杀可不少。
无数杀手直奔陆雨宁而去。
幸亏有陆雨宁的三千亲卫和北疆的五千精锐在这里,其他人倒是很安全。
可看着陆雨宁一杆长枪将这一众杀手全杀了,他们还是心下胆寒。
这镇宁郡主自从去了北疆之后,那气质就变得越发肃杀了。
那浑身的血腥气都让人看着害怕!
陆雨宁却一边朝着京中前进一边杀着杀手,一边苦恼着——自己回京之后短时间是不可能离京了。
而自己,马上就要及笄。
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多烦人!
皇家择选她是躲过去了,可如今的她,婚事更是成了香饽饽,想必一回京就有无数的人盯着她!
陆雨宁心下一叹,对前来刺杀的杀手更是毫不留手,直接一枪一个,让这些杀手都不敢再过来了。
而另一边,和使团大军一同回京的元逸朝也同样遭遇了刺杀。
可他却没有陆雨宁这般游刃有余,而且,他不光是遭遇陆雨宁派来的杀手,还有北蛮国的其他人派来的杀手。
这不,元逸朝跟大部队走散了,身受重伤,躺在山林里,苦笑着想,他大概是没办法活着回京了。
达达鲁疯了一般找他,可惜,那些人如何会让他找到他呢?
就在这时,又一批的杀手找到了元逸朝,元逸朝撑着长剑,浑身浴血,冰冷地看着他们,抿唇站直,冷冷地手持长剑。
哪怕是死,他也要将这些人给杀了!
但还未等他动作,又翩然落下一群人,对着前来刺杀的杀手冲了上去。
云裳带着人将杀手都清理了,这才走到愕然恍惚的元逸朝跟前,淡淡道,“我家主子说了,若你被北蛮国内的人刺杀,就让我们护着你回京。若你冥顽不灵,那就直接杀了你。”
元逸朝这才明白,原来之前刺杀自己的人,还不是镇宁郡主派来的人啊!
也是,对方的人一向厉害,若是想要杀他,他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元逸朝抿唇,云裳淡淡道,“元大人,你做好决定了吗?”
元逸朝自然清楚对方的意思,若是接受了他们的保护,那以后,他便算是奉镇宁郡主为主,若是他不愿,那当下就会死!
元逸朝苦笑,“我还有选择吗?”
云裳淡淡道,“当然有,你可以选择死。”
反正郡主也就那么一说,也没想过他会改变。
当时陆雨宁是长叹着道,“这人啊,总是觉得自己足够聪明,一定能算无遗策,可惜,人心是从来经不起谋算的。”
尤其对方还败了。
又不是北蛮贵族出身,这样的身份,说真的,若她是北蛮国的人,也会先拿元逸朝开刀!
将一切都推到他身上,自然也就能让自己依旧阳春白雪,依旧能安然稳坐高位,何乐不为呢?
云裳是不懂这些了,她只要知道郡主对这个人还挺欣赏的就足够了。
更何况,林朝的人,原本也是他们的人。
数百年过去了,多少的国仇家恨都已然烟消云散,他要是真的聪明,就不会再记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元逸朝微微抿唇,垂眸沉默了一瞬,“达达鲁元帅对我有恩,我不会对付他的。”
云裳微微挑眉,“好的,那我知道了。”
说着举起长剑就要刺向元逸朝!
哪知道一声大喝响起,“等等!”
云裳眸光一闪,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那个达达鲁还真来了。
达达鲁带着几名心腹亲卫冲过来,挡在元逸朝面前,看着云裳,抿唇扫视了一番周围十数名黑衣人以及地上躺着的一众尸体。
他转身看着元逸朝道,“去宁国吧,是我无能,没有护住你。”
元逸朝眼眶微红,“元帅。”
“我知道,陛下原本是想着让你来夺取我的兵权,可他也没想到,我们会败得这么彻底。”
达达鲁苦笑道,“如今,你的作用已经没有了,陛下自然容不下你。”
毕竟,他不可能让一个拿捏着把柄的人回去,还影响到他和达达鲁之间的君臣情谊。
这才是元逸朝一直遭受刺杀的真正原因。
说白了,就是北武帝现在要清理之前布置的暗棋!
达达鲁虽然一向不擅长这些,可也不代表他就全然不懂。
毕竟是领军十数年的人,这些谋算他还是能想清楚的。
元逸朝愧疚地垂眸,“是我对不起元帅。”
达达鲁却摇头道,“不,你没有对不起我,若不是你,我也未必能够活到现在,而如今,我的兵权眼看着不保了,我的身体也不能再领兵了……”
而这一切,都是拜宁国镇宁郡主所赐,他也有怨怼,可更多的是心服口服——毕竟要是他,他也会这么做,甚至做的更加狠!
战场上的对阵两方,从来就只有你死我活。
可军师不同,他还有机会的。
哪怕以后隐姓埋名活着,那也依旧能安然活下去。
“此番,便算你还了我的恩情吧。”
也是他对不起他,带着他来了南疆,却败得这么惨。
若是他早做决断,没有正面开拔发动围攻,那也许他们就不至于到如此局面。
这一切都是他这个统帅的责任。
达达鲁看着元逸朝道,“回去吧,你不是一直都想回去?”
元逸朝嘴唇颤抖,达达鲁最后拍了拍的肩膀,“以后,我也许还要靠你救命。”
说罢,便带着人离开了。
云裳等人也没拦着他。
战场上他们是敌人,可如今,对方也已经是败军之将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杀他——最重要的是,郡主说了,以后他们的对手不是达达鲁了。
既然都不再是对手,实在没必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去管他。
元逸朝看着达达鲁带着人离去,心底一颤,抬手举剑便要自刎,云裳静静看着。
可远处打来一枚石子,将元逸朝的长剑打落,还传来达达鲁走远的声音,“好好活着。”
元逸朝泪如雨下。
次日,元逸朝便在山林中见到了妻儿家小。
妻子含泪对他说,“是达达鲁元帅送我们来的。”
元家这一支本就没多少人了,除了元逸朝有些才能,其他的人都是普通老百姓。
元逸朝叹气,最终还是跟着云裳回了宁国。
云裳带着他去了江南,给对方买了一个田庄安置下来,淡淡道,“此后,元公子珍重。”
说罢,便带着人离开了,也没留下个人监视他们。
元逸朝微微一愣,随即便释然一笑。
镇宁郡主啊,她真是很会攻心之术!
但他知道,总有一天,自己是要为对方出力的。
而江南,显然,也是对方需要布局的一个地方。
那就让他先在这里谋划一番吧。
希望届时,他能给新主奉上一份足够诚意的投诚礼!
*
在路上杀的杀手都不敢再来了,陆雨宁一行人总算是安安稳稳地回到了宁京城。
也离年关没几天了。
不过这一日天气晴朗,宁安帝亲自率领众臣在十里亭这里等候,看到浩浩荡荡前来的陆雨宁等人,脸上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陆雨宁依旧是一副清冷淡然的模样,清丽的面容并没有因为北疆的风雪有丝毫的改变。
走到近前,她率先翻身下马,身后众人立即齐刷刷地下马,那铠甲碰撞整齐的声响让众臣眼底都不由一震!
陆雨宁率领众将士们单膝跪下行礼,“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安!大宁万安!”
宁安帝畅快大笑,亲自上前来扶起陆雨宁,“好啊,好!我大宁有如此巾帼女将,乃我大宁之幸!乃朕之幸!”
陆雨宁抬手行礼道,“有陛下英明领导,方有臣等之胜,大宁有陛下如此英主方乃大幸!”
一众将领齐声道,“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一众大臣们:……
好家伙,镇宁郡主还真会说话。
瞧瞧这话说的。
宁安帝眼底闪过一抹讶异,微微一笑,“好,好了,众位将士们辛苦了,朕在宫中设下庆功宴,给诸位爱卿接风洗尘!”
“谢陛下隆恩!”
宁安帝也没有拉着人一直说,含笑让摆驾,一行人便缓缓进京。
镇威国公这会才缓缓勒马等陆雨宁上前,策马来到她身边,道,“辛苦了,镇宁。”
陆雨宁微微一笑,“父亲也辛苦了。”
镇威国公是等北疆那边的和谈有了结果这才回京的。
要不是有他在南疆镇守看着,陆雨宁也不敢这么大胆地布局。
毕竟她也不敢保证周边小国就一定不会趁着那个时候对宁国出兵。
可有了镇威国公镇守南疆,给周边小国一记警告,那就彻底让她没了后顾之忧了。
镇威国公率领大军劫了北蛮国的粮草就是给周边小国的一记警告。
要不然,南陈国还真未必就那么容易退兵。
镇威国公笑笑,“有你这个优秀的闺女,为父辛苦一些也应当啊!”
父女俩相视一笑。
城里的百姓也在正街两旁站着看着,五城兵马司的官兵正围在两边以防百姓太过激动,冲撞了陛下等人。
一众百姓看到缓缓而来的北疆大军,尤其是一马当先,一身嫣红铠甲的陆雨宁,瞬间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镇宁郡主!镇宁郡主!”
“郡主威武!郡主威武!”
陆雨宁微微一笑,瞬间让众人声音微微一静,随后便再次爆发出更加巨大的声浪!
坐在御驾上的宁安帝微微讶异,对身旁的太子道,“看,皇儿,所谓民心,便是如此。”
太子微微点头,“儿臣明白。”
宁安帝含笑道,“你要记住,你是一国储君,既是君,那便要有为君的胸襟,为民所虑,为民所忧,只要是于民有功,于民有益的臣子,无论其功劳如何大,你都要给予应当的奖赏……”
宁安帝殷殷教导,让太子心头一暖,他认真地听着,“父皇,儿臣谨记。”
宁安帝很是欣慰,就算是有一个二皇子那样的糟心儿子,但他还有太子,大皇子这样的听话又聪慧的孩子。
一行人缓缓朝着宫城而去。
走在一众臣工车架后面的二皇子脸色阴沉,周围也没人敢跟他说话。
没办法,今日一早他去宫门口等着宁安帝以及众位皇子一同出城迎接大军班师回朝。
可宁安帝在御驾上看到他的瞬间就让他去后头,别在前面碍眼。
当着一众朝臣和皇子皇室宗亲等人的面如此被宁安帝训斥,二皇子实在没办法有好脸色。
可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确实是在朝中没了位置。
都被宁安帝重新扔回了上书房读书了,跟着一众宗室里才几岁的娃娃们,和几个幼小的皇子们读书,那滋味,也只有二皇子自己才知道了。
可明明,他都已经及冠,已经可以在朝中听政了。
但就因为他的一次错误,便导致如今这般下场。
他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裴月曦能诞下一个皇孙,好歹能让父皇高兴一二,届时也许他就能趁机重新回到朝堂。
裴月曦怀有身孕,自然就没去外面凑热闹,可二皇子府中的仆从们也没少议论大军回京的事儿。
当听到那些仆从说什么镇宁郡主容貌倾绝,气势非凡等等的话时,她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不舒服。
于是裴月曦也只能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听不问,如此就能当做不知道如今的镇宁郡主是如何荣耀。
但她不知道的事,京中一众贵女们都结伴或和家人一同在内城各个酒楼茶楼的包厢中看了大军回京的场景,也看到了那位巾帼英雄镇宁郡主。
往年也不是没见过她,可今日她们却觉得镇宁郡主格外不同,那是一个她们从未想过的未来!
因此,不少贵女看着陆雨宁的眼神都十分火热!
姚氏更是激动地看着对方,可惜,她没有自幼习武,若不然,她也一定会跟着镇宁郡主去一趟北疆,见识一番战场的模样。
宁平伯府的李氏更是目光灼灼地看着陆雨宁,宁平伯和宁平伯夫人看着女儿这个样子,都不由一怔。
宁平伯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女儿啊,你这是……”
李氏抿唇道,“我要去军中研制弓//弩//!”
宁平伯和宁平伯夫人:……
好吧,他们就知道。
可是,“工部是不收女官的呀。”
李氏皱眉,“那我就去宫里求皇上。”
等她入了二皇子府之后,她就能进宫了,到时候就能去请见皇上,到时候就能亲自见到皇上,求他给自己一个机会。
宁平伯:……
这糟心闺女哟!
不过想到女儿的痴性,他也只能无奈道,“好了,待明日为父入宫亲自给你求一下陛下吧。”
他在朝中并无官职,也就有时候需要了,要上一下大朝会,日常他都是不用上朝的。
但不管如何,他好歹是个伯爵,依旧能入宫面见陛下。
李氏立即就笑了,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宁平伯,“父亲,真的?”
“嗯。”
宁平伯微微一笑,“真的,女儿你放心吧。”
李氏就真的放心了。
她要给郡主制造最好的兵器!
让她在军中更加厉害!
*
宫中
太后和皇后这里也有一众嫔妃围着议论今日的大军回朝,一众嫔妃都笑着奉承着太后,换着花样夸奖镇宁郡主。
太后听着很是高兴,可随即淑妃便含笑道,“镇宁郡主此番回京,倒是正巧及笄了,太后可能给郡主择选一位好夫婿,正正好是双喜临门。”
太后笑容微微一敛,微微垂眸道,“镇宁去北疆辛苦了一年,还是要好好歇息一二才好。”
皇后一看就明白了,含笑道,“正是,镇宁这孩子啊,还小呢,哪里就需要这么着急择选夫婿了。”
太后这才恢复了笑容,含笑看着她,“你这个当舅母的就宠她吧……”
皇后含笑道,“儿媳一向都是将镇宁当亲生对待,这么早就让她出嫁,我可舍不得,总归国公府也好,宫里也罢,都能养着镇宁呢,哪里就至于让她择选夫婿?”
“再者,如今镇宁这般出色,儿媳还真找不出哪一位子弟与之相配。”
太后大笑,“你啊你,若都按照你这么说,那天底下的男男女女都不用成婚了。”
皇后却很是认真地道,“旁人可以将就,可镇宁凭什么要将就呢?她可是独一份的巾帼女将!”
太后神情恍惚了一瞬,巾帼女将啊,她女儿过去也是有这样的想法的。
可惜,当时的先帝倒是想让她领军,只是淑宁自己选择了下嫁镇威国公府。
或许,她也看出了先帝时对镇威国公府的忌惮,也看到了如今的皇帝,当初的太子对国公府的忌惮。
若非镇威国公府一直以来都子嗣稀薄,恐怕早就……
想到当初她们母女在后宫艰难求存,还是镇威国公府的嫡出女——当时在先帝朝曾有一女进宫为妃。
若非当时的镇威国公府的贵妃娘娘出手帮助,她们哪里还能有命在?
她又哪里能有后来的皇后之命,如今的太后之命?
可如今的皇帝,倒是忘了——毕竟当时的他是在皇子所里居住,自然没有感觉。
淑宁就是一直都谨记这一份的恩情,如此才会下嫁到了镇威国公府。
太后回神,看向皇后,皇后也是个好的,至少,她也还记得。
淑妃在一旁看着,心下懊恼,早知道刚才就不多嘴那么一句了,明知道太后对镇宁郡主一向都是爱若珍宝,可她还是想着试探一二,现在好了,彻底被太后厌恶了。
只希望太后不要一直记着吧,她稍后还得跟娘家大嫂说一声,平康侯府是不要想镇宁郡主这个儿媳妇了。
不可能的!
第9章:将门之女对照组
接风宴在宫里的东宁殿中举行。
这是宫城内仅次于宁元殿的大殿, 就在宁元殿的东边,与东宫算是相邻。
殿内面积十分大,能容纳两千多人,殿外的广场更大, 能容纳数万人, 如今广场上还围了挡风的围帐,摆放了许多案桌, 显然是打算让所有从北疆来的将士们都能参加宫宴。
如此大规模的宫宴, 陆雨宁也是头一回见。
事实上,朝堂上的众人也有许多人都是头一回见。
而宁安帝这样的安排, 让北疆来的将士们都很是感激——陛下是真的将他们给记在心中的呀。
宫中的御膳房忙得热火朝天, 御厨们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准备此次宫宴,无数宫人进进出出。
东宁殿这里则开了侧殿,让一众将士们都能有个洗漱更衣的地方,宁安帝也很是体贴, 先回了一趟宁元殿, 让众位将士们先有一个时间去整理自己,这才出来。
不过这期间他也将陆雨宁召了过去, 宁安帝看着英姿飒爽的陆雨宁,含笑道,“好啊,镇宁,此去北疆一年,你辛苦了。”
陆雨宁行礼,“陛下言重, 舅舅,谢谢您相信我。”
宁安帝微微一笑, 走过来扶起她,“好了,你我之间便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
宁安帝让陆雨宁先坐下,缓缓道,“朕想过了,你有如此能力,是如今大宁需要的军中帅才,朕打算让你直接继承镇威国公府的爵位,镇宁,你觉得如何?”
陆雨宁微微一愣,随即便笑了,“舅舅,谢谢,那镇宁就却之不恭了。”
宁安帝大笑,“好,一会旨意就下了,不过你也要想清楚,毕竟镇威国公府血脉不能断。你可明白?”
爵位朕给了,可你也不能真的就这么任性妄为,婚事还是要考虑的。
陆雨宁自然明白,“舅舅,我明白,只是我如今还需训练整顿军中,事务繁忙,还是待之后空闲再考虑婚事吧。”
“您放心,镇威国公府的血脉不会断。”
宁安帝这才欣慰笑了:“好,你先在京中休养一段时间,之后再去北疆……”
两人又聊了一下北疆那边的军务以及宁国之后的军中整顿,训练的问题。
还是太后那边来人,让陆雨宁先过去慈安宫那边洗漱更衣,休息一会,才过来参加宫宴。
宁安帝无奈一笑,摆手便让陆雨宁先过去了。
太子对宁安帝行礼告退,追着陆雨宁出来,“镇宁姐姐!”
陆雨宁放慢脚步,待太子过来,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笑眯眯道,“镇宁姐姐,你无需多礼,镇宁姐姐,一年不见,你可还好?”
陆雨宁微微一笑,抬手揉了揉他发顶的冠冕,含笑道,“我很好,谢谢太子你挂念。”
太子乐陶陶,“镇宁姐姐,你想要找什么样的夫婿?父皇打算明年春开恩科,或许你能从恩科之中找到合适的新科进士为婿?”
太子和她一同慢慢走在前往慈安宫的宫道中。
陆雨宁却无奈道,“我可没想这么早就成婚。”
等她二十再说吧。
太子也不在意,“镇宁姐姐,北疆那边是不是真的如邸报上所说的那么冷?”
陆雨宁点头,“是啊,不过我们找到了一个好东西,可以御寒……”
羽绒服在军中已经彻底普及开了,北疆那边甚至还开设了店铺,专门卖羽绒服的,不过价格十分昂贵就是了。
想必很快就会传到京中。
她也让人特意准备了好些羽绒服给宁安帝,太后和太子。
至于其他的皇子,那就不用多费心了,她没必要去跟他们有太多的接触。
太子一路上问了很多陆雨宁在北疆的见闻,与宁安帝所问的全然不同。
毕竟宁安帝当初当太子之前,也是去过北疆的。
想必等以后太子长大些,也会去宁国各地看看。
总不能真的让他在宫里待着,以后就这么登基为帝。
总要亲眼看看整个宁国的真实情况,如此才好明白,作为一国储君的他,未来需要做的到底是什么。
二皇子躲在御书房外,看着陆雨宁和太子走远的身影,脸色阴沉。
他不会就这么认输的,他总会找到机会重新回到朝堂,重新掌握权势!
慈安宫这里,只有太后和皇后在,其他的嫔妃都已经被太后给打发走了。
陆雨宁过来请安,太后拉着她又是一番心疼难过,不过更多的还是欣慰,陆雨宁自然是讲了许多的好话哄着太后高兴。
太后便让人将准备好的郡主冠服取出来,让陆雨宁先去洗漱休息……
*
东宁殿这里,梁首辅等一众官员宗亲勋贵们都已经在殿内各自的位置落座,当然也有人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话。
梁首辅却还是独自一人坐在离高座最近的位置,很快,一名宫人过来给他换茶,低声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梁首辅微微颔首。
那名宫人换了茶水之后便退下了,梁首辅心下却是一沉。
看来要加派人手盯着那个不省心的外甥了。
也要派人去京郊的皇安寺中跟梁嫔通气一番。
总归那是她的亲儿子。
事实上,今日梁嫔也确实是站在皇安寺的大殿门口看向宫城方向。
贴身宫女一身清修居士的装扮,低声道,“娘娘,您要不歇息一会?”
梁嫔淡淡道,“若是当初我早早让我儿跟镇宁订婚,如今或许就不一样了。”
宫女脸色一变,“娘娘……”
声音满是惊骇!
梁嫔淡淡一笑,看了她一眼,“你怕什么?难道还怕我会做什么吗?”
她很清楚,陛下是不会让她有机会回宫了。
旁人总说宁安帝是一个只求安稳的皇帝,心胸宽广,性情仁和,可她很清楚,对方一旦下定决心做什么,那是谁也无法阻止,也绝不会后悔,更不会有反悔自己过去做过的任何决定的行为。
这才是宁安帝真实的帝皇个性。
过去,她一直以为自己拿捏得很准,绝不会因为什么而令陛下厌弃她,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却成了那个让她一败涂地的人。
梁嫔也不过是感叹一声,实际上,她对二皇子从对方贪墨军中空饷一事之后,她就再也没了母子之情了。
她还能保留着梁嫔的位份,还能活着,这都是靠的哥哥,她明白以后该怎么做才能长久安然地活下去。
“好了,歇息吧,反正早课已经结束了,待午课你再唤我起来。”
“是,娘娘。”
*
而一众头一回进宫的北疆普通将士们一个个都很是激动,看着这富丽堂皇,气势磅礴的宫城,满是感叹。
唐远等人则在殿内,跟镇威国公等人说话。
其他的普通将士们都在殿外,仅有几个比较战功卓绝的能够进入殿内。
但他们也聚在一起说得热闹。
“刚才我进了侧殿的房间,好家伙,那么大一个房间,竟然就是给我们洗澡更衣的!”
“对啊,那里面放着的恭桶都雕了花,我还以为那是啥呢。”
“哈哈哈,可不是,还有香膏,还有宫人伺候,真的,我头一回被人盯着上茅厕。”
“你还能上出来啊?”
“嗐,这不是憋不住了嘛。”
没办法,谁让他们一大早就从京郊驿站起来,整装用早膳,能憋到现在已经很好了。
“我也是,实在是憋不住了,不过陛下是真好,还能让我们带这些香膏走,我拿了两盒,带回去给我家娘们看看,让他们也见识见识宫里的好东西。”
“还能带走啊?”
“可不嘛,我问了伺候的宫人了,人家说能带走。”
“那我也去拿两盒。”
其他人一听,也赶紧跑回去拿。
这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侧殿里的香膏都被拿空了。
在慈安宫正跟太后说话的皇后也知道了,不由一笑,“开了库房,给北疆众将士们准备一个礼盒,将所有的香膏都放一盒进去。”
宫人连忙应下去办了。
宫里的香膏从来都是准备充裕的,皇后自然也不会在乎这么点小东西,更何况,若无北疆的将士们的奋勇征战,他们如何能安然享受这样的太平盛世?
皇后还含笑看向太后道,“这些将士们难得进宫一趟,儿媳想着,还是要给他们准备一些家礼,让他们带回去给家小。”
太后含笑点头,“很是,这些事情,你让内务府的人去办便可。”
“是,母后。”
陆雨宁洗漱换了一身常服,又休息了一会,这才换上冠服和太后,皇后等人去了东宁殿。
宁安帝也等在了路上,和太后等人一起汇合后才过去。
此时的东宁殿已经坐满了人,御膳房那边也准备妥当了,在宁安帝和太后一行人到来,众人起身行礼,“叩见陛下,陛下万安,叩见太后,太后金安,叩见皇后,皇后金安,叩见太子,太子金安。”
宁安帝先扶着太后上了高座一旁的位置坐好,才转身看向殿内众人道,“众卿平身!”
也不知道东宁殿是如何建造的,敞开了殿门之后,宁安帝即使是在高座上说话,殿外的一众将士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齐声道,“谢陛下。”
众人起身各自落座。
宁安帝含笑道,“此番北疆之危,我大宁之危,全赖众卿众志成城,北疆将士们奋勇征战方有此大胜,护我大宁之安!”
“朕特设此宴为我大宁北疆数千将士接风洗尘,众卿辛苦!”
“陛下言重!”
众人起身,躬身行礼。
宁安帝摆手道,“众卿莫要多礼,众卿之功,朕铭感在心,来人,宣旨。”
“是,陛下!”
之后便是一摞的圣旨开始宣读!
先是陆雨宁——继承了镇威国公府的爵位,成为了镇威国公府的世子。
众臣早已经知道了,哪怕是皇室宗亲们也都已经清楚,因而也没人有丝毫异议。
但宁安帝还是加封了陆雨宁为镇宁公主,拥有封地北疆五城的半成赋税。
整个北疆也才总共十二城而已。
这个倒是让一众人都有些讶异,毕竟宁国建朝数百年来,也唯有异性王府镇林王府还保留了封地——林安城的一成赋税,旁的勋贵也好,宗室也罢,那都是没有任何封地的。
只有祖上积累下来的族产——就是具体的田庄罢了。
那都是很有限的,甚至有一些还被历代皇帝给收回了一部分。
毕竟有些宗室或者是勋贵降爵承袭了,那族产业要被收回一部分——不合规制了就要收回。
这些都是律法上早就定好的。
可如今,镇威国公府的爵位是世袭罔替的,除非是犯了大错,不然不可能有降爵承袭的可能,镇宁公主这个爵位也是可以承袭的——是的,这是个爵位,不是封号。
宁安帝还给了镇宁公主这个爵位世袭罔替的待遇。
也就是说,这一份封地的赋税,那是可以累积下去,一直由后辈继承的!
众人如何能不惊讶?
梁首辅倒是早有预料,毕竟镇宁公主往后还要继续在军中掌兵,那就有了很多的机会建立更大的功勋,如今将她封赏上来了,以后哪怕陛下只是给予一些赏赐,众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不然一次又一次地封赏,只会让其他人更加的嫉恨镇宁公主。
这对镇宁公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陆雨宁心下讶异,不过还是十分镇定地接了旨意。
她就说,今日怎么太后还特意给她准备了郡主冠服,而且冠服上的规制也有些不同,原来如此啊!
陆雨宁之后就是唐远等人了。
唐远被封为一品将军,五代而降,胡东被封为二品将军,三代而降……
其他的将士们也都各有封赏,基本都是能够承袭的爵位,只不过并不是公侯伯子男这些爵位,只是军中的职爵。
但在这职爵对于普通的将士们来说,哪怕是个三品参将职爵,那都是无比难得的爵位了。
宁国开国太//祖为了避免封赏过重,引得君臣失义,定下了很详细的封赏制度,这职爵就是其中之一。
甚至公主,郡主,县主等的女性爵位,也是由此而来。
毕竟那个时候,军中也是有许多巾帼英雄的,那些女子太//祖也都十分欣赏,希望给她们一个很好的未来,这才有了这样的律法制定。
不过数百年的时间,过去那些巾帼英雄们渐渐逝去,承平日久,女子们也都习惯了被养在后宅之中,便再也没人想起来,这些爵位,曾经也是女子们证明自己地位的存在。
如今随着镇宁公主的爵位一出,一众闺阁女子们也终于想起来:她们也能当公主的呀!
这与记在皇家玉牒上的公主是全然不同的,是记在官牒上的正经爵位。
是由礼部,户部发放的爵位俸禄,在宁安帝面前依旧能自称一声臣。
宫宴举行的很热闹,君臣尽兴。
宫宴上的御膳也都是宁安帝吩咐的最好的,哪怕是寒冬时节,也依旧带着滚烫热辣的温度。
毕竟宫里多的是保温的食盒,即使从御膳房传膳过去,也依旧没有丝毫降温。
一众北疆将士们坐在围帐之中,喝着宫中的佳酿,吃着美味的御膳,那真是心底热乎乎的,对宁安帝更是前所未有的感激,恨不得为陛下肝脑涂地。
陆雨宁在殿内吃了一些御膳,便出来看了看其他将士们的情况,见他们都吃得高兴,便也放心了。
今日宁安帝还特意吩咐了宫里的人,不必计较宫规。
不然这些个习惯了军营里的大老粗,分分钟要被宫里的慎刑司的人给训斥不可。
但今日是不会有这么扫兴的人出现了。
一场宫宴结束,已经是夕阳西下,众人这才跟宁安帝行礼告退出宫。
北疆一众将士们有一半都喝醉了,不过好在,他们都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没有撒酒疯,只是被同袍扶着,缓缓出宫。
但在宫门口,宫人们排着队给他们送上了一大盒的香膏,里面一共有七十八种不同的香味的香膏。让一众本来都已经喝醉了的将士们都酒醒了大半!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宫人中领头的那位嬷嬷含笑道,“这是皇后娘娘懿旨吩咐的,说是诸位将军们守卫大宁辛苦了,理应带些家礼回去。”
当然,还有更多的东西,不过今天是来不及送了,明天就能全部准备妥当。
一众将士们更是心中一暖,没想到,不光是陛下记着他们,就连皇后娘娘也都很是在乎他们。
还特意给他们准备了家礼。
一众将士们纷纷遥遥对着皇后所在的宫殿方向行礼谢过,这才接过了香膏。
不过他们也都微微有些涩然:他们真是的,见了宫里的东西就没忍住,要不是他们将侧殿的香膏都拿空了,皇后娘娘也不至于准备这些东西给他们。
还是给公主殿下丢人了。
陆雨宁却听了很是欣慰:有这样的皇后和陛下,是他们之幸,也是大宁之幸。
所以,原主的那一世,真的很冤枉——明明宁国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住自己的和平,却因为某些人的可笑野心,就这么白白国破,被诸国分割了。
实在可惜至极。
最惨的还是一众宁国的百姓。
好好地过着日子,突然之间就成了亡国奴。
这找谁说理去?
想到这里,陆雨宁问一旁的云裳,“二皇子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裴侧妃怀有身孕,二皇子回到上书房读书,今日还一直脸色阴沉……”
陆雨宁心下嗤笑,懒得搭理这个人,他在原主那一世也不过是个亡国后就被杀了的炮灰罢了。
陆雨宁缓步走出宫门,明啸将她的战马牵过来,“已经安排好了殿下。”
陆雨宁微微颔首,翻身上马。
北蛮国的那群傻子,将元逸朝这么个卧龙在世之人给不要了,正好,她捡回来为己所用,到时候定然会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毕竟,原主的那一世,元逸朝后来真成为了统一诸国的千古一帝!
可见那人的能力!
不过这一世,他是不可能再有成为这千古一帝的机会了,成为千古贤臣倒是有可能。
至于裴月曦,派人盯着就行。
只要宁国还好好的,那她就不可能翻出什么浪来。
陆雨宁缓缓回到镇威国公府。
镇威国公在她回府之后才回来,一脸的红光满面,眼神迷离。
陆雨宁无奈,她就是看到父亲和其他的人在说话,这才没跟他一起出宫回来,没想到他还真喝醉了,也不知道他刚才说了多少的醉话。
“镇宁啊,我总算没有辜负你母亲……”
“我总算是将你抚育成才了……”
陆雨宁扶着他回房,听着他说着这些,无奈点头,“是是是,辛苦爹爹这么些年对我的抚养教导……”
“明儿去给你母亲扫墓吧。”
淑宁长公主是皇家公主,所以她的陵墓是皇家负责建造的,就在宁安帝以后的皇陵周围。
陆雨宁微微颔首,“嗯。”
皇陵在临京城外,即使快马去一趟,那也得一天来回。
陆雨宁倒是不怕这点辛苦,只是觉得,父亲心里一定不太好受。
是啊,明明先帝时期,淑宁长公主也是有机会的……
陆雨宁叹息一声,只能说,她那位皇帝外公并不是一位多宽仁的皇帝。
不然,淑宁长公主不会选择下嫁的——要真如外人所想的那般,先帝真有想过让淑宁长公主继位,那为何她活着的时候去北疆却是隐姓埋名?
为何她会在宁安帝被册封为太子之后,如今的太后成为皇后之后就立即选择下嫁镇威国公府呢?
只能说,一切都不是像外人所以为的那么简单。
至少,在原主不多的记忆之中,淑宁长公主经常跟她说的话便是:“镇宁,你要明白,有时候,藏拙才能活得长久。”
更为巧合的是,淑宁长公主在原主五岁的时候出京为那时病重的先帝祈福,却在回京的途中遭遇刺杀。
在宁国京城京郊之外被刺杀,还是堂堂一国公主,还是曾经在北疆领兵过的一军统帅,竟然就这么死了。
陆雨宁清楚,这绝不是简单的北蛮国派遣死士就能做到的。
也许,是自己那个从未设防的人出手,这才可能令她身死。
尤其是陆雨宁自己亲身经历过这一切之后,那更是深有体会。
她知道,宁安帝现在给予她的事荣耀,可也说不准,这荣耀之下的危险。
毕竟,她如今的威望太重了!
看来,她也是时候受伤。
不然,这婚事,总归是会成为往后桎梏她的枷锁。
陆雨宁看着沉睡中的镇威国公,或许,父亲也是知道这些,这些年才任由她长居京郊的田庄之中吧。
等仆从进来点灯了,她才缓缓退出了房间,回到自己的院子,对明啸道,“等京中事了,你随唐远他们回北疆。”
明啸行礼应下,“是,主子。”
陆雨宁看着他道,“记住,盯紧了北蛮。”
“是。”
陆雨宁洗漱换了一身衣服之后便睡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她带着人出京去了京郊外的北疆大军驻扎的营地,跟唐远等人聊了聊,这才回京。
等镇威国公酒醒了,这才一起去了皇陵。
看着皇陵那清冷高大的陵墓,陆雨宁只觉得讽刺。
她缓缓走进淑宁长公主陵墓中的献殿,看着墙上挂着的巨大的画像,眉眼如画,清冷贵雅,这便是淑宁长公主生前的模样。
一身华贵的公主冕服,陆雨宁都能忆起原主脑海中的那个温柔有带有一丝不屈坚韧的女子。
宁国的皇陵面积巨大,这里不同的陵墓都有各自的献殿和寝殿,为的就是给后人来此祭奠祭祀的。
往年陆雨宁看着这幅巨大的画像还没如今这般感慨,可今日,却全然不同。
“母亲,镇宁来看您了。”
陆雨宁掀起长袍,跪在画像面前,恭敬行礼,“母亲,我去了北疆,挡住了北蛮国的狼子野心,让他们此后数十年都要俯首称臣……”
镇威国公在一旁静静听着,看着画像怔愣得泛着泪光。
淑宁,镇宁真的长得跟你越发像了。
你在天之灵,看着她如今的模样,可觉欣慰?
只是,她能不能安然一生,你我都不可知。
不过你放心,我会护住她的。
当年,我还茫然无知,竟以为你的死只是敌国的算计,可如今,我知道了,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
陆雨宁说完,又恭敬地给画像上了一炷香,这才行礼退开。
镇威国公含笑道,“走吧。”
陆雨宁微微颔首,“嗯。”
父女俩出门看向后面的寝陵,镇威国公缓缓道,“日后,我也会来这里。”
陆雨宁知道他说的是他死后,也会被送到这里,开启寝陵的梓宫。
是的,即使是镇威国公,对上皇家公主,那也是要处在下臣的位置,自然是要随着淑宁长公主进入她的寝陵之中安葬。
镇威国公含笑看向她,“镇宁,你日后也能在这边有一座属于你的寝陵。”
陆雨宁无奈,“父亲,您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早了些?”
镇威国公笑,“是,是早了些。”
他怅然一叹,随即便转身道,“走吧,天色不早了。”
“嗯。”
两人翻身上马,直接离开了皇陵,朝着宁京城而去。
*
京郊北疆大军驻扎营地
唐远和胡东等人正说着话。
“殿下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
刚才陆雨宁过来跟他们说的是北疆大军日后的训练和整顿的问题。
“我不管你们过去如何,但此后,军中一定要严格整顿,决不能再有丝毫松懈!”
“日常的训练都要按照殿下先前的安排来,最主要的还是羽绒服的制作,还是要抓紧……”
“是。”
胡东等人都知道,北疆大军以后可就是镇宁公主的亲信了,要是他们还不知道上进,那到时候被殿下处置,乃至于被陛下处置都是他们活该。
唐远见他们都一脸严肃,便知道他们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摆摆手便打算结束这一次的会议,哪知道宫里就来人,送来了皇后准备给一众将士们的家礼,以及宁安帝昨天下旨写着的一众赏赐。
唐远倒是客气地接待了宫里来的人,等送走了他们,看着胡东他们道,“陛下和娘娘仁厚,我等要谨记在心。”
“放心吧,我们明白的!”
“是啊……”
唐远无奈,“还有,这段时间在京中,你们可要注意些,不要惹事儿。”
“放心,将军,我们会注意的。”
“就是,底下的那些小崽子我们也会约束好的。”
“对对对。”
唐远见他们都连声答应了,便让人按照礼单将东西分下去了。
基本上每个普通的军士都能得到几匹不同的贡缎宫锦,一些珠花,一盒成套的金镶玉的首饰……
这些东西就不老少了,一众将士们都很是高兴,也很是感激。
之后一众将士们就轮班出去京城游玩,见识。
很快,年节便到了,宫里,宁安帝还特意给他们送来了一些御膳作为赏赐,这让北疆一众将士们都愈加感激。
镇威国公府也热热闹闹的,这几日时间,车水马龙,就没断过人。
那天宫里送赏赐的人除了去京郊北疆大军的驻扎营地,还来了镇威国公府送来了宫里的赏赐。
陆雨宁父女都不在,送赏赐的宫人还笑呵呵地说了好些好话,老管家客气送走了人之后,等傍晚陆雨宁父女回来,还跟他们说了。
陆雨宁第二天就进宫去给宁安帝和太后等人请安,陪了太后一天。
宁安帝却在知道他们去了皇陵祭拜淑宁长公主之后沉默了半天。
淑宁啊,这个妹妹,确实是可惜了。
宁安帝也不是不知道当年父皇临终时做的布置,心底也曾心寒过。
可当他登基之后,成为了一国之君,也许是坐在这个皇座上久了,他竟渐渐理解了父皇的一些心思。
当然,若是让他这么做,他是做不到的。
或许,这就是父皇当初一定要让淑宁死的缘故。
宁安帝心下一痛,闭上眼,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他知道,父皇是担心他登基之后会出现曾经太宗在世时的明华长公主之乱。
当初太//祖将皇位传给了太宗,太宗品行仁德,对明华长公主这个妹妹极致宠爱,最终酿成了明华长公主之乱——明华长公主掌管着宁国兵符,最终为了扶持太宗膝下的贵妃之子四皇子上位,竟是闹出了囚禁太宗的荒唐事儿来。
虽然后来是被高宗给带兵解救了太宗,可由此也让大宁遭遇了一番动荡。
尤其是当初还有林朝占据北疆,时刻对着宁国虎视眈眈。
整整三朝,都因一个明华长公主而乱作一团,险些让宁国建朝不到两百年便要国破!
即使是后来再也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了,可父皇……或许他还是担心的吧。
还记得父皇临终说的话:“太子,若你有心,便让以后的宁国出一个女帝,若无此心,那便绝不能出一个明华。”
“谨记,谨记。三朝之乱,你一定要谨记。”
先帝脸色青白,气息微弱,可还是拉着他的手紧紧不放。
宁安帝不知道当时的先帝是不是会由那么一丝丝的后悔,可他知道,若是再给父皇二十年,不,十年,他也许就不会那样做了。
可笑当时的他,还只想着父皇驾崩了,国朝要不稳了,丝毫没想过,淑宁,她也活不成了啊!
第二天见到陆雨宁的时候,宁安帝还有些恍惚,看着她依旧穿着一身长袍,头戴玉冠,不知怎的就笑了。
终究,他和镇宁还是不一样的。
镇宁是他的外甥女,不是皇室的公主。
明华之乱,是绝不能出现的。
而且,他也相信,镇宁不会是第二个明华。
年节这一天,宫中要举行宴会,众人一大早进宫赴宴,午后便各自回家,享受团年。
陆雨宁和镇威国公坐在正厅,陆城几人都在,镇威国公含笑道,“今年是个好年节啊,城儿你们几个也该到成婚的年纪了,为父已经托了太后娘娘给你们选了几个不错的女子,到时候你们都好好相看相看……”
陆雨宁抿唇一笑,陆城几人都不由得脸一红,连忙举杯给镇威国公敬酒。
“父亲,喝酒,我祝您万事如意,身体康健。”
“对对对,父亲,来,我也敬您。”
镇威国公心情也很好,哈哈一笑,来者不拒。
陆雨宁端起酒杯也陪着喝了不少。
待宫城那边放起了烟火,镇威国公府里也各自放了烟火。
陆城几个还如孩童般,拿着线香去点火,看得陆雨宁不由一笑。
云裳和云静拉着陆雨宁,“殿下,我们也来一起放。”
陆雨宁无奈,“好,那就放吧。”
看着烟火在夜空炸开,绚烂的光点飘散,她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明啸在一旁看着也微微一笑。
真好!
他们还能陪伴大小姐一世百年。
之后,他们便要彻底分开了,但不管他们以后身处何处,他们都会谨记追随大小姐的这些日子。
是她,彻底改变了他们。
想到他们找到大小姐的位置时,想要进入这个世界的瞬间,那个来自原世界地府的工作人员,对方的提议倒也不错,或许,大小姐也是他们的人,所以才能有如此神奇的手段,解救他们。
而他们,日后也要成为这样的人,去解救其他的人了。
他们很期待那未来的旅程。
而远在江南的元逸朝,也看着院中的烟火露出灿烂的笑容。
妻儿平安,族人也安然,这样就很好。
新的一年,又是新的开始。
第10章:将门之女对照组
三年后·宁京城
一袭快马从城门疾驰而过, 众人看到马匹上的嫣红旗帜,瞬间闪到一旁:八百里急报!
难道又是哪里有了战乱?
宁安帝一大早起来就很是高兴,毕竟太子已经十五岁了,刚刚在朝上已经定下前往宁国各地巡察的事情, 想到再过几年, 太子择妃,他就能退位养老, 宁安帝就觉得浑身轻松。
他没有先帝那般眷恋权位, 太子这些年在朝中办事儿也颇有章法,大皇子等人也都各有各的长处, 在朝中也都乐意辅佐太子, 宁安帝是真的觉得这样很好。
至于依旧在上书房中读书,一直都没消停过的二皇子,宁安帝直接就将他给忽略过去了。
毕竟,对方大婚之后还一直都想着生孩子来重回朝堂, 当知道不可为之后就直接对府中众人都各种摆脸色发脾气, 宁安帝实在是瞧不上这么个糟心玩意儿。
这些年,宁国各地风调雨顺, 哪怕是偶尔有些小灾小难的,也都安然度过了。
更何况,军中经过这几年的整顿和训练,如今也终于又有了大国强大的气势了。
更别说镇宁那丫头还挖掘了不少人才,让工部研制出了更多的武器,让宁国军力愈加强大,眼看着宁国还能强盛两代上百年, 宁安帝的心情真的很难不好。
可他万没想到,这么好的时候, 外头竟然传来了八百里急报:东海海域遭遇詹鼷国船队袭击!
宁安帝大怒:“东海守将是何人镇守?!”
大总管连忙上前行礼道,“回禀陛下,东海守将乃是东疆总督尚晔书大人镇守。”
尚晔书是从五年前镇平国公前往东疆整顿军中之后宁安帝派遣过去的新守将。
宁安帝怒火中烧,“朕自然知道,朕是想问他,这东海怎么守的,竟然能被区区小国的海船给打上岸了!甚至还在我大宁海域的岸上烧杀百姓?!”
大总管沉默了。
宁安帝气得将御案拍的震天响,恨不得当场将御案给拍碎!
“让人将兵部尚书,梁仲卿……找来!”
梁仲卿便是梁首辅。
大总管连忙行礼应下,转身就要去找人,宁安帝扶着御案抿唇道,“还有镇宁。”
大总管脚步一顿,随即便转身行礼应下,“是,陛下。”
*
京郊·镇宁公主府田庄
陆雨宁看着底下的人在瀑布中对打,微微颔首,对云静道,“这些人倒是训练出来了。”
云静微微一笑道,“幸不辱命,殿下,如今倒是时候了,可以让他们先行进入军武书院中修习两年,再考上武举,便可从军。”
三年前,陆雨宁在朝中开始推行军武书院,为宁国日后的军中将帅培养人才,宁安帝允准,还推行了武举制度,这三年来,从武举中从军的人比之过去多了不少——最关键的是三年前开始推行的时候,上学不要钱。
这个时代,上学竟然不要钱,普通百姓哪怕想着让孩子学一身武艺,那也乐意让孩子进去学习。
如此,这才能有现今的军武书院的规模,整个宁国都有了很大的改变。
最大的不同就是,军武书院中收女子。
军中也开始有了女兵!
当然,军武书院教授的也不仅仅只是武艺,行军,领军的技能,还有很多其他的,比如军医便是其中一项。
因而,军武书院以及百科书院,在大宁现在是属于男女都能上,是普通平民能够改变门庭的又一途径。
虽然是免费的,但这些钱,全是从陆雨宁封地的赋税中来,只需要朝中在某些地方行些方便罢了。
比方说提供土地,建造书院,提供书院赋税免除等,毕竟这个时候书院是不收钱的。
待日后书院收束脩了,届时再缴纳书院应该缴纳的赋税也不迟。
这就不再赘述了。
正因有了这两所全国性的书院,如今宁国的面貌可谓焕然一新。
无数的女子都走出家门来投身各行各业,也让女户制度有了更多的完善。
是的,宁国本身就有女户的制度,只是过去这个制度并不完备,如今倒是好了许多。
而自从陆雨宁被册封为公主之后,她身边的亲卫人数也从三千增加到了六千。
她直接训练了成了全能型的军事人才。
总之,她身边的亲卫,除了云静,明啸,云裳他们追随来的人以外,其他的人基本都已经在这几年陆续去往各处军中。
眼前的这一批,是最新训练出来的。
陆雨宁很是满意,三年便有如此成效,确实是不错,只要有机会经历实战,那他们很快就能成为军中的中流砥柱。
只要这样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去,哪怕以后没有她,那宁国也依旧能屹立数百年了。
她心下哂笑,上千年的皇朝,也就是她如今才有如此底气想一想吧?
就在这时,云裳急匆匆走来,“殿下,陛下有召。”
陆雨宁讶异,“什么事儿?”
“东海八百里急报,詹鼷国船队攻击了我大宁东海海域,已造成了数百百姓伤亡。”
陆雨宁眉目一冷,“詹鼷国?”
“是,就是东海之外的一处小岛海国。”
陆雨宁恍然,这个世界的宁国跟她原世界的华国相似也不同,一是宁国国土面积更大,地广人稀,二是这个世界的面积也不是她原来世界那般大,按照她的估算,至少是要大个两倍有余。
如此广袤的世界,实际上也依旧国家林立,国外如何她也了解过一些,但并不多,宁国周边的陆地接壤国家她倒是清楚。
海域上的国家,那就不太了解了——主要海上变化太大,海域广袤,很多时候都没有什么外国船只过来,即使有,那也只是一段时间,跟宁国也没有什么敌对的关系,基本上就是商贸关系。
这样的情况,她即使有心了解,但也没有途径——总不可能她自己跑去看吧?
这是不可能的。
因而,她对詹鼷国的了解仅次于这个国家在宁国东海海域之外,至于在哪里,那还真不知道。
如今听云裳这么一说,她倒是瞬间想起了某个小日子过得一直不好的国家了。
跟这个国家倒是有些相似:小岛海国。
总是觊觎周边最为强大的陆地大国。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陆雨宁明白了,看向底下瀑布里的人对云静道,“集合起来,不去书院了,等待我的命令。”
“是,殿下。”
云静也知道,殿下是打算带着他们直接去东海。
正好,他们也该到了见见血的时候了。
陆雨宁转身和云裳离开,这个田庄是当初宁安帝册封她为公主的时候赏赐下来的。
更有意思的是,宁安帝还将镇威国公府背后的一座府邸赐给她当了公主府,如今两个府邸就开了个门,直接就能连通到一起。
只不过正门还是背对着开的。
旁人要是想要找镇宁公主,也还是要去公主府而非国公府。
即使她也是国公府的世子。
刚走出林中,就有人牵着她的战马映雪过来,陆雨宁翻身上马,直接策马离开了田庄。
这处田庄面积可不小,除了上百顷的良田外,还有两个连绵的山头,两座山头之中还有一处瀑布和大河!
大河深度甚至可以行走巨大的船只,哪怕是走运河的大船那也是可以停靠的,甚至能够直接通往临京城的码头!
陆雨宁从山上策马下来,就看到山脚下站着的宫中御林军统领以及一队御林军。
“乔统领怎么亲自来了?”
乔统领便是当年宁安帝派遣带队护卫陆雨宁前往北疆的领队队长。
乔统领恭敬行礼道,“见过镇宁公主殿下,陛下急召,得知殿下在京郊,便让臣亲自来护送您回京。”
陆雨宁摇头失笑,“舅舅还是这么紧张。”
可能是淑宁长公主的事儿让宁安帝颇有些草木皆兵的意思,每一次他知道陆雨宁来了京郊,他要召见她了,就派乔统领带着人来护送她回去。
但说实话,这个世界如今,早已经没有人能杀她了。
这三年,陆雨宁已经将《逍遥诀》修炼到了十一层,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往上修炼了,毕竟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世界。
已经晋级了的《逍遥诀》比之天级的修仙功法都不遑多让,一共才二十八层,十一层就已经是凡人世界的极限了。
这还是这个世界大概有厉害的武道高手的缘故,否则,连十一层都未必能够修炼到,她能修炼到这般地步,已经是天道给她开了后门。
对于陆雨宁的话,乔统领也只是恭敬行礼,“请殿下先行。”
陆雨宁微微颔首,她不过随口说一说,甩鞭便策马走了。
乔统领带着人翻身上马,跟在了她身后。
云裳依旧带着五百人跟着陆雨宁。
一行人快马疾行,很快便到了宁京城。
“镇宁殿下回京,镇宁公主殿下回京!行人避让!镇宁殿下回京,行人避让!”
城门处等候的一众行人车马都连忙避开。
去京郊礼佛回来的裴月曦本来正在闭目养神,听闻外面的动静不由掀开车窗的窗帘,看向外面那身穿蓝底绣展翅金凤长袍,头戴玉冠的女子。
对方即使穿着那类似男装的长袍,也依旧能看出玲珑身段,气势更是肃杀冷峻,却让无数人都仰望其项背,乃至于目光火热!
裴月曦抿唇,她以为,对方在北疆经历了战场,经历了风霜,容貌会有所改变,可她错了,对方不仅没有丝毫改变,随着时间推移,还越发的出色了!
反观她自己,不过三年时间,她便已然没了过去的朝气和自信了。
当初她诞下了皇长孙——宁安帝膝下第一个皇孙,二皇子府的头一个皇孙,可即使如此,宁安帝也不过是循例赏赐,连皇孙的名字都没有起。
二皇子更是至今都还在上书房中。
而二皇子也不是没想过办法,比方说赚钱自己培植人手,可却被梁首辅警告了!
后来又有了陛下的警告!
再之后就是连太子都警告了!
二皇子彻底偃旗息鼓,日常除了在上书房写些批驳太子的策论,也再无旁的办法,要么就是在京中勋贵,朝臣之中说一些对太子不利的话。
可太子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在朝中的地位也越发不同,话语权一天比一天重!
朝中众人早就看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还会搭理二皇子?
他们又不傻,即使太子不好,那也还有大皇子他们呢,再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及冠了,开府了,乃至于大婚都有了皇孙,还依旧在上书房读书的皇子。
要知道,不经历过听政就能登基的皇帝,在宁国还没有过呢!
看二皇子也不是能靠自己就能重回朝堂,甚至于能登上皇位的人,朝中大臣们如何会理会他呢?
正因此,二皇子这些年的性子也就越发的不好,哪怕是裴月曦使劲浑身解数,在二皇子府也过得并不好。
最起码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好。
二皇子府中,正妃姚氏,侧妃李氏,再就是她这个侧妃是有名有姓的,可还有四个庶妃,不记玉牒,但也要缴纳庶妃用度税费的人,再就是好几个妾侍,通房等,加起来也有十来号人了。
正妃姚氏倒是只关心府中的用度问题——只要不用她出嫁妆补贴,那随便二皇子如何纳妾,她都是不管的,反正她现在在京中百科书院中当了启蒙先生,日子忙着呢,哪怕是生下了嫡出的皇孙,姚氏也没打算留在府中当个普通的皇子妃,依旧在书院任职。
李氏呢,直接就在工部谋了个职位,专门在工部那里躲着研究她那一堆木头去了。
别说回府来跟她争宠,就连二皇子想要找她,那也不容易。
剩下的那些个庶妃,妾侍和通房,一个个都不好惹,即使是裴月曦,有侧妃的身份,那也应付得身心俱疲。
尤其是看到陆雨宁早已经及笄,却依旧能够在朝中任职,依旧能不成婚,还被那么多的闺阁女子仰慕,她心里就百爪挠心地难受。
裴月曦不是不懂,甚至于这些年镇平国公夫人都跟她说,要不去百科书院找个先生职位当当,也不用被拖累在后宅之中束手束脚,可裴月曦知道,她做不了。
她永远也做不到如镇宁公主那般的人!
万分之一都不行。
裴月曦咬唇,气恨地将窗帘甩下。
她不知道是该气恨自己,还是气恨别人。
一旁的贴身丫鬟琥珀垂眸沉静道,“娘娘,喝点茶吧。”
说着便奉了一盏茶递给她。
琥珀是这几年来到她身边的,原来的锦绣已经消籍嫁人了,连她一家子都消籍了。
毕竟,她总不能真的抓着人家一大家子不放,她清楚,这样做对她没有丝毫的好处。
裴月曦接过茶盏,微微抿了一口,温热适宜的口感让她瞬间舒服了许多,“嗯,一会去荣绣阁看看吧。”
荣绣阁,京中最为有名的绣坊,也是宗人府开设的皇家绣坊,里面的布料乃至于成衣都是整个宁国最好的。
琥珀微微颔首,“是,娘娘。”
说着她便掀开车帘去跟前头的护卫和车夫说了。
*
陆雨宁一路快马来到了宫门口,刚下马,就看到了从内阁出来往宁元殿去的梁首辅。
梁首辅也看到了她,脚步一停,便等在了一旁的回廊上了。
陆雨宁挑眉,缓步走过去,梁首辅恭敬行礼,“见过镇宁公主殿下。”
陆雨宁回礼,“首辅大人。”
梁首辅微微一笑,“殿下回京,可是陛下急召?”
“正是,首辅大人如此匆忙,想必也是此事?”
梁首辅颔首,“想必殿下也有意前往东海?”
陆雨宁眼底闪过一抹讶异,“首辅大人何出此言?”
“殿下这些年在京郊田庄日夜训练新卫,老臣略有耳闻。”
陆雨宁心下哂笑,这老狐狸,恐怕不是略有耳闻吧,肯定是打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她也没打算瞒着别人,不然,他们也不可能知道。
当然,她更希望宁安帝知道!
“不过是增添了护卫,日常训练罢了。”
梁首辅笑,“也是,殿下此心,老臣明白,老臣要谢殿下这些年为宁国所做的一切。”
陆雨宁皱眉,“首辅大人,我可是大宁的镇宁公主。”
不用你来谢好吧。
梁首辅却定定地看着她,微微一笑,“是老臣糊涂了,殿下先请。”
“首辅大人客气,大人先请。”
梁首辅也不客气了,抬步先行,陆雨宁就走在他身边。
两人路上没有再说话,可陆雨宁却总觉得刚才的梁首辅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梁首辅心下都是平静了:不管梦中如何,如今宁国有了镇宁公主,一切早已大不相同。
更何况,哪怕是在梦中,这位公主殿下也从未让人失望。
只是梦中的她没有如今这般掌握着宁国实际的兵权罢了。
可即使如此,她也依靠着自己的血脉号召力,集结了一批人,最终将宁国的结局扭转了。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御书房,这时候,宁安帝已经将几位在京的皇子都找来了,杨次辅也早已经到了——梁首辅之前是去了工部查看新的武器去了,陆雨宁则在京郊,所以两人就来晚了一些。
宁安帝看见他们直接就摆手道,“不必多礼,现在最要紧的是东海海域的事儿!”
“众卿可有什么想法?”
梁首辅抿唇道,“詹鼷国如此胆大妄为,挑衅我大宁海域军防,自然是要打回去!”
杨次辅皱眉,“虽然这詹鼷国此番确实不可饶恕,但若真的与之开战,我大宁与其相隔茫茫大海,如何能够打回去?”
“再者,海上凶险难料,我等又如何能够保证一定就能找到詹鼷国呢?”
主要除了商贸的商人以外,就没人去过那个破地方,为了这么个海域小国就劳师动众,杨次辅觉得实在不值当。
“只要将其歼灭在海岸之上便可。”
杨次辅觉得这样才最为划算的,也不用那么大阵仗!
宁安帝却抿唇,“我问过镇平国公了,往年这些蛮夷小国也一直都有滋扰我大宁的海域海岸,不过是今日过于猛烈些,还直接登岸!”
“朕以为,如此蛮夷,必须给予重惩!”
陆雨宁眉头一动,踏步而出,恭敬行礼,“臣附议。”
其他人都是一愣,梁首辅直接行礼,“臣附议。”
镇威国公愣了一瞬,立马也走出来行礼道,“臣附议。”
镇平国公目光复杂地看向陆雨宁,不过也还是出来行礼道,“臣亦附议。”
大皇子和六皇子面面相觑,三皇子和十一皇子同样相视一眼,最后也都还是行礼道,“儿臣附议。”
杨次辅懵了,看了看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两位尚书只淡淡回视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说话。
兵部尚书不用说了,之前就表过态,支持打回去,户部尚书只有一句话:超过五百万两的军费免谈!
所以,在梁首辅和陆雨宁过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吵过一轮了。
宁安帝也愣了愣,随即便笑了,指着陆雨宁道,“镇宁,你这是有想法啊?”
陆雨宁也不客气,含笑道,“是,陛下,臣确实是有想法。”
“臣斗胆请旨前往东疆领军!”
说罢便单膝跪下。
宁安帝挑眉,哈哈一笑,太子在一旁却心下一紧,踏步而出,行礼道,“父皇,儿臣倒是觉得镇宁姐姐此番前去很好,正可以给周边小国一个教训。”
宁安帝笑着摆手道,“你和朕想到一块去了,过去我大宁一向在陆地上称王,如今,也要在海上称帝!”
宁安帝笑容一敛,目光冷寒,“必须要让这些海域小国知道,我大宁绝不是他们能轻易招惹的!”
“陛下英明!”
宁安帝随即便下了一摞旨意,全都是调兵遣将的,陆雨宁也领了一个东疆领军元帅的职位,直接出宫就带着人走了。
镇威国公也只来得及跟她说一句,“注意安全。”
“是,父亲。”
就看着她脚步匆匆离开了。
镇平国公却对他道,“放心,我会留心,看着殿下的。”
他这一次也要去东疆督军。
毕竟他对海战比较熟悉。
镇威国公郑重行了一礼,“多谢。”
镇平国公却扶起他道,“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好了,我也要回去准备出发。”
时间不等人,他也脚步匆匆地出宫回府。
镇平国公夫人已经收到消息,正给他准备行装。
“国公爷,您怎么还要跟着去啊?”
那镇宁公主既然如此托大,海战都敢掺和一脚,那他们何必又去帮忙呢?
可以说一句,东疆若无镇平国公府的人协助,她即使是镇宁公主,那也不见得就能在东疆立足!
镇平国公只一边换着铠甲一边淡淡道,“国之危难,岂有退缩之理。”
镇平国公夫人顿时沉默了。
镇平国公知道她心底的想法,可镇平国公却更清楚,府中从他长子这一代开始就不一样了,既然是弃武从文,那往后,镇平国公府还能不能继续世袭罔替都不知道——别以为这个爵位就真的这么稳当,但凡家族中出了一个拖累家族的败家子,那可就要完了。
比如说他那从前疼宠有加的女儿。
就是一个典型。
这么些年,只会计较后宅之中的那么点得失,全然看不见后宅之外的东西。
镇平国公有时候都不由得反思自己过去的教导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难道真是自己太过宠溺对方了,这才有了女儿如此的性格?
可他一想,也不全然都是他的问题,这孩子本身也是个好逸恶劳的。
若非如此,现今有镇宁公主这样的模板在,她为何就还是看不到后宅之外的天地?
无非就是不想看到罢了。
镇平国公这些年也确实是累了,不想再多管这个女儿,只要她能安然在二皇子府中生活,不连累家族,那便无所谓了。
至于说二皇子不再宠爱她这些事情,镇平国公可不会多管。
只不过作为母亲,镇平国公夫人心里多多少少对女儿还是揪心担忧的。
但要镇平国公说,实在不想过那就和离——他如今的脸面,在陛下跟前求一道和离旨意倒也不难。
主要是二皇子在陛下跟前已经彻底没了丝毫位置。
可他对女儿提起过,却遭到了女儿十分强烈的反应,镇平国公便不再多事儿了。
说到底,这都是女儿自己选择的。
他即使是父亲,也无法做太多其他的。
就这样吧。
只要她安然度过一生,那便算全了他们这一世的父女之情。
镇平国公穿戴好铠甲便带着长刀离开了。
陆雨宁这边也带着长剑,长枪以及特制的大刀,还有她身边新训练出来的五千亲卫直接离开!
是的,这一次,她将身边的亲卫全部都带走了,府中就留下了一些军中有伤无法留在军中的退役军士们作为家丁护卫。
这一次,正好可以检验她这三年私下训练的成果,若是真的切实可行,那就直接放在军武书院之中推广!
镇宁公主府门前的动静,附近的人家都知道了,不少人跑出来看热闹。
这边是皇城——宫城之外的高官勋贵等居住的地方。
公主府附近的都是几家老牌勋贵府邸,家中都是好几代的人住着,年轻一辈听到说镇宁公主整军出发,一时间全跑出来看了。
不少贵女都聚在一起说着,“早知道我也进军武书院考学了。”
“是啊,要是早点考,现在也许就能跟着殿下一起去东疆了。”
东疆其实不光是只有海域,南疆也是如此,东疆既又陆地接壤的边疆,也有海域之外的海岛小国。
他们在家中也都是知道的,不过了解不深。
可是这一次,他们都打算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些了。
也有不少各府的公子们聚在一起说话。
“镇宁公主还没出来吗?”
“没有,刚从宫里回来就直接进去了,不知道在准备什么。”
等众人看到一队人背着各种武器的匣子,他们瞬间激动了!
尤其是那一把巨大的大弓!
据说那可是镇威国公寻找了多年才终于找到的一块玄铁打造的,光是举起来就要百石的力气!
更别说是拉开了,至少需要千斤之力!
可这不过是镇宁公主殿下用的一把顺手的弓而已。
可见对方的武力之强!
整个大宁也仅此一人了!
可据他们所知,镇宁公主府这样的大弓有数十把!
这些可都是后来一众朝臣们四处搜罗,以及陛下赏赐给殿下的。
还有其他的兵器匣子,他们也都知道里面装的事什么,全都是镇宁公主殿下才能用的神兵利器!
主要是太重了,哪怕是看着最轻便的长剑——啸凰剑,那也是有上百斤的重量!
当这一队背着武器匣子的亲卫出来翻身上马之后,便是一身铠甲在身的战马映雪,正踢踏着脚步,站在门口等待着她的主人!
这是宁国上下众人皆知的神驹!
众人激动不已,目光火热地看着从门内缓缓走出的嫣红身影!
身姿挺拔,哪怕是站在一众男子当中,那身高也依旧鹤立鸡群!
比她身侧跟随的一众女卫都高了整整半个头!
陆雨宁抬步走出府门,牵过缰绳,翻身上马,抬手便道,“出发!”
“是!”
五千人的齐声应答,瞬间让这周围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回音!
两边看着的年轻一辈都很是激动,“殿下慢行!”
“殿下,一定要将那宵小小国给打回去!”
“就是!”
陆雨宁讶异,随即便微微一笑,“好!”
话音一落便勒马一动,策马疾驰而去了!
一众亲卫紧随其后!
众人看得那个热血沸腾!
立马就去找了三两好友出门聊去了!
其实陆雨宁这一路走着,沿路都有不少人跟着等着,就为了看她带兵离开,所有人都心里激动地想着,这一次,镇宁公主如何将那东海小国给打的满地找牙。
陆雨宁来到了东城门的门口,与镇平国公一行汇合——除了他们还有兵部调派的十万大军,作为先锋军先行支援东疆,之后看情况,若有需要还能从别处调兵。
这些年,宁国对军中盯得很紧,所以现在的军中将士们一个个都很是精神,对于出战也丝毫不怵——他们可都等着这一天很久了!
没有军功,在军中就靠熬资历,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只要有军功,如北疆那曾经跟着镇宁公主出征过的,那些人如今可个个都有了职爵,他们也没那么大的野心,有个百夫长,甚至是伍长职爵都觉得很不错了。
毕竟在普通老百姓中,有了这样的职爵,那往后子子孙孙都不用愁了。
即使如今军中的制度是越发的严格,但也总比以后让子子孙孙自己去奋斗要强得多啊!
好歹是有了一个比从前要强的起点不是?
总之,眼下,一众将士们听说是镇宁公主殿下领军前往北疆,他们就信心满满!
陆雨宁却勒马看着他们抿唇道,“这里面有多少是熟悉水性的?”
镇平国公道,“全都是兵部挑选的熟悉水性的将士们。”
陆雨宁微微颔首,这就好,“那等到了东疆再让他们熟悉熟悉海域。”
“是。”
镇平国公这一次是担任副帅督军。
他其实也想看看镇宁公主殿下是不是真的有能力染指海军!
要知道,宁国的海军一向都是军中的边缘——实在是没啥敌人,除了出海去打打海盗,打打一些滋扰渔民的小国海船就再也没别的作为了。
比之时刻都要跟敌人你死我活的陆军,海军确实是轻松许多——毕竟海上要讲究风向,天气,要是风向不好,天气不对,那再有野心的敌国也没用,根本就来不了。
陆雨宁等人都齐了,便下令出发。
一行人直接疾驰而出!
这十万大军全都是骑马快行,陆雨宁也跟镇平国公说了,“我想快马加鞭过去东疆,国公爷意下如何?”
镇平国公挑眉,“可。”
陆雨宁微微颔首,便真的让他经历了一番何谓换马不换人地跑了。
陆雨宁自然是带着映雪,不过也有另一匹马换着骑,如此映雪也不会太累。
一行人简直被她这样的可怕行军给震惊到了!
十几万人啊!
即使他们是先锋军,没有辎重,可也不能这么夸张吧!
每天就停两次,一次是睡觉,一次是洗漱方便,其他的时候都在马上!
即使是军中的将士们,日夜都习惯了训练,这样的强度行军,他们也还是支持不住,不少人大腿都伤了!
骑马久了,不破皮才奇怪呢!
可看看镇宁公主殿下和她身边的那五千亲卫却神色不变,虽然有些风尘仆仆,但依旧面色淡然!
下马的时候,姿势都是正常的。
众人心下更是敬畏不已。
镇平国公都有些受不住了,好在,东疆不算远,急行军七天,他们便到了东疆的范围之内,再快马走三天,就能到东海了。
不过尚晔书却带着人过来等着,见到陆雨宁一行,连忙行礼,“见过镇宁公主殿下,镇平国公!”
陆雨宁却只淡淡颔首,“免礼,带我去军营看看。”
尚晔书:……
他看了一眼镇平国公,镇平国公没好气,“看什么?”
尚晔书尴尬一笑,连忙应下,“是,殿下。”
陆雨宁也不在意,看都没多看他和镇平国公一眼,直接马都没下,策马就去了东疆军营。
尚晔书震惊:殿下是怎么知道军营的位置的?
此时在军营十里处的茶摊里,一名青衣书生模样的男子正在缓缓品茶。
明司静静地站在一旁,元逸朝看着他,无奈一笑,“你就不会笑一下?”
明司神色不动,平静道,“殿下马上就来了。”
元逸朝笑,“我知道。我这不是早早来这里等着嘛。”
知道那位的性子,所以先前他收到消息就急赶慢赶地快马赶过来了,差点没给他累死!
要不是他也有内力在身,真顶不住这些疯子的赶路方式!
明司没说话。
元逸朝也习惯了,两年前,这人来到他江南的家门前,递给他一封信,从此,他就成了他身边的护卫了。
说实话,有这么一个厉害的护卫,元逸朝是高兴的,毕竟他家中就只有他一个是有武力的,多了明司,加上他还乐意帮着他教导族中的孩子,他真的很感激那位的体贴——即使这份体贴之中是带着监视和启用的含义。
可他也还是铭感五内。
而此番,便是他要出力的时候了。
毕竟,那位将自己放在江南三年,不是真的打算让自己养老的。
元逸朝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长剑,微微一笑,不过那位倒是大方,还记得给自己打造了一柄不错的兵器。
不过明司倒是有点意思,至今,他还没见过对方用兵器。
不知道对方的兵器是什么?
不过看了对方背上头一次背着的匣子,他想,一定是一柄神兵利器!
很快,远处便掀起阵阵烟尘!
元逸朝放下茶盏,抬步走到官道旁,恭敬行礼静立!
明司也难得脸上多了一丝情绪:大小姐来了!
陆雨宁远远便看到了两人,勒马停下,抬手示意,身后的一行人立马令行禁止地停下!
尚晔书看到心下一惊,尤其是看到镇平国公都如此听从对方的命令,心下更是思绪翻涌。
陆雨宁打量着五年不见的元逸朝,“军师别来无恙啊。”
元逸朝恭敬行礼,“属下见过主子。”
尚晔书眼瞳一扩!
镇平国公心下感叹:果然!
镇宁公主从来就不打无准备的仗!
陆雨宁很是满意,“跟上。”
元逸朝恭敬行礼,“是。”
明司也行礼道,“殿下,幸不辱命。”
陆雨宁微微一笑,“辛苦了,明司,跟上吧。”
语气跟对元逸朝全然不同。
元逸朝不由心下哂笑。
两人翻身上马,陆雨宁策马带着人继续向着军营而去。
可这个时候,元逸朝却丝毫不管身旁的镇平国公和尚晔书,对陆雨宁道,“主子,此番詹鼷国出兵二十万,海船三百艘,全是无须风帆便能直接疾行的新型海船,每艘海船上装备了二十八门海炮,射程能达到五十里,可谓目前最远的距离……”
陆雨宁就静静地听着,镇平国公也凝神听着,一字不漏。
可尚晔书却满是震惊!
这人是从何处知道这些的?
他都不知道啊!
霎时间,他背后冒出了一阵阵冷汗!
陆雨宁却觉得很是满意:真不愧是能统一诸国的千古一帝,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元逸朝却看着陆雨宁脸上的神情,心下一松:好在,他没真的偷懒,不然这会可就丢人了!
明司挑眉:这人是什么时候打听到这些的?
他都没有察觉,看来,他还是有所疏漏,日后要盯紧一些才行。
一行人各怀心思,很快便来到了军营之中。
第11章:将门之女对照组
到了军营, 陆雨宁先让元逸朝停下,她直接去演武场看了军中的训练情况,又问了尚晔书一句,“可有去过海域训练?”
尚晔书连忙行礼道, “回禀殿下, 有的,每日都会轮班去海域训练。”
陆雨宁微微颔首, “那我带来的这些人, 你直接安排一片海域,让他们下去练练。”
尚晔书也不敢多想, 立马应下, “是,殿下。”
陆雨宁点点头,尚晔书立马找人去安排了,陆雨宁没有多看, 转头便去了军中的主帐!
好在尚晔书早有准备, 这就是给陆雨宁准备的。
云裳带着人快速整理了一番,陆雨宁让尚晔书召集军中将领, 了解了一下如今的情况。
加上有元逸朝的情报,陆雨宁很快便了解清楚了这一次詹鼷国为何会派兵攻打他们了——去年一年,詹鼷国都遭遇了各种天灾,那边如今正是将府时代,皇权虚弱,詹鼷国的皇帝并没有实际的权柄——只有象征性的权利。
实际上的大权全在如今詹鼷国的大将军北西一郎手中,哪怕是上朝, 那也能与詹鼷国的皇帝同坐高座。
正因此,这一次的海战, 便是大将军北西一郎一力支持的!
带兵的也正是北西一郎的长子——北西边郎。
这些,都是元逸朝搜集到的情报。
陆雨宁看向一脸汗的尚晔书,倒也没说什么,只问了元逸朝一句,“这北西边郎能力如何?”
元逸朝微微一笑,“不过尔尔。”
“性情倒是残暴,喜欢剥皮烧人,还生吃人//肉//。”
陆雨宁眉目一沉,“所以,那数百渔民百姓全都被抓走了?”
尚晔书脸色煞白。
元逸朝却依旧含笑,“是。”
陆雨宁目光如利剑一般看向尚晔书,“尚将军,难道这些,你竟都不知?”
尚晔书跪下,“臣无能。”
陆雨宁白案而起,瞬间案桌边碎裂倒下!
众人一惊!
镇平国公目光一沉,这确实是太离谱了!
陆雨宁看向一众东疆将领,“尔等亦皆不知?”
一众东疆将领全部跪下,“臣无能!”
陆雨宁嗤笑,“好一个无能!今日起,尔等全都降为参将!若此番尔等没能将我大宁百姓救回,那待战事过后,尔等便都自刎谢罪吧!”
一群酒囊饭袋!
众人脸色均是一变。
元逸朝却觉得很是正常。
这样的人要是还继续镇守东疆,那不用多久,东疆就要真的完了!
陆雨宁看向元逸朝,“如今百姓都关押在何处?”
“就在东凉岛上。”
尚晔书脸色简直都要发青了:这人是怎么打探到这些的?!
简直离谱!
陆雨宁却立即看向云静,“调集一千亲卫,今夜就随我前去救人!”
“是!”
陆雨宁看向跪在地上的尚晔书等人,“尔等也跟上,若尔等今夜有丝毫懈怠,我立马就砍了你们!”
说罢,也不管倒下的案桌,抬步就出去了。
尚晔书等人还不明所以,镇平国公没好气,“还不起来,赶紧去点兵!”
尚晔书这才回神过来,连忙道,“是是是。”
尚晔书走出两步又抿唇回来道,“可是今夜前去,那也需要两天才能到东海……”
镇平国公无语,直接抬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你赶紧点兵吧!”
“是!”
陆雨宁走出去问云裳,“船到了吗?”
“已经到了。”
“好,那就让军中伙夫准备,今夜便出发。”
“是!”
从海上走,只要一晚便能到了,若是他们全力加速,还能更快——当然,这是陆雨宁早早就准备的新型海船。
要是以现在东疆大军中的海船,还需要大半天,明天午后才能到东海。
陆雨宁脚步匆匆,才出主帐没多远便翻身上马去了海边看这里的训练情况。
果然不出她所料,海中对战,东疆大军中的普通将士们还比不上她刚训练的五千新亲卫!
陆雨宁对此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看出,那些人也是有几分海战的经验的。
可从京中带来的十万大军,那就简直不能看了。
能在海中游个来回就算不错了,更别说在海中战斗,根本不可能。
镇平国公等人很快追上来,她也没废话,对镇平国公道,“国公爷,劳烦你留下训练京中带来的十万人,我需要他们在一个月之后便能出战。”
镇平国公也没废话,更没有丝毫推脱为难,行礼道,“是,元帅。”
陆雨宁微微一笑,看向尚晔书,“尔等今夜随我出战,不必带人。”
尚晔书看了一眼镇平国公,镇平国公这一次理都不再理会他。
尚晔书倒也乖觉,行礼应下,“是,元帅。”
陆雨宁这一番急匆匆的安排已经让东疆一众将领都头皮一紧,尤其是马上就要出征了,这会他们也没空多想那么多。
可还是有人心里嘀咕:镇宁公主殿下这么硬气,难道她还能立马找出人来替代他们吗?
陆雨宁何止能立马拉出人来替代他们,是直接立马就让云裳安排其他的亲卫将军中一众将士们都给打服了!
元逸朝才抽空吃了顿饭的功夫,那边陆雨宁已经整军妥当,带着人上船了!
元逸朝:……
他是知道当初自己为何会败了!
就这速度,他是真的服气!
不过他也急急忙忙追了上去,不然他真怕公主殿下将他给扔下了。
让陆雨宁有些惊讶的是,这才带着一众新型海船过来的,竟然是周凌风!
“怎么是你?你不是在北疆当县令吗?”
周凌风微微一笑,“去年便晋升至工部主事了,正好负责在江南海事衙门当差。”
陆雨宁恍然,无他,实在是当初在北疆和谈那会,这位被大皇子和梁首辅等人发现,便破格提拔了,然后对方还跑来跟她说,多谢她救了九婆等一众被北蛮国掳掠过去的宁国人。
陆雨宁自然也将对方给记住了。
陆雨宁见他亲自带队将新型战船送过来,微微颔首,“嗯,那你便先回去吧。”
他们这一次可是直接去东海海岸救人的,到时候面对的可都是真刀真枪,炮火连天的,届时可没人能保护他们这些没有丝毫对战文官小吏们。
尤其是其中还有不少是工部的匠人,人家不过是在工部里任了一个不入流的小吏,真没必要拿命跟他们去送死。
陆雨宁上船之后就让周凌风先带人走。
可周凌风却道,“殿下,臣此番是追随您前往战场,看看战场上新型战船还有哪里需要改进。”
陆雨宁皱眉,“这样的事儿,我们会战后跟你们说的,你没必要冒险。”
周凌风却含笑道,“殿下,臣谢过您的爱护,只是臣已然决定了,在您来此之前,臣已然与衙门上官说明,他也同意了。”
陆雨宁抿唇,“你可要想好,战场之上,尤其是在海上的战场,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陆地上,他也许还能仗着从小在北疆长大有些优势,可是海战,一个不好掉海里了,那就真是翻个浪的功夫就有可能看不见他了。
周凌风自然清楚,“殿下放心,臣早已明白战场的残酷,生死有命,臣绝不退缩,亦不悔。”
陆雨宁见他坚持,便也不再多说了,只对云静道,“安排一个人护着他。”
这就是她唯一能做的,其他的就看他自己的运气吧。
陆雨宁不再多管,抬步就在战船上视察了起来,其实这些战船都已经在南疆的海域中试航过,甚至还已经送去了靠近北疆附近的水域也试航过。
是的,哪怕是北疆,也是有很小一部分的海域,有意思的是,北疆的海域虽然看起来小,实际上水深却十分深,丝毫没有她原世界的那种北方海域的浅滩,海滩。
出去就是礁石深海,所以码头的建造也比别的地方要难度大很多。
也就是明啸过去之后才建造了正经的码头,也才能有如今战船去北疆海域试航的事。
过去,从来没有人将北疆的海域当回事儿。
可陆雨宁知道,一个国家是不能只强一方面的军种,那是很危险的。
尤其是谁也不知道时代的变迁和科技的变迁什么时候到来,一个不好宁国落后一点点,那就真的彻底完蛋。
虽然陆雨宁也清楚从来都没有真正长久不衰的皇朝,但她也希望能改变一些,让这样的历史动荡来得更加晚一点。
虽则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话,可同样也有宁做太平狗,不做乱世人的说法。
所以,能让普通人享受和平,还是尽量让他们享受和平吧。
尤其是她还是本身就拥有了金手指,还经历过这么多的任务世界的人,那就更不能眼看着自己身处的国度变得那般不堪。
能延续和平,也算她一份功德。
陆雨宁一边视察着战船里的建造情况,一边跟云裳说着之后的安排。
“若是尚晔书他们不识趣,那就直接换上我们自己的人。”
“是,殿下。”
陆雨宁走了一圈,确定都如她曾经在京中工部看到过的图纸一模一样,这才满意颔首。
元逸朝急匆匆追上来,“那个姓周的小官也是我们的人?”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周凌风到底是不是如他这般,奉陆雨宁为主。
陆雨宁摇头,“他只是工部主事。”
言下之意:对方只是朝中一名官员,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哪怕对方心中也许还记着北疆的那一份所谓恩情,可陆雨宁却从来没想过对方会因为这样的一份恩情就会对她有了改弦易张的想法。
毕竟,对方不是元逸朝,没必要如他那般站在陆雨宁这边的阵营中。
不是陆雨宁非要拉帮结派,而是她必须要有独属于她自己的势力。
否则,在这样的时代,她是没办法将自己的想法彻底实现的。
元逸朝也听明白了她的话,眸光微闪,“他是当初北蛮那边的奴隶子?”
奴隶子,就是曾经被北蛮掳掠过去的宁国女子诞下的父不详的孩子。
陆雨宁微微颔首,元逸朝皱眉,“那你们可调查过他的父亲是何人?”
陆雨宁转头看向他,“你此话何意?”
元逸朝抿唇道,“我总觉得他很眼熟。”
倒也不是长得很像北蛮人,而是对方的眉眼,总是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可是他也想过自己在北蛮见过的人,达达鲁是不可能的,即使他也见过那些北蛮人如何折磨宁国人的,可达达鲁从来没有过。
虽然他也不会因此去做什么,但元逸朝却很清楚他不会对弱者做这种事儿。
正因此,他才会投靠在他的门下,成为了他的军师。
陆雨宁挑眉,“你去查一下。”
明啸虽然掌管着北疆投放到北蛮的间人,可他绝不会注意到这样的事儿。
元逸朝一愣,他还以为主子为了防备他再次找上旧主,不会让他再接触有关北蛮的一切呢。
没想到……
元逸朝心下再次感叹,不过却没有丝毫推辞,恭敬行礼应下,“是,殿下。”
陆雨宁微微颔首,带着云裳到甲板上,看着一众将士们快速登船。
等一众将士们全都登船,船底的船工水手们立即就启动了机关,哪怕没有风帆,战船也缓缓启动,朝着预定的方向驶去。
陆雨宁站在夹板上看着,浩浩荡荡的船队,总算是有几分大国海军的模样了。
陆雨宁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先歇息。
船上的将士们也都轮流休息。
尚晔书这时候才有时间和其他人说话,主要是东疆原来的将领们。
“尚将军,这些战船,您可知晓?”
尚晔书点点头,这样的事情,他作为一地守将军中总督,自然是知道的。
不然的话,江南的船怎么可能驶过来?
——主要是指战船。
“尚将军,如今我们真的要听从殿下所令?”
尚晔书淡淡看了他一眼,“你难道还想抗旨?”
不说抗旨的事儿,只说镇宁公主,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够人家一指头的不?
很显然,是不够的。
更何况,这件事,他们本就确实是错了。
妄自尊大,这才导致了百姓蒙难。
一想到这些,尚晔书心头就是一痛。
其实在镇宁公主过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想过要如何将那些詹鼷国的混账们赶回去,只是一时半会,他们还没找到他们将人都抓到哪里去了。
尚晔书其实并不意外镇宁公主对他有如此的处置,他更关心的是,那个被对方称呼为军师的人。
那个人是怎么查探到那么多他都不知道的事儿。
尚晔书微微抿唇。
看来,自己这个东疆总督确实是太过失职了。
但他身边的其他东疆将领却觉得是镇宁公主太过苛刻了。
他们也尝试着要做些什么,可过去他们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么个弹丸小国,更没有搜集过有关这个国家的情报,自然就无法第一时间查探到更多的东西。
但凡他们能有那位军师那样查探到如此多的信息,根本就无需镇宁公主过来,他们就能将那群小国海军给打退了!
事实上,明司也想知道元逸朝到底是怎么探查到这些的。
元逸朝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洗漱歇息。
明司忍不住好奇心,便过来问了他一句,“你到底是从何处探查到这些的?”
元逸朝挑眉,“你不会以为我是今天才探查出来的吧?”
明司微微抿唇,“那倒不至于。”
很显然,那些将府时代什么的,全都是跟这次战事无关的事儿,这些只能是日常搜集才能探查到的消息。
元逸朝微微一笑,将头发擦干,看着明司道,“既然你已经明白我是从日常之中探查到的,你就没想起来我是从何处探查到的?”
明司皱眉想了想,随即他便眼睛一亮,瞬间恍然了:茶馆!
江南各处,都流行各种各样的茶馆。
又加之江南也同样有一大片不小的海域,来往的外国商船历来繁荣,如此,日积月累之下,这人竟是就搜集到了如此多的信息!
真不愧是能想出与诸国分割大宁的狠人!
能从日常之中搜集如此多的消息,还能整合成有用的,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元逸朝见他还没走,“我真的很累了,你不累吗?”
他发现了,主子底下的这百多号心腹,那真是一个个都仆随正主,一个个都是不知道累的狠人!
可他不是啊!
他真的真的很累了。
先是快马加鞭地赶到东疆中军大营,等着主子过来,然后又一路马不停蹄地跟着主子进军营,上海船,现在才能有空闲喘口气,他真的很需要休息。
明司看着他一副承受不住的模样,头一次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文弱书生呢!
事实上,这人的武力值并不低。
不过他也没多留,给了他一个白眼之后就走了。
元逸朝微微一笑,运起内力,瞬间将头发给烘干了。
躺下盖上被子,直接就秒睡。
他是真的累。
为了能在新主面前的第一次露面博得头彩,他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固然是有他过去习惯性地在民间百姓中搜集信息,可从这些碎片信息之中整合出有用的信息,那工作量实在可怕。
更何况,还有一部分是他自己推测出来的。
为了这些推测能够做到尽可能地准确,他真的耗费了不少的心力,他说累,是真的累。
所以,一夜时间,他都睡得格外香甜。
陆雨宁也同样如此,尚晔书几人却没有怎么睡,等到战船接近东凉岛,战船上所有人都已经清醒,洗漱过,换好铠甲,整装待发了。
陆雨宁用千里眼看了看东凉岛上的情况,又让尚晔书等人看了看,对他们道,“你们可有登岛之计?”
尚晔书几人沉默了半晌,想了想,尚晔书行礼道,“元帅,此岛目测面积不大,倒是可以三面合围,再以一面埋伏之计尝试登岛。”
陆雨宁挑眉,“若我说,新型战船上的海炮能够达到三百里的射程呢?”
尚晔书震惊,不是,工部的设计图纸不是只有百里射程吗?
可其他东疆将领不知道,满是震惊地看着他:将军早就知道了?
如此神器为何不早些列装军中?
若是早早列装军中,他们何至于如此?
眼睁睁看着沿海百姓被屠杀掳掠?!
陆雨宁丝毫不管尚晔书等人的震惊,只紧紧盯着尚晔书,“如此,尚将军觉得我们还能如何登岛?”
现在那个不大的岛上守卫在岛屿外围的全是战船,确实是比他们原来的战船要新,海炮也更多,岛屿上的明哨暗哨也全都是詹鼷国的人,同样拿着火器以及大刀等兵器。
看模样人数也不少。
可若是他们能够有射程更远的海炮,那战局就全然不同了。
之前她还没有根据这一次的海战做任何的布置——只是让他们点兵上船罢了。
可对比对方那更多的战船以及人数,陆雨宁也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怕不怕。
让她欣慰的是,他们都没有丝毫怯战的想法。
也是,海域向来都是很难守的,尤其是这些人也并不全然是尸位素餐的人,也都是从底层士兵一步步成为镇守一城的将领,自然也都是清楚海上的战场是如何模样的。
而且,他们日常还得面对海盗等滋扰,也并不是丝毫没有作战经验,甚至是作战经验比之别的边疆守将还更丰富。
这一次其实也有詹鼷国的战船骤然发难突袭,令他们措手不及,加之过去宁国对于海域之外的周边小国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这才导致了他们一时间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更关键的事,对方还有比他们更加先进的海炮!
宁国过去的海炮最多也就能勉强打出个五十里的射程。
这是最好的情况,实际上在海上作战,因为天气和海浪的因素,还有可能更短——大多数时候只有三十里,甚至是二十里的距离。
可战船体积巨大,一旦在海上靠的太近,那可就真是妥妥的送人头了。
别看对方的海炮的射程只是五十里,对比后世那动辄上百里,上千里的海炮而言只是过家家的玩意儿,可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领先一代的距离。
而落后就只能挨打!
尤其是海战。
陆雨宁生气的地方并不是他们守不住海域,而是没守住海岸!
难道就没有什么预警机制?
肯定是有的,只能说他们承平日久,反应慢了。
或者说是整军不严,导致底下的人又出了乱子。
不过这些都不是眼下最重要的,有镇平国公在东疆中军军营中坐镇,她相信,自己打完回去,定然会看到全然不同的东疆海军!
毕竟,镇平国公才是大宁打海战的大师!
他更加清楚,还海上作战需要具备什么样的素质。
陆雨宁只要将眼前的这一场战事给打出头彩来就行了!
一如她五年前在北疆一样。
尚晔书这会也缓和下了心中的震惊,想了想道,“可以示敌以弱,让对方放松警惕,随即大规模登岛。”
那就没必要做什么口袋阵了,直接围上去,一开始装作不敌,然后就带着船队离开,等对方追上来再一举歼灭即可。
陆雨宁微微一笑,“不错,那好,那就由你带领三百先锋军前去!”
“是,末将领命!”
尚晔书点了两名参将一同前往,随后就带着陆雨宁训练出来的三百人,坐上一艘更加小型的战船前往东凉岛。
这些新型战船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能够携带三到五艘小型的战船,这对于海上作战来说十分重要。
虽然小型战船的机关依旧需要三个人操控,但也并不需要人力或者是海上的风力来推动。
其实众人都很是好奇,这些战船都是以什么作为动力在海上行走。
作为做过现代研究员的陆雨宁表示:自然是海水啊!
当然也是有风力的辅助的,全然不依靠风力那也不行,只不过她的设计并不是以船帆来达成,而是藏在了战船的内部。
要是有人在战船的最底部操控室中看一眼,那就能发现好几台水车在机关的协动之下,自动运转着,将海水源源不断地抽取浇灌到一个个木槽之中,随后这些木槽便高高低低地开始将巨大的船桨给滑动!
而操控室里的人只要根据上层的指令室发出的指令调整各个巨大船桨的角度,再配合着调//整//风//口//合//叶的人一起,那么巨大的战船就能在海上,破浪乘风,飞速疾驰!
“速度如何?”
周凌风在一旁盯着操控员。
操控员计算了一下,“如今一个时辰能够达到一百里的速度了!”
“这是全速?”
“目前看还并非全速。”
一共有八个水车动力,可是他们只开了五个,如今就已经能够达到这种程度了,也是让一众人很是激动惊喜。
周凌风微微颔首,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不错,这样看来,我们还能改进得更快。”
“掉转方向如何?”
“还是需要两刻钟的时间。”
周凌风微微颔首,也很满意了,毕竟战船的体积大,在海上能够有这样的速度已经算得上快。
“不过还是要做好操控室的防护。”
“是,属下明白。”
周凌风又去指令室看了看,确定了操控室里的计算没有太大的出入,这才稍稍放心,将数据都记录下来,也将能够改进的地方做了标记。
甲板上,陆雨宁看着尚晔书带着人离开,便指挥其他战船向后退。
战船很快就缓缓向后退了。
元逸朝站在陆雨宁身边,感受着这战船的速度,不由心下感叹,宁国真是能人辈出,如此厉害的战船竟然都能做出来。
陆雨宁让人在东凉岛四百里的位置停下,拿着千里眼远远地看着海岛方向的情况。
尚晔书其实海战并不差,带着人很快就来到了海岛的百里距离,很快就被对方的战船发现了,见他们就一艘小型战船,竟然还敢跑过来挑衅他们,还朝着海岛上放了几炮!
那海炮的威力十分巨大,直接就将好几个明哨周围的人都给炸成四分五裂了!
詹鼷国的海军哪里能忍?
直接就出动了三艘战船面对他们开炮。
哪知道对方竟然掉转船头就跑了!
让詹鼷国的海炮全都打空落在了海中,炸起一阵阵巨浪!
气得詹鼷国的人在船上叽哇乱叫!
尚晔书看着他们坐上战船追出来了,脸上微微露出一抹微笑,指挥战船全速离开!
很快,战船便已经回到了他们这边,尚晔书带着人快速上了夹板,对陆雨宁行礼道,“元帅,幸不辱命!”
陆雨宁微微一笑,“你们好好看看,我们真正的海炮的威力!”
因为小型战船的承受力的问题,所以他们的海炮的射程并没有那么远,只有百里左右。
可即使如此的射程,在尚晔书眼里那都已经是很夸张的存在了。
万没想到,他有一天还能看到他们的战船在局里对军战船三百里就数十门海炮齐发,将对方追击过来的所有战船都给炸得人仰马翻!
很多詹鼷国的士兵都掉落了海中,一个海浪翻涌便瞬间不见了!
陆雨宁指挥着战船全速前进,快速登岛!
北西边郎还在岛上跟一众心腹喝酒取乐,看着掳掠来的宁国女子果者身体跳舞!
这些女子一个个神情麻木,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可她们还不敢不笑,也不敢不遵从这些人的喜好露出各种魅惑的神态,否则,她们就会被直接拖下去剥皮凌迟,成为这些人的盘中餐。
想到这里,这些女子都不由得身体微微一颤。
可她们的家人还在这些恶魔的手上,她们即使不怕折磨死,可家人又该如何呢?
只要想到这些,这些女子眼神就越加绝望了。
大宁海军还能救她们吗?
她们实在没有丝毫信心,可这也是她们心底最为微弱的希望了。
她们只求,有人能来解救她们,哪怕是能救下她们其中的一个家人,那也是好事儿。
北西边郎看着一众娇媚的宁国女子,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了!
虽然她们的皮肤黑了点,但也比他们本国的女子要好看许多,而且其中还有几个皮肤白皙的,那看着更是让他心中激动:这样的女子,吃起来一定十分美味!
他都已经想好了,等他玩腻了,给部下人也玩腻了,就剥皮凌迟下来吃了,那滋味一定非常美好!
就在北西边郎笑容满面地臆想着时,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炮火声!
众人脸色一变,北西边郎更是脸色一沉!
门口急匆匆跑来一人,“公子,不好了,宁国海军来人了,他们的海炮很是厉害!”
北西边郎冷笑,“来人?呵,那就让我看看,这些宁猪们能有多厉害!”
说着就推开了怀中也同样是赤果着的宁国女子,抬步便抄起武器大踏步离开!
其他心腹也立即跟上!
留下满室的狼藉和一众惶恐不安,眼底却微微露出一丝希望的宁国女子们。
她们真的有救了吗?
她们赶紧去侧室找到衣服穿上,跑出去看着。
果然,海岛岸边传来清晰的火炮声,她们还能看到海岛上的所有詹鼷国的恶魔们一个个都抄起兵器跑向海岸,登上战船,快速离去!
一众宁国女子眼睛一亮!
他们竟然全都跑了?!
这是他们的机会!
这些詹鼷国的人也是习惯了,他们每次出来劫掠都是找一处无人荒岛,然后将劫掠来的人扔到这里,哪怕是他们出什么紧急情况,要出去迎战,那也不怕这些人跑,主要是没有船,这种无人荒岛,这些被劫掠来的人根本也跑不掉。
然而,这一次,他们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北西边郎带着浩浩荡荡的船队追出去,可没想到对方跑的倒是很快,眨眼间就不见了。
气得他不停地打身边的心腹!
一群废物!
可就在他打算调转船头回去,却瞬间就看到了无数的海炮朝着他身周落下!
很快,就连他所在的战船也遭到了炮击!
北西边郎震惊不已!
这是哪里来的海炮?!
他为何连对方的船帆都没看见?!
清晨的海上,那雾气升腾,要是浓郁一点,即使是千里眼都无法看到多远,好在,今日的海雾有,但也不多,否则陆雨宁他们也不能这么顺利。
而就这么巧,詹鼷国跟宁国商贸的物品之中并没有千里眼——大宁的皇帝也不傻啊,这种重要的东西,可是战略物资,哪里能任由民间交易?
所以,很多国外来的商船都只是交易一些布匹茶叶之类的无关紧要的东西。
但凡是涉及到国家战略物资层面的,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跟国外人做交易——哪怕是皇帝本人。
这都是写在宁国律法之中的。
好在,宁国皇帝承平日久是承平日久,对军中没有多少关注是没有多少关注,可在这方面一向都很敏感,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位皇帝违反过。
只是当初北蛮国派遣了诸多间人来大宁,这才窃取了千里眼的制作方法,如此才有了北蛮国也有千里眼。
很可惜,作为海外小国,詹鼷国明显就没有这份心计脑子,至少目前,他们都没想过派人进入宁国当间人。
——最大原因也可能是他们跟宁国人的区别太过巨大了。
各自矮小不说,还獐头鼠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宁国人自然就比较警惕。
而詹鼷国的人又格外自大,忍受不了这种警惕对待,便极少数能跟宁国人和平贸易的,基本上都是在海上当海盗,劫掠各国从海上走的商船!
倒是那些黄毛,红毛人却十分喜欢跟他们做生意,来者不拒,他们这才能从那些人当中获取一些利益。
他们新型的海船和海炮全都是从那些人手中买来的。
可现在,他们遭遇了更加强大的海炮的攻击,北西边郎再蠢也知道自己是中计了,可是一切都晚了,在密集的海炮的攻击下,他们的船队全部都被炸沉了,大多数的人都掉进海中,一个海浪就不见了踪影,只有极少数的人抓住了船板,还能漂浮在海上!
很快,他们便看到了一队崭新又巨大的战船船队快速而至!
北西边郎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战船!
他极力仰着头都无法看清上面的人!
只能看到战船两边那巨大的船桨在不停地划动着,乘风破浪,掀起一阵阵巨大的浪花!
可这些战船上飘扬着的旌旗他却认识:是宁国的战船!
那巨大的鲜红“宁”字,他从小就被府中的老师教导,谨记在心!
是的,那些跟国外做商贸的商人年纪大了会回到詹鼷国,当一个传授各国知识的老师。
这些老师在詹鼷国的地位很高,尤其是北西边郎的老师,那是一个曾经在宁国生活了整整十年,还学会了不少宁国知识的人!
而对方之所以能够在宁国生活这么长时间,只是因为对方长了一张忠厚老实的脸。
不过对方确实是教会了北西边郎很多宁国的字和知识。
尤其是宁国的一些朝堂的知识。
对方还去过宁京城,据他说,宁京城很是巨大宏伟。
更是十分繁华,宁国的人都十分富裕,很多在他们詹鼷国都十分珍贵的东西,在宁国不过是寻常,普通老百姓任何一个人都能买得起。
这样的讲述,让北西边郎自小就有一个梦想,将偌大的宁国占为己有!
他来取代宁国的皇帝!
不过他知道宁国的战船海炮很厉害,所以就一直都寻找更加厉害的战船和海炮,最终他找到了,也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建造了他的船队。
他野心勃勃地带着船队前来宁国海岸劫掠,果然,宁国的海军在他们更加先进的战船和海炮前,没有丝毫的还手能力,他们顺利地劫掠了数百的宁国人!
当时他就直接笑着说那些不过都是他的宁国猪!
当他头一回吃到了宁国人新鲜的肉片时,他永远都忘不了那美味的滋味!
是比他们詹鼷国的贱民要美味百倍的感觉!
他已经计划好了,要打造更多的战船,训练更多的海军,带领他的部下将整个大宁都占领成为他的领土!
届时,他就能每天都享受宁国猪的滋味了。
可他没想到,自己的美梦不过是经过一夜的时间,瞬间便被宁国的强大战船给击溃了!
战船在他们身前数十里的位置停下,随后便有好几艘小型战船从巨大的战船上降落,很快来到他们面前!
“将军,这里有人!”
他能听懂他们的话,他眼底满是怨毒,手缓缓摸着自己腰间还挂着的大刀,等那位将军缓缓乘坐更加小的小舟过来,他便亮起自己的大刀!
北西边郎脸色狰狞,眼眶通红,嘶吼着挥刀砍向那位将军:“死吧!”
他说的事詹鼷国的语言。
对方并没有听懂,甚至对方还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一动不动。
北西边郎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终于,他还是杀了宁国带兵毁了他的船队的人!
眼看着大刀就要削去对方的头颅,对方却动了!
只见对方头微微一偏,身体一侧,抬手就直接将他的大刀打飞了出去,随即一道寒光一闪,他的一条手臂便瞬间飞起!
剧烈的疼痛后知后觉,北西边郎不可置信地惨叫一声!
“啊!”
陈大牛很是无语,他难道看起来就很好欺负?
随便一个人就能拿刀砍死他?
更别说这里是海上,不是陆地,对方只是对着他挥刀,还处在海中,挥刀的那个角度,真是没眼看!
更别说对方的速度了,根本就比不上云静统领的十分一!
是的,陈大牛便是陆雨宁新训练的亲卫之一,他身上还有个临时的参将之职。
所以底下的人就叫他将军了。
陈大牛也没想杀对方,见他惨叫着就要掉下去,立马让人将他给捞起来,稍微止血就算了。
然后就丢在一旁捆住了脚,再划船去另一边寻找活口,将对方一一俘虏。
陆雨宁看着依旧燃烧着的一些船体,微微一笑,指挥着战船继续前行,前往海岛上救人!
众人都很是激动,摩拳擦掌等着登岛之后大干一场,结果却是一座空空如也的岛屿!
一众将士:……
啊?
第12章:将门之女对照组
说实话, 宁国将士一向都是习惯了各种勾心斗角式的战斗,就是对敌的敌军基本智商都在正常线之上,即使是有些出乎意料的,那也都是坑到他们, 乃至于给了他们一场印象深刻的大败。
从来没有如眼前这般, 留下个空荡荡的驻地,让他们茫然无措的情况!
就离谱啊!
尚晔书也很是震惊, “他们就这么全部出动了?”
元逸朝倒是很容易就看出了那些詹鼷国的鼹鼠们是怎么想的, “这座海岛周围四面临海,没有船, 哪怕是岛上有人, 他们也跑不了。”
所以,他们自然是敢直接全部出动。
更何况,他们的人实际上也不算太多。
只不过是靠着更加先进的战船和海炮这才让尚晔书他们有些束手无策——打肯定是能打,但伤亡一定很重。
他们又不是神经病, 用一堆将士的命去填。
哪怕是救出了被对方劫掠的百姓, 可牺牲的将士们的性命就比这个数字要更加夸张。
有时候,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是一种全然的计算得失。
只看牺牲的是哪一方罢了。
所以说,最终决定胜负的从来就不是什么人多人少,而是先进的生产力。
只有先进的生产力人多人少才能拉开差距,才能轻易一目了然。
就如同他们现在,不过是几千人,三艘战船,就已经将对方给打的落花流水了。
可若是还如之前那般, 他们可就要出动上百艘的战船,这才能跟对方一战。
这就是差距了。
尚晔书沉默了一瞬, 好吧,是他忘了,要不是镇宁公主早有准备,他们这会还焦头烂额呢。
不过他也很快抓到了元逸朝的话语中的重点,“你的意思是,被他们劫掠的百姓们还没死?”
元逸朝点点头,“至少是还有活口。”
尚晔书立马看向了陆雨宁,陆雨宁微微点头,不过却对云裳道,“你带着女卫过去。”
“是,殿下。”
元逸朝却道,“主子,还是要找一个会詹鼷国语言的人来跟这些蛮夷说话。”
陆雨宁点点头,吩咐了云静去准备了。
陈大牛这会也走过来,找到云静,“统领,我抓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人,您看。”
说着就将浑身湿透,脸色煞白,奄奄一息的北西边郎提过来给她看。
云静挑眉,看对方那一身与其他人全然不同的绸缎衣服,这显然是个头头。
“先让人给他治伤,别让他死了。”
“是,统领。”
云静也是陆雨宁亲卫的副统领,吩咐完陈大牛之后就带着人走了。
陆雨宁则缓缓走到岛上最大的帐篷之中,看着这里面还分了个侧室和正屋的格局,不由嘴角一抽。
这种营帐的搭建方式,她也是头一次见。
宁国的营帐都是用屏风隔开了一个内间也就罢了,结果这些小国的蛮夷倒是很会享受。
可她也看到了帐内还残留的残羹冷炙,尤其是空气中一直萦绕的血腥气,明显,并不是生鱼片,而是人血的腥气。
陆雨宁目光一冷,走到帐内的矮桌前,看着桌上放着的一盘新鲜肉片,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
跟着她走进来的众人都骤然察觉空气一阵凝结,隐隐察觉到了她的不对。
元逸朝眼眸一转便看到了一旁矮桌上放着的新鲜生肉片,顿时脸色也是一变!
其他人也陆续反应过来了,立马脸色均是一变!
这些人,竟然是都是畜生!
“玛德!”
一名东疆将领忍不住一脚踹翻了一张矮桌,气得脸色涨红,“我这就去砍了他们!”
“站住!”
陆雨宁一声冷喝,转身冰冷地看着他,“砍了?怎能如此便宜他们?将他们带回去,让所有国外的蛮夷都聚集在一起,看着他们被凌迟!”
元逸朝头一次见到她这么生气!
哪怕是当初两人是敌对的关系,她也从未对北蛮的人有如此大的怒火。
是的,陆雨宁其实对北蛮的一些做法,也是很不喜欢,但也能理解——毕竟都是敌对国,对待战俘或者是掳掠来的奴隶不好也是正常。
这个时代,谁会在意人权这种没用的东西?一切都是要以自家祖国的利益为重!
宁国的人口比北蛮多,哪怕身体强壮程度没有他们强,可蚂蚁咬死象,面对比自己国家多一倍,甚至好几倍的大国,对方以这种下三滥的劫掠奴役的方式消磨宁国的人抵抗意志也是正常的。
更甚至,对方就是故意来减少宁国人口的。
只要边疆的普通百姓都怕了,都不敢待了,那这些边疆线不就无形之中被瓦解了吗?
宁国再强大,那也能被慢慢蚕食掉。
这都是作为这个时代带兵的统帅正常的思维。
可如詹鼷国这般的,只是为了取乐,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凌虐,她是真的怒了!
很显然,对方从来就没将宁国人当成人,而是猪狗!
比之北蛮的做法,更加残暴!
尤其是对方还光明正大地将这些东西留在这里,不就是有恃无恐吗?
摆明了觉得宁国没有办法打赢他们!
没有可能解救那些被他们劫掠的宁国百姓!
既然如此,那她也让对方尝尝同样的滋味。
“立即传令回去,让东疆三十万守军中的二十万大军立即开拔,前往这里,随后直接前往詹鼷国!”
“是!”
众人这会没有人有异议!
他们心口都憋着一口气,要以牙还牙地宣泄出去!
就让这些老鼠们都看看,他们宁国大军的厉害!
*
那些被丢在岛上的宁国女子们见有了机会立马就跑回关押家人的牢笼前,找了斧头过来将铁锁都砍开了,将人全都救了出来。
“他们跑了,好像是我们大宁的大军打过来了!”
一众老老少少,仅存的几个青壮年都很是激动,“真的?”
“嗯,我们都听到了炮声。”
“是了,刚才我们也听到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看是不是我们大宁的大军过来救我们。”
其中一位老者说道,“这个海岛有个山丘,山丘背面有一些礁石,我们先去那边躲起来。”
纵然有个万一,他们也能有个应变的时间。
“对,我们赶紧走。”
于是一行人便都朝着那个山丘跑去。
这个时候,他们根本就不敢继续待在原地,生怕登岛的不是大宁的大军,那他们就真的完了。
可要是那些恶魔回来了,他们也还能跳海自尽,总比被他们折磨至死的要好。
一行人相互搀扶着,在还有些朦胧的天色跑到了山丘背面,好在,海岛上的山丘都不大,基本上也都有一面全是大的礁石能够让他们躲起来。
这个东凉岛的面积其实不小,至少容纳二十万人还显得人稀地广,一行人跑得天色大亮,都能看到远处的海面,只是最近的海岛都只有一个小点,很显然,不是他们能够凭着自身能力游过去的。
可那些恶魔将海船全部都带走了,他们也没有船,根本没办法离开。
无奈,只能一众人都在怀里藏了一块带着尖角的礁石块,抱团窝在山丘背面的山崖下静静等着,若是恶魔们回来了,他们至少还能有个机会杀他们当中的一个两个,也算是为自己和死去的亲人报仇了。
一行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其中年纪小的孩子都没撑住窝在他们中间睡着了,他们才终于听到了一阵阵的响动。
“有人吗?我们是大宁大军的,我们是东疆海军的,可有人在?”
云裳带着女卫一路找过来,每到一个地方便高声喊一下,可是找了这么久,依旧没找到一个活人。
不过很快,云裳就在山丘的灌木丛中发现了一些布条,看来,这些人是躲进山里了。
“走,我们去看看。”
因此,很快她们就来到了山丘的背面山崖上。
一众人听到这话,立马激动地抬头,果然,上面是他们熟悉的铠甲颜色!
一行人连忙跑出来,站在礁石上,高声呼喊,“我们在这里啊!”
“我们还活着!”
云裳眼睛一亮,“你们等着,不要乱跑,我们这就下来救你们。”
说着便带着一众女卫下来,很快,两方人就汇合了,云裳含笑对那些女子道,“走吧,我们上去,镇宁公主殿下带着大军来了,我们可以送你们回家。”
一众百姓瞬间哭了,“殿下终于来了啊!”
好几个老人都抱头痛哭!
那些年轻女子们更是露出了一抹真实的笑容,眼底终于不再绝望麻木,而是充满了期待和希望!
云裳特意让人分批将人送上去,先是孩子,再是老人,之后就是那群年轻的女孩,最后才是仅存的几名青壮年。
其实不用问,那些被掳掠的青壮年大多都死了。
一行人上去之后,云裳又让人将他们都分开送回去,尤其是那些年轻女子们,住的地方离军帐有些距离,而且周围全都是女卫。
处理好这些之后,云裳这才带着人回去复命。
陆雨宁看着她道,“要留意那些女子回去后的情况,若是有什么难处,就让公主府的人出面将人接走。”
“是,殿下。”
元逸朝坐在一旁听着,心下一笑,这位主子一向如此,对待宁国百姓总是要仁厚几分,若是女子,老人,孩子,那更是处处周到,事事细致。
尚晔书等一众将领们已经去处理别的事儿了,首先,俘虏们不能现在就死,但也不能让他们过得太好了,再就是要建造临时的军中驻扎地。
詹鼷国建造的这些,他们嫌弃!
陆雨宁作为一军统帅,她的主帐自然是最快建造好的。
因此,她现在已经在主帐这里看着军中邸报了。
而且她还要写奏折送进京中。
元逸朝就坐在她下首,静静地等着对方的问话。
是的,他现在就是个情报提供机器,只要是陆雨宁有需要他就要立即将自己所知的情报给说出来。
好在,他这些年在江南一直没闲着,不然这会可就真的尴尬了。
周凌风这时候带着一本册子过来,跟陆雨宁说了此次出战的战船上的可以改进的地方。
元逸朝却看着对方眉头微动,他总觉得这人的身份有问题——主要是对方的面容,真的太眼熟了。
说实话,他都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北蛮国的皇子了。
等等,元逸朝眼瞳微微一缩,对了,他确实是很像一个人——北蛮国的前太子!
是了,那位风华绝代,却智计无双的天纵奇才!
只是对方品行太过风光霁月,导致他最终被一众北蛮朝臣给陷害致死!
当然,其中就包括了他最为信任,最为敬仰的父皇——北武帝!
从对方利用自己之后又派人刺杀他,非要置他于死地的作为便可以看出,北武帝从来就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
说起来,达达鲁这些年也不知道过得如何了。
*
北蛮国·蛮京城
达达鲁从宫中回到府中,苍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全然没有五年前的意气风发。
安吉乐一身华丽的郡主常服跑出来,“父亲,您回来了?”
达达鲁看着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的长女,又想到家中那还未长成的几个子女,心下一沉,“安吉乐,你跟我来。”
“是。”
父女俩进了前院的书房,达达鲁让心腹守着门口,不要让人过来,便坐在椅子上,看着端着茶盏给他的长女道,“安吉乐,你明日一早就带着成格他们离开。”
安吉乐愣了愣,“父亲?”
手中的茶盏都险些端不稳了,达达鲁接过茶盏,“你还记得元叔父吗?”
安吉乐点点头,她虽然才只有十五岁,可当年她也是见过元逸朝的,也跟着对方学习过宁国的知识,当然对方的北蛮知识也十分渊博。
那时候,她还想着,以后自己也要找个像元叔父这样厉害的人嫁了。
可如今,父亲的意思怎么让她如此不安呢?
达达鲁看到了女儿的惊惶,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你记住,不管你听到什么消息,你都不能回头,一直去找到你元叔父为止。”
“你将家里存着的宁国银票全部带走,还要带走我在宁国准备的印信,到了宁国,你不要联系任何人,要见到元叔父你才能将印信交给他,他会护住你的。”
安吉乐眼眶一红,“父亲!您不要吓我。”
达达鲁苦笑一声,“安吉乐,这些年父亲在朝中的位置你也看到了,陛下,他已经没有耐心了。”
哪怕自己依靠着家族依旧掌控着南疆的兵权,可北武帝已经没有了耐心,已经打算对他出手了。
可家族也已经决定放弃他了。
达达鲁清楚,自己一倒,最倒霉的不是他的家族,而是他的家人,无数人会立即扑上来撕碎他们,将他们利用榨干。
达达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们走上那样的道路,他只希望他们能安然和乐地过一辈子,所以他决定让孩子们去找他唯一相信的人——镇宁公主。
是的,找到元逸朝,他自然就会将孩子们都送去给镇宁公主。
他了解这个对手,尤其这些年他一直都有探查宁国的变动,更加清楚这位敌国公主是有多厉害。
有她的庇护,他的孩子只要不作死——不再回北蛮,不再被北蛮这些人利用,那他们就能安然无恙。
镇宁公主不会对几个孩子出手的,即使是利用都不屑。
正因此,到了最后的时刻,达达鲁竟然是最信任她。
想到这里,达达鲁不由苦笑。
是啊,北蛮已经彻底没了未来了。
除非出一个跟前太子一样的人!
否则,这个国家的气数,眼看着就要到头了。
本来他们五年前若是能够将宁国边疆占领了,他们还能延续上百年,可如今……
达达鲁心下嗤笑,高座之上的那人哪里会承认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呢?
哪怕是自己这么忠心耿耿的人,对方也依旧不愿放过,可见对方已然疯魔了。
看着这样的君主,达达鲁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就是个笑话。
还是元逸朝运气好啊,竟被镇宁公主看中了。
只可惜,他是北蛮贵族,是不可能被她看中的,她当初没让人杀了他也大概是想到了他回到这里会有如此下场吧。
懒得脏手。
达达鲁经过这几年的朝堂争斗,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不多想谋略的人了。
安吉乐惊讶,“父亲,为何是让我们离开,就算是留在这里……”
达达鲁摇头,“你难道不知道族中的人是如何打算的吗?”
安吉乐眼眶微红,泪水瞬间落下,哽咽着道,“父亲!”
语气中满是绝望和恐慌。
她也才十五啊,她哪里知道该如何护着弟弟妹妹?
达达鲁抿唇,慈爱地看着女儿,“安吉乐,对不起,是父亲无能,本以为能看着你出嫁,一世安然,可没想到……”
达达鲁叹气道,“你回去准备吧,成格他们我会安排好,你只要装作是出门打猎便可。”
安吉乐跪下来,伏在父亲的膝盖上低声抽泣着,“父亲……”
达达鲁怅然地看着窗外,“幸而你母亲她已经离开了……”
若是妻子还活着,恐怕如今也是要跟着他一起遭罪。
安吉乐难过不已,可她知道,父亲若不是到了最后时刻,他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达达鲁最后叮嘱了一句,“记住,除了你元叔父,你不要相信任何人。”
“是,父亲,安吉乐记住了。”
当夜,达达鲁便让心腹准备了一番,次日一早,安吉乐就带着人出京打猎,在众人的眼前疯马坠崖!
达达鲁瞬间痛失“爱女”,一下就病倒了,郡王府也随即闭门谢客。
成格等人被心腹安置在潲水车内运出了蛮京城,早已经在京郊等候的安吉乐跟弟弟妹妹们汇合后就带着护卫们离开了。
可很快,蛮京城就追出了好几批人,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郡王府中的达达鲁看着带着北武帝圣旨过来的死对头阿鲁斯,只想冷笑,“你终于如愿了。”
阿鲁斯却没有丝毫胜利者的表情,只静静地看着他,挥手让身后的禁军退下,只留下他和达达鲁。
阿鲁斯看着已然病入膏肓的达达鲁,眼底有一抹痛惜,“达达鲁,你当初为何不战死呢?”
达达鲁眼瞳微缩,阿鲁斯只平静地道,“我已经派人引开了他们,至于安吉乐他们能不能逃出北蛮那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达达鲁讶异,“你为何……”
阿鲁斯淡淡一笑,“有时候,没有敌人是寂寞的。”
达达鲁:……
所以他真的很讨厌他啊!
阿鲁斯看着达达鲁道,“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来?”
达达鲁倒是很平静坦然,“你来吧,不过干脆点,我可不想受折磨。”
阿鲁斯微微一笑,“好。”
手瞬间抽出长剑,寒光一闪,达达鲁的头颅便已经落地了。
阿鲁斯眼角落下一滴泪珠,眼底满是恨意:北武帝!
他伤感地看着达达鲁,“一路走好,我的敌人。”
也是这世上唯一能与他相交的人了!
哪怕两人从来都不对付。
过往的回忆在脑海中翻腾,若是他们能一直停留在年少轻狂的年纪该有多好啊!
不过很快,阿鲁斯就已经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眼角的泪光都瞬间风干。
“来人!”
禁军很快进来了,看着床上的达达鲁尸身以及掉落地上还没闭眼的达达鲁头颅。
“带回去给陛下校验。”
“是,殿下。”
阿鲁斯转身,手腕一转,长剑归鞘。
等着,皇兄,达达鲁,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
宁国·北宁城
太子一行人快马加鞭来到城门前,侍卫统领看着太子勒马停住,轻声道,“公子,还是乔装进城?”
“嗯,正好可以看看真正的北宁城是如何模样。”
“是。”
一行人便直接进城了,进城后,看到繁华热闹的外城,众人都很是惊讶。
太子更是感叹,“没想到,北宁城竟是如此繁华。”
从前他还听说过北宁城十分荒凉,可看着如今的北宁城,却丝毫没有了过去边疆之城的荒凉了。
反倒是有几分江南的城池繁荣。
这一切都是镇宁姐姐带来的。
太子微微一笑。
几人就在外城之中找了个客栈住下,洗漱一番吃过东西,便各自休息了。
休息起来后,他们走出客栈,却看到了一队士兵押着一队衣衫褴褛的人经过。
太子奇怪,问一旁看热闹却很是平静的百姓,“老人家,这是什么人啊?难道都是犯人?”
那位老者却笑着摇头,“公子是外地人吧?”
太子含笑点头,“是的。”
“第一次来北宁城吧?”
“对,老人家是如何看出来的?”
“嗐,若是公子过去来过北宁城,您就不会问老夫这个问题了,这些啊,都是从北蛮逃难来的百姓。”
“啊?”
太子愣住,“北蛮逃难来的百姓?”
老者含笑点头,目光中满是感慨,“谁能想到呢,过去啊,那北蛮多厉害,时不时就滋扰一下我们烽台所外的那些百姓,要知道那些百姓都是为了能找到更大的地方放牧才出城的呀,可他们却从来不放过。”
太子也没打断对方,耐心地听着他忆往昔,等他回忆的差不多了,这才讲起刚才的事儿来,“可自从镇宁公主殿下五年前将北蛮打回去之后,他们是彻底老实了。”
老者冷笑,“他们中倒是有人不想老实,可有明统领在,他们也不能不老实了。”
太子倒是知道明统领——正是镇宁姐姐身边那个厉害的男卫副统领。
“有好些北蛮大兵还想着跑去滋扰我们,可都被明统领带着人打回去了,当然,还有北宁城的其他将军们。”
老者低声道,“其实我们现在巴不得他们来呢,正好给军营中的新兵见见血。”
太子笑,“确实,老人家说的很是在理。”
老者见他没有丝毫被吓到的意思,立马就给了个赞赏的眼神,“后来就越来越多北蛮的难民跑过来这里了,还是北蛮的皇帝不做人啊,不停地加赋税,还抢他们的牛羊马匹,他们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说着,就很庆幸地道,“幸亏我们听了公主娘娘的话,老实开垦荒地,明统领还带着工部的大人们研制出了能够在我们这里种植的大米,如今我们北宁城是彻底不怕挨饿受冻了……”
从老者的口中,太子知道了这些年镇宁姐姐派来明啸做了多少事儿。
开放部分的商贸,跟别国通商,也不仅仅就是北蛮,前两年北蛮还跟奚白国打了一仗,是的,奚白国还绕道去打了北蛮,结果北蛮大败,如今奚白国那边也有一部分国土跟大宁接壤了。
这都是从北蛮那边抢过来的。
明啸当时没让北宁城的大军掺和,哪怕是北疆的其他边城,只静静地旁观,结果就是更多的北蛮难民过来大宁这里,填充了许多人口,还带来了许多的壮劳力,一下就让整个北疆都繁荣起来了。
开垦荒地,种植大量的粮草,给奚白国提供粮草,一些过时了的兵器等,明啸带着北疆一众将领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更赚的还是宁国本身。
赋税那是蹭蹭地往上涨啊!
如今北宁城的百姓也都习惯了时不时就有一队北蛮难民跑过对面的烽台所,从荒平山那边过来投奔他们大宁!
这让北宁城的百姓都很是自豪:看看,这就是上邦大国的气度,当初你们打我们,还想占领我们,可我们却并没有趁着你们挨打就落井下石,还给你们一个安身之处。
这气度,大气!
绝无仅有了属于是!
因而,大多数的北蛮难民都很是感激宁国,真心想要在宁国这里扎根生活下去的。
自然,也对镇宁公主殿下有很大的好感,对那位远在京城,却也没有驱赶他们的宁国陛下也十分敬仰。
宁安帝早就知道这些了,在他看来,镇宁的这个方法很好,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战而统御他国,这才是最厉害的阳谋啊!
宁安帝自然是大力支持!
也因此,北疆这些年的发展真是越发好了。
太子听完了还意犹未尽,却也感觉真的很不一样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刚刚被士兵押着经过的难民之中,有五个孩子,紧紧地依靠在一起,最大的女孩一脸脏污,却眼神坚定。
她刚才已经从宁国的将士们口中打听过了,只要在北宁城这里待三个月,她就能离开,去外地寻亲,只不过需要有一位小吏跟随他们,当然,还得跟着大部队走——毕竟如她这般说要去宁国别的地方寻亲的北蛮难民并不少,半月就有一批了。
实在是每天从北蛮逃出来的难民数百上千的,真的全部留在北宁城也不现实。
安吉乐想着,自己到时候就能去找元叔父了,银票等物她都已经缝进了自己贴身的里衣中,她身上也只留下几两碎银,一两个银制的首饰,还是那种一看就已经很老旧,不是很值钱的。
她的护卫们已经带着好几个装扮成他们模样的人离开了北蛮,朝着不同的方向去往不同的地方,那些人肯定找不到他们。
只要他们谨慎一些,紧跟宁国的官兵走,他们就不会有事儿。
安吉乐也没想到,宁国短短数年便能有如今的强盛,还能派人亲自护送他们一路寻亲。
如此耗费人力物力的事情,在北蛮,不,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存在的。
由此也越发看出宁国的强盛。
安吉乐心下一松,这样其实对他们姐弟们是最好的,至少他们这样的年纪也不用担心会被骗。
一路来到了登记所,先登记了信息,随后便被安排在登记所后面的临时住所中住下了,还有人送来了半旧的衣服给他们换洗。
安吉乐拉着弟弟妹妹们,安慰他们道,“好了,到了宁国了,记住了,不能随便讲父亲和家里的事儿,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就说不知道,明白吗?”
成格点点头,还小的妹妹和弟弟也都乖巧地点头答应了。
安吉乐这才松口气,先给弟弟妹妹们洗漱了,她这才洗漱,随后带着弟弟妹妹们去了食堂,打了饭,看着有菜有肉的饭菜,安吉乐不由哭了。
这一路,他们都真的跟着逃难的人走,不敢有丝毫的不同,真的受了不少的苦,妹妹和弟弟也都走的脚底板出血又结痂了……
成格懂事地道,“姐姐不哭。”
其他弟弟妹妹也都软糯地哄着姐姐,安吉乐擦了擦泪水,“姐姐这是高兴,快吃吧,不过要吃慢点,不要吃太快了。”
“嗯。”
他们其实已经在宁国的烽台所那边等候了十来天,这才被人带过来的。
所以这时候他们也能吃点肉,只要不吃太急,倒也没什么关系了。
安吉乐先看着弟弟妹妹吃了,自己才吃,吃完饭后,几个孩子排着队学着周围的人洗干净餐盘,碗筷,放回原位,这才跟着众人回到临时住所。
等到三个月时间一到,安吉乐便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随寻亲的大部队离开了北宁城。
而她离开的那一天,看到了一行身穿绸缎的人从身边经过,为首的少年面如冠玉,眉目如画,若非对方那英气矜贵的气质,恐怕会被错认为女子。
安吉乐也不过看了一眼,便转开了眼眸,可她不知道的是,那少年也正好转头看向他们,也看到了在人群之中鹤立鸡群的她!
这样的英气勃勃的女子,倒是有些像镇宁姐姐了,不过太子也只是这么一想,便疾驰离开了北宁城,前往下一个巡查的城池。
*
时间倒回到东凉岛刚刚被登岛的次日。
陆雨宁起来后便去看了看那群被救下的年轻女子,她们都很是激动,万没想到公主殿下竟会来看望她们。
陆雨宁温和地问了她们现在的状况,吃的好不好啊,睡得好不好啊之类的,也没问她们的家人,临走前只说了一句,“放心,他们会被凌迟,届时你们可以去观刑。”
一众年轻女子都眼睛一亮,眼眶通红地跪下行礼,“谢公主殿下为民女做主。”
陆雨宁摆摆手,便转身走了。
云裳让她们起来,含笑道,“以后好好过日子,若是有任何为难,去找公主府的铺子求助便可。”
一众年轻女子惊喜,不过她们还是感激地行礼谢过,心中都不打算再去麻烦公主殿下——毕竟公主殿下的产业有很多都是她们能去做的,即使她们真的遇到为难,那到时候去努力考核进入公主殿下的产业之中做工,也能求一份安稳。
陆雨宁探望过这些女子之后,等到镇平国公带领东疆的二十万大军前来,这一次安承侯也跟着,看到了许多年未曾见过的镇宁公主殿下,心下感叹,怪不得女儿如此敬慕公主殿下,殿下确实是风姿卓越,令人折服。
镇平国公行礼道,“元帅,东疆二十万大军已然到了。”
他看到那新型战船的时候简直震惊了,他是在京中见过模型的,可他也没想到这战船制好了之后这么大!
周凌风却带着人赶紧给战船做出修改——只是小幅度的改动,而且基本上是操控室里的,对战船的影响倒是不大。
只是如此一来,陆雨宁备战的时间就需要拉长了。
这段时间她也没闲着,先是将从京中带来的十万先锋军给训练了一遍!
这让镇平国公和安承侯等人都看到了她训练士兵的严格!
怪不得镇宁公主殿下的亲卫一个个都那么厉害!
就她这样的训练方式,只需几年的时间,就能训练出一支强悍的亲卫来了!
陈大牛也终于从镇平国公等人带来的精通詹鼷国的语言的商人口中知道了他抓到的人竟然是这一次带领大军攻打他们海域海岸的主帅!
陆雨宁知道后也是惊讶,不过随即她就给陈大牛记了一功。
同僚们都很是羡慕:怎么他们就没这个运气呢?
以至于等他们正式朝着詹鼷国发动战事后,这一众人都很是卖力,使出浑身解数来俘虏詹鼷国的高官大将!
让詹鼷国溃败的速度愈加快了!
陆雨宁在东凉岛上一直待了四个月,这才正式给詹鼷国发送战书——主要是研究海图,还得寻找前往过詹鼷国的向导,这些可都没那么容易。
而这段时间里,东疆的东宁城中也有了詹鼷国的俘虏被一个个凌迟的行刑活动。
让一众百姓和一众国外的商人都很是见识了一番镇宁公主的铁血手段!
大宁百姓自然是拍手称快,受害者们,以及他们的家属们,自然又是哭又是笑的解了气。
可那些被强制观刑的外国商人或者是贵族们,可就不是那么好过了,看的头皮发麻,心头发慌!
但他们也知道,这是宁国给他们的警告:守法经商可以,妄想对宁国出手,伤害宁国百姓?那就绝不可能!
不管是什么国家,什么人,只要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要宁国能够找到这个地方,那就绝不会放过对方和对方的国家!
犯我大宁者,虽远必诛!
这就是陆雨宁要让这些异族们都清楚的!
并且要他们时刻铭记在心的!
随着东凉岛上的号角吹响,鼓声隆隆,带着大大的鲜红“宁”字的战船,浩浩荡荡朝着詹鼷国而去!
已经被救回来,被严密看守,时不时还得接受一下凌迟小刑的北西边郎满是悔恨——若他知道宁国是如此强大,他就不会带着人来抢掠大宁海域和大宁百姓了。
陆雨宁为了让他亲自尝一尝被人凌迟的滋味,也为了更好地迎合他自己原来的喜好,每天让人给他身上片一片肉下来,然后看着他吃下去!
他不是喜欢吃新鲜的吗?
那就让他尝尝自己新鲜的肉片,那滋味一定很好!
一开始,他吐了,云静就笑眯眯地让人摁着他硬塞进去,保证他吐不出来。
如今,他每天都只麻木地看着行刑的小吏进来,手法熟练地给他片肉,再麻木地吃进去。
陆雨宁找来的那位行刑小吏可是东宁城府衙刑狱中最厉害的行刑官,手艺高超,传承了好几代了,片下的肉片薄如蝉翼,都能透光的那种——毕竟陆雨宁可不想这么快就让北西边郎死了。
她还准备了军医在一旁看着,保证北西边郎能够保持身体不好的情况下还活着。
健康?
那是不可能的。
只要不让他马上死就行了。
让他看看自己的行为给他和他的国家带来什么,相信他下辈子就知道该怎么做个好畜生!
元逸朝看着旌旗招展的船队,心头不由一阵激荡,当看到那个姓周的又跑去找自家主子,他不由挑眉。
这小子,居心不良啊!
第13章:将门之女对照组
周凌风拿着新制出的小型火器, 对陆雨宁道,“殿下,这东西可以在水上爆炸。”
陆雨宁眼睛一亮,“当真?”
“是, 已经经过了数百次的试验了, 我让人准备了三千枚,此番可以在攻打詹鼷国的战事上试验一二。”
陆雨宁很是高兴, 吩咐云裳安排亲卫中的精锐弓箭手们来试验。
“是, 殿下。”
周凌风又跟陆雨宁说了一下之后的战船的改进方向,陆雨宁听了很是欣慰, “你真的很踏实, 没想到短短数年时间,你就已经将这一门研究得如此透彻了。”
周凌风脸微微一红,“殿下谬赞了,下官不过是职责所在, 不敢懈怠。”
“有这样一份初心就很好了。”
“好了, 你先忙吧,我还要跟军中众将商议之后的战事安排。”
“是, 殿下,下官告退。”
周凌风恭敬行礼之后就退下了。
陆雨宁让众将过来,又根据之后的几天的天气对行军做了新的安排。
海上的天气多变,要在海上行军,需要注意的事情很多,尤其是补给的问题,更是要不断进行调整。
这些之后她会交给安承侯负责, 不过她现在还没什么事儿,便亲自管了。
元逸朝在下层甲板收到了飞鸽传书, 打开看了,不由皱眉,安吉乐竟然带着成格他们去了宁国江南?!
难道北疆,不,北蛮已经出事儿了?
那达达鲁他……
元逸朝心下一痛,眼眶微红,可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立即带着字条去了顶层的甲板找陆雨宁。
“殿下,北疆有急报。”
镇平国公等人都是一惊!
难道北蛮又有了异动?
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好事儿啊!
陆雨宁却很淡定,只让镇平国公他们先在一旁等候,自己和元逸朝靠近了些,接过他手中的纸条,看了上面的消息,眉头一挑,怅然一叹。
“达达鲁这是已经死了。”
元逸朝红着眼点点头,“是北武帝下的手。”
陆雨宁自然知道,“北蛮要大乱了,确实是需要向京中传信……”
元逸朝却看着她道,“那安吉乐他们……”
陆雨宁看了他一眼,随即转眸看向远处的海面,缓缓道,“放心,他们不会有事儿,不过,我需要跟你说清楚一点,或许,安吉乐他们需要牺牲一个人进入皇家。”
这个皇家自然是宁国皇家。
元逸朝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主子是打算将达达鲁的印信交给陛下?”
说的是宁安帝。
陆雨宁却笑,“不,是交给下一位陛下。”
元逸朝眼瞳一缩!
他瞬间便明白了一切!
原来,对方一直布局的竟是为此吗?
陆雨宁心下一叹,太子,已经长大了啊!
元逸朝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惊骇,不过随即便又是一阵激动!
他果然没有看错,他真的追随了一个明主啊!
哪怕这个明主只是在宁国为臣!
但那也很不一样!
或许,未来,他会看到更加强大的宁国!
林朝真的输得不怨——有如此人才辈出的宁国在,林朝纵然是再如何有底蕴,也依旧不堪一击!
上位者从来就不是看个人的能力有多强,只看对方是否会用人罢了。
当然,个人能力强也是一个优势,可相比知人善用的上位者,还是不一样的。
元逸朝定定神,“那属下现在就传信回去?”
“嗯,我也会让人前去跟他们接触一二,你放心吧,等此番战事了结,我会亲自进宫与陛下商议的。”
元逸朝心下一定,有主子的保证,安吉乐几人,至少性命是没有问题的,至于说牺牲一人进入宁国皇家,这也正常。
只希望安吉乐他们能想明白这一点。
事实上,安吉乐他们来到了江南,看着繁荣的内城就已经知道他们想要留下来,定然是要付出什么。
甚至安吉乐都想过,哪怕来宁国江南找到了元逸朝也要付出一些东西才能让他庇佑自己。
可她万没想到,她和弟弟妹妹跟着北宁城护送他们寻亲的士兵和小吏来这里后却只看见了元夫人。
元夫人自然也是认识安吉乐的,见到她一身半旧布衣带着弟弟妹妹过来,很是惊讶,可再一看他们登记的信息——元家远亲,姓安,北蛮的普通逃难难民。
元夫人便瞬间明白了什么,拉着安吉乐他们便进了门,还跟北宁城的士兵和小吏道谢,做了信息登记之后就送走了他们。
等人一走,元夫人便拉着安吉乐询问起来,“郡主怎么来了?”
安吉乐眼眶一红,“夫人不必称呼我为郡主了,我已经不是北蛮的郡主了,我父亲已经……我此番和成格他们过来是祈求元叔父的庇护的……”
说着便想跪下,却被元夫人拉住。
元夫人叹气,“郡主不必这般,当初夫君若是无郡王的赏识,救了他,他也无法活到现在……”
无论是在元逸朝年轻的时候的那一次拯救还是后来与北疆大战败了,对方对元逸朝的拯救,元夫人都是清楚的,也知道自家夫君与达达鲁郡王之间的情谊。
“郡主安心在寒舍住下,夫君他现今正随镇宁公主殿下在东疆海域征战,还需不少时日才能回来……”
安吉乐一愣,“镇宁公主?”
元夫人微微颔首,也不隐瞒,“夫君如今是公主殿下的幕僚。”
经过这一次,他是正式显露人前了,也没必要隐瞒。
安吉乐一下就明白了父亲临终前的话:他不是让自己来投奔元叔父的,是让自己来投奔镇宁公主的。
安吉乐心底有些慌,可又有些疑惑,为何父亲会让自己来投奔他的敌人。
难道,他更相信敌人吗?
想到这里,安吉乐心底更是难受:原来,父亲在北蛮已经没有能够相信的人了。
哪怕是追随他的护卫,父亲生前做的安排都是带着其他人佯装是他们,引开追兵,而不是让他们在自己姐弟身边护佑他们的安全。
是他们也不可靠了吗?
安吉乐只觉得一阵悲哀。
元夫人心下一叹,“好孩子,不要多想,现在我这里安心住下,等你叔父回来,自会有安排的。”
安吉乐红着眼点点头,“谢谢夫人。”
*
宁京城
宁安帝先是收到了陆雨宁对于东疆海域的事儿的汇报,以及之后准备向詹鼷国进行军事报复的决定。
宁安帝倒也没有意见,户部尚书一看军费支出和行军时间,也没什么意见。
梁首辅自然不会有异议,只是杨次辅对陆雨宁此番的作为有些不赞同——詹鼷国的人确实是对大宁百姓做过残暴的事儿,可他们身为上邦大国没必要如此锱铢必较,倒是显得没有气度了。
但梁首辅只问了他一句,“如此宵小小国,若它日后再次卷土重来,滋扰我大宁海域上的百姓,又该如何处置?”
杨次辅这就无言以对了。
是啊,这种滋扰要是一直存在,他们每年要在这方面支出的军事维护百姓安宁的费用比之如今一次威慑要多的多,时间拉长,更是让百姓时刻处在恐慌之中,这绝非好事。
还不如一次性就给周边各国看一下大宁军事的强大!
由此,朝堂上下就没有异议了。
如此,陆雨宁的军事行动便得到了全力的支持。
不过后来宁安帝就收到了陆雨宁关于北蛮那边的传信。
当知道了北蛮郡王达达鲁竟然被北武帝给坑杀了,宁安帝只想大笑。
这人还真是可笑,那么忠心他,从年少时就一直追随他的人,他竟然都能下手杀了,真不知道这北武帝的脑子是不是发疯了!
不过宁安帝也看到了前车之鉴——绝不能太过恋栈权位,否则,便是让国朝都陷入动荡之中,瞬间便能让国朝从强盛衰落下去!
宁安帝再看看太子巡查途中传回来的奏折,心下愈加欣慰。
他倒是比那位北武帝强一些——他的太子比那位北蛮前太子要优秀。
事实上,大皇子对这个消息却很是怅然:他跟那位北蛮前太子算是同龄,两人只相差三岁,对方比他大。
他还记得曾经那位太子小小年纪就随着北蛮使团进京,在与他们的父皇进行朝堂奏对,言之有物,侃侃而谈,那模样,比之任何的一国主君都显得有自信。
可没想到,对方年刚过十六便已然被自己的父亲兄弟给坑杀了。
当年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是震惊的。
如此惊才绝艳的人,如何会没有丝毫反抗就死了呢?
他无法想象对方临死之前想的到底是什么,心底又是如何悲凉。
而如今,再看到北武帝的那般疯魔举动,大皇子只是怅然感慨,再无其他。
有时候他也会想,若是他出身中宫,是嫡出长子,会不会也落得如北蛮前太子那般的下场?
事实上,谁也不知道。
只能说,他们各人的命运,从一出生便已然注定了。
宁安帝看着长子有些怅然的脸色,无奈,等议事结束,留下了长子跟自己说话。
“你是不是也想起了北蛮的京华太子?”
京华,这是外人给那位太子起的雅号,实际上那位太子死后只得了个厉炀的谥号。
听听,竟然是厉炀,实在可笑。
杀戮无辜曰厉,暴虐无亲曰厉,愎狠无礼曰厉,愎狠遂过曰厉。
可正相反,京华太子能有外人所起的这个雅号,全然是他谦虚纳谏,知人善用,仁德宽厚之故。
而炀只一谥更是可笑:去礼远众曰炀,好內怠政曰炀,逆天虐民曰炀!
同样的,恰恰相反,京华太子是最为勤政爱民,又最为能与部下共情体贴的储君,北蛮但凡有天灾,京华太子都是第一个在北蛮朝中提出赈灾抚民的人,每每部下有何困难,他也是能够第一个察觉并且体贴地给出周全的处置方式。
可以这样说,天下各国之中,能与之相比的储君乃至于君主都不多。
可惜,这么个优秀的太子,就偏偏让北蛮自己给坑杀了。
说实话,作为邻国,还是明知北蛮野心的敌国之君,宁安帝是乐见其成的,可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一个正常思维的人,他却有些可惜了,心中也免不得叹息那位太子的下场。
所以对于长子脸上的怅然,他也能理解,同样,他也想跟儿子聊一聊。
毕竟跟那位太子同龄的人当中,也就大皇子能够跟他说说真话了。
这孩子性情敦厚,老实,不会有那么多的想法。
大皇子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父皇,当年他还那么年轻,惊才绝艳,让人叹服。”
“为何北武帝就容不下他呢?”
大皇子一直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
按照他跟着父皇这么久以来,在朝中也经历了许多,争斗是有,可父子之间,真的就至于如此吗?
宁安帝却笑着道,“你不懂,若一个十分恋栈权位的人,碰到了一个比他更加优秀的人,他想到的不是高兴欣慰,而是惊恐。”
大皇子一愣,随即便明白了。
北武帝跟自己的父皇是不一样的,宁安帝虽然也有帝皇的一些猜忌之心,但并不重,宁安帝虽然也十分看重自己的皇位,但并不贪恋。
他活得很清醒,甚至于,他心中,宁国的未来比他个人的权势得失要更加重要!
若京华太子是在宁国,是宁安帝的儿子,哪怕是他的嫡长子,宁安帝也只会高兴,可能会在位十数年就退位给对方了。
只要对方有足够的能力。
一如如今的太子一般。
只要对方展露出足够的储君为君之能,宁安帝就能平静甚至是坦然地接受,心底可能还会暗自窃喜,乐得不行。
一个好的继承人啊,可以让国家眼看着变得更加强盛,他怎么可能会不高兴?
宁安帝见长子明白了,便笑,“待你皇弟回京,大婚后,朕也该退位了。”
届时,他也该为他年轻时所留下的遗憾做出弥补。
大皇子眼眶一红,“父皇……”
“你难过什么呢?人啊,都是会老的,也都是会死的,不管我们身处什么样的位置,只要做到问心无愧便可。”
“你身在皇家,注定是要比旁人要多承受一些。父皇过去从来都没有多关心你们,不是不想,而是相比宁国而言,朕这个皇帝,要更加关心国事而非家事。”
大皇子哽咽道,“父皇,儿臣明白,儿臣从未有过丝毫怨怼。”
宁安帝当然知道这个儿子的好,“你皇弟也是个仁和的,只要你安心办差,自然就有未来,往后你也要记住,宁国不是你皇弟一人的,也不是我们皇家一族的,而是整个宁国百姓的。”
“一定不能让百姓蒙难,明白吗?”
大皇子郑重跪下行礼,“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宁安帝欣慰一笑,扶起他,“朕不算多有才能,只能守成,不过你皇弟是个有才的,日后你要好好辅佐他。”
“是,父皇,儿臣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宁安帝很是放心,“至于镇宁,你要记住,若她有丝毫异动,你就杀了她!”
大皇子一惊,看着再无方才脉脉温情的宁安帝,心头一震。
宁安帝却静静地看着他道,“朕知道你品行敦厚,可若是镇宁她日后做出任何对宁国,对你皇弟有损的事情,你切莫心软仁和。”
大皇子瞬间放松了下来,但也心底冒出一丝冷寒,原来,父皇从始至终都没真正信任过镇宁妹妹。
其实宁安帝是相信陆雨宁的,可他毕竟是个皇帝,他不可能将信任全然放在别人的身上,或者说只交托在一个人的身上。
他总要做一些未雨绸缪的安排。
大皇子便是他留下对付陆雨宁的安排之一。
他当然清楚陆雨宁的才能,可同样的,他也担忧这一份才能。
若是对方有更多的野心,太子真的能辖制对方吗?
宁安帝不放心,所以才会有对大皇子这一番话。
而大皇子也清楚,只是他比宁安帝看的更清楚的是:镇宁妹妹是绝不会对皇弟做出任何不好的事儿。
父皇大概是不知道吧,东宫很多亲卫其实都是镇宁妹妹亲自训练出来的。
从前还是暗中训练,后来就直接光明正大的训练了,今年更是派了她身边的人去太子身边当护卫,生怕在宁国各处巡查的太子会出什么问题。
大皇子更知道太子身上是有一个镇宁公主府的印信的。
如此信重,大皇子无法想象父皇所担忧的情况会出现。
可这些,他知道说了也没用,父皇是不会相信的,毕竟,他才是皇帝啊!
大皇子定定神,恭敬应下,“是,父皇,儿臣谨记,绝不敢忘。”
宁安帝这才放心笑了,“好了,你也累了半日,回府歇息吧。”
“是,父皇,儿臣告退。”
宁安帝看着大皇子行礼退下,无奈一笑,这孩子,罢了,他们既然如此亲近,倒也是好事儿。
“让人传令北蛮间人,时刻注意北蛮动向,尤其是蛮京城内的情况。”
“是。”
大总管恭敬应下,然后就去传达了——宫里就有负责间人的统领,只是日常都不出现在人前罢了。
*
奚白国京都
奚白国的皇帝奚平帝也得到了蛮京城传递出来的消息,不由大笑,“好啊,这北武帝是越发昏庸了,这就是我大奚的机会啊!”
奚白国的丞相却皱眉道,“可是达达鲁郡王的几个孩子去不知所踪,此事还是有些不对。”
奚平帝却丝毫不在意,“不过是几个孩童,能翻出什么浪来?”
丞相却觉得这件事很重要,“陛下,达达鲁此人面上看似鲁莽,实则粗中有细,过去他麾下有元家那位麒麟之才的军师辅佐,他便没有显露什么,可自从元家的那位消失不见后,这些年,他在北蛮朝堂之中依旧有一席之地,还依旧保留着郡王之位,可见其人的能力!”
至少对方在军中的威望就一直维持得很好,若非如此,他如何能保住手上的兵权?又如何能在北武帝底下活这么久?
奚平帝微微抿唇,“丞相所言极是。”
丞相继续道,“所以,对方绝不可能没有丝毫安排,郡王府的几位郡主和小王爷,定然也被他给送走了。”
奚平帝皱眉,“那他会送去哪里?北蛮都待不下去了,难道还有地方能让他们活下去不成?”
除非是隐姓埋名,否则哪个地方能容下他们?
只要发现了,一定会抓住他们来做些什么的。
丞相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宁国!”
奚平帝眼瞳一扩!
“宁国?!”
奚平帝震惊不已,“丞相的意思是,达达鲁将自己的孩子送去了宁国?!”
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达达鲁会这么蠢?
丞相却道,“陛下,您忘了吗?如今的北疆,是镇宁公主殿下掌军。”
纵然她这么些年都没有在北疆,而是一直在京中“休养”,可实际上,谁人不知,北疆就是镇宁公主殿下的。
哪怕是宁国的宁安帝在北疆的威望都没有镇宁公主殿下的高!
更别说如今宁国各地开花的军武书院,百科书院,那可都是镇宁公主的手笔!
奚平帝却皱眉,“可丞相,镇宁公主能容得下达达鲁的几个孩子?”
丞相缓缓抚了抚长须,“陛下,镇宁公主此人至今为止并未有过任何暴虐之传闻,相反,在宁国百姓之中,此人的名声十分好。”
仁德宽厚,怜惜下民,这样的上位者,其实很多百姓都特别喜欢,有这样的名声的人,想来品行也不会太差。
奚平帝却不明白了,“纵然如此,达达鲁临死了还能让人送自己的孩子过去?他就不怕镇宁公主会直接杀了他们吗?毕竟那可是敌国之将的子女,杀了他们,镇宁公主还能得一功。”
“可若是她想要护着这几个孩子,那岂不是费力不讨好?”
丞相蹙眉想了想,“可能达达鲁留下了什么东西给镇宁公主交换也未可知。”
奚平帝嗤笑,“有什么东西值得她这么一国公主,一军掌军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可以不要去庇护几个孩子?”
至少在奚平帝眼里,这样的买卖是不划算的。
丞相却眼瞳一缩,不对,达达鲁不会这么天真,镇宁公主也不至于如此圣母,可为何达达鲁就能保证那个东西一定会让镇宁公主护佑他的孩子呢?
除非,那东西,即使是宁国宁安帝看了都心动,并且也愿意留下那几个孩子,庇护他们一生安然!
丞相眼瞳瞪大,看着奚平帝道,“陛下,您可还记得三十年前的北蛮洛可亲王吗?”
奚平帝皱眉,“朕自然是记得的,还有传闻说那位亲王留下了一批死士……”
说着说着他脸色一变,“丞相你的意思是……”
丞相脸色凝重地点头,“看来,达达鲁是拿着什么东西,能够找到那群死士,甚至于,他能调动那一批死士!”
奚平帝脸色同样凝重,“那看来,我们都小看了这个达达鲁啊!”
洛可亲王在北蛮一向地位超然,三十年前,他一朝薨逝,可家中却一贫如洗,除了一些基本的亲王规制的衣衫日常所用的东西之外,竟没有留下一分一毫的多余钱财!
可洛可亲王分明就没有子嗣!
他还活了整整八十年!
这八十年的时间,即使除开他年轻的时候,那也有六十年间积累的财富,这些钱都去哪里了?
而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亲王府中众多的田产地契,众多产业,积累的粮食等物应该很多的,可依旧没有丝毫留存,这绝不正常。
因而,渐渐,外人就传言起洛可亲王是将自己一生的财宝都藏在一个隐秘之地,无数人想要找到那个地方,但随着十六年前宁国淑宁长公主遇刺身亡,一批从未显露人前的死士让天下诸国俱惊!
当然,众人其实都有猜测定然是宁国那位皇帝(宁国先帝)猜忌淑宁长公主,这才让淑宁长公主身死,可北蛮当时派出的那一批死士也确实是让他们看到了北蛮暗中的力量不一般!
众人都到处查探,这才隐隐有了消息传出,是那位洛可亲王自己暗中训练了一批死士,人数不详,实力不详,但不可否认的,这一股势力绝不小!
可他们打探了好些年,竟然都没找到这股势力是属于何人!
如今,丞相和奚平帝都有了猜测:定然是达达鲁所有!
毕竟,洛可亲王说起来,也是他的同族叔祖父了。
而且洛可亲王活着的时候,对这位同族侄孙也确实是很宠爱。
丞相不由感叹,“这达达鲁还真能藏啊!”
奚平帝抿唇,“我说呢,怎么北武帝会这么疯,原来他一直想要达达鲁手里的这一批人啊!”
丞相微微颔首,“只是不知为何达达鲁并没有将这一股势力交给北武帝。”
奚平帝嗤笑,“还能因为什么?不过是他此人太过心胸狭隘了,要是达达鲁真将这股势力交出去,那他才是真的活腻了呢!”
交出去的那一刻就是他的死期!
丞相缓缓点头,“那看来,达达鲁临终时还是做了安排了。”
奚平帝却感慨道,“可惜啊,他这样的人,竟然还要拿东西去敌国给孩子换个安宁。”
丞相含笑道,“所以,一位英明君主十分要紧,并非每位君主都能如陛下这般英明。”
奚平帝大笑,“哈哈哈,丞相,你这话,朕爱听!”
随即他收敛了笑容,“不过达达鲁手里的这股势力,朕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让人在宁国给朕找!”
丞相却立即阻拦,“陛下,不可!”
奚平帝皱眉,“为何?”
丞相抿唇道,“您忘了?宁国可是镇宁公主的地盘,既然达达鲁的几个孩子已经进入宁国了,您觉得,能逃得过镇宁公主的细查吗?”
但凡镇宁公主知道达达鲁死了,她定然也会在宁国进行搜索几个孩子的行踪。
奚平帝眼眸闪烁,镇宁公主啊,其实他也想试试这位巾帼女将是不是真如传闻那般厉害。
“丞相,若我们真要对北蛮动手,你觉得,宁国会旁观?”
即使现在旁观,可未来,他们两国也成了对手了。
届时,若不能知道这位镇宁公主的底细,那他们可就被动了。
丞相抿唇沉默半晌,无奈叹气道,“是臣着相了。”
奚平帝微微一笑,“丞相放心,朕会注意的,不会让镇宁公主误会,只试探一二。”
丞相微微颔首,“陛下英明。”
*
詹鼷国海域
陆雨宁站在甲板上用千里眼看到了詹鼷国的海岸,微微颔首,“可以开始了!”
“是!”
尚晔书等人立即激动地行礼应下,各自去准备了!
这一次,他们直接将江南海事衙门建造的数十艘新型战船全带来了,加上原来的上百艘东疆拥有的战船,接近两百的战船,浩浩荡荡!
刚一靠近詹鼷国的海岸就直接海炮齐动!
上千门海炮齐发!
无数海炮直接炸向了詹鼷国的海岸!
而被人提出来,压在甲板上看着的北西边郎眼眶通红,不停地落泪!
他挣扎着大喊,“不要!不要!”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国家!他们都是普通的百姓而已啊!”
可惜,他的呼喊没有任何人理会,压着他的士兵更是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浑身都是伤的北西边郎痛的脸色狰狞,哭喊得更加凄惨了。
陆雨宁只平静地扫了一眼,随即便下令让人加大攻击!
詹鼷国海岸上的人们都惊惶不已,不停地找地方躲!
可惜,无论他们跑去哪里,依旧会被海炮给炸到!
这海炮实在是太可怕了,都能将距离海岸两百里的地方给炸了!
一瞬间,整个詹鼷国都陷入了战火之中!
整整炮轰了半天,陆雨宁这才下令将士们登岸!
数十万人纷纷乘坐小型的海船靠岸,岸上还活着的那些詹鼷国的人都恐惧地看着他们。
一眨眼的功夫,他们整个海岸边上的所有人都死了!
只剩下几个人!
这太可怕了!
这些都是什么人?!
当他们看到了被士兵提着的北西边郎,眼神瞬间一变!
那不是他们的大公子吗?!
北西边郎被提着拖行在海岸上,看着满目疮痍,心底更是悔恨不已,他怨毒地看向最前方的那个身影!
是她!
就是她!
就是那个长得宛若女仙下凡的女人,竟然如此狠辣,带兵来攻打他的国家!
太可恶了!
陆雨宁看着眼前的场景,却很是满意,“整理一下,先安营扎寨。”
“是,元帅。”
陆雨宁冷笑,到了陆地,那就更是他们的优势了,她倒是要看看詹鼷国沉默了这么久还能不能继续沉默下去!
*
詹鼷国国都
其实之前陆雨宁给他们发的战书他们是收到了,可他们也并没有第一时间看懂——主要是大将军不懂宁国的文字,带战书来的商人虽然说明了,可对方并没有当真。
他自以为,自己长子的那一支船队能够攻无不克!
还是那位在将军府教授大宁知识的老先生看到了这份战书,这才大惊失色,找到了大将军,跟他说了,这才让大将军有了几分重视。
是的,才不过几分而已。
主要是那位老先生说的是镇宁公主发出的战书——
竟然是一个公主发出的!
大将军北西一郎只觉得可笑,他还有心情问老先生,“那位公主长得可好看?”
老先生一口老血险些吐出来,要不是知道眼前的大将军十分暴虐,一个不好自己的小命就无了,他肯定要抓着他的肩膀摇摇他的脑袋,想看看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镇宁公主啊!
那可是在郡主之位的时候就在北疆掌军,并且将比詹鼷国强大数倍的北蛮大军都给打回去的狠人!
这样的巾帼女将,对方竟然先问人家好不好看?
这是一个正常领兵的将军能说出来的话?
老先生用尽大半生的修养才将心里的脏话给压下去,抿唇严肃道,“大将军,宁国的镇宁公主虽然是女子,但绝不是无能之辈,更不是我们日常见过的那些娇弱女人,她可是有真本事的!”
他将镇宁公主击退北蛮百万大军的事迹说了,结果大将军北西一郎也只是嗤笑一声,“那是陆地,她自然是能打赢,可我们这里跟大宁可是隔着茫茫大海,千里之遥,仅仅是两国海岸,她想要过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个不好就偏航了,不知道几年才能找到他们!
北西一郎还真不怕她!
不过是个娘们!
是那些北蛮人无能,这才输给了一个女人!
老先生:……
他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要不是詹鼷国是他的母国,他甩手就走了。
可是他年纪大了,也不想看着母国受难,便还是耐下心来解释道,“镇宁公主可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
只看对方当年尚未及笄就能在短短半年时间将北蛮百万大军给打退了,就足以证明这人的能力了。
要知道,当时整个北宁城也才三十万大军而已,是后来才增加到五十万——陆城带的援军有十万,后来又在各地征集了十万大军过去,只是后来的这十万大军都没看见北蛮人,只看到了和谈的过程。
老先生一直都有跟那些前往宁国经商的商人闲谈,所以很清楚这位镇宁公主的厉害!
北西一郎还是坚持认为,这个镇宁公主不过虚张声势,绝不可能真的带兵打过来的。
不过后来朝中其他的大臣知道了,也不是每个人都跟北西一郎这样狂妄自大的,有人就觉得要早早做准备,北西一郎这才勉强做了一些布置,可也只是以防万一。
在他看来,宁国并不算多强大——主要是他祖父辈就开始在宁国海域周边劫掠,可从来没见宁国海军会追到他们本国来。
大不了就是大儿子的船队有损失,大儿子定然能逃回来的。
可随着时间过去,北西一郎一直都没等到长子带着人跑回来,他也慢慢心底打鼓,有些担心了。
随后又是一支刚从宁国回来的商船将北西边郎被俘虏,甚至北西边郎身边的人都给抓了,还在宁国被凌迟,种种消息传来,北西一郎这才终于有了紧迫感!
可他紧张了好些天,严格布置备战,却一直都没等到宁国的大军,渐渐,他又觉得宁国的战书肯定就是说说而已。
老先生:……
你都没派人过去探查,你怎么就能这么自信呢?
老先生简直都没眼看,找了借口就离开了大将军府,回到自己家躲着了,还对子孙们道,“赶紧挖地窖,等以后有变,就躲进去!”
于是,在紧赶慢赶中,老先生家挖好了躲藏的巨大地窖后,宁国大军攻下海岸,并且已经登岸了的消息终于传来了!
这个消息瞬间让詹鼷国上下都紧张惶恐了起来,无他,带回消息的人哭喊着说海岸数座城池都被炸了,死伤无数!
能在密集的炮火中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根据这人的说法,宁国的海炮射程很远,哪怕是隔着上百里的海面,也依旧能够将海炮打进他们的海岸城池中!
要知道,那些城池可是离着海岸将近百里的距离啊!
北西一郎这才脸色大变,抓紧时间找军中将领们商议。
可军中的将领也不都是他的人——虽然大部分的将领都是他的人,可还是有少部分与他有利益冲突,并且还形成对峙的状态。
这一部分人由秋田一郎为首,而秋田家族,一向都是保皇党,只效忠詹鼷国的皇帝。
正因此,北西一郎才没有将皇帝给赶下来,自己当皇帝。
主要是秋田家的军队太厉害了,以一敌百,北西一郎握着大部分的兵权才能跟对方抗衡。
而秋田一郎也只是保住皇帝的位置,其他的,他倒是没多在意。
所以,如今,宁国大军打过来了,北西一郎也不得不拉上秋田一郎,希望他能出兵。
秋田一郎却质问他,“宁国统帅发出的战书,为何大将军现在才拿出来?”
北西一郎脸一沉,“先前你们不都已经知道了吗?”
秋田一郎却嗤笑,“可我们从来不知道对方是正式下了战书的!”
要是知道,当然是要派遣使者过去跟人家谈啊!
北西一郎一噎,他哪里知道对方是认真的啊,他以为对方只是说说而已。
秋田一郎要被他气死,“难道大将军就从未派遣使者前去拜见过这位镇宁公主?”
好歹是要了解一下吧?
北西一郎还真没有,所有的信息都是跟家中的老先生询问的。
秋田一郎:……
毁灭吧!
第14章:将门之女对照组
人家都打上门了, 作为一国主将,事实上的国事领导者,秋田一郎无法相信北西一郎竟然是这么个玩意儿!
能不能好了?
可不可以带点脑子?
秋田一郎也不管北西一郎是怎么想的,他立即吩咐自己的人去找精通宁国语言的人过来翻译那一份战书, 然后又选了适合的人带上他们写的一份停战国书送过去, 找到那位镇宁公主交给对方,一定要让对方清楚他们的意思:和谈和谈, 他们没打算跟宁国打仗!
秋田一郎即使对宁国不算多了解, 但也知道那是一个国土广袤的大国,他们这么一个弹丸小国跟人家掰手腕?
那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反正秋田一郎不想死。
正好, 这一次是北西一家招惹出来的事儿, 他大可借此将北西一家给蚕食了!
哼!
尸位素餐那么多年,也该是时候下去了!
秋田一郎目光冰冷,吩咐了心腹几句。
*
已经登岸的宁国大军驻地
陆雨宁放了一个人去其他还没受到攻击的城池传信,剩下的俘虏则在此送到了宁国, 照着先前的处置来一遍。
不过就在这时, 陈大牛过来行礼道,“元帅, 末将抓到了几个孩子。”
陆雨宁皱眉,让他将人带过来,一共十几个孩子,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一副长期吃不饱的样子,大概也正是如此, 他们才能躲在地窖下躲过了炮火的攻击。
陆雨宁找来了翻译,问他们, “你们是这里的孩子?”
几个孩子都吓坏了,脸色苍白,神情惊惶,翻译问了好几次他们当中看着最大的那个才颤抖着声音回答。
“不不不,我们是大人们家里的仆从……”
陆雨宁挑眉,“仆从?”
那孩子解释了一下:“就是被抓过来干活的,每天只能吃一口粥。”
陆雨宁皱眉,翻译再次解释道,“这应该是詹鼷国内的牙奴。”
陆雨宁看着他,“说说看。”
翻译缓声道,“牙奴其实就是奴隶,不过一般的奴隶都是青壮年,牙奴则是未满十岁的孩子。”
陆雨宁皱眉,“未满十岁?”
翻译点点头,“詹鼷国这里很多贱民——哦,其实就是我们大宁经常说的普通的百姓,可詹鼷国这里是分了贱民的,只要不是贵族出身,士门出身,那都是贱民,只要贵族,士门需要,这些贱民随时都可能变成奴隶,而他们的孩子大多也会被抓走当牙奴。”
陆雨宁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样的事儿,难道就没人反抗?”
翻译叹气,“这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贱民没人敢反抗的。”
陆雨宁点点头,“那这些牙奴日常就真的只吃一口粥?”
翻译点头,“是的,殿下,这些牙奴其实都是可怜人,他们不可能跟着这些贵族士门去外面劫掠的……”
毕竟要是他们学会了那些手段,说不好就真的会反抗了。
陆雨宁挑眉,看着这个翻译,无奈道,“你将我当成什么了?虽则海炮炸死的孩子不少,可既然他们都活下来了,我自然是不会杀他们的。”
无差别开炮是一回事儿,抓到了当俘虏是一回事儿。
“将他们关起来吧,不必多管。”
陆雨宁吩咐了一句,陈大牛行礼应下,正好带他们下去,陆雨宁叫住他,“记得给他们吃饭,注意点,别饿坏了,也别伤到他们。”
陈大牛明白了,“是,元帅。”
元逸朝却在人走了之后对陆雨宁道,“主子,您要将他们带走?”
陆雨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为何要将他们带走?”
元逸朝摸摸鼻子,“属下是见您如此周到便以为……”
陆雨宁哂笑,“不过是举手之劳,大军还得在这里待一些时日,先养着也不算什么,不过,决不能让他们四处走动,关着便行。”
元逸朝点点头,“主子英明。”
陆雨宁抬步往已经修建好的主帐而去。
翻译却懵了,一旁的云静含笑看着他,“这次也就罢了,下一次,希望你不要多言。”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该明白才是。”
翻译脸色一变,后背瞬间冒出一身冷汗,恭敬行礼道,“是,是草民僭越了。”
云静见他明白了,便没再多说,转身跟上了陆雨宁一行人。
翻译却给了自己一嘴巴子:让你多嘴多舌。
这可是两国作战,若是一个不好,这些孩子里潜藏了细作,那他才是好心办坏事儿呢!
收起那不必要的善良吧。
陆雨宁进了主帐后,便拿出从商人手中征集来的关于詹鼷国的舆图,其实这里也有詹鼷国本国的舆图,底下的人两箱对比过,还找翻译确认过,确实是一样的,便直接继续用这些征集来的舆图了。
陆雨宁看着舆图跟众人道,“先休整三日,之后便直接开拔,分三路,对这三座城池进行围攻!”
“这三日,要派人潜入这些城中,探查到他们的守城情况。”
“是。”
众人应下,陆雨宁又将事情细致的安排下去,便让他们散了。
元逸朝看着陆雨宁道,“主子,您是打算一边打一边等詹鼷国的国书?”
想也知道,他们这么大张旗鼓地开战,对方肯定是吓死了,一定会派人过来和谈的。
陆雨宁嗤笑,“不谈,直接打!打到他们的国都才谈。”
元逸朝:……
好家伙,主子这是有多生气啊,竟然连谈的机会都不给人家?
可见这一次詹鼷国是真的让她很恼怒!
陆雨宁当然恼怒,还跟云裳说,“别让那个北西边郎死了。”
她要让他看着她是如何让詹鼷国国破的!
多少带了点原世界的国仇家恨了。
云裳恭敬行礼应下,“是。”
之后的两天时间,陆雨宁他们探查到了要进攻的三座城池的防守情况,便立即在第三天清晨开拔,朝着三座城池出发!
其实这三座城池的守军并不多,只有不到三万人,陆雨宁还将小型战船上的海炮给拆卸下来,直接推到了城下,直接轰开了城墙,摧枯拉朽般的攻下了三座城池。
这一次她倒没有为难城中的百姓了,只将这一座城池中的贵族给杀了,又休整了数日,再次开拔……
如此,不过半月的时间,就已经将詹鼷国一半的国土给打下来了!
这时候,陆雨宁才让大军停下来休整了十天。
这十天时间,她给京中传信,又给东疆传信,让他们征兵,再派二十万人前来,她要将整个詹鼷国都给打下来!
当然不是占领,只是短时间的攻占,然后将这个国家的贵族给清缴一番,留下一部分,再将各处攻占下来的城池中的财物都带走!
这么庞大的计划,她需要人手来执行,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人将这些东西运回宁国!
所以,除了征集二十万大军,她还让东疆那边留守的将士们征集了二十万的劳力过来,帮着搬运打下来的财物回宁国。
元逸朝看着她这么大手笔地行动,看着那些运送物资的船又将这里打下来的财物运回去,一时间心情很是复杂。
其实除了在宁国见面的时候他给了不少的消息情报,之后的战事,他根本没机会出力。
元逸朝都觉得自己太闲了,陆雨宁显然也觉得他很闲,于是便给他一千人,让他带着去攻城了。
元逸朝:……
好吧,主子说啥他就干啥,让带兵就带兵吧,让攻城就攻城。
虽然他自认为自己是主子身边的智囊,可如今,这个詹鼷国显然用不到他,光是主子一个人就能将他们打的溃不成军了。
是的,如今的詹鼷国兵士一看到那嫣红的旌旗就吓得屁滚尿流!
甚至还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认字:宁和镇两个字!
而这时,秋田一郎安排的使团总算是紧赶慢赶赶到了他们这里,没办法,詹鼷国没快马,这里的马匹都是那种矮小的,跑得并不算多快。
更何况,他们攻打的速度太快了,哪怕是使团快马加鞭,也赶不上他们攻城的速度,所以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半国土没了。
使团的使臣们也很绝望,更是着急想要快点赶到宁国大军大营找到那位领军的镇宁公主了。
可没想到,使团到了之后,找是找到大军驻地了,可镇宁公主并不在这里,而是已经带军离开,继续往前攻城了!
之后,整个使团就被宁国的将士们给看守着,一路跟着宁国大军回到了詹鼷国的国都!
秋田一郎在皇宫里听着底下的人仓皇地跑进来说宁国大军到了!
已经围住了整个都城,秋田一郎长叹一声,让人直接打开门,不必抵抗。
抵抗什么呢?除了白白牺牲以外,他们也根本毫无办法。
不管是武器上的差距,还是人数上的差距,他们都不是宁国大军的对手。
再挣扎也不过是徒劳。
陆雨宁见都城的城门敞开,领头一名长相清秀的中年人手捧装着一顶金冠出来,身旁还跟着一名面相普通却穿着华丽的中年人,后面更是跟着一群贵族模样的人排队出来,跪在他们大军之前,高喊着叩头。
翻译赶紧策马上前翻译。
“拜见宁国镇宁公主殿下,败国国君携众臣恭迎殿下与宁国大军入城。”
陆雨宁眉头一挑,微微颔首,让人带着翻译过去将金冠接过,同时将一行人都给押上,大军缓缓走进了都城。
都城百姓们都躲在家里,却在窗后偷摸摸地看着,陆雨宁没有下马,直接就去了皇宫。
看着这比宁国宫城规模小十倍,大概就是她一个公主府面积的詹鼷国皇宫,陆雨宁冷冷勾了勾嘴角。
陆雨宁抬步上了皇宫最中间的大殿中,看到只有跪坐的坐席高台,再无其他,陆雨宁微微皱眉。
云裳一看,立马让人从后面的辎重部队中找来了椅子,摆放在跪坐的坐席高台上。
陆雨宁转身落座,两旁站着一众将领,随后便有人押着詹鼷国的皇帝和秋田一郎等人进来。
秋田一郎很是乖觉,直接就带领秋田一家跪下,“秋田一郎拜见镇宁公主殿下。”
其他人也赶紧跟着跪下,老老实实,甚至一小撮人还脸色煞白,满头大汗。
陆雨宁淡淡地看着他们,“你们当中何人是北西一郎?”
秋田一郎恭敬叩首,“回禀公主殿下,北西一郎先前打算逃跑,被臣给抓住了,正关押在宫中的地牢中。”
翻译说完,陆雨宁眉头一挑,这人倒是聪明,“你叫什么?”
秋田一郎心头一喜,他可是听说了,这位宁国的镇宁公主殿下一路攻城,杀了许多的贵族门庭,可她却从来没问过他们姓什么叫什么,甚至都没跟他们说过话。
正因此,整个詹鼷国的人才会如此害怕恐惧,甚至有一些都城的贵族都连夜坐船跑了!
秋田一郎却不愿,或者说,他想要赌一把!
果然,他赌赢了!
至少目前,公主殿下愿意询问他的名字,那是不是代表公主殿下愿意放过他?
秋田一郎越加打起精神,谨慎恭敬地道,“回禀公主殿下,臣叫秋田一郎,乃秋田家的家主。”
“秋田一家愿永世效忠公主殿下!”
说罢,秋田一郎恭敬地叩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陆雨宁难得笑了,不是冷笑,而是玩味的笑意,却让一旁站着看着的元逸朝心头一紧。
这老家伙,还想算计主子?
真是茅坑里挖宝,找死呢!
果然,陆雨宁含笑看着秋田一郎,“你很聪明,可惜,这种聪明,我不喜欢。”
秋田一郎心头一紧,额头瞬间冒出汗来。
陆雨宁没理他,只让人将北西一郎带来,很快,陈大牛就提着已经吓得脸色青白,浑身颤抖的北西一郎过来,将他往地上一扔,北西一郎瘫软在地上,看着高台上坐着的年轻女子,面容清丽,气质肃杀。
北西一郎颤抖着撑起身体,叩首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陆雨宁微微一笑,“将北西边郎带来。”
很快,浑身裹着纱布的北西边郎就被带过来了,看到父亲的那一刻,北西边郎忍不住大哭,“父亲,父亲,救我啊!救我!”
北西一郎看到他竟然还活着,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掐死他,“混账!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我大詹何至于这样?!”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北西一郎悔不当初,早知道宁国如此强势,他当初就不该答应儿子去劫掠宁国,触犯宁国海域和海岸的,若是没有这一遭,他们哪里就会国破家亡?!
陆雨宁嫌他们闹腾,“将北西一家全部抓起来,找到他们的家族族谱,按照名单点名,一个不许落下,若有逃匿者,立即抓捕!”
“是!”
“抓到了之后也不必关押了,直接让城中百姓出来,当着他们的面将这些人给凌迟了。”
“是!”
陆雨宁说完,满意地看着底下跪着的一众人更加惶恐了,头上的汗都已经开始滴落在地上。
有几个甚至都摇摇欲坠,一副快要吓晕过去的样子。
陆雨宁淡淡道,“这里谁要是晕过去就直接拖出去凌迟。”
那几个快要吓晕的人立马就清醒了,哪怕吓得心头直跳也不敢再有丝毫的晕厥表现。
秋田一郎:……
这位公主殿下看着漂亮倾绝,可没想到如此狠辣!
陆雨宁看着秋田一郎,“暂时就由你整顿整个都城百姓,记住,聪明是好事儿,但自作聪明,我可不喜欢。”
秋田一郎恭敬叩首,“是,公主殿下,臣遵旨。”
陆雨宁摆手,便有将士们将他们给拖出去了。
很快,所有征集来的翻译都忙了起来,查阅皇宫里的书籍,只要有用的都带走,宫里只要是值钱的东西,全部带走!
陆雨宁还让人去那些贵族的家里,也将他们的库房给搬空了。
她对镇平国公等人道,“等所有东西都运走了,我们便离开。”
他们可不是想要在这里称王占地的,反正这里的人没了那么多的钱财,以后应该能消停很多了。
况且,那些贵族,她并没有打算都留下,只留下秋田一家和皇帝一家就够了。
以后,可就有好戏看了。
陆雨宁将事情安排下去之后就暂时住在了宫里,找了一座没人住过的宫殿,整理了一番就住下。
可宫外,还有一部分小贵族们正在蠢蠢欲动,尤其是一些士门——其实就是给贵族打工的人,这些士门家中大多都是给贵族当老师,当管家,护卫等,所以他们当中也有相当的武力。
其中北西一家门下的士门就聚在一起想着救出旧主。
“宁国大军可不好对付。”
“大军是不好对付,他们人多,还有火炮,可我们能对付那个娇滴滴的镇宁公主!”
如今陆雨宁的名号整个詹鼷国都无人不知了。
这些人今天也躲在家中透过窗户看见了陆雨宁的模样,除了个子高一些,这位镇宁公主并没什么厉害之处。
反正这一路上,他们都没听说过这位公主殿下有出手。
只有一人提出了一个问题,“可是她身边跟着一群背着木匣子的人,那些木匣子看模样,很像兵器。”
但领头的人却嗤笑道,“那你可见过她出手?动用过一样?”
明显就跟他们原来的主子那样,用来装饰用的。
那人却皱眉道,“你们真打算进宫去刺杀?”
“呵,他们原来用火炮轰开城门,靠着火炮的威力才能一路打败我们,若是论个人武功,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他们可是全国最厉害的武士!
隐匿之术更是炉火纯青!
只要他们潜入宫中,就一定能刺杀那位娇滴滴的宁国公主。
真不明白宁国皇帝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让一个公主带兵来打他们。
虽然这个公主心狠手辣,但实在是不足为虑。
杀了她之后,宁国大军一定会乱起来,到时候他们再将主子救出来,重整旗鼓,一定能将这些宁国猪给赶出去!
显然,这些人都跟着北西边郎野心勃勃。
那人却摇头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领头那人目光冰冷,“你要是不去,我救出主子可是会直说的。”
要不是对方的武力并不低,其实他更想杀了他。
可是那人还是坚持,于是,领头的人就让他走了,等他们刺杀了宁国公主之后再收拾他!
哪知道那人离开之后就直接去找了宁国大军的士兵,跟对方说了这件事。
陆雨宁正在洗漱,云裳进来跟她说的时候她还愣了愣,“那人叫什么?”
“井上五。”
陆雨宁挑眉,“嗯,将他带来见我。”
“是。”
洗漱完,换了一身常服,云裳就将人带过来了。
陆雨宁看着底下跪着的清隽男子,有些讶异,“你是詹鼷国的人?”
翻译在一旁赶紧翻译。
井上五叩首道,“小人母亲是宁国人。”
陆雨宁恍然,怪不得呢,“你想当皇帝吗?”
井上五一惊,随后便明白了陆雨宁的意思,心头一喜,他竭力保持平静,恭敬行礼道,“小人想!”
陆雨宁笑,“很好,那你就是以后的詹鼷国的皇帝了。”
陆雨宁让人带他下去,随后就吩咐云裳,“将守卫全部撤下。”
“是!”
云裳明白,殿下这一路都没动手,这是想松松筋骨了。
于是,当天夜里,陆雨宁居住的宫殿之外的所有护卫都撤走了。
北西一家门下的士门们知道后大喜!
当夜就点了数百人潜入宫中,直冲陆雨宁所在的宫殿!
陆雨宁坐在殿内的软榻上,擦拭着手中的长剑,静静地等待着他们。
一众武士们手持兵器冲进来,看到她墨发高束,只穿了一身白底绣青翠兰草花纹的长袍,神情平静,手中拿着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
领头之人嗤笑,举起兵器就冲过来,直接一刀砍向她的脖颈!
陆雨宁抬起纤长白皙的手,只在刀背上快速弹了两下,瞬间便将大刀被弹断了!
领头之人顿时大惊,脸色大变!
其他人震惊地看着依旧神情平静的女子,惊骇不已!
陆雨宁起身,手中长剑自然垂在她的身侧,她静静地看着吓得惊呆了的领头之人,“怎么?很惊讶?”
领头之人震惊地看向她,眼底瞬间露出了一抹恐惧!
陆雨宁淡淡一笑,“你们胆子确实挺大的。”
说罢,身影一闪,手中长剑随着她的身影闪过,寒光闪烁,剑影翻飞!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陆雨宁身影便出现在殿外门口,看着围着整个大殿的一众武士们,微微一笑。
可一众武士都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随即他们便看到冲进殿内的一众武士噗通噗通纷纷摔倒,脖颈出一抹鲜红痕迹缓缓显现,渐渐整个大殿地面都是鲜红的血液!
浓郁的血腥味让一众武士们更是心惊胆战!
“跑!”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一众武士们立马扭头就跑!
可惜,不过瞬息间就从远处冲来一队队的宁国大军,将他们团团围住!
陆雨宁淡淡道,“全杀了!”
“是!”
整齐划一的应和声,让整个皇宫都不由震了震!
一众武士们绝望地看着眼前的宁国大军,最后只能挣扎着,被对方一一斩杀!
云裳这时带着人走过来,“殿下。”
“换个地方,这地方脏了。”
“是。”
好在她提前就准备了一座大殿,已经收拾好了,陆雨宁抬步去了新的大殿睡下。
而宫外,配合着宁国大军的人清理贵族势力和家财的秋田一郎知道了宫里发生的事儿,脸色大变。
“成了?”
家臣恭敬行礼,“家主,败了。那镇宁公主一人一剑一盏茶的功夫就杀了数十名一流武士……”
说到这里,家臣都不由得脸色煞白,声音发抖,“家主,这位宁国公主太可怕了!”
秋田一郎心头一颤,他无法想象那容貌倾绝的女子是如何杀人的,可想也知道,对方若没有本事,如何能带领这么多的宁国大军过来将他们整个詹鼷国给占领了?
秋田一郎想到白天见面,这位公主殿下说的话,心头更是惊颤不已,“快,赶紧清点家中的财物,不要等宁国大军上门来搜剿。”
家臣大惊,“可是家主……”
秋田一郎冷声道,“快去!只要还活着,那以后自然还有机会赚回来!”
家臣恭敬行礼应下,急急忙忙走了。
次日,还活着的贵族们士门们都老实了,乖觉地奉上了家中所有的财物,让一众宁国将士们更加忙了——要根据这里的百姓说的,哪个贵族残暴的,去宁国劫掠过的,那即使奉上了所有的财物也得抓起来全部剐了!
剩下的那些,他们就不管了,将财物全部送回宁国,之后的事儿跟他们无关。
等镇平国公过来跟陆雨宁说所有的詹鼷国的财物都已经送回宁国,陆雨宁这才将还活着的詹鼷国贵族,皇帝一家,以及那位井上五,其他贵族等带过来。
还是那个大殿,陆雨宁依旧坐着,其他人站在两边,秋田一郎等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陆雨宁却叫井上五上来,“以后,你就是詹鼷国的皇帝。”
秋田一郎一愣,原来的詹鼷国皇帝以及皇帝一家也都愣住。
陆雨宁却看向秋田一郎,“我相信,你明白该怎么做。”
秋田一郎连忙恭敬叩首,“是,公主殿下,臣明白。”
“嗯,很好,那井上,你签下这份和谈条约。”
井上五恭敬应下,“是,殿下。”
翻译赶紧在一旁给他翻译,井上五眼瞳瞪大,看着手中的条约,脸色煞白。
陆雨宁微微一笑,“怎么?你不想签?”
这份条约上写了:作为战败国,詹鼷国以后向宁国俯首称臣,国中皇帝位比宁国亲王,日后国中的继承人都需要经过宁国的同意。
因为此番战事是由詹鼷国挑起的,责任自然在詹鼷国,所以需要给予宁国战争赔偿:五万亿两白银。
当然,鉴于詹鼷国如今没钱了——全都被宁国大军给搬空了。
所以陆雨宁给了他们一个时间,可以分期付款,从第三年开始付第一期,当然,因为是晚了四年,那就要计算利息,每年增加一千万两的利息,这就等于是四千万两利息。
而第一期的战争赔偿根据往年詹鼷国的全年赋税的三成——五百万两中的二百万两,若是延迟了,那就要再加一千万两,以此类推!
井上五再如何也是詹鼷国人,看着这么一份条约,如何能签的下手?
他恐惧地看向笑意盈盈的绝美女子,心头却头一次感觉:宁国人的可怕!
陆雨宁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井上五额头渐渐冒出冷汗,秋田一郎等人也发现了不对。
陆雨宁瞥了他们一眼,含笑道,“也好,你们都看看。”
井上五立马将手中的条约递给了秋田一郎。
秋田一郎看完眼前一黑!
这么巨大的战争赔款,他们要还到什么时候?!
每年还两百万两,那也得还二百五十年!
二百五十年啊!
秋田一郎简直无无法想象那是多遥远的事儿!
陆雨宁却依旧含笑看着他们。
秋田一郎颓丧地将条约递给其他人,原来的詹鼷国皇帝看到之后,直接吓晕了过去,还是他妻子掐着他人中让他赶紧醒过来,一行人看完后全都脸色青白,再无一丝生气。
陆雨宁缓缓问道,“尔等是不愿意签?”
秋田等人却都浑身一颤,最终秋田一郎叩首道,“公主殿下息怒,我、我等不敢违逆。”
井上五颓丧地点了点头,“我签。”
陆雨宁这才满意地微微颔首,“嗯,很好,那就签吧。”
井上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接过了代表詹鼷国皇权的金冠,陆雨宁看着他戴上金冠坐在高台的坐席上,这才笑着带着人搬走了椅子,走出了大殿,也离开了皇宫。
井上五等人连忙追上去,恭敬送走了他们。
可看着满眼空荡荡的皇宫,皇宫之外萧瑟的街道和都城,众人都心中茫然。
陆雨宁带领着大军快马加鞭离开了詹鼷国,沿着原来的海路回去。
登上战船驶离的那天,她还看到了海岸边上有几个孩子在目送他们走。
是那几个他们刚登岸的时候遇到的牙奴孩子。
陆雨宁没带他们走,只是在詹鼷国的期间给了他们一口饱饭而已。
之后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陆雨宁转身进了船舱,洗漱换了身衣服,躺下沉睡。
她这一刻才算是真正放松下来,无论在詹鼷国他们的战事多么顺利,她也从来没有放松过。
如今,终于是可以歇歇了。
这一场战事历经整整半年,当然,包括了在东凉岛上备战的三月。
在詹鼷国一路攻城也不过仅仅三个月。
这一路他们就没怎么停留,攻城结束立马就将财物运回去,东海海岸的百姓都习惯了,时不时就能看到一船又一船的财物送进京中。
一部分进了东疆中军大营,一部分进了东宁城,一部分送进了京中的镇宁公主府,一部分则直接送进了户部。
宁安帝和户部尚书,以及宁国朝中一众大臣们都很是高兴。
这一场仗,他们不光没花钱,还赚了不少!
宁安帝更是看着国库的数字每天晚上都能笑醒!
镇宁还真不错,竟然如此快速地将詹鼷国给打下来了,经过这一番的战事,东疆和南疆之外的一些海岛小国也都纷纷派遣朝臣过来进贡!
呈上国书愿意俯首称臣。
宁安帝怎么能不乐?
都快乐死了!
虽然他没有开疆拓土,但宁国在他在位期间有如此强盛的景象,他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说有一小撮人给他上书说镇宁功高盖主什么的,宁安帝直接将这些人都撸了职位,贬为庶民了。
反正他们不是说镇宁不好吗?
那就让他们自己去当老百姓看看吧,看看镇宁到底好还是不好。
一群混账玩意儿!
竟然想挑拨他和镇宁的君臣关系?!
哼,宁安帝才不上当呢!
防备镇宁是一回事儿,可真让宁安帝现在就对付陆雨宁,他还真不愿意。
这么厉害的一位领军全才,他是疯了才会对付她呢!
他又不是北武帝那个傻子。
忠心耿耿的部下就容不下,就因为对方手中握有一支传闻中的死士。
可那支死士还不是听从他的命令在十六年前来宁国刺杀淑宁了?
他怎么就不想想,要是达达鲁真想做什么,他还能好好地活着当皇帝?
宁安帝对此嗤之以鼻。
一如镇宁,要是镇宁真想做什么,她早就可以做了。
她既然一直都没做,那就没必要对付她,等她做了再说吧。
所以他才会让大皇子当那个以后监督的人。
只要镇宁一直都这样,他也不会让任何人动镇宁的。
相信太子和大皇子也明白这个道理。
陆雨宁回到东海海岸之后就对镇平国公道,“还需劳烦国公爷领军回京,我需要改道去一趟江南。”
镇平国公看了一眼站在陆雨宁身边的元逸朝,微微颔首,“是,元帅,老臣先领军回京了。”
“嗯。”
陆雨宁下船后就直接骑马带着五千亲卫离开了。
尚晔书和安承侯看着对方离开,看向镇平国公。
镇平国公转身道,“走吧,我们清点完将士就回去。”
“是,副帅。”
一行人也赶紧下船了。
而陆雨宁这边,却接到了从江南传递来的消息:奚白国间人发现了安吉乐郡主等人。
陆雨宁皱眉,“加速前行。”
“是!”
元逸朝暗暗叫苦,完了,这下又要赶路了。
果然,之后的三天时间,他们都基本住在马上了。
除了必要的方便和休息,他们日夜不停,很快就来到了江宁城!
到的时候正是夜晚,城墙上的守军看到他们一行人过来还差点点了烟火!
还是云裳气沉丹田,喊出了:“镇宁公主前来,快快开门!”
守城的参将赶紧出来,大喊着道,“可有证明?”
云裳远远地扔了一枚令牌上去,对方就着火把看了一眼,立马脸色一变,连忙下令,“开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在一行人跑到跟前的瞬间变彻底打开,一行人根本不停,直接就冲进了城门!
参将从城楼上下来也只看到了一行人的背影,城门口只有一名年轻女子勒马等着,“令牌。”
参将连忙将令牌递给她,“公主殿下这是……”
云禾冷冷看着他,“少打听!”
参将连忙躬身,“是,末将僭越了。”
云禾收好了令牌便策马追了上去。
参将看着那远远的一队人,不由心惊,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明明在东疆的镇宁公主竟然都跑过来了?
她不是应该班师回京吗?
这件事,陆雨宁早在前往詹鼷国的时候就已经传信回京跟宁安帝说过了。
宁安帝也传信告诉她:便宜行事。
也就是说,这件事全权交给她来处理。
陆雨宁自然是要快速而隐秘地将人给带走。
绝不能给其他人机会。
陆雨宁一行人又敲开了内城的城门,沿着街道,敲开了坊门,这才来到了元家门前!
勒马停下,元逸朝翻滚着下马,连声道,“主子,我来叫门。”
陆雨宁微微颔首,淡定翻身下马。
元逸朝撑着累坏了的腰,扣门,很快门房就拉开了上的小窗,“老爷?”
“快开门。”
“是。”
门房打开了大门,元逸朝摆手,“不要多礼了,告诉我,安吉乐他们住哪?”
门房愣了愣,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陆雨宁等人,小心翼翼道,“夫人安排了表小姐和表公子住在了清和院。”
元逸朝点头,转身对陆雨宁行礼道,“主子,我带您前去。”
“嗯。”
陆雨宁对云裳道,“在外面等着,去找一辆马车。”
“是。”
陆雨宁抬步跟着元逸朝进了门,沿着回廊一路穿过垂花门进了后院,一路来到了一座三进的小院。
“就在这里。”
元逸朝敲门让里面伺候的粗使婆子进去禀报,“就说是我的主子要来见她。”
粗使婆子连忙应下,急匆匆进去通报了。
陆雨宁看了看周围,“明司没安排人过来?”
元逸朝笑,“属下哪里用得上那些?不过以后确实是需要主子您费心了。”
陆雨宁看了他一眼,“你倒是会讨巧。”
元逸朝微微一笑。
而正睡熟的安吉乐被丫鬟叫醒后懵了懵,“你说谁?”
“老爷和他的主子要见您。”
安吉乐瞬间清醒:镇宁公主吗?!
她不是在东疆吗?
怎么就来这里了?
安吉乐没有时间多想,“快,给我穿衣服。”
“是,表姑娘。”
两人急匆匆地换上了见客的衣服便走出来,沿着回廊来到了院门前。
清冷的月色下,一名身穿青衣的高挑女子正负手而立,一旁的元叔父正恭敬地跟对方说着什么。
对方似乎是听到了她们走过的脚步声,缓缓转身,一张清丽清冷的容颜在月色下仿佛泛着银光,那一双清冷的凤眸看过来,安吉乐只觉得心头一紧,宛若看到了在军营中的父亲。
她连忙上前行礼,“安吉乐见过镇宁公主殿下。”
一道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你就是达达鲁的长女?”
安吉乐恭敬回道,“是,殿下。”
“将印信交给我。”
安吉乐抿唇,“殿下,安吉乐斗胆,望殿下能庇护我与弟妹的安全。”
这些日子,她终于明白父亲临终为何让她离开北蛮。
可正因此,她才想得到面前这位公主殿下的一句承诺。
她听说,镇宁公主在大宁权势很大,只要有她的保证,她和弟弟妹妹就一定能安然无恙。
陆雨宁挑眉,“你觉得,一枚印信就能换你和你的弟妹的一世安然?”
安吉乐眼眶一红,“殿下……”
陆雨宁对她的哽咽伤心丝毫不在意,只淡淡道,“你需嫁入皇家,仅能为侧妃,若你愿意,那便交出印信,否则,那你便留在元家。”
至于元逸朝能不能护住他们,她就不管了。
元逸朝面色一凝,不过也没开口说什么,若主子真的打算这么做,那他便带着他们躲到深山老林里去!
安吉乐茫然,忍不住抬头看着陆雨宁,“嫁入皇家?”
陆雨宁微微颔首。
安吉乐咬了咬下唇,“那、那殿下能给我选个好人吗?”
不用多好,只要不虐待她,不虐待她的弟弟妹妹便可。
陆雨宁挑眉,脸色微微一缓,“可。”
安吉乐狠狠松了口气,真诚地感激行礼,“谢殿下。”
安吉乐从怀中拿出一个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印信就在玉佩之中。”
陆雨宁微微颔首,接过,手指只微微一用力,便将玉佩给捏开了。
安吉乐震惊,瞪大眼睛看着她。
元逸朝笑笑,终于开口,“殿下内力深厚,一个玉佩罢了,不必大惊小怪。”
安吉乐眼睛发亮地看着陆雨宁,陆雨宁看她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满是清澈,心中也终于有了那么一丝愧疚,是她刚才太过强势了。
这个孩子也不容易。
“放心,我会护住你和你弟弟妹妹的。”
说罢,便看了一眼玉佩中的那枚印信——一枚青玉令牌。
令牌只有拇指大小,看着十分精巧。
陆雨宁却眉头一挑,这竟然是一枚钥匙和令牌结合的印信。
看着上面刻着的“洛”字,陆雨宁知道,这就是那位北蛮洛可亲王留下的印信。
就是不知道那位亲王留下的死士是不是有传闻中那般厉害了。
当夜,陆雨宁就带着安吉乐姐弟离开了江宁城。
第15章:将门之女对照组
沧衡山脉是一处连绵上千里的大型山脉, 同时也是链接好几个国家国土的交界之地,山脉中央,事实上有好长一处缓冲地带,一是山脉高耸, 普通人难以抵达, 二是人烟稀少,没有哪个国家愿意费时费力地在这里做什么建设。
开山修路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由此, 这里生活着一群山民, 一直以来都是随意在各个接壤国家来回穿梭,甚至这些山民在各个国家之中都有一套独立的户籍信息。
当然了, 普通的山民也就几个国家登记的信息都是一样的, 可有的山民就未必了。
在山脉正中央,一处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上,林立着十来处房屋,这些房屋建造的十分精巧, 面积也并不小, 更让人惊叹的是,这些房屋建造的位置十分险峻, 有些甚至直接就建造在悬崖峭壁之中。
从空中俯瞰,那庭院之中景致雅致,小桥流水,假山花木,真真宛若人间仙境一般。
随着一道道青色身影从山峰之中跳跃,纷纷停留在了这些房屋之中最大,最为精巧的院子门前。
“村长。”
院门缓缓打开, 从里面走出一道同样身穿青衣的神影,此人鹤发童颜, 面色红润,气势强大,扑面而来的气势让一众青衣人纷纷恭敬弯下了腰,“村长,北蛮有消息了,达达鲁郡王被北武帝坑杀,几位郡主和小王爷都不知去向。”
村长抿唇,“可派人去寻找?”
“已经派了不少人手前去,只是有人在清扫几位郡主和小王爷们的行踪痕迹,如今已然巡查不到丝毫踪迹。”
村长皱眉,“印信可找到?”
“并未,北武帝将郡王府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印信。”
他们自然也更加找不到了。
村长沉默不语,蹙眉思索着。
青衣人当中为首的青年,忐忑地看向村长,“村长,您说,达达鲁郡王会将印信交给何人?”
村长摇头,“我想不出来。”
最起码,元家那位麒麟之才离去之后,他就想不到达达鲁还会将东西交给谁。
毕竟,那东西关乎着他们所有人的未来,还有他的几个孩子的性命未来。
他定然会找到一个一定能护住几位郡主和小王爷们性命的人。
可这样的人,北蛮没有,其他诸国就有吗?
村长在脑海中细数了一下诸国有数的天骄,骤然眼瞳一缩。
是了,只有她才能做到!
宁国的镇宁公主。
村长脸色微微一变,青衣人都看到了,不由担忧地看着他,为首的青年担忧开口,“村长,可是想到了什么?”
村长微微颔首,“是,印信大概是到了宁国镇宁公主手中了。”
众人顿时大惊!
完了!
他们十六年前接到过刺杀淑宁长公主的任务,虽然他们当时抗命了,只有几个野心勃勃的人跑去,可最终还是成功了,纵然那几人最后也被北武帝给杀了。
可镇宁公主难道就不会将那笔账算在他们头上吗?
众人心下一沉,脸色凝重,面对着掌握整个北疆大军,宁国三分一兵权的镇宁公主,纵然不说她传闻中的个人武力值,只单说对方的权势地位,就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
村长长叹一声,“我去宁国见一见这位新主吧。”
众人惊骇,“村长!”
村长摆手,“以后你们记住,镇宁公主就是我们新的主子了,她的任何命令,你们不能违抗!”
青衣人们瞬间跪下,“村长,我们和您一起去吧。”
村长虽名为村长,可事实上却是他们的师父,是他从山外捡回了他们,教导他们习武学文,也是他护佑着他们在山中结婚生子,如今他们哪里能看着村长独自一人去宁国赴死?!
村长叹气道,“你们觉得,你们和我一起去是能改变什么吗?”
众人沉默。
村长看着越发繁荣的村落——从原来只有十数人到如今将近上万人的规模,这个村子,是他一点点建造起来的。
如今是没到年节时候,所以大多数人都散落在各国之中,但等到年节下,这些院子都能住得满满当当的!
村中从原来十来个孩子,进出都需要他抱着,带着,到如今无论是多大的孩子,多老的老人,也都能凭着自己的能力从山下一路跳跃上来。
这便是他这数十年来的教导成果。
可如今,为了这些孩子们,他也该到了赴死的时候了。
即使他已经武力到达臻境,世间已难有敌手,活了百余岁,可他不能为了自己这条老命就看着这些孩子们去死。
个人武力在庞大的军队面前不过如此,更何况,传闻之中,这位镇宁公主自己本身也是武道高手,她身边的五千亲卫当中的五百精锐更是人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其中统领这五千亲卫的百余名统领队长更是能与武林之中的顶尖高手相抗!
如此庞大的势力,他们藏龙村实在是没有办法对抗得了!
只能俯首称臣,奉其为主!
可是,他们又确实跟对方有世仇——弑母之仇不共戴天!
他们实在不敢赌对方会轻松揭过。
纵然那些人早已叛离了藏龙村。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无法忍受一身高强武力却只能寂寂无闻,他们想要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想要光明正大地获得权势!
村长只能叹气,他亲手教导出来的孩子倒是甘于寂寞和安稳,可他们的后辈却未见得愿意如此。
既然这样,那就用他的性命,了解了这一段十数年的仇怨吧。
最起码给剩下的人挣一条活路。
村长看着跪在门前的众人,缓缓道,“我即刻出发,你们记住,等镇宁公主的人来了,要顺从接受她的安排。”
一众青衣人眼眶通红,叩首恭敬应下,“是,村长。”
如师如父,可如今,他们也只能无能地看着他独自赴死。
这一刻,这些人都对曾经那些已经死去,却闯下大祸的后辈充满了怨恨。
为什么要给村里带来这么可怕的仇人呢?
*
宁国·宁京城
陆雨宁快马加鞭,竟然追上了一路从东疆领军回京的镇平国公等人。
坐在马车里的安吉乐姐弟几人都紧张地靠在一起,成格看着姐姐,“姐姐,镇宁公主真的会护住我们吗?”
安吉乐点头,“嗯,她答应我了。”
当然,她也答应了公主殿下要嫁入宁国皇家。
成格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他心中担忧,可也不愿这个时候多说,抿唇沉默着,想着以后自己能不能做些什么,让姐姐能够过得更好一些。
他是怕以后姐姐嫁入宁国皇家会受委屈——毕竟他们都已经是北蛮逃出来的贵族了,还是曾经跟宁国有过龃龉的北蛮将领的后代,他担心宁国皇家的人会对他姐姐不好。
哪怕镇宁公主说了会护着他们,可只是保护他们活下来跟活得好是两回事儿。
成格知道,他们父亲临终留给他们的那枚印信最多能保他们的性命,却无法让镇宁公主多做什么。
说到底,还是需要他们有用处,这样镇宁公主才会用心对他们好。
成格决定了,以后就进入镇宁公主的亲卫队中,哪怕成为对方的亲卫,只要他有用,相信公主殿下一定能多费一分心思关照他姐姐的。
哪怕是豁出命去,他也愿意。
至于弟弟和妹妹,只要他在公主殿下身边有作用,他们的日子他也能安排好。
陆雨宁可不知道他们姐弟还想那么多,正跟镇平国公等人说话。
镇平国公和安承侯看了看由云静亲自驾驶的马车,心中有些好奇,里面到底坐了什么人,竟然要劳动到镇宁公主亲卫副统领去驾车,还有一队精锐亲卫护佑在马车周边。
元逸朝自然也看到了他们的目光,不过既然主子没打算说,他也不会多嘴。
陆雨宁只是问了镇平国公进京来的将士们都是谁,得知全都是此番攻打詹鼷国战功杰出的将士们之后便微微颔首。
“此番,虽则尔等战功赫赫,但先前之过还是要处罚的,尔等要做好心理准备。”
言下之意就是:之前他们的无作为也还是要记账,有可能就是功过相抵了,想要获得跟北疆大军那一次的丰厚封赏,是绝不可能。
镇平国公自然不在其列,安承侯其实也不在,尚晔书等人却都在其中,所以,他们连忙恭敬应下。
“元帅放心,末将等明白。军中众人也都清楚。”
只是这一次的战事打得实在解气,他们自然也该进京来享受一番战胜之后班师回京的荣耀!
陆雨宁点点头,带着一众大军在京郊十五里的位置安营扎寨,这里还有一个规模不小的驿站。
很快,京中的宁安帝等人就收到了消息,传旨出来,三天后进京,届时宁安帝会依旧带着众臣们出城十里迎接大军班师回京!
陆雨宁就带着众人在这里休整,不过却让云裳带着安吉乐姐弟先进京了,直接送进镇宁公主府。
安吉乐姐弟几人到了公主府,云裳安排了人过来伺候他们,还去了一趟镇威国公府见了陆父。
陆父奇怪,“云裳你怎么回来了?你家主子呢?”
云裳行礼道,“回禀国公爷,殿下在城外军营中,殿下让属下先送安吉乐郡主几人进京回公主府……”
陆父挑眉,“安吉乐郡主?”
云裳将安吉乐姐弟几人的身份说了,还将他们来找陆雨宁庇护的事儿详细说了一遍,更将陆雨宁的安排说了一下,陆父这才恍然。
“那镇宁可说了需要我做什么?”
“殿下说,国公爷不必多做什么,只要日后按照计划收几位小郡主和小王爷为养子养女便可。”
是记在族谱里的那种,跟陆城他们是一样的。
陆父明白了,“好,那等镇宁回京了再说。”
“是,国公爷,属下先回营了。”
“嗯,你赶紧去吧,跟镇宁说,让她放心,我会跟族里的人说的。”
其实镇宁如今的地位,根本就不需要多跟族里的人说什么,他们都不敢违逆她的意思。
毕竟以后她可是要继承镇威国公府的,是他们陆家一族的族长。
云裳行礼告退,便骑马回到了京外的军营之中。
陆雨宁拿着那枚青玉印信端坐在主帐书案后,元逸朝看着她行礼道,“主子,需要我去调查这些人的所在吗?”
陆雨宁摇摇头,“不必,他们会来找我的。”
相信,等她公开了安吉乐等人的存在,他们自然而然就会来找她。
而且,相信宁安帝很乐意将这些人收为己用,哪怕这些人以后的真正主子是他的儿子——太子。
元逸朝行礼道,“属下打算训练人前往东疆,南疆周边各国进行搜集消息,主子,意下如何?”
陆雨宁抬眸看向他,“你是真的打算一直跟着我?”
元逸朝一愣,陆雨宁定定地看着他,“如今北武帝已经陷入疯魔,你就算躲,也躲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你如今已经在我身边显露出来,日后你要遭遇更多的算计,既然如此,那你就不想真正站在宁国的朝堂之中?”
元逸朝懵了,不过随后他又想到了主子的安排,瞬间便明白了,“主子所言极是,属下这就准备科举入仕。”
陆雨宁笑了,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好,那你就留在京中吧,暂时住在公主府,待你科举考过了,便将家人接进京中。”
“是,主子。”
元逸朝认真地看着陆雨宁,“主子,无论属下日后身处何处,都绝不会忘了初心。”
依旧会一心奉您为主!
陆雨宁讶异了一瞬,随即便叹息一声,“无妨,其实你只要无愧于心,做对宁国百姓有益的事便可。其他的,并没有那么重要。”
“我不希望你的这一份初心耽搁了你的仕途和未来。”
元逸朝心中震动,鼻头微微一酸,郑重跪下,叩首道,“主子,有您在,属下才能永远铭记为天下万民,还请主子莫要弃用属下。”
陆雨宁无奈,“好了,我何时说过要弃用你了?快起来吧,以后还多的是大事需要你去办呢。”
元逸朝这才笑了,恭敬叩首,“属下定不辱命!”
陆雨宁无奈一笑,看了一眼手中的印信,眸光晦涩。
不知道这些人又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说实话,淑宁长公主的事儿,她并没有记在那些人的头上——真正的主使者死了一个,另一个眼看着也活不多久了,甚至北蛮整个国家都要受此牵连,她懒得去费心动手。
至于宁国内的那位,早就驾崩,如今的宁安帝虽然有一点点的责任,可真算不上罪魁。
这枚印信所能号令的人那就更是妥妥的炮灰了——只不过是野心家手中的剑罢了。
剑,只是工具,从来没有对错。
这些人亦然。
陆雨宁其实好奇的是,他们真的就会听从这枚印信的号令么?
若真的听从,那为何达达鲁生前从来没有使用过?
——除了淑宁长公主那一次,达达鲁就从未动用过这些人。
是达达鲁不愿显露底牌,还是说,这些人就从来没有真正听从过达达鲁的命令呢?
陆雨宁猜测,应该是后者——按照达达鲁原来还有元逸朝追随,并且野心勃勃想着打破宁国边疆,与诸国分割宁国的作为看来。
这人若是能够动用这么一支可怕的势力,对方绝不会放着不用的。
除非,他根本就用不了!
所以他也只能将这枚印信藏着,当做自己的保命符——狐假虎威,扯着大旗保住自己和一家老小的性命。
想必达达鲁也是清楚,这才让安吉乐姐弟几人直接离开了北蛮,投奔她这个敌国的公主。
很简单,在北蛮,要是安吉乐姐弟将印信交给任何一个人,当对方发现了真相,他们绝对活不了。
可换作她就不一样了——她和达达鲁有敌对的关系,大可将那些人不听号令当成是人家忠心为旧主,甚至还能说是为了旧国。
虽然陆雨宁觉得,那些人未必就会将北蛮当成自己的母国,但不得不说,那些人也确实是北蛮那位洛可亲王培养出来的。
难保人家就是一心忠于那个已经死去了的洛可亲王,就是将北蛮的人当成了忠心对象,那她即使再生气,也不至于违诺——甚至还会将安吉乐姐弟当成了唯一能够借助身份来号令这些人的底牌。
如此一来,安吉乐姐弟才是真正的安全。
不管如何,只要她和宁安帝想要掌握这一支势力,那就要保证安吉乐姐弟的命!
谁说达达鲁这人是莽夫的?
陆雨宁心下嗤笑,看看人家这算计的,真是精明到了极致了!
只可惜,他揣测错了自己。
陆雨宁微微一笑,安吉乐姐弟她自然是能护着的,但也不会让他们姐弟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牵扯到这种势力角逐之中,他们姐弟又没这个能力自保,岂不是犹如幼儿抱金砖招摇过市?
任何一个人都能撕碎了他们!
陆雨宁不会将他们放在这么个危险的位置。
相反,这一份危险,放在她自己的身上就变得简单了。
没人能从她手里抢走这枚印信,同样的,也没人能从她手里夺过这一支势力。
当然,她会将这一支势力交给太子,但明面上,还是她掌握着更好。
毕竟,这个世上能杀她的人,不超过一掌之数。
甚至陆雨宁可以说,这个世界就没人能杀得了她!
既然如此,她即使掌握再多的势力,有人敢动吗?
没有。
而安吉乐姐弟,在外人看来,也成了她手中的傀儡,不,应该是养在府中无关紧要的人。
自然,他们就再没有丝毫危险。
嗯,大概就只有北蛮那边会有些嘴仗要打一下。
但也不要紧,只要让明啸带着人过去溜一圈,他们自然也就闭嘴了。
看,达达鲁真的很聪明,比当年跟她对战的时候聪明多了。
真是将她给算计得明明白白。
陆雨宁让元逸朝起来,笑着道,“达达鲁这人还真聪明了一回。”
元逸朝无奈,“主子,那也是您逼出来的。”
要不是他离开了北蛮,要不是当年那一仗败了,他何至于学会了动脑子?
只可惜,他死了都没个全尸。
元逸朝心中难过了一瞬,陆雨宁看着他道,“放心,我已经让明啸派人去北蛮看了,他的尸首被人收敛了,葬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元逸朝感激地行礼,“谢主子费心。”
陆雨宁摆手,“好了,这几日无事,你下去好好歇息吧,等进京后,还有的忙。”
“是,属下告退。”
陆雨宁将印信收好,云裳正好回来了,进来复命,“国公爷已经知道了殿下您的计划,也应下会跟族中众人商议。”
陆雨宁微微颔首,“嗯,安吉乐几人可安置好了?”
“都安置好了,还给郡主和小王爷安排了贴身亲卫。”
陆雨宁这才放松下来,“嗯,洗漱歇息吧,你也累了一路了,赶紧下去休息吧,让云禾她们进来伺候就行。”
“是,殿下,谢殿下//体恤。”
云裳行礼便离开了,让已经洗漱休息过了的云禾她们进去伺候陆雨宁洗漱。
陆雨宁洗漱完了之后先写了一份奏折放着,等三日后进京,再交给宁安帝。
*
已经从各地巡查结束回京的太子正在宫中御书房中和宁安帝议事。
“你可去过江南的造船厂看过?”
太子颔首,“回父皇,儿臣已经去看过了,新型的战船很是巨大,海炮也比原先设计的更加先进。”
宁安帝笑,“这是自然,若非如此,镇宁此番哪里能如此快速地结束战事?”
看着已经越发冷的窗外,宁安帝微微一笑道,“镇宁啊,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太子心头一紧,“父皇……”
宁安帝没好气,“行了行了,朕只是感叹一句,你紧张什么?朕没那么小气,更何况,镇宁一向都对朕这个舅舅很是亲近,朕不傻。”
好好的一家人,好好的一个外甥女,就为了那莫须有的猜忌就将对方给推远,甚至是激反对方,那才是蠢呢。
还是那句话,对方没有丝毫不轨之处,他就不会动对方,只会大力支持她!
太子心头一松,讨好一笑道,“是儿臣小人之心了。”
宁安帝没好气地看着他,“你啊,也就是朕的孩子了,换一个父皇你的处境都不一样。”
还能这么傻憨憨的说话。
不过正因太子还保持着这一份的赤子之心,他也才愿意将皇位传给他。
先帝太过冷酷了,宁安帝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们如何在先帝时期争夺这个位置,以至于最终死的死,幽禁的幽禁,自裁的自裁,总之,下场都不好。
仅存的几个,那也被吓成惊弓之鸟了,丝毫没有想帮助他的想法。
生怕他又对他们猜忌起来。
可是天地良心,宁安帝在先帝时期,真没想过自己能上位的,他当时还想着自己要是能安然活下来,得个郡王的爵位,将母妃接出宫养老,那就满足了。
哪里知道,最后皇位却落到了他的头上来呢?
可这个皇位,却是他用他妹妹换来的。
宁安帝眼底一沉,不过并没让太子发现,很快就恢复过来了,对太子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明年就该择选正妃,朕已经和你母后商议过了,选了几个人,你去看看可合意?”
太子脸微微一红,“父皇,不急,儿臣还没到择妃的时候呢。”
十八择妃,明年他也才十六,还有两年的时间。
宁安帝看着他缓缓道,“先前镇宁在东疆给我传信,说是北蛮刚被北武帝坑杀了的达达鲁郡王家的几个孩子投奔来了宁国,她此次班师回京就会带他们进京。”
太子讶异,皱眉道,“那位北蛮郡王为何会让他的孩子来投奔镇宁姐姐?”
宁安帝看着他道,“自然是因为北武帝觊觎他手里的东西,据说是过去那北蛮洛可亲王手里的一枚印信,能号令一支实力不低的死士卫队。”
太子震惊,“那、那印信?”
宁安帝缓缓点头,“应该是被那几个孩子带走了,也就是说,他们是想用这个来换他们以后的安然未来。”
太子皱眉,“北武帝恐怕会因此暴怒吧?”
宁安帝嗤笑,“这是自然的,不过,镇宁给朕的提议是,这个印信交给你。”
太子一惊,连忙行礼道,“儿臣惶恐,儿臣哪里需要什么死士卫队?还望父皇明鉴……”
宁安帝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太子微愣,抬眸看着他。
宁安帝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你一定要将这支队伍牢牢握在手中。”
太子抿唇不语。
宁安帝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这是镇宁给你我的一份保证。”
保证她的忠心,也是保证他们之间的甥舅之情,姐弟之情,君臣之情。
太子这才明白,原来,这是镇宁姐姐特意给他找到的“剑”!
一把能够制约她,或者说是以后的镇威国公府以及镇宁公主府的剑!
太子心下感动,同时也感叹镇宁姐姐的聪慧。
他恭敬跪下行礼,“儿臣明白了,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皇您的期望。”
宁安帝笑了,“好,那待镇宁进京,你便与她商议,另外,那位达达鲁郡王的长女,据说长得也不错,待你择妃的时候,便将其纳为你的侧妃吧。”
太子叩首,“是,父皇。”
他明白,这是保证:达达鲁的子女向他投诚,或者说向宁国投诚的保证,也是他和宁国给他们的保证——一定会保他们安然。
宁安帝扶起他,“好了,去给你母后请安吧。”
“是,父皇。”
太子行礼告退,等出了御书房,微冷的风吹过,他才恍然察觉自己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回了东宫一趟洗漱换了身衣服,太子才急匆匆地去了皇后宫中,皇后一看他过来,立马笑着拉住他,“可累了?我让人做了芙蓉糕,正好热着,昭儿赶紧吃些。”
太子放松一笑,“母后,我又不是孩子了,您不必这般哄着我。”
皇后满是疼惜地抚了抚他的肩膀,“你啊,总是这般,你哪怕是九十岁,那也还是我的孩子啊,也一样是可以在母后这里撒娇的。”
“国事繁重,你要学会放松,否则你如何能支撑住未来数十年的劳累?”
太子缓缓点头,“儿臣明白,母后放心,儿臣会照顾好自己的。”
皇后笑着点头,“好好好,知道你长大了,来,快吃点点心。”
说着就将宫人端上来的糕点推到他跟前,看着他吃了两块,这才让众人退下,低声问他,“你父皇跟你说了没有?说是有个北蛮来的郡主,以后要你纳她入府。”
太子点头,“已经说过了,此事母后不必担心,儿臣心里有数。”
皇后点头,“不过我就是担心那个北蛮郡主的品行,若是个争强好胜的,那可如何是好?”
太子微微一笑,“母后,何至于此?儿臣难道无能到连个女子都摆弄不明白?”
皇后嗔了他一眼,“哼,你看看你父皇,当年多宠爱那梁嫔啊!”
太子无奈,“母后,儿臣记得早已经跟您说过,不,是您跟儿臣说过,梁嫔此人终不长久。”
皇后摆手道,“说是那么说,可谁知道这不长久是怎么个不长久法呢?我也是没想到,梁氏竟然是被二皇子给坑了的。可见啊,这孩子好不好啊,才是关键。”
男人好不好的,那根本不是事儿。
太子无奈,不过也没多说,毕竟是长辈们的事儿,皇后也没让他多说这些,又说起了陆雨宁。
“你说,镇宁怎么好端端地就给你父皇进言,让你纳一个北蛮郡主呢?”
还是个逃难来的,哦,对了,还要他们庇护呢,还带着几个弟弟和妹妹,皇后想到都头疼。
那几个孩子以后不会是要住宫里吧?
这真是不够乱的。
太子却知道,镇宁姐姐一定会处理好的,“母后您放心吧,镇宁姐姐会安排好的。”
皇后无语,“你就这么相信你镇宁姐姐?”
太子微微一笑,“当然。”
一个会给他找一把剑如此费心,还如此周到的给他铺好了路,他不相信她,难道相信父皇?
皇后看着他脸上那全然的信任,真是不明白,可也知道,这孩子和镇宁一向感情好,她也就不再多说了。
母子俩难得坐在一起叙话,聊了许久,太子这才行礼告退,去给太后请安了。
太后这几年身体有些不好,所以日常都是不愿跟小辈们聚在一处闹腾,只安静休养着。
见太子过来,微微一笑,“太子来了?你和你父皇都忙,不必每日过来。”
太子含笑行礼道,“皇祖母安,孙儿只是来看看皇祖母养的绣球花,在别处可见不到那么好的。”
太后笑呵呵,“好了,知道你嘴甜,来,坐祖母身边。”
“是。”
太后看着长得越发挺拔清隽的孙子,“你父皇说镇宁给他进言,要你纳一个北蛮来的郡主?”
太子含笑点头,“嗯,是,皇祖母放心,孙儿觉得此事甚好。”
太后笑,“你知道你镇宁姐姐的苦心便好。”
太后眼神悠远,“哀家老了,也没几年好活,只愿往后的日子你们都好好的便好。”
不要在她临终前还闹出什么争斗来,那她才真是死都无法瞑目。
女儿当初已然……如今,她是再无法经历一次这样的事儿了。
太子连忙保证道,“皇祖母,您放心,孙儿一定不会跟镇宁姐姐起争执的,镇宁姐姐也不会的。”
太后含笑抚了抚他的鬓角,“好孩子,哀家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哄了太后许久,看着她开怀了,太子这才告退离开。
太后看着太子走了,对身边的嬷嬷道,“准备起来吧,不管如何,镇宁是淑宁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了,哀家也没什么东西留给她。”
嬷嬷恭敬行礼应下,“是,娘娘。”
太后怅然一叹,这皇家啊,真不是一个好地方啊!
*
京郊外的军营之中
陆雨宁吃过晚膳洗漱后便歪在榻上看书,难得有清闲的时候,云裳等人也不愿打搅她,只静静地站在门外,留下一室安宁给她。
陆雨宁正看得入神,云裳便缓步进来了,“殿下,太子来了。”
陆雨宁讶异,“快请。”
太子一身玄色斗篷,头上还罩着兜帽,脚步匆匆地走进来,掀开兜帽,含笑看着陆雨宁,“镇宁姐姐。”
陆雨宁皱眉,“你怎么来了?”
再有两天她就进京了,有什么事儿非要这个时候出来见她?
太子委屈,“镇宁姐姐,你都给我找了个侧妃了,我还不来的话,你都不知道会想些什么。”
陆雨宁:……
她拍了拍身旁的软榻,“坐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太子倒是乖巧,“是父皇跟我说了,可我感觉,父皇心里不是很高兴。”
陆雨宁笑,“你就不怕舅舅知道了打你板子?”
太子微微一笑,“不怕,有镇宁姐姐你呢。”
陆雨宁无奈,“我知道你担心那个北蛮郡主不好,不过我可以保证,她性子不错,模样也不丑,你就当养着个孩子,不必勉强自己。”
反正他也是一国储君,以后的嫔妃多的是,正妃都不见得是他能喜欢的,陆雨宁就不勉强他非要如何对待安吉乐了。
太子无奈,“镇宁姐姐,我跟你说正经的,你看过的人,我自然是相信的。”
陆雨宁手腕一翻,一枚青玉印信便出现在她掌心中,“喏,这就是那枚印信了。”
太子却只扫了一眼,看着她道,“镇宁姐姐,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这支死士你自己掌着,我不要,我不用这些,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我的……”
所以,你不必费心给我找能对付你的剑了。
一想到这些,太子就难过。
陆雨宁皱眉,“胡闹!”
太子吓了一跳,云裳垂眸,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陆雨宁坐正,严肃地看着太子,“你难道还小吗?”
太子委屈,“镇宁姐姐……”
“闭嘴!”
陆雨宁抿唇认真地看着他,“你是一国储君,私下里,我能放肆不守君臣之礼跟你相处,也能与你保持表姐弟的亲密情谊,可你我都要谨记:你是君,我是臣!”
太子抿唇,倔强地沉默着。
陆雨宁眉头紧皱,“你以为,舅舅他猜忌我,我防备他,他防备我,这就是不好?”
太子没说话,但眼底的情绪就是这个意思。
陆雨宁嗤笑,“你错了!”
“舅舅是一国之君,他这样的做法才是对的!若是他真的将我彻底当成外甥女,对我极尽宠爱却从不防备,若是我底下的人出了问题,那如何是好?”
太子一愣。
陆雨宁叹气,“舅舅不仅仅是防备我,他防备的是镇威国公府和镇宁公主府,是以后要主掌北疆大军的人!”
“你就从没想过,若我能力没有这么强,若我没有如今的成就,那大宁会如何?”
太子一怔,那大概五年前便已经……
陆雨宁怅然道,“五年前惊天一战,除了我改变了,舅舅也变了。”
他从一个安逸只求安稳的皇帝,终于觉醒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国君。
而身为国君,看的,做的,就不能是眼前之事,必须要未雨绸缪。
陆雨宁将印信放在太子面前,“这,便是你的未雨绸缪!”
太子眼眶微红,羞愧地低下头,“是我错了。”
他还天真的以为,他相信镇宁姐姐,镇宁姐姐也相信他,那就没必要用这些来确保他们之间的关系能长久和睦。
只要付出真心不就够了吗?
原来,并不仅仅只是真心就可以的,手里还必须要有以防万一的能力。
陆雨宁将印信交到他手中,“你放心,我会让他们认这一枚印信的。”
甚至她还能另外再重新做一枚新的印信,只不过现在不急,等人来找她再说。
太子乖乖点头,“镇宁姐姐,你辛苦了。”
陆雨宁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髻,“只要你以后当个好皇帝就行了。”
她辛苦些也值得。
太子郑重看着她道,“镇宁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帝!
陆雨宁大笑,“好,正好你过来了,让我看看你最近的习武情况。”
太子:……
啊?
完了!
第16章:将门之女对照组
太子从五年前就随陆雨宁习武, 倒也不是专门教导他,而是陆雨宁先前在京中,宁安帝想着她闲着也闲着就让她进宫来指点一下太子。
陆雨宁当时看着太子习武的路数竟然是外家硬功,怕他到时候长不高, 便索性将《逍遥诀》的心法和一套剑法教给他。
因而, 她时不时就进宫去检查一番太子的武学进度,都已经形成习惯了。
可太子却知道, 镇宁姐姐是有多强。
自己能在她手上少挨些打都是进步了。
太子叹了口气, 他今年在外巡查,一直都忙碌着, 根本没有时间习武——日常练习自然是有的, 可并没有过去那般勤勉。
如今听陆雨宁说要检查功课,他自然是心头一颤,紧张不已。
不知道一会镇宁姐姐会不会失望,唉, 真不敢想一会镇宁姐姐会有什么表情。
两人出了主帐, 在主帐前的空地上对招,陆雨宁就站着, 负手而立,时而单手击退太子。
太子则手持长剑,丝毫不敢留手地出招。
不是他不识好歹,而是他清楚,自己要是不全力出招,镇宁姐姐只会打得更狠!
这不,陆雨宁又一掌拍在他的手上, 一下让他的虎口都麻了。
之后就是肩膀,再就是膝盖——对方抬脚踢了他一下。
一场对招下来, 太子累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陆雨宁却依旧不染纤尘,滴汗不沾。
陆雨宁皱眉,“你最近懈怠了。”
太子头皮一紧,“镇宁姐姐,我这就回去练。”
陆雨宁微微颔首,“每日多加一百次挥剑。”
“是。”
陆雨宁摆手,“好了,洗漱就回去吧,也晚了。”
“嗯,镇宁姐姐,那我就走了。”
“嗯。”
看着云裳带他离开,陆雨宁这才回了主帐,洗了洗脸便睡了。
两天后,大军开拔,缓缓进京。
又是一次君臣在城外相见的场景,又是满城百姓的围观,陆雨宁骑在马上,对周围呼喊着的百姓微微一笑。
而内城中主街旁的一座茶楼上,裴月曦陪着娘家人坐在包厢中看着窗外走过的大军,领头的还是那个让人讨厌的人。
她的父亲都只能屈居其后,周围百姓也只呼喊着她的名字,裴月曦心里不舒服极了,可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说什么。
裴大公子几人带着妻儿站在窗边看着,裴二公子叹息,“可惜了,我等不能随殿下上战场。”
裴大公子等人微微点头,是啊,实在是他们的父亲(大伯)都已经战功赫赫了,若是他们还继续上战场,继续在军中掌兵,那他们国公府一族就危险了。
他们可没有镇宁公主这般的优势——自身能力足够强大不说,还是陛下的外甥女,淑宁长公主唯一的血脉,只这一点,陛下就对她天然有两分宽容。
裴三公子道,“无妨,日后我等也可在朝中做出一番实事来,倒也不算辜负了国公府的威名。”
裴大公子几人颔首。
他们几人的妻子那更是眼神炽热地看着英姿勃发的镇宁公主!
公主殿下实在太厉害了!
百战百胜!
宁国有她在,此后百年都不会再有危险了!
不知是谁向陆雨宁扔了一束花,随后街道两旁便瞬间冒出了无数的鲜花!
陆雨宁:……
无奈,她只能运起内力,将这些投过来的鲜花给震开。
众人一看,顿时更加激动了!
还有人给她扔发簪的!
陆雨宁:……
这就过分了啊!
一旁跟着的镇平国公和安承侯等人都不由一笑,“殿下果然是受百姓爱戴。”
安承侯含笑抚须点头,“殿下英姿,世人叹服。”
陆雨宁:……
云裳等人也不由一笑,殿下难得有如此窘迫的时候,确实有趣。
宁安帝也知道了后面的事儿,不由大笑,“哈哈哈,镇宁越发受百姓喜爱了,这是好事儿,正好,看看明年的新科进士中有没有适合的,届时就让镇宁选个喜欢的。”
太子笑,“恐怕也没人配得上镇宁姐姐。”
宁安帝叹气,“自然是配不上的,只能说找个品行好的,到时候给她延续血脉便罢了。”
太子颔首。
“父皇所言极是。”
一行人进了宫,又是一番封赏,这一次,陆雨宁被封为长公主(同样是个爵位,与皇室公主辈分排行不同)。
陆雨宁又趁机上呈了奏折,将安吉乐姐弟几人的存在在朝中众人面前公开。
众人哗然!
镇平国公和安承侯也瞬间恍然,原来那辆马车中坐的人竟然是他们啊!
镇平国公和安承侯很快便想到了内情,梁首辅更是反应最快,立马就出列道,“臣以为,长公主殿下此番处置十分妥当。”
其他不明所以的朝臣们都皱眉,可杨次辅几人也立马就回神了,连忙出列,“臣附议。”
“臣亦赞同长公主所为。”
那些不明内情的朝臣们见整个内阁的阁臣们竟然都同意了,他们很懵。
还是兵部尚书反应过来,立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陆雨宁!
老天!
镇宁长公主竟然……
不过他也立马回神,出列附议。
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相互看了看。
户部尚书:跟不跟?
工部尚书:当然跟了。
很明显啊,这里面有内情,可不能宣之于口,反倒是镇宁长公主这般:只是见几个孩子可怜,所以就收留了他们,索性可以向天下人宣告宁国上邦大国,宽和仁德,愿意接纳投诚而来的别国官吏和贵族子弟等。
简而言之:这几个人,镇威国公府和镇宁长公主府收了,以后还将他们收为陆家的养子养女,记族谱的那种。
其他的也不用其他人操心。
这样的事儿,很明显啊,陛下肯定知道,没见陛下都没出声吗?
要真是镇宁长公主自作主张——连商量都不跟宁安帝商量,连禀报都没有的,宁安帝能忍?
两位尚书立马出列,“臣附议。”
礼部尚书和吏部尚书:……
不是,你们好歹给我们个眼色啊!
不过他们也不傻,立马就跟进了。
随着六部尚书跟进,镇平国公和安承侯也出列附议,再就是镇林亲王也出列附议。
得,勋贵一派也跟着都附议了。
宗人府的宗人令——宁安帝的皇弟安和亲王也出来恭敬行礼附议。
宗室一派自然也跟着附议了。
剩下的那些朝臣们,纵然还不明白的,可也看出不对来了,立马就闭上想要脱口而出的质问。
还是等等看再说吧。
于是,众人都一面倒地同意了这件事。
宁安帝微微一笑,“众卿所言甚是,朕听闻那安吉乐姐弟是北蛮郡主和小王爷,既如此,来我大宁也不能折辱了这份尊贵,来人,下旨,册封安吉乐为康宁郡主,成格为康和郡王……”
竟然是将安吉乐姐弟都册封了郡主和郡王,不过宁安帝却没有立马赐下府邸,只让其先住在镇宁长公主府。
陆雨宁自然是替他们谢恩接旨了。
稍后礼部会另外派人前去长公主府宣旨的。
这些就不用陆雨宁操心了,她还得在宫里参加接风宴,待傍晚才回府。
回到府中,云静却来跟她说,“殿下,康宁郡主来了。”
陆雨宁挑眉,不过还是让她请人进来了。
安吉乐缓步进来,一见面就恭敬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陆雨宁抬手,“起来吧,以后在府中不必这般客气,你也知道了吧?之后我父亲会将你们记在族谱中,算是我的弟弟妹妹,你放心,以后我会带你们回去祭拜你们的父母亲的,另外,成格他们也依旧是姓鲁。”
北蛮的姓氏会随着不同的时期有所改变,达达鲁是成年后就独立出来,另立门庭,所以便有了郡王爵位,而他另立门庭之后,便可重新修订族谱,改他这一支的姓氏。
所以,在达达鲁另立门庭之后,修订的族谱就是姓鲁。
安吉乐很是感激,“多谢殿下为我姐弟费心。”
陆雨宁微微一笑,“好了,天色不早了,你无需这般客气,往后,你便是我的妹妹,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无需计算太多,安心过日子便可。”
安吉乐羞涩点头,“是,姐姐。”
陆雨宁愣了一瞬,随即便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髻,“好妹妹。”
安吉乐脸愈加红了,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姐姐,那明日我能带成格他们来给你请安吗?”
陆雨宁失笑,“不用,不过我会带你们过去国公府见一下父亲。”
安吉乐眼睛更加亮了,“好,那我先回去了,姐姐早些歇息。”
陆雨宁温和一笑,点点头,“去吧。”
安吉乐行礼退下,云静亲自送她回去。
安吉乐的二妹妹和三妹妹都在她房中等着她,“姐姐。”
安吉乐拉着她们的手,笑着道,“我们有家了。”
她真没想到,镇宁长公主会做到如此地步,竟是让他们姐弟几人都记在国公府的名下,如此,他们以后在宁国,也不再是全无依靠的了。
镇威国公府和镇宁长公主府都是他们的后盾!
镇宁长公主这是用她自己来护佑他们一生。
“你们以后也多了个长姐了,以后你们要听长姐的话,要听父亲的话。”
“父亲?”
“是啊,镇宁公主殿下给我们找了个父亲,就是公主殿下的父亲……”
安吉乐抱着两个妹妹,跟她们说着,两个小姑娘都听得似懂非懂。
“那我们原来的父亲呢?”
安吉乐眼眶微红,眼含泪光道,“我们也要一直记得,放在心中记着就好。”
两个小姑娘乖巧地点头应下,打了个哈欠,安吉乐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哄着她们睡下了,这才去了侧室,坐在软榻上,看着窗外的月光,低声道,“父亲,我不会忘了您和母亲的。不过您放心,我和弟弟妹妹们很好,我做到了您临终嘱托我的话了。”
我护着他们安然来到了宁国,也为我们姐弟找到了一个安定之所。
您在天之灵,放心吧。
*
次日,陆雨宁起来晨练,安吉乐竟然带着成格几人过来了。
陆雨宁讶异,“你们怎么起这么早?”
陆雨宁将手中的长剑抬手一扔,就扔回了放在桌上的剑鞘中。
成格看了眼睛一亮。
安吉乐含笑道,“想早些过来和姐姐你一起用早膳。”
陆雨宁微微一笑,“正好,我和你们一起去陪父亲用膳吧。”
安吉乐一愣,随即便含笑应下,“好,姐姐。”
成格几人都只行了礼,称呼一声长姐,便没再多说了。
陆雨宁转身回屋洗漱换衣,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收拾好出来了。
成格瞪大眼睛,他还以为长姐要很久呢。
陆雨宁带着他们一起去了国公府,“一会我让云裳她们将你们的东西搬过来,我日常都在国公府住着,公主府和国公府就隔着一道垂花门,你们若是想回去住,也随意。”
安吉乐点头,“好的,姐姐。”
成格忍了忍,实在没忍住,“长姐,你的武功很厉害吗?”
陆雨宁挑眉,“怎么?你想习武?”
成格点头,“我父亲……”
他沉默了一瞬,随即便少了几分激动,平静道,“我过去在北蛮也习过武。”
陆雨宁笑,“那正好,一会我来试试你。”
成格这才重又笑了点点头。
安吉乐看了一眼弟弟,握了握他的手,安抚了一下他。
成格却只笑着摇了摇头。
他只是还没习惯罢了,他知道这是公主殿下,不,是长姐的好意。
若是没有长姐这份好意,他们纵然有宁国皇帝的册封,也无法在宁国安然立足。
陆雨宁大踏步地走着,安吉乐和成格年纪大些,倒也还好,能跟上,可底下的三个小家伙就跟不上了。
尤其是最小的弟弟。
陆雨宁瞥见了,伸手一捞,就将安吉乐身边的三妹妹和三弟弟给抱在怀里。
两个小家伙也愣了一下,陆雨宁含笑看着他们,“你叫什么呀?”
三妹妹害羞地握着小手,低声回道,“我叫塔娜。”
陆雨宁挑眉,“塔娜呀,真是个好名字,长得也跟珍珠一样,好看漂亮。”
塔娜脸一下红彤彤的,眼睛亮晶晶,“真的吗?长姐?”
陆雨宁含笑点头,“是啊,长姐从来不说谎的。”
对外人除外。
塔娜腼腆一笑,露出脸蛋的小小酒窝,可爱极了,“长姐也好看,像月亮。”
陆雨宁大笑!
“哈哈哈,塔娜真会说话,嘴真甜。”
陆雨宁又扭头看向自己怀里的另一个小家伙,“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脸也红彤彤的,腼腆低声道,“我叫成格乐。”
陆雨宁笑着点头,“哇,你的名字也好好,让我猜猜,你的名字是快乐的意思,对不对?”
成格乐眼睛同样亮晶晶,还有些懵,“长姐你怎么知道?”
陆雨宁含笑道,“那是因为长姐读了很多很多的书呀。”
安吉乐在后面看着陆雨宁抱着塔娜和成格乐说说笑笑,心下一暖,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成格先是一愣,随后便眼眶一红,塔娜和成格乐好久没有笑得那么高兴了。
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用,不过也幸而有长姐,否则,他们就不会有如今的好生活了。
安吉乐将二妹妹抱起来,“宝音,你喜不喜欢长姐?”
宝音点头,羡慕地看向塔娜和成格乐,“喜欢。”
安吉乐笑,“一会我让长姐抱抱你?”
宝音眼睛一亮,“真的?”
陆雨宁自然是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含笑转头,对安吉乐道,“来,将宝音放我怀里,我抱得动。”
宝音激动,安吉乐无奈,放心地将宝音放进了陆雨宁的怀中,陆雨宁抱着三个小家伙直接脚下一跃,就腾空而起了!
“哇哇哇!”
“哈哈哈!”
几个小家伙先是被惊住了,随后便拍着手掌欢呼大笑起来!
“长姐,飞!”
“好!”
云裳等人含笑看着殿下难得的童心。
成格愣住,随即也忍不住羡慕地看着。
安吉乐含笑摸了摸他的头,“等下让长姐带你?”
成格摇摇头,“不了,我长大了,我不需要长姐哄我。”
安吉乐无奈一笑,“好,成格已经是个小小男子汉了。”
陆父在正院正厅里就听见外头的动静了,走出来一看,不由一乐,“这孩子,难得这么高兴。”
陆城等人也跟着走出来,看到正在府中房顶跳跃,怀里还抱着三个小家伙的陆雨宁,不由一笑。
“是啊,妹妹真的很难得有这么高兴。”
这让他们恍然想起,妹妹也不过是个孩子——当然,她现在倒是过了二十了,可她一天没成婚,一天便还是个孩子。
说起来,她也一直都没举行及笄礼啊!
陆城连忙道,“父亲,妹妹可是一直未曾举行及笄礼?”
陆父一懵,是了,自家闺女一直忙着,可不一直没空举行及笄礼么?
“确实是没有举行过及笄礼。”
陆城等人:……
不是,这么大的事儿,您竟然都能忘了吗?
陆父摸了摸鼻子,“你妹妹这些年一直忙忙叨叨的,为父还真忘了。”
陆城等人彻底不知该说什么了,不过让他们觉得奇怪的是,为何宫里的陛下和太后也没动静呢?
宁安帝其实这会也正跟太后商量这件事呢。
“母后,先前几年,镇宁一直说要忙这忙那的,朕也就不管她了,可她自己倒好,及笄礼都不办。”
说起这个他就生气,当初镇宁快要十八了,他便跟对方商量着举行及笄礼——毕竟是为国征战过,立下赫赫战功,还掌管着北疆数十万大军的公主,自然是不能轻易对待的。
结果,镇宁倒好,直接说什么,“舅舅,镇宁现在很忙,实在无闲暇举行及笄礼。”
宁安帝当时还说呢,“都是礼部和宗人府办理,你只要出来行礼便罢了。”
陆雨宁无奈,“可也要跟礼官学习礼仪规程,镇宁真的没空。”
宁安帝没好气,“就抽几天的时间你也没有?”
陆雨宁很是坚定,“没有,镇宁马上就要离京了,我还要去京郊外训练新亲卫呢。”
宁安帝:……
就这样,及笄礼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可如今,宁安帝觉得,不能再这么糊弄下去了,必须要让镇宁举行及笄礼!
都二十一了啊,再不举行及笄礼,这孩子可真就砸手里了!
他可是金口玉言说过镇威国公府不会断血脉的。
太后懒得掺和他和外孙女的事儿,这甥舅俩啊,看着互相防备,可实际上,这两人跟亲父女也不差什么了。
毕竟宁安帝底下的公主跟他并不亲近,倒是镇宁那孩子,在面前还保持着小时候的性子,一口一个舅舅的。
动不动还我啊我的说话。
宁安帝可不就稀罕?
再者,镇宁也出息,确实是可人疼的。
看着他们亲近,太后其实也高兴,不过她可不会管他们之间的事儿。
镇宁这个外孙女她也看出来了,就不是个能安安分分成婚生子的性子,她也不愿拘束了她,就随她高兴吧。
至于皇帝要//操//心,那就随他自己去操心好了。
她可不操心这些。
宁安帝也只是跟老母亲吐槽吐槽,说完之后就跟太后说起及笄礼该怎么办了。
太后:……
“你就不问问镇宁的意见?”
别甥舅俩到时候吵起来了。
宁安帝哼了一声,“这一次朕直接下旨。”
太后:……
好吧,皇帝高兴就好。
陆雨宁在家里也被陆父问起这件事,她想了想,点点头,“嗯,确实是该办及笄礼了。”
陆父松了口气,“为父还真怕你又找理由推了。”
陆雨宁笑,“不至于,不过我到时候会直接择选夫婿。”
陆父一惊,“怎么就这么快?!”
陆雨宁笑,“也该是时候诞下镇威国公府和镇宁公主府的血脉了。”
这个任务不成婚是不行的——那就真的没有软肋了,到时候,舅舅年纪大了,糊涂了,恐怕会不放心。
还不如就现在赶紧成婚生了,到时候就能闲下来继续做她想要做的事儿。
而且,她成婚,生子,这一段时间,肯定也有不少人觉得是机会吧。
正好可以让他们知道知道,她镇宁长公主到底代表着什么!
安吉乐姐弟几个已经跟陆父见过礼,只需要找时间正式记名,重新认识陆家的族亲就行了,陆城他们正带着他们跟自己的妻儿聊天玩耍呢。
安吉乐看着坐在偏厅里说话的长姐和父亲,心下安定,这样的日子真好。
陆雨宁跟陆父道,“正好,父亲可以顺带给二妹妹也准备一份嫁妆。”
陆父愣愣回神,见女儿是认真的,便点点头,“行,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为父这就开始准备了。”
“嗯。”
陆雨宁对安吉乐招招手,安吉乐起身走过来,“长姐,父亲。”
陆父含笑道,“正好说到你长姐的及笄礼,安吉乐,你的及笄礼是按照大宁这边算还是北蛮?”
大宁这边女子及笄是十八,北蛮那边则是十六。
安吉乐愣了愣,随即便笑着道,“那还是按照大宁这边吧。”
说起来,曾经父亲还在的时候,说起过她的及笄礼,当然,那会母亲也还在……
安吉乐没让自己继续回忆,看着陆雨宁道,“长姐,你今年要举行及笄礼?”
陆雨宁摇头,“明年吧,今年来不及了。”
她的身份不一样,及笄礼肯定规模不小,还需要礼部和宗人府一同操办,镇威国公府都只能算是打下手的。
更何况,马上就要冬月了,他们可来不及准备。
相信舅舅也不愿意仓促举行。
陆父忍不住吐槽一句,“你长姐啊,早就过了该举行及笄礼的年纪了,这些年一直忙。”
安吉乐惊讶,陆雨宁心虚一笑,随即跟安吉乐说起了另一件事,“我已经跟陛下说好了,待你及笄之后就进东宫,册太子侧妃。”
安吉乐愣住,“太子侧妃?”
陆雨宁颔首,“所以,你这几年需要好好学习宁国知识,以及宫规礼仪。”
“我会给你安排几个教导嬷嬷的,另外,你再跟云静学一门内功心法和防身功夫,届时你进宫了也能有自保能力。”
“记住,无论是谁,只要是故意给你委屈受的,你就直接回来,有我和父亲在,没人可以欺负你。”
安吉乐眼眶一红,原本还有些惊慌的心瞬间就一定了,“嗯,我知道了长姐。”
陆雨宁摸了摸她的发髻,“好了,你去和嫂子说话吧,我进宫一趟。”
“嗯。”
陆父看着安吉乐走回去了,看着女儿道,“你这是要跟陛下商量及笄礼?”
陆雨宁颔首,“还有旁的。”
陆父便不再多问了,“行,那你早些回来吧。”
“不了,我在宫里陪祖母吃顿饭吧。”
“也行。”
父女俩说定,陆雨宁便起身走了。
陆城他们也没多问,只继续和安吉乐他们说话。
成格却有些失望,长姐刚才还说要和她试招来着。
可是现在她竟然忘了。
陆雨宁直接骑马进宫,刚到宫门口便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宫门前,从车内走下一名身穿宫装的年轻妇人。
陆雨宁只扫视了一眼便抬步走进宫门,侍卫行礼,“长公主殿下安。”
陆雨宁微微颔首,“辛苦了。”
话音落下,人就已经大踏步朝着宁元殿走去。
站在宫门口的年轻妇人微微抿唇,裴月曦万没想到,镇宁长公主如今竟然是已经不记得她了。
也是,这么些年,对方面容丝毫未变,而她早已经成了深闺怨妇。
裴月曦抿唇捏着手中的锦帕,心底一阵阵针刺的难受。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将日子过成这个样子。
随着太子巡查各地回京,如今的二皇子直接连上书房都不去了,整日在家中饮酒作乐,醉生梦死!
满府的莺莺燕燕,让她心力憔悴,无论她再如何努力,二皇子都再也不愿意宠幸她了。
裴月曦心中很是不甘,尤其是当她知道镇宁竟然还将几个北蛮的罪臣之子都带回了京,还让陛下给他们封了爵位,她心里就更是仿佛吃了两斤黄连一般难受!
她甚至都想质问一下陛下了,为何要如此宠信镇宁这个外甥女!
宁愿对外甥女这么好,为何就不愿原谅二皇子呢?
可恨的是,二皇子妃姚氏根本就不愿为二皇子出力,明明安承侯在这一次战事中立下大功,提一句二皇子便可以让二皇子重回朝堂,可对方就是不愿这么做。
而她回去镇平国公府请求父亲向陛下求情,父亲竟然也拒绝了,还说她如今的生活足以,既不用忧愁生计,又无需担忧朝堂争斗牵连到她……
可裴月曦就是不甘心啊!
她明明就是该……
当初母亲不是说她出生的时候天有异象,皇安寺里的方丈觉尘大师还说她是命格贵重吗?
怎么就会是如今这般模样呢?
她也回去问过母亲,可镇平国公夫人却只无奈笑着道,“曦儿啊,觉尘大师当初是给你和镇宁一同批命的,两人都是命格贵重,你看,你嫁入皇家,虽然是侧妃,但以后你也能得个太妃的荣光,镇宁长公主就更不用说了……”
裴月曦不敢置信,一个太妃的命格也称得上是命格贵重?!
她难以接受,只想再找破局的机会!
所以,今天她来求见皇后娘娘,想要在她这里寻找到破局的机会。
裴月曦抿抿唇,抬步走进宫门。
“见过二皇子侧妃。”
裴月曦脚步一顿,方才这些人可都是单膝跪地行礼的,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只是行常礼?
不过裴月曦知道,自己是没这个脸面去计较这些,只能僵着一张脸走进了宫城。
陆雨宁这边直接来到了御书房,宁安帝才从慈安宫回来,“怎么就进宫了?”
“给您和祖母请安,舅舅,您是不是忘了我还没举行及笄礼啊?”
宁安帝没好气,“是朕忘了吗?是你这丫头当年死活不要举行的!”
陆雨宁笑,“是是是,是镇宁的错,那舅舅,您下旨让礼部和宗人府准备吧,明年正好可以举行。”
宁安帝上下看了她一眼,“怎么?你终于愿意择婿了?”
陆雨宁笑着道,“知我者舅舅也。”
宁安帝没忍住笑,“你啊,你就仗着朕宠你吧,赶紧滚,去给你祖母请安吧。”
陆雨宁收敛了笑容道,“舅舅,不急,我们说说明年的安排吧。”
宁安帝挑眉,等陆雨宁说完,他目光复杂,看着她叹息道,“你这孩子,哪里就要你这么费心费神?”
“好了,这件事就交给朕,你不必多管了,朕自会安排。”
陆雨宁立马就笑着应下了,“是,那舅舅辛苦了,镇宁告退。”
说着就跑了。
宁安帝摇头失笑,跟大总管说,“让人安排吧。”
大总管明白,“是,陛下。”
很快,前朝后宫都知道了镇宁长公主要举行及笄礼了,众人这才恍然:对哦,镇宁长公主一直都没举行及笄礼呢!
皇后更是没了敷衍裴月曦的心情了,打发了她就招呼自己身边的贴身嬷嬷宫女们,“快快快,开库房,本宫要好好找找,看有什么东西可以给镇宁那孩子添妆,送及笄礼的礼的。”
“是,娘娘不必着急,还有好些日子呢。”
“嗐,要是宫里没有,我还得让兄长给我在外头寻摸去呢。”
一众宫人瞬间便被指挥得团团转。
已经退出去,正往外走的裴月曦隐隐听到动静,手中的锦帕都快要扭成麻花了。
她咬牙绷紧了下颚,心中怒火一阵阵升腾:又是镇宁!
镇宁!镇宁!镇宁!
她怎么就这么讨厌!
她怎么就不战死在沙场上?!
带着她出宫的宫女扭头瞥见了她的脸色,眉头一皱,看来,这个裴侧妃往后是不能再进宫了,否则还不知会不会对娘娘不利。
裴月曦还不知道就因为没忍住脸色,皇后再也没见她了。
陆雨宁去了慈安宫,给太后请安,太后笑着拉着她坐到身边,“这一次跑去海上了,可满足了?”
陆雨宁无奈,“祖母,我是去打仗的。”
太后哼哼两声,“我看你啊,就是心野了,让你待在京中你也待不住。”
陆雨宁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祖母,我不是已经在京中待了三年了嘛。”
太后哼了一声,“你是待在京中吗?你那是待在京郊。”
陆雨宁讨好一笑,给她捏着肩膀,“好好好,是我错了,祖母,那我之后就乖乖地待在京中天天进宫陪你可好?”
太后讶异,“你说真的?”
陆雨宁笑眯眯,“嗯,当然是真的。”
太后知道,这孩子从来不说谎,她眉头一皱,“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陆雨宁无奈,“祖母,您放心,我就是要举行及笄礼了,打算择婿成婚生子了,这不是好事吗?”
太后却大惊,“什么?你答应你舅舅了?”
陆雨宁连忙安抚,“是我让舅舅给我办的。”
太后抿唇,“你老实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太后可没老糊涂,这丫头这些年忙忙叨叨的,她会无缘无故就举行及笄礼和择婿成婚?!
陆雨宁微微一笑,“祖母,经过我这一番前往詹鼷国一战,您觉得,周边各国的使团,什么时候到?”
太后一愣。
陆雨宁含笑道,“正好,可以让他们看看,我真正的能力。”
及笄择婿就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啊!
相信,会有很多人趁着这个机会来试探她的。
太后却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眶微红。
淑宁,你可看见了?镇宁长得真的很好!
*
奚白国国都·宫城
奚平帝和丞相都收到了从宁国宁京城传来的消息。
丞相叹息道,“果然,东西真的到了镇宁长公主手中。”
奚平帝抿唇,“这下是真的越发不能招惹宁国了。”
丞相怅然,“是啊,有镇宁长公主在,宁国往后百年都无忧。”
奚平帝很是嫉妒,“怎么宁安帝运气就这么好呢?!”
真是快嫉妒死他了!
看看他的几个子女,再看看奚白国内的女子,没一个顶用的!
气死人了!
*
北蛮国·蛮京城·宫城
北武帝看着从宁国传回的消息,目眦欲裂,“镇宁公主!”
说罢,御案上的所有东西都被他一手挥落!
北武帝咬牙切齿!
“朕定要再杀了你!”
当年他能杀了淑宁长公主,如今自然也能杀了镇宁长公主!
哼!
等着!
宁安帝,你以为你靠着妹妹和外甥女就能高枕无忧了?
想都别想!
*
宁国·临京城
从沧衡山脉出来,哪怕是一路施展轻功,到了最近的城池再快马加鞭过来,依旧花费了村长整整半月的时间。
正好赶上了镇宁公主班师回朝,并且再次受封,从镇宁公主晋封为镇宁长公主。
村长看着手中的消息,对一旁的掌柜模样的中年人道,“好了,我今日就出发前往宁京城。”
掌柜看着村长,担忧道,“村长,需要属下做些什么吗?”
村长摇摇头,“不必了,哦,你还是给我准备一份及笄礼吧,长公主殿下正好要及笄了,我等自然要奉上贺礼。”
掌柜恭敬应下了。
村长手中内气一震,纸条便瞬间化为烟尘,飘散在空中。
长公主啊!
真不愧是她的女儿!
村长目光悠远,看着窗外的蓝天,心中一片平静。
年纪大了,哪怕是有些许感叹,也再无法令他的心有丝毫波动了。
次日,村长便独自快马加鞭带着一份贺礼离开了临京城,疾驰朝着宁京城而去。
不过半日的功夫便到了,排队进城,随后村长便先去客栈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整洁的衣袍,梳洗妥当,吃了一顿午膳,才带着贺礼,准备了名帖,前往了镇宁长公主府。
陆雨宁正在演武场里跟成格对招。
昨日她陪着太后吃了一顿午膳回来,立马找到成格试了他的身手,让这孩子很是惊喜,后来她才知道,这孩子竟然以为她会忘了跟他对招的事儿。
陆雨宁也是无奈。
不过试过他身手之后,陆雨宁倒是十分惊喜,这孩子的基础打得好,虽则还没开始修习正经的功夫,但也有了不错的底子,而且他习武筋骨天赋极好,陆雨宁便索性亲自教导他了。
反正之后几年的时间她都挺闲的。
就在这时,云裳拿着一张青色名帖进来,“殿下,有客人来了。”
陆雨宁反手将成格摁住,抬头看向她,云裳打开名帖,里面赫然是一个铁笔银钩的“洛”字!
扑面而来的武道气息,让陆雨宁眼瞳一缩!
终于来了!
第17章:将门之女对照组
陆雨宁松开成格, 对他道,“先挥剑一百次。”
成格活动了下自己有些酸疼的胳膊,点点头,行礼恭敬道, “是, 长姐。”
陆雨宁回房洗漱换了身常服才带着云裳前往前厅。
刚一踏入前厅的院子,便看到了正负手而立的青衣老者。
鹤发童颜, 雪发高束, 布巾为髻,雪须飘然, 垂至前襟, 气势沉渊,步履稳健,乍看若仙!
陆雨宁挑眉,此人是她在这个任务世界之中遇到过武道气息最为浓郁, 又最为内敛的。
是她碰到武力值最高的一个!
陆雨宁看了一眼云裳, 云裳微微颔首,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很快,院中的一众普通仆从都离开,只留下了几名亲卫站在廊下。
陆雨宁缓缓走进正厅,正在看着厅内挂着的书画的老者转身看向她,两人目光刚一对上便已然瞬间明白了彼此都是武道高手!
村长微微一愣,随即便恭敬抱拳行礼,“草民见过镇宁长公主殿下。”
陆雨宁静静地看着他, “你是何人?”
老者恭敬道,“属下是先北蛮洛可亲王麾下暗卫统领苍和。”
陆雨宁神情平静, “如今?”
苍和撩袍跪下,叩首道,“属下沧衡山藏龙村村长携村中一万三千零七十八名村民叩见主子!”
陆雨宁讶异,就这么认主了?
陆雨宁还以为对方怎么都要挣扎一下呢。
不过如此倒是省了她不少事儿了。
陆雨宁微微颔首,“需要我出示印信吗?”
苍和依旧保持着叩首的姿势,“主子言重,只需主子一声令下,藏龙村上下莫不敢从!”
陆雨宁满意点头,“待我有了空闲,便随你去一趟藏龙村。”
苍和心下一松,“是,主子。”
陆雨宁抬手,“起来吧。”
苍和连忙起身,从怀中拿出一个木匣子,恭敬呈上,“属下前来时听闻主子要举行及笄礼,属下便仓促准备了一份贺礼,还望主子笑纳。”
陆雨宁颔首,云裳进来接过,陆雨宁转身道,“跟我来吧,让我看看你的身手。”
苍和微微一愣,不过却并没有多言,只恭敬应下,“是,主子。”
陆雨宁大踏步来到了演武场,看着正认真挥剑的成格,缓声道,“成格,你先停下,站在一旁看着。”
成格回身,行礼应下,“是,长姐。”
他好奇地看了一眼苍和。
苍和却讶异地看了一眼成格,没想到,小王爷在这里倒是过得自在。
看他身上的练功服,虽然素净,却隐隐透着流光,显然并非凡品。
看来,镇宁长公主一如传闻那般,仁德宽厚。
苍和心中想法不过转瞬即逝,便将注意力放在陆雨宁身上了。
他猜测,主子这是打算借着试身手的机会,将他这个统领藏龙村数十年的老人给除了吧。
陆雨宁挥手让众人退开,站在演武场边上的回廊中,还给了云裳一个眼色,云裳立即招手,很快,云静等一众人都来到了回廊中站定,尤其是成格面前,更是有云静亲自侧身挡着。
成格愣住,他看了看周围,所有普通的仆从都已经让他们离开了,只留下长姐身边那最为亲近的数十名亲卫——据说这些人从来没有离开过长姐,向来都是长姐去哪里他们便跟到哪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演武场最近的垂花门的墙边趴着好些亲卫和仆从看着,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殿下很少如此郑重其事。
陆父在国公府都听说了,赶着过来,站在回廊中看着。
安吉乐也立马带着人过来,她很是担忧地看着演武场中的两人——长姐这是想做什么?
陆雨宁接过云裳拿过来的啸凰剑,抽掉剑鞘,剑鞘疾驰刺进演武场边上的地面上。
陆雨宁手腕一转,长剑垂在身侧,抬眸看着苍和道,“你用何种兵器?”
苍和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内力一震,软剑瞬间绷直,寒光凛凛,“属下用此剑便可。”
陆雨宁微微颔首,“不必留手,全力以赴即可。”
她也想知道,自己的武力值在这个任务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如她所想的那般无敌。
苍和抿唇,“那属下便得罪了。”
陆雨宁静静地等着他出招。
苍和身影一动,瞬间便来到了陆雨宁跟前,举剑刺向她的肩膀。
陆雨宁抬手举剑格挡。
锵!
剑身碰撞,撞击出一阵火星!
陆雨宁挑眉,这啸凰剑从来都是削铁如泥,没想到苍和这柄长剑竟然能抵挡住!
可见,对方这柄长剑也并非凡品,内力亦十分深厚。
苍和惊讶,万没想到,主子的功力竟然如此深厚!
两人也没有光比拼内力,剑身碰撞的瞬间,便立即向后退了两步,随即便又不约而同地身影闪动,同时出招!
旁观的众人只看到两人身影翻飞,剑影闪动,剑气凌厉,演武场中的地面都被阵阵剑气给削起阵阵烟尘!
要知道,演武场中可是铺着青石板的,虽则不至于说坚硬似钢,但也确实是让周围观战的一众人都感觉到了两人的比斗中的内力震荡是如何厉害!
成格被云静护在身后,陆父也赶紧挡在安吉乐的面前,这才让姐弟两人都没被震荡而来的剑气给伤到!
成格这才明白,为何长姐会将演武场里的普通仆从给挥退。
如此难得的顶尖高手的对决,他恐怕也只能见这么一次了吧。
陆雨宁跟苍和越是对战越是畅快!
苍和却越是对战越是惊惧!
好几次对方的剑锋都已经刺向了他的脖子,身上各处要害,可对方却都在最后的一刻收招,只剑气令他身上的衣袍微微被划破!
如此细致又强悍的控制力,苍和活了百余年了,平生未见。
苍和不知不觉就全力应对,下意识便开始攻击陆雨宁身上的要害!
陆雨宁挑眉,眼底战意越发浓郁,丝毫不在意他的变化,反倒是更加认真了!
两人只以剑招对决,可阵阵剑气实在凌厉,一些躲在墙后偷看的亲卫和仆从都差点被牵连,只能稍微向后退了退,这才避开了那凌厉的剑气。
普通仆从更是赶紧跑了:溜了溜了,这就不是他们普通人能看的。
苍和一招刺向陆雨宁的心口,陆雨宁完全不管,抬手同样刺向他的脖颈。
苍和顿时大惊!
连忙收招!
陆雨宁皱眉,随即左手翻飞,抬手弹飞了苍和手中的长剑!
锵!
长剑飞向了演武场的最边缘,刺进了地面之中!
而演武场内,陆雨宁的剑锋已经停在了苍和的脖颈边上。
苍和目光复杂地看着陆雨宁,刚才要不是主子弹飞了他的长剑,他收招的瞬间有可能就会将自己给伤了,并且还是重伤的那种。
陆雨宁手腕一转,抬手一扔,啸凰剑便归剑入鞘了。
陆雨宁看着他,“很不错,你先在公主府住下。”
“是,主子。”
苍和恭敬行礼应下。
陆雨宁看了一眼成格,招了招手,成格连忙跑过来,陆雨宁看着苍和道,“顺带教导一下我弟弟。”
苍和怔然,随即便应下了。
成格小王爷竟然真的成了主子的弟弟么?
陆雨宁摸了摸成格的头,“好好学,不要偷懒。”
成格激动地点头,“是,长姐。”
陆雨宁微微一笑,转身便走了。
苍和看着她走远的背影,一时间心绪复杂。
陆父看着女儿,“你这丫头,真是一点也没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这般比斗,若是有个万一,你可想过会如何?”
陆雨宁无奈,“父亲,我心里有数,那一剑我能避开。”
陆父抿唇,还想继续训,安吉乐连忙道,“父亲,长姐也累了,马上就要吃午膳了,我们先用膳吧。”
陆父嗔了安吉乐一眼,“你啊,就纵着你长姐吧,行了,先用膳,为父也不做这个恶人了。”
陆雨宁摸了摸鼻子,安吉乐笑笑,陆父无奈地看了她们姐妹一眼,抬步就走了。
安吉乐看着陆雨宁,“长姐,走吧,我们一起去陪父亲吃饭吧。”
陆雨宁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髻,“好,谢谢二妹妹。”
安吉乐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了,“长姐不觉得我多事儿就好了。”
陆雨宁笑,“哪里,你我姐妹,怎么会觉得你多事儿呢?”
姐妹俩说着就也去了国公府的花厅。
陆城他们看了看,相视一笑,便也都跟上来了,成格先是跟苍和说了几句话,这才追上来。
陆父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嘴角微微勾了勾,府里倒是越发热闹了。
*
宁国·江宁城
明然看着手中的消息汇总,微微挑眉,“奚白国?”
管事行礼道,“是的,堂主,是否要传信回京?”
明然微微颔首,“这是自然,不过这些人,你们看着处理了吧。”
既然都发现了,那自然是要抓起来送官法办。
谁让他们是别国间人呢?
管事行礼应下,“那元宅……”
“给明司传信吧。”
“是。”
很快,留在元家的明司就收到了这里公主府的产业总店的掌柜传信。
明司眉头微动,奚白国吗?
倒是有意思了,他重新安排了一下元家的守卫,便静静等着人来了。
奚白国的间人也确实是不知道安吉乐他们已经被陆雨宁接走了。
毕竟当天夜里陆雨宁带着人进城,当天夜里就走了,云裳还特意去了一趟江宁城的府衙,跟江宁城的知府说了一声,云禾也跟守城的参将说了,更是去了江宁城守军营地和江宁城守将说了。
如此,根本就没有人提起过镇宁长公主来过江宁城的事儿。
奚白国的间人们并没有打入官府,只在普通百姓中混迹,仅有的几个深入的间人,那也只是在某些官员的后院或者是在烟花之地。
这些隐秘的消息,他们是无法知道的。
至少是无法第一时间知道。
至于宁京城的消息,传到江宁城那也需要三个月。
——主要是吏部的邸报就是这样,不可能这么快的。
哪怕宁京城的间人传递消息到江宁城也需要两个月。
所以,即使奚白国的间人们打探到了元家来了一家远亲,也知道了那是安吉乐姐弟几人,但还是等了好些日子,想要看看镇宁公主来接人,却没想到这么些天,一直都没等到。
这一天,他们等得实在着急了,便打算集合好手,过来夜探一番。
结果自然是被明司早早准备好的人给抓了起来,顺藤摸瓜就将江宁城内明显的奚白国间人们都给抓了。
虽然都是小喽啰,可消息传回了奚白国之后,奚平帝还是脸色一沉。
丞相看着两份奏报,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位镇宁长公主竟是如此厉害。”
谁能想到呢?
哪怕是飞鸽传书,他们也还是晚了好几步。
更何况,镇宁长公主还将詹鼷国给踏破了!
彻底废了!
这么狠的一个人,他们是真的心惊了。
奚平帝抿唇道,“让人准备吧,镇宁长公主可是要举行及笄礼了,我们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正好可以正面见识一下这位长公主殿下的厉害,看看她是不是徒有虚名。
丞相明白,立即领命去办了。
奚平帝看着从宁京城传来的奏报,脸色阴沉,难道,宁国的气数就真的这么好吗?
事实上,他五年前也是跟达达鲁商量过的,当然,他当时也没有给准话,只是旁观着,看看有没有机会。
哪知道,不过半年的时间,达达鲁就败了!
让他当时就震惊得一年都没睡着。
多好的机会啊!
结果呢?
现在就更是如此了。
若是东疆詹鼷国那边能拖住镇宁这个娘们儿,那他就有机会对宁国下手。
他前两年抢了北蛮的几座城池,那也不过是为了能够跟宁国国土接壤罢了。
相比北蛮,奚平帝其实更希望能占领宁国!
不说全部吞并,至少能将对方的一部分国土给吞下,那都不一样。
毕竟,宁国更加富裕,攻占下宁国的城池,他才是真的大赚特赚!
奚平帝气闷地锤了一下案桌,随即恢复平静,等丞相安排了使团,他召集使团众人嘱咐了许久,想了想,又安排了自己的长子随使团一同前往宁国,恭贺镇宁长公主及笄。
不仅仅是奚白国,还有詹鼷国,井上五知道之后,立马就和秋田一郎商议了,两人都一致认为,不管他们现在的情况如何,一定要派遣使团前往宁国,奉上贺礼,不然,他们真怕这位长公主又派人来。
她来一趟,整个詹鼷国大半的贵族都被尽皆屠戮,剩下的这些,要么吓得变成了鹌鹑,要么就是野心勃勃想要推翻井上五的,可秋田一郎也担心井上五要是没了,那位长公主殿下又会找理由来他们这里。
到时候,那才是完蛋呢!
就连原来的詹鼷国皇帝,那也都是怕到天天做噩梦的程度,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井上五争夺皇位,实在是怕那位煞神知道了会跑回来杀了他。
要知道,那位可是最喜欢凌迟他们的!
都是那个北西一家惹出来的祸!
若非如此,他们怎么可能这么惨?
于是,本就几乎被陆雨宁带领大军搜刮空了的詹鼷国,搜集了整个国家的仅存财力,造出了好几艘原来北西一家造出的海船,去周边其他的国家海域劫掠了一番,然后就派遣了使团前往宁国,准备给镇宁长公主奉上及笄贺礼了。
除了这两个国家以外,其他周边各国都纷纷派遣了使团前往宁国宁京城。
当然,这些都有鸿胪寺的人处置,不过宁安帝等人也都是知道了的。
梁首辅更是在朝中上奏要将长公主殿下的及笄礼举办得更加盛大!
宁安帝自然是准了。
其他朝臣们也没有异议。
于是,本就规模不小的及笄礼,一下又调整了好几个档次!
陆雨宁:……
好吧,她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是跟着礼部的司礼官学那天及笄礼的规制礼仪。
顺带的,也让安吉乐姐弟一起学了。
陆雨宁让安吉乐给她当赞者,太子给她当了迎宾。
算是她的一个私心吧,让这两个孩子能见一见,相处相处。
太子见到安吉乐的时候微微一愣,安吉乐亦然,她当然记得当初在北宁城城门那惊鸿一瞥,太子也记得。
看到她的时候顿时恍然,笑着道,“没想到,你就是镇宁姐姐的妹妹。”
其实这话的含义是:你就是北蛮的郡主啊!
安吉乐脸微微一红,“是,让殿下见笑了。”
太子微微一笑,倒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了,只安抚她道,“放心,司礼官人很好的。”
司礼官:……
不,也就是镇宁长公主面前了,否则,他没这么好说话。
安吉乐抿唇一笑,“是,谢殿下//体恤。”
太子摆手,还要说什么,司礼官实在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太子微微一顿,便含笑道,“好了,我们先学礼仪吧。”
安吉乐忍笑,“是,殿下。”
陆雨宁在一旁看着倒是心下松了口气,两个孩子看着倒是挺和乐的。
安吉乐其实也暗自松了口气。
自从长姐跟她说了她要嫁入皇家当太子侧妃起,她就一直都很担心,倒不是担心宁国太子人品不好,而是担心她会被对方厌弃——怕对方是碍于长姐的威势而纳她的,届时连累了长姐反倒是不好了。
纵然,这是她拿藏龙村一众暗卫换来的,可她也不想连累长姐。
毕竟,在宁国这段时间,她也想明白了很多事儿。
更清楚,长姐才是她真正的依靠。
她虽然没什么用处,但也希望能不牵累长姐就不牵累。
现实一点的考虑,长姐越好,她也才能越好,成格和塔娜他们也才会越来越好。
如今见了太子,竟然是曾经就见过一面的,而且看对方的神情也并非是被强迫着纳她的,如此她就放心了。
其实她先前就有打听过这位太子的事情,但见了之后才真正安心了。
陆雨宁这里司礼官自然是盯得最紧的,好在,她经过这么多个任务世界,早已经练就了过目不忘,学习起来倒是很轻松。
司礼官也暗自松了口气,长公主学得好,学得快,他也能轻松许多。
太子和安吉乐的礼仪程序就简单很多了,陆雨宁这里还要忙别的事儿,学完就直接走了,太子却留了下来。
他也看出来了,这位北蛮郡主心里有些紧张,他想帮帮她,免得镇宁姐姐还要分心担心她。
安吉乐对太子如此作为倒是有些惊讶,不过随即便坦然了,只以为对方是性情温和,这才会如此热心。
陆雨宁去了宫里,跟宁安帝确认了一番先前的布置安排,见一切都如她的计划那般,便放下心了。
宁安帝无奈,“你就这么不信你舅舅啊?”
陆雨宁摇头,“倒不是不信舅舅,而是担心您过于轻敌了。”
宁安帝:……
“朕听说你还要去一趟沧衡山?”
“嗯,镇宁想带太子一同前去。”
宁安帝颔首,“嗯,京中的事儿你放心,有朕在,不会有人知道的。”
“是。”
陆雨宁起身行礼,“那就劳烦舅舅了。”
宁安帝没好气,挥了挥手,陆雨宁便告退了。
宁安帝看着她走远,心底倒是定了定,镇宁这般倒是考虑周全。
陆雨宁这里,回府后就找来苍和。
将手里亲手制成的一对双龙玉珏递给他看。
“这便是以后你们新的号令令牌。”
苍和一愣,接过仔细看了看,玉珏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只雕刻了龙纹,两个玉珏合在一起便是一个完整的玉佩,拆开后又是独立的玉环。
苍和拆开,又合在一处,忽然,玉珏上方竟凌空出现了一条腾飞的金龙,在虚空之中游走了一圈这才消失不见。
苍和震惊!
陆雨宁却面色平静,“看明白了吗?”
苍和心神一定,恭敬地将玉珏递回去,“是,属下看清了。”
陆雨宁微微颔首,又招招手,云裳拿出了一盘的玉环,这一次的玉环全是红玉制成的,不过却是浴火而飞的凤凰纹样。
苍和见陆雨宁并没有接玉珏,只好先小心拿着,有从云裳手中的托盘上拿了一枚红玉环。
云裳缓声道,“滴血便可使用了。”
苍和内力一震,指尖便渗出一滴血来,滴在了红玉环上,随即,他便看到红玉环靠近了玉珏的瞬间升腾起一对腾飞的龙凤,随即红玉环上方还浮现起了他的名字:苍和!
苍和心头震惊无比!
主子这是?!
难道主子竟是仙人不成?!
陆雨宁见他明白了,这才又拿出了腰间的一枚红玉佩,放到他跟前,同样的,与苍和手中的红玉环一靠近,便瞬间能升腾起一对凤凰展翅高飞,游走一圈消散的景象!
苍和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苍和恭敬地跪下,“属下明白,此后,只有主子的印信方能号令藏龙村上下!”
陆雨宁微微颔首,“若是某一天,你们接到了这两枚印信,那就代表你们自由了。”
苍和一愣,抬头看向陆雨宁,“主子?!”
陆雨宁挑眉,“怎么?你们难道想一直当暗卫?”
苍和眼眶一红,恭敬地叩首,“谢主子!”
陆雨宁摆手,“好了,你记住便可,还有,九龙佩有两人可拥有,而九凰佩就只有一人,记住了。”
苍和恭敬应下,“是,属下记住了。”
“只有九龙佩完整出现,如此才能号令尔等所有人,否则,只能号令尔等十人。可记下了?”
“是。”
苍和抬头看着陆雨宁,“那九凰佩呢?”
陆雨宁缓缓道,“九凰佩,只需要你们护着他们安然便可,或隐姓埋名,或给予钱财,或安置妥当,均可。”
苍和愣住。
陆雨宁道,“九凰佩仅在我还在世时可号令尔等,之后便不可以主位号令尔等了。”
苍和明白了,“是,主子。”
陆雨宁抬手,“起来吧,你好好研究一下这几枚印信的特殊之处,日后切莫不可认错。”
“是。”
苍和心中暗想:如此神奇的印信,他们哪里就会认错?
这世间,恐怕也只有主子才能做到吧。
陆雨宁随后又安排了人准备马匹,她要在年节前带着太子去一趟沧衡山脉。
苍和研究了半天就已经研究明白了,拆开的九龙佩需要放进红玉佩——也就是藏龙佩中才能有完整状态的九龙佩和藏龙佩靠近的效果。
另外,三枚印信之间,还有个暗锁,可以相互打开玉佩和玉环之中的暗格!
是的,这三枚印信之中还藏有暗格,需要清楚其中关窍的人才能知道如何打开。
若是不明所以的人,即使使用再大的内力,再坚硬的神兵,那也无法打开!
是的,即使是苍和用自己的青龙剑运起内力全力一击,也无法撼动三枚印信分毫!
比起他的旧主洛可亲王所制成的印信简直神奇得宛若仙物。
云裳告诉他,“这些藏龙佩一共有十万枚,足够你们日后所用。”
也就是说,他们这一支暗卫,最多的人数也只有十万,超过了,那也只能靠竞争才能上位。
想要传承藏龙佩也很简单,就是再滴一滴新的藏龙佩所属者的血,并且原来的藏龙佩所属者是心甘情愿的,那就可以了。
至于说原来的藏龙佩所属者不是心甘情愿的?
那新滴血上去的人便会立即血尽而亡!
苍和这会是不知道所谓的血尽而亡是怎么个死法,等他后来在主子身边经历多了,就明白这是一种何种可怕的力量!
——抢夺之人滴血入藏龙佩的瞬间,便会化为一具干尸,瞬间风化成沙!
同样的,一旦藏龙佩所属者有了背叛之心,也会瞬间化为干尸,风化消散!
所以,这也能保证他们绝对的忠诚!
不忠诚的人,直接就可以剔除出去了。
云裳也警告过了苍和,“谨记,若不是真心效忠主子的,就不要给对方藏龙佩了。”
否则,死了也就死了。
这些印信,他们都使用了他们神魂之力在上面刻下了阵法和咒术,这方世界除非晋升到了神级世界,否则是不可能解开他们的阵法和咒术的。
因而,云裳可谓再三叮嘱,免得到时候闹出事端来,还让他们自己倒霉。
毕竟这会的藏龙村众人,肯定不可能人人都如苍和这般心悦诚服地效忠大小姐,还是需要时间的。
苍和自然不敢轻忽,连声应下,谨记在心。
想到当初自己来寻新主,都想好了,若新主无法还记着过往母仇,他就自刎当前,让新主能够消弭心中仇恨,以换取藏龙村上下的安宁。
哪曾想,自己根本无需这般,主子就直接收下了他们,还并未提起过淑宁长公主一事。
苍和也明白,主子并没有将母仇记在他们头上。
苍和心中自然感激,自然也就心悦臣服地认主了。
可他也没想到,主子的武道竟是如此之高,也让他明白,对方并不是必须收下他们的,只不过正好碰上了,便顺势而为。
果然,等他熟悉了三枚印信的所有特殊之处之后,九龙佩便出现在了太子的身上,而且是完整的。
这一天,正是他们要前往沧衡山脉的日子,太子一身玄色暗纹长袍,身披同色大氅,头戴兜帽,陆雨宁则是一身鲜红长袍,一身雪白披风,也头戴兜帽。
三人牵着九匹马,一人三匹,只带了同样牵着三匹马的云裳,便在夜间从宫中离开,一路疾驰前往沧衡山脉。
至于说以后太子要派谁过来,到时候让云裳带着过来便可。
如今,这件事还是要尽量保密。
一行人一路皇城正街疾驰而出,一路上的守城将士们都已然避开——宁安帝早就安排好了,让自己的暗卫亲自出动,暂时接管了一路上的城门守卫,如此,便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离京的事情。
沧衡山脉有一处小支脉正好是靠近宁国元宁城,与宁京城相隔三个城池。
快马加鞭,换马不换人,只需要五天便可到达。
太子这些年习武也进益颇大,倒是无妨,一路都紧紧跟着,即使在马上吃喝,也能习惯。
偶尔停留解决一下个人问题,他也是十分快速,丝毫没有养尊处优的娇贵。
陆雨宁很是满意,带着他便一路来到了沧衡山脉的支脉山下,这里早已经安排了云月等人过来接应,几人将马匹留下,运起轻功便朝着山脉中央疾驰而去!
这个时候,太子内力浅薄就显露出来了,一路上都是靠着陆雨宁三人轮流带着他才能跟上,不过随着这样的方式赶路,他的内力也渐渐提升起来了,之后陆雨宁三人带他的时间也越来越短,直至到达藏龙村上方时,已经足以跟上三人的速度,只是无法坚持太长的时间。
一行人来到了藏龙村的上方,下面便是云雾缭绕的悬崖,苍和对几人道,“下面便是藏龙村所在,主子,跟紧属下便可。”
他看了一眼太子,太子抿唇,“云裳姐姐带我就好。”
云裳微微一笑,抬手甩出一道长绫,缠住了太子的腰间,几人便直接跳下了悬崖!
苍和在悬崖峭壁上脚步轻点,卸去了下坠的速度,陆雨宁几人也随着他一同下降!
太子有时候落点不对,脚一滑整个人反倒是下坠得更快了,云裳便抬手扯了扯缠着他腰间的长绫,将他拉回来。
太子:……
回去就加练!
下次再也不能让别人带他了!
几人很快便下落到峭壁的中央,终于看到了藏龙村的面貌!
太子瞪大眼睛!
十数座宽大的院落就建造在峭壁之上,院落和院落之间还没有任何的木桥相连!
而整个村子的下方便是万丈深渊!
太子终于明白苍和为何能有如此高深的武功了!
住在这么个地方,武功差点的都死了吧?
让他惊奇的还有峭壁上的一片片田地!
太子:……
这藏龙村,真是村如其名啊!
藏龙卧虎之地!
一般人都没法在这里生存!
一行人飘然落到了村中央最大的一座院落门前——门前还有一片宽广的平台,宛若广场。
苍和行礼道,“这便是属下的居所,日后也是藏龙村村长的住所。”
陆雨宁微微颔首,还没来得及开口,远处便疾驰跳跃而来数百名的青衣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而他们身后还有更多的人正在赶来!
陆雨宁挑眉,“你们可有人在外?”
苍和行礼,“是,常驻村中的有三千人,其余人尽皆在外,开设铺面等,年节下便回来齐聚一堂。”
陆雨宁微微颔首,“今年是来不及了,明年吧,明年我与太子再来一趟。”
苍和应下,“是,主子。”
陆雨宁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些青衣人疾驰而至,全都聚在苍和的身后,安静列队。
竟是没有任何一人开口询问。
看来,这些人确实是被苍和训练得很好!
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也依旧十分有序!
等村中众人都来齐了,苍和才率先跪下,“恭迎主子!”
“恭迎主子!”
一众青衣人整齐跪下,无论老幼,均恭敬叩首,“属下见过主子!”
陆雨宁满意颔首,“此后,尔等便是藏龙卫。”
“是!”
陆雨宁看向苍和身后的一众青衣人,“我给你们三日时间,若有不服,尽可来战。”
众人神情一凛!
最靠近苍和的十八名青衣青年更是瞬间看向了苍和。
苍和根本没回头,只恭敬跪着,神情不变。
众人面面相觑,陆雨宁也不管他们,只对苍和道,“带我们进去看看你家院子。”
“是,主子。”
累了这么多天,她可没空跟他们多聊。
苍和起身,打开了院门的机关,便带着陆雨宁几人进去了。
留下的众人都不知所措。
不过他们还是先起身了,聚在一起商量着。
“主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其实当他们看到了村长安然无恙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很高兴了,可主子面前,他们不敢随即开口询问村长。
可现在,他们真不知道主子这是什么意思了。
领头的十八名青衣青年是藏龙村里的十八名堂主,分别管着一千到一千出头的藏龙村村民。
所以众人也都看向了他们。
大堂主抿唇道,“那明日我来试探一番。”
既然主子这么说,那他当这第一个试探的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儿。
其他人看着点点头,大堂主的父亲却低声道,“你要小心。”
可别真的让主子生气了,那到时候才是得不偿失呢。
大堂主只微微一笑,“父亲放心。”
他自然会看着办,主子无非是想要以武力确立她在他们当中的主子地位,他自然不会让对方下不来台。
可二堂主却皱眉道,“明日试探之事,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全力以赴。”
大堂主一愣,二堂主缓缓道,“既然是主子吩咐的,我想,主子定然也是有所依仗的。”
最重要的是,村长他去了宁国这么久,一直没有丝毫传信回来,可却对主子所言没有任何担忧嘱托,可见,村长一定是知道些内情的。
最起码,村长是不认为他们能对主子有什么损害。
要知道,先前他们所预想过的主子因淑宁长公主被刺一事还会对他们出手,甚至村长去往宁国都是抱着必死之心,可如今却安然回来,可见,主子并未如他们之前所想的那般。
二堂主本就是负责藏龙村对外的联络等事务,对五年前乃至于半年前主子在北疆和宁国东疆所为都是一清二楚的。
尤其是五年前的北蛮,达达鲁郡王在北蛮也算是一名悍将,少有敌手,可却半年内就被主子给击败了,甚至还有人说起两人在北蛮的北南城中对战的一幕,达达鲁郡王完全就不是主子的对手。
如此传闻,总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加之村长一事,二堂主觉得,主子的武力值恐怕要比他们想象得要高许多。
大堂主听了二堂主这番话,倒是觉得十分有道理,“好,那明日我便全力以赴,看看情况如何。”
二堂主微微颔首,其他人将他们都这么说了,便先各自散了,各回各家,先如常生活,等明日便知道结果了。
*
陆雨宁几人进了院子之后,苍和就直接带着他们来到了正院之中,“主子,这是您的住所,委屈您了。”
陆雨宁看着这座院落,一步一景,倒是十分雅致,微微一笑,“不错,你们这里建造的很是有心。“
苍和微微一笑,“属下祖上乃宁国江南人士,确实对建造园林有几分心得。”
陆雨宁想到对方的年纪,微微点头,“嗯,先休息吧,你安置好太子便可。”
“是,主子。”
苍和将太子带到另一处院中安置好,便回了正院不远的一处院落中,这才是他日常的住所。
云裳准备着热水等物给陆雨宁洗漱,陆雨宁看着这已经百余年没有人住过的院子,神情复杂。
其实九十多年前,宁国江南确实是有一家姓苍的人家被陷害灭族,虽然后来在高宗皇帝给处置了主使者以及一干涉事人,可苍家也再无后人存世。
没想到,竟是被北蛮的洛克亲王给救了,还带到了北蛮去,也许正因此,对方才会独自来到这里给洛克亲王培养一支这样的暗卫吧。
而苍家,素来由鬼谷子后人之称,据说十分擅长机关之术,或许也正因此,才会被旁人觊觎,乃至于最终灭族。
陆雨宁看着远处的云雾缭绕中的山林,长叹一声。
云裳缓步走来,“主子,先洗漱吧。”
陆雨宁微微颔首,云裳趁着她洗漱的时候将衣衫重新洗干净,以内力烘干,再拿着烘干的衣服进来给陆雨宁重新穿上,自己这才去洗漱收拾。
陆雨宁直接就躺下睡了,云裳收拾好也在她睡的内室外面的软榻上睡下。
太子这边则是苍和给他找了一套崭新的衣服过来换洗,还找了两个人过来伺候他。
太子倒是想拒绝,可他确实是内力不够深厚,可没办法如云裳那样浪费地使用。
最多也就是烘干一下自己的头发,让自己能早点休息。
不过苍和还给他准备了膳食,太子吃了这才睡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次日天未亮,陆雨宁起身后,便看到了两名年轻的青衣女子正站在门外,跟云裳说话。
云裳也听到了她的动静,立马转身进来伺候,“殿下,苍和已经准备了崭新的衣衫和膳食。”
“这也是苍和准备的丫头,临时过来伺候殿下的。”
两名年轻青衣女子缓步走进来,恭敬行礼,“属下青雨(青雪)见过主子。”
行的是单膝跪礼,显然,对方也是作为暗卫训练的,模样看着也就十五六岁。
陆雨宁点了点头,“起来吧,听云裳吩咐即可。”
“是,主子。”
陆雨宁起身,云裳给她梳头,青雪站在一旁看着,青雨则去端了水盆进来,给陆雨宁洗漱。
陆雨宁洗漱好了之后便起身缓步走出来,门外已经站着一行人,见她出来,立即行礼,“见过主子,早膳已经备好,还请主子示下。”
“摆膳吧。”
一行人恭敬应下,立马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拿进了一旁的花厅,快速地摆放好,这才行礼退下了。
陆雨宁看了一眼,一桌子都是精巧美味的糕点粥面,色香味俱全。
陆雨宁拿起玉著夹了一块尝了尝,嗯,确实好吃。
青雨站在一旁看着云裳给陆雨宁布菜,暗暗记下她的喜好。
陆雨宁吃完早膳之后就拿过啸凰剑,大踏步走出了院子,苍和和太子已经在院外等着了,见她带着人出来,立马行礼。
陆雨宁给太子回了礼,便走到大门前,村中所有人都已经在这里列队等着了。
陆雨宁走出来后,门前众人立即行礼,“见过主子。”
陆雨宁缓缓点头,“起来吧,你们可商量好了?何人先出来?”
她不信会没人出来。
众人先是站起,随后大堂主出列行礼道,“属下斗胆,向主子领教。”
陆雨宁点点头,“来,全力出招。”
大堂主立即从腰间抽出了一柄长剑,脚下一点便刺向了陆雨宁。
陆雨宁只抬起左手双指将对方的长剑弹飞,手腕一翻,便直接将对方一掌拍飞了出去!
大堂主在半空之中翻身落地,胸口一闷,长呼了一口气。
众人瞬间便明白了,眼瞳之中满是震惊!
大堂主更是行礼道,“谢主子手下留情,属下心服口服。”
陆雨宁微微颔首,扫视着众人,“可还有人?”
众人沉默。
陆雨宁也不管,转身便进了院子之中。
众人有行礼,“恭送主子。”
苍和这才开口,“尔等之后两日还可挑战主子,待两日后,尔等若有不服,尽可离去。”
若是留下了,那就要开始给他们传递印信了。
众人恭敬行礼,“是,村长。”
苍和挥手,众人便散了。
太子在一旁一直都没说话。
之后的两天时间,一直都没有人过来,直到陆雨宁准备离去了,众人都是一副心服口服的模样。
陆雨宁倒是挺满意的,她这两天时间还特意拿着洛克亲王留下的印信去藏龙村下方的悬崖寻找,果然被她找到了洛克亲王留下来的几十年积攒的财物。
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一个地下宫城的财宝,陆雨宁才终于明白洛克亲王为何要训练这么一支死士势力了。
恐怕北武帝想要的是这些东西吧?
陆雨宁将地宫的机关改了一下,又重新制作了三枚钥匙,交给了太子和苍和,她自己没留。
苍和当然是知道这个地宫所在,太子去看了一次,整个人都被震惊了!
好家伙,这比他父皇的私库都还要丰厚吧?
不过他也瞬间明白为何镇宁姐姐要将藏龙卫交给他了。
陆雨宁随后就带着他离开了,苍和留下,不过却让青雨和青雪跟着她离开了。
陆雨宁路上只对太子说了一句:“非不得已,不可动用藏龙卫。”
太子自然明白,“放心吧,镇宁姐姐,我会谨记的。”
自然会十分谨慎地使用这一支势力。
这也是镇宁姐姐留给他的保命符。
*
宁国·宁京城
越来越多的国家送来了国书,想要明年来给镇宁长公主庆贺及笄礼,也想参加镇宁长公主的及笄礼,宁安帝和鸿胪寺,梁首辅等人商议过后,决定还是选择性地让一些国家参加当天的及笄礼观礼。
至于庆贺宫宴,那就都能参加,同时今年的年节京中也要举行一番庆贺,算是给明年的及笄礼预热。
再就是,及笄礼之后的择婿典礼——比武招亲。
是的,陆雨宁打算趁此机会弄一场比武招亲。
宁安帝自然也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无非就是想要进一步威慑周边诸国。
至于真在这次比武上择选到夫婿什么的,那还真不可能。
陆雨宁和宁安帝已经商议好了,明年就在前来京中科举的一众寒门进士之中选一个适合的招婿便可。
至于这人好不好?
陆雨宁不是很在乎,只要对方没病,身家清白便可。
至于人是不是有野心什么的,陆雨宁根本不在乎。
她如今这样的身份和位置,最好就不要找一个所谓的“心爱之人”。
那只会成为她的桎梏!
相敬如宾便可。
而且,如今的她,纵然是不做任何选择,宁安帝也不可能给她选个歪瓜裂枣,定然是看着还不错的。
再说了,她很忙,忙得根本没时间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带着太子快马加鞭回京,送太子安然回到东宫,陆雨宁便回了府,次日才进宫见了宁安帝。
“擂台已经准备好了,及笄礼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明年你就安安生生地在京中,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陆雨宁倒也乖觉,“是,舅舅。”
宁安帝看着她清丽依旧的容颜,神情恍惚了一瞬,“我还记得,你娘……你娘从前的及笄礼。”
陆雨宁讶异,好奇地看着宁安帝,好端端的怎么就想起她娘了?
宁安帝神情怅然道,“当时我还只是个普通的皇子,你娘,也不过是先帝众多的公主当中的一个。”
如今的史官写的什么先帝赞赏淑宁智计无双,可惜不是皇子,还打算过给她当女皇什么的,对也不对。
“那时候,我们哪里敢显露什么呢?”
宁安帝缓缓道,“母后当时仅是宫女出身,若非当时的贵妃娘娘帮扶,恐怕连我和你娘都护不住。”
是后来淑宁偷跑出宫,跟着镇威国公去了边疆,闯下了战功,这才有了后来的事儿。
父皇也确实是看到了这个女儿的优秀,他也确实是叹息过淑宁为何不是皇子。
他或许心底是有想过让淑宁当皇太女的,可惜,一场夺嫡之争,让他彻底没了这样的从容。
他原本以为的皇家和睦,全是假象,由此,他也变得多疑,冷酷,甚至是惊惧!
先帝晚年,其实是怕淑宁的。
怕她在朝堂之上会做出什么来。
淑宁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之后就再没上过朝——因为北疆立过功,她也是能上朝议政的。
否则,镇宁也不可能如此顺理成章地出现在朝堂之上。
可惜,最后淑宁也只能收敛起光芒,下嫁镇威国公府,以求自己能安然生活下去。
但终究是奢望。
“那一年的及笄礼,父皇还是让淑宁跟一众公主一起在宣华殿内举行。”
宁安帝说着,眼底露出一抹冷嘲,“他终归还是怕的。”
陆雨宁低头不语。
这件事就不是她这个晚辈能出口言语的。
宁安帝自然也知道,他只是有感而发,“朕一直都觉得那委屈了你娘,尤其是你娘及笄之后就立即下嫁给你爹了……”
生怕多留一刻,她就会做什么似的。
宁安帝只想冷笑。
陆雨宁却在心中补充了一句:之后就是您被册立为太子,祖母被册立为皇后。
宁安帝垂眸,“所以朕一直都跟自己说,不要成为他那样的人。”
他抬眸看向陆雨宁,“镇宁,朕要给你一个世间最盛大的及笄礼,哪怕日后的公主,也无法与之相比!”
陆雨宁恭敬行礼,“谢陛下。”
您也不过是在弥补您自己的遗憾罢了——将她当作她母亲来弥补。
可陆雨宁觉得,淑宁长公主未见得就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毕竟,当年的她,既然有那般的才华,所谓遇刺而亡,焉知不是对方明知而不为呢?
只是为了保住镇威国公府和她这个女儿罢了。
陆雨宁抿唇,低着头,没有将心底的这些话说出口。
宁安帝这时也回过神来,疲惫地摆手道,“你回去歇着吧。”
“是,镇宁告退。”
走出御书房,陆雨宁站在玉阶之上静静地看着整个宫城和宫城之外的京城。
这个位置还真高,能将大半个京城都俯瞰在眼前。
或许也是太高了,所以总是显得那么孤寂。
陆雨宁缓缓一步步走下玉阶。
她并不稀罕这些高低,她只求问心无愧罢了。
走出宫门翻身上马的时候,却看到了正走出来上马车的裴月曦。
陆雨宁眼光扫过对方,策马离开。
但心底却有些震惊!
那是倾绝宁京城的裴月曦?
憔悴得她都无法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