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恶劣的玩心
拉赫里斯是了解阿伊的,就像对自己的手臂一样熟悉,深刻地明白阿伊的野心,强势,喜欢从猎人的视角观察猎物,享受追逐和猎物绝望懊恼的模样。
如同带刺的藤蔓,遇强则强,会在敌人无知无觉中将毒素渗入对方的身体。
但即便如此,拉赫里斯也没想到阿伊竟然会这般果断地答应自己。
“怎么教?”他的脑海中响起对方最开始问出的问题。
手心逐渐潮湿,周围的温度似乎也随着阿伊的这句话开始升温。
“我看看。”伯伊拿过拉赫里斯手上的书,拉赫里斯下意识握住了拳。
伯伊把图册翻到了第一页,这显然是一本进阶版的书籍,丰富地囊括了各种各样深I入I交流的姿势和动作。
“看这个没用。”伯伊合上书,也难怪这小子看不懂,都没有合作对象,看体I位有什么用。
“那,那什么有用……”拉赫里斯感觉自己的耳朵烫得难受,叫人心生焦虑。
他坐在床榻边,伯伊站在面前,居高临下的视角注视了他片刻,抬起手,用手指勾住他的衣服:“衣服I脱I了。”
拉赫里斯的心跳越发地快了,他红着耳朵把衣服脱I掉,露出结实的上半I身,肌肉绷紧而壁垒分明,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沾染在皮肤上莹莹发亮。
解了腰带的衣服松散地堆在腰I间。
“我只教你这一次。”
伯伊挑唇轻笑,同时将手往I下I探,按在微微抬头的刑器上,许是不适应陌生的接触,它不自觉跳了一下,跃跃欲试地想要挣脱禁锢,伯伊恶劣地用手指将它又按了下去。
拉赫里斯耳朵已经红得快要滴血,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伸手将人抱进怀里的冲动。
他按耐着,压抑着,脖颈的青筋狠狠地跳动着。
伯伊看着他薄红的脸,通红的耳朵,因为隐忍而鼓动的青筋,久违地感觉到了一种绝对操控的快I感。
上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是在现代,他在法庭放弃为父亲辩护,看到那个男人错愕的脸,他当时应该是笑了,于是那个男人无法忍受,面容惊怒扭曲。
“疼吗?”伯伊声音里带着笑意,手指不轻不重地拨I弄I着,绕着圈,如同眼镜蛇缠I绕I住自己的猎物。
拉赫里斯心跳在耳边炸响,因为离得近,他能感觉到阿伊说话时呼吸喷在自己的脸颊上,特有的薰衣草香在两人间流转。
明明是同样的香味,但他觉得这个味道比香囊好闻,沉醉,无法自拔。
“你这样做过吗?”伯伊又问。
拉赫里斯大脑眩晕,恍惚着说到:“做过。”
伯伊嗯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仿佛是勾魂夺魄的钩子,手上的动作略一用力。
拉赫里斯猛然从漩涡中回过神来,没忍住低I哼出声,忍着头皮发麻的刺I激,他重重地喘了口气说:“但,但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是的,哪怕是拿着阿伊给的香囊,哪怕把薰衣草籽揉碎吃下,都没有此刻的十分之一。
“什么时候?”伯伊又放缓了动作。
忽快忽慢,毫无节奏,心脏的忽上忽下,总是差着一点,拉赫里斯心想,这个世界最残酷的刑法也不比此刻。
“上次泡汤。”拉赫里斯闭上眼,喉结难I耐地上下滚动。
只有借着这个动作,他才能不被阿伊看穿自己的心思和谎言。
伯伊隐约有印象,那次拉赫里斯突然就走了,兵荒马乱的样子像是在逃难。
拉赫里斯伸手抓住伯伊的手腕,大手能够轻易地,完全握住,麦色的手背和白皙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反差,那一抹白,白得晃眼。
“阿伊,你也会这样吗?”拉赫里斯仰头看向他的眼睛,试图寻找答案,“像这样……取I悦自己。”
伯伊哼笑一声,扯开他的手没有回答,若是没有经验,他还怎么给这小子当先知。
拉赫里斯在他的笑容里得到了自己的答案,血液里的躁I动好像变得更加澎湃,如咆哮的尼罗河,想要将面前的人侵吞入I腹。
视线向I下落在青年的嘴唇上,许是因为热,阿伊的唇如玫瑰般艳丽,拉赫里斯的喉头微动,想到了画册上两个人嘴对着嘴的动作。
阿伊的嘴巴是什么滋味?
他的眼睛无法从那一抹色泽上挪开,因为隐忍,支撑着床榻的手臂暴起青筋。
伯伊感觉到手心的存在似乎再次胀I大,少年甚至不敢看他,眼尾绯红,伯伊无声地笑了下,拇指轻轻一拨,面前的少年重重地哼了一声,肌肉瞬间绷紧,勾勒分明的形状。
伯伊将拇指往左挪了毫厘,拉赫里斯战栗了下,手下意识握住了伯伊的手腕,他红着眼仰起头,语气染着哀求:“阿伊,别!”
伯伊对他的撒娇无动于衷,只嘴角的笑更深了些许,如同在玩弄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玩具,恶劣又放肆。
拉赫里斯的大手顺着手臂往上握住他的肩头,声音喑哑带着急I促的喘:“阿伊,阿伊。”
洪水倾泻的瞬间,被闸口挡住,这能把人彻底逼疯。
拉赫里斯眼底神色晦暗,呼吸越发粗I重,额角青筋直跳,理智在崩溃的边缘反复试探,在他克制不住将人拉入怀里的同时,伯伊松开了手指。
“阿伊——”拉赫里斯低头咬I住伯伊的肩头,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欲I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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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药膏送来了。”瓦斯敲了敲门,没有进屋,只默默将手里的药膏放在门口,然后远远推开。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寝殿的门从里面打开,陛下穿着一身黑色的寝衣走出来。
许是已经歇下一会儿了,寝衣皱皱巴巴的,几乎没了形状。
瓦斯深知不多看,不多问,不多想的原则,低下头只当什么都没有看到。
拉赫里斯拿了药盘又退了回去,将门关上。
重新走回榻边,空气中的味道已经散了,只余下淡淡的薰衣草香,伯伊懒散地倚着靠枕,单脚踩在软榻上,另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地上。
拉赫里斯走近,视线落在伯伊靠里侧的肩膀,衣服往下拉扯了些,露出雪白的肩头,那里有一个深红色的牙印。
听到脚步声,伯伊抬头,斜眼睨着来人:“你是属狗的?”
还以为是没长牙的奶狗,结果是条疯狗,牙尖嘴利,还挺敢下嘴。
拉赫里斯手上的动作微顿,轻咳一声,耳尖染上红意,将药盘上的东西一一展开,给伯伊涂抹伤口。
“是我的错。”他的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伯伊没生气,总归是自己起了玩心,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哪里知道克I制,惹急眼了倒也正常。
他不动声色地活动着酸痛的手腕,就是持续时间比想象中长了许多。
药膏清清凉凉的,缓和了伤口的刺痛。
拉赫里斯注视着那道自己留下的咬I痕,心下餍I足,阿伊身上带着自己的痕I迹,这件事让他心脏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擦过肩头的伤,拉赫里斯又牵起伯伊的手,纤细漂亮的手掌心微红。
伯伊已经重新沐浴过,身上带着薰衣草香,拉赫里斯不动声色地嗅了下,眼底毫不掩饰地略过一抹笑意。
“手疼吗?”他用指腹轻轻按住伯伊的手心。
伯伊淡淡瞥他一眼,拉赫里斯将药膏抹在自己手上,仔细地抹过他的手掌,轻轻插I进I指缝,将它涂抹均匀。
两个人一个半卧一个坐着,一个上药,一个看书,寝殿里显得尤为安静,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阿伊,”拉赫里斯抹上药,对着修长的手吹了吹,“下次我也想帮……”
他的话还没说完,寝殿的门就被人敲响,隔着门板响起瓦斯闷闷的声音:“陛下,塞贝克将军进宫,请求面见陛下。”
两人对视一眼,距离米维尔离开底比斯已经两个多月。
“进来。”拉赫里斯扬声,伸手将伯伊的衣服轻轻扯上,候在门外的瓦斯低着头走进寝殿:“塞贝克将军五个月拔营前往美吉多,路上遇上了米维尔将军,于是便快马赶了回来。”
“去看看。”伯伊站起身,拉赫里斯帮他抚平衣服,说:“我去换身衣服,你先上马车。”
伯伊嗯了一声,随手将书递给一旁的瓦斯:“阿曼特呢?”
瓦斯小心地接过书籍,双手捧住回道:“他去前殿联系车夫了。”
伯伊颔首,率先走出寝殿。
塞贝克回来,他肯定是要过去看看情况的,毕竟这位可是掌握埃及兵权四十多年的大将军。
瓦斯默默抬眼,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陛下和阿伊大人之间的氛围和平时不太一样。
具体有什么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拉赫里斯换好衣服,坐上马车也不过是一柱香的时间。
一队带着佩刀的侍卫,整装待发,护卫在马车周围。
趁着月色,马车及侍卫踏破黑夜的寂静,朝着法老的诸神殿而去。
第62章 杯酒释兵权
塞贝克是赶急路回来的,一路跑死了几匹战马,刚刚抵达底比斯,甚至来不及歇口气就进了宫。
底比斯的城门上还悬挂着白绫,一如妲伊战争时,挨家挨户门口都悬着白色的飘带,用以悼念这位先王后,满目的白直看得人心惊胆战。
即便隔得很远,仍旧能听到神庙传出的吟唱声,伴随着乐器的敲打,祭司口中念着铭文,为王后指引前往来世的道路。
这样的仪式往往要持续许多天,尤其逝者是王室的身份,只会更加隆重。
在等待的过程中,听着这代表祝福的念词,越是盛大,塞贝克的心情越是难以平静,坐立难安,米维尔的质问如同当头喝棒,几乎将他这些年的坚持砸得粉碎。
四十年前,先王驾崩,将尚且年轻稚嫩的王后托付给自己,交代自己一定要照顾好王后。
塞贝克自诩他不曾辜负先王的嘱托,在王后最无助的时候将王后一手送上摄政王的位置,为其保驾护航多年。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先王的期许,更多是因为他看到了梅丽特身上的能力。
大概是跟在陛下身边学到许多,或是天赋使然,梅丽特对政治有着一种超乎平凡人的睿智和敏I感。
事实证明,王后确实做得不错,在她执政的期间,埃及日渐繁荣,甚至超过了先王在位的鼎盛时期。
直到妲伊战争发生……
“塞贝克将军。”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塞贝克连忙站起身,对着身后扶肩行礼:“见过陛下,愿法老永恒。”
说话间他抬起头,看向走到面前的法老,虽然还是少年的年纪,但已经有了男人的硬朗,身材高大健硕,五官继承了阿蒙家族的优越,深邃而俊美。
拉赫里斯淡淡点头,径直从他身后走过,踏上台阶,坐到王座之上。
在他身后,身穿盔甲佩刀的侍卫迅速铺开,呈六边形占据宫殿的各个角落,精铁交鸣的声音回荡在殿堂上。
“将军行程劳顿,怎么不休整后再进宫?”拉赫里斯俯视着面前这位声名显赫,被平民爱戴追捧的大将军。
他的年纪甚至比王后还要大上几岁,年近七十的塞贝克头发花白,即便是匆匆赶回来,形容狼狈,但虎目里依旧炯炯有神,身上带着多年征战沙场的肃杀和刚毅。
“为大将军赐座。”拉赫里斯淡声说。
瓦斯说了声是,与另外两位随侍搬过一张椅子放到殿下,同时放上桌几,还有酒水果盘。
塞贝克上次见拉赫里斯时,这位法老才九岁,个头还不到他的腰,如今见陛下已然成长,他的心里又是感叹,又是怅然。
比起曼苏拉法老,拉赫里斯更像先王美杜姆,不是容貌,而是眉眼中透出的杀伐果断,看得出来,这位法老未来必定成就斐然。
若是再多几分睥睨天下的傲慢,那几乎是完美继承了先王的衣钵。
“陛下,臣下是为王后而来。”塞贝克一路几乎没怎么合眼,全靠意志在撑,眼下也是真的累了,坐在座椅上时,骨头发出噼啪的脆响。
拉赫里斯抬手端起酒杯抿了口,淡淡的酒香在口齿间弥漫,他没有说话,在等塞贝克继续说,只视线随意地掠过侧面的屏风。
伯伊是从密道进来的,不出意外的话会坐在屏风后听二人谈话。
塞贝克捏着座椅扶手,沉默许久,拉赫里斯也不催促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喝酒,思绪还停留在瓦吉特,不时能闻到指尖带着的淡淡薰衣草香。
“陛下,臣下想要一个答案,”塞贝克又站了起来,因为起得着急差点没站稳,瓦斯眼疾手快扶住他,塞贝克推开他的手,往前走了两步,“王后是否参与了妲伊战争?”
他不关心王后到底是不是屋卡王族,这都是先王的选择,他自问无愧于自己的君王,但当年的妲伊战争……
拉赫里斯眼睫低垂,手里的酒杯中玉液微晃,他笑了下说:“是。”
不想他说得这般果断坚决,塞贝克的身体如浪涛中的小船摇晃了两下,又立住,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近乎惨白:“那陛下为何……”
陛下为何不公布王后的罪责,甚至为其遮掩。
殿外的吟唱声更大了,轰隆隆的似响在耳畔,如有实质,仿佛是对他的嘲讽,嘲笑他这么多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拉赫里斯放下酒杯,看向他,笑问:“王后是屋卡王族,将军真的不懂吗?”
少年法老的脸一半隐在阴影中,俊美的面容上尤带笑容,但在这哀乐中只叫人骨血生寒。
为官多年,塞贝克能在朝堂屹立不倒,是因为手握兵权,但也不止如此,愚笨之人又岂能在战场厮杀中立下赫赫战功。
“妲伊战争,王后是故意把我留下来的。”说出这话时,他甚至克制不住打了个冷战。
刚刚还眉眼矍铄的大将军,此时仿佛是经历了什么重大的打击,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灰败下去。
拉赫里斯转了转食指上的扳指,继续说到:“梅丽特乃我埃及的千古罪人,虫噬绞刑都不为过,将军可知我为何保她?”
明明是塞贝克寻求答案的问题,如今又被他反问回来。
对于一个心系子民,兢兢业业守护埃及每一寸领土的大将军来说,这是何等打击。
也许他在扶持王后时也有私心,想要延续家族的繁荣,但比起这些,这位一生忠义的将军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傲骨被这盛大的哀乐一寸寸打断。
“埃及需要将军的守护,”拉赫里斯盯着他,“边境的子民对将军全心全意的信任,周围虎视眈眈的邻国因为将军为退缩,将军可知,我若是说出真相,埃及将面临怎样的动荡?”
他每问一句,塞贝克的面色就更惨白一分,身体摇摇欲坠。
“我也想要相信将军,但将军说服了我,又如何说服世人?”拉赫里斯语气平淡,却比战场上最锋利的剑还要尖锐。
塞贝克闭着眼,仍旧掩不住他发红的眼眶,呼吸沉重,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在这个时候不堪一击。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妲伊战场上,那死去的弟兄,他们父母,妻儿嘶声力竭的哭嚎仍旧回荡在耳畔。
没有人知道,他扶棺回到底比斯时是何等沉重与痛苦。
出发时意气风发,回来满目疮痍。
这是他人生中最惨痛,也最刻骨铭心的一场失败。
屏风后的伯伊无声抬手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茶水已经凉了,但他向来喜欢喝凉的,所以味道正好。
正如此时,情况也与预想一致。
常年驻守边境,无惧严寒酷暑只为守住国家的第一道防线,护住身后的万千百姓,这样的人是大义的,是忠勇的,但也是简单易懂的。
伯伊放下茶杯,因着垫了杯垫,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塞贝克怎会不知,这位刚刚亲政的法老是对自己起了疑心,但这样的疑心是他无法解释的。
也正如对方所说,即便是他说服了陛下,也无济于事。
王后的身份,陛下没有说明,但风声已经走漏,米维尔能来质问他,最为崇拜他的儿子尚且如此,他又能要求陛下,要求朝臣,要求百姓什么呢?
他知道,这是王后对自己的报复,她用死亡销毁了最后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和证人。
“谢陛下信任,然臣下有罪,”塞贝克缓缓跪下,以头抢地,“请陛下降罪。”
王后扎向塞贝克的最后一剑,也让拉赫里斯和伯伊兵不刃血地解决了最大的隐患。
拉赫里斯站起身走下台阶,伸手搀扶起他:“将军劳苦功高,何罪之有,我埃及百万子民还需将军庇护。”
陛下越是这般说,越叫塞贝克自觉脸面无光。
痴长七十岁数,却是这般无用之人。
塞贝克沉默,半晌,他闭了闭眼,后退半步,从腰袋中取出一块金印,低声说:“臣下愿归还军印,还请陛下务必收下。”
军印乃是掌握兵权的象征,以军印可号召除底比斯外所有的军队,这金印是先王打造赏赐给当时年仅三十的塞贝克。
他们是战场上彼此最信任的人,回到朝堂,也依旧能够托付后背。
拉赫里斯垂眼看着那枚金印,沉默片刻后,抬手从大将军手中取走金印:“那我暂且先为将军收着,等到有朝一日将军洗清嫌疑再做归还。”
塞贝克无声地苦笑。
不可能了,他明白,这是要背负一生的骂名。
“罪臣有罪,请陛下撤销罪臣的职务。”塞贝克说着要跪下,却被拉赫里斯半途拦下,:“将军不可。”
顿了下,他说:“将军比我清楚,埃及如今的局势紧张,再无其他将领如您这般骁勇善战,还请将军为了埃及,为了埃及的子民再坚持坚持。”
屏风后,阿曼特紧紧抿着唇角,生怕自己笑出声。
陛下和阿伊大人实在是……
一边说着离不开,但行动上却是毫不犹疑收了大将军的金印。
这下大将军真成了没牙的头狼,加上那一身的流言,只怕今后再难对陛下和阿伊大人形成威胁。
王后的身份和所作所为将是塞贝克悬在头上的剑,时刻提醒着他,不要忘记自己身上背着的罪业。
同时,隐在放黑暗中的暗卫默默松了口气,捏着刀剑的手心全都是汗。
塞贝克是将军,武艺也是十分高强的,如果对方暴起,他们还真说不准能不能把人拦下。
屏风后的阿曼特偷偷拍了两下胸口,他也紧张死了,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塞贝克将军竟然会这么轻易交出金印。
“走吧,睡觉去。”伯伊动了动嘴,站起身。
事情已经没有悬念,多留无益。
阿曼特走在前面,绕过书架进入书房,打开密道,用蜡烛照亮通道,伯伊拢了拢斗篷,挡住密道里吹来的冷风,准备返回瓦吉特。
离开宫殿,阿曼特好奇地问:“大人,您不担心塞贝克将军暴起,或者根本不回底比斯吗?”
这样的情况,塞贝克将军完全可以直接逃出埃及,他的成就和能力是最好的投名状。
伯伊笑了下说:“如果他是这样的人,就不会守在边境这样的地方。”
边境十分艰苦,以塞贝克的影响力,他完全可以以年迈为由,或者旧伤复发为由留在底比斯,和家人过着颐养天年的悠闲日子。
而不是从青年就守在边境,和将士们过着苦哈哈的日子,每天都是生死难料,与妻儿常年分离,直到晚年也不曾离开。
“英雄都热衷于为责任感这三个字抛头颅,洒热血,”伯伊挑起唇角,不紧不慢地抬脚走进灯火通明的瓦吉特,“这是他们的终生荣耀,也是足以致命的枷锁。”
阿曼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沉默着消化这次的谈话。
两人离开没多久,正殿中,塞贝克重重地磕了个头:“感谢陛下的信任。”
顿了下,他哑着声音说:“罪臣自当守护好埃及的边境,每一寸国土,终生不再返回底比斯,还请陛下允许罪臣带领妻儿一同前往边境。”
金印在拉赫里斯的指间转了一圈,他似是无奈地一笑:“将军执意如此,那便这样吧。”
彼此心知肚明,这是怕秋后算账,祸及妻儿。
但对拉赫里斯和伯伊来说,却是好事,随着塞贝克整个家族撤出底比斯,武将一派自此群龙无首,联盟就此瓦解。
朝堂之上,再无能与之抗衡的势力。
第63章 食髓知味
伯伊前脚回到瓦吉特,拉赫里斯后脚就跟着来了。
“塞贝克将军走了?”伯伊扬眉,这小子倒是跟得挺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怕自己走丢了呢。
拉赫里斯嗯了一声,走上前揽住伯伊的肩,只搂了一下,很快又自然地放开手抱怨道:“你怎么都不等等我?”
伯伊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没好气地说:“你自己没床?”
“我的床没你的好睡。”拉赫里斯笑起来,拉起他的手看,伯伊抽手,没抽动:“干嘛?”
拉赫里斯摸了摸皙白的掌心,笑道:“手上的伤好了。”
他说的是阿娜卡匕首留下的伤,当时伤在右手,对伯伊的生活造成了一些影响,不过伯伊的左手用得不错。
如今手掌上的伤已经好了,但当时伤得挺深,如今留下了一条浅白色的疤痕。
“我在诸神殿就想刚刚做那事的时候有没有伤到你的手。”
伯伊短暂地沉默了下:“你和塞贝克说话的时候想这种事?”
塞贝克这事儿是他们早就预想过的情况了,事实发展也如他们所想,拉赫里斯的发挥也无可指摘,直说得塞贝克羞愧难当,无颜抬头。
但谁能想,法老说着这些大义凛然的话,脑子里想的却是这种事情。
拉赫里斯耳尖微红,摸摸鼻子小声说:“也不全是,就一会会儿。”
只要想到阿伊就坐在屏风后看着自己,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总是往那种事情上飘。
不过他还记得事情重大,所以又强行拉扯回来,反复挣扎着直到阿伊离开,他高温的大脑才重新恢复理智,彻底冷静下来。
伯伊:“………”
好吧,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是这样的,更何况拉赫里斯又是第一次,难免心思比较多。
出门奔波一趟,两个人的澡算是白洗了,又重新洗了才回到寝殿。
伯伊坐在床榻上,身后垫着软枕,拿着一卷书正在看。
还没有干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打湿了衣服,身上的寝衣略显松散,拉赫里斯走到床边,用自己手里的巾子帮他擦拭头发。
“怎么又不擦干,”拉赫里斯拧起眉头,“仔细头疼。”
阿伊这人看似思虑周全,偏偏在这种小事上最是疏漏,时常因为不擦头发导致头疾复发。
伯伊自然是嫌擦头发麻烦,如今头发长,擦着费劲儿,便总是由着头发自然干,但水滴在身上的感觉确实是不舒服,眼下有人帮忙擦头发他便也乐得轻松。
拉赫里斯将发尾的水攥干,巾子隔着在他的头发上轻轻揉搓。
平日里那淡淡的薰衣草香在此时变得尤为浓烈,浅浅吸一口,再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淡香。
青年的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氤氲热气,拉赫里斯从他的后颈位置抓起垂着的发尾,手背触碰到微热的皮肤,心口的位置忽快忽慢地乱跳。
被水打湿的衣服紧紧贴着皮肤,透出浅浅的肉色,一颗水珠从发梢滴落,砸进伯伊的颈窝,又缓缓向下流淌,滑进深刻的锁骨里。
拉赫里斯觉得口干舌燥,有种想要将那水珠吮I吸掉的冲动,阿伊身上的水,肯定是甜的吧,他想,如同蜂蜜水一样招蜂引蝶。
“我记得祭司不是要净身吗?”拉赫里斯怕对方听到自己作怪的心跳,便随便寻了个话题,“阿伊的头发特别美丽。”
许是鲜少注意别人的头发,在他的眼里没有人比阿伊的头发更柔顺。
拉赫里斯不是第一次给伯伊擦头发了,在擦拭的过程中还会搭配按摩,
伯伊翻书的动作一顿,但很快他又恢复了自然:“嗯,每个月都要去净湖净身,不过巡游繁忙,自然就是耽误了。”
其他城镇还好,作为底比斯的祭司,是有严格章程的,所有祭司在进入神庙前都必须要净身。
伯伊除了在底比斯那一次就没再做过净身,也不想净身。
拉赫里斯蹙眉:“必须要净身吗?”
手中的头发柔顺漂亮,若是剃了那实在是可惜。
伯伊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这不是法老颁布的法令吗?”
第一任法老提倡的净身伺主,经过几代的演变就成了所有祭司必须净身,不然就是不敬神明。
拉赫里斯抿起唇,对自家祖宗心生不满:“还有几日就是你的参拜仪式,不若我陪你去?”
参拜神庙是神殿大祭司上任后的仪式,这个过程中法老会亲自将代表最高大祭司的权杖交到大祭司手中。
伯伊:“………”
思忖片刻,拉赫里斯搁下手里潮湿的巾子,坐到对面,踟蹰着说到:“要不咱们不净身了?”
这么美丽的头发剃了多可惜。
伯伊微微挑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时间紧张,先人定下的规矩,涉及到整个埃及都信奉的神明,拉赫里斯一时半会不好动,便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明日我陪你去净湖,小坐片刻,就说你已经净身了。”
大祭司的净身规格最高,尤其是参拜仪式这样重要的场合,往往会由净湖的管事和祭司团两位德高望重的祭司参与负责。
但若是法老亲自操刀,想必没有人会质疑。
“届时说你是戴着假发。”
伯伊心想,这小孩做的事情怎么和自己六年前一模一样。
“那就都听你的,”他笑道,“陛下说不净身便不净吧。”
他当然是不想净身的,这些天也在思考如何应付这次净身,如今拉赫里斯主动要帮他遮掩,这是极好的,就算暴露了,那也是拉赫里斯的事情。
听闻这话,拉赫里斯心里高兴,脸上也是克制不住的笑,他伸手拿走伯伊手里的书:“别伤了眼睛,咱们早点休息。”
伯伊嗯了一声,拉赫里斯帮他把靠枕放到旁边,伯伊顺势躺下。
拉赫里斯绕到床榻的另一边,先从腰袋中取出一个香囊挂在床头,这才躺下。
伯伊多看了眼:“你很喜欢这个香囊?”
拉赫里斯几次在他这里休息都要挂这个香囊,次数多了,他就有了印象。
拉赫里斯不动声色地笑了下:“嗯,这里面是按照你的香囊抓的方子,还特意加了睡莲和海之朝露,用以安神助眠。”
伯伊了然,难怪觉得味道熟悉。
他自己用薰衣草做香囊也是因为薰衣草有安神助眠的效果,虽然对他来说效果不算好,但也算是图个心里安慰。
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那事的缘故,拉赫里斯感觉自己的精神特别好,完全没有困倦之意。
伯伊闭着眼默默数羊,鼻间的薰衣草香似乎更加浓郁了,不知道是哪一个的效果更好,思绪逐渐混沌起来。
难不成拉赫里斯真有催眠的作用?
伯伊迷迷糊糊地想,每次只要这只大猫睡在身边,自己的睡眠效果总是出奇的好。
正在此时,旁边的人突然用很低的声音问:“阿伊,你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伯伊朦胧的睡意被驱散,无奈地在黑暗中睁开眼:“你要是这么闲去浴房把洗澡水倒了。”
不得不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实在是精力旺盛,伯伊算了下,十七八岁正是青春男大的阶段。
拉赫里斯抿唇,无声地笑了下,似是无意地问:“我看册子上两个人还要咬嘴巴,这是做什么?”
伯伊:“………”
他算是看出来了,不满足这个好奇宝宝,这家伙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那叫接吻,”伯伊索性一口气跟他说完,“接吻会让身体分泌多巴胺,催产素,肾上腺素使人身心愉悦。”
稍顿,他又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多巴胺,催产素,肾上腺素,都是书上说的,多看书就知道了。”
他实在是不想和这个三千年前的小古董解释这些名词,事实上,拉赫里斯的心思也没在这上面,听到一堆听不懂的词汇,但注意力却只停留在那句身心愉悦上。
“身心愉悦……”拉赫里斯无声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他偏过头,借着洒在床上的月光,能看到伯伊微微翘起的嘴唇,随着说话拉扯出不一样的形状。
阿伊的嘴巴真好看,这是拉赫里斯一直以来的想法,但此时他却很想知道,接吻的滋味。
确切来说,是和阿伊接吻,是不是也会身心愉悦,这么漂亮的嘴唇,也会很适合接吻吧……
“阿伊,你接吻过吗?”
问出这话时,脑海中闪过图册上的人,其中一人变成了阿伊的模样,这样的画面瞬间让他戾气横生,只想把对方揪出来施以绞刑。
伯伊:“……没有,可以睡了吗?”
拉赫里斯的聊天内容,莫名就让他想到了男大学生在宿舍里的夜谈,情景非常符合,但他并不想参与。
黑暗中,拉赫里斯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挑起,换了个侧躺,面对伯伊的姿势笑道:“嗯,你睡吧。”
伯伊已经觉得眼皮子很重了,闻言强撑的意识瞬间就散了。
耳边的呼吸逐渐均匀,绵长,拉赫里斯没有再影响伯伊睡觉。
垂挂在床边的香囊散发出清淡的香味,拉赫里斯提前吃过解药,所以催眠香对他没用。
拉赫里斯在夜色中等待了许久,他似是无意地抬起手,将面前的人抱进怀里,动作十分自然,即便是对方还醒着,大概也只会以为拉赫里斯把自己当成了抱枕在用。
怀里的人没有丝毫反应,兀自睡得香甜,拉赫里斯垂眸,视线如有实质般拂过伯伊的面容,最后停留在嘴唇上。
手无声地攥紧,又松开,再次攥紧,心跳“咚咚咚”地越跳越快,一下比一下重,撞得他隐隐感觉到一丝疼痛。
“我就咬一下,”拉赫里斯心想,“绝对不会伤到阿伊。”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缓缓低下头。
月色中,少年披散的头发落下,胡乱地搭在枕边,拉赫里斯凑到伯伊唇边时,心跳声比战鼓还要闹人,暗金色的眼眸深沉,似是酝酿着疾风骤雨。
他动作极轻地贴上去,阿伊的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软,软得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成水了。
如同一只稚嫩的幼兽,他探出舌尖小心地舔了下伯伊的唇瓣,柔软甜蜜,他想错了,阿伊的嘴唇比蜂蜜水还要美味。
几乎是同时,心跳倏然一停,然后开始疯狂地跳动,耳尖充血变成了粉红色。
拉赫里斯猛地松开怀里的人,躺到旁边,用被子将自己整个包裹住。
如果不这样,他怀疑自己的心跳声会让催眠药失效,惊醒睡梦中的阿伊。
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
拉赫里斯紧攥着手,心底是满足又不满足,就像是品尝到最喜欢的菜,只吃一口远远不够,他想要把它全部吃掉,吞进肚子里,只属于自己。
这是一种让人食髓知味的瘾。
第64章 为阿伊净身
翌日。
天不亮伯伊便被阿曼特唤醒,今日他们要去净湖,按照规矩,这次净身必须要在太阳升起时完成。
伯伊和拉赫里斯收拾好自己,带着阿曼特和瓦斯前往底比斯净湖。
坐在晃动的马车中,伯伊瞥了眼旁边的拉赫里斯,拉赫里斯也正好在看他,视线对上的瞬间,伯伊敏锐地发现拉赫里斯耳尖红了。
伯伊:“………”
他沉默了下,对候在马车里伺候的阿曼特说:“你出去看看瓦斯需不需要帮忙。”
阿曼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低声说是打开车门走出去,又将车门关上。
马车上这下就只剩下伯伊和拉赫里斯两人。
“你是在害羞?”伯伊以为拉赫里斯是想到昨天的事情,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好意思。
拉赫里斯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看向伯伊的嘴唇,又想到了那柔软的触感,搭在腿上的手指微蜷,他轻咳一声:“没有。”
眼看少年耳朵更红了,伯伊捏了捏指尖,有种想要揉一把猫耳朵的冲动,心想看来是自己做得过了些。
不过对此他并不感到抱歉,事实上,他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没有就好。”伯伊故作没有发现拉赫里斯更红的耳朵,语带笑意地又问道:“托德真去喂猪了?”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这个忠心护主的小随侍了。
拉赫里斯的思绪被牵扯回来,揉了揉隐隐发烫的耳朵,试图恢复平日里从容:“猪让他养死了,换了个职位。”
托德虽然是奴隶出身,但打小跟在拉赫里斯身边,哪里做过养猪这样的活儿,把猪养死这事儿虽然好笑,但却挺合理。
只不过这事儿注定要成为托德身上的黑历史,让人嘲笑上几年了。
“我让他去暗卫做中转司了。”暗卫是拉赫里斯和伯伊在悍匪队伍里选出来的人,第一支队伍是按照武力,再由这批人训练少年队,通过这样的方式将暗卫体系建立起来。
而中转司则是中间负责暗卫和各个部门沟通的专属机构,伯伊和拉赫里斯手底下各有一个中转司的队伍。
“怎么突然调走了?”伯伊有些诧异。
要知道在阿赫米姆他曾说过,托德并不是一个有能力的人,身上唯一的优点就是忠诚。
永远站在法老的角度思考问题,任何会威胁到法老的人都是他的敌人,但当时拉赫里斯拒绝了调走托德的提议。
拉赫里斯面色如常地说:“他适合中转司。”
这样的位置不需要太多的思考能力,这种绝对的忠诚反而能让人用得更安心,而且他只负责对接自己这边,不会影响到阿伊。
托德的忠心没有错,但听话的狗会听从主人的指挥,而不是告诉主人往哪里走。
如果悟不到这一点,那中转司就会是他的最终归宿。
伯伊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改变了拉赫里斯的想法,但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瓦斯比托德更加稳重,也更灵活聪明。
“阿伊大人,陛下,净湖到了。”车门外,瓦斯压低声音提醒车里的人。
两人聊天的时间已然抵达了目的地。
伯伊和拉赫里斯下了马车,净湖的管事已经候在旁边,见马车上有人下来,立刻跪地行礼道:“见过陛下,愿法老永恒!”
拉赫里斯微微颔首,管事站起身,转向伯伊的方向扶肩行礼:“见过阿伊大祭司。”
伯伊笑了下:“好久不见。”
管事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受宠若惊,又是摆手又是点头:“是是是,难为大祭司还记得下臣。”
六年前他见到这位,彼时这位还只是一个有名无权的小祭司,谁能想才短短几年,就一跃成了人上人。
这样风光霁月的大人物竟然记得自己,怎么能不叫人惶恐又惊喜。
“听闻陛下想要为大祭司净身……”他小心地询问道。
这种事情闻所未闻,要知道古往今来,哪怕是最得神明青睐的几位大祭司也从来没有法老亲自净身的,这是何等殊荣。
拉赫里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管事得到确切的答案,默默对旁边的随侍使了个眼色。
随侍连忙鞠躬,退下去做准备。
昨日临时收到通知,他们已经连夜准备了,现下只需要再去检查一番,确保没有遗漏就好。
清晨时分的净湖显得很是宁静,有水鸟在湖面上憩息,岸边的芦苇草随着微风摇曳,露出藏匿在后面的一叶扁舟。
等待的时间里,两人沿着净湖散步,管事和阿曼特,瓦斯则是远远地在后面跟着,保持着一个完全听不到声音的距离。
“掌兵金印,”拉赫里斯从腰带中取出塞贝克交出来的金印问伯伊,“是准备交给巴拉蒙吗?”
在塞贝克回来以前,他们已经安排人推举了巴拉蒙,此人当初能被阿伊选进智囊团就是看中了他的有勇有谋。
如今他已经顺利进入了底比斯的驻城军队,只需要一些功绩就能接手米维尔的职位。
“不给,”伯伊果断地拒绝了他的提议,“铁打的兵权,流水的兵。”
好不容易收回了兵权,怎么可能再送出去,分散的权力只会让那些人野心膨胀,动摇中央的统治。
“除了边境驻军,今后所有的调令都需要从法老的手中批发下去。”伯伊已经着人做了新的金印,规定了授权范围。
同时将整个埃及进行区域划分,以边境为一线呈包围圈向帝国中心底比斯推进到第五线,任何军队非法老调令不得越线调动。
即便是随时备战的边境军,也不得进入到第二线城镇,只能在第一线城镇进行作战。
若是特殊情况需要退至二线,那二线的驻军必须进行上报,通过这样互相牵制的关系来预防武将对中央形成威胁。
拉赫里斯了然。
塞贝克如今虽然还在底比斯,但已经在收拾行囊,不日将带着家族成员返回边境。
若是以往,塞贝克回城,少不得要日日应酬,无论是武将还是神殿都会送上拜帖。
然而此行,只有乌瑟哈特去过府上,离开时眼眶通红,脸上还带着伤,让人忍不住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后的事情固然没有曝光出来,但很多细枝末节都已经指向了真相,整个诺登家族都冷清下来,似乎一夜之间就被挤出了底比斯的贵族圈子,无人问津。
幸得百姓并没有联想这么多,对他们来说无论王后是什么身份,塞贝克依旧是那个为国为民的忠义大将军。
不少民众自发携带家里的粮食送到将军府,只是这样的热情反倒让心有愧疚的塞贝克更加难受,坐立难安,甚至不敢出面感谢平民的馈赠。
“那金印便你收着吧。”拉赫里斯将金印塞进伯伊的腰袋,又将腰袋系上。
伯伊微微挑眉,笑道:“你倒是大方。”
昨日先行离开,他有过猜测,也许拉赫里斯会假装忘记金印的事情,毕竟金印代表的意义重大。
拉赫里斯伸手抱了下伯伊的腰,用脑袋在他的颈侧蹭了蹭,伯伊被他猫一样的行为逗笑,任由他蹭了几下才将人推开。
被这么一闹腾,话题也自然被揭过,谁都没再提。
拉赫里斯垂眸,视线在伯伊的侧脸上掠过,眼底晦暗不明。
阿伊喜欢权力,富有野心,那他便把这无上的权力送到阿伊手上,这样阿伊便没有离开的理由了吧。
走了约摸两柱香时间,离开的随侍便回来告知已经准备就绪。
两人便随着随侍前往净房。
比起伯伊第一次去的净房,这个房间大了不止三倍,极为宽敞,摆放了软榻,角落里放着冰盆,甚至还单独设置了浴房,恭房。
“这是大祭司专用的净房,”管事在旁边解释道:“前些时间重新做了修整,若阿伊大人还有什么需要尽可提出。”
这净房之前的装修都是按着诺菲斯大祭司的喜好来的,如今换了人,他们便又照着标准重新修整过。
伯伊对这里没什么要求,总归是喜欢不起来。
“你先出去吧。”拉赫里斯说。
这次他们是临时通知要过来,净湖这边都准备不及,更别说是通知祭司来协助净身。
“那我现下去通知祭司大人?”管事不确定地问道。
昨日来告知事情的随侍说不必邀请祭司,他是没邀请,但却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含义,这与祖宗礼法不符啊。
“不用。”拉赫里斯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管事看看他,又看看伯伊,最终是按耐下心底的疑问退了下去。
等人离开,阿曼特和瓦斯也自觉地退到门口,临走前还仔细地关上了门。
“你去等着吧,”伯伊对着软榻抬了抬下巴,“那边有书。”
拉赫里斯回头看了眼,但却不是看软榻和书架上的书,而是屏风前放置的各种净身工具。
“我帮你吧,”他说,“有些地方会不顺手。”
虽然是做样子,但手臂和腿上的毛还是要剔除的,在埃及涉及到神明的事情,别说是朝臣,平民们都十分敏感。
伯伊回想上次自己剃毛的经历,确实是有些艰难:“那行吧。”
伯伊走到屏风后换下衣服,只在腰上系了块巾子,坐到软榻上说:“把东西搬到这边来。”
拉赫里斯的视线在他的上半身停顿片刻,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耳朵正在升温发烫。
上次泡汤,他只看到伯伊坐在汤池中,哪里见过这般裸I露的模样。
青年身材清瘦却不单薄,手臂上覆着薄薄的一层肌肉,胸I腹隐约能看见肌肉的线条,两I条I腿笔直修长,小腿线条流畅,比例优越,尤为漂亮。
昨日留下的咬痕已经淡了许多,但在青年白皙的皮肤上仍旧留有明显的痕I迹,显出几分说不清地暧I昧I缱I绻。
许是皮肤太白,连胸I口的颜色都淡了许多,透出些许肉I粉I色。
拉赫里斯手心发烫,克制着自己翻涌的思绪将工具一一搬到软榻边,整个过程都不敢多看伯伊。
“那我先给你剃毛?”他举起手中的刀片,眼睛也只敢盯着刀片。
净身的流程是第一遍剃毛,第二遍用药膏敷在身上,第三遍用蜜蜡将软化的毛茬带出。
“好。”
刀片十分锋利,只贴着皮肤轻轻一带,就有毛发飘落,伯伊不担心拉赫里斯会划伤自己,事实上,拉赫里斯的刀法哪怕是以刀出名的卢巴都要甘拜下风。
这家伙在刀之一技上是有些天赋在的,只不过大概鲜少有人能想到,这般神乎其技的刀法竟然会用在给人剃毛上。
皂角的泡沫包裹住皮肤,也大大降低了刀片划伤皮肤的可能性。
拉赫里斯屏息凝神只专注手里的刀,伯伊的毛发稀疏,颜色也是极淡的没有存在感,但剔除了毛发的手臂却更显白皙,白得晃人眼。
总算是剔除了两条手臂,拉赫里斯垂下眼,视线停在那笔直的双腿上,呼吸一窒,心口无名的火胡乱地烧,直烧得人口干舌燥,心思浮躁。
“这个,腿……”他捏紧了手里的刀片,喉结滚了滚,艰难地吞咽了下。
伯伊抬起腿支在脚凳上,笑道:“自是也交给你。”
他不喜别人近身伺候,但大猫实在粘人,时间久了他倒也不反感了,甚至有些乐在其中,毕竟上次净身,可是把他累出了一身汗。
拉赫里斯无声地调整呼吸频率,生怕对方听出自己气息乱了节奏,手心的热汗在刀片的背面留下了模糊的掌纹。
他觉得自己是在自讨苦吃,却又甘之若饴。
这个世界上,只有名为拉赫里斯的人才被阿伊允许这般亲近,可以触碰到他的身体,皮肤,窥探到别人所不知的部分。
大手轻松地掌握住青年的脚踝,顺着向上,小腿被捏住,微微收紧的软I肉却又固执地从指缝间挤出来,形成不同的形状。
拉赫里斯喉结微动,第一次这般近距离观察阿伊的腿,他想,怎么会有人从头到脚都这般完美。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匍匐在地轻吻这圆润饱满的脚趾都是一种对方慷慨的施舍。
如果阿伊允许,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去做。
巾子因为抬腿的动作,滑到了大腿根,拉赫里斯眼皮子一跳,眼睛不受控制地缓缓向上。
听闻祭司们在净身时连那里的毛也是要剔除的……
空气似乎是变得稀薄了,让他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心跳都到了嗓子眼。
“剩下的我来吧。”伯伊放下腿,维持的时间久了,腿隐隐有些发麻。
比起剃毛这种别手的活儿,涂抹药膏和贴蜜蜡纸就简单了。
伯伊伸手摸了摸对面少年的脸,笑道:“怎么脸这么红?”
拉赫里斯一时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遗憾,发高烧都没现在这般迷糊,他磕巴了下,意识到什么,猛地站起身说:“憋得难受,我去趟恭房。”
说罢,他便站起身后退,放下手里的刀片走了出去。
伯伊扬了扬眉,想说什么,奈何对方走得太快,风一样就出去了。
匆忙走进恭房的拉赫里斯看似冷静地关上恭房的门,然而在转身时却再也压抑不住凌I乱的呼吸,脸颊烧灼,烫得厉害,腰裙支起不自然的弧度。
差点。
短暂的情绪后,暗金色的眼眸逐渐阴鸷,现在还不是时候,若是被察觉到了心思,阿伊是要生气的吧。
如阿伊所说,猎人应该充满耐心,根据猎物的喜好,为其量身打造最适合的陷阱,放上甜美的诱饵,等待猎物走进来。
必须耐心等待,融入自然。
第65章 疑心(3k营养液加更)
净身后第四日就迎来了伯伊继承大祭司的参拜仪式,同时这一天也是神殿的洗礼日。
在这一天,整个埃及所有人都会自发前往当地的神庙接受神明赐下的神水清洗自身,除去污浊,这神圣的一天被称作洗礼日。
为了参拜仪式和洗礼日,神殿上下忙碌了大半个月,唯一清闲的只有伯伊这个仪式的主角。
“阿伊大人,神殿那边送过来的大祭司服,已经重新改过了。”巴特捧着新制的大祭司服走进宫殿,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捧着各式首饰的小随侍。
伯伊已经换好了里衣,见人来了便站起身,摊开手由着他们摆弄。
和诺菲斯平日穿的衣服不一样,大祭司服是特供节庆日使用的礼服,款式看上去更为庄重。
衣服依旧是以白色为主,但腰带更宽,用以金线缝制,腰裙的长度到小腿肚,外层是白色镶着金边的斗篷。
黄金制成的首饰琳琅满目,阿曼特先为伯伊戴上法老赐下的眼镜蛇臂环,然后是金丝缠臂,佩戴戒指,墨绿色的宝石如同黑夜中猎豹的眼,透着神秘的色彩。
腰链穿过衣服的孔隙,最后是项圈,依照伯伊的颈围定制的项圈严丝合缝地贴合,垂坠下黑色的玉石,搭配着代表太阳光芒的三角项链,奢贵而不失优雅。
穿上这一身衣服,伯伊觉得自己越发沉重起来。
“好了,最后一件了。”阿曼特满意地点头,从小随侍手中去过额环,黄金制成弯曲的蛇身,微微扬起的蛇头恰到好处地卡在额角。
随着搬进瓦吉特,宫殿里新增了上百名随侍,其中一半的人都是从暗卫抽调上来的,用以拱卫这座宫殿。
“咦,阿伊大人,这个香囊,”巴尔带着人收拾床铺突然注意到床头挂着的香囊,考虑到身边有刚刚召进来的人,他便没有明说,只是把香囊拿过来询问,“怎么处理?”
陛下在阿伊大人这里休息的事情,只有在正殿伺候的人才知晓,不会轻易外传。
伯伊偏头看了眼,是拉赫里斯的香囊,大概是早上走得急落在这里了,参拜仪式作为法老他必然也是有诸多准备工作的。
这小子倒是把诸神殿的密道用得十分顺手,两个宫殿之间一柱香的距离要是走密道只需要几分钟。
“挂回去吧。”伯伊不太在意地说。
按照拉赫里斯这段时间的习惯,估计晚上还要过来。
“是。”巴尔拿着东西离开,返回寝殿。
伯伊带着人前往太阳神殿,在埃及神职人员的职责是为神明信仰服务,所以大祭司的参拜仪式中并不需要在底比斯高台举行。
太阳初初升起,所有的朝臣已经齐聚太阳神殿,所有人身着正装,以最高的规格形制参与见证这一场参拜仪式。
法老站在台阶最高一层,身后是太阳神殿,头戴法老王冠的少年已然褪去青涩模样,高大的身躯如同不可撼动的塑像。
在太阳露出地平面的同时,伯伊走上第一层台阶。
九层台阶,每上一层都会有祭司在刚刚走过的台阶撒下神水,压住扬起的尘土,寓意所有走过的路都将被神明庇佑。
在场的人注视着带领一众祭司走上台阶的男人,忍不住心下暗暗惊叹。
这是一片被神明眷顾的土地,埃及从来不缺美人,但却鲜少见到这般将平淡与浓艳杂糅得浑然天成的,冷白的皮肤比深海的珍珠还要动人。
思及这位大祭司短短月余便将王后和塞贝克将军拉下马的雷霆手段,这是何等魄力,这样厉害的人物,是神明对埃及的馈赠。
拉赫里斯看着伯伊离自己越来越近,见惯了阿伊平日素淡的装扮,此时乍见这般艳丽的模样,让他心神微微一漾。
随着走动,青年腰间的链子轻轻摆动,好似一尾游鱼,勾勒出精瘦的腰身,腰裙的交叉处不经意间露出细长的小腿。
陶制花盆中睡莲无声绽放,若有若无的香味弥漫在台阶两侧,微风起时,又会将这芬芳驱散,四下纷飞,沾染在每一个的身上。
此时此刻的阿伊,如同是从壁画上走下来的神明,逐渐显露的太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显得神圣又庄严。
伯伊走上台阶,拉赫里斯上前去迎,站在他旁边的瓦斯闭了闭眼,克制住自己想要拉住陛下的冲动。
历届大祭司参拜仪式,法老都是等着被跪拜的,哪有法老亲自走上前去迎接的,实在是有失威严。
瓦斯揪住自己的手,心想,这是陛下,陛下的权力至高无上。
其余的朝臣暗暗对视,对这位大祭司的身份地位又有了新的认知。
看来陛下果然非常看重,甚至是依赖这位大祭司,不然也不至于在这种小细节上还有作秀,生怕对方看不出自己对其的器重。
拉赫里斯一手拿着弯钩法杖,一手连枷法杖,一如六年前巡游前的出行仪式,他高高举起双手,不同之前的是,黄金与蓝色玻璃制成的杖身闪耀着的光芒是真正属于法老的神光。
这一刻,他在向世人宣布,阿蒙家族第四任法老,拉赫里斯·阿蒙霍特普的时代正式开启——
“我们列祖的神,荷鲁斯,欧利西斯,阿蒙拉,诸神之光照耀着我们,我将信奉他们直至生命的终结。”
祭司们吟唱着,重复着他的话,将法老的声音传递得更远,哪怕是王宫之外的平民也能听到这位人间神明的宣告。
“我将以阿蒙神之名,授予阿伊为神殿最高大祭司的身份,为新一任神明沟通者。”拉赫里斯抬起手,旁边的瓦斯躬身上前,双手接过他手中的权杖。
另一位随侍捧着托盘上前,托盘中放置着一柄崭新的权杖,黄金打造出蛇鳞质感的杖身,蛇口大张,露出狰狞尖锐的牙,贪婪地咬住泛着幽幽冷光的宝石。
“你可愿以绝对的忠诚侍奉伟大的阿蒙神,”拉赫里斯双手取出权杖,这不仅仅是一柄权杖,更是对阿蒙神的崇敬,“生命终结也无法动摇你内心的坚决?”
伯伊抬起双手,语带笑意地说:“这是阿伊的荣幸,阿伊愿以己之血起誓,永不背叛,终生侍奉于阿蒙神。”
看着伯伊的眼,在将权杖交付到他手中时,拉赫里斯有瞬间的走神,往届最高大祭司中多是王后担任……
见对方没有松手的意思,伯伊挑眉示意,拉赫里斯蓦然回神,不动声色地挪开手,在偏头时缓缓呼出一口气。
“起誓。”
达曼胡尔捧着白色玉石制成的碗,恭敬地走上前,碗中的一朵悄然绽放的睡莲,蓝色的花瓣随着水波浮沉。
阿曼特双手捧上镶嵌着宝石的黄金匕首。
伯伊伸手接过,在拉赫里斯蹙眉的注视下,抵住手指,匕首十分锋利,只轻轻一划,立刻有血珠冒出,他神色不动地将血滴入碗中。
猩红的血液混入清澈的水如烟雾散开,只一瞬便消失。
“法老率众参拜众神——”瓦斯扶肩行礼,提高声音说道。
在授衔后,便是法老与大祭司带领朝臣参拜众神,这也是朝臣少有可以进入内殿参拜的机会。
大多数朝臣若是没有遇上法老即位,迎娶王后,大祭司继任,终其一生都不会有进入内殿的可能。
法老和大祭司走在前面,朝臣跟在后面,拉赫里斯从腰袋中取出一块蜂蜜枣糕递到伯伊面前。
伯伊挑唇笑了下,从凌晨时分起来到现在他是水米未沾,确实是饿了,所以也没客气接过来三两口吞咽下腹。
因着位置的缘故,没有人看见他们的小动作,整个队伍安静无声,始终保持着肃穆和对神明的绝对尊崇。
伯伊一连吃了三块枣糕才摆摆手示意不要了。
拉赫里斯又取出水囊,条件有限,他带的水囊很小,也就只够喝两三口的样子。
伯伊:“………”
这是小朋友出来秋游吗?
“你还带了什么?”他垂眼去看拉赫里斯被披肩遮挡住的腰袋,从他的角度能看到那袋子还是饱满的状态。
“还有一些零嘴。”拉赫里斯轻咳两声。
他知晓这种仪式过程漫长,为了保持自身的洁净,是不能进食的,便特意备了些零嘴带在身上。
伯伊没忍住笑了一声,跟在他身后的阿曼特和瓦斯对视一眼,默契地放缓脚步,将朝臣和二人的距离拉开。
朝拜结束,伯伊带着神殿的人又去了神庙,着手洗礼的事情,而拉赫里斯则是返回太阳神殿处理公务。
直到傍晚时分,两人才结束一天的工作返回宫殿。
伯伊躺在软榻上,枕着靠枕闭目养神,巴尔走上前轻声询问:“阿伊大人,需要叫晚食吗?”
许是太过劳累,伯伊只这么躺着就隐隐有了睡意,被他这么一问又清醒过来,看了眼窗外,天都还没黑。
这个时间点,自己竟然就困了?
瓦吉特很大,有单独的灶房,拉赫里斯便拨了两个厨子去瓦吉特,这样伯伊便不用和宫殿里的人一起吃大锅饭,厨子也只为瓦吉特提供食物。
“不想吃。”伯伊坐起身摆摆手,捏着眉心,额角隐隐作痛,“备水,我要沐浴。”
巴尔欲言又止,他如今是瓦吉特的管事,日常留守宫殿,今日没有跟着去,但能想象,阿伊大人必定是空着肚子忙了一天。
难免担忧,想要劝又知道自己劝不动阿伊大人。
“是。”巴尔扶肩默默退了下去。
走到门口,候在门外的巴特见到他便问:“我去传晚食?”
巴尔叹了口气,说:“阿伊大人不吃,叫我去安排沐浴。”
巴特挠挠头:“可是阿伊大人一天没吃东西了。”
巴尔担忧地朝殿内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大人好像是头疾犯了。”
作为身边人,巴尔自是没少见阿伊大人头疾发作的样子,有时候疼得厉害了,还要吃药才能压住。
“啊?”巴特着急起来,“那要不我去寻伊西祭司?这个点伊西祭司应该是在酒馆。”
王后薨了后,痛失金主的伊西被伯伊雇佣,如今成为了伯伊的专属医师。
伯伊倒是没那么多毛病,但人才总不会嫌多,更何况伊西的医术在埃及少有敌手。
两人说着没了警惕,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传到了屋里。
伯伊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他睁开眼出声说:“巴特你去把伊西祭司请来。”
巴特连忙说是,没有多问走了。
巴尔把沐浴的事宜交代给另一个小随侍后,又走进寝殿,不无担心地问:“阿伊大人您是头疾犯了吗?”
伯伊若有所思地看着床头的香囊,鼻间隐隐还能嗅到淡淡的花香:“没什么影响。”
确实是有些头疼,但他召人过来却不是为了这个。
第66章 说亲
巴尔顺着伯伊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陛下落下的香囊:“这香囊有什么问题吗?”
说着他立刻紧张起来,法老身份尊贵,带在身边的东西自是要十分谨慎小心。
“等伊西来吧。”伯伊没说什么。
事实上他也不过是怀疑,虽然不少合作伙伴都说过他疑心重,但伯伊并不觉得这是坏事。
巴特很快就回来了,但却没见到伊西。
伯伊抬头看向他,巴特挠挠头,说:“没找到人,我问了酒馆老板,说她好像是出诊去了。”
伊西虽然喜欢喝酒,但也算是个负责人的医师,偶尔还会免费给人看诊,当然这取决于她的心情,有时候是喝到了喜欢的酒高兴,大手一挥就免单了。
伯伊嗯了一声:“不急,等她回来再说吧。”
巴尔多看了两眼那个香囊,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能让阿伊大人特殊关注的想必是有些异常。
“大人,要不我送去神殿那边?”巴尔问。
王宫里也有专门负责治疗的祭司,公署设置在神殿的赛克迈特宫殿内,凯克迈特是一位强大的医治之神,会带来疾病与瘟疫的同时,也能治疗它们。
伯伊没说话,巴尔知道这是拒绝的意思,便不再多言。
等到宫殿里开始掌灯时,出去料理商会事物的阿曼特遇上了出诊回家的伊西,便把人一起带回了瓦吉特。
“阿伊身体不舒服?”伊西问。
她不知道伯伊叫她来做什么,只以为是身体不舒服,进入宫殿放下药箱便要上手来测试温度。
伯伊抬手隔开她的手说:“没事,不是我生病。”
“那是怎么了?”伊西有些纳闷。
阿伊的身体除了头疾鲜少有其他毛病,但头疾这个她尝试了许多办法都没能治愈,只好温养着,减少发作的几率。
更别说日常练武的陛下,身体更是强健,这样搞得她完全没有用武之地,非常希望自己的雇主生几次病。
“你看看这个香囊。”伯伊微抬下巴,巴尔走到床边,用巾子包着香囊递到伊西面前,阿伊大人表现出来的在意让巴尔也变得小心起来。
“有没有什么问题。”
伊西蹙眉,谨慎地戴上手套,接过香囊,阿曼特立刻递过刀片,伊西用刀片将香囊拆开,本来清幽的香味瞬间变得浓郁起来。
伯伊仍旧坐在软榻上,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香囊摊开,显露出里面的香料,干花,花籽,还有香叶,是非常日常的配置。
伊西捻起一小撮放到面前,用手扇了扇,浓郁的花香随着微风送入鼻腔,她只嗅了一下又拿远。
依照丰富的见识,她很轻松就辨别出香囊里的材料构成。
她缓缓皱起眉,唇抿成一条直线。
片刻,又重新抓起一撮再次举起,这次比上次的距离还要更近一些。
巴特没意识到有啥问题,巴尔和阿曼特对视一眼,面上神色凝重起来。
“伊西祭司,是有什么问题吗?”阿曼特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难不成是有人想害自家大人?或者是想害陛下?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叫人提心吊胆。
伊西没有回答他的话,看了眼伯伊,又陷入了沉思。
“什么问题?”伯伊问。
在草药植物上,伊西堪比华夏的神农,胆子很大,遇到不认识的植物便敢往嘴里送,所以在埃及鲜少有她不认识的植物。
如果她都看不出问题所在,那就无人能够破解了。
伊西沉吟了下说:“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伯伊微微挑眉:“这些植物的效果是什么?”
伊西用手将香囊里的东西抹开,将所有的花籽植物都展露在几人视线中:“这些就是常规安神助眠的植物,这是睡莲,这是海之朝露……”
她指过每一种植物,详细地给众人介绍有什么样的医用效果。
伯伊的手指在软榻扶手上敲了敲,问:“它们搭配在一起会有什么特殊的效果吗?”
伊西似乎是看出他想问什么,摇摇头说:“没有,就是安神助眠的效果比较好而已,但并不能导致人昏迷,中毒或者有其他比较严重的反应。”
阿曼特愣了愣:“那你这么严肃干嘛?”
那表情吓得他还以为这香囊里藏了什么十分可怕的毒药。
伊西撇撇嘴,不乐意地说:“我看巴尔这么慎重,还以为这里面有毒呢,结果闻了发现什么都没有。”
于是她便对自己的判断开始有了怀疑,又闻了一次,发现确实是什么都没有。
伯伊笑道:“我最近好像睡眠情况很好,看来是这个香囊的加成了。”
“这种香囊确实是能助眠的,”伊西知道伯伊在陌生地方容易失眠,主动建议道:“你可以多准备一些带在身上,对你的偏头痛也是极好的。”
伯伊笑着点点头,两人又随便聊了些近况,伊西扬言有事没有久留,稍坐片刻便起身要走。
“送伊西祭司回家。”伯伊安排巴特送人,交代务必送到家。
现下时间晚了,让人独自回家难免不安全。
伊西没有推脱,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陛下把托德送去中转司了?”
伯伊轻笑:“你倒是消息灵通。”
伊西摆摆手,想到托德便笑得不行:“我是听中转司的人说的,据说那小子在中转司嗷嗷哭。”
“听说是他把猪养死了。”伯伊搬出拉赫里斯的原话,托德为什么去中转司他也是不清楚的。
“猪养死了?”伊惊讶出声,“竟然有人能把猪养死?”
养猪算是比较省心省力的了,只需要每天投喂,对吃食的追求也比较低,在无病无灾的情况下,还没听说有人能把猪养死的。
伯伊耸耸肩,笑道:“好像是教他养猪的人生病了。”
托德哪里会养猪,但法老安排他养猪,不会养也得养,所以畜牧场的管事便寻了个人教他,结果人没教出来,还把猪给养坏了。
闻言,伊西啧了一声,操心地叮嘱了一句:“最近换季,生病的人确实是很多,你们也要多注意身体,我药馆都有些忙不过来。”
虽然她是挺希望发挥用处的,但能不生病自然是最好。
伯伊点头说好,伊西便也不再多留,带着人走了。
“大人您是怀疑……”阿曼特犹犹豫豫不知道要不要问出口。
伯伊摆摆手说:“没什么,是我多想了。”
顿了下,他又交代还在宫殿里的阿曼特和巴尔:“告诉巴特,刚刚的事情不要泄露出去,尤其是陛下那里。”
拉赫里斯是个极聪明的人,若是知道这事儿,必然明白自己是在怀疑他,以这小子的性格,那还不得想着法儿的闹腾自己。
巴尔连忙说是,保证会管住巴特的嘴。
阿曼特和巴尔都是谨慎小心的性子,伯伊自是不担心,巴特大大咧咧地,容易被有心人套话。
诸神殿——
“陛下,刚刚伊西祭司去了瓦吉特。”瓦斯走进宫殿,压低声音汇报刚刚收到的消息。
拉赫里斯刚刚应付完朝臣,正在换衣服,闻言他抬起手,正在帮他卸饰品的随侍立刻躬身退下,带着其他随侍退出内殿。
“今日还要去瓦吉特吗?”瓦斯小声询问。
发生了这种事,大概陛下今天应该不会再过去了吧。
拉赫里斯垂眼瞥他:“为什么不去?”
瓦斯语塞,这种时候不应该会心虚怕露馅儿不敢面对对方吗?
好吧,还是他低估了陛下强大的内心。
“那奴去准备寝衣。”瓦斯默默后退。
同时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家陛下的足智多谋竖起大拇指,虽然这种聪慧是用在阿伊大人身上。
阿伊大人为什么会请伊西祭司他们自是清楚的。
陛下故意落下了香囊,营造出忘记带走的假象,知晓阿伊大人必定会怀疑,但阿伊大人想必不会料到,其实催眠香在陛下身上。
陛下的寝衣在使用前会特意用催眠香浸泡上一整夜,这种催眠香在遇到海之朝露时会产生强烈的催眠效用。
所以阿伊大人即便是请了医术卓绝的伊西祭司也很难寻到真相。
拉赫里斯抵达瓦吉特时,伯伊恰好去沐浴了。
他走进宫殿,依照往日的习惯坐在软榻上等,寻了本书看,不想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人回来。
久不见人,拉赫里斯略略有些烦躁,站起身走到门口问候在此处的巴特:“阿伊怎么沐浴这般久?”
按照往常的时间,阿伊沐浴也就是两柱香的时间,眼下都超了许久了。
巴特愣了愣说:“前殿有人前来拜访大人,大人过去了。”
“这个时间?”拉赫里斯皱眉,现在都傍晚了,什么人在这个时候来拜访。
巴特没多想,老老实实说:“最近几日,不少朝臣都是这个时间来的瓦吉特。”
清晨大人需要去麦德查人公署,往往要忙到傍晚时分才能回来,想要见到大人便只能等这个时间来,总不能拿着私事去公署说。
拉赫里斯想问来者何事,但想了下,决定自己去看看。
巴特连忙走到前面带路,前殿离寝殿有些距离,等他们走到已经是一柱香以后。
前殿候在门口的阿曼特见到几人,怔楞片刻,走上前行礼。
拉赫里斯摆摆手,示意他免礼,走到前殿门口,正好听到宫殿里传出一道隐隐有些熟悉的声音:“不知大祭司可知下臣的孙女芙尼亚?”
拉赫里斯微微蹙眉,这声音听着似乎是书记官西亚蒙的声音。
难不成是想要阿伊帮忙安排官职?
“自是知晓,芙尼亚小姐继承了西蒙亚大人的所有优点,生得十分貌美,”伯伊温和带笑的声音响起,“整个底比斯应该是无人不知的。”
西蒙亚被夸得心花怒放,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听闻阿伊大人尚未娶妻,下臣正是为此事而来,不知芙尼亚可能入大人的眼?”
第67章 让他做王后
宫殿内外突然就安静了。
片刻,伯伊的声音再度响起:“多谢西蒙亚大人的厚爱。”
拉赫里斯心头一紧,往前走了一步,前殿的情景呈现在他眼前,伯伊背对着他,西蒙亚是侧着的角度,正好看不到宫殿门口。
“芙尼亚也十分仰慕阿伊大人的风采,”说起这事儿西亚蒙有些不是滋味,但想到大祭司能为家族带来的荣光,还是按下了心里的那些小心思,“前些时日在集市上见过您便一直念念不忘。”
要知道他的小孙女可是非常美丽的,甚至远超他的大孙女和三孙女,刚刚成年,花儿一样的年纪。
伯伊偶尔会跟着麦德查人卫兵出去巡视,每天见过的人数不胜数,哪里知道那所谓的芙尼亚长什么样子。
但他仍旧是面带微笑地说:“芙尼亚小姐确实美丽,只不过西蒙亚大人您是知道的,从继任以来,我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实在是无心也没有精力考虑成婚事宜。”
西蒙亚笑眯眯地摆手:“那没事啊,咱们可以先定亲,仪式什么时候办都是可以的。”
如今阿伊可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谁都看得出来,这位年纪轻轻就手握大权,前途不可限量。
更别说,法老对这位的依赖那是肉眼可见。
只要把亲事定下来,那他西蒙亚今后还不得横着走,谁敢叫他不痛快。
想想那日子就觉得美呆了。
“不如等我把大祭司的事物理顺了我们再谈如何?”伯伊轻笑,没有接他的话茬。
西蒙亚眼睛一亮,以为有戏。
站在门口的瓦斯额角浸出一层冷汗,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自家陛下,男人面上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但暗金色眼眸却是沉淀着浓郁的底色。
任何关乎到阿伊大人的事情,陛下总是会失去平日里的沉着冷静。
身边似乎是有冷空气在游走,瓦斯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虽然陛下和阿伊大人是先知与学生的关系,先知要成婚了,学生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但瓦斯却不这么觉得,因为他能感觉到陛下生气了,是那种想要宰了里面那人的可怕情绪。
“陛下……”瓦斯刚要开口询问,就见拉赫里斯嘴角牵扯出一抹冷笑,随即抬脚走进宫殿。
见这架势,瓦斯感觉要出大事,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赶在伯伊说话前,拉赫里斯已经走进了两人的视线范围。
“陛下。”西蒙亚先看到了他,惊了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法老,连忙站起身行礼,“见过陛下,愿法老永恒!”
拉赫里斯冷冷看他一眼,西蒙亚暗自琢磨,怎么陛下看上去似乎是不太高兴。
不等他琢磨出什么来,伯伊闻声回头,拉赫里斯倏地柔和下来,伯伊挑眉:“你怎么来了?”
拉赫里斯走到他身边坐下,笑道:“自是有事,听说你这边有事,我便过来了。”
稍顿,他抬眼看向西蒙亚:“我是打扰到你们了吗?”
西蒙亚连连摆手:“没没没,我与阿伊大人也说得差不多了。”
伯伊先是瞥了眼拉赫里斯,这才笑着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认可,站起身说:“时候不早了,西蒙亚大人早些回去,你说的那事,以后再说吧。”
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西蒙亚略略有些不甘心,但看到陛下就坐在旁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起身告辞。
巴尔送人出去,阿曼特和瓦斯跟在伯伊和拉赫里斯身后返回寝殿。
回到寝殿,两人自觉候在门口。
伯伊走到软榻边坐下,案几上已经放着暗卫送过来的各个通道的密信,他随手拿起一本,撩起眼皮看拉赫里斯:“站着干嘛?”
拉赫里斯垂眼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没有人说话,殿内的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暗金色的眼睛在烛火摇曳中透出如同琥珀的清透质感,伯伊心想,这眼睛也是极像大猫的。
“谁惹你了?”他笑了笑,重新放下手里的密信。
在伯伊看来,拉赫里斯是一只很好懂的大猫,有什么情绪都会表现出来,从来不用人去猜。
拉赫里斯抿起唇,坐到他身边,有些委屈地问:“阿伊,你是想要成亲了吗?”
伯伊唔了一声:“说不准。”
他自己是没有结婚的需求,但考虑到这是在古埃及,只要他没结婚,必然会不断有人向他推荐自己的女儿,孙女,实在是烦不胜烦。
这些天来拜访的人基本上都是抱着这样的目的,只不过大多都说得委婉,也就这西蒙亚直奔主题,恨不能当场把婚事定下来。
这三个字一出来,拉赫里斯的脸色一沉,但很快他伸手抱住面前的人,借着动作掩住神色,小声说道:“能不能不娶?”
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于强人所难,他又纠正了下:“你等等我。”
只是想到阿伊与别人成婚的画面,他就觉得心底有火在烧,只想把说出这话的人通通下大狱。
“等你干嘛?”伯伊被他的话逗笑,不知道这小孩儿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你想跟我一起办婚礼吗?”
伯伊挣了两下,才让这粘人的大猫松开手。
“你又没有喜欢的女子,也不用联姻,着急成婚做什么?”拉赫里斯不情不愿地坐回去。
见他这闷闷不乐的模样,伯伊不免起了些坏心眼,想逗逗这青春期爱发脾气的大猫:“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喜欢的女子?”
拉赫里斯脸色突变,一把攥住伯伊的手腕:“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
心口无名的火越烧越旺,只剩下满腔愤怒与戾气。
明明他天天在阿伊身边,没见过他与谁走得特别近,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人让他动了心思。
脑海中迅速把阿伊遇到过的女子过了一遍,一直回溯到巡游途中。
巡游途中阿伊并没有带回什么女子,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想要成婚的意思,最有可能的还是回到底比斯以后。
难不成是尼贝拉?
因为麦德查人抓捕罪犯,所以和底比斯地牢时常打交道,自从王后那事儿以后,尼贝拉便成了他们这边的人。
伯伊因为他的动作微微挑起眉,这细小的动作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泼下,瞬间就让拉赫里斯从情绪中脱离出来。
他抱住伯伊的手,不高兴地说:“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伯伊哼笑一声:“看你这样,我要跟你说了,你还不得把人拆了。”
这小子是一点不会掩藏情绪,说这话的时候脸都是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人家欠了他多少钱呢。
“怎么会,”拉赫里斯扯着嘴角笑了下,“我是法老,可以给你们赐婚。”
伯伊心想,但凡你不是咬着牙说这话,大概还会有一点可信度。
在伯伊这里问不出那个女子是谁,拉赫里斯晚上也不在瓦吉特休息了,情绪不高地走了。
“陛下这是怎么了?”巴尔送人回来,正好遇上拉赫里斯带着瓦斯离开,连他的行礼都没有看到,脸色难看得很。
“被阿伊大人气到了。”阿曼特哭笑不得,没想到阿伊大人竟然会这般逗弄陛下。
明知道陛下在意他的婚事,还要拿来开玩笑,他成天跟在大人身边自是知道,大人对女子向来都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就连尼贝拉这样的女官,大人也会多有注意。
这种情况下,大人怎么可能有心仪的女子,更别说是成婚了。
巴尔听完事情的起因,小声说到:“陛下是不是有些太粘着阿伊大人了?”
虽然知道陛下自小和大人生活在一起,在救出火场那事后,对大人十分依赖,但作为旁观者还是觉得有些过了。
阿曼特回想在大人那学到的东西,与巴尔解释说:“这叫雏鸟情节。”
陛下经历了父母的冷落,离世,自小被各方打压,最为艰难的时候,大人是第一个对他伸出援手的人。
巴尔想了想,也是,便不再多想。
阿曼特走进寝殿整理伯伊看过的密信,分门别类地摞在一起,说到:“阿伊大人,您这般与陛下开玩笑,他只怕是要气好些天了。”
伯伊耸耸肩,轻笑:“谁让他走这么快的。”
本来他就随便逗一逗,结果不等他解释,大猫就气呼呼地走了。
“陛下……”阿曼特有些担忧。
还从来没见陛下与大人这般生气过,不会因此和大人生分吧。
伯伊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想:“他是青春期到了,脾气大着呢。”
阿曼特不知道青春期是什么,但能猜到意思,心想,还得是阿伊大人,不管是什么事都这般不慌不忙。
换了旁人,惹法老生气那还不得终日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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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诸神殿,拉赫里斯本来还只是冷着脸,见到候在门口的侍女,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
“把宫殿里的侍女,女官都换了。”他说。
瓦斯连忙说是,生怕说晚了陛下改了主意要求飞过的蚊子都得是公的。
拉赫里斯顿了下:“换走前挨个调查下,她们有没有和阿伊说过话。”
哪怕不是阿伊喜欢的人,也得防着阿伊以后看上了这些侍女女官。
瓦斯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依旧说是。
拉赫里斯站在宫殿中,想了好一会儿,说:“把尼贝拉进宫的密信全部整理给我。”
稍顿,“算了,把最近半年的密信都拿过来吧。”
除了尼贝拉,也不排除还有其他人。
考虑到自己的心思,拉赫里斯觉得男下属送来的密信也应该看看。
“陛下……”瓦斯觉得半年的密信虽然工作量巨大,但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
“您对阿伊大人……”瓦斯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自己的想法,才能让陛下理解的同时不绞自己的脑袋。
“我对阿伊怎么?”拉赫里斯扭头看向他。
瓦斯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他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毕竟陛下也不是第一天对阿伊大人这般在意了,但陛下连阿伊大人的婚事都想要插手,实在是有些……
瓦斯毫不怀疑,让陛下知道这个人是谁,陛下能一点不带犹豫地把人送走,甚至是把人背地里处理了也不是不可能。
拉赫里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露出个笑容:“我便是喜欢阿伊,又如何?”
瓦斯摸摸鼻子,心想,他当然知道陛下喜欢阿伊大人,这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啊。
拉赫里斯下一句话却是让他惊得差点跳起来。
“我想让他做我的王后。”拉赫里斯勾起唇角,心情短暂地好了一瞬。
“陛,陛下下!”瓦斯觉得自己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能被灭口的那种,“陛下这种话可说不得。”
“为什么?”暗金色的眼颇为冷漠,拉赫里斯神色不变地说:“我是法老,有什么话是我说不得的。”
他一直在想,用什么办法能留住阿伊,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后来他想到了,让阿伊做王后,成为这埃及的共主。
冷汗打湿了瓦斯后背的衣服,也沾湿了他的额角,但他却一点都不敢抬手擦:“那阿伊大人可知……”
回想过去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明晃晃地昭告了陛下对阿伊大人的肖想,然而他却从来不曾多想。
还有那个催眠香,瓦斯后背一凉,不会陛下已经对阿伊大人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了吧。
抓方子的人是他,不管是陛下,还是阿伊大人,这俩都是不好惹的主。
瓦斯满脑子只剩下四个字——吾命休矣。
拉赫里斯似笑非笑地睨着他,瓦斯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欲哭无泪地低下头。
难怪托德被送走了,一定是知道的秘密太多。
拉赫里斯暗金色的眼底晦暗不明,却又带着影影绰绰的笑意。
便是肖想自己的先知又如何,可惜神明不会进入凡尘,不然阿伊大概还有挑选的余地。
“那个西蒙亚不是喜欢娶孙女吗?”他冷笑出声。
他记得这个西蒙亚,这些年娶了两个孙女,都是以美貌出名,不出意外,这个芙尼亚也是他想留给自己的。
“你去把朝中的青年才俊名单列出来,我明日便给她赐婚。”
瓦斯领命,把这事儿记上小本本。
暗暗为西蒙亚大人默哀,估计这位也不会想到这一趟出门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成了陛下的眼中钉。
“还有取密信。”拉赫里斯思及正事,缓缓收敛神色:“把暗卫和中转司的人都叫来,随便留两个值勤的。”
“今晚要把信件都看完。”他说。
一定要把那个情敌抓出来。
第68章 才不是跟你生气
朝中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闻法老突然兴起给西蒙亚的几个孙女都赐了婚,无一不是朝中的青年才俊。
这事儿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西蒙亚的几个孙女被族老带着进宫谢恩,没见到法老,便在王宫磕了几个响头,几位青葱少女对着王宫默默流泪。
“这是在做什么?”阿曼特坐在马车车辕上,看到宫门的情况,便问王宫侍卫。
王宫侍卫挠挠头,把情况解释了一遍。
阿曼特点点头,笑着说了声谢,坐进了马车里,把事情跟伯伊说了。
今日麦德查人公署没什么事情,天气热得人心浮气躁,伯伊索性带着阿曼特回宫,叮嘱说有事再派人来寻他。
伯伊诧异,倒是没想到这大猫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请问……”马车外响起一道略显犹豫的声音,“车上是阿伊大祭司吗?”
阿曼特看了眼伯伊,探出半个头去:“有什么事情吗?”
车外的人正是西蒙亚的孙女芙尼亚,乍看到阿曼特顿时一惊,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心想难不成是自己找错了人。
如今的阿曼特在伯伊的栽培下,已然不是曾经那个平民出身的小孩儿,这个跟随了伯伊七年时间的男孩,言谈举止间总是带着一些伯伊的痕迹。
加上常年在商会和富商们打交道,让他身上也沾染上了几分贵气,若是不知道的人遇上他,只会以为是哪家贵族青年。
阿曼特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说:“这是阿伊大人的车驾,芙尼亚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芙尼亚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惊讶的同时也感到一些尴尬:“我是想向阿伊大人表达感谢。”
“这是为什么?”阿曼特作为商会会长,消息自是灵通,何况面前的少女在底比斯名气颇大,是诸多贵族青年追捧的对象。
芙尼亚往马车里看了眼,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马车里那位阿伊大祭司的肩膀,还有线条流畅的下颌角,只这么冰山一角就可以想象这位大人是何等美貌。
即便是听到自己的名字,对方也没有丝毫想要出来见面的意思,这个发现让她有些沮丧。
“听闻是阿伊大人向陛下请来的赐婚,芙尼亚受宠若惊,特此前来表示感谢。”芙尼亚说话细声细气的,天生优越的嗓音如百灵鸟般动人,也难怪受到这么多人追捧。
阿曼特心想,他怎么不知道自家大人什么时候请求的赐婚,昨晚陛下不是被大人气走了吗?
芙尼亚的赐婚对象,说来也是挺巧,是武将一派的翁波斯将军。
翁波斯将军正值壮年,性格耿直,平日里最是瞧不上趋炎附势,热衷自产自销的西蒙亚,除了神殿和武将素来不对付,其次便是西蒙亚平日里的作风。
当年他在集会上羞辱西蒙亚,说西蒙亚是成天盯着自己孙女的猥琐老头,这可把西蒙亚气得够呛。
他这话虽然说得糙,但也在理。
固然阿蒙神以一己之力创世,但这位神明是有创世之大任,也是为了保持神性的传承和纯粹。
大家面上不说什么,却也是瞧不上的,哪怕是大家族为了维持血统纯正,也不过是迎娶正妻,哪像西蒙亚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只迎娶貌美的。
所以听闻孙女婿是翁波斯,西蒙亚当天就给气得卧病在床了。
“芙尼亚小姐大概是误会了,”阿曼特笑道,“我们大人不曾向陛下请求赐婚。”
芙尼亚一愣,心想,难不成这位大人是不想得罪祖父?
但不管如何,她的谢意已经送到,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阿曼特对着她点了点头,放下帘子坐回马车里,马车夫一扬马鞭,骏马撩起蹄子再次前行。
芙尼亚站在原地,脑海里还是那清冷的下颌。
第一次见到这位大人是在七年前的巡游出行仪式,面容尚且青涩的少年接过法老恩赐的瓦吉特臂环,少年的身份,让这一场仪式尤为神圣,也让她记忆深刻。
当时她想,下次她会和这个少年说一句话。
却不想,再次见面,当时卑贱如尘埃的人已是权倾朝野的大祭司。
马车刚刚抵达瓦吉特,遇上要去宫殿寻人的法老仪仗队。
伯伊下了马车,拉赫里斯迎面走来,很是自然地走到他旁边,丝毫看不出来昨日那气得恨不能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看他这个样子,伯伊又忍不住想要逗他,偏要提起昨日的事情:“不气了?”
拉赫里斯牵起伯伊的手,惯常检查他手上的伤痕修复情况,若无其事地说:“我有生过气?”
跟在两人身后的阿曼特没忍住轻咳一声,险险压住差点流露出来的笑声。
陛下还真是,从一开始和大人吵架冷战,到主动求和,这次索性忘记自己生气的事情……
如阿伊大人所说,陛下是一只傲娇的大猫,他想,那阿伊大人大概就是变换不定的季节,既然无法改变季节,那大猫干脆让自己去适应季节。
“留疤了。”拉赫里斯皱起眉。
哪怕是伊西调配的草药,天天盯着敷药,也还是在青年掌心上留下了淡淡的疤痕。
“大男人有点伤疤又不会死。”伯伊拍开他的手,率先走进瓦吉特。
拉赫里斯跟在他身后,不高兴地说:“伊西该去进修了,要不让诺菲斯给你看看,他的魔法也十分了得。”
伯伊心想,哪怕是科技医疗先进如现代,也有难以修复的伤疤,更何况是这三千年前的古埃及。
但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很难和这个小古董说明,至于魔法,伯伊见过伊西的魔法和咒语,都是搭配着草药使用,看不出有什么神奇的效果。
“你给芙尼亚赐婚怎么说是我提出的?”伯伊没有接他的话,另起了一个话题。
拉赫里斯眼底略过一抹不虞:“你竟然记得西蒙亚孙女的名字。”
难不成阿伊真对那个女人有迎娶之意?
伯伊瞥见他的不高兴,笑道:“我不止知道她的名字,还知道她长得十分貌美,声音也好听。”
拉赫里斯有瞬间的心梗,但想到自己已经给芙尼亚赐婚了,立刻又身心愉悦了:“赐婚我还需要找理由?”
伯伊扬了扬眉:“不是你说的?”
听芙尼亚话里的意思,他第一时间便觉得是拉赫里斯安排的传令官和芙尼亚说的。
伯伊走到平日喜欢的软榻坐下,宫殿里放着冰盆,驱散了秋末的酷暑,整个人都舒坦起来,拉赫里斯走到他身边坐下,不满地说:“我可是法老。”
法老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哪里需要找借口,理由。
伯伊觉得是这么个理,想了想,没想到还能有谁,索性先把这事儿放到一边。
拉赫里斯觑着他的神色,轻咳两声,伸手揪住伯伊的衣摆,放软了语气:“阿伊,你心仪的女子是谁,告诉我吧。”
昨晚他带着人翻了半年的密信,阿伊批阅的密信简洁到令人发指,只有一个阅,有时候甚至只有一个弯钩表示看过,无异议。
熬了一宿,啥也没翻到。
伯伊就知道他还惦记着这事儿,好笑地想要拍开他故意捣乱的手:“昨儿你不是走得可快了吗?”
拉赫里斯根本不撒手,厚着脸皮说:“我昨儿是有急事回去,才不是与你生气。”
见他不松手,伯伊也懒得和他拉扯,由着他揪自己的衣服:“我就没有成婚的打算。”
拉赫里斯心下欣喜,但阿伊向来说话留三分,所以他还是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那你若是有想要成婚的想法一定要与我说。”
伯伊嗯嗯点头,心想,这只大猫是真的黏人。
晚些时候,伯伊还要出去与乌姆一行人会面,乌姆手下的悍匪如今成为了第一批暗卫,除了负责伯伊和拉赫里斯的安全事宜,还要监督底比斯朝臣的动向。
而拉赫里斯要去诸神殿接见朝臣便没有久留。
新任监察官上任后,立刻展现出巨大的攻击性,逢人就是举报,把朝中大臣通通得罪了一遍,朝臣恨得牙痒,却又无可奈何,谁都知道这人是阿伊大祭司手下的人,招惹不起,只能夹紧尾巴做人。
所以这些天,作为法老的拉赫里斯尤为忙碌,每天都要听这些朝臣大吐苦水,安慰他们,同情他们,支持他们。
走出瓦吉特,上了马车,再无其他人时,瓦斯忍不住出声询问。
“陛下,您让西蒙亚与阿伊大人结仇是为何?”瓦斯没太懂陛下这么做的意义,陛下向来都顾着阿伊大人,但这次是在给阿伊大人树敌啊。
陛下这般操作,只怕西蒙亚大人会以为是阿伊大人有意为之,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拉赫里斯笑了下,笑意却不达眼底:“在梅丽特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
他很清楚,仅靠自己很难留住阿伊,他会不惜用尽一切方法,野心,权力,政敌,将阿伊束缚在自己身边。
“阿伊大人……”瓦斯想了想,用了一个比较谨慎的说法,“他这般在意陛下,又怎么会离开。”
他想说的是在意权势,但觉得自己敢这么说,可能会被陛下绞脑袋。
拉赫里斯暗金色的眼眸如浓稠的黑雾晕不开,他垂着眼,手指抓握,却什么都握不住:“不能出现纰漏。”
说不上来的感觉,明明他给了阿伊无上的权力,但却莫名让他感觉到一些焦躁。
就好像手里握着的是一把沙,捏得越紧,沙流失得越快。
瓦斯默默低下头,一时不知道该为阿伊大人感到担忧,还是为陛下感到担忧。
播种季在忙碌中结束,随着收获季的到来,埃及迎来了最盛大的庆典——
法老拉赫里斯·阿蒙霍特普十八岁的生辰。
第69章 我也该退了
法老作为整个埃及最为尊贵的人,生辰自是盛大。十八岁生辰,也是法老亲政以来的第一个生辰。
不止是埃及,就连几个邻国都派出了使臣,特意为法老送上生辰贺礼。
前几日,法老下令赦免政治罪责外的所有死刑犯人,由麦德查人卫兵监管流放至孟斐斯以北布托建设亚历山大港口。
建成后可在当地安家置业,城主和神殿会给予一定程度的帮扶。
所有的税收减半,同时开放劳动部门,为埃及子民提供工作,增加收入,设立工会,吸纳拥有才能的工匠,意欲在生辰日举办工艺展出。
随着法老生辰越来越近,整个埃及都热闹起来,大街小巷都能看到异域商人在人群中穿梭。
“大王子,我们现在去塔塔旅店吗?”一位棕色皮肤的侍卫单手牵着马,询问身边人。
在底比斯,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都不能在市区纵马,这是新王的政令,外来人也只能入乡随俗。
被他称作大王子的男孩不过十五六岁,一头微卷金发垂在身后,眼睛如碧蓝色的大海,深邃而迷人,大概是第一次来埃及,漂亮的眼睛咕噜噜地到处转。
在他们身后还跟随着十几个随从,皆是武师打扮,腰间佩刀上镶嵌着红色宝石,显然非富即贵。
“那里是最大的一家店吗?”金发男孩昂着头,想看街边的东西又自持身份,“差劲的旅馆我可不住。”
侍卫笑道:“自然是最贵的,听闻这家旅馆是神殿为了接待外来宾客特意与大埃商会合作修建的,神殿亲自主持建造的房屋又怎么可能会差。”
担心大王子不高兴,他又补充了几句:“店家一听是乔伊斯王子,立刻表示会安排最上等的房间,务必让王子住得高兴。”
对于这一点,侍卫是非常满意的,他去旅馆才刚刚说明身份,对方立刻诚惶诚恐地表示一定会为他们安排最上等的服务。
乔伊斯闻言嗤笑出声:“这法老被一个奴隶把持朝政,也难怪听说我等前来这般谄媚殷勤,估计等着让咱们搭把手夺权呢。”
侍卫连连点头,附和他的话:“是啊,不过那奴隶也是厉害,有传闻说是他扳倒了梅丽特王后,而且十分貌美,在与埃及神明同名。”
作为邻国,他们自是知道梅丽特的,虽然是个女人,在外交中态度强势,早年有人当面嘲笑埃及无人,让女人当家时,梅丽特悍然发起声誉之战,连拿那泰七座城池,逼迫当事人下跪认错。
就是这样的女人,竟然被一个奴隶出生的人给扳倒了,如何不叫人唏嘘。
“以讹传讹罢了,”乔伊斯才不相信这种传言,“这奴隶想来就是运气好,熬死了梅丽特,又遇到了窝囊废的法老,至于美貌……”
他哼笑一声:“一个低贱的奴隶能有多好看。”
侍卫欲言又止,大王子什么都好,聪明伶俐,就是这张嘴实在是得罪人。
“我倒是觉得这埃及和从前大不一样了。”乔伊斯四下看了看,“七年前我来的时候埃及不是这个样子,也许是我年纪小,所以记不全了。”
七年前他曾跟随父亲前来埃及为梅丽特王后祝寿,当时的埃及给他的印象是一个遍地黄沙的国家,没什么特色。
尤其当时还遇上下雨,遍地泥泞,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但如今的底比斯,城镇中道路铺设了石砖,街道干净宽敞,交叉的地方树立着路牌,指向几个重要的区域。
从路牌来看,似乎还设立了公共澡堂,大药房,集市,其次就是王宫,神殿,神庙,地牢等,内容简洁,让人一目了然。
沿途的房屋窗台上放置着鲜花,似乎是在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街道两边是各式各样推车的摊贩,推车上售卖的东西也五花八门。
侍卫抬眼去看:“确实,和七年前大不相同了。”
乔伊斯闻到一股薰衣草的淡香,等他寻着香味看过去,味道已经散了,只看到一队人走到了他们的前面,领头那人身形颀长,手臂的肤色白得晃眼。
跟在后面的人无一不是身强体壮,佩戴着腰刀,无形中拱卫着为首的男人。
那些人脚步稍快,不一会儿便走到街道尽头,进了右转的街区。
“这是什么人?”乔伊斯问侍卫。
侍卫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说的人,想了想说:“应该是麦德查人的巡查兵。”
乔伊斯撇撇嘴:“摆什么架子,以为自己是王室护卫队啊。”
“旅馆在哪儿,还要走多久?”他拉长了脸,“什么破地方,还要下马走路,累死了。”
看出大王子不高兴,侍卫连忙安抚道:“快了,前面右转就是。”
另一边,塔塔旅馆。
伯伊走进旅馆,正在低头算账的掌柜闻声抬头,见到是他连忙放下手里的账本走上前扶肩行礼:“阿伊大人,您怎么来了?”
掌柜往他身后看了眼,麦德查人的卫兵手握刀把站在门口,神色不动地警惕着四周动静。
谁能想,这麦德查人的队伍在一年前还是懒懒散散,一年后便成了这等精锐。
伯伊笑了笑说:“今日入住的是米莱王子?”
掌柜回身拿过账本确认,看到上面的内容,连连点头:“是的,米莱大王子一行人,昨日有侍卫先行来确认过。”
伯伊微微颔首,和他们收到的情报完全一致:“给他安排天字二号房。”
掌柜愣了愣:“天字二号房?您确定?”
天字号房是旅馆的豪华房,虽然旅馆的定位是为贵族服务,但旅馆的房间也是有区分的,其中天字号房装修豪奢,价格最为昂贵,几天下来,哪怕是本土大贵族,大富商都要心疼得直咬牙。
但即便是昂贵,天字号房也时常满房。
不仅仅是因为塔塔旅馆是阿伊大祭司名下的产业,还因为顶级权贵世家之子阿克里斯大人住过后感叹,没有住过塔塔天字号房的人,不敢自称贵族世家。
自此天字号房成为了贵族证明自己高贵身份的对标标准。
旅馆入户的地方摆着着留言板,每一个住过的贵族都会在留言板上留言署名,随着居住过的贵族富商越来越多,天字号房的名气和生意也越发的好。
当然,大多数人都只敢小住一两天,结账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骄傲到扭曲变形。
“嗯,”伯伊一笑:“有朋自远方来,自是要盛情款待。”
掌柜没听懂话里那什么远方的意思,但却明白这话是要以最高规格去接待这位米莱的大王子。
他迟疑了下,谨慎地问道:“那价格……”
伯伊挑眉:“正常收费。”
掌柜诶了一声答应下来,又有些不放心:“要是这位大王子不肯住天字号房怎么办?”
毕竟法老的生辰是两天后,后面还有许多流程和安排,这一住就是月余起步……
“不会,你就如实告诉他,天字号房是底比斯条件最好的房间。”
稍顿,伯伊的嘴角弯起浅淡的弧度,“他一定会住的。”
想到阿伊大人那神通广大的情报网,掌柜立刻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心下略略不忍心地同情了一下这位素未谋面的大王子。
伯伊只简单交代了两句就带着人走了。
等人离开,旅馆的仆从忍不住小声问道:“那个大王子是不是得罪阿伊大人了?”
掌柜曲起手指敲了下仆从的脑袋:“阿伊大人岂能是这般小心眼的人。”
阿伊大人分明是嗅到了商机,能狠狠大赚一笔的商机。
仆从挠挠头:“我还是不太懂。”
掌管感叹:“所以你我才不是阿伊大人。”
临近法老生辰,随着各个国家的使臣代表团进入底比斯,麦德查人的巡逻工作也变得繁琐起来。
月亮高悬,伯伊才核对完生辰当日的安防工作,返回瓦吉特。
“阿伊大人。”看到他回来,巴尔立刻松了口气,走上前双手接过他的斗篷,压低声音说:“陛下在内殿。”
伯伊嗯了一声:“准备沐浴。”
巴尔说是,伯伊穿过他走进内殿,拉赫里斯斜倚在他平日里最为喜欢的软榻上,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懒散地搭在脚凳上。
伯伊走过去,看了眼他手上拿着的公文,旁边的案几上密信分作两摞,显然是已经看过了,按照自己平日的习惯进行分类。
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棘手的内容,青年十分投入,眉心微微隆起。
“怎么了?”
拉赫里斯看得认真,听到声音才意识到伯伊回来了,随手放下手里的公文,笑道:“今天怎么这么晚?”
“这怪谁?”伯伊淡淡瞥他一眼,要不是这小子生辰,他也不至于天天忙到半夜才能回来。
“这里面写的什么?”伯伊拿过拉赫里斯刚刚看过的公文。
拉赫里斯抿唇,暗金色眼底略过一抹不悦:“没必要看,都是些没有眼力劲儿的。”
伯伊眼睫低垂,一目十行地扫过纸张上的内容。
这是一封弹劾的密件,弹劾对象自是如今只手遮天的大权臣阿伊,密件中朝臣引经据典,写了千余字痛斥阿伊把持朝政,结党营私,中饱私囊等等等罪状,恳请法老降罪于阿伊。
所有人都知道呈上来的密件,公文都会送到瓦吉特,但仍旧每天都会有人大胆弹劾。
这其中甚至有些人是伯伊一手选拔上来的忠勇之士。
伯伊将密件重新折叠起来,放到看过的那堆公文中,笑道:“我倒觉得他们说得很对。”
可以说,密件上列举的每一条罪证都是他确确实实做过的。
随着他在朝会的话语权不断增加,到如今把控朝会,他的政敌自然也越来越多,每日弹劾他的密件能单独列出一摞,少说有个几十封。
如果有成就系统,此时他应该可以很轻松地达成政敌*50,弹劾*1000的成就。
“这些人懂什么,”拉赫里斯牵着伯伊的手,带着他坐到软榻上,扬眉道:“等生辰后我给你封个摄政王还不得把他们急死。”
伯伊太阳穴隐隐作痛,是偏头痛发作的前兆。
他捏了捏眉心说:“天天加班,到底是什么工作值得我715。”
每天工作十五个小时以上,一周工作七天。
麦德查人指挥官和大祭司的工作其实还算是轻松,但坐到这个位置,更多是在统筹和调度,加上时代受限导致的信息滞后,大大增加了工作量。
在现代工作上的失误是金钱的损失,是失业,是口碑的败坏,但在这个人权极度匮乏的时代,稍有差池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甚至是生命。
伯伊知道,自己站得越高的同时离地面也越远,脚下已是万丈深渊。
然,是人都会犯错。
“715是什么?”拉赫里斯心想,难道是什么特殊的代号?
伯伊就随口一说,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比起他的工作时长,身为法老就是007,全年无休,全天待命,工作量不遑多让。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这个埃及小古董大概无法理解无论是715还是007都违反了法律规定,严重侵犯了劳动者的合法权益。
拉赫里斯拂开他的手,很自然地帮他做头部按摩,常年锻炼,拉赫里斯的手法已是炉火纯青。
伯伊闭眼枕着拉赫里斯的腿,随意地说:“你既已十八,我也该退了。”
这一场权力的游戏,走到这个高度,除了法老以外,算是全成就通关了。
至于法老……
算了,这007的工作谁爱做谁做吧。
第70章 联姻
宫殿里静悄悄的,随侍即便是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生怕惊扰了宫殿里的那两位。
拉赫里斯脸上的笑意倏地一收:“你说什么?”
一定是他听错了吧……
伯伊懒散地笑了下,没有重复刚刚的话,反倒是另起了一个话头:“我想吃冰糕了。”
“去给你们大人取些冰糕来。”拉赫里斯手上仍旧维持着动作,竭力维持面上的正常神色说道。
阿曼特低声说是,和瓦斯一起退出内殿。
拉赫里斯垂着眼,视线停留在伯伊的脸上,薄薄的眼皮上有细密的毛细血管,纤长的睫毛掩盖住了那双狡猾,充满攻击性的眼睛。
他想,刚刚一定是听错了,野心勃勃的阿伊怎么可能会想要辞官。
“生辰想要什么礼物?”伯伊闭着眼,没有注意到拉赫里斯脸色的不对劲,眼睛牢牢钉在他的脸上。
在现代的华夏,十八岁才是成年,这也算是自己给他送的成年礼了。
拉赫里斯牵强的笑容彻底消失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伯伊,暗金色的眼眸似是酝酿着疾风骤雨,即便手上的力道依旧轻柔舒缓。
“怎么突然想给我送礼物了?”他问。
明明以前从来不会给他送礼物的,难道是因为想要离开?
想到这里,拉赫里斯的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不安,还有焦躁,就好像是自己最宝贝的东西被人拿走了。
伯伊隐隐听出他声音里的情绪,轻笑出声,没想到这小子还记着自己之前说的话,因为他特殊,关系不一样,所以才不送礼物。
“难得想送,你不要?”他睁开眼,因为姿势的缘故,能看到青年的下巴有一层青色的胡茬,当初稚嫩倔强的小孩儿如今也到了需要修面刮胡子的年纪。
“不要。”拉赫里斯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固执地说:“我不要你的礼物。”
他只想阿伊一直待在他的身边,直到老死的那一天,不,死亡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他会为阿伊安排最完美的,不亚于法老的仪式,奉上丰厚的陪葬品,足以让欧利西斯指引他们前往河的对岸,在那里他们会获得永生,永远在一起。
伯伊不知道这小子又在别扭什么,索性也不问他了。
反正想要送礼物,是自己单方面的想法,本就不应该强加在收礼人的身上。
“我以前收到过一份很特别的成人礼,”伯伊想到自己过去的事情,来到埃及已经七年了,现代的记忆逐渐模糊,需要花费些心思才会回忆起来,“那份礼物让我印象很深刻。”
伯伊很少在别人面前说到过去的事情,所以拉赫里斯哪怕在生闷气,但还是听的很认真,他喜欢了解阿伊的过去。
成人礼,拉赫里斯在心底默念,那就是阿伊十四岁的事情。
他认识阿伊的时候,阿伊已经十七岁了,想到这,不由得遗憾,他很想知道阿伊的孩童时期是什么模样。
也许是个霸道性子,吃不得半点亏,也许朋友很多,在娃娃中也是个领头人物,就像现在这样。
“什么礼物?”
伯伊仰着头,目光延伸到天花板上,看到繁复的浮雕雕花:“一枚硬币。”
“硬币?”拉赫里斯蹙起眉。
伯伊一笑,解释道:“就是一种金属打造的特殊货币,在我出生的那个贫民窟有个传说,把许愿硬币丢进许愿池,硬币正面朝上,就会获得好运。”
稍顿,“我生日那天,隔壁的小偷叔叔偷了很多钱,他心情很好,送了我一枚硬币。”
伯伊出生在意大利,混居在当地的一个贫民窟中,那里用脏乱差都难以形容,他的邻居除了小偷,还有人贩子,瘾I君子,特殊行业服务者,什么样的人都有。
拉赫里斯想起,是了,阿伊是奴隶出身,他曾经去过底比斯的奴隶营,人人住着脏乱的棚屋,邋里邋遢地,吃不饱饭又负担着最繁重的活计,让那里的人瘦得脱了相。
“你们关系很好?”拉赫里斯问。
“不好,”伯伊说:“我时常诅咒他赶紧死。”
小偷和赌博酗酒的父亲是酒肉朋友,一丘之貉,贫民窟里有很多这样的人,男人把那枚硬币丢在他身上,像是打发一个叫花子。
“那礼物有什么特殊的?”拉赫里斯以为特殊的礼物是因为喜欢,就像阿伊送的香囊,对他来说就是最特殊也最珍贵的礼物。
“他送硬币的第二天被卫兵抓了,”伯伊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虽然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我用那枚硬币找到了失主。”
失主悬赏的奖金成为了他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
也是那一枚硬币,让他开始从人的角度去思考自己的生活和未来,当时他十二岁。
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成人礼。
不是因为年纪到了,而是敲破了卵壳,从此成为了一个人,活着,会呼吸,可以享受每一种情绪,可以创造价值的人。
“阿伊,你的故土在哪里?”拉赫里斯突然问道。
这些年他一直在调查阿伊的过去,但线索都停留在梅丽特从奴隶营将他带回芭斯泰特,奴隶营的人对他都没有什么印象。
照理来说,不说阿伊的才情聪慧,只那身不同于埃及人的皮肤都应该叫人印象深刻才对。
伯伊唔了一声说:“不清楚,我很小的时候就在埃及流浪了,记忆也多是含糊不清的。”
他自是知道,会有很多人调查阿伊,同样伯伊也在调查,得出的结果与其他人大差不差,不过他靠着情报网还是发现了一些细枝末节,在好几个城镇都有人见过阿伊。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阿伊本人,但伯伊并不介意把这段过往当做自己的过往。
拉赫里斯有些失望。
伯伊坐起身,因为这个动作,额角又狠狠抽痛了下,伯伊捏着眉心,缓了缓站起身:“睡吧,很晚了。”
明天他五点就得去公署,各国的使臣团明天就全部抵达了,麦德查人必须要做好相关的安保工作,避免使臣出现意外,挑动各国敏感的神经。
拉赫里斯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他的目光落在伯伊的后背上,想到刚刚阿伊那句话,无声地拉平了嘴角。
明明只有一步之遥,却好似那人已经飘然远去。
沐浴后两人躺上床,各自睡在一边。
随侍已经灭了宫殿里大部分烛火,只留了寝殿床边的几盏,无人活动的宫殿中显得尤为安静,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交错在一起。
“阿伊,你会离开……吗?”拉赫里斯攥着手,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整个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伯伊睁开眼看向他,摇摇晃晃的烛火在他眼中如同游走的星辰。
拉赫里斯有瞬间的失语,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几拍,他已经十八,脱离了动不动就热血向下的敏I感I期,但在阿伊专注的目光中,却很难控制住自己。
“天下无不散筵席。”伯伊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又闭上了眼,“睡觉。”
他自是看得出来,这小子对自己的依赖有些过了头,虽然次数较之以前少了许多,但谁家巨婴十八了还要跟大家长睡的。
黑暗中,拉赫里斯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朝着更黑暗的地方坠落。
拉赫里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许是心里惦记着,就连梦里都是那短短的七个字。
阿伊背对着他,越走越远,远到他怎么都追不上。
从噩梦中惊醒时,拉赫里斯下意识看向身边,床榻的另一边伯伊闭着眼,胸膛随着均匀的呼吸而起伏着。
他长臂一捞,伸手将人抱进怀里,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感觉到些微的安全感。
“阿伊,别离开我,求你,”他动了动嘴唇,声音中带着恳求,如同兽类发出的哀鸣,“你到底想要什么?”
受不了没有阿伊在身边的日子,哪怕只是想一想都能将人逼疯。
月色倾洒在床榻上,在拉赫里斯看不到的黑暗中,被他抱在怀中的人眼睫微微扇动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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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生辰的当天,各国使臣带着贺礼在侍卫的带领下进入王宫。
走到最前面的赫然就是米莱使臣团,一身华服的乔伊斯目不斜视,一张小脸紧紧绷着,走在他身边的侍卫在进入王宫时已经被卸了武器和盔甲。
“大王子,一会儿宴会上您尽量少说话。”侍卫不放心地叮嘱道。
“嗯?”乔伊斯狠狠皱眉,为什么不让他说话。
侍卫如同安抚炸毛的狮子,习以为常地说:“保持神秘感才是大国风范。”
乔伊斯一下子就被顺毛了:“你说得对,那我听你的。”
在他们身边,另外一队人与他们平齐走向阿蒙大殿,法老主持的宴会都会在阿蒙大殿举行,这次也不例外。
乔伊斯看到那队人前是一个正值青葱岁月的少女,眉眼精致,小麦色的皮肤很漂亮,似乎是正在和身边的仆从说话,微微偏头时头发从肩头滑下。
因着衣服的缘故,女人不笑时显得端庄大气,她被旁边的人逗笑,嘴角有浅浅的小梨涡,属于少女的灵动和娇俏立刻展露无遗。
乔伊斯自认也是见过不少美女的,但看到这人时却让他忍不住多看两眼,再看两眼:“这是谁?”
来之前他看过各国使臣□□出的人物画像,没有见到这个女人的。
侍卫小心地看了眼,收回视线低声说到:“这位应该是拉赫里斯法老的未婚妻,诺芙特,这些年在孟斐斯神庙为埃及祈福,这次回来想必是为了法老的生辰。”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按照埃及的婚俗,大概会在这次返程完成大婚仪式。”
法老已经十八岁,别说是在崇尚繁衍的埃及,即便是在他们国家,也鲜少有君主十八岁还没有迎娶王后,诞下子嗣的情况。
各国使臣团进入王宫的同时,诸神殿也在紧锣密鼓地做着准备。
伯伊作为麦德查人指挥官,今日会全程陪同在法老身边,保卫法老的人身安全。
“怎么生辰了还有这么多公文。”拉赫里斯将送上来的公文放在一边,瓦斯带着随侍正在为他穿戴今日的礼服和饰品。
哪怕时间紧张,所有人依旧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地做着准备。
“陛下别皱眉。”瓦斯捧着托盘,见状停下手里的动作,“会影响上妆。”
说到上妆,伯伊轻笑一声,拉赫里斯本来还有些不高兴,见他笑了,立刻也舒展了眉头。
等得无趣,伯伊从那摞公文中随手抽了几封出来看。
看了会儿,他微微挑起眉。
“怎么了?”拉赫里斯注意到他的表情。
伯伊展开那折公文,笑道:“又是催婚的。”
拉赫里斯闻言哦了一声,无趣地摆摆手:“不必管它。”
政局趋于稳定,朝臣就开始管起了法老后院的事情,每次朝会婚事,子嗣都是必谈项目,听多了,人都麻木了。
伯伊看着手里的公文,片刻后说:“我和诺芙特公主商量过了。”
拉赫里斯抬眼看向他,不知道他和诺芙特有什么好商量的,明明两个人在底比斯的时候都没见过,更不熟悉。
伯伊淡淡一笑:“我准备解除你与她的婚姻。”
诺芙特也到了适婚年龄,总这么拖着也不行,诺芙特也同意了,从字里行间来看,似乎颇为欣喜。
拉赫里斯眼睫颤了下,眼底的欣喜还来不及散开,就听伯伊继续说道:“此行各国使团都带着联姻的目的前来,不若你考虑一下?”
拉赫里斯微怔:“考虑什么?”
“考虑成婚,”伯伊说,“在各国公主中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喜欢的,联姻对埃及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伯伊看来,联姻和相亲差不多,属于是强强联合。
立业再成家,这只大猫就该真正长大独立了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