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三合一
灰狼祭司听见这边的动静, 连忙跑过来，“首领！黑石部落和神山部落的关系非常友好，如果有什么事让你和神山部落的祭司发生争吵, 肯定是因为其中有什么误会！”
猞猁正要发火, 忽然感觉森林猫的爪压住他的后腿，下意识的转头，看见脸上没有半分怯意，只有狡黠的森林猫对他摇头。
白狼首领向灰狼祭司怒吼，“他在挑衅我的权威！”
“误会！只是误会！”灰狼祭司挡在白狼首领和神山部落的兽人之间, 忽然用只有两只狼才能听见的声音道，“现在不能闹翻，我们还没从神山部落得到盐！”
白狼首领的愤怒凝固，梗着脖子站在原地, 胸口的起伏变得更加剧烈。
灰狼祭司见状, 小心翼翼的将白狼首领拉到远处。
“现在得到更多的盐是最重要的事。首领放心，神山部落同时拥有两名祭司, 早晚会遭到兽神的惩罚。我会以兽神指引的名义告诉神山部落, 想要得到兽神的原谅, 必须将两名祭司驱逐。”
白狼首领目不转睛的盯着灰狼祭司，抖动的脸皮逐渐恢复平静。
灰狼祭司又道，“等到被神山部落驱逐, 这两只猫想活着, 只能来黑石部落。让他们做首领的奴隶, 像是白石部落的奴隶那样，跪在首领脚边求饶。”
想象中的画面令白狼首领彻底恢复平静, 他转头遥望神山部落的祭司所在的树，咬牙切齿, “好！”
不久之后，灰狼祭司独自回到树下白狮凶狠咆哮，“停在那，不许继续靠近。”
原本只是盯着灰狼祭司的狮虎豹猫闻言，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目光幽幽，隐约闪烁荧光。
灰狼祭司后退半步，“我想继续与神山部落的首领和祭司谈换盐的事。”
“首领不在，有什么事，你与祭司说。”金虎抬爪指向树上，冷笑道，“先让黑石部落的首领给祭司道歉！”
两只趴在同处的花豹异口同声，“道歉！”
灰狼祭司下意识的回头张望，看见白狼首领趴在五十只拥有巨兽形态的狼中央，丝毫没有理会这番动静的意思。心生不满的同时，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他小声道，“我代表黑石部落给神山部落的祭司道歉，今天无论被吸引过来的野兽，来自神山部落或来自黑石部落，这些野兽都归神山部落所有。”
这里聚集的兽人太多，必然会吸引不少的野兽。
金虎依旧不满意，喉咙深处的声音逐渐明显。
难道神山部落会缺这点猎物？
笑话！
白狮嗤笑，尾巴晃动的速度越来越慢。
狼群正疲惫得厉害，原本就在体力充沛的神山部落兽人面前，没有任何优势。哪怕是最擅长的狼嚎，气势竟然也比不过神山部落的胡乱吼叫。
如果再狩猎野兽，只会令狼群在神山部落的兽人面前更没有抵抗之力。
分明是黑石部落必须放弃陆续找到这里的野兽，灰狼祭司竟然想将这当成黑石部落给神山部落的好处。
趴在这里的其余兽人见虎猛和狮白都不满意，眼中浮现愤怒。
灰狼祭司是以最快的速度让虎猛和狮白达成统一意见的兽人，没有之一！
可见他的行为有多过分！
森林猫却很满意。
黑石部落的祭司，果然是真正诡计多端的兽人！
他从树上冒头，小声道，“我接受黑石部落的道歉，希望黑石部落的首领能够学会冷静的思考。”
金虎愣住，反正腹部已经离开地面那就打个滚吧。
白狮抬爪，认真舔舐不存在的浮毛。
其余兽人看树、看草、看天、看云，懒得再看灰狼祭司。
“我会向首领转达你的话。”灰狼祭司僵硬的笑容逐渐恢复自然。
森林猫点头，假装相信对方的鬼话，提醒道，“你想继续谈换盐的事？”
灰狼祭司不答反问，“你可以下来吗？我曾经被野兽咬伤，昂头太久，脖子会疼。”
森林猫没在灰狼祭司的脖颈看见伤疤的痕迹，好在树下全是神山部落的兽人，无论在哪，他都不怕对方。
灰狼祭司看着森林猫轻盈的跳下树，走到白狮身边坐下，依旧在树上的猞猁却无动于衷，表情又变得不自然。
神山部落的兽人见识少，第一次看见这么擅长变脸的兽人，刻在骨子里的好奇被撩拨，不约而同的将眼角余光放在灰狼祭司的身上。
树上的猞猁，同样透过树叶的缝隙，不动声色的观察灰狼祭司。
森林猫离开之前告诉他，这是个满肚子都是坏心眼的兽人。
灰狼祭司快速调整表情，主动开口，“我知道，神山部落的兽人对黑石很有兴趣，黑石部落刚好最不缺黑石。”
森林猫道，“神山部落确实对黑石感兴趣，但是不会用盐换黑石，因为神山部落有更适合换黑石的东西。”
停顿片刻，他又道，“这个东西，黑石部落没有办法拒绝。”
灰狼祭司愣住，下意识的问，“什么？”
森林猫用猫爪笨拙的掀开小黄包，扒拉出几片形状奇怪的月光石，推向灰狼，“神山部落有很多月光石，数量不亚于黑石部落的黑石。”
“怎么可能？”
灰狼祭司瞪圆眼睛，忽然变成人形，颤抖着伸出手。
森林猫拿出的月光石形状奇怪，极像黑石部落的兽人将能够扛得住火烧的石头，砸成适合搭火炉的形状时崩裂的碎片！
灰狼祭司用手捂住月光石碎片，不顾形象的趴在地上。
柔和的白光，真的是月光石！
两只花豹悄无声息的移动，刚好挡在灰狼祭司和黑石部落的狼兽人之间。
森林猫面露微笑，“你应该能看得出来，这只是打磨的废料，如果黑石部落愿意付出代价，神山部落可以先将月光石打磨成球形，然后再与黑石部落做交换。”
“废料？”灰狼祭司双目无声，颓然跪坐，无意识的重复这两个字。
黑石部落的兽人为什么喜欢月光石？
为月光石对同族大打出手，甚至不惜身为黑石部落的祭司，灰狼祭司最清楚狼兽人为月光石，能够做出多么疯狂的事。
不仅因为月光石能够在黑夜散发如同月光似的光芒，更是因为月光石的稀有珍贵。拥有月光石的狼兽人，必然是部落能力最出众的勇士。
想要证明自己是部落最出众的勇士，可以得到兽神的偏爱，一定要拥有月光石！
不久之前，神山部落的兽人带着拳头大、虎首大的月光石来到黑石部落，引起黑石部落的狼兽人为之疯狂的同时，曾令灰狼祭司的陷入迷茫。
直到此时此刻，灰狼祭司才明白，他究竟在迷茫什么。
像是黑石那般随处可见的月光石，凭什么让狼兽人为此大打出手？
如果有神山部落的虎兽人和狮兽人为黑石争的头破血流，他肯定会笑得睡不着觉。
灰狼祭司以己度人，看向森林猫的目光充满耻辱和仇恨。
森林猫躲到白狮身后，等待灰狼祭司恢复冷静。
他没有在从黑石部落返回神山部落之后，立刻告诉黑石部落，月光石矿的存在，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
至于灰狼祭司的耻辱和仇恨这与猫有什么关系？
森林猫不仅发现灰狼祭司眼中的耻辱和仇恨，还分辨出悔意。
合理怀疑，灰狼祭司曾为得到月光石，做出见不得光的阴谋，所以才无法接受，黑石部落的每只狼都能在短时间内实现月光石自由。
灰狼祭司现在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来源于他曾经或亲自参与或置之不理的错事。
白狮的肉垫弹出锋利的爪尖，时刻留意灰狼祭司的动向。
森林猫昂头看天，觉得亲自回部落取盐的虎啸快回来了，故意道，“你不愿意用黑石与神山部落换月光石也没关系黑石部落总会有愿意做这个交易的兽人。”
“我、愿、意！”灰狼祭司陡然回神，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神山部落想怎么换？”
森林猫对此早有打算，立刻道，“一份月光石换两份黑石，如果将月光石打磨成球形，需要两筐成熟的野果，黑石部落必须保证送来的野果没有毒。”
月光石矿在神山部落的边缘地带，只要开采，很容易被黑石部落的兽人发现。打磨石头不是难事，黑石部落的兽人应该很快就能学会。
因此价格不能让黑石部落的兽人觉得难受，交易才能稳定。
等神山部落的兽人离开，整个月光石矿都会属于黑石部落。
没等灰狼祭司做出回应，森林猫又道，“你得答应我个条件，我才愿意通过你，完成月光石换黑石的交易，否则我会去与白狼首领谈这件事。”
周围的大猫小猫闻言，不约而同的抖动耳朵，眼中浮现困惑。
顾九黎为什么这么说？
灰狼祭司和白狼首领，全都是黑石部落的兽人。
这件事与谁谈，有区别吗？
灰狼祭司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白狼首领会被神山部落的祭司气得情绪失控，他现在也很生气。
可是他比愚蠢的白狼聪明，知道愤怒不能达成目的。
况且相比愤怒，他更恐惧，神山部落的祭司像是头顶的日光，每句话都能照亮他心中最阴暗的角落。
用黑石换月光石，在黑石部落的大部分兽人眼中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别说是两份黑石换一份月光石，哪怕十份黑石只能换半份月光石，黑石部落的兽人也不会觉得过分。
究竟是灰狼促成这件事，还是白狼促成这件事，对于黑石部落或许没有差别，但是对于灰狼和白狼，必然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森林猫许久不见灰狼祭司上钩，只能再次主动出击，“虎猛，你能帮我将白狼首领叫过来吗？告诉他，只要他答应我，先将郊梦送来神山部落，然后不再阻止愿意从黑石部落来神山部落的兽人，我就再与他做两个交易”
“不用去找白狼！我与你做这里两个交易！”灰狼立刻道，“还有一个交易是什么？”
金虎向灰狼祭司发出不满的低吼，发现森林猫眼中满是笑意，獠牙若隐若现，没有因为没说完的话被灰狼祭司突然打断生气，他才重新趴下。
森林猫重新回到灰狼祭司面前，“神山部落发现新的办法，能从海边得到比从前更多的盐。如果雨季之后，黑石部落能给神山部落足够的金属，神山部落可以将这个办法教给黑石部落。”
顾九黎从来没打算通过盐，掐任何兽人的脖子，在他心中这是剥削，不符合人道主义。
因为盐是兽人生存，必不可少的东西。
当初用月光石在黑石部落坑到那么多盐，归根结底，主动权始终在黑石部落的手上。只要黑石部落愿意放弃所有的月光石，神山部落的兽人就没有办法从黑石部落带走任何东西。
目前神山部落与黑石部落换盐的价格，远低于曾经黄土部落和深林部落，跋山涉水赶来与神山部落和黑石部落换盐，付出的代价。
神山部落离开这里的时候，无论黑石部落能拿出多少金属，顾九黎都会将煮盐的办法教给黑石部落，另外附赠讨好亮圆兽得到海带的办法。
如果他和虎啸的判断错误，这片区域包括神山，不会被频繁的地震和短时间内海平面快速上升影响，将来再有跋山涉水赶到这里换盐的兽人，依旧能从黑石部落得到想要的盐。
亮圆兽还是有两脚兽的表演看，可以快乐的度过无法狩猎的时间。
黑石部落起码不会因为缺盐分崩离析。
然而灰狼祭司声音沙哑的问，神山部落需要多少金属才肯将从海边获得盐的新办法告诉黑石部落，顾九黎却道，“我也不知道，看你们的诚意。”
他只是想做只好猫，不代表愿意做冤大头。
直到神山部落离开的前夜，他才会告诉黑石部落，煮盐和得到海带的办法。
黑石部落想要得到，从海边获得盐的新办法的心思越迫切，最后拿出来的金属就会越多。
目送灰狼首领脚步虚浮的离开，白狮低声问道，“你原本不是打算，让黑石部落用食物换煮盐和得到海带的办法？”
森林猫面露无奈，贴在白狮耳边道，“白狼首领和灰狼祭司都有点疯，我怕坚持要食物，可能会导致有黑石部落的兽人在雨季被饿死。”
白狮沉默，瞳孔几不可见的颤抖，然后习惯性的低头给森林猫舔毛。
因为没有办法告诉森林猫，这个担心多余，他既震撼又茫然，心情格外复杂。
太阳偏向西边，虎啸等兽人，带着六十四筐盐回到这里。
虎啸道，“从今天开始，每隔十天，神山部落就会有兽人专门等在这里，黑石部落可以直接将准备换盐的东西带过来。”
白狼首领点头，沉默的凝视顾九黎和猁渔，然后率先转身，朝黑石部落所在的方向飞奔。
灰狼祭司昂头嘶吼，立刻跟上。
群狼随之行动，扬起大片的尘土。
猁渔的眼睛变成兽瞳，虎牙抵住下唇，喉咙深处发出类似兽吼的声音，冷声道，“那只白狼已经盯上我们。”
顾九黎有些困，眨了眨眼睛，懒洋洋的道，“不要生气如果生气就想，他看我们不顺眼，又拿我们没办法，只能气得半夜睡不着，真可怜，是不是？”
猁渔愣住，眼睛恢复正常，虎牙也收回嘴里，若有所思的点头，“你是说的对，生气的人应该是他。”
白狮优雅的停在顾九黎身边，“上来，回部落。”
金虎见状，莫名其妙的觉得白狮是在挑衅。
大家都是从部落跑到这里，然后再跑回部落，只有白狮背上始终有个顾九黎，这岂不是证明，白狮最厉害？
金虎不服，环顾四周，看向虎啸，“我背你回去？”
虎啸面无表情的转头，抬爪，毫不犹豫的糊在金虎的脑门中央，追着金虎的屁股咬。
“虎崽子！长脑子了？居然知道嘲笑我老得跑不动！”
顾九黎听见动静，回头张望，正好看见金虎满脸惊恐，狼狈逃窜的模样.
第二轮大狩猎，顾九黎依旧选择留在部落，他还是觉得漫长的雨季只有煮肉和炸肉吃，有些可怜，想要研究新的食物。
除此之外，他还要亲自检验采集小队各个队长的学习成果，监督他们记录各个狩猎小队的收获，计算部落已经储存的食物总量。
狮白专门从家里搬两个火炉和金属锅，方便顾九黎做各种尝试。
顾九黎目前最想要绿叶菜。
平叶绿葡萄、小黄果、甜甜果、甜水粉瓜他提前在公共山洞蹲守两天，留下所有无毒野果的藤蔓和叶子，非要找出能吃的绿叶菜。
甜水粉瓜的瓜藤又硬又柴，放进嘴里像是在生嚼树枝。
小黄果的叶子下锅之后形似树皮，口感和味道也与树皮没有区别。
甜甜果的叶子太小，顾九黎沉思半晌，没有浪费时间。
平野绿葡萄的叶子倒是可以吃，但是与平叶绿葡萄的叶子同时炒熟的肉，全都莫名其妙的变成苦肉
经过两天一宿的尝试，顾九黎终于找到两种可以吃的绿叶菜。
一种是小圆绿纹果的叶子，形状狭长，长度大约等于成年兽人的手掌，无论怎么做，最后都会沾染肉味，同时不失本身清香水嫩的口感。
相比之下，它的果实，小圆绿野果本身，反而平平无奇。
指节大的果子，又酸又硬，连最容易糊弄的幼崽都不愿意吃。
另一种是黑星果的叶子。
黑星果，颜色如其名，个头非常小，像是兽人昂头看夜空的星星，散发浓郁的香味，这是猁渔和青云最新发现的调味品。
对于这种香味，不喜欢的兽人退避三尺，喜欢的兽人则会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几乎可以媲美对甜甜果和甜水粉瓜的热爱。
巴掌大叶片呈现不规则的锯齿状，味道与黑星果相似，没有黑星果的香味浓，很像顾九黎曾经吃过的香菜味营养液。
顾九黎举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叶子，观察许久，决定黑星果的叶子直接叫黑星叶，小圆绿纹果的叶子简称绿叶菜。
猁渔脚步轻快的走过来，问道，“你的腊肠有没有成功？今天刚好是第十天，如果成功，我帮你收拾新的肠衣。”
顾九黎提起身侧的木篮，笑容更加灿烂，“这里！”
肠衣质地轻薄，近乎透明，能看得出来已经完全被油脂浸透，里面的白肉几乎没有变化，红肉的颜色却变得更鲜艳。
即使没有特意靠近，猁渔也能闻到奇异的香味。
相比卤头肉和卤兽肝，腊肠显然更符合神山部落兽人的口味。
第一次做的腊肠煮熟之后，每个兽人只能分到薄薄的半片，然后眼巴巴的看着腊肠越来越少，不约而同的走向堆积的野兽内脏。
收拾肠衣，做更多的腊肠！
顾九黎无意识的摆弄黑星叶，忽然道，“我们还可以做腊肉和熏肉！”
刚好经过的豹风和豹力同时开口。
“什么是腊肉？”
“什么是熏肉？”
顾九黎不同抬头就知道是谁，笑道，“你们帮我做，做好之后，我让你们先吃。”
腊肉是生肉，制作的步骤与腊肠差别不大。
用陶窑烘至酥脆的小黄果、甜甜果、辣叶，放入石碗，彻底碾碎，然后倒进没有水和油的金属锅，加入适量的盐，小火慢炒。
肥瘦相间的生肉切成细长的形状，放进炒好的底料，仔细涂抹均匀，腌制整宿，第二天悬挂到阴凉通风的地方。
等到腊肉表面冒油，散发与腊肠相同的香气，需要彻底洗干净表面遗留的盐，然后再蒸熟、煮熟或炒熟。
按照大猫小猫的口味，应该会是无论怎么做都好吃的美食！
制作熏肉，同样将肉切成细长的形状，调制神山部落的兽人很喜欢的汤底，煮熟长条的肉、晾干，然后用燃烧时有香味的木头熏干所有水分。
神山部落附近有种树皮发红，隐约散发香味的树，正好可以用来做熏肉。
不同于腊肉需要油脂，只能选择肥瘦相间的肉，熏肉既可以选择肥瘦相间的肉，也可以选择纯瘦肉。
熏肉在干燥通风的地方，可以储存的时间几乎与腊肉和腊肠相同，同样适合做迁徙时携带的储备粮。
又一次与黑石部落换盐的日子，熏肉制作完毕。
有期待已久的熏肉，去与黑石部落的兽人换盐，立刻失去对大猫小猫的吸引力。
虎啸无奈之下，只能强行点名。
猁渔不喜欢白狼首领，更不知道白狼首领这次会不会再亲自来换盐，但是难以抗拒暂时离开部落的诱惑。
对上虎啸的目光，他立刻站起来，“我去！”
橙虎纤长的胡子快速抖动，怎么看都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最后被选中，去与黑石部落碰面的兽人有猁渔、虎王、狮蓝、豹美等二十个兽人。
什么都不带直接出发，算明白可以换多少盐再回来取，免得双方出现分歧，黑石部落突然发疯，生出抢盐的心思。
顾九黎将熏肉分成四份，然后到处在公共山洞附近找火炉和锅。
因为制作熏肉的第一步是煮熟，所以熏肉可以直接吃。
狮白按照顾九黎的嘱咐，削掉熏肉表面沾染的黑灰，然后切成薄片，放进打磨平滑的橙石盘，高声道，“每人一片，尝个味道。”
虎猛冲最前面，沉默的观察橙石盘里的肉，试图找到最大的那片肉，惹得身后的兽人不耐烦的催促。
狮白抬起眼皮，语气平静，“不吃就让开，后面快要因为没有地方排队打起来了。”
虎猛冷哼，随便拈起块肉片放进嘴里，金色的眼睛陡然明亮，殷勤的走到顾九黎的另一边，“这些熏肉，你打算怎么做？我帮你！”
剩下三份熏肉。
顾九黎打算做两个菜。
熏肉炒辣叶。
熏肉炒黑星叶。
熏肉炒绿叶菜。
虎猛毫不犹豫的拎走装黑星叶的两个筐。
他喜欢黑星果和黑星叶的味道。
兔白走过来，决定帮顾九黎将熏肉切成适合炒熟的薄片。
陌生的兽人提走绿叶菜和黑星叶。
最后连顾九黎手里的锅铲也被猫黑和猫梨抢走。
虎啸觉得这些熏肉，不够围在这里的兽人吃，找顾九黎要记录库存的金属板，专门去公共山洞附近新挖的山洞找肉和排骨，招呼擅长做饭的亚成年兽人开始忙碌。
成年兽人见状，想到雨季即将到来，他们的山洞却没有擅长做饭的亚成年兽人——如果不想淋雨，只能自己做饭。
“要不我也养个亚成年兽人？”虎兽人喃喃自语，下意识的看向坐在同处的狮白和顾九黎。
当初笑话狮白傻的兽人，现在不知道有多后悔。
将祭司养到成年，这是多么荣耀的事！
狮兽人摇头，对虎兽人道，“别想这件事，前段时间，有只狮子想养个亚成年兽人，特意去找猁渔，你猜猁渔怎么说？”
“怎么说？”豹兽人和猫兽人凑过来，眼底满是好奇。
狮兽人道，“想要养亚成年兽人，需要给部落五头小型野兽做保证肉，亚成年兽人成年之后，随时都能向公共山洞索要五头小型野兽。”
“啊？五头！”围在周边的兽人面面相觑。
五头小型野兽，对于任何一个兽人都不是小数目，需要攒很久。
狮兽人叹气，“只要没将亚成年兽人带回山洞，成年兽人随时都能后悔，要回曾经给公共山洞的野兽。将亚成年兽人带回山洞之后，那五头小型野兽就归亚成年兽人了。”
“如果亚成年兽人突然跑回公共山洞，不愿意再给成年兽人做饭，怎么办？”虎兽人问。
狮兽人回想许久才开口，“成年兽人全责。”
“什么意思？”猫兽人歪头。
“意思就是，亚成年兽人有自由选择是否在公共山洞生活的权利，成年兽人无权干涉，更不能因此纠缠亚成年兽人。”狮兽人解释。
豹兽人瞪圆眼睛，“那五头小型野兽呢？白送给亚成年兽人？”
“那倒也不是。”狮兽人懒洋洋的换了个姿势，两只前爪交叠，“无论是成年兽人后悔，想要将亚成年兽人退回公共山洞，还是亚成年兽人主动跑回公共山洞，成年兽人都能从公共山洞得到两只半野兽。”
同样被吸引过来的兽人恍然大悟，神色不满，“这不是双方有任何争执，后果都由成年兽人承担？如果亚成年兽人先假装答应成年兽人，每天将生肉做成熟肉，等成年兽人攒够五只野兽送去公共山洞，他又立刻反悔，岂不是轻而易举的骗走两只半的野兽？”
“猁渔说，因为亚成年兽人相比成年兽人，处于绝对弱势的地位，所以这项规定的初衷就是为了保护亚成年兽人。”
“五只野兽的要求，目的是让成年兽人慎重考虑，知难而退。不要生出通过养亚成年兽人的方式，压榨亚成年兽人的心思。”
“总而言之，公共山洞不鼓励成年兽人为吃饭，带走亚成年兽人。”
狮兽人见周围的兽人越来越多，又提起另一件事。
“第二轮大狩猎之后，成年兽人就不能再直接找亚成年兽人将生肉换成熟肉。成年兽人可以用猎物在公共山洞换积分，然后直接用积分换各种熟肉。”
“好复杂啊。”虎兽人摇头，重新趴下。
猫兽人低声道，“这样也好，最近总是看见成年兽人和亚成年兽人吵架。”
最后的结果无非只有两个。
亚成年兽人挨骂。
亚成年兽人挨揍。
不久之后，围聚的兽人各自散开，大多数兽人选择原地晒太阳，少部分兽人走向正在做饭的亚成年兽人。
雨季漫长，必须提前学会做饭。
狮蓝回部落取盐，顺便带回有关于黑石部落的消息。
白狼首领今天没来换盐。
灰狼祭司不仅亲自赶来，还要求狮蓝专门给顾九黎带话。
从此之后，无论哪只狼想到神山部落生活，黑石部落都不会阻止。
只要黑石部落和神山部落开始黑石和月光石的交换，灰狼祭司就会亲自送郊梦来神山部落。
顾九黎点头，轻声道，“告诉灰狼祭司，黑石和月光石的交换，随时都能开始。”
第二天，黑石部落的兽人不仅送来二十筐黑石，还送来十个自称想留在神山部落生活的狼兽人。
顾九黎留下黑石，告诉黑石部落的兽人，明天再来取月光石，然后问自称想留在神山部落生活的狼兽人，“为什么不想继续在黑石部落生活。”
狼兽人的答案大同小异。
顾九黎懒得耗费心思，琢磨这些狼兽人的话，是真是假。
但凡是自称受到白狼、灰狼或青狼、红狼的压迫，只能离开黑石部落的兽人，最后全都得到顾九黎的应允，暂时留在神山部落，总共有五名狼兽人。
这些狼兽人暂时不能上山，只能在山下走动，可以在神山部落的领地狩猎、采集，所得的食物必须交给神山部落一半，否则会被逐出神山部落的领地。
猞猁满脸严肃的蹲坐在公共山洞前的平台边缘，居高临下的俯视狼兽人，“这里肯定有灰狼祭司故意安排的”
“奸细。”森林猫趴在猞猁身边给出提醒，解释道，“奸细的意思就是这些狼，身在神山部落，心在黑石部落。无论神山部落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会找机会偷偷告诉黑石部落。”
猞猁歪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留下他们？”
“因为有用。”森林猫道，“从今晚开始，每天太阳落山之后，我和狮白都会在下面点起火堆，追问他们是如何被逼得只能离开黑石部落。你将公共山洞闲着没事的兽人，全都赶下去，看热闹。”
如果这些狼说得是真话，确实被白狼、灰狼或青狼、红狼压迫的活不下去，只能来神山部落，听见这样的问题，必定有说不完的委屈。
如果这些狼说得是假话，为了继续留在神山部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假话。
森林猫想让神山部落的兽人知道，黑石部落很危险，绝不是大猫小猫能够忍受的地方。
这样的话，部落迁徙之际，只需要说服大部分兽人选择离开，小部分兽人哪怕不想离开，因为黑石部落潜在的威胁，他们也会更加慎重的考虑离开。
森林猫抬起后爪挠痒，眼睛眯成舒适的弧度，小声道，“先让青山抛砖引玉，告诉大家，黑石部落始终与北边的白石部落有联系，白石部落喜欢到处攻打周边的小部落，然后将周边部落的兽人变成奴隶。”
猞猁也知道这件事，艰难的开口，“我们、将来”
森林猫睁开眼睛，碧绿的瞳孔明亮深邃，他将前爪搭在猞猁的猫爪上方，温和的声音充满力量，“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会继续像现在这样生活，既不会成为奴隶，也不会将别人变成奴隶。”
晚上的故事会非常热闹。
神山部落的兽人本就因为大狩猎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心里不踏实，闲得掉毛，遇见什么稀奇事都想凑近看看。
黑石部落又是神山部落的兽人经常提起的地方，自从两个部落因为神山部落以‘神山’为名发生争执，无论何时提起对方都会有较量的意思。
有什么能比黑石部落的狼，亲自说黑石部落的坏话，更能证明黑石部落不如神山部落？
这个节目恰到好处的戳中大猫小猫的爽点。
然而随着青山提起白石部落对待奴隶的残忍，大猫小猫的笑容却逐渐凝固。
黑石部落与白石部落相隔三十天的遥远路程，往返需要六十天。黑石部落又不需要从白石部落换东西，可是每个雨季和旱季都会有白狼和灰狼不辞辛苦，跋山涉水的前往白石部落。
顺利留在神山部落的五个狼兽人，在顾九黎和狮白的追问下，不得不再次提起他们离开黑石部落的原因。
白狼的欺压。
灰狼的欺压。
青狼的欺压。
红狼的欺压
听得大猫小猫彻底失去笑容，不知不觉间眉头紧皱。
第052章 三合一
神山部落的大猫小猫神采飞扬的赶来看热闹, 散场时却如同霜打的茄子，各个心事重重、欲言又止。
顾九黎假装没有发现落在身上的目光，变成兽形, 立刻回家。
独立思考的能力是个好东西, 大猫小猫，值得拥有。
白狮面露无奈，追在森林猫后面，小声道，“方向错了！”
森林猫大惊, 左爪绊右爪，险些摔倒，他立刻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若无其事的转身, 跑向火光最显眼的地方。
如果找不到方向，那就回到原点。
顾九黎的想法不错, 可是他却低估神山部落的兽人, 对于危险的敏感和提前扼杀危机的决心。
上山的路, 刚走五步，暗处忽然冒出无数闪烁荧光的眼睛。
“祭司，黑石部落有点不对劲！”
“祭司, 你觉得青山和那五个狼兽人, 有没有说谎？
“祭司, 黑石部落是不是想学白石部落，要将神山部落的兽人变成奴隶？”
顾九黎不动声色的叹气, 敷衍道，“你们不用担心, 至少现在，黑石部落没有能力将神山部落的兽人变成奴隶。雨季即将来临，现在最重要的事，应该是完成三轮大狩猎，为度过漫长的雨季做准备。”
然后虎啸会告诉你们，部落在雨季之后的打算。
翌日，黑石部落的灰狼祭司再次赶到神山部落，带来瘦骨嶙峋，表情呆滞的郊梦。
顾九黎按照约定，让神山部落的兽人拿出十筐月光石。
郊乐看着哥哥，泪流满面，迫不及待的抱住郊梦，跑向没有任何狼的地方。
灰狼祭司紧盯月光石，表情沉重，目光复杂，许久之后才开口，“我要将这些月光石变成球形，是不是需要二十筐野果？”
“先送来二十筐野果，十天之后再来取球形月光石。”顾九黎点头，又道，“这次我已经证明，神山部落可以拿出足够的月光石。下次月光石交换黑石在三天之后。如果你不能送来五百筐黑石，我会找黑石部落的其他兽人，重新谈用月光石换黑石的事。”
他能理解灰狼祭司的想法。
以黑石部落的狼对月光石的痴迷程度，灰狼祭司可以凭借稳定的月光石来源，提高灰狼在黑石部落的地位。因此，灰狼祭司会想尽办法的延长，狼兽人对月光石痴迷的时间，不会立刻让黑石部落的狼兽人，实现月光石自由。
顾九黎不会干预灰狼祭司如何处理从神山部落得到的月光石，但是他不接受灰狼祭司故意拖慢，神山部落与黑石部落之间的月光石换黑石交易。
雨季之前，黑石部落必须送来足够的黑石。
灰狼祭司脸色大变，“五百筐黑石？怎么可能！”
猁渔冷笑，眼底浮现明显的嫌弃，“你做不到？”
“没有人能做到！黑石部落的兽人需要为大狩猎忙碌！”灰狼祭司道。
顾九黎的声音缓慢却清晰，“我需要足够的黑石，在雨季为神山部落的兽人取暖，黑石部落有很多的黑石，每个兽人每天能捡到不止两筐。”
如果给神山部落三天，能够随意进入黑石部落的领地捡黑石，别说五百筐至少两千筐！
灰狼祭司没有办法再保持笑容，“即使你去找首领说这件事，首领也没办法答应你。”
可是首领会因此知道，神山部落的月光石只值两倍的黑石，根本就不是两倍的草药。
难以言喻的烦躁令灰狼祭司口不择言，“我们的交易已经达成，你却要毁约，那我也可以毁约，黑石部落再也不会让任何兽人来神山部落！”
他看见顾九黎身后的白光和灰瞳，冷笑道，“已经留在神山部落的兽人，只能由他们的父母亲狼，代替他们承受黑石部落对叛徒的惩罚。”
灰瞳不躲不闪的与灰狼祭司对视，语气坚定，“我没想留在这里，正打算与祭司共同返回部落。”
白光不擅长控制情绪，只能低下头，闷声道，“我也没想留在神山部落！”
灰狼祭司闻言，难看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目光也变得更恶毒。
神山部落的兽人看见灰狼祭司丑陋的神情，面面相觑，眼底深处的迟疑逐渐转为坚定，悄无声息的与黑石部落的兽人拉开距离。
早上睡醒之后，他们的情绪恢复稳定，逐渐对昨晚青山那番骇人听闻的话和五个狼兽人的哭诉，心生怀疑。
可是现在他们却觉得，黑石部落能够做出任何他们想象之外的事。
青山的话和五个狼兽人的哭诉，内容越离谱，反而越可信。
只有顾九黎神色如常，语气依旧平静，“我劝你慎重思考再做决定，谁能给我足够的黑石，我就会与谁进行第二个交易。”
浅淡的血腥味无声蔓延。
灰狼祭司的嘴角僵硬提起，恶狠狠的道，“你想要多少黑石，我都可以答应你！”
以神山部落对月光石，不在意的态度，狼兽人愿意为月光石付出的代价只会越来越小，灰狼能从中捞到的好处也会越来越少。
想要彻底改变黑石部落的现状，实现野心，他必须拿到可以在海边获得更多盐的办法。
灰狼祭司愿意为实现长久的目标，放弃计较眼前的得失。
他回去就告诉蠢狼首领，神山部落被他的劝说打动，愿意降低与黑石部落交换月光石的条件。
两筐黑石换整筐月光石。
无论神山部落想换多少，黑石部落都能做到。
顾九黎敏感的察觉到灰狼祭司的想法发生改变，沉思半晌，他也跟着改变主意，轻声道，“十天之后，三千筐黑石换一千五百筐月光石，我再给你十筐盐。”
这是比三天凑齐五百筐黑石更夸张的数字，灰狼祭司却没像之前那般，担忧恼怒，他喃喃道，“十筐盐，给我？”
顾九黎点头，“我保证，神山部落的兽人不会告诉黑石部落的兽人，这十筐盐的存在。”
灰狼祭司原本就想要通过与神山部落换月光石，捞些好处，带来神山部落的兽人全是彻底偏心他的狼。
得到顾九黎的保证，他环顾四周，凝视灰瞳和白光。
灰瞳温顺的低头，“神山部落的祭司治好我的腿，我不会做他不喜欢的事。”
白光有气无力的道，“灰瞳比我聪明，我愿意听灰瞳的话。”
灰狼祭司眼中浮现怀疑，沉声道，“你们对兽神起誓，如果说谎，兽神会永远抛弃你们。”
灰瞳和白光依次重复灰狼祭司的话，终于令对方彻底满意。
“好，十天之后，黑石部落会将三千筐黑石送到换盐的地方，希望神山部落也能直接将月光石带过去，至于十筐盐”灰狼祭司脸上的笑意逐渐灿烂，语气也重新变得温和，“我会另外找个时间让兽人来取。”
顾九黎点头，嘴角也浮现笑意，尖锐的獠牙若隐若现。
相比白狼首领，他更喜欢与灰狼祭司打交道。
白狼首领心中的敌人是神山部落，无论神山部落想从黑石部落得到什么，白狼首领都会因为不甘心，下意识的犹豫。
灰狼祭司心中的敌人却是白狼首领。
只要是白狼首领迟早会答应的事，稍微给灰狼祭司漏些好处，灰狼祭司就会立刻答应，顺便承担防止白狼首领阻挠的重任。
顾九黎不缺这点好处，只缺时间。
离开之前，灰狼祭司盯着顾九黎道，“能不能送我离开神山部落的领地？有些事，我想与你单独谈。”
“不行！”
在场的神山部落兽人，异口同声的拒绝。
顾九黎退后半步，坚定摇头。
灰狼祭司意味深长的道，“我以为你不仅是个勇敢的兽人，更是个聪明的兽人。我有求于你，不会害你。”
顾九黎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没错，他很聪明，灰狼祭司好像有点傻。
如果灰狼祭司趁机将他抓去黑石部落，无论黑石部落向神山部落要多少盐，神山部落都会答应。
想要问出煮盐的办法也不是难事。
即使他不说，神山部落的兽人也会说。
看在灰狼祭司的工具属性暂时没有平替的份上，顾九黎没有揭穿对方不是蠢就是坏的本质，低声道，“你有话想单独对我说？我们可以去没人的地方。我带两个兽人，你带四个兽人。”
“其实你不带兽人也没关系。”顾九黎慢吞吞的道，“毕竟这里是神山部落，如果我想对你做什么，无论如何都能将你留下。”
灰狼祭司无话可说，示意顾九黎带路。
顾九黎看向狮白。
虽然神山部落几乎没有兽人，不知道他是路痴，但是在黑石部落的兽人面前，他还能再抢救一下。
狮白拉住顾九黎的手，走向远处的密林。
灰狼祭司面露犹豫，终究还是点出四个兽人跟在身边。
金虎懒洋洋的伸懒腰，发出沉闷的咆哮，轻而易举的震慑想要跟上顾九黎和狮白的所有兽人，脚步轻快的占据顾九黎带两个兽人的第二个名额。
走到密林深处，狮白以巨兽形态趴在顾九黎左边，金虎矜持的走到顾九黎的右边，揣着前爪，仔细观察黑石部落的兽人。
跟在灰狼祭司身后的狼兽人见状，不约而同的退后半步。
顾九黎见灰狼祭司突然变成兽形，眼中浮现困惑，然后也变成兽形，蹲坐在白狮和金虎之间，笑得从容大气，“你想说什么事？”
灰狼祭司道，“我希望你能保证，雨季之后会找我做第二个交易。”
森林猫歪头，“如果你没有诚意，我们就没办法做交易。”
没等脸色陡然变差的灰狼祭司开口，他又道，“不过我可以保证，雨季之后，旱季之前，不会告诉除了你之外的兽人，从海边获得更多盐的办法。”
灰狼祭司犹豫许久，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森林猫面露微笑，没有说话。
这是灰狼祭司需要考虑的问题，毕竟有求于人的是狼，不是猫。
金虎面露不满，粗壮的尾巴轻而易举的抽秃草地，“顾九黎是神山部落的祭司，怎么可能说谎？”
灰狼祭司转头看向金虎，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说得对。”
他对森林猫道，“你将神山部落的首领，另一个祭司，狩猎小队的队长和采集小队的队长都叫来，然后再对我重复刚才的承诺。我相信神山部落的祭司，不会对神山部落的兽人说谎。”
森林猫试着通过这句话透露的观念，分析灰狼祭司在黑石部落的形象，心不在焉的应声，“可以。”
白狮仔细打量顾九黎的表情，昂头怒吼。
原本就在部落的虎啸等人，陆续赶来。
顾九黎按照灰狼祭司的要求，郑重开口，“我保证，雨季之后，旱季之前，不会告诉黑石部落的灰狼祭司之外的兽人，从海边获得更多盐的办法。”
灰狼祭司终于满意，带着黑石部落的兽人和十筐月光石离开。
白光和灰瞳向神山部落曾经帮助过他们的兽人告别，远远的跟在灰狼祭司身后。
“你真的要告诉他煮盐和获得海带的办法？”虎猛变回人形，眉头紧皱，低声道，“我不喜欢他。”
“我也不喜欢他。”白狮低头凝视爪尖，忽然拍碎颗狼头大的石头。
顾九黎揉捏笑得僵硬的脸，含糊道，“我是神山部落的祭司，不能说谎，尤其不能对关于部落的大事说谎，这会影响公共山洞的公信力。今天我在大家的见证下欺骗灰狼祭司，明天就有可能为一己之私，欺骗神山部落的兽人。”
这次是他刚从灰狼祭司的身上学到的东西。
猁渔冷笑，“真是便宜了他。”
促成灰狼祭司答应交换三千筐黑石的十筐盐，只是随手撒出去的东西，完全不值得在意。
可是煮盐和获得海带的办法，能令灰狼祭司源源不断的受益。
只要想到有这样的狼通过神山部落，在黑石部落拥有更大的影响力，猁渔就觉得浑身难受。
顾九黎面露微笑，低声道，“我只是神山部落的一个祭司而已。”
猁渔皱眉，下意识的反驳，“你是”
顾九黎竖起食指挡在嘴前，看着猁渔匆忙闭嘴，面露茫然，他眼底的笑意逐渐深刻。
“我可以与灰狼祭司做交易，你也可以与白狼首领做交易，狮白能随便找个青狼、红狼做交易，虎猛也能随便找个犬兽人或狐兽人做交易。”
煮盐和获得海带的方法只是来源于顾九黎，并非只有顾九黎知道。
猫可以约束自己，管不了别的兽人。
虎猛和猁渔睁圆眼睛，异口同声的道，“顾九黎！你真聪明！”
听见惊呼的兽人陆续转头，懒洋洋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惬意的眯起眼睛。
神山部落的祭司，今天也很聪明.
第三轮大狩猎，顾九黎依旧没有离开部落，蹲在比他的兽形更庞大的金属板旁边，陷入沉思。
五天之后，黑石部落的兽人会再次来换盐。
七天之后，黑石部落的兽人会送来三千筐黑石。
到此为止，神山部落为度过雨季，提前做的准备全部完成，虎啸会告诉所有人，神山发怒的规律和海边变化的噩耗。
顾九黎虽然比虎啸理智，心中清楚，终究会有固执的兽人，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神山部落，但是他对神山部落的归属感和热爱，丝毫不比虎啸少。
如果可以，他不愿意将任何一名兽人留在这里。
公共山洞前的兽人按照顾九黎的分队，忙得热火朝天。
八名采集小队的队长，终于彻底掌握两位数的加减法，并且靠死记硬背，记住代表各种肉类的符号。他们要抓紧时间，趁着第三轮大狩猎的猎物还没送回来，清点前两轮大狩猎积攒的猎物。
因为顾九黎的要求，采集小队的队长各自有个记录数据的金属板，记载专门存放食物的山洞里面，应该有多少东西。
这座山洞前，日夜都有兽人看守。
只有首领、祭司或两个以上的采集小队队长同时出现，看守山洞的兽人才会让开。
进入山洞的兽人取出食物，离开之前，必须在山洞旁边的巨石记录带走的东西和数量，方便下一个进入山洞的兽人对账。
第一轮大狩猎，未来队的猎物数量令整个神山部落震惊。
第二轮大狩猎，四个狩猎小队的收获都不算多，全部加起来，只有第一轮大狩猎猎物总数的一半。
按照以往的经验，第二轮大狩猎的猎物，总是会少于第一轮大狩猎的猎物，相比旱季之前的第二轮大狩猎，陷阱还是为神山部落吸引来更多的野兽。
第三轮大狩猎竞争异常激烈，狮之队、虎之队和豹之队，自知难以追上未来队，只能降低目标，力求不是最后一名。
最后一名的狩猎小队成员，至少会被笑话到旱季来临。
三只狩猎小队接连送回猎物，反而是前两轮大狩猎都是第一名的未来队始终悄无声息，令留在部落的兽人为他们担心。
猎豹兽人将野兽的头颅和内脏分别放在不同的地方，习惯性的张望远处，忽然停下脚步。
“快看！那是不是大型野兽！”
两只大型野兽，全是未来队的猎物。
负责将猎物带回来的兽人累得瘫倒，边喘息边道，“虎猛发现两只大型野兽在打架，带着我们找过去，嘿嘿。”
顾九黎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忽然想到，他第一次见到成年体的大型野兽，似乎也是虎猛发现两只大型野兽在打架，然后招呼神山部落的另一只狩猎小队，坐收渔翁之利。
“为什么会有大型野兽。”他有些担心。
神山部落和黑石部落都在进行大狩猎，附近的小型野兽快速变少，导致食肉野兽的食物也变少。
原本因为食物充足，懒得理会兽人的小型野兽攻击性明显增加，采集队早在第一轮大狩猎结束的时候就彻底停止野外采集。
中型野兽的数量明显增加。
第二轮大狩猎之后，陆续有两头中型野兽闯到山下，试图将神山部落的兽人当成猎物。
好在神山部落对此早有准备，每天都会有二十个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守在山下，日夜轮换。
豹力歪头，面露不解，“野外有大型野兽，很正常啊。”
豹风舔舐前腿的伤口，微笑道，“我们运气不错。”
顾九黎叹气，从小黄包中挑选药瓶，蹲下为豹风上药，问道，“领地范围内的大型野兽变多了吗？”
嗅觉敏锐的兽人，可以凭借嗅觉分辨小型野兽、中型野兽和大型野兽。
豹风思索许久，“我说不准，虎猛和狮白都很谨慎，应该是大型野兽的气味变得比之前更浓郁的缘故。”
豹力跳起来，迫不及待的奔向大型野兽，喊道，“快来分割野兽！然后回去与狮白、虎猛继续狩猎大型野兽。”
留在部落的兽人没有分割大型野兽的经验，狩猎队的成员亲自处理大型野兽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累倒躺平的兽人闻言，立刻起身，迫不及待的跑向豹力，语气难掩兴奋。
“狮白和虎猛的胆子真大！他们才成年多久？”
“其他狩猎小队还在寻找小型野兽，尽量避免与中型野兽碰面，我们已经将大型野兽定为狩猎目标！”
“雨季之后，我一定要想办法加入狮白或虎猛的狩猎小队，谁肯收下我，我就跟谁。”
豹风愣住，闭上眼睛，假装不认识豹力，更不想面对顾九黎的追问和担心的表情。
顾九黎却没有为难耳朵紧贴头皮的花豹，沉默的走向平台边缘，凝望远处。
留在部落的兽人，因为得知未来队的决定，不知不觉的忽略其他三个狩猎小队。
豹力接连处理完两头大型野兽，最先发现不对劲，忽然问道，“其他三个狩猎小队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再送猎物回来？”
顾九黎看见远处模糊的阴影，眯起眼睛，提醒道，“有人！中型野兽？”
“不，这是大型野兽。”豹风走过去，纠正经验不足的祭司，错误的判断。
豹力愣住，喃喃道，“这么快，又有大型野兽？这回是哪个狩猎小队。”
未来队虽然将大型野兽视为狩猎目标，但是半数兽人都因为要将之前成功狩猎的两只大型野兽送回部落，顺便完成分割，至今没有再次出发。
队内依旧在野外的兽人太少，想要狩猎大型野兽，几乎不可能。
豹风逐渐能看清兽人的模样，依次报名，“虎王、狮水、豹合”
“虎之队？狮之队？豹之队？”顾九黎面露惊讶，下意识的看向身边。
豹风点头，同样满脸不解，“你没记错，他们确实来自不同的狩猎小队，我又看见了狮月，她是未来队的成员。”
拖行大型野兽的兽人很快就回到公共山洞。
虎王的背上有道正在渗血的伤口，声音却不算虚弱，“领地范围内的大型野兽太多，第三轮大狩猎已经终止，所有狩猎小队的成员都在同处，继续寻找大型野兽的踪迹。”
顾九黎找出装着巨叶止血草粉末的药瓶，正要撒药却被虎爪推拒。
虎王笑道，“我在野外已经用过巨叶止血草粉末，伤口是因为持续走动崩裂，现在只需要普通的止血草粉末。”
话音未落，他又道，“其实我觉得可以等鲜血凝固，伤口自动愈合。”
“你趴在这里，不要动，让其他兽人处理猎物。”顾九黎更换药瓶，指向阴凉通风，视野最好的地方。
虎王张嘴又闭上，沉默的走到顾九黎选中的位置。
祭司好凶。
他有点害怕。
临近天黑，所有兽人返回部落，十几个兽人重伤，几十个兽人轻伤，总共狩猎八头大型野兽，十二头中型野兽。
顾九黎抱着腹部毛发变得参差不齐，脸侧也有道划痕的白狮，神色恹恹，不想说话。
白狮眼中浮现心虚，尾巴似有若无的在顾九黎脸侧晃动，轻声道，“部落从来没有狩猎过这么多大型野兽，多亏陷阱提供的思路，我们很少与大型野兽有正面冲突。”
顾九黎低头埋进白狮的鬃毛，声音沉闷，“嗯。”
白狮下意识的舔舐灰色的头发，仔细解释狩猎大型野兽的过程。
狩猎队虽然以大型野兽和中型野兽为目标，但是遇见小型野兽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小型野兽逃走。
带回来的小型野兽只剩断肢，主要是因为整头的小型野兽全部被狩猎队拿去投喂大型野兽。
会跑又小得塞牙的兽人和刚失去气息的小型野兽，大型野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小型野兽。
只要两只大型野兽碰面，至少会有一方将另一方视为食物。
兽人躲在暗处，等大型野兽之间的较量结束，趁机围攻虽然胜利却耗尽体力那只的大型野兽。
狮白感觉到顾九黎的情绪逐渐被他的话牵动，语调上扬，“看见瞎眼的三只大型野兽了吗？我用新的水晶弓，射瞎五只眼睛。”
顾九黎的脸上终于浮现笑意，小声感慨，“没想到你真的能用兽形射准。”
因为黑石部落上次换盐，送来许多水晶肉，狮白专门打造出新的水晶弓箭，三代水晶为骨，大型野兽的兽筋做弦，总共十根水晶箭，适配他的兽形。
白狮用后爪蹬住弓身，前爪拉弦，瞄准射箭。
完全符合顾九黎曾经的想象。
又飒又萌。
金虎走过来，对顾九黎道，“猁渔说你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领地忽然出现许多大型野兽和中型野兽害怕？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和猁渔。”
顾九黎看向因为后腿脱臼，暂时只能用三条腿走路金虎，又想起大猫小猫身上数不清的狰狞伤口，脸上仅有的笑意顿时消散。
白狮目光冰冷的凝视的金虎，獠牙逐渐探出嘴唇。
金虎下意识的后退半步，表情茫然，小心翼翼的道，“今天只有兽人受伤，我应该没有记错？”
顾九黎点头，问道，“相比从前的第三轮大狩猎，领地现有的大型野兽和中型野兽，数量多得反常吗？”
说话的同时，他分心轻揪白狮的嘴唇，希望白狮能表现的和善些。
白狮眼中浮现无奈，换了个姿势，试图让顾九黎倚的更舒服，低声道，“确实有些反常，不过没关系，经过今天，领地范围内，剩余的大型野兽和中型野兽反而会比从前更少。”
金虎翘着受伤的腿趴下，语气难掩兴奋，“我发现大型野兽的弱点不比中型野兽和小型野兽少，只要兽人勇敢，团结，即使不能让大型野兽自相残杀，兽人也能轻而易举的狩猎大型野兽！”
“轻而易举？”顾九黎看向虎猛的伤腿。
金虎下意识的改变姿势，想要隐藏伤腿。因此不小心伸到伤处，发出凄惨的嚎叫，辩解道，“这是神山部落第一次主动狩猎大型野兽，有兽人受伤是正常的事。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受伤。况且狮白比我伤的重！他差点被野兽划到眼睛！”
白狮脸上的嘲笑收敛，毛绒绒的耳朵瞬间萎靡，森然张嘴，咬向金虎没受伤的那只后腿。
周围的兽人陆续被狮飞虎跳的画面吸引目光。
虎啸最快抵达顾九黎身边，占据最好的位置，感叹道，“年轻兽人，真是精力充沛。”
顾九黎面无表情的凝视虎啸，提醒道，“虎猛的后腿如果伤上加上，容易错位长歪，只能打断重接。”
如果打断的时候有碎骨，变成瘸腿虎的概率很大。
虎啸看得津津有味，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顾九黎，语气笃定，“没事，我相信狮白和虎猛，知道轻重。”
顾九黎被虎啸气笑，环顾四周，发现目之所及的所有兽人，全都转头看向这边，眼底有兴奋、促狭、期待唯独没有担忧。
他沉默片刻，彻底释然，嘴角重新扬起笑意，尖锐的獠牙若隐若现。
无论领地突然变多的大型野兽和中型野兽来自哪里，神山部落的兽人都不可能在雨季即将来临之际离开这里。
有时间担忧，不如思考，如果在迁徙的过程中遇到大型野兽主动袭击，应该如何应对。
小得塞牙的兽人如果足够多，对于大型野兽而言，未必不是美餐。
仔细清点第三轮大狩猎的收获，神山部落的兽人惊讶的发现，只算分割好的各种肉和骨头，第三轮大狩猎积攒的食物几乎与第一轮大狩猎相同。
如果再算上只能从大型野兽的身上得到的兽皮、兽牙、爪尖、骨骼等，第三轮大狩猎的收获，远超第一轮大狩猎。
神山部落愿意用十筐盐与黑石部落交换大型野兽，主要目的就是从大型野兽的身上，获得这些东西。
如同花贝兽的贝壳可以震慑海兽，尤其是令花贝兽不敢靠近。
大型野兽身上最狰狞恐怖的部位，摆在空地，既因为没有血肉气息不会引起野兽的食欲，又能震慑野兽。
哪怕是正处于饥饿状态的野兽，也会因为被震慑心生犹豫，放缓脚步，给兽人更多反应的时间。
当初虎猛的狩猎小队和狮茂的狩猎小队，趁着鳞球兽和小角兽缠斗，最后渔翁得利。神山部落就曾将鳞球兽的鳞片铺在山下，小角兽头顶的尖角摆在巨石上方。
鳞球兽的鳞片因为没有找到正确的保存方式，先是腐烂大半，地震之后，又丢失大半，如今只剩下几片，早就不能再震慑野兽，只能记录神山部落曾经的猎物。
尖角还在，始终摆在山下最显眼的巨石上方。
第三轮大狩猎获得的八头大型野兽已经被分割完。
兽皮全都被扯烂，只能挑出大块的皮毛留下。
头颅、内脏、爪子、翅膀等，神山部落的兽人不喜欢吃的部位，全都分类堆放。红肉、白肉和红白相间的肉也各有位置。
因为大型野兽的骨骼普遍比中型野兽和小型野兽更结实，神山部落又习惯将大部分骨头冻在山洞深处，慢慢熬骨头汤。所以负责分割野兽的兽人就偷懒，暂时没有处理骨头。
如今挂着红肉的大型野兽骨架整齐的摆在那里，经常有专心做事的兽人，眼角余光忽然看见骨架，吓成蓬松的毛球。
等等
顾九黎的眼睛陡然明亮，大声道，“可以专门留下比较完整的大型野兽骨架，泡烂所有的骨膜筋肉，剔除干净，彻底风干，防止腐烂。然后用金属丝重新固定经过处理的骨头，组成完整的骨架，摆在上山的必经之路。”
代表大型野兽特征的部位，同样能用金属丝重新绑在应有的位置。
这个建议得到所有兽人的赞同。
经过短暂的商量，虎啸决定留下所有大型野兽的骨架，分别摆在山下不同的位置。
因为对大型野兽的陌生，第三轮大狩猎，处理猎物耗费的时间格外长。又是黑石部落的兽人来换盐的日子，大型野兽已经风干的骨头，依旧没能组装明白。
上次黑石部落的兽人来换盐，神山部落的兽人觉得等着吃熏肉更有趣。
这次黑石部路的兽人来换盐，神山部落的兽人觉得重新组装大型野兽的骨架更有趣。
最终依旧只有猁渔愿意积极响应虎啸的号召，亲自去应付黑石部落的兽人。
相隔十天，黑石部落的兽人又攒下不少东西，其中包括两头大型野兽、十筐甜水粉瓜、二十张小型野兽的兽皮总共换走一百七十二筐盐，远超神山部落的估计的数字。
可见灰狼祭司，没有将‘神山部落的祭司愿意将从海边获得更多盐的新办法，教给黑石部落。’的事，告诉黑石部落的大部分兽人。
否则黑石部落在现有的盐已经足够度过雨季的情况下，没必要这么勉强的拼凑能够换盐的东西。
猁渔拿着切好的瓜，送到顾九黎身边，叹息道，“虽然黑石部落的兽人换走很多盐，但是他们看起来不怎么开心，脸上的疲惫更是一次比一次明显。”
他留在原地目送黑石部落的兽人离开，心中甚至担忧，黑石部落的兽人在奔跑的过程中突然摔倒。
第053章 三合一
顾九黎尝试无数次, 终于找到巴掌大的关节应该放在什么位置，紧绷的脸色逐渐缓和，低声道, “雨季快来了。”
按照虎啸的推测, 五天之内，雨季必定来临。
猁渔眉宇间的烦躁散去，无奈叹息，“是啊，雨季要来了。”
黑石部落的兽人已经准备好三千筐黑石, 两天之后会准时送到两个部落经常换盐的地方。虎啸正在召集狩猎小队的成员，准备去挖月光石。
第三轮大狩猎之后，狮蓝和豹美只休息第一天，立刻带人赶往海边, 接依旧守在那里的虎跳和虎跃等人回来。
这些事全都尘埃落定, 虎啸就会
猁渔面无表情的抓住兽耳和头发，想象神山部落的兽人得知虎啸的决定之后, 可能会有的反应。
顾九黎许久没再听见猁渔开口, 下意识的转过头, 眼中浮现惊讶，“压力这么大？”
在他的印象里，猁渔是个很能抗压的兽人。
“嗯, 我怕首领会失望。”猁渔颓然松手, 脑袋砸向大腿, 茫然脆弱的表情全部隐藏。
他是祭司，应该是神山部落最冷静理智的存在。
没人知道, 他有好多害怕的事。
当初怕老祭司回归兽神的怀抱、怕做错事让老祭司失望、怕部落的兽人不愿意接受他成为新祭司、怕狩猎队和采集队不肯听话、怕豹力会因为他错误的判断，痛苦的死去、怕顾九黎真的失去祭司天赋
现在怕首领会失望。更怕兽人因为抗拒迁徙, 认为是首领逼迫他们不得不选择迁徙或分离。
不是这样，首领也是不得不做出选择的人。
顾九黎放下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的骨结，小声道，“如果你觉得焦虑，那就找点事做，忙碌会让你暂时忘记焦虑。”
猁渔沉默许久，忽然道，“你也会焦虑吗？”
第三轮大狩猎之后，顾九黎在这里连续蹲五天。
从剔除大型野兽骨头表面的筋膜、红肉到风干骨头、重新组装，没有错过任何步骤。
“不会，无能为力改变的事，可以直接躺平。”顾九黎不动声色的左右张望，确定周围没有别人，慢吞吞的道，“比如我至今不知道，部落有多少兽人见过我路痴的样子没关系，我不想知道。”
猁渔下意识的追问，“其他事呢？”
顾九黎重新拿起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合适位置的骨关节，依次在已经有雏形的骨架，每个缝隙处比量，语气平静，笑意温和。
“那要看我对这件事的在乎程度。如果是很在乎的事，哪怕只有半分希望，我也会竭尽全力、想尽办法。”
“即使在这之后，依旧没有好的结果，我或许会遗憾，惋惜，但至少不会有悔恨的情绪。”
猁渔再次陷入沉默。
无论是出于理智或是出于情感，他都没办法同时否决虎啸和顾九黎的提议。至于是否支持他们的想法他得先想明白，他究竟想要什么结果。
公共山洞所在的位置，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忽然变得嘈杂喧闹。
猁渔终于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向顾九黎，哑声道，“我想要神山部落以后也能像现在这样，安宁平静，相互信任，所有人都在一起。”
顾九黎的动作顿住，眼角微弯，“这也是我最希望看见的结果。”
猁渔终于露出笑容，“我相信，这同样是首领想要的结果，所以我愿意支持你和首领的决定，帮你们说服部落的兽人同意迁徙。”
没等顾九黎做出回应，他又道，“你比我聪明，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狮蓝和豹美！他们带回来好多东西！”
上方的吼叫逐渐清晰，顾九黎和猁渔下意识的抬头，然后共同看向远处。虎跳和虎跃跑在最前面，共同驮着专门用于诱捕鱿鱼兽的三代水晶瓶。
如今水晶瓶里正装满拇指大的金属和各种色彩鲜艳的漂亮石头。
“顾九黎！”虎跳立刻调转方向，步伐陡然变快，“你的水晶瓶！”
驮着水晶瓶另一端的虎跃，只能跟着调整脚步，连声道，“慢点！慢点！姐姐姐！”
顾九黎脸上的惊喜变成惊吓，捂住眼睛，不忍心看姐弟虎翻车的模样。
猁渔却只关心水晶瓶和已经搭好的大型野兽骨架，厉声道，“不要再往这边跑！小心水晶瓶撞到石头！小心骨架！”
虎跳也发现不对劲，立刻做出判断，“趴下！”
虽然不知道骨架是怎么回事，但是她敢肯定，水晶瓶比骨架抗摔。
两只老虎同时卧倒，摇摇欲坠的水晶瓶终究难逃金属绳的束缚，左摇右晃，依旧在虎跳和虎跃的背上，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挣脱。
顾九黎见状，立刻跑过去，“你们没事吧？有没有被勒坏？我这里有专草药。
专治各种原因导致秃毛的草药。
虎跳抬头，毫不在意的摇头，“没事，不疼，顾九黎快看，这是我们专门为你收集的金属和漂亮石头！你喜不喜欢？”
顾九黎拽断金属绳，推着水晶瓶缓慢落地，然后才回到虎跳和虎跃面前，表情既惊喜又腼腆，不知所措的道，“专门为我搜集的吗？
“对啊！只有你喜欢这些东西！”虎跳点头，煞有其事的道，“你应该说谢谢，然后真诚的表达谢意。”
虎跃小声道，“姐，你有点太直”
“闭嘴！”虎跳热情的笑容顿时收敛，凶巴巴的凝视虎弟。
虎跃安详的闭上眼睛，假装已经睡着。
顾九黎轻笑，终于不再紧张，认真的道，“谢谢，我应该怎么表达谢意，你有建议吗？”
虎跃惊喜的睁开眼睛，虎跃迫不及待的转头，异口同声的道，“我们想要成为祭司的客人！”
从海边赶回部落的兽人，搬着公共山洞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食物，前往狮白的山洞，昂头挺胸的做祭司的客人。
虎跳献计有功，骄傲抬头，坐在最好的位置。
虎跃沾姐光，蹭了个好位置。
其他兽人虽然没能坐在最靠近祭司的地方，但是只要转头就能看见祭司的脸，同样很满意。
顾九黎却觉得不好意思，拿出熏肉、腊肉、腊肠、调料，分给这些兽人，仔细解释他们不在部落的日子，部落多出哪些新鲜东西。
狮壮最喜欢热闹，即使守着种植队的田地，没有参与三轮大狩猎，他也能对每轮大狩猎的变化如数家珍。其中包括全程参与的狮白和顾九黎，没有发现的新鲜事。
比如两虎争一狮，为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奋勇作战，不小心被狮蓝欣赏，即将加入狮蓝的狩猎小队。
再比如花心豹同时招惹两只猫，不幸翻车，当场变成花脸豹，自从第三轮大狩猎之后就不敢再出门
这些新鲜事听得刚从海边回来的兽人目不转睛，顾九黎也不知不觉的睁大眼睛。
猁渔送来两筐野果，顺势坐在顾九黎身边。
跟着狮白去野外找小型野兽的豹风和豹力面面相觑，不动声色的趴在隐秘的地方，不肯立刻离开。然后被狮白踢着屁股叫起来，得到两个座位。
主宾尽欢，所有人都很满意。
除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风特别大，经常将哀怨的嚎叫吹向狮白的山洞。
顾九黎每次转头，想要寻找哀嚎的方向，总是刚好有从海边回来的兽人与他说话，久而久之，他就对哀嚎的动静习以为常，没有再特意关注。
他相信，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敏锐的狮白不会无动于衷的坐在这里。
豹力摇头叹息，声音几不可闻，幸灾乐祸的道，“真可怜，馋得眼睛都红了，嘿嘿。”
豹风看着新鲜的肉片在通红的石板上冒着油花，嘴角扬起笑意。
谁不想成为祭司的客人？
部落的兽人惦记这么久，只能干着急，丝毫没有头绪。
从海边回来的兽人却能立刻大摇大摆的走上来。
豹风觉得祭司说的对，思考能力，确实是个好东西.
三千筐黑石换一千五百筐月光石的交易，顺利完成。灰狼祭司又一次亲自来到神山部落，悄无声息的带走十筐盐。
到此为止，陆续从黑石部落来到神山部落的兽人已经有二十几个。
青山借青云的光，住进公共山洞与青云作伴。
虎啸做主，减掉一百次试毒，只要青山和青云再共同完成三十次试毒，他们就能真正成为神山部落的兽人。
其余的狼兽人、犬兽人和狐兽人，既不能加入神山部落的狩猎队或采集队，也无法从公共山洞得到食物，又没得到可以上山挖山洞的允许，表现的越来越焦躁。
神山部落的兽人闲来无事，自发的观察山下兽人的行为，告诉虎啸、顾九黎和猁渔。
“郊梦和郊乐从来不和其他兽人来往，郊乐虽然有巨兽形态但是不敢单独狩猎，专门守在山下，帮神山部落的兽人去远处打水，每天都能得到几块炸肉。郊梦整日收集树枝和野果、和泥搭火炉。他搭的火炉不错，山上偶尔会有兽人用炸肉或煮肉与他换火炉。”
“赤狐兽人和白狐兽人，几乎不会分开，全都没有巨兽形态，每天守在山下，祈求路过的兽人给他们些食物。如果路过的兽人没给，他们就去求山下的狼兽人。
郊乐曾咬伤赤狐兽人的腿，双方对此各执一词，赤狐兽人说郊乐看他不顺眼，郊乐说赤狐兽人和白狐兽人想抢她和郊梦攒下的食物。”
“五个犬兽人习惯抱团行动，每天去野外狩猎。
因为部落不再要他们的食物，犬兽人攒食物的速度不慢。只要能忍受挨饿，度过雨季应该不难。”
“三个狼兽人、两个犬兽人、两个狐兽人抱团，偶尔狩猎，偶尔采集，每天都能勉强填饱肚子，从来不存食物。
有个狐兽人偷攒食物，然后被另一只狐兽发现，偷吃。
偷攒食物的狐兽人很生气，不愿意再与这些兽人共同行动，因此差点被狼咬，好在兔白经过及时阻止了那只狼。
现在那个偷攒食物的狐兽人每天都是单独游荡，采摘大量野果，试图在山下蹲守愿意用肉换野果的兽人。”
顾九黎仔细记住山下的兽人，不同的行为和反应。
猁渔低声道，“下雨之前，不用理会他们。等到下雨，还留在部落的兽人带去公共山洞，每天分给他们不至于挨饿的食物，骨头汤不限量。”
神山部落迟迟不肯为山下的兽人，提供能够安全度过雨季的地方，肯定会导致山下的兽人越来越焦躁。
但凡是有退路的兽人，不可能留在神山部落等死，雨季真正来临之前就会自行离开。
只有真正无处可去的兽人，才会在无望的等待中忍受煎熬。
虎啸心不在焉的点头，“听祭司的安排。”
“豹速！”顾九黎叫住准备离开的兽人，“等会部落开会，不用特意驱逐偷听的兽人。”
神山部落即将在雨季之后离开的事，没必要瞒着黑石部落。
黑石部落知道这件事，反而会更迫切的想要知道从海边得到更多盐的办法，拿出更多的诚意。
如果能顺便说服黑石部落也离开这里，顾九黎反而觉得是件好事。
现在不仅顾九黎与灰狼祭司达成交易。
虎啸也和白狼首领达成共识、狮白和青狼、虎猛和红狼全是不安好心的坏狼。
狮茂借口想要金属，专门赶去黑石部落，悄无声息的将煮盐和获得海带的办法告诉灰瞳和白光。他们会在离开黑石部落之前，竭尽全力的让不愿意离开黑石部落的老实狼、老实犬和老实狐全都知道怎么煮盐、讨好亮圆兽。
太阳升至天空中央，神山部落的兽人全部赶到部落东边的空地，昂头凝望站在巨石上橙虎和猞猁、森林猫。
橙虎仰头怒吼，示意兽人保持安静，声如震雷，“雨季即将来临，我有件影响部落未来的大事要宣布！”
“首领！”森林猫举爪，语气难掩心虚，“能不能让我先说？”
他的事也很重要，必须在雨季来临之前做决定。
如果让首领先说，部落的兽人哪里还有心思管他说什么。
橙虎愣住，后退半步，言简意赅，“说。”
森林猫假装没有发现橙虎顺拐，高声道，“公共山洞正在烧陶，如果有兽人需要锅碗瓢盆，可以去烧陶的地方做交换。只要半块巴掌大的金属，结合陶锅，可以拥有功能几乎与金属锅相同的陶金锅！”
停顿片刻，他又道，“具体内容，由豹风和豹力为大家介绍。”
今天之前，神山部落的大部分兽人只知道陶锅，不知道陶金锅。
自从未来队在第一轮大狩猎遥遥领先，神山部落的兽人就彻底对金属饰品失去兴趣。
即使三轮大狩猎的间隙，彻底掌握自然能力的虎猛，依旧喜欢佩戴金属饰品到处走动。兽人也会觉得这是因为虎猛足够强悍，所以才能抗住金属饰品的影响。
原本巴掌大的金属，可以换整头小型野兽。
现在巴掌大的金属，只能换五十块炸肉。
虽然陶锅不怎么好用，随时都有可能崩裂，但是真的很便宜。
只要一块炸肉就能换走一个陶锅。
然而一个金属锅，至少需要五块金属。
同时遭遇兽人对金属饰品失去兴趣和平替陶锅的打击，金自然能力兽人只能接受金属能换的东西越来越少的现实。
今天之前，顾九黎和猁渔用公共山洞的炸肉，换了很多金属。
即使陶金锅的出现，导致金属再次涨价，公共山洞也能用囤积的金属做价格调控，不会再陷入只能看着金属变成奢侈品的尴尬。
曾经痴迷金属饰品的兽人，最先被陶金锅吸引。他们手中或多或少有些金属，距离金属锅很遥远，放着落灰又难免心疼。
可是他们当初得到金属的时候是用整头小型野兽做交换，现在想要将金属换出去却只能得到五十块炸肉
傻子才换！落灰也挺好！
陶金锅可以完美解决他们的困扰。
一块金属正好分成两份，炒菜的锅、煮汤的锅。
其余兽人看见狩猎队的成员讨论的热火朝天，眼中浮现羡慕，然后突然发现不对劲。
半块金属？
二十五块炸肉！
哪怕每天只能攒半块炸肉，也只需要五十天。
况且陶金锅用坏，随时可以拿着坏锅去公共山洞翻新，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相当于用二十五个很容易被用坏的陶锅，换个能永远使用的陶金锅。
眼见豹风和豹力那边越来越热闹，森林猫小声问道，“首领，你还紧张吗？”
“我不会后悔。”橙虎满脸严肃的蹲坐，郑重摇头。
森林猫愣住，转头看向猞猁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团成毛球。
“要不然，我来宣布部落即将迁徙的决定？”他再次开口。
“不行！”橙虎和猞猁同时看向森林猫，语气格外坚定。
“我来！”橙虎抬爪捂住猞猁的嘴，阻止对方继续与他异口同声的说话，沉声道，“你们老实看着。”
话毕，他不给两只猫任何反驳的理会，立刻昂首怒吼。
“需要陶器和陶金锅的兽人，私下去公共山洞做交换。现在恢复安静，听我说最重要的事！”
兽人闻言，陆续恢复安静，目不转睛的凝视橙虎。
橙虎走到能让每个兽人都清晰的看见他的位置，沉声道，“我决定在雨季之后带领部落迁徙，离开这里。”
难以言喻的沉默，无声蔓延。
狩猎队和采集队的成员，下意识的看向各自的队长，发现队长的表情既没惊讶也不茫然，只有难以言喻的沉重显然早就知道这件事。
后排角落响起小心翼翼的声音，“首领是不是误食毒果了？”
“对啊！猁渔祭司，快给首领解毒！”应和声同样来自后排角落，即将成年的亚成年兽人。
“我没有误食毒果，我很清楚正在说的每个字。”
橙虎环顾四周，目光坦荡清明，不躲不闪，“上一次神山发怒之后，我已经与老兽人、狩猎队和采集队的队长，详细的解释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时隔一百五十天，我的决定依旧没有改变。”
猞猁走到橙虎身边，语气坚定，“我理解首领的担忧，支持首领的决定。”
“我不理解！神山发怒给部落带来的损失，甚至不如平时狩猎或采集的时候倒霉，遇见中型野兽。从旱季结束到雨季来临，部落的食物变多、味道变多、盐也变多，足以证明神山依旧偏爱我们！”虎兽人嗓音嘶哑，情绪激动。
猫兽人立刻表示对这番话的赞同，“刚结束的三轮大狩猎是我有记忆以来，收获最多的一次！我们即将在这里度过最舒服安逸的雨季。”
豹兽人冷笑，“首领难不成是怕黑石部落？”
有豹附和，“我承认首领对部落做出的贡献，但是你已经不是部落最勇猛的兽人，你的怯懦会给部落带来灾难，神山部落早就应该换个首领！”
“我不赞同换首领，猁渔和顾九黎都年轻，他们需要首领的经验。”年长的兽人摇头。
年轻的兽人却像是受到鼓舞，脸上的惊讶和畏惧，尽数变为兴奋，“对！应该换首领，部落需要未来，换未来队的兽人当首领！”
巨石上方的橙虎昂头怒吼，冲进兽人中央，扑咬满脸兴奋的叫着更换首领的年轻兽人。
森林猫下意识的咬住前爪，看向站在最前方，对这番闹剧无动于衷的兽人。
虎王、狮蓝、豹美、狮白、虎猛。
最有可能代替虎啸成为新首领的兽人，目光沉静的与顾九黎对视。
哪怕是平时最容易冲动的虎猛，此时也表现出近乎冷漠的理智。
吵着要更换首领的兽人全都被橙虎咬破皮肉，只能团成毛球，瑟瑟发抖，看向白狮和金虎背影的目光，充满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橙虎再次昂首怒吼，既有酣畅淋漓的痛快，又有不屑掩饰的嘲笑。
他回到巨石中央，昂首挺胸，居高临下的凝视所有兽人，“如果有人对我不满，欢迎他随时来挑战我。现在你们只需要考虑迁徙部落的决定。”
森林猫的爪尖不知不觉的嵌入巨石，终于提起勇气开口。
“迁徙部落，不仅是首领的决定，同样是我的决定，请大家先安静的听完首领的理由，然后再听我的理由。每个兽人都应该知道，部落正在面临的危急，有权利为自己的未来做决定。”
橙虎见森林猫主动退开，从巨石的凹槽里扒拉出他经常握在手心的石头。
“从我开始有意识的记录，神山发怒间隔的时间起，神山发怒间隔的时间就越来越短。”
“第一次到第二次，相隔八个雨季，八个旱季。
第二次到第三次，相隔十五个雨季，十五个旱季。
第三次到第四次，相隔两个雨季，两个旱季。
第五次到第六次，相隔两个雨季，一个旱季。
第六次到第七次，相隔一个雨季，一个旱季。”
“按照最近几次神山发怒的规律，雨季之后，神山就会再次发怒。”
橙虎抬起头，依次与正在凝视他的兽人对视，“每次神山发怒都会导致部落承受不同程度的损失，并非每一次都能像上一次那么容易应对。如果神山发怒间隔的时间再次减少，在一个旱季之内多次发怒，我们可能会失去离开这里的机会。”
猞猁拿出快要被汗水浸透的金属板，脸色平静，声音稳定。
“这几天，我专门询问部落的兽人对前几次神山发怒的印象。第三次神山发怒带来的后果最严重，有三十六个兽人因为神山的怒火，回归兽神的怀抱。随后野兽冲击部落，又有四十二个兽人永远没再睁开眼睛。两只空中野兽，接连叼走二十二个幼崽。”
现在神山部落的兽人印象最深刻的神山发怒，是在不久之前，非常幸运，没有兽人因此回归兽神的怀抱。
但是没有人能保证，神山部落可以永远保持这种幸运。
起码虎啸记录的七次神山发怒，只有第七次，神山部落没有任何兽人死亡。
森林猫见橙虎和猞猁已经说完想说的话，走到最前方，高声道，“我要先给大家普及些知识。”
他在下方兽人茫然的目光中开口，成功让所有兽人变得更茫然。
“神山发怒不是神对任何人的不满或惩罚，这是一种自然现象，叫做地震。狮茂曾赶往森林部落和黄土部落，发现森林部落和黄土部落在相同的时间，几乎没有感受到大地的震动。我推测，震源在靠近神山部落，远离森林部落和黄土部落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在神山的方向。”
“如果有兽人好奇这件事，私下可以询问狮茂，森林部落和黄土部落的位置。”
森林猫稍作停顿，简单粗暴的道，“没听懂也没关系，你们只需要知道，灾难来源于神山，我们只是因为距离神山太近，所以被神山连累，同样被连累的还有海岸。”
“有请旱季之后在海边停留最久的虎王和狮蓝，告诉大家，神山部落前段时间为什么会缺盐。”
虎王和狮蓝愣住，面面相觑，前所未有的谦让。
直到橙虎再次跳下巨石，虎视眈眈的凝视他们，虎王和狮蓝才不得不开口，相继重复海边的变化。
以往能轻而易举捡到盐的地方，逐渐被海水完全覆盖，导致神山部落的兽人能在海边捡到的盐越来越少。
突如其来的大雨之后，海边再也找不到盐。
神山部落的兽人果然如同顾九黎猜测的那样，非常关心部落曾经缺盐的原因，神色越来越投入，完全被虎王和狮蓝的话吸引。
森林猫再次开口，“神山的灾难悄无声息的蔓延，影响大地、影响海水，很快就会影响到我们不，我们已经被神山的灾难影响。”
他从蹲坐变成站立，“大家都知道，刚结束的第三轮大狩猎与以往不同的地方，神山部落的领地内出现大量中型野兽和大型野兽。”
“神山部落和黑石部落都在进行大狩猎，领地内小型野兽的数量快速减少，为什么原本的中型野兽和大型野兽没有因为缺少食物离开，反而引来更多的中型野兽和大型野兽？”
自从森林猫开口，表情就大同小异的兽人，眉宇之间终于浮现不同的神色。
金虎双眼空茫，“其他地方的食物更少？可是附近只有神山部落和黑石部落有能力大量狩猎小型野兽。”
白狮若有所思，“其他地方的大型野兽和中型野兽变少了。”
“没错，其他地方的大型野兽和中型野兽变少了！”森林猫点头，“最近的一次换盐，黑石部落送来两头大型野兽。大家都知道大型野兽在雨季的重要性，黑石部落肯定不会将狩猎的所有大型野兽，全都送来神山部落。合理推测黑石部落也在大狩猎的过程中猎杀超过五头大型野兽。”
这至少能够证明，神山部落的领地范围内变多的大型野兽和中型野兽，不是来自黑石部落的领地。
豹美突然道，“你想说，神山部落的领地内变多的大型野兽和中型野兽来自神山？”
虎王和狮蓝愣住，眼中闪过恍然。
森林猫抬起两只前爪鼓掌，赞叹道，“豹美，你真聪明！”
即使得到全部落最聪明的祭司夸奖，豹美此时也笑不出来，喃喃道，“怎、怎么可能？”
只有去过神山的兽人，才会知道神山有多可怕。
同样去过神山，只在外围停留半日就迫不及待逃命的狮蓝和虎王低下头，哑声道，“祭司怎么能肯定，领地里突然多出的大型野兽和中型野兽是来自神山？”
“我不能肯定这件事，只是做出合理的推测而已。”森林猫摇头，“狮白告诉我，只要进入神山外围，到处都是小型野兽，百步一头中型野兽，千步一头大型野兽。”
“确实是这样。”虎啸主动应声，解释道，“我当年也去过神山。”
森林猫问，“除了神山的野兽跑到这里，你还能想到其他原因，解释部落领地内的大型野兽和中型野兽突然变多吗？”
虎啸先摇头，豹美满脸不甘心的沉默。
狮蓝和虎王面面相觑，各自苦笑，既想不出反驳的理由，也不愿意相信最坏的结果。
森林猫依次看向满脸茫然麻木的兽人，大声道，“如果我们不及时离开这里，早晚会被神山的灾难席卷。大型野兽和中型野兽都知道提前逃跑，难道我们还不如野兽聪明吗？”
面对森林猫的质问，兽人不约而同的移开目光。
“祭司，我们不能不走吗？”采集小队的羊云最先落泪，“我以为我会在这里回归兽神的怀抱，我舍不得这里。”
话音未落，哽咽的声音已经从最前面蔓延到最后面。
橙虎重新跳上巨石，挤开森林猫，高声道，“你们不是舍不得这里，只是舍不得部落！人在，部落就不会散。”
“我的伴侣埋在那颗树下，他说要看着我每天快乐的活着！”猫兽人指向附近的树，情绪崩溃，掩面大哭。
神山部落的兽人死亡，通常会被埋在附近，防止被野兽吞吃。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兽人更多的不舍。
虎啸张嘴又闭上，沉默的看向虎猛。
他的伴侣，虎猛的母亲也埋在山上。
“我们可以带他们迁徙！”森林猫高声道，“我们将这些骸骨挖出来，带去新的部落，专门为他们挖个山洞或建个房子。”
哭声瞬间凝滞。
虎兽人满脸茫然的抬头，“有些骸骨，说不定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
“没关系，可以烧没所有脏东西，只留骸骨的粉末，装进瓷瓶。既方便携带，也能我们留个念想。”森林猫立刻给出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豹兽人擦掉眼泪，“当初特别照顾我的老兽人死的太久，我已经忘记她被埋在什么地方。”
猞猁哑声道，“没关系，埋在附近的兽人，我们会全部带走。”
橙虎感觉有猫爪推他的后背，转头看去，发现是森林猫。
‘今天到此为止，散会。’
他眼中浮现诧异，同样无声开口。
‘投票？’
森林猫摇头，悄无声息的跳下巨石，走向白狮。
下班，明天继续。
猞猁晃动尾巴，从橙虎眼角余光看不见的方向跳下巨石。
他不仅专门问出部落在前几次地震中的损失，做出总结。还要去说服依旧记得这些往事的兽人，趁着还没下雨，将这些经历告诉更多的兽人。
虎啸有些犹豫，舍不得现在的氛围。
只有真正的考虑离开这里，兽人才会因为舍不得部落哭泣，否则只会像刚开始的那样，大喊立刻更换首领。
现在投票，应该会有大多数兽人同意离开。
虎啸想要说服顾九黎，回头却发现两个祭司都不见踪影。
他沉默许久，大声道，“今天的全部落会议到此为止，散会！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或祭司。”
话音未落，橙虎已经跳下巨石，跑向上山的岔口。
他想去与深眠地下的伴侣说几句话。
可以带走她，他很高兴。
顾九黎真的是部落最聪明的兽人！
心中早有决定的兽人见首领和祭司相继离开，沉重的迈动脚步，返回各自的山洞。
狮茂在路上看见顾九黎，小声问道，“首领想立刻投票来着，你为什么不同意？”
趁着大多数兽人被神山的野兽吓住，再有首领、祭司、狮白、虎猛表态，应该会有不少兽人选择跟随。这样的话，意志不够坚定的兽人也会被影响。
因为未来队在三轮大狩猎的过程中碾压另外三个狩猎小队，虎王、狮蓝和豹美，几乎彻底失去成为首领的机会。
虎王和狮蓝也各自表示对两个年轻兽人的支持，虎猛和狮白的能力得到狩猎队空前的认可，地位直线上升。
顾九黎趴在白狮背上，不答反问，“现在投票有什么用？告诉不愿意离开部落的兽人，他们有多少盟友吗？”
狮茂愣住，这是他从未想过的角度。
半晌之后，狮茂才从后面追上狮白，问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顾九黎不假思索的道，“从明天开始，在公共山洞前面放几个巨石。你占一个，讲曾经去森林部落和黄土部落的经历，记得说明白两个部落的位置。首领和豹美占一个，讲神山外围有多危险，野兽有多密集。猁渔找来的兽人占一个，讲部落曾经因为地震受到的损失。虎王和狮蓝占一个，讲旱季之后海边的变化。然后再给我和猁渔，各自准备一个。”
“你和猁渔讲什么？”狮茂下意识的追问。
“我们负责征求兽人的意见。”顾九黎闭上眼睛，似乎已经感受到未来的疲惫。
部落迁徙，如果带的东西太多会影响速度。
如果带的东西太少，意味兽人辛苦攒下的家底，只能留在这里。
究竟怎么选择，顾九黎决定将选择权交给所有兽人。
根据大家的意见，规定每个兽人最多可以携带多少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部落迁徙的路线。
神山部落南边是神山，既然要逃离神山的灾难，自然不能往南跑。
东边是大海，不能往海里跑。
西边是黄土部落和森林部落，全都是小部落，周边贫瘠得厉害，几乎没有巨兽形态的兽人。想要在西边找到足够神山部落的兽人，维持现有生活标准的地方，恐怕有些困难。
北边如果只考虑吃盐的问题，保持与海岸线的距离往北走，无疑是很好的选择，但是北边有喜欢抓奴隶的白石部落。
总结就是南边和东边不可能，西边和北边各有利弊，究竟怎么走，选择权交给所有兽人。
狮茂刚开始还知道顺着顾九黎的话思考，越听脑袋越疼，最后只知道点头，“不愧是你，真聪明！”
神山部落的兽人很快就发现公共山洞前的变化。
顾九黎睡得早，起得晚，姗姗来迟，跳上巨石身边也没有兽人，悄无声息的换了个晒太阳更舒服的姿势，听旁边的虎啸和豹美讲在曾经在神山外围的经历。
隐约听见有人叫‘祭司’，森林猫立刻回头，看见两个表情忧郁的兽人，一个猫兽人，一个豹兽人。
森林猫热情开口，“你们好，可以耽误你们点时间，帮我个忙吗？”
两个兽人愣住，立刻点头，受宠若惊的道，“当然可以！”
“我正在统计部落的兽人，对于迁徙路线的建议，希望你们能认真的倾听我的分析，然后权衡利弊，仔细思考，给我个答案。”森林猫将表面平滑的金属板推到中间，语气轻快，“这里是部落的位置，这个方向是南方，神山大概在这里”
猫兽人不知不觉看得入神。
豹兽人小心翼翼的道，“我们不想离开这里。”
猫兽人闻言，恍然回神，退后半步。
森林猫歪头，轻声道，“没关系，你们就当是关心同部落的兽人，只要给我些意见就好，我不会因此逼迫你们必须离开这里。”
猫兽人和豹兽人面面相觑，经过片刻犹豫，拘谨的走回森林猫身边。
不知不觉间，围在森林猫和猞猁身边的兽人越来越多，因为意见不同，兽人之间的争吵也越来越激烈，吹胡子瞪眼睛，展示獠牙和利齿，只差大打出手。
金虎趴在阳光最好的地方，尾巴惬意的晃动，嗤笑道，“你们猜，那只吵得最凶的豹，是否还记得他不想离开这里，只是帮别人出主意。”
白狮优雅舔爪，时刻留意森林猫有没有被争吵波及。
黄狮双眼发直，喃喃道，“顾九黎竟然如此聪明”
第054章 三合一
接连五日, 整个部落只有两种声音。
一种声音是神山给周边造成的恶劣影响。
从地震到海平面上升，再到部落领地内的中型野兽和大型野兽突然变多，这些全是兽人亲身经历, 深受影响的事。
即使是依旧在‘有神’和‘无神’之间摇摆的兽人, 在事实面前也不得不相信，遭遇兽神厌弃的是神山，不是神山部落。
兽人无力改变，只能逃离。
一种声音是兽人应该怎么做，才能找到与这里相似的地方, 建立新部落。
顾九黎已经被这个问题困扰很久，所有能想通，想不通的事，他都愿意与神山部落的兽人分享。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
迁徙应该带走什么, 舍弃什么。
如何选择迁徙的方向。环境和邻居, 哪个更重要。
已知神山对周边有很大的影响，那么离开神山的范围之后, 自然环境会不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兽人应该如何及时感知这种变化, 做出应对
第六天，第三种声音出现。
为什么还没下雨？
顾九黎从来没有真正的经历过雨季和旱季，满脸茫然的环顾四周, 目光最终停留在虎啸的脸上。
黑石部落的兽人最后一次来换盐那日, 虎啸就说, 五天之内，雨季必定来临。
现在距离那日已经八天。
陆续从黑石部落跑到神山部落的兽人, 不包括青山，最多时有二十二个, 现在只剩九个。
周围的兽人在恍然和震惊之后，几乎被惊骇淹没，陆续做出猜测。
猫兽人小声道，“是不是首领的推测不准确。”
“不可能！”虎兽人摇头，语气笃定，“不仅首领认为雨季早就该来，老兽人和虎王、狮蓝、豹美全都认为，雨季会在第三轮大狩猎结束的十天之内到来。”
豹兽人捧着脸，语气沉重，“难道神山的灾难已经对雨季造成影响，那我们怎么办？”
面对兽人的困惑，顾九黎尽量放空思绪，保持面无表情，避免他的迷茫令兽人更惊慌。
虎啸站起来，高声道，“不要惊慌，雨季和旱季从来不是固定的日子，偶尔来得或早或晚是正常现象。”
猁渔点头，“我们已经为度过漫长的雨季做出充足的准备，部落储存的食物和各种调料，足够所有兽人吃五十天。”
按照以往的经验，旱季和雨季持续的时间只有二十天至三十天。
兽人的惊慌暂时被安抚，顾九黎认真思考，决定暂停对兽人的信息轰炸。
每日散播神山的灾难对周边的影响和鼓励兽人想象离开这里之后的生活，固然有用，能够潜移默化的改变兽人的想法。
可是这种方式，难以避免会令兽人陷入焦虑，叠加本该早就到来却迟迟未至的雨季兽人的情绪太躁动，对部落不是好事。
公共山洞前的巨石没有移开，经常坐在上面的兽人却没有按时出现。
虎兽人以巨兽形态高吼，“我已经问清楚，首领带着虎王、狮蓝、豹美、狮白、虎猛和其他兽人去野外狩猎，打算趁着雨季还没来，继续清理中型野兽和大型野兽。”
“祭司呢？”有兽人问。
虎兽人又道，“猁渔祭司没在公共山洞，顾九黎祭司在种植队，他们也想抓紧雨季还没来的时间，多做准备，更舒适的度过雨季。”
公共山洞前的兽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陷入沉默。
猫兽人小声道，“有没有狩猎队的成员愿意与我去野外摘野果？无论找到多少能吃的野果，我们都对半分。”
话音未落，立刻有兽人道，“我也想去采集，从第一轮大狩猎到现在，差不多有快四十天的时间没去野外，成熟的野果肯定很多！”
“我去！”巨兽形态的虎兽人翘起尾巴，“虽然最近有很多甜水粉瓜，但是我想攒些黑星果，在雨季给熟肉调味。”
豹兽人伸头探出树冠，“你们记不记得，顾九黎说我们离开神山所在的范围，环境会发生变化，可能再也不能在野外找到熟悉的野兽和野果。”
“记得，顾九黎说他对野兽没办法，只能在离开前尽可能的收集野果的种子，新部落的忙碌结束之后，种植队会将我们熟悉的野果种出来！”兔兽人握紧拳头，“我要帮祭司收集更多的种子！”
看着围在公共山洞前的兽人离开，豹力迫不及待的跳下树，跑向上山的路口，催促道，“快！我们先将这里的事告诉顾九黎，然后立刻去找首领，应该还来得及参与狩猎！”
豹风扬起嘴角，生疏的运用自然能力，轻而易举的超过豹
擦身而过的瞬间，豹力像是早有准备，提前跳向豹风即将经过的位置，笑声愉悦且嚣张，“我就知道哈哈哈，你这几天偷着去找狮白问怎么快速掌握风自然能力的事，早就被我发现啦！”
豹风眼中浮现无奈，及时变成巨兽形态，接住从天而降的花豹，低声道，“我也知道，你最近为什么总是跟在虎猛身边。”
公共山洞前的虎兽人说顾九黎在种植队，豹风和豹力却是在狮白的山洞找到顾九黎。
“狩猎队和采集队一起去找野果，今天肯定能实现”豹力脸上浮现茫然，豹风顺着他的想法思考，提醒道，“野果自由。”
豹力点头，语气更加雀跃，“不仅野果自由，野果的种子更自由！”
豹美已经被首领和祭司说服，决定支持迁徙。
豹风和豹力作为最出息的年轻豹，反复被顾九黎的聪明和狮白的狩猎能力折服，几乎没有经过犹豫就做出决定。
跟着最聪明的兽人和最能打的兽人走，肯定不会有错！
难得有时间晒太阳的森林猫，思维有些混沌，目光呆滞的看着腹部有道狰狞伤口的花豹满脸笑容的说着什么，另一只冷静的花豹偶尔做出补充，然后两只花豹同时与他挥爪，转身
“等等！”森林猫碧绿的眼睛恢复清澈，猛地抬起头，因为情绪激动，发出近乎呐喊的声音，“你们刚才是不是说，狩猎队和采集队的兽人已经全部离开部落？”
两只花豹同时停下脚步，目光稀奇的打量森林猫。
豹力因为思考，不知不觉的歪头，笑道，“你是因为太高兴，所以才这么兴奋吗？”
豹风却记得森林猫的问题，点头道，“没错，狩猎队和采集队也想趁着雨季还没来，多做准备，更舒适的度过雨季。”
森林猫面无表情的看向豹力，“你看我像是高兴的样子吗？”
豹力愣住，忽然觉得脑袋有些痒，忍不住用后腿挠，声音发抖，“怎么样才能让你高兴？你可以将想要什么种子告诉我们，如果看见采集队，我们会提醒他们，尽量给你多找些种子。”
“你们还想离开部落？”森林猫摇头，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两只花豹。
两只花豹面面相觑，眼底浮现相似的迷茫，小心翼翼的反问，“我们不能离开部落吗？”
“先找猁渔和狮壮，然后去公共山洞。”森林猫无奈的叹气，“如果你们也离开，万一又有野兽闯到部落怎么办？野兽虽然没有思考能力，但是也知道应该在雨季来临之前填饱肚子，尽量吃撑。”
好在第三轮狩猎的八头大型野兽和黑石部落送来的两头大型野兽，骨架已经搭好，早就用金属固定在不同的位置，多少能让顾九黎的心里有点底气。
豹风先追上顾九黎，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很少有野兽闯到山下。”
豹力点头。
顾九黎停下脚步，仔细观察豹风的表情，语气中的无奈更甚，“从第一轮大狩猎到第二轮大狩猎，没有野兽闯到山下。第二轮大狩猎到第三轮大狩猎，先后有两只中型野兽闯到山下。第三轮大狩猎之后你知道有多少只野兽闯到山下吗？
豹风思索片刻，回答道，“一只大型野兽，一只中型野兽。”
安静许久的豹力马上摇头，“不对，一只大型野兽，两只中型野兽。”
“恭喜你们，全都答错。第三轮大狩猎之后，陆续有一只大型野兽，四只中型野兽，两只小型野兽闯到山下。”顾九黎喃喃道，“没想到，部落的消息竟然如此闭塞。”
正是因为昨晚有两只中型野兽追着两只小型野兽跑到山下，即使见到大型野兽的骸骨也不肯离去，虎啸今天才会带兽人去野外，继续狩猎中型野兽和大型野兽。
豹风和豹力愣住，心虚的低下头。
顾九黎在半山腰找到猁渔和狮壮说明情况，然后让豹风和豹力去找，因为狩猎昨晚闯到山下的两只中型野兽和两只小型野兽，连夜分割，所以现在还没睡醒的兽人。
无论是狩猎还是寻找野果，前提都是部落绝对安全，至少应该有四个狩猎小队留在部落，时刻警惕。
这些兽人陆续赶到公共山洞之后，顾九黎让猁渔和豹风豹力预估，留在部落的兽人可以应对几头大型野兽或中型野兽。
“勉强应对两只中型野兽”猁渔道。
“可以拖住一只大型野兽或两只中型野兽。”豹风和豹力道。
顾九黎点头，做出决定，“去找首领要人，考虑可能会有两只大型野兽接连闯到山下的状况，留在部落的兽人最好能应对两只大型野兽。”
豹风选中拥有巨兽形态且没有受伤的猎豹兽人去找首领，然后与豹风前往公共山洞前的平台边缘，警惕野兽。
猁渔眉头紧皱，低声道，“希望雨季能早点来。”
每次雨季来临，大部分野兽都会像兽人一样，找地方躲雨，只有极少数野兽会变得更暴躁。
顾九黎苦笑，“我也希望雨季能早点来。”
早点来，早点结束，兽人也能早点离开这里。
神山的影响委实令渺小的兽人难以招架。
狮壮见顾九黎和猁渔都是愁眉苦脸，忧心忡忡的模样，故意道，“我照顾的五颗蛋好像快要破壳了。”
顾九黎愣住。
什么蛋？
啊！
第一次与黑石部落的白狼首领和灰狼祭司，商量换盐的细节时在树林里捡到的五颗荧蚺蛋！
因为需要忙碌的事太多，又想不出养大荧蚺的作用，顾九黎对这五颗蛋始终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只是找到荧蚺最喜欢的潮湿阴暗环境，然后再将蛋放在那里，自生自灭。
平时只有狮壮会去观察荧蚺蛋，有没有发生变化。
“怎么样？”猁渔眼中浮现好奇。
“有点奇怪。”狮壮解释道，“五颗蛋的外表差距有些大，顾九黎以为只有比较大的两颗蛋，有可能破壳，没想到最先出现裂纹的是最小的蛋。”
顾九黎问，“裂纹的蛋，有没有臭味？”
“没有臭味，你们要去看看吗？”狮壮对犹豫的祭司道，“这里有豹风和豹力看着，即使真的有野兽闯到山下，你们也”帮不上忙。
面对猁渔陡然锐利的目光，狮壮顺畅改口，“可以立刻跑下来。”
顾九黎犹豫片刻，终究点头。
他特意将狮壮也带来公共山洞是因为狮壮苦练许久的狮吼，震慑的效果越来越好。
如果真的有野兽闯到山下，狮壮可以在公共山洞前的平台边缘以怒吼，配合下面的大型野兽骨架，给野兽更大的压力。
只要豹风和豹力发出吼声，棕狮随时都能以巨兽形态沿着山壁跑下来。
放置荧蚺蛋的地方在距离狮白的山洞不远的地方。
如果荧蚺在无人知晓的时候破壳，必须经过狮白的山洞附近才能下山，必定会留下明显的气味。
五个蛋各自放在用柔软的树枝编制的网筐里，藏在阴暗潮湿的角落。
狮壮指着表面有明显裂纹的那颗蛋道，“这颗蛋的变化最明显，应该可以在雨季之前破壳。”
猫头大的蛋表面呈现浅绿色，形状椭圆。
狮壮说话的功夫，绿蛋表面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扩散。
顾九黎瞪圆眼睛，下意识的后退半步，“你们看，它在动！”
“看见了！”猁渔也是第一次见到野兽的蛋破壳的过程，眼中的兴奋从无到有，逐渐浓烈。
狮壮小心翼翼的提起网筐，放在顾九黎和猁渔面前，“除了这颗蛋之外，还有两颗蛋表面有明显的裂痕。”
话毕，他又去草丛深处找另外两颗表面有裂纹的蛋，最后却将其余四颗蛋全部拿过来。
表面裂纹最多的那颗蛋，只是不停的摇晃，裂纹逐渐增加，始终没有彻底破壳的迹象。
顾九黎眼中的期待不知不觉的减少，分出心思观察其余四颗蛋表面的裂纹，曾经的怀疑再次涌上心间。
“这些蛋，真的全是荧蚺的蛋？”
表面裂纹最多的蛋是个头最小的蛋，只有猫头大。
两颗同样呈现浅绿色的蛋，一个高度到顾九黎的大腿，一个高度到顾九黎的腰。
一颗呈现浅黄色的蛋，高度同样到顾九黎的大腿。
一颗呈现深红色的蛋，看起来最夸张，高度到顾九黎的胸口。
相比之下，只有猫头大的蛋竟然能破壳，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当初顾九黎理所当然的以为，这些蛋的不同，源于荧蚺下蛋时的状态，有些蛋天生就是死蛋。
可是现在最先破壳的蛋却是最像死蛋的那个，顾九黎不得不考虑其他可能。
猁渔眼中浮现茫然，“我没见过荧蚺的蛋。”
“我也没见过。”狮壮立刻道。
顾九黎依次抚摸蛋壳，小声道，“温度好像也不一样。”
五颗蛋，五种温度。
猁渔皱眉，“狮白从荧蚺的肚子里掏出的蛋，当然是荧蚺的蛋！”
“啊？”顾九黎愣住，眼中闪过恍然，终于知道违和感最强烈的地方在哪，小声道，“狮白没剖开荧蚺的肚子，这是在周边捡到的蛋。”
如果划开荧蚺的肚子，狮白会被沾染满身鲜血。
当时他们正准备去见，从黑石部落来商量换盐细节的兽人，不打算立刻回部落，附近也没有能洗澡的地方。
狮白跳下树，见到散落在周边的蛋，只觉得运气不错，笃定这些是荧蚺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蛋根本就没想过要划开荧蚺的肚子，寻找漏网之蛋。
听完顾九黎的解释，猁渔和狮壮若有所思的点头。
“我赞同你的猜测，这里可能不止有荧蚺的蛋。”猁渔点头，依次抚摸蛋壳，眼中的好奇越来越浓。
狮壮顺着顾九黎的想法思考，绕着五颗蛋缓慢行走，“我觉得这可能是五种不同的蛋，你们猜哪颗是荧蚺的蛋。”
猁渔和顾九黎对视，同时伸手，“那颗！”
顾九黎指向裂纹最多的青蛋，猁渔指向个头最大的青蛋。
狮壮左右环顾，指向不大不小，高度至顾九黎大腿的那个青蛋，语气轻快，“我觉得这是荧蚺的蛋，我们可以打赌。”
“赌什么？”
狮白和金虎走过来，目光立刻被摆在同处的蛋吸引。
“你们回来了！”顾九黎面露惊喜，抓住狮白的手臂，始终紧绷的情绪终于松缓。
狮白感受到小猫的紧张，习惯性的想要舔毛，低下头却发现全是人形，没办法舔毛。
他想变成兽形，可是小猫紧抓他的手臂，眼角眉梢皆是因此安心的模样，导致他舍不得变成兽形，只想以现在的模样更加贴近小猫。
顾九黎看着狮白低头靠近却忽然停滞，面露犹豫，正要问狮白是不是想对他说什么，没来得及出声就看见狮白继续靠近。
侧脸贴着侧脸。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狮白的温度和脸侧尚未彻底愈合的伤痕。
某个瞬间，这道伤痕像是通过侧脸，贴上他的心脏，导致心脏蜷缩，血液流通的速度骤然变慢，大脑也跟着空白。
虎猛听狮壮解释打赌的内容，毫不犹豫的指向红色的蛋，“我也要与你们打赌，我觉得那颗蛋是荧蚺蛋！”
狮壮委婉的做出提醒，“荧蚺通常是黄色或绿色，眼睛也都是黄色和绿色。”
怎么可能会有红色的蛋壳。
“我只是第一次看野兽破壳太兴奋，随便下个注。”虎猛摆手，用力拍打狮壮的肩膀，“你放心，即使赌输我也不会故意赖账。”
“”狮壮对上赶着送赌注的兽人，无话可说。
发现还剩一颗蛋无人认领，虎猛立刻道，“狮白！我们都在打赌，你敢不敢赌！”
狮白抬头看向虎猛，无所谓的点头，“可以赌，赌注是什么？”
虎猛当即转头看向狮壮，“赌注是什么？”
狮壮愣住，看向猁渔。
猁渔虽然没有接收到狮壮的目光，但是他的目光始终在顾九黎的脸上，忽然沉声道，“狮白，你不能因为顾九黎脾气好，故意欺负他。”
狮白发现猁渔的愤怒，眼中浮现困惑，低头看向顾九黎，始终保持沉默。
如果无缘无故，猁渔不会说这样的话。
是不是有什么被他疏忽的地方，令小猫觉得不舒服？
顾九黎依旧处于发懵的状态，感受到身上的目光终于回神，目光躲闪的低下头，耳畔逐渐蔓延热气，“怎、怎么了？”
虎猛走过来，言语仗义，表情兴奋，“如果狮白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肯定揍得他再也不敢出现在你面前。”
帮祭司出气！
还有什么比这更正当的打架理由？
顾九黎闻言，下意识的挡在狮白和虎猛之间，语气严肃，“你不要胡说，狮白从来不会欺负我！你也不要欺负狮白。”
虎猛愣住，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谁欺负谁？
等等。
顾九黎觉得他欺负狮白。
这是不是因为，在顾九黎心里，他比狮白强？
虎猛错愕张开的嘴立刻闭上，笑得见牙不见眼，“啊对对对，我欺负狮白！确实是我欺负狮白，祭司放心，我会早日改掉这个错误。”
猁渔见顾九黎这么护着狮白，眼底的愤怒变成迟疑。
难道是他看错了？
刚才只是刚好狮白在说话，顾九黎在走神，然后莫名其妙的惊慌失措，并非狮白故意用言语恐吓顾九黎。
狮壮及时提醒众人，差点被遗忘的事，“赌注是什么？”
虎猛只想用赌的方式，分担亲眼看见野兽破壳的刺激。狮白完全是随口答应。顾九黎不想再回想失神的感觉，决定暂时躲开狮白，走向猁渔。
最后所有人都看向猁渔。
猁渔环顾四周，陷入沉思，提议道，“可能会有很多个人猜对，很多个人猜错，应该定个比较容易完整的赌注。我们共同做一件事，猜对的人拿走所有成品，猜错的人只做事，没有好处。”
顾九黎看透大猫小猫又想玩，又不愿意因为玩，添麻烦的本质，笑道，“那就为庆祝亲眼见证野兽破壳，聚餐一次？输的人提供食材，负责做饭，赢的人只需要吃。”
“好主意！”
虎猛和猁渔同时应声，狮白和狮壮也点头。
众人刚因为赌注达成共识，遍布裂纹的青蛋就再次发出明显的声音。
蛋壳碎片掉落，肉粉色的怪东西张大嘴，悄无声息的冒头。
“鸟？”顾九黎面露迟疑，提醒道，“腿细，有翅膀。”
如果是只能在陆地行走的野兽，两条腿通常会比较粗。
狮壮第一次见到不会让他害怕的野兽，眼底满是稀奇，迫不及待的走向刚出壳就比他膝盖高的野兽幼崽，伸手轻推。
野兽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推倒，脖颈贴着狮壮的脚腕轻蹭，嘴巴张的更大，完美展示尖锐的利齿却丝毫没有攻击狮壮的意思。
虎猛走到狮壮身边，喃喃道，“嘴巴弯而有钩，舌头也有骨刺，我没见过这种野兽。”
说话的同时，他朝野兽幼崽大张的嘴伸手。似乎想要知道，他的手和野兽幼崽的利齿、骨刺，哪个更结实。
“如果你的手指被它咬断，我没办法帮你接回去！”顾九黎大喊。
狮壮连忙抓住虎猛的手，声音发抖，“我怎么办？它会不会吃我的肉。”
虎猛闻言，立刻抬腿，想要将依旧贴在狮壮腿边，张着嘴嚎叫的野兽幼崽踢开，顾九黎却脸色复杂的道，“你没发现吗？野兽幼崽已经将你当成母亲，正在向你讨食。”
狮壮和虎猛睁大眼睛，异口同声的到道，“谁？”
虎猛随即反应过来，抽出依旧被狮壮握住的手，转身就跑，大声道，“如果你不忍心，我可以帮你处理逆子，只要一个成熟的野果！”
走向野兽幼崽的过程中顾九黎下意识的回到狮白身边，即使被握住手腕也没觉得不对劲，全部心神都用于观察野兽幼崽。
其余的事他相信在狮白身边，不会有危险。
“我该怎么办？能不能跑？”狮壮闭着眼睛，不敢再看野兽幼崽嗷嗷待哺的恐怖模样。
狮白叹气，面无表情的道，“你现在还没有变成巨兽形态逃跑，证明这只野兽幼崽对你几乎没有威胁。”
“可以跑，但是没必要。”猁渔哼笑。
虎猛也走回来，站在距离野兽幼崽最远的地方，眼底依稀能捕捉到忌惮。
他当然不是害怕被野兽幼崽咬断手指，他是担心野兽幼崽没长眼睛，不小心将他当成父亲。
虎毒不食子。
如果因为没办法下手被笑话，怎么办？
顾九黎从小黄包中拿出金属饭盒，发现今天的零食是炸排骨，先拿出一个送到狮白嘴边，然后又用金属搓出两个又细又长的筷子，夹起排骨，小心翼翼的放在野兽幼崽嘴边，远离狮壮小腿的方向。
野兽幼崽不为所动。
顾九黎试着将在排骨直接塞进野兽幼崽的嘴里。
“它吃了！”猁渔惊呼。
顾九黎同时开口，“我的筷子被它咬断了。”
他抬起筷子，前端参差不齐的断口格外明显。
野兽幼崽凶狠的合上嘴，发出令狮壮头皮发麻的咀嚼声，然后吐得干干净净，愤怒的拍打翅膀，张嘴乱咬。
“啊！”狮壮提前变成巨兽形态跑向远方。
野兽幼崽愣住，笨拙的移动脚步，似乎想要追逐狮壮。
可是狮壮跑得又快又远，没过多久，野兽幼崽就决定放弃不靠谱的‘母亲’，自力更生，伸长脖子冲向距离它最近的顾九黎，凶态毕露。
顾九黎在后退的同时变成兽形，纯白狮爪及时将野兽幼崽的头按在地上，任由野兽幼崽疯狂挣扎，没有让对方找到任何挣脱的机会。
森林猫叹气，“本性太凶，不适合饲养，今晚加餐。”
白狮眼中浮现明显的嫌弃，按断野兽幼崽的脖颈，然后将其推向猁渔，“你带回公共山洞，给幼崽加餐。”
猁渔点头，走向另外四枚蛋。
棕狮悄无声息的跑回来，小声道，“接下来应该是红色的蛋破壳，不知道会不会在今天。”
话音刚落，山下忽然响起豹风和豹力愤怒的咆哮。
狮壮时刻牢记他的任务，立刻昂头怒吼，试图震慑不知道在哪的野兽。
白狮变成巨兽形态，叼起森林猫的脖颈，沿着山壁如履平地，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公共山洞前的平台，低声道，“别害怕，在这等我。”
即将破壳的野兽幼崽危险未知，反而不如公共山洞安全。
森林猫点头，“注意安全。”
巨兽形态的金虎先行一步，直奔山下。
他谨慎的与突然出现的中型野兽保持距离，不动声色的绕向不远处的大型野兽骸骨，试图分散中型野兽的注意力。
然后在中型野兽后退的瞬间悍然出击，扑向对方脖颈处的要害。
中型野兽仓皇躲避，只能任由金虎将它撞倒。
先跑到山下的豹风豹力和其他兽人见状，争先恐后的扑到中型野兽的身上，不允许中型野兽再有爬起来的机会。
白狮叼着水晶弓箭悄无声息顺着树荫行走，停在最适合隐藏的地方，变成普通兽形，两只后爪蹬住弓身，前爪调整水晶箭的角度，瞄准——空荡的远处。
虎重走到顾九黎身边，好奇的看向姿势诡异的白狮，问道，“那是弓箭？”
经过三轮大狩猎，部落的兽人全都知道白狮的水晶弓。
在狩猎队，各种木制弓箭、骨制弓箭、金属弓箭，几乎人手一个。
然而目前为止，依旧只有狮白敢在狩猎的过程中拉弓，不怕误伤兽人。
顾九黎点头，第一次因为他是个灵魂画家遗憾。
虎重顺着白狮瞄准的方向看过去，低声道，“这头中型野兽伤痕叠着伤痕，面对大型野兽的骨架和虎猛的恐吓，败退的太快，后面可能有正在追它的野兽。”
话音未落，远处已经响起愤怒的叫声。
顾九黎谨慎的后退两步，提前避免因为任何缘故跌落。
追来的野兽很快就彻底显露身形。
后腿粗壮有力，前腿短细，连接看上去极不和谐的巨大圆掌，习惯直立行走，后背遍布尖刺，前方覆盖硬甲。
大型野兽，刺甲兽。
对兽人威胁最大的野兽之一。
哪怕是大型野兽遇见刺甲兽，也会主动躲避。
巨兽形态的猞猁匆匆赶来，停在森林猫身边，脸色难看的厉害，“刺甲兽竟然会悄无声息的跑到这里。”
如果顾九黎没有阻止豹风和豹力离开，又专门找人叫虎猛和狮白回来猁渔看着豹风豹力绷紧脊背，想要立刻冲向刺甲兽却被虎猛阻止的画面，不敢想象这样的后果。
虎重下意识的压低声音，“这只刺甲兽很饿，特意隐藏身形追踪比它跑得快的中型野兽。”
否则刺甲兽经过的地方，通常会有野兽惊慌躲避，各种声音传向远处的效果。
神山部落的兽人虽然是被迫，杀死闯到这里的中型野兽，很愿意用这头中型野兽换刺甲兽离开，但是刺甲兽的脑袋无法理解这么复杂的道理。
刺甲兽只会理所当然的认为，神山部落的兽人抢它的猎物。
金虎昂首怒吼，充满震慑意味，高声道，“山上没有巨兽形态的兽人，时刻警惕其他方向，山下的猎豹去晃动大型野兽的骨架，其余兽人和我一起怒吼，为狮白争取射箭的时间。”
平台边缘的兽人立刻停止交谈，自觉的跟着山下的节奏怒吼。
刺甲兽的目光先是被接连不断的怒吼吸引，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出对它威胁最大的存在，立刻撕碎。然后又被晃动的大型野兽骨架惊扰，警惕的后退。
因为看见选中的猎物被抢走的怒火逐渐熄灭，它的眼睛却变得更加冰冷。
棕狮浑身颤抖，几乎是爬到这里，硬是挤到森林猫和猞猁中间，又怂又狼狈，发出的吼声却势如奔雷，立刻引起山下所有野兽和兽人的注意。
猞猁和森林猫愣住，伸长脖颈面面相觑。
“我刚才好像看见闪电。”猞猁满脸茫然。
晴空万里，怎么可能有闪电？
森林猫眨了眨眼睛，喃喃道，“挨着狮壮的手臂怎么突然又疼又麻，他是不是在发电？”
没等两个人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巨兽形态的棕狮再次气沉丹田，昂首怒吼。紫色闪电划破湛蓝的天幕，留下清晰的痕迹。
森林猫和猞猁同时感觉全身酥麻，不受控制的颤抖，眼角余光随即瞥见阴影降临。
巨兽形态的棕狮颓然跌落，悄无声息的变成普通兽形，双目紧闭。
与此同时，天空炸响闷雷，吓得所有兽人变成毛球。
刺甲兽更是不顾趴下之后想要再次站起来的困难，猛地砸向地面，目光惊恐的凝视在它看来最危险的金虎。
可怜金虎本就被突如其来的惊雷吓得不轻，又独自承受大型野兽的压力，清晰的感受到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要超过他能承受的极限。
不能动！
无论他有任何动作，刺甲兽都会立刻冲过来。
白狮同样被惊雷吓成蓬松的毛球，尖锐的獠牙悄无声息的探出嘴唇，锐利的眼睛却毫无变化，纯白的狮爪同时用力，水晶箭疾驰而出。
他立刻转头叼起新的水晶箭，不假思索的搭弓射箭，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未有停顿。
刺甲兽似有所感，精准的看向水晶箭疾驰而来的方向，以不符合笨重外表的速度挪动。
原本瞄准它眼睛的水晶箭，只是贴着眼侧擦过，留下明显的血痕。
刺甲兽愣住，继而大怒，瞪圆眼睛看向水晶箭射来的方向，发出愤怒的咆哮。第二箭成功预判它躲避第一箭的方向，因为它不躲不闪，在与第一道伤口对称的位置，留下更深的印记。
金虎悄无声息的喘息，挪动因为面对巨大的压力，几乎失去知觉的四肢，目光依次掠过刺甲兽身上仅有的几个能够下嘴的地方。
刺甲兽接连拍飞第三支箭、第四支箭和第五支箭，眼底浮现清晰的嘲笑，主动跑向第六只箭，拍飞水晶箭的力道前所未有的大，像是在泄愤。
它跑向狮白藏身之地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笃定突然令它受伤的东西，不会再对它造成威胁。
刺甲兽正要将第八支箭拍飞的瞬间，第九支箭后发先至，撞上第八只箭的箭尾，然后代替第八支箭被刺甲兽拍飞。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刺甲兽愣住，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想要再次趴下可惜已经晚了。
水晶箭悄无声息的扎入刺甲兽的左眼。
剧烈的疼痛令刺甲兽几乎失去理智，疯狂的拍打水晶箭留在外面的箭尾，这种做法非但没有令痛疼减少，反而导致整个眼球都因为水晶箭崩裂的力道彻底脱离眼眶。
蓄势已久的金虎立刻朝刺甲兽飞扑，高声道，“撞它前面的平甲！撞倒它！”
刺甲兽前方是平整的甲片，趴下之后想要重新站起来，尚且惊人的笨拙，如果仰躺，背上长短不一的尖刺在下，必定更难起身。
感受到越来越近的金虎，刺甲兽的怒火总算有发泄的途径，它主动跑向金虎，抬起边缘长满尖刺的巨大圆掌，携破空声拍下。
金虎见状，立刻改变方向，只留两缕金色的毛发给刺甲兽。
第九支水晶箭悄无声息的到达，在刺甲兽做出反应的瞬间被第十支水晶箭撞入刺甲兽的右眼。
彻底陷入黑暗的刺甲兽完全忘记不久之前的教训，忍着剧痛，惊慌失措的拨弄留在眼睛外的箭尾。
豹风和豹力抓住机会，不顾后果的撞击刺甲兽前方的平甲，发出沉闷的响声，顺势借力跳走，给后面的兽人腾出位置。
刺甲兽因为接连的撞击，踉跄后退，摇摇欲坠。
公共山洞前平台边缘的兽人见状，紧绷的心终于缓和，高声呼喊。
“撞倒它！马上就能做到！”
“刺甲兽不过如此，比不上神山部落的兽人！”
“倒！倒！倒！”
即使刺甲兽放弃再攻击插在眼睛里的水晶箭，胡乱挥舞看上去狰狞恐怖的两个圆掌，兽人也能精准的找到空隙，继续撞击它身前的平甲。
失去理智的大型野兽似乎明白已经没办法再改变结局，忽然彻底放弃抵抗，竭尽全力拍向最熟悉憎恨的气息。
“狮白！”
森林猫看着即将被圆掌拍中脑袋的白狮，下意识的向前跑，只迈出两步就被猞猁压住，“冷静！”
金虎和两只花豹先后撞向刺甲兽短细的前肢，导致圆掌拍下的方向受到影响，在白狮侧背留下三道血痕，伴随主人颓然倒地。
第055章 三合一
刺甲兽背后正中央的尖刺最长, 几乎与白狮和金虎的巨兽形态，从头至尾的长度差不多，边缘尖刺最短, 依旧比森林猫从头至尾的长度看起来更长。
它以仰躺的角度颓然摔倒, 正中央的尖刺因为无法承受本身的重量和兽人碰撞的冲击，立刻崩断，周边的尖刺也各有损伤。
这虽然不会让刺甲兽觉得疼，但是导致刺甲兽背后的尖刺，整体轮廓被破坏。
原本尖刺顶端组成弧形轮廓, 即使刺甲兽仰躺，四肢与地面的距离各不相同，找好角度，巧妙借力, 依旧有站起来的机会。
现在最长的尖刺全部崩断, 刺甲兽的四肢全都无法与地面接触，无论它如何晃动短粗的后腿和短细的前肢, 沉重的身躯都纹丝不动。
山下的兽人见到刺甲兽无力挣扎的模样, 强行撑住的那口气骤然消散, 精疲力尽的倒下，大口喘气，满脸空茫。
只有白狮依旧站立, 表面看是在谨慎的环顾四周, 实际却是用眼角余光观察公共山洞前的平台。
顾九黎有没有看见刚才的危险。
如果倒下, 会不会让顾九黎更伤心
金虎原本已经倒下，见白狮依旧警惕, 他又憋着气站起来，虎视眈眈的盯着白狮。
刺甲兽数次被兽人惹怒, 早就以怒吼告诉附近的所有野兽，它在这里，即使是不怕刺甲兽的大型野兽，这种情况下也会特意避开发怒的刺甲兽。
明知道不会再有危险，为什么还要警惕？
满肚子坏水的狮子，必定有阴谋诡计！
森林猫看见刺甲兽颓然倒地，四肢几乎挥舞出残影，沉重的身体却纹丝不动，立刻冲向下山的路口。
“狮白！”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向侧背的白毛被尽数染红的白狮，眼泪无意识沾湿脸上的毛发，变成人形，抖着手拿出装巨叶止血草药粉的金属瓶，哑声道，“快躺下，我给你上药。”
小猫没生气，白狮反而更困扰。
他宁愿看见小猫生气，等着他哄，也不想看见小猫睁圆眼睛，无意识的流泪。
白狮小心翼翼的舔掉顾九黎脸上的泪水，温顺侧躺，轻声道，“我没事，别哭，眼睛会疼。”
顾九黎的所有心神都被白狮侧背的伤口牵引，根本就没发现，脸侧为什么会在骤然温热之后又感受到凉意。
扒开白狮已经被染成红色的浓密毛发，只有血迹，没有尘土，暂时不需要清洗伤口。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终于强行恢复冷静，闷声道，“伤口既长又深，必须剪下周边的毛发再止血，不然毛发可能会长进伤口，引起感染。”
白狮没听懂，毫不犹豫的点头，“可以，让猁渔来”
“我来！”顾九黎恶狠狠的瞪着白狮，举着从小黄包中翻出的金属，质问道，“你不相信我？”
白狮愣住，毛耳朵悄无声息的贴紧脑袋，即使有浓密的毛发也无法掩饰他的慌张，语无伦次的解释，“没、我是、怕你看见这么多，不、怕你看见血害怕。”
在他的印象里，小猫好像从来没有因为生气或急切，无法控制脾气这是第一次，碧绿的眼睛被无法掩饰的愤怒染的更加明亮，眼底深处却水光氤氲，仿佛随时都会再次落泪。
顾九黎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用自然能力改变金属的轮廓，得到可以贴根剪毛的平剪。
考虑到毛发对兽人的重要性，维持好看的外表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作用，他没有贴着根部剪掉已经被染红的毛发，特意留下指甲长的短毛。
白狮不动声色的改变姿势，试图将小猫圈进两只前爪和后爪之间，忽然被拍在脖颈处，然后听见小猫气急败坏的声音，“不许动！再乱动，我就将你剔成秃子！”
什么是秃子？
白狮老实趴下，不敢再动。
金虎始终光明正大的凝视白狮，见祭司狠拍白狮，大声呵斥，白狮却不敢反驳，耷拉着耳朵，可怜兮兮的偎在祭司身边，金虎的笑容从无到有，逐渐灿烂，疲惫尽数消散。
猁渔看见金虎的笑容，脚步凝滞，随即立刻跑到他身边，语气难掩急切，“你是不是撞到头了？”
金虎愣住，“没有。”
“真的没有？”猁渔眼中闪过怀疑，原地坐下，“顾九黎说过，不能讳疾忌医，你知道讳疾忌医是什么意思吗？”
金虎不知道讳疾忌医，只知道他真的没有撞到头。
经过艰难的解释，猁渔终于肯相信金虎没有撞到头，又道，“你的伤在哪？我帮你处理。”
对抗刺甲兽的兽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
白狮只是受伤的过程最惊心动魄，伤口最显眼，实际有很多比他伤得更重的兽人。
几个兽人因为冲撞刺甲兽的平甲伤到骨头，有些只需要止疼，有些需要在止疼之后接骨。
还有兽人在冲撞刺甲兽的平甲之后，无法控制方向，剐蹭到刺甲兽侧面的尖刺，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暂时不能再移动。
相比之下，因为足够冷静自信，及时从巨兽形态变回普通形态与刺甲兽拉开距离的白狮，只是比较严重的皮肉伤。
虎猛变回人形，从两侧肩胛骨到胸前后背，尽数蔓延色泽新鲜的淤青淤紫，面积远超没有变色的皮肉。
他举起四肢，先是快速晃动，然后又缓慢伸动筋骨，摇头道，“我好像没什么事，给我点普通宽叶止血草药粉就行不，你先看我背上的伤是不是已经愈合。”
猁渔绕到虎猛身后，“还在渗血，我给上药。”
从远处传来的怒吼逐渐清晰，各种巨兽形态的狮虎豹猫双目赤红，接连赶回部落，先是环顾四周，然后被依旧精力充沛，疯狂挥舞四肢的刺甲兽震住，眼底浮现惊骇。
橙虎飞快的经过虎猛的身边，没有停留，“没事就好，你做的很好。”
兽人的伤势比较严重时轻易不会变成人形，防止伤势再次加重。
虎猛虽然在上药，但是既然能变成人形，那就代表伤势不算严重，最多两天就能彻底痊愈。
恢复力气依旧能走动的兽人，全都回到能看见刺甲兽的位置，听着刺甲兽愤怒无力的嚎叫，凝望刺甲兽的挣扎，表情各不相同。
既有死里逃生的庆幸，也有不敢相信的茫然，更有兴奋、轻蔑
顾九黎依次将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低头看向沾满狮白鲜血的双手，轻声道，“首领，现在怎么办？虽然刺甲兽无法翻身，但是我们也没办法杀死刺甲兽。”
豹兽人不假思索的道，“刺甲兽已经不能动，怎么可能无法杀死它，只要”
顾九黎默不作声的捡起距离他最近的石头，用尽全力的丢向刺甲兽。
如同力竭不再挣扎的刺甲兽立刻抬起前肢，看起来狰狞恐怖的前掌携带风声落下，猫头大的石头还没落地就碎成八块。
话还没说完的豹兽人愣住，下意识的后退半步，眼底的轻蔑变成惊恐。
刺甲兽不能改变姿势，离开原地，兽人也没办法靠近刺甲兽。
猫兽人小声道，“吃撑的花贝兽能被石头砸死，我们能不能用石头砸死刺甲兽？”
虎兽人摇头，“花贝兽吃撑之后只能让兽人眩晕，无法再做其他反抗，刺甲兽不仅能拍碎石头，还有可能将石头拍飞，砸向兽人。”
豹兽人叹气，“刺甲兽身上唯一能称得上脆弱的地方，只有眼睛，它不仅前方有平甲，脑袋和四肢，表面也有类似软甲的存在，不可能轻易被石头砸死。”
“如果不管刺甲兽呢？”站在角落的兽人小声道，“刺甲兽不能翻身，无法移动，始终挨饿，迟早会死。”
狮兽人闻言，若有所思的道，“活着的刺甲兽，对于野兽的威慑力肯定能超过大型野兽的骨架。小型野兽和中型野兽惧怕刺甲兽，即使本性凶残暴躁的大型野兽，也不愿意与刺甲兽纠缠。这只刺甲兽至少能保证，雨季之前，不会再有大型野兽或中型野兽在山下停留。”
兽人顺着狮兽人的想法思考，陆续表示赞同。
狮蓝看向沉默的虎啸，“首领？”
虎王看向猁渔和顾九黎，“祭司？”
豹美不动声色的观察半身青紫痕迹的虎猛和安静卧倒在顾九黎身边的白狮。
虎啸摇头，目光锐利，语气坚定，“不行！不能留！”
“我也觉得这样做，风险太大。”顾九黎侧头，时刻留意白狮侧背的伤口有没有再次渗血。
猁渔道，“老祭司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这是个过于久远，只有祭司才知道的故事。
大概是神山部落现在的兽人，全都没有出生的时候，这里不仅有神山部落和黑石部落，还有个小部落。
小部落因为一种习惯群体生活小型野兽覆灭，这种小型野兽叫幻音兽。
猁渔声音轻缓，内容却令兽人不寒而栗。
“现在部落周边的小型野兽，全都与兽人的巨兽形态有明显的差别，幻音兽的体型却偏小，几乎与兽人的巨兽形态相同。”
“小部落覆灭之后部落发现，幻音兽会在树林深处模仿神山部落兽人的叫声，吸引狩猎队和采集队主动走过去。”
兽人相继睁圆眼睛，下意识的贴近身侧的温度，缓解紧张。
虎兽人骇笑，“采集队也许会疏忽，狩猎队可以通过味道，分辨野兽和兽人！幻音兽虽然狡诈，但是骗不到兽人。”
猁渔沉默片刻，语气依旧平淡，“老祭司只对我说过一次，这个故事，有些细节，我记得不太清楚，幻音兽成功狩猎兽人之后会专门留下兽人的骨头。”
顾九黎不知不觉的抱紧白狮的脖颈，眼中浮现茫然。
骨头？
白狮低声道，“兽人骨头的味道会影响狩猎队对气味的判断，如果骨头足够多，又有很多野兽的味道，狩猎队可能会觉得正有兽人被野兽围攻。”
顾九黎的手臂再次用力，眼中的惊骇变得更浓郁。
猁渔刚才说，幻音兽会故意模仿神山部落兽人的声音！
白狮没有特意压低声音，周围的兽人全都听见这番解释，毛骨悚然的感受几乎与顾九黎没有差别。
猁渔又道，“因为从前没有遇到过这么狡诈的野兽，那段时间，部落损失惨重，立刻决定，不惜代价的狩猎幻音兽。”
猫兽人捂住脸，感叹道，“现在部落周边已经看不见幻音兽，真是件好事。”
“确实是好事。”猁渔点头，“幻音兽先从神山部落的领地跑到黑石部落的领地，没过多久，又因为黑石部落的围杀跑回神山部落的领地，故意模仿黑石部落兽人的叫声。”
“为什么？”豹兽人问。
猁渔看向彻底安静的刺甲兽，“我也不知道野兽的想法，只能告诉你结果，因为幻音兽没有特殊的味道，光凭气味只能判断是野兽，部落以为黑石部落的兽人跑到神山部落的领地范围内狩猎，黑石部落也以为神山部落的兽人，跑到黑石部落的领地范围内狩猎。”
捍卫领地是兽人眼中最严肃的事。
不老实的邻居做错事，不仅想赖账，还要倒打一耙谁能忍？
要不是神山部落的兽人和黑石部落的兽人，每次发生冲突，幻音兽都会突然出现，试图带走最虚弱的兽人，两个部落说不定真的会被幻音兽耍得团团转。
“老祭司告诉我，永远不要给野兽在绝境改变自身的机会。”
“刺甲兽能怎么改变？”猫兽人下意识的问。
虎猛双手抱胸，冷声道，“你看，狩猎队现在唯一能够对付刺甲兽的办法，只有撞倒刺甲兽。如果刺甲兽能重新站起来”
他满脸不甘心，“我没有其他办法。”
白狮主动伸出爪垫安慰被吓住的顾九黎，沉声道，“我的箭只能射瞎刺甲兽的眼睛，其余的事，虎猛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怎么会！”
兽人面面相觑，终于明白，部落只是对抗刺甲兽，没有真正的狩猎刺甲兽。
听完猁渔的故事和虎猛的担忧，所有兽人都想立刻杀死刺甲兽，为此他们陆续做出无数尝试，可惜都没能看见明显的效果。
顾九黎捏着白狮的肉垫恢复冷静，哑声道，“搭个结实的金属架，悬挂沉重锋利的铡刀，试试能不能直接砍下刺甲兽的头。”
结果是不能。
铡刀还没贴近刺甲兽的脖颈就被狰狞恐怖的圆掌拍碎。
不过也有好消息，铡刀成功砍掉刺甲兽的小半块圆掌。
只要有金自然能力兽人，神山部落就能有无数的铡刀，可是刺甲兽只有两个圆掌。
经过半宿的双向折磨，刺甲兽终于头身分家，彻底没有气息。
顾九黎看见太阳才睡，睁开眼睛太阳依旧在，不由陷入恍惚，下意识的看向身边什么都没有。
不对！
他难道不应该睡在地上吗？
因为狮白受伤，他怕压到狮白的伤口，态度坚决的要求睡在地上，为此甚至不惜与狮白吵架。
顾九黎翻身坐起，走向山洞外，看见趴在四颗蛋前的白狮、棕狮、猞猁和金虎。
“我们吵到你了吗？”棕狮歪头，尾巴小心翼翼的摇晃。
顾九黎跑到白狮的身边检查伤口，哑声道，“不吵，我睡醒了。”
白狮轻蹭顾九黎的手臂，“去倒点水。”
他背上的伤疤彻底变硬之前，只能保持兽形。
“好！”狮壮自觉的变成人形，跑向刚从火炉上搬开的烧水锅。
猁渔动作稍慢，目光复杂的盯着狮壮的背影，欲言又止。
顾九黎见白狮的伤痕颜色暗淡，没有渗血，紧绷的表情稍缓，质问道，“我为什么会在床上醒过来？”
白狮面露惊讶，“是吗？可是我离开房间的时候，你正趴在地上睡得香甜。”
他眼中浮现愧疚，低声道，“我本来想将你抱到床上，但是怕你醒来生气是不是红腹绿背兽的皮毛不隔凉，越睡越冷，你才会在半梦半醒之间爬到床上。”
顾九黎凝视白狮，没有开口。
白狮也不再说话，冰蓝的眼睛充满愧疚。
狮壮举着橙石碗走过来，递向顾九黎，“喝水！”
顾九黎点头，垂眸敛下狐疑，决定做只大度的猫，不与受伤的狮子计较。
坐立难安的猁渔终究还是在狮壮伤心和顾九黎觉得疼之间选择前者，及时做出提醒，“小心！碰到狮壮会疼！你和他碰相同的东西也会疼！”
顾九黎愣住，依旧接过石碗，抬头看向满脸紧张的狮壮，“你现在还在漏电？”
狮壮头顶冒出兽耳，沮丧的垂下头，“什么是漏电？总是有与我接触过的兽人告诉我，我无意识的用自然能力打他们。”
因为弄不明白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他学豹风和豹力，特意去找更早觉醒雷自然能力的兽人，请教经验。
没想到所有人都告诉他，这是正常现象。
他如果不想对别人造成伤害，最好与所有人保持距离。
顾九黎嗓子干得厉害，直接喝完所有水，发出满足的叹息，“你可真是时间管理大师。”
棕狮在惧怕中觉醒自然能力，立刻因为过渡使用自然能力昏厥，今早才醒。现在太阳还没落山，狮壮已经与部落的所有掌握雷自然能力的兽人，依次交谈过。
“你是在夸我吗？”狮壮勉强露出笑容，迫不及待的道，“我不想用自然能力打别人，更不想与所有人保持距离，有没有办法”
顾九黎是他最后的希望。
狮壮叹气，“早知道会这样，不如不觉醒自然能力。”
他最想要的自然能力是木，其次是水，因为听起来比较符合种植队的属性。
最近偶尔会想，将来可能与狮白一样掌握风自然能力。
万万没想到，最后居然莫名其妙的掌握雷自然能力。
金虎揣着前爪，仔细打量狮壮，“你的天赋比狮白好。”
顾九黎面无表情的转头，“既然比狮白好，那也比你好。”
虽然不知道虎猛在说什么，但是虎猛和狮白的出生日期只差两天，至今不分伯仲。
金虎闻言，沉寂的表情变得更加空茫，喃喃道，“没错，狮壮不仅是整个部落巨兽形态最雄壮的兽人，同时也是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中最早觉醒自然能力的存在。”
猁渔叹气，“可惜他也是最胆小的兽人。”
觉醒自然能力的过程似乎给狮壮带来很大的阴影，导致他变得更胆小。因为不想看刺甲兽留下的血泊，至今不愿意靠近平台边缘。
顾九黎见虎猛只是有什么说什么，没有故意挑拨狮白和狮壮的意思，移开目光，陷入沉思。
漏电
他问狮壮，“你能感受到电的存在吗？”
见对方满脸茫然，他提醒道，“你与别人接触，别人说疼的时候。”
狮壮依旧沉默。
猞猁变成人形，向狮壮伸手，“你碰我，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疼。”
“猁渔！”狮壮猛地抬起头，眼底的感动几乎化为实质，“你”
“直接行动，少说废话！”猁渔打断狮壮的话。
感动或拒绝，他都不想听。
狮壮闭嘴，小心翼翼的伸手，贴上猁渔的手心。
猁渔摇头，“没感觉。”
狮壮尝试握住猁渔手。
猁渔还是摇头。
顾九黎提醒道，“别松手，打个雷。”
狮壮点头，闭上眼睛，屏气凝神。
顾九黎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忽然生出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立刻跑向金虎，抓走块金虎腰间的金属饰品，搓成避雷针，分出一根摆在金虎头顶，“尖端朝上，按住，等会我帮你将金属饰品重新塑性，不收手工费！”
除了狮壮之外，每个人头顶都有避雷针，顾九黎才放心。
今天也是万里无云的晴空，紫色闪电立刻被视力敏锐的兽人捕捉。
雷声响起的瞬间，猁渔猛地收回手，“疼！”
“对不起！”狮壮立刻道歉，愧疚的低下头。
顾九黎等待狮壮的情绪恢复平静，若有所思的看向猁渔依旧颤抖的手。
“我刚才好像感受到你说的电流。”狮壮小声开口，因为不知道应该怎么准确的形容他的感受，听起来语无伦次，“天上有雷，我的身体里才会有电流。我想控制电流，不碰猁渔。可是电流不受控制，出现的时间越久越不受控制。”
顾九黎回想昨天第一次感受狮壮电他时的过程，做出猜测，“天上的闪电和你身体内的电流是不是同时产生？”
狮壮愣住，思索片刻，回答道，“可是没有雷声的时候，接触我的人也会觉得疼。”
“那是因为你没能彻底掌握自然能力，无意识打雷的时候，闪电和雷声，全都太微弱，没被发现？”顾九黎指向猁渔，“你看，猁渔的手还在颤抖，其他被你电的兽人，是不是没有这么严重？”
“什么？！”狮壮猛地转过头，瞬间被难以忍受的愧疚淹没，“我看”
猁渔面无表情的举起不受控制的手。
顾九黎怕狮壮当场表演猛汉痛哭，连忙道，“如果能证明我的猜测正确，只要你能自主的控制什么时候打雷，不要在这个时候接触别人，你的自然能力就不会再让别人疼。”
狮壮回神，眼中浮现犹豫，“那我先尝试，在不与别人接触的时候打雷？”
顾九黎点头，立刻举起始终攥在手里的避雷针，分别放在他和白狮的头顶。
虎猛和猁渔见状，动作也不慢，举着避雷针，警惕的看像天空。
狰狞粗壮的闪电忽然划过湛蓝的天空，即使有耀眼的日光存在，顾九黎也被闪电晃得眼前浮现光斑，下意识的抱住白狮的脖颈。
虎猛和猁渔同时远离狮壮。
巨大的雷声将早有准备的几个人吓成毛球，山下更是骂声连片。
狮壮目光恍惚，颓然摔倒，虎猛下意识的跑到狮壮身边，伸出手没扶，眼睁睁的看着狮壮倒下。
猁渔双手抱胸，冷漠的站在原地，看见顾九黎和狮白也走过去才迈腿，谨慎的站在距离狮壮最远的地方。
“怎么样？还清醒吗？”顾九黎伸手在狮壮眼前晃动，大声道，“如果太累，你就先睡。”
狮壮抓紧拳头，勉强保持清醒，气若游丝的道，“如果我很排斥电流，电流跑到脚底的时候就会钻进草地，你们刚才被电了吗？”
“没有。”虎猛立刻道。
猁渔摇头。
狮白仔细分辨山下的骂声，抬爪轻拍狮壮的头顶，“确实已经没有电，山下也没有人被电。”
顾九黎蹲在狮壮身边，得出结论，“只要你不再无意识的打雷，每次打雷都与人保持距离，及时控制身体里的电流导入大地，应该就不会再电疼别人。”
狮壮终于放心，扬起笑容，彻底闭上眼睛。
虎猛抓起狮壮，环顾四周，问道，“能进山洞吗？”
白狮指向狮壮的洞口，“只能进他的山洞。”
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兽人参观过狮壮的山洞。
顾九黎时刻牢记，看着狮白，尽量少走动。他原地坐下，轻拍身边的草地，“趴在这里。”
白狮依言卧倒，问道，“你在想什么？”
顾九黎双手托腮，接连不断的提出他的疑问。
兽人会因为狮壮的电疼，野兽会不会？
狮壮的电如果在离开他的身体之后再导回来，会不会让他疼？
如果很多个掌握雷自然能力的兽人，导致野兽被电，野兽能被影响到什么程度？
野兽是否会因为体型不同，对电的耐受程度也不同？
回到这里的虎猛变成兽形，专心舔爪，假装没听见这番话。
听见又怎么样？
几乎与没听见没有区别。
猁渔试图思考，然后放弃。
狮白沉默半晌，只问他能理解的事，“你的想法是不是需要找大型野兽、中型野兽和小型野兽做对照测试？”
“对，最好是活体野兽，我可以在公共山洞等下一个闯到山下的野兽。”顾九黎拍手，脸上的笑意逐渐深刻。
他好像已经知道，迁徙的路上应该怎么防备野兽偷袭。
虎猛终于等到能听懂的话，立刻道，“不会再有野兽闯到山下至少雨季来临，刺甲兽的鲜血被冲洗干净之前不会再有野兽闯到山下。”
猁渔点头，解释道，“首领睡醒之后，又召集狩猎队的成员去找中型野兽和大型野兽，发现部落范围内几乎不再有野兽的味道。”
“啊？”顾九黎面露茫然，“为什么？”
猁渔看向平台边缘，语气平波无澜，“因为那只刺甲兽死的太凄惨，哀嚎响彻整夜，本就在听见刺甲兽发怒之后主动退避的野兽，惊闻刺甲兽的哀嚎，全都朝与部落截然相反的方向移动。”
简而言之，全都吓跑了。
顾九黎表情微妙。
虽然刺甲兽死的很惨，但是这个过程，兽人也备受精神折磨，
数不清的兽人因为刺甲兽的顽强，情绪崩溃，大哭大喊的问首领、问祭司，兽人是不是永远无法杀死刺甲兽。
如今只能说结果很好。
至少雨季之前，神山部落不必再为野兽闯到山下担心。
白狮抬爪搭在顾九黎的腿上，“你想要活体野兽，我可以”
顾九黎按住白狮的嘴，“不，你不可以。”
即使没听见白狮想说什么，他也知道，白狮又要说让猫生气的话。
虎猛难得在狩猎之外的时候聪明一次，“他不可以，我”
“你也不可以！”顾九黎摇头，解释道，“这件事，不用着急，可以在离开部落时再验证。”
哪怕无法证实野兽会不会被电流影响，电网能不能防止野兽偷袭在迁徙途中短暂休息的兽人，他也打算在雨季做出发电机。
毕竟闲着也是闲着，有发电机和稳定的电流，他才能琢磨电磁炉。
有前往海边的经验，顾九黎已经能确定，野兽对熟食香味的敏感，远不如对火光的敏感。
如果有发电机和电磁炉，兽人就不必再顾及白天黑夜，随时随地都能开火做饭.
狮壮边尽力杜绝无意识打雷，边找比他更早觉醒雷自然能力的兽人，说明顾九黎的发现。教会他们如何感受身体里的电流，怎么将电流导入大地，避免伤害身边的人。
部落的兽人这才发现，觉醒雷自然能力的兽人很少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大多孤僻、沉默然而这不是他们的本性。
接连几日，部落日夜打雷，可是再也没有因此抱怨或谩骂的声音。
狮壮再次收到各个狩猎小队的邀请。
他很感动，然后坚定的拒绝。
收到甜水粉瓜大规模成熟的消息时，顾九黎正在帮狮白修补被刺甲兽毁坏的水晶箭。
虽然三代水晶不会融化，但是水晶箭的模具还在。
只要将破损的水晶箭放回模具，补充足够的三代水晶液体，重新塑形，自然凝固就能得到全新的水晶箭。
顾九黎惊讶的看向虎重，眼角眉梢皆是惊喜，“全都成熟了？”
甜水粉瓜是他最开始种植的植物，所有植株都是他亲自挑出瓜子，水培生芽，然后埋进土里等待出苗，逐渐移植成能称得上规模的瓜田。
虽然宽叶止血草最先收获，对于神山部落更重要，但是顾九黎因为甜水粉瓜消耗的心思，半点都不比宽叶止血草少。
他原本以为，甜水粉瓜会在雨季之后成熟，经常担心能不能来得及收获。
顾九黎小心翼翼的将填满三代水晶液体的模具，放在轻易不会被发现的地方，迫不及待的跑向瓜田。
第一次种下的九株瓜苗长出的甜水粉瓜，早在他从海边回到部落的时候就陆续成熟，每个瓜苗都能长出七至九个大小不同的瓜。
最小的瓜只有拳头大。
最大的瓜需要狮壮双手捧着。
无论大小，只要外皮从青色变成粉色，必定是个彻底成熟的甜瓜。
此后接连移植过来的瓜苗有九百多株，现在成熟的甜水粉瓜，基本都来自于顾九黎和狮白从黑石部落坑得那批甜水粉瓜，后续用瓜子催生的幼苗，总共有七百八十六个。
放眼望去，大小不同的瓜已经有超过半数呈现粉色，其余的瓜也正处于从青色到粉色过渡的阶段。
因为种植队扩招之前，这片瓜田已经形成规模，顾九黎和狮壮的贡献最大，成熟的甜水粉瓜，有一半被分给顾九黎和狮壮。
狮白依旧只能保持兽形，低头打量满脸笑意之余，似乎恍然大悟的顾九黎，语气笃定，“你很兴奋，除了甜水粉瓜之外还有其他收获。”
顾九黎点头，碧绿的眼睛清澈明亮，“我之前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无论什么时候种下的植物都能正常的生长、成熟。相同的植物会因为种植的时间不同，接连成熟，毫无规律可言。因为这片甜水粉瓜，我恍然大悟，规律是人总结出来的呀！”
狮白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可以困住最聪明的顾九黎。
不过他没有时间思考这件事，因为他现在要陪小猫开心。
微风将瓜田蔓延的甜味吹至整个部落，略微缓解兽人因为雨季没有按时到来，焦躁的心思。
没来也好，否则这么好的瓜，可能会全部悄无声息的烂在地里。
无法在部落周边找到野兽的狩猎队成员，早就将部落周围的野果彻底搜刮干净的采集队成员，全都日夜蹲守在瓜田，心思无比矛盾。
既希望立刻下雨，不要再让他们心烦。又希望雨季晚来两天，让他们能将马上成熟的甜水粉瓜收完。
这种犹豫随着瓜田里的瓜越来越少，天色变得阴沉却始终不下雨，变成更加汹涌的焦躁。
狮壮特意将最后一个瓜留给顾九黎。
顾九黎拽着伤口的疤痕彻底僵硬，可以随意转换形态的狮白和他一起摘下这个最大的瓜。
不出意外，这是在神山部落收获的最后一个甜水粉瓜。
顾九黎捧着瓜，本想说点什么鼓励依旧守在这里的兽人，张嘴时却因为感受到有水珠砸在眼皮上愣住，下意识的抬起头，喃喃道，“是不是下雨了？”
第056章 三合一
与此同时, 周围的兽人也察觉到异样。
“水！天上是不是在掉水？下雨啦！”
“我看见闪电了，雷自然能力兽人不要瞎打雷！”
“真的是下雨，你们看我的头发！”
确实是下雨, 从兽人接连感受到雨滴到大雨倾盆而至, 只用几句话的功夫。昏暗数日的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黑夜靠拢，云层深处时不时有耀眼的光芒闪烁。
平时最讨厌毛发被沾湿的兽人非但没有立刻跑回山洞，反而变成兽形在大雨中狂奔，接连发出愉悦兴奋的吼叫，
顾九黎也很高兴, 正要放下捧在怀中的甜水粉瓜，跑向朝他招手的猞猁，眼角余光却忽然看见已经被雨水淋湿的蓝发。
狮白！
他单手将甜水粉瓜按在怀里，抓起狮白的手腕, 立刻往家跑, 连声问道，“能跑吗？伤口会不会疼？”
狮白眼中浮现无奈, 拽着顾九黎停下, 接过甜水粉瓜夹在手臂和身体之间没有受伤的那边, 不动声色的调整方向，叹息道，“我的伤已经算痊愈, 即使你直接抓掉疤痕, 那里也不会再流血。”
顾九黎已经听过很多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这次依旧不为所动，抓着狮白大步前行, 不许对方淋雨太久。
“你如果偷着拽疤痕，我肯定会发现。”
哪怕兽人全是极不容易留疤的体质, 伤疤自然脱落和硬是被拽下来也会有明显的区别。
狮白知道，小猫这么着急是因为不想看见他淋雨，如果他变成兽形驮小猫回家，不容易干的毛发被淋湿，小猫必然会生气。
他只能加快脚步，走在小猫前面，先一步踩上更容易走的路。
平时总是用兽形上山、下山，从来没觉得难走，忽然用人形走一次，狮白才隐约明白，顾九黎为什么希望在容易修路的地方建立新部落。
即使两个人没在雨中流连忘返，回到山洞时也被彻底淋湿。
狮白将甜水粉瓜放在金属墙旁边的金属架里，对顾九黎道，“快将身上的水擦掉，我去搬两个火炉。”
三天前，天色刚开始变得昏暗，神山部落的兽人都觉得这是雨季已经到来的象征，虽然为没来得及全部收获的甜水粉瓜遗憾，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有笑容，迫不及待的将能在雨季用得上的东西，全都搬回山洞，避免被突然淋湿。
从黑石部落来神山部落，至今依旧留在这里的兽人，终于得到能安稳度过雨季的地方——神山部落的公共山洞。
即使只能住偏远狭小的废弃山洞，这也是远超他们预期的惊喜。
按照神山部落原本的冷漠态度，所有人都以为这个雨季，他们只能在连绵不绝的雨天，自行找石头避雨。
狮白和顾九黎也曾因为突然阴天，特意将为雨季准备的东西全部搬回山洞。然后见只阴天不下雨，又将这些东西搬出去，重新整理。
顾九黎将橙石板记载的内容，全都复刻在轻薄的金属片表面，麻烦豹风、豹力和狮壮将橙石板搬去山下的废弃山洞。
橙石板虽然好看，但是也笨重。
顾九黎既不打算带着这些汇聚他心血的橙石板离开这里，也没想毁去橙石板记载的内容。
如果这些橙石板留在这里，可以帮到别人，他会很高兴。
烧火的干木头和干木枝全都放进山洞，太占地方。
顾九黎和狮壮用兽骨和金属，贴着山壁搭出棚子的轮廓，四周围上晾干的破烂兽皮。
大部分准备用于烧火的干木头和干木枝都放在这里，山洞里暂时只留狮白和狮壮专门攒下的那些，完整紧实，能够挖木制容器的木头。
家里的各种木制容器已经够用，迁徙又不能带太多用不上的东西。
这些好木头与其扔在这里，只能等待腐烂，不如发挥仅有的作用，变成烧火的木材。
只隔半日，距离山洞不远的地方又多出第二个棚子，专门放三个人从公共山洞分到的黑石。
部落用月光石从部落分到的黑石有限，分到每个兽人手中的黑石更有限，雨季已经不能再用以往的经验推测，谁都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彻底结束。
不仅顾九黎和狮白、狮壮打算白天烧木头，晚上烧黑石，公共山洞也在狩猎队和采集队都无所事事的时候囤积很多适合烧火的木头。
经过整理，山洞终于恢复宽敞，几乎与平时没有区别。
如今雨季终于来临，狮白只需要将早就准备好的两个新火炉和平时用的各种厨具搬回山洞。
顾九黎顶着流水的头发，亦步亦趋的跟在狮白身后，快速整理他觉得应该拿回山洞的东西。
蒸锅、煮锅、炒锅、勺、铲、刀这里绝对是整个部落，厨具最全的地方，没有之一。
全部搬完，顾九黎跑向花池。
最开始绽放的红壮花早就自然枯萎，留下种子。
他想带因为清香的味道，既能做观赏植物，叶子又能做食材的花去新部落，所以特意拿出两颗种子水培，始终养在水里，没有移至填满红泥的花池。
虽然因为时间的缘故，没办法看见已经长至手掌大的植株开花，但是已经证实，离开红泥，这种花依旧能够正常生长，散发清香的气味。
雨季潮湿，山洞里的味道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影响。
顾九黎打算将养在橙石水盆中的两颗花苗搬回山洞。
回到山洞，顾九黎捧在手中的花盆立刻被拿走，他正想问狮白有没有擦干净身上的水，蓬松柔软的黑色长毛就彻底将他笼罩。
宽嘴黑毛兽，普通的小型野兽，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非常适合做毛巾的皮毛。
狮白仔细擦干净顾九黎身上的水，推着他走到火炉旁坐下。
冰凉的后背贴上温热的腰腹，顾九黎下意识的想要追着热源更加靠近，做出行动才想起狮白的伤痕还没彻底消失，连忙向前倾身。
前方却突然多出条手臂，态度强硬的将他按回去。
“头上还有水，老实点。”
顾九黎浑身僵硬的靠着狮白，不动声色的逃离又被摁回去。
面前出现狮白的脸，轮廓比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更锋利，侧脸的伤疤已经完全脱落，疤痕的印记也在缓慢消失，冰蓝的眼底满含无奈。
“怎么了？”
灰发之间忽然冒出猫耳，顾九黎呐呐摇头，慌忙垂下眼帘躲避狮白的目光，语无伦次的道，“没、我只是想看你身上有没有水。”
狮白轻而易举的识破不走心的谎言，没有计较，轻笑，“有没有水，你没有感受到吗？”
顾九黎愣住，瞳孔无声放大，任由狮白以熟练的手法再次将他摁回原位，继续为他擦拭发间的潮湿。
可能是彼此之间的温度相差太大的缘故，正与狮白的腰腹相贴的后背有种被火焰灼烧的错觉。
顾九黎下意识的朝燃烧的火炉倾身，然后又被狮白摁回去。
他有些生气，感觉狮白在故意看他的笑话，气势汹汹的抬起头质问，“为什么不让我烤火？”
狮白不假思索的道，“怕你从漂亮的小花猫变成烧糊的小黑猫。”
顾九黎回头看向火炉，距离确实很近。
可是既然火炉这么近，无论他与狮白的距离有多近，也不该觉得狮白的温度比火炉更高。
除非狮白在发热。
顾九黎沉默的捧住狮白的脸，强迫对方低头。
脑门贴着脑门。
温度确实有差别。
狮白凉，他热。
“我可能有点着凉，神志不清？”顾九黎表情严肃，语气笃定，为所有反常找到合适的理由。
狮白挂起兽皮，去看火炉上正在烧的水，倒出半盆，放在顾九黎身边，“抬脚。”
顾九黎不仅反退，“我可以自己”
狮白趁着他抬脚，抓住冰凉的脚腕，按入水盆，“抬头，右边的皮袋里全是擦脚的兽皮，能拿到吗？”
自从完成山洞改造，金属墙就变成分界线。
无论外面有多随便，里面必须保持干净。
因此顾九黎专门用兽皮和木头做出拖鞋，金属墙外的区域也出现专门用做洗脚的盆和擦脚的碎兽皮。
他们通常会在洗干净脚，穿着拖鞋在金属墙之外的区域活动，进入卧室时将拖鞋留在金属墙外。
至于为什么不随时穿鞋每次变成兽形，拖鞋都会因此四分五裂。
自从发现兽人变成兽形，无论身上有什么都会被挣裂，变成人形，皮毛又足以遮挡与异性不同的地方，顾九黎就暂时放弃衣服和鞋，安心入乡随俗。
现在的拖鞋，完全是为应付离开卧室之后很快就会再回去的情况，减少没必要的洗脚。
顾九黎拿出兽皮递给狮白，看着对方将兽皮铺平，示意他踩上去，然后又握住他的另一只脚腕。
“拖鞋拿错了。”他提醒道。
“没拿错。”狮白快速完成洗脚穿鞋的动作，抱着顾九黎回到卧室。
收起月光石床上现有的皮毛垫子，从木箱中拿出顾九黎用巨翅鸟的硬羽和绒毛编织的窝。
整体呈现椭圆形，勉强能让狮白和顾九黎同时以人形的状态躺进去，边缘逐渐凸起的边缘可以充当枕头用。
狮白毫不犹豫的将羽毛窝放在月光石床上，然后将顾九黎放进去，又去找用巨翅鸟绒羽搓的毯子。
毯子不算厚重，起码比不上专门用做毛巾的黑色皮毛，可是触手生温，抱在怀里像是捧着装热水的石碗。
顾九黎的目光全程追着狮白移动，及时抓住盖完毯子准备离开的人，“你陪我。”
狮白皱眉，低头再次贴上顾九黎的脑门，温声道，“我去切点小黄果，放在锅里，然后立刻来陪你。”
两人对视片刻，反应明显变得迟钝的顾九黎默不作声的松开手，执着的透过水晶窗凝望狮白忙碌的身影。
直到狮白回到他身边，他才生疏的窝进狮白怀里，安心的闭上眼睛。
头疼，想睡觉。
许久之后，蓝发中忽然冒出兽耳。
狮白悄无声息的睁开眼睛，尝试推开怀里的人，去外面看锅。
有点怪。
虽然自从将顾九黎带回来，几乎每天晚上，他们都是这么入睡，但那都是兽形，这是第一次以人形用这样的姿势入睡。因为怀里的人存在感越来越强，他非但没有生出睡意，反而越来越焦虑。
想要贴得更近。
可是还能怎么近？
狮白觉得，不仅顾九黎在发热，他也正处于烧得神志不清的状态，急需小黄果熬得汤退热。
然而只要他有离开的意思，怀里的人就会变本加厉的往他身上靠，两条手臂和两条腿几乎完全挂在他的身上。
狮白正要狠心叫醒顾九黎，顾九黎却主动睁开眼睛，如同平时以兽形醒来时那般，亲昵的以头脸蹭向狮白，语气莫名委屈，“不是答应陪我，别跑。”
没等陡然僵硬的狮白做出回应，顾九黎已经重新闭上眼睛，贴着狮白找到舒服的姿势再次陷入沉眠。
“不跑。”
狮白闭上眼睛，因为快要被顾九黎挤出窝，只能顺势翻到另一边完全空荡的地方。
顾九黎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远离，立刻追过来，毛绒绒的耳朵止不住的蹭狮白的下巴，分不清是亲昵还是恼怒。
狮白不假思索的叼住送到嘴边的毛耳朵，泄愤似的磨牙却不忍心用力，以至于怀里的人始终若无所觉的保持安静。
困扰他已久的焦躁却误打误撞的找到宣泄的途径，纷乱的心绪悄然平复。
棕狮如同行走的云朵似的回到山洞，沿途尽职尽责的完成局部降雨。
发现狮白这边有热气，棕狮的眼睛陡然明亮，先回自己的山洞拿擦水的皮毛，然后迫不及待的奔向火光。
不仅有火炉，还有热气腾腾的小黄果汤！
狮壮透过水晶窗向里张望，只能看见交叠的蓝灰发丝和用巨翅鸟绒羽编织的薄毯。
他收回视线，动作变得更加小心，盛出碗热汤，悄无声息的啜饮，憋住满足的叹息，思绪胡乱跳动。
虽然没有看清，但是哥哥和小猫的姿势，好像有些奇怪？
身体恢复暖和，狮壮举着燃烧的长木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隔壁的山洞，眼中只剩在雨中顽强坚持的火苗。
哥哥和小猫每天都很奇怪，不值得专门被记住。
发热来势汹汹，退热却进程缓慢。
顾九黎昏沉睡去，迷茫醒来，喝完小黄果煮的热汤，勉强被狮白哄着吃下两块煮肉，眼皮越来越沉。
雨季的前两天，他都是在断断续续的昏睡中度过。
好在每次醒来，狮白都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如今又没有什么需要他操心的事，即使难受，时间也不算难熬。
又过一日，顾九黎总算彻底脱离昏沉的状态，他拿起专门在雨季记录日期的金属板，哑声道，“你别被我传染。”
最好也别因此远离猫，否则猫会很可怜。
狮白早就习惯了顾九黎的日常许愿，端着温水送到顾九黎嘴边，“即使传染，那也是我传染你。”
无论顾九黎怎么说，狮白都坚信，他是和顾九黎是同时发热。
顾九黎嘴角扬起，放下已经记录五个半天的金属板，“现在是上午？”
狮白点头，脸色忽然变得严肃，“你是不是压力很大？”
顾九黎垂下眼帘，端着空碗挡脸，语气却很坚定，“没有！”
“公共山洞也有很多兽人发热，情况都不算严重，大多休息半日就能退热，平时身体虚弱或经常忙碌的兽人会反复发热。”狮白拿走空碗，没有直视顾九黎的慌张无措。
只是顺势躺在顾九黎身边，握住对方因为捧着装温水的石碗有些热的手，“无论你是哪种原因反复发热，现在都需要充足的休息，雨季没有结束之前，不要再想任何事，好不好？”
“不好。”顾九黎低头与狮白对视，既理直气壮又心虚，“等我们找到建立新部落的地方，成功安家”
狮白叹气，“那就将你要忙的事先告诉我？”
顾九黎思索片刻，点头，“我最近的计划是研究发电机、电磁炉、找到导电效果最好的金属、统计部落的兽人每天对食物和水的消耗。”
“我陪你研究发电机和电磁炉。找导电效果好的金属，交给狮壮。统计部落的兽人每天对食物和水的消耗，交给猁渔和虎啸。”狮白直视顾九黎的眼睛，语气坚定，“只要能交给别人做的事，你都不要再操心，好不好？”
顾九黎终于扬起笑容，尖锐的獠牙若隐若现，“好！”.
雨季期间，神山部落的兽人虽然会尽量避免外出，但是不会只待在自己的山洞，每当雨水渐小或短暂的停止，兽人都会去公共山洞，避免忽略部落突然发生的大事。
狮壮再次出现在公共山洞，立刻吸引所有兽人的注意。
“那是个什么东西？”虎兽人揉了揉眼睛，语气怪异。
豹兽人顺着虎兽人的目光看过去，“兽人的味道。”
停顿片刻，他又道，“没有任何野兽的味道。”
猫兽人大笑，“你们在担心什么？怎么可能有体型这么小的野兽！”
虎兽人和豹兽人面面相觑，眼底充盈相同的沧桑。
这番话引起周围兽人的注意，闲得掉毛的兽人立刻围聚过来，盯着远处走来的怪东西，议论纷纷。
狮壮踩着厚度与他的手掌长度几乎相同的木拖鞋，举着能完全笼罩他的小黄伞，肩上还披着垂至脚腕间的披风，眼底的兴奋几乎化为实质。
这是他第一次在雨天行走，只有脚腕以下被淋湿。
还没走近公共山洞，他就听见兽人的议论，连忙举起雨伞，向山洞里的兽人挥手，“是我！这些东西叫雨具，全都是顾九黎的新想法，我哥亲自动手打造！”
“”
嘈杂的声音陡然停滞。
兽人彼此对视，表情微妙。
“我觉得他又在施展诡异。”狮兽人捂住胸口，满脸仇大苦深，“因为他的话，我的心很不舒服。”
虎兽人同样不开心，小声道，“祭司的新想法，不会只照顾他，我们迟早也能用上这些东西，狮白亲自动手、又怎么样？难道会有人羡慕吗？”
猫兽人蹲在地上，双手捧脸，表情忧郁，语气沧桑，“兄弟，咬牙切齿的语气，彻底暴露你不仅羡慕还嫉妒的嘴脸。”
“谁和你是兄弟？臭猫！”虎兽人恼羞成怒，立刻朝远离猫兽人的方向移动。
豹兽人无辜被挤，火上浇油，“怎么不是兄弟？祭司说我们在神山部落，全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你不仅现在有猫哥，将来说不定还要有狼妹。”
撩闲的同时豹兽人不动声色的紧绷身体，方便随时变成兽形。
虎只是碍于部落的规定不揍猫，可以咬豹。
没想到脾气不好的虎兽人因此陷入沉默，许久之后，闷声道，“祭司说的对。”
准备看热闹的兽人愣住，随即大笑。
狮壮在笑声中进入山洞，举着伞原地转圈，迫不及待的道，“你们看，我从山上的山洞走下来，只有脚腕以下被淋湿！”
“等等！”
“快停下！”
“你不要过来啊！”
水滴顺着狮壮的力道飞洒，围在这里的兽人，无一幸免。
站在最前面的虎兽人抹掉脸上的雨水，抖了抖彻底被打湿的毛耳朵，表情逐渐狰狞。
既然他已经变湿，狮壮也别想干着。
“剥下顾九黎和狮白给他准备的东西，让他淋雨！”
“对，让他淋雨！”
兔兽人眼睁睁的看着在阴雨天轻易不愿意变成兽形的类狮虎兽人，陆续变成兽形，扑着棕狮跑进雨幕，下意识的退后半步，眼中浮现恐惧，“怎么办，用不用告诉祭司或首领？”
兔白摇头，捡起被妥善放在地上的小黄伞，仔细观察，喃喃道，“用金属骨架支撑不会被雨水浸湿的兽皮，达到避免被雨淋湿的效果。”
猴兽人缓慢抚摸小黄伞所用的兽皮，语气笃定，“宽角食花兽。”
羊兽人拿起原本被狮壮披在肩上的兽皮，“这是”
“白鳞滑皮兽的兽皮。”郊梦感受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下意识的低头躲避，“我听见这边有很大的动静，所以才会过来，对不起，我现在就走。”
如果不是听见有兽人说猫哥、狼妹，心中生出希望，他不会逗留到现在。
兔白立刻道，“没关系。”
她看着紧张得身体紧绷的郊梦和郊乐，轻声道，“可以告诉我，白鳞滑皮兽是什么样吗？我是采集队的兽人，没有见过这种野兽。”
“当然可以！”郊梦点头，仔细回想曾经见过的白鳞滑皮兽，恨不得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兔白。
猴兽人和羊兽人对视，眼中浮现笑意，又拿起早先被狮壮踩在脚下的木拖鞋，仔细研究。
跟在兔白身边的兔兽人抓住兔白的手腕，小心翼翼的道，“真的不用管在外面打架的兽人吗？这里有猫兽人况且狮壮因为这些东西被欺负，狮白和顾九黎会不会生气？”
兔白面露无奈，指向正满脸兴奋的往斑斓虎身上扑的棕狮，“你看他像是被欺负的样子吗？”
兔兽人愣住，眼底的担忧变成迷茫。
同样迷茫的还有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郊梦和郊乐。
猁渔走过来，拿起小黄伞，指腹缓慢的沿着光滑的金属杆移动，找到凸起的地方按下。
“这就是顾九黎说的伞？我还以为他已经忘记这件事。”
伴随清脆的响声，小黄伞陡然收拢，仅剩的水滴大部分飞溅到猁渔的脸上。
猁渔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眯眼看向在雨幕中滚成团的大猫小猫。
反正已经变得潮湿
兔白眼皮狂跳，试图唤回猁渔的理智，“顾九黎让狮壮将这些东西带来公共山洞展示，应该是想让我们模仿！”
天黑之前，狮壮肯定要回家，这些雨具也会被带走。
公共山洞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弄明白应该如何仿制雨具。
猁渔垂下眼帘，拎着收拢的小黄伞转身，“你说得对。”
猴兽人和羊兽人朝兔白投去赞许的目光，分别拎着披在肩上能够笼罩全身的兽皮和两个木拖鞋跟上猁渔的脚步。
往常雨季来临，神山部落的兽人经常会因为保持人形觉得冷，保持兽形又会导致毛发潮湿，心情抑郁，意志消沉，连续几天不愿意挪动。
这次雨季，因为有黑石，公共山洞的温度明显比从前高。
加上按照顾九黎教的方式处理兽皮，公共山洞和兽人都攒下不少柔软且没有异味，可以裹在身上保暖的兽皮。
兽人终于不用再为暖和，保持兽形，忍受皮毛的潮湿，整日以人形走动。
可是公共山洞又出现新的问题。
保持人形太久，兽人同样会焦虑，经常为‘不得不’变成兽形，千方百计的说服自己，名正言顺的发疯。
冲出公共山洞的兽人闹到精疲力尽，相互拽着身边的人回到山洞，先变成人形，彻底擦干身上的水分。然后再变回兽形，找周围人少的火炉烘干不再滴水的毛发。
“狮壮，祭司最近在忙什么？”猫兽人边舔爪边问，“怎么没见过他来公共山洞，我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他。”
虎兽人侧躺，闷声道，“狮白也没来过，虎猛起码还会因为想见首领来公共山洞。”
棕狮前爪交叠，语气雀跃，“顾九黎正在研究一个很有趣的东西。”
豹兽人的耳朵悄无声息的竖起，“多有趣？”
其余兽人虽然没有开口询问，但是全都转头看像棕狮。
狮壮沉思许久，终于找到合适的形容方式，“不需要雷自然能力兽人就可以有电流存在的东西，叫做发电机。”
猫兽人歪头，“有雷自然能力兽人，要这种东西做什么？”
狮壮答道，“发电机可以带动电磁炉，电磁炉上面放金属锅或陶金锅，效果几乎与放在火炉上面没有区别。有种名为灯泡的东西，只要有电就能散发比火光、月光石和荧蚺的眼睛更明亮的光芒。”
他停顿片刻，又道，“灯泡真的很亮，只比日光和月光暗。”
虎兽人伸爪挠发痒的耳朵，“有火炉要电磁炉做什么？”
豹兽人懒洋洋的道，“火光已经足够我们看清暗处的所有东西，为什么还需要灯泡？”
狮壮皱眉，“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们究竟想要什么？是不是故意找茬。”
围在这里烤火的兽人异口同声的道，“我们想要祭司，他什么时候才能来公共山洞让我们看一眼。”
顾九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发电机已经勉强能用。
因为部落既有风自然能力兽人，又有火自然能力兽人，顾九黎曾经历过短暂的犹豫，最后还是决定，优先火力发电。
无论什么自然能力，兽人总会有力竭的时刻。
只要有足够的木材和黑石，火就不会熄灭，将来说不定还能找到比黑石燃烧效果更好的原料。
发电机的主要材料是从海边的磁铁泥中提炼的磁铁，其次是平时积攒的各种金属。一代水晶液体包裹导电性好的金属，充当电线。
只要令加热器感受到热能，发电机就能运转。
材料有限，第一个发电机的加热器看起来非常简陋，如同粗糙的苍蝇拍，刚好可以放在火炉上面。
这样的话，火炉里有火，发电机连接的灯泡就会变得明亮。
顾九黎不知道灯泡里的金属是不是钨，他测试出三种电阻较高，极热时会发光的金属，现在用于做灯泡的金属光芒最明亮。
外面罩上既能保护金属丝又能保护兽人的一代水晶。
这就是神山部落的第一个灯泡。
因为没有惰性气体保护金属丝，最多两天，灯泡就会熄灭。
好在家里有金自然能力兽人，随时都能修，修完就能用。
相比之下，顾九黎真正想要的电磁炉，制作过程反而最困难，最后只能选择简单粗暴最废材料的方式，放弃风扇，全靠电阻堆热量。
不就是容易坏吗？
没关系，神山部落有很多金自然兽人。
一代水晶烧坏，收集起来，还可以做成二代水晶。
金属被烧坏，剔除变质的部分，余下的也还能用。
身处原始时代，能有电用已经是奇迹，全靠兽人的自然能力代替技术。
顾九黎虽然喜欢漂亮的东西，但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更中用的存在。
这是雨季来临的第十二天，最主要的目标已经完成，接下来似乎又应该去公共山洞
狮白发现身边的人目光发直，下意识的抬手晃动。
顾九黎抓住狮白的手，按照雨季才养成的习惯，立刻将他的心事告诉对方，“这十二天，雨季表现的很正常，兽人是不是也逐渐放松，不再焦虑？我觉得现在正是时候，应该给他们点紧迫感。”
“确实没什么紧迫感。”狮白若有所思，“雨季刚开始，狮壮从公共山洞回来，表现得还算正常。最近两次，他却很兴奋，应该是玩得很开心。”
“不能这样，”顾九黎摇头，看向狮白侧腹颜色明显与周围不同的地方，“明天陪我去公共山洞？”
顺便将发电机、电磁炉和灯泡都带去。
虽然将发电机的加热器变成风能感应器，风自然能力兽人就能代替火焰发电，但是原始发电机和电磁炉的功率都很感人。
想要为所有兽人做饭，需要几十个电磁炉和更多的发电机，必须整个部落的兽人共同努力。
正好时刻提醒他们，应该开始为离开这里做准备。
顾九黎的运气不错。
第二天上午，雨水逐渐变小，天边浮现彩虹的轮廓，算是在雨季难得适合出行的日子。
狮白踩着厚底木拖鞋，背着举伞的顾九黎，轻而易举的沿着看上去奇形怪状的石头行走，很快就来到公共山洞。
“祭司！”
“狮白！”
公共山洞的兽人陆续赶来，几乎完全堵住洞口，热情的朝两人招手。
狮白搂住顾九黎，面无表情的凝视打算趁乱伸手的人。
猫兽人后退半步，满脸无辜的道，“有人推我。”
为什么只有狮白能靠近祭司？！
祭司这么聪明，长得又好看，如果能贴贴，他会不会也变得聪明又好看。
周围的兽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这边，机智的兽人转动眼珠，迫不及待的朝顾九黎扑过去，语气既生硬又夸张，“啊！有人推我！”
亲眼目睹碰瓷现场的兽人面面相觑，看见对方眼中蠢蠢欲动的色彩，突然争先恐后的扑向茫然的灰发兽人和警惕的蓝发兽人。
贴不到祭司，能贴到狮白也不亏。
“吼！”
狮白立刻变成兽形，纤长浓密的鬃毛自然而然的挡住被他护在两只前爪之间的人。
顾九黎茫然眨眼，后知后觉的在铺天盖地的黑影中变成兽形，发出微弱的呐喊。
“喵呜？喵喵喵！”
怎么回事？冷静！冷静！冷静！
场面彻底失控之前，虎啸和猁渔及时赶到。
不肯退开的兽人依次被首领叼着脖颈，丢到外面，感受雨水的潮气。
顾九黎和狮白终于能离开洞口，走向公共山洞的中心，前有虎啸和猁渔带路，后有特意跑来看热闹的虎猛和豹风、豹力保驾护航。
白狮低头为森林猫舔毛，语气严肃，“我觉得你说的对！”
“啊？”森林猫茫然抬头。
他还在思考，公共山洞的兽人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热情，没听清狮白的话。
冰蓝的狮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不能让公共山洞的兽人太安逸，他们需要居安思危。”
第057章 三合一
虎啸停在最空旷的山洞前, 示意顾九黎和狮白先进去。他守在洞口，虎目圆睁，安静凝视猫猫祟祟跟在后面的兽人。
豹兽人向前半步, 满脸无辜, “我听见有人发疯的动静才被吵醒，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是！”虎兽人骄傲的抬头挺胸。
猫兽人的语气充满担心，“我想让祭司亲口告诉我，他最近还会不会发热。”
因为被丢出山洞淋雨，头发打缕的狮兽人不动声色的躲进阴影。
虎啸沉声道, “可以进去，只能停在距离顾九黎十步之外的地方！”
“是，首领！”兽人的声音整齐划一，没有半点不情愿。
虎啸满意点头, 后退半步, 不再挡着洞口，“排队, 每个人走到我身边都重复刚才那句话。”
谁要是敢明知故犯, 哼！
提前进入山洞的兽人, 看着顾九黎依次从双肩背包里拿出的东西，眼角眉梢皆是好奇。
虎猛最先开口，“这些东西也是雨具？”
狮白面无表情的抬头, 无声表达对虎猛的关心。
如果不是因为不幸撞到头, 他委实想不到虎猛将发电机、电磁炉和电灯错认为雨具的理由。
虎猛双拳紧握, 咬牙道，“我只是”
刚放下公共山洞仿制的雨具, 念念不忘，看见顾九黎, 下意识的想提起雨具，说话没经过脑子。
虎猛觉得这番解释，可能会显得他不太聪明，忽然闭嘴，决定无视满肚子坏水的狮子。
顾九黎仔细检查发电机的各个零件，连接灯泡，然后指着平放在地上的加热器道，“去拿根正在燃烧的木头放在这里，发电机就会运转，点亮灯泡。”
豹风和豹力同时转头，目光深沉的凝视对方，“你去！”
“需要火？”虎猛不假思索的道，“不用找木头，我来”
顾九黎瞪圆眼睛，连忙阻止，“不行！火焰导电！”
话音未落，虎猛已经运用火自然能力，伸出冒火的手按住加热器，他困惑的看向顾九黎，“没有”
覆盖在手掌表面的火焰逐渐消失，以至于颤抖顺着手掌蔓延至全身的痕迹格外清晰，金色的虎眼也失去神采。
虎猛呆滞的低下头，声音变得干涩虚弱，“有、点、麻。”
豹风和豹力见状，下意识的想要拉开虎猛。
“别碰！”顾九黎立刻制止买一送二的行为，解释道，“发电机的电流强度不如雷自然能力兽人，等发电机不再发电，虎猛就能逐渐恢复正常。你们如果触碰虎猛，会因为电流蔓延到你们的身上变得和虎猛一样。”
如果会对兽人的生命造成威胁，他不会随便将只是勉强能用的发电机、电磁炉和灯泡拿出来。
豹风和豹力后退半步，小声道，“可是虎猛看起来，远比被雷自然能力兽人电到的兽人更狼狈？”
顾九黎从背包中拿出最后一样东西，回答道，“因为发电机比雷自然能力兽人持久。”
猁渔若有所思的道，“雷自然能力兽人的电流能让兽人突然疼得难以忍受，发电机只会让兽人感觉到麻木且动作迟缓？”
顾九黎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真正做出发电机，可以比较数据，他才意识到雷自然能力兽人的雷电有多恐怖，兽人的耐电性也很离谱。
目前这个版本的发电机，无论如何，电流的峰值都比不过雷自然能力兽人突然爆发的强度。
不过从虎猛的反应看，火自然能力兽人为发电机提供热能，似乎比燃烧木柴或黑石，效果更好。
火焰彻底消失，虎猛终于收回按在加热器表面的手，语速逐渐恢复正常，“其实不是很疼，起码没有被狮壮电的时候疼，可是电流停下之前我没办法收回手，现在也全身无力。”
狮白突然朝虎猛的脸挥拳。
虎猛的眼睛立刻变成兽瞳，獠牙瞬间变长，探出嘴唇。
然而狮白的拳头抵达虎猛眼前，虎猛的手臂刚抬至胸口。
豹力中肯的给出评价，“虎猛不仅提不起力气，反应速度也变慢很多。”
豹风点头，沉声道，“发电机的持续电流比雷自然能力兽人的电更危险。”
前者会让兽人失去反抗的能力。
后者只是让兽人疼痛或受伤而已。
顾九黎从随身携带的药瓶中找到可以缓解灼伤的药粉，正要走向虎猛就被狮白拿走药瓶，提醒道，“他的手被电流灼伤，需要抹药。”
虎猛闭上眼睛，没有计较狮白故意恐吓他的行为，喘着粗气问道，“顾九黎，这是你模仿雷自然能力兽人做出来的东西吗？是不是打算用做对付野兽。”
他只是不喜欢思考，不是苯虎，记性也很好。
那天狮壮昏迷之后，顾九黎提出许多与雷自然能力兽人有关的问题，虎猛只记住狮白划出的重点。
需要小型野兽、中型野兽和大型野兽做对照测试。
狮白拿着药瓶走到虎猛身边，举起遍布伤痕的手，仔细观察，然后又放在鼻子旁边，紧绷的脸色稍减，“不严重，没有熟肉的味道。”
虎猛沉默点头，看着狮白给他上药。
顾九黎张嘴又闭上，目瞪口呆，完全忘记正要说什么。
为什么衡量烧伤是否严重的标准是熟没熟？
豹风、豹力和猁渔全都满脸好奇的围到虎猛身边，仔细观察虎猛的伤手。
“疼到什么程度？”豹风思索片刻，给出选项，“直接伸手从火堆中扒拉熟肉和现在，什么时候更疼？”
虎猛抬起洒满药粉的手，缓慢握紧，语气没有半分勉强，“现在不疼，最难受的地方在于提不起力气，不过现在好像已经缓过来。”
话音未落，他突然扑向狮白，拳头紧握，直冲对方面门。
虎有仇，当面报。
狮白将慌张扑向他的顾九黎拽进怀里，重新抬头，纹丝不动的等待虎猛的拳头。
不久之前，狮白的拳头距离虎猛的脸只差半寸，现在虎猛的拳头距离狮白的脸也只差半寸。
虎猛看着狮白一只手搂着顾九黎的腰，一只手护在顾九黎脸颈侧边，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重新在发电机旁边坐下。
他被电得全身麻木，提不起半点力气，面对狮白的拳头依旧能及时做出反应，狮白面对他的拳头却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
虎赢了！
猁渔双手抱胸，面露冷笑，“幼稚！”
豹风和豹力悄无声息的交换眼色，嘴角勾起一模一样的微妙弧度。
顾九黎面无表情的推开狮白，无奈叹气。
猁渔指向灯泡，“这个东西刚才像闪电似的亮了下，没有发出雷声。”
“这个是照明工具，不会响。”顾九黎顺着螺纹拧开用一代水晶做的灯罩，熟练的为灯丝重新塑形，然后又将灯罩拧好，放回原本的位置。
狮白拿着燃烧的木头回来，放在发电机的加热器上。
明亮的黄光立刻照亮整个山洞。
陆续进入山洞的兽人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满脸震惊。
“山洞里为什么有阳光？”
“不！这是从顾九黎身边发出的光。”
“顾九黎果然是最得兽神偏爱的兽人，他竟然能拥有神力！”
挡住兽人目光的豹力和豹风，在顾九黎的提醒下站起来。
顾九黎抬手挥舞，语气轻快雀跃，“这是电灯，不是神迹，只要有足够的金属和发电机，每个兽人都能拥有这种电灯。”
停顿片刻，他故意道，“如果你们喜欢电灯，我们可以找个适合盖房子、拉电线的地方建立新部落。”
为让部落的兽人以最快的速度明白什么是发电机、电灯，顾九黎特意带来足够的材料，当场复刻出第二个发电机、电灯。
除此之外，他还做出风能感应器，在狮白的配合下演示风力发电。
风力发电明显不如火力发电顺畅，只要风速发生变化，灯泡的明暗就会随之变化。
原本兽人还以为这是狮白的问题。
然而等狮白完成风力发电的演示，顾九黎又找几个风自然能力兽人，体验风力发电。亲眼看着灯泡发疯似的闪烁，只能反复经历维修，兽人才真正的理解，祭司为什么说火力发电比风力发电稳定。
顺利完成发电机和灯泡的讲解和展示，顾九黎又举起笨重的电磁炉。
“这个东西叫做电磁炉，可以代替火炉将生肉变成熟食，缺点是功率小，承重有限，容易坏，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很多人的食物。优点是没有明火，在野外使用不会吸引野兽的目光。”
猁渔拎着陶金锅和生肉去而复返，凭借顾九黎的提醒，亲自为在场的兽人演示，如何用电磁炉代替火炉。
狮白坐在发电机的风能感应器旁边，为发电机提供风能的同时教身边的风自然能力兽人，如何令风保持稳定。
因为发电机和灯泡，兽人不知不觉的忘记虎啸的规定，全都围在距离发电机最近的地方，目不转睛的盯着对他们而言，不亚于兽神降临的神奇画面。
远处的兽人为了能看得更清楚，陆续变成兽形，心甘情愿的忍受皮毛变得潮湿。
发电机因为狮白提供的风能启动，发出明显的响声。
猁渔先将陶金锅放在电磁炉上，然后挖出凝固的荤油放入锅内。
随着白色荤油逐渐变小、消失，弥漫在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郁，兽人的眼睛也越瞪越圆。
“兽神”
“这是科学，不是神学。”
顾九黎立刻纠正兽人的错误观念。
虽然用电磁炉做的炒肉，味道有些奇怪，总是会令兽人觉得差点什么，但这是能在野外吃的熟食！
又一次证明发电机的神奇！
猫兽人忍不住问，“祭司，什么是科学？”
顾九黎陷入沉思，没有立刻回答。
兴奋的兽人迫不及待的做出猜测，“难道除了兽神，还有科神？”
“什么是科神？”又有兽人提出疑问。
“没有科神。”顾九黎勉强忍住笑意，保持严肃，总结道，“科学是在实践中发现的规律，每个人都能通过观察和实践发现不同的规律。”
围在这里的兽人面面相觑，虽然没有听懂，但是不约而同的达成共识。
顾九黎这么懂科学，又笃定现在没有科神。
那么将来顾九黎肯定会成为科神！
怪不得部落有两个祭司却没有受到兽神的惩罚，原来是因为其中一个祭司，不归兽神管。
顾九黎没办法通过兽人奇怪的目光和表情，分辨他们的想法，只能将其归结于被动接收新知识的茫然。
他高声道，“除了灯泡和电磁炉，发电机还有个作用。”
“什么？”兽人的脸上再度浮现震惊，瞳孔无声放大，“还有！”
顾九黎点头，举起成捆的金属线，“这是导电性最好的金属，每当我们在迁徙的过程中暂时休息，就将这些金属线缠绕在周围，组成电网，然后连接发电机。如果有野兽突然靠近，电网可以暂时阻碍野兽的动作，为我们争取反应的时间。”
“野兽触碰电网会有什么反应？”狮兽人问。
虎兽人追问，“是不是与被雷自然能力兽人突然误伤的感觉相同？”
顾九黎在测试发电机，对比电流强度的时候经常被电，刚才又亲眼目睹虎猛触电的过程，不需要思考，立刻道，“全身发麻，反应缓慢。”
猫兽人面露失望，“不能直接电死野兽啊”
顾九黎摇头，“发电机的电流强度不如雷自然能力兽人的电流，因为稳定，所以才能达成比雷自然能力兽人的电流，更明显的效果。”
雷自然能力兽人的电流都无法直接电死野兽或兽人，更何况是发电机。
经历短暂的失望，兽人再次被兴奋淹没。
“电网真是个好东西！”虎兽人拍爪惊叹。
“没有电磁炉，即使不能随意在野外生火，对于我们的影响也不大。毕竟还有炸肉、煮肉和熏肉，实在不行，吃生肉也不是不能坚持。”豹兽人咬牙，“可是电网不一样！电网可以阻止野兽突然靠近，不仅能减轻狩猎队的压力，还能最大程度的保护幼崽和老兽人！”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周围兽人的附和。
站在角落的羊云，悄无声息的抹掉泪水。
她是经历过迁徙的人，最能明白迁徙的残酷。
虽然早就能理解首领和祭司对于迁徙的决定，但是她始终在犹豫，究竟要不要随部落迁徙。
神山的灾难固然可怕，迁徙路上的危险更是层出不穷。
每次动荡，最先被放弃的就是老兽人和幼崽。
她知道，有的时候即使成年兽人想救反应慢的老兽人和幼崽，最后也只能面对有心无力的现实。
当初与她共同漂泊至神山部落的羊兽人，如今只剩个年迈的老兽人。
像是她们这种在野外经历过朝不保夕、担惊受怕的兽人，最在乎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
羊云正值壮年，能够熬过迁徙的磨难，那个老兽人却很有可能
无论是将对方留在这里，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老兽人死在漂泊的路上，羊云都不忍心。
如今因为电网，她又看到新的希望。
顾九黎原本打算在今天重新提起，迁徙路线和带走多少东西的问题，继续对兽人进行信息轰炸。
可是说完发电机现有的作用，他却欣慰的发现，兽人主动提出发电机对迁徙的影响，建议公共山洞趁着雨季还没结束，抓紧时间，制造更多的发电机。
有关于发电机的讨论持续两天，兽人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发电机上，以至于顾九黎完全找不到机会提其他事。
经过短暂的思考，他愉悦的做出新决定。
给自己放假！
雨季进行到第十五天，丝毫没有暂缓的意思。
顾九黎趴在温暖舒适的羽毛窝中不愿意离开，透过水晶窗眯眼凝望雨幕，喃喃道，“雨季通常持续二十天至三十天，第十九天，必须决定每个人在迁徙的过程中最多可以随身携带多少东西，然后催促大家整理想要带走的物品。黑石部落的兽人，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狮白端着削皮切块的甜水粉瓜回到顾九黎身边，及时做出提醒，“现在是你的休假时间。”
顾九黎张嘴等瓜来，理直气壮的道，“如果不休假，我现在应该在公共山洞。”
咽下嘴里的瓜，他无奈叹气，“这个休假的日期选得不好，只能在山洞，睡了醒，醒了吃，吃了睡。”
狮白拿走空盘，立刻回到窝里陪顾九黎躺着。
“你想在休假时做什么？下次休假，我陪你做。”
顾九黎的眼睛陡然明亮，动作熟练的窝进狮白怀里，“我想去其他部落，即使是黑石部落那种不讨猫喜欢的地方，去过也不会后悔。”
“可以，如果路程在两天以内，我们就不带别人。”狮白应声。
顾九黎抓住盖在身上的薄毯，下意识的压低声音，“像是去狩猎巨翅鸟那样，悄无声息的离开部落，防止狮壮担心，我们可以给他留句话！”
因为生病和发电机，顾九黎的扫盲班计划只完成一半。
学会1-9、壹-玖、两位数以内加减法和少量文字的采集队队长，在公共山洞教出些学生，成果未知。
顾九黎还会忙碌之余，抽空为狮白和狮壮扫盲。
狮白经历过几轮扫盲，知识覆盖面早就跨越单纯的语文和数学，逐渐能理解物理和化学。
狮壮还在扫盲的初级阶段，每天被加减乘除和认不出的文字折磨。
不过凭借他已经掌握的文字，肯定能明白‘出去玩，暂时不回部落’的意思。
顾九黎思绪回转，问道，“迁徙的路上，我们会遇到很多部落和兽人吗？”
狮白无奈摇头，再一次明白，迁徙结束之前顾九黎不可能安心休假。
“不一定，有的地方部落很少，比如这里，只有神山部落和黑石部落。有的地方部落很多，比如黄土部落和森林部落。这两个部落的周围，还有很多小部落，可惜全在距离神山部落更远的方向，各自有能够换盐的地方，很少来神山部落或黑石部落。”
顾九黎抓住重点，“很少来，来过？”
“对，来过。”狮白陷入回忆，“黄土部落的兽人曾经带来紫土部落的兽人，紫土部落在黄土部落的西边，距离这里很遥远。”
紫土部落只来过神山部落一次，带来大量很好吃的野果，拳头大至猫头大，扔进火堆烧至表皮焦黄，剥掉发黑的皮，露出里面的紫色果肉，软糯香甜，足以填饱肚子。
正是因为紫土部落的兽人，神山部落才开始尝试熟食。
“淀粉类食物？”顾九黎做出猜测，立刻问道，“现在部落还有这种食物吗？”
话音未落，他心中已经有答案，如果部落有这种食物，他不会不知道。
狮白摇头，“这是我从老祭司那听到的故事，发生在我出生之前，紫土部落兽人只来过那一次。因为部落的兽人很喜欢紫根果，老祭司曾提出用盐与黄土部落的兽人换紫根果，可惜被黄土部落的兽人拒绝。”
黄土部落的兽人解释，紫土部落的兽人可以随时前往黄土部落，黄土部落的兽人想要去紫土部落，必须带着很多用做交换的东西，经过很多兽人的同意。
神山部落不能理解这么奇怪的规定，更不放心因此将大量的盐交给黄土部落，再也没有提过用盐换紫根果的事。
“老祭司这么喜欢讲故事。”顾九黎轻笑，心中明白，这是老祭司留下知识的方式。
他顺着这番话思考，眼中浮现迟疑，“难道我们的判断错误，往西边走，不会越来越贫瘠？黄土部落不仅是神山部落和黑石部落的边缘地带，同时也是西边繁华部落的边缘地带。”
狮白若有所思的道，“太繁华也不是好事，神山部落的兽人很多，可能会被视作威胁。况且我们不能肯定，西边如果有繁华的部落，会不会和白石部落一样，喜欢到处抓奴隶。”
以己度人，如果突然有个与神山部落和黑石部落，规模差不多的部落，来到这里。
狮白肯定，神山部落和黑石部落会因此达成共识，想尽办法的将迁徙过来的部落，驱逐到最边远的地方。
顾九黎无意识的摆弄手指，喃喃道，“如果有地图就好了。”
狮白知道什么是地图，他抓住顾九黎的手，语气坚定，“我们迟早会有地图。”
“你说得对。”顾九黎望向山洞外，眼角余光看见月光石床、金属墙、水晶窗、各种厨具这些逐渐积攒的东西，笑容越来越灿烂。
隔壁忽然响起狮壮的声音。
“哥！顾九黎！又有蛋要破壳！”
当初捡到的五颗蛋，至今只破壳三颗，依旧有两颗蛋没有破壳。
破壳的三颗蛋都不是荧蚺幼崽。
第一个因为凶性太强，拿去给公共山洞的幼崽加餐。
第二个更凶，刚破壳就迫不及待的扑向顾九黎，直接被狮爪拍成拿去公共山洞也会被嫌弃的模样。
第三个倒是不怎么凶，顾九黎用筷子喂炸肉也肯吃，只要不饿肚子就不会追着兽人咬。因为眼神不好，跑到平台边缘，掉下去摔成公共山洞的幼崽见到会哭出来的模样。
现在还有两个蛋。
一个蛋是狮壮赌得荧蚺蛋，表皮呈现绿色，高至顾九黎的大腿。
一个蛋是虎猛赌得荧蚺蛋，表皮呈现红色，高至顾九黎的胸口。
顾九黎和狮白来到狮壮的山洞，先看到表面布满裂纹，剧烈摇晃的红蛋，然后才发现绿蛋也即将破壳。
不知道为什么，两颗蛋之间的距离极远。
狮壮和绿蛋贴紧一侧山壁，红蛋独自贴紧另一侧山壁。
想到狮壮的辉煌战绩，顾九黎心中浮现不安，拽着狮白后退两步，拉开与红蛋的距离。
不久之后，红蛋突然被从里面踹破，肉粉色的野兽幼崽张大嘴，扑向挡在顾九黎前面的狮白。
狮白立刻变成兽形，抬爪轻拍，野兽幼崽居然只是踉跄后退，没有摔倒。
这其中固然有狮白吸取教训，特意收力的缘故，野兽幼崽的顽强也足以令在场的所有兽人心惊。
没等野兽幼崽彻底站稳，顾九黎已经看清它的模样，下意识的变成兽形，咬着爪尖倒退。
狮壮转身就跑，完全不在乎外面是不是在下雨。
“刺甲兽！”
白狮皱眉，彻底推到刺甲兽幼崽，看着刺甲兽幼崽挥舞四肢借力，尝试站起来，低声道，“我要将它送去公共山洞，看狩猎队能不能通过它找到成年刺甲兽的弱点。”
森林猫又退半步，暗自庆幸，当初没有因为即将迁徙偷懒，两个山洞都挖得足够宽敞，否则他想躲着刺甲兽幼崽，只能像狮壮一样往外跑。
“你和我一起去。”白狮看向森林猫，“我不放心家里只剩你和这颗绿蛋，不知道又会是什么东西。”
森林猫爬上白狮的背，小声道，“我希望是荧蚺。”
因为想不到养大荧蚺有什么用，他从来没有对这五颗蛋上过心。
现在他已经知道，养大荧蚺有什么用。
偷蛋。
源源不断的偷蛋。
偷到小型野兽和中型野兽的蛋不亏，偷到大型野兽的蛋就是血赚。
大雨连绵半个月，原本硬挺的土地全都变成泥地.
狮白想要将刺甲兽幼崽弄去公共山洞，只能用兽形
他表情肃穆的凝视泥地，缓慢抬爪。
“你们看，真的是刺甲兽幼崽！”
狮壮的声音由远及近，逐渐真切，同时还有豹风和豹力好奇的询问。
白狮悄无声息的原地落爪，低头凝视刺甲兽。
顾九黎也变成人形，熟练的沿着白狮的腿滑落。
满身泥泞和棕狮和花豹飞奔而来，因为白狮警告的低吼，不得不用尽所有办法减慢速度，避免有泥点甩到白狮身上。
刺甲兽幼崽被狮爪按住前面的平甲，四肢疯狂舞动，时不时带飞几缕白色的毛发。
两只花豹既震惊又好奇，接连伸爪拍打刺甲兽幼崽的脑袋。
刺甲兽幼崽因为突如其来的力道，只能不停歇的点头，愤怒至极，忽然伸长脖子咬住花豹的爪尖。
清脆的响声立刻引起所有人的目光。
花豹的指甲贴根折断，鲜血顺着断口缓慢渗出。
白狮见状，狮爪下意识的用力，刺甲兽幼崽却像是感受不到疼或压力，更疯狂的朝散发血腥味的方向挣扎。
腹部有伤痕的花豹举着渗血的爪子，表情呆滞。
另一只花豹眼底浮现惊怒，“蠢东西！”
棕狮早就躲到鱼池里面，表情受到雨雾的干扰，完全看不清。
顾九黎环顾四周，去狮壮的卧室找宽叶止血草药粉，朝豹力招手，“来，我给你上药。”
豹力正要拒绝，眼角余光却看见身侧不属于他的豹爪蠢蠢欲动，连忙住嘴，老实走到顾九黎身边。
白狮皱眉，“按住”
然后将刺甲兽，交给豹风，变成人形，转身打水，先给豹力洗爪上的泥泞。
豹力受宠若惊，紧张得浑身僵硬。
顾九黎被抢走正要做的事，再次看向刺甲兽，脸上浮现为难，“这要怎么带去公共山洞？”
如果豹力刚才收手的动作稍慢，可能会被刺甲兽幼崽咬断指节，变成残疾豹。
豹风冷笑，“推到平台边缘滚下去，放心，暂时死不掉，不耽误狩猎队找它的弱点。”
顾九黎摇头，语气唏嘘，“直接死了也挺好，我怕它没有落在公共山洞前的平台，直接掉到山下，彻底找不到。”
那可真是个恐怖故事。
狮白帮豹力洗干净爪子，上完药，忽然道，“你不是想要测试电网对野兽的拦截效果吗？”
顾九黎愣住，眉宇之间浮现恍然，立刻冲向狮白，四肢并用，完全挂在对方身上，语气兴奋，“你不提，我差点忘记这件事！”
只能怪刺甲兽太凶残，即使仅是野兽幼崽，也难以令猫有快点弄死它之外的想法。
豹力走到豹风身边，小声道，“这个姿势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不，没见过。”豹风摇头，语气笃定，“否则我不会觉得这个姿势很怪异。”
豹力张嘴又闭上，低头舔舐宽叶止血草药粉周围凌乱的毛发
分明是既眼熟又怪异
刚做完蠢事，他不敢与豹风吵架。
因为外面正在下雨，测试只能在狮壮的山洞进行。
顾九黎拿出家里所有的金属线和防止金属线交叠时短路的水晶套，绕着刺甲兽幼崽围成电网，连接发电机。
为方便实验，发电机用的是风能感应器，狮白可以随时控制发电机和电网是否有电。
准备就绪，顾九黎立刻退到安全的地方。
狮白开口，“松爪。”
豹风松爪，退开。
狮白控风，发电机启动。
刺甲兽幼崽因为极致的愤怒和迫不及待的食欲，动作前所未有的敏捷，立刻起身，精准扑向顾九黎的方向。
顾九黎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正好与抵不住想看热闹的心，站在雨幕中瑟瑟发抖，随时准备逃跑的狮壮面面相觑。
触碰电网的瞬间，刺甲兽幼崽发出痛苦的嚎叫，踉跄后退再次倒地，颓然划动四肢，看起来像是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豹力小声道，“好像与虎猛那天差不多？”
豹风点头，“全身麻木，动作缓慢，需要不短的时间恢复。”
顾九黎拿着金属薄片，记下具体的数据。
从触碰电网至挣扎着倒下，用时十秒。
从倒下至又一次顺畅的挥舞四肢，用时二百秒。
刺甲兽幼崽挣扎着站起来，终于放弃顾九黎，冲向狮壮，然后再度撞上电网。
这次从触碰电网至挣扎着倒下，用时十五秒。
从倒下至又一次顺畅的挥舞四肢，用时三百五十秒。
白狮表情舒展，“野兽停滞二百秒，足够幼崽和老兽人躲到狩猎队身后。”
“没错！”豹风和豹力露出喜悦的笑容。
棕狮终于鼓起勇气回到山洞，小声道，“电网可以给我安全感。”
“这是目前为止，我听到对电网的最高评价。”顾九黎举着金属杆递给狮壮，笑道，“等它再站起来，你电它一次，对比下效果。”
两只花豹将棕狮夹在中间，异口同声的道，“不要怕，我们都不怕被你电。如果刺甲兽冲过来，我们会保护你。”
棕狮点头，叼起金属棍，小心翼翼的调整角度，目不转睛的凝视第三次被电网击倒的刺甲兽幼崽。
从触碰电网至挣扎着倒下，用时四十五秒。
从倒下至又一次顺畅的挥舞四肢，用时八百二十四秒。
刺甲兽幼崽重新站起来，停在原地，环顾四周冲向白狮。
天空忽然划过粗壮的紫色闪电，仿佛近在咫尺，炸雷轰鸣。
视力敏锐的兽人轻而易举的捕捉到从棕狮的嘴离开，沿着金属棍奔向刺甲兽幼崽的紫色电弧。
伴随与雷电相似的声音，似有若无的焦香逐渐飘散。
顾九黎放下正准备记录新数据的金属片，若有所思的道，“野兽被电网阻拦之后，对电的耐受程度会降低，雷自然能力兽人再攻击野兽，事半功倍。”
豹风没听懂，谨慎的保持沉默。
豹力低头观察闭上眼睛彻底安静，身体却依旧有起伏的刺甲兽幼崽，“熟没熟？”
因为狮壮打雷太有特色，部落的兽人已经能分辨自然打雷、雷自然能力兽人打雷和狮壮打雷的区别。
山下陆续传来担心询问的吼声。
白狮昂首高吼，做出回应。
棕狮从呆滞中回神，由内至外的散发不愿意做任何掩饰的喜悦和兴奋，尽数体现在畅快的吼声里。
虽然刺甲兽幼崽看起来像是完全失去抵抗能力，但是保险起见，顾九黎还是用金属搭出个能将刺甲兽幼崽完全装进去的金属箱。
然后看着豹风驮着豹力，带走装在金属箱里的刺甲兽幼崽。
他转头看向狮壮，“我们先收拾刺甲兽幼崽的蛋壳”
角落忽然响起熟悉的清脆声音。
顾九黎讶然回头。
最后一枚蛋，彻底裂开。
看起来比顾九黎膝盖高的野兽幼崽，全身都长着稀疏的浅绿色毛发，头颅略长却没有棱角，脖子长而粗壮，身体圆润，四肢又长又细。
如果用顾九黎的话形容，那就是因为长得过于平凡，显得与野兽群体格格不入。
没见过的野兽幼崽睁着绿色和蓝色的眼睛，茫然环顾四周，然后重新将头埋进破碎的蛋壳，原地趴下，瑟瑟发抖。
顾九黎也在发抖，他抓紧狮白的手臂，竭尽全力的压抑兴奋，“快！去外面找草叶、找果子、找花骨朵！这可能是食草野兽！”
第058章 三合一
为避免因为判断失误, 闹出笑话，顾九黎站在距离野兽幼崽最远的地方，依次将从山洞外摘的绿叶和花苞扔过去。
飞溅水花的叶子砸在野兽幼崽圆润的屁股上, 吓得它猛地缩紧身体, 压得本就碎裂大半的蛋壳，接连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
顾九黎看着满地红绿相间的碎壳，神色复杂的感叹，“我有点没办法相信，这个东西和刺甲兽幼崽, 全都是从蛋中破壳。”
狮白莞尔，“所有野兽的幼崽全都是从蛋中破壳，宽角食花兽也是这样。”
“你要是这么说，我就有真实感了。”顾九黎眼角眉梢的笑意逐渐真切。
许久之后, 饥饿终究战胜胆怯, 看上去有些秃的野兽幼崽离开早就被它彻底压碎的蛋壳，悄无声息的转动身体, 向距离它最近的草叶伸头。
狮壮不知不觉的瞪圆眼睛, 小声道, “真的是食草野兽，它的牙齿很平整。”
狮白点头，“蹄子厚重圆润, 没有棱角, 这也是食草野兽的特点。”
“好像不挑食, 什么都肯吃。”顾九黎愉快的做出决定，“先养着, 如果能保持现在的温顺，从不攻击兽人可以带它迁徙？”
白来的小东西, 即使在迁徙途中跑掉也没关系。
三个人又搬两次植物，野兽幼崽的胆子逐渐变大，顺着草叶走到正在忙碌的兽人身边，安静的看着他们，不再进食。
“吃饱了？”顾九黎试探着伸手，见野兽幼崽始终没有反抗或攻击的意思，小心翼翼的落在野兽幼崽宽阔的背脊。
因为刚破壳的野兽幼崽毛发过于稀疏，手感委实不算好。
顾九黎收回手之后，野兽幼崽突然倒退两步，转头看向刚被摸过的地方。 狮壮面露惊讶，“怎么看上去有点傻？”
狮白挑眉，忽然抬手击掌。
野兽幼崽无动于衷。
顾九黎小声开口，“一、二、三”
数到九，野兽幼崽忽然原地蹦了下，惊慌失措的跑向蛋壳。
“确实傻。”狮壮自问自答，哭笑不得。”
顾九黎却看得双眼放光，喃喃道，“梦中情兽。”
“什么？”狮白转头，眉心微皱。
“梦!中!情!兽!”顾九黎大声重复没被听清的话，兴奋的解释道，“这种野兽非常适合规模养殖！温顺、胆小、食草，不用担心它攻击兽人。反应慢，不用担心它因为兽人的疏忽逃跑。如果它不是大型野兽或中型野兽，那真的是梦中情兽。”
满腔兴奋和雀跃没能等到狮白的回应，顾九黎眼中兴奋稍减，浮现诧异。
狮白忍住莫名其妙的焦躁，抬手捧起顾九黎的侧脸，语气轻缓，“我睡在你身边，你却要梦到它？”
狮壮张嘴又闭上，悄无声息的朝野兽幼崽的方向移动，他觉得那边即使有野兽，也比现在的位置更安全。
顾九黎垂下眼帘，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与狮白对视，小声道，“这只是个比喻，我不会梦到它。况且适合养殖的野兽是整个部落的梦中情兽，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挺正常的形容词，忽然变得说不出口。
感受到耳后的温度突然升高，顾九黎立刻推开狮白，慌不择路的走向狮壮和野兽幼崽。
反正他没有错！
不能露怯，让狮白看见他窘迫的模样。
狮壮正在小心翼翼的摸野兽幼崽的后背，听见脚步声，他转头看过来，迫不及待的道，“顾九黎，你给这种野兽幼崽取个名字吧。”
顾九黎心不在焉的点头，忍住想要回头看狮白正在做什么的念头，盯着温顺任摸的野兽幼崽陷入沉思。
浅绿色的毛发，圆头圆身，四肢修长。
眼睛又圆又大，头顶还有两只毛绒绒的圆形耳朵
梦境与睡在身边的人是谁，有关系吗？
狮白是不是不喜欢这只野兽幼崽。
感受到身后的声音逐渐靠近，顾九黎终于回神，眼角余光不动声色的凝视脚下，没过多久，另一双脚就停在旁边。
狮壮眼中浮现困惑，小声问道，“为它取名很难吗？”
“不难！”顾九黎猛地抬起头，语气坚定，“秃秃！秃毛的秃！”
话音未落，身后的轻笑已经沿着他耳畔蔓延。
“啊？”狮壮很喜欢这只，永远不会将他当成猎物的野兽幼崽，辩解道，“它只是刚破壳，毛还没有长好，未来肯定会长成毛发浓密的模样。”
在神山部落的兽人眼里，秃是永远的耻辱。
反应格外慢的野兽幼崽终于留意到顾九黎的存在，盯着后背的目光移动到顾九黎的脸上，蓝绿色的眼睛单纯清澈，充满不谙世事的天真。
全靠同类衬托，即使秃，这也是头能称得上美丽的野兽。
顾九黎眼底浮现犹豫，忽然感觉垂在身侧的手被握住，十指交握，不留缝隙。
灰发之间出现猫耳，他义正言辞的道，“一日秃毛，终身耻辱，取名秃秃，希望它能记住现在的耻辱，将来不会重蹈覆辙。”
狮壮表情呆滞，虽然没能理解这番话的意思，但是很有道理，他再也说不出为秃秃求情的话。
野兽幼崽盯着顾九黎的嘴，忽然歪头，模仿似的张嘴，“咩？”
狮白微笑，“真是个好名字，秃秃也觉得很好。”
因为外面还在下雨，秃秃只能暂时养在山洞内。
顾九黎将狮壮山洞内的金属门加厚，然后封得更窄，只能让狮壮侧身通过，防止秃秃在狮壮不在山洞的时候跑进卧室，找到专门储存食物的洞中洞。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秃秃都很好养活。
树枝、草叶、藤蔓无论喂它什么，它都会吃。
短短几日，秃秃的毛发就比刚破壳时多出两倍，大片稀疏的毛发变得浓密，只剩几块比较明显的斑秃。眼睛也变得更加灵动，经常亦步亦趋的跟在狮壮或顾九黎身边。
如果最常见的狮壮和喜欢喂它的顾九黎不在，它也会跟着狮白。
雨季的第十九天，公共山洞前方接连响起巨兽的怒吼，没有住在公共山洞的兽人因此陆续赶来。
最大的洞中洞，虎啸和猁渔、顾九黎坐在中间，陆续赶来的兽人依次坐在空余的地方，各个脸色紧绷，心中已经能猜到首领为什么会突然召集所有兽人。
不久之后，虎啸高声道，“今天是雨季的第十九天，按照以往的经验，雨季会持续二十天至三十天。这意味着，从明天开始，雨季随时都有可能结束。为节省迁徙和建立新部落的时间，我们今天必须做出几项决定。”
下方的兽人或目光坚定的与虎啸对视，或垂头陷入沉思，或双目含泪没有任何兽人能露出笑容。
坐在内侧的狮白打破沉默，“首领，需要我们做什么决定？”
至此开始，狩猎队的队长依次开口，采集队的队长也不再沉默。
虎啸沉声道，“首先是离开部落，每个人最多可以携带多少东西，这个问题，我们从雨季开始前就在思考，今天必须有个结果。无论是谁，有想法和意见都可以直接说出来。“
猁渔最先开口，“公共山洞有必须要带走的草药、盐、海带、金属、发电机、电磁炉和电网。除此之外，公共山洞储存的兽皮、黑石和食物，即将在雨季结束，迁徙之前分给每个兽人。”
顾九黎头顶被淋湿的毛耳朵缓慢抖动，闷声道，“我和狮壮已经依次查看过部落现有的所有植物，雨季结束，小黄果、白纹小颗粒、黑香草可以收割一轮，少部分交给公共山洞，大部分直接分给兽人。种植队收集的种子必须带走，未成熟的各种止血草也要带走。”
兽人沉默片刻，陆续开口。
“我雨季之前始终在海边，攒下许多盐和珍珠，从前听黄土部落的兽人说，西边的部落很喜欢珍珠，漂亮的珍珠，价值不亚于野兽，我舍不得将这些珍珠丢在这里。”
“可是带走太多东西会大量消耗体力，如果路上遇见野兽袭击，可能会来不及丢下驮在身上的箱子，太危险。”
“我也攒下很多东西，盐、金属、木弓、黑石、还有肉和野果，即使雨季结束，这些东西大多用不完。如果不带走，我的辛苦岂不是便宜不认识的兽人？”
“带走的东西可以随时丢弃，留在这里的东西，永远都找不回来。”
“现在有发电机和电网，起码休息时不用再提心吊胆，有利于我们保持体力，驮更多的东西。至于行走途中，可以让金自然能力兽人帮忙固定驮在身上的东西，金属绳不仅能承担更多的重量，还容易被利爪划断。”
经过激烈的讨论，终究还是不舍占据上峰。
兽人决定，尽量带走更多的东西，宁愿走到半路不得不舍弃，也不肯留在这里，不知道以后便宜了谁。
虎啸对于这样的结果不算意外，点头道，“尽快整理想要带走的东西，部落暂时不做限定。如果想要带走的东西太多，影响正常走路的速度，我会公布，某种物品，每个人最多可以带走多少。”
食物、草药、盐，必须带着。
皮毛、珍珠、各种器具甚至金属，必要的时候都可以舍弃。
“下面进行第二个决定，迁徙的方向。”虎啸高声道，“南边是我们正打算逃离的神山，东边是大海，西边是贫瘠的小部落，北边是喜欢抓奴隶的白石部落。”
顾九黎适时做出补充，“白石部落距离这里有三十天的路程，迁徙速度更慢，需要更多的时间才会走到白石部落附近。西边贫瘠的小部落距离这边至少有七至十天的路程，迁徙同样需要更长的时间，越过那些我们熟悉的贫瘠小部落，走向更远的地方，可能会有比较大部落。”
“因为白石部落和西边小部落的遥远，我们还有第三个选择，北方和西方的夹角，西北方向，有概率不会与白石部落和西边小部落相遇。”他停顿片刻，又道，“不排除因此遇到其他未知部落的可能。”
兽人随着顾九黎的话陷入沉思。
虎猛皱眉，大声道，“祭司，如果不考虑任何部落，你会带领我们前往哪个方向？”
“如果不考虑其他部落的干扰，我会优先考虑盐和海带。保持与海岸线的距离，持续向远离神山的方向移动。因为不能确定海岸线的轮廓和白石部落的具体位置，有极大的概率，逐渐靠近白石部落的领地。”顾九黎道。
“怕什么？”虎猛双手抱胸，哼笑道，“既然无论往哪个方向走，全都有可能遇到难以解决的麻烦，那就是哪个方向都能走！当然要选择对部落最有利的方向，我支持祭司的选择。”
狮白开口，“我也支持祭司的选择。”
虎兽人窃窃私语，狮兽人相互交换眼色。
猁渔沉声道，“雨季之后，我们不会剩下太多的食物，前往西边的路，不久之前，狮茂亲自走过。确实越来越贫瘠，极有可能面临挨饿窘境。沿着海岸线迁徙，没有野兽，起码还能狩猎海兽。”
立刻有多个兽人异口同声的道，“我支持祭司的决定，沿着海岸线走！”
在神山部落的兽人心中，忍受饥饿比面对喜欢抓奴隶的白石部落更可怕。
只有少数兽人胆小谨慎，希望部落能往西边迁徙。
每个兽人都能吃饱在神山部落也是雨季之前才有的事，根本原因在于兽人的食物变得丰富，狩猎的方式也发生变化。
他们因此生出侥幸的心思，说不定西边的小部落贫瘠，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很少，原因在于那里的兽人忽略了能吃的东西。
顾九黎举起身边的透明水晶箱和轻薄的银白色金属片，“既然意见无法同意，那就只能投票，少数服从多数。”
狮白站起来，发放金属片，每个成年兽人和老兽人都有投票的权利，亚成年兽人只能干看着。
虎猛拿着两个透明水晶箱仔细研究。
顾九黎搓出两种颜色的金属丝，分别绑在两个透明箱表面，代表两种意见，西边或海岸线的方向。
最后超过三分之二的兽人希望，无论迁徙的过程中遇到多大的困难，至少路上有足够的食物，选择沿着海岸线迁徙
经过两个决定，兽人逐渐习惯这种新颖的讨论方式，陆续根据接下来的问题发表意见，看着虎啸直接宣布结果或再次进行投票。
总共十个问题全都得到答案，从中得到趣味的兽人正处于兴奋状态，虎啸却打算散会。
顾九黎盯着手中记载十个问题结果的金属片，忽然道，“等等，我有个问题。”
虎啸转头，“什么？”
顾九黎接连问道，“部落现在有多少个兽人？有没有兽人能准确的说出所有兽人的名字，认出所有兽人的长相？如果迁徙途中有陌生的狮虎豹猫兽人试图混进来谁能发现不对劲？”
虎啸张嘴又闭上，陷入沉思。
听见这番话的猁渔，脸上逐渐浮现惊骇。
经过短暂的商议，虎啸高声道，“明天公共山洞将进行人口普查，所有兽人排队领取身份牌。”
“什么口，什么查？”猫兽人满脸茫然。
虎兽人哀嚎，“明天还要来？我想抓紧时间整理准备带走的东西。”
“身份牌是什么东西，必须要领吗？”豹兽人脸上浮现纠结。
顾九黎站起来，依次回答兽人的疑问，“人口普查，首领和祭司需要知道，部落现有多少兽人，找到确定每个人身份的方式。提前防止迁徙路上有不怀好意的陌生兽人，试图混入部落做坏事。”
“身份牌是证明你们属于神山部落的象征，迁徙的路上，部落每天都会不定时检查每个人的身份牌。”
“如果没有随时佩戴身份牌，扣除当天三分之一的食物。如果丢失身份牌，需要找到至少五个兽人，证明你属于神山部落，然后扣除五天之内三分之一的食物。”
顾九黎特意留出时间让兽人思考，问道，“还有疑问吗？”
猫兽人乖巧举手，“祭司，身份牌怎么证明我们的身份？”
顾九黎解释道，“首先，身份牌上的文字，可以记录兽人的基本信息。其次，公共山洞会采取特殊方式制作身份牌，保证不会被别有用心的陌生兽人仿制。”
“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身份牌？”豹兽人的眼睛陡然明亮。
顾九黎微笑点头。
“独一无二的东西，虎喜欢！”虎兽人发出感慨，迫不及待的问道，“祭司能告诉我身份牌具体的模样吗？”
“对不起，我现在就要去为你们独一无二的身份牌做准备，不能在这里继续耽误时间。”顾九黎面露歉意，“明天你就能见到身份牌，我保证。”
还想再追问的兽人整齐后退，异口同声的道，“谢谢祭司！祭司快去忙！”
顾九黎不动声色的放松紧绷的身体，快速跑向已经在洞口等他的狮白。
因为是临时起意，打算在人口普查的同时发放身份牌，他现在也不知道身份牌会长成什么样。
避免仿制不难，在金属薄片的表面留下凹陷的文字，然后用染料填补凹陷。等待染料干透，表面涂抹三代水晶液体。
难的是金属薄片上记载什么文字。
据他所知，在公共山前随便叫个名字，最多能有十二个兽人同时应声。
总不能为了区分这些兽人，非要逼迫人家改名。
虎啸深思片刻，轻声道，“公共山洞有金属和水晶肉，染料算是公共山洞向你买，先给你记积分。”
坐在这里的人都知道，积分迟早会在将来变成货币。
顾九黎摇头，“我存下的染料，部落的兽人也有出力。”
“那是他们送给你的东西，早就完全属于你。”猁渔满脸不赞同，“必须记积分。”
陆续赶到这边开小会的狩猎队队长和采集队队长，弄明白两个祭司争执的原因，全都站在猁渔那边。
顾九黎本就不擅长与人争论，面对兽人的好意，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低声道，“那就少记点不然我会睡不着。”
二十三个石头坐满兽人，顾九黎再次详细的解释身份牌的作用和他对身份牌的想法，然后提出他正面临的难题。
虎猛本就喜欢金属配饰，眼中的喜悦几乎无法克制，迫不及待的道，“如果兽人发生从人形到兽形的变化，怎么保证身份牌不会掉落？”
“身份牌后面有稳固的夹子，无论兽人是兽形还是人形，身份牌都会夹在头部。”顾九黎边解释边捏出夹子，顺便堆出个银色的蝴蝶结，固定在头发上，然后变成兽形。
森林猫优雅端坐，头顶的夹子几乎没有改变位置。
狮白的手指下意识的蜷缩，轻揉森林猫的耳朵。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一本正经的解释，“如果夹子被碰歪会遮挡视线，我给你换个位置，好不好？”
森林猫面露茫然，晃动脑袋，头顶的夹子纹丝不动。
可是狮白是狩猎经验丰富的兽人，必然比他考虑的更全面。
森林猫主动向狮白伸头，解释固定夹子的方式，任由对方将夹子换了个地方。然后再次完成从兽形变成人形，从人形变成兽形的展示，“这样？”
狮白笑着点头，冰蓝色的眼睛清晰倒影着森林猫的模样，以至于森林猫能轻而易举的看清蝴蝶金属夹被换到什么地方，毛茸茸的耳朵不停抖动。
好奇怪，
看上去几乎就在耳根的位置，他抖动耳朵却感受不到金属夹的存在。
森林猫眼中浮现困惑，下意识的朝狮白的眼睛靠近，想要看得更清楚。
直到毛绒绒的脸彻底贴上狮白的脸，他才恍然回神，笑着退开，抬爪摸向金属夹，不好意思的看向其他人。
狮白却怔在原地，看向顾九黎的目光逐渐茫然。
半晌之后，他悄无声息的抬手笼罩侧脸，以他的敏锐程度，触感有没有毛差别真的很大。
顾九黎完成展示，又捏出几个金属夹，贴上两指宽的金属片，分给周围的兽人。
虎猛立刻选中为数不多的金色夹子，伸手按住，防止有人和他抢，问道，“能不能帮我捏成和你头顶的夹子，一模一样的形状？”
顾九黎笑着点头，不仅将平板捏成蝴蝶结，又凑出些金属捏出两条漂亮的流苏，按在蝴蝶结后面。
虎猛拿起蝴蝶结夹子在头顶比量，不停的问，“这个位置对吗？”
狮白回神，下意识的站起来，挡住顾九黎看虎猛的目光，抢过蝴蝶结，面无表情的道，“我帮你别。”
虎猛愣住，眼中浮现迟疑，“你老实说，是不是准备将夹子别进我的眼睛。”
话还没说完，狮白已经冷笑着坐回原位，倾身与顾九黎耳语。
虎猛耸肩，变成兽形，抖动耳朵，小心翼翼的抬爪试探蝴蝶结的位置，跑到虎啸身边，“父亲，好看吗？”
“这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区别？”虎啸盯着金属片，语气困惑，抬头看向虎猛，若所思的点头，“你别说，真挺好看，起码比你从前积攒的金属配饰强，等会再让顾九黎帮你安两个长条的东西，短点，别挡眼睛。”
虎猛美滋滋的转圈，又问坐在虎啸身边的人，“虎王，好看吗？狮蓝，好看吗？豹美，好看吗？”
一时之间，整个山洞都是虎猛的声音。
顾九黎试探着做出第一版身份牌。
姓名：狮白
种族：狮
身份：狩猎队、小队长
证明人：顾九黎、狮壮、狮蓝、狮茂、虎猛
顾九黎犹豫片刻，抹去证明人末尾的三个名字，低声道，“这个证明人是为防止有别有用心的陌生兽人仿制神山部落的身份牌。如果遇到形迹可疑的兽人，可以按照身份牌记载的信息，立刻核实身份。可是部落有这么多兽人认识你，没必要加五个名字。”
狮白指向狮壮的名字，“抹去，有你足够。”
“”顾九黎垂下眼帘，明知道棕狮会因此失望，依旧鬼使神差的伸出手。
为掩饰越来越激烈的心跳，他立刻压下所有捋不清、道不明的想法，强迫自己说正事，“我觉得应该将狩猎小队和采集小队依次编号，这样的话，假设你所在的狩猎队是狩猎九队，跟你在一个狩猎队的兽人，身份就可以写狩猎九队成员。如果他的身份牌丢失被其他兽人捡到，可能会被送到你的手上。”
停顿片刻，他又道，“当然，这是建立在兽人能因为身份牌，快速认字的前提下。最主要的目标还是用最少的时间，确定身份牌与兽人是否匹配。”
狮白点头，顺着顾九黎的想法思考，“这样的话，狩猎队、采集队和种植队的身份牌都会更好做，证明人全都可以记录队长。”
如果队长不在，同队的人，全都是证明人。
“可是”顾九黎再次陷入沉思，“狩猎队、采集队和种植队原本就是经常进行共同劳动，容易辨认的群体，公共山洞的亚成年兽人和幼崽才是平时最容易忽略的存在。”
狮白提醒道，“除此之外，部落也有既没能参加狩猎队，又不愿意参加采集队和种植队的兽人。”
不久之后，顾九黎做出第二版身份牌。
姓名：狮白
性别：雄性
种族：白狮
年龄：成年兽人（巨）（风）
身份：狩猎X队、小队长
证明人：顾九黎
姓名：顾九黎
性别：雄性
种族：森林猫
年龄：成年兽人（金）
身份：祭司
证明人：狮白
“狩猎队用红色染料、采集队用黄色染料、种植队用绿色染料、公共山洞用黑色染料。”顾九黎喃喃道，“有父母抚养的兽人，证明人写父母的名字。正好可以根据父母在哪个队，用不同的颜色写父母的名字，顺便将父母所在队伍的小队长也写上去。”
他歪头看向狮白，问道，“知道队伍的成员是否在抚养幼崽，有几个幼崽，不过分吧？”
狮白摇头，“不过分。”
顾九黎又道，“公共山洞的亚成年兽人和幼崽，只能强行分队，十五至二十五个兽人组成一个队迁徙的过程中先这样，等建立新部落再完善幼崽抚养和亚成年兽人教育的问题。”
临时起意的念头，耗费的时间远超计划。
光是人口普查就耗费三天。
好在顾九黎已经做出首领、祭司、狩猎队、采集队和种植队，各个小队长的身份牌，这些人时刻将身份牌戴在头顶，确实让兽人见到身份牌的模样，他没有食言。
狩猎队、采集队和种植队以自愿为前提，重新编队。
十六个狩猎队、二十二个采集队、一个种植队。
公共山洞的老兽人、亚成年兽人和幼崽强行编成五十队，每个队伍的人数各不相同，老兽人、亚成年兽人和幼崽的比例却差别不大，主要目的是保证迁徙途中同队的兽人能够相互照顾。
从未加入狩猎队、采集队和种植队的成年兽人，暂时编入公共山洞。
准备就绪，开始发放身份牌，总共发出一千三百二十五枚。
顾九黎有个专门记录所有身份牌信息的折叠金属板，借着这个机会统计神山部落的人口结构。
年龄跨度最大的成年兽人占比最大，其次是幼崽，然后是亚成年兽人，最后是老兽人，生动形象的体现兽人的一生，各个阶段占用的时间。
发身份牌又耗费两天的时间。
所有事都结束，雨季已经进行二十五天。
顾九黎终于空出时间整理准备带走的东西。
盐、干海带、鱿鱼干、珍珠、金属、染料、水晶、厨具、弓箭、亮圆兽的鳞片、兽皮、炸肉、煮肉、腊肉、熏肉、冻肉、鱼肉救命。
狮白笑着抚摸灰发之间的猫耳，“不用带太多食物，可以分给因为没有足够的食物，忧心忡忡的老兽人和亚成年兽人，迁徙途中，我会经常狩猎。”
“兽皮也分出去？”顾九黎叹气，“我尽量多做几个皮包，然后只留宽嘴黑毛兽的皮。”
狮壮提出建议，“如果笃定不会缺盐的话，盐和干海带也可以分出去。”
“对！”顾九黎和狮白同时点头。
对于他们而言是累赘的东西，对于因为胆怯依旧在走与不走之间挣扎的兽人，可能会是救命稻草。
两个洞中洞储存的东西分出大半，顾九黎先挑出必须留下的东西。
种植队的东西已经搬去公共山洞，这里只有少部分种子和草药。
亮圆兽的鳞片。
顾九黎觉得，将来或许还会有再见的机会，亮圆兽见不到鳞片会生气。
水晶弓和用做修补水晶箭的二代水晶，必须放在最容易找到的位置。其余水晶肉已经拿去公共山洞个换积分。
染料留下三瓶应急，其余的全拿去公共山洞换积分。
鱿鱼干所剩不多，留着做路上的零食。
各种厨具全都融成金属，迁徙的路上肯定是吃大锅饭的时候更多。
蓝色羽毛衣和蓝色羽冠
顾九黎拿起蓝色羽冠戴在头顶，语气坚定，这个我要带走，可以用金属夹子固定，像是身份牌一样，时刻戴在头顶，不会占用空间。
狮白捧着装蓝色羽毛衣的木盒，目光同样没有迟疑，“这件衣服我要带走。”
狮壮愣住，目光在蓝色羽毛和两人的脸之间游移，忽然有些委屈，“我也想要蓝色羽毛。”
顾九黎立刻拿出剩下的蓝色羽毛，笑着道，“我给你编个什么？”
狮壮感受到狮白的目光，咽下即将出口的话，理智的选择双方都满意的答案，“不用，你将这些蓝色羽毛给我就行，我要带去新部落。”
顾九黎笑着点头，“等你想好要编成什么样，记得告诉我。”
经过整理，留下的东西越来越少，很快就轮到装珍珠的木箱。
狮白指着妥善铺垫皮毛的木箱道，“这两颗是从花贝兽体内挖出的珍珠，应该带走。”
狮壮举手，“你们特意送给我的那颗珍珠，我也要带走。”
顾九黎点头，因为深得亮圆兽的宠爱，他和狮白委实从海边带回不少珍珠，即使已经拿出很多，分给朋友，剩余的部分依旧没办法全部带走。
他提议道，“带走两个大木箱的珍珠？各种颜色和大小都挑些。”
不出意外，他们最后应该会用空心的金属球装需要带走的东西。
狮白和狮壮都不同意森林猫驮金属球，现在已有的金属球，尺寸全是按照狮子的兽形定做。
两个大木箱的珍珠，恐怕都装不满一个金属球。
想到这里，顾九黎立刻改口，“带走一个金属球的珍珠。剩余的珍珠分出去，让公共山洞的兽人尝尝珍珠粉的味道。如果还有剩余，每人抓点，差不多也能分完。”
准备带走的东西，妥善装进金属球，放在右边的山洞。
准备拿去公共山洞的东西，放在左边的山洞，等雨季结束再送去。
众所周知，雨季结束，神山部落的兽人没办法立刻离开，
原本踏实的泥土和石头被连绵不绝的雨水，冲刷得松软泥泞，充满未知的风险。晒干之后才能变回兽人熟悉的模样，
经过所有兽人的投票，部落最终决定在雨季结束的第八天早上离开。
顾九黎只需要提前一天卸下两个山洞的金属墙，带走水晶窗户。
“咩？”
秃秃从外面绕到顾九黎和狮白的山洞，脚步轻快的走到狮壮和顾九黎之间，原地趴下。
身为野兽，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有安静的美感。
顾九黎微笑抚摸再也不秃的绿毛小可爱，随手捏出个身份牌，别在秃秃耳边。
姓名：秃秃
性别：未知
种族：食草野兽
年龄：幼年
身份：宠物
证明人：顾九黎、狮白、狮壮、猁渔、豹风、豹力、虎猛、兔白、虎跳、虎跃、猫黑、猫梨
多添几个证明人，减少秃秃变成食物的风险。
第059章 三合一
无论神山部落的兽人是期盼还是抗拒, 距离雨季结束的时间都越来越近然后变成未知。
雨季来临的第三十天，淅淅沥沥的雨水整日未曾停歇。
雨季来临的第三十一天，浅灰色的天空再次阴云密布, 各种颜色的闪电接连出现, 瓢泼大雨持续到深夜。
雨季来临的第三十二天，不仅雨水没停，又有指节大的冰雹噼里啪啦的落地，吓得秃秃不停的发出哀鸣，听得狮壮满心不忍, 放秃秃进卧室。
雨季来临的第三十三天，山洞外终于恢复安静，可是绵绵细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雨季来临的第三十四天，风雨依旧未停, 大型野兽追着中型野兽闯到山下。
顾九黎怕误伤兽人, 不敢在雨天测试电网，站在公共山洞前的平台边缘, 看着狮白、虎猛等兽人下山狩猎野兽。
猁渔撑着伞站在顾九黎身边, 不厌其烦的安慰周边因为雨季又开始反常, 愁眉苦脸的兽人，“公共山洞积攒的各种肉，足够所有兽人吃十天, 现在又有猎物主动跑到山下。即使雨季再来十几天, 也不会对我们有很大的影响。”
“祭司说的对。”猫梨握拳, 语气坚定，“因为有更耐烧的黑石, 公共山洞的木头也剩下很多，正常的取暖和做饭也能坚持十天以上。”
“嗯？”顾九黎回神, “公共山洞已经没有黑石？我和狮白、狮壮还有些，等会让狮壮送来，优先给老兽人和幼崽用。”
因为冰雹的缘故，气温忽然降得厉害。
原本顾九黎和狮白仗着有巨翅鸟羽毛编织的窝和毛毯，只凭隔着金属墙的火炉就能保暖，现在不得不在卧室角落放个火堆。
猁渔摇头，满脸不放心的嘱咐，“你体质弱，千万别特意省黑石。不用担心公共山洞，这里人多，反而比独居兽人的山洞更容易保持温度。剩下的黑石，大概也能坚持十几天。”
顾九黎抓紧肩上披着的双层兽皮，沉默点头。
始终没有开口的虎啸忽然露出笑容，“这两头野兽的攻击性，远不如雨季之前的野兽。”
几句话的功夫，下山的兽人已经成功狩猎，拽着猎物上山。
站在后面的豹力语气兴奋，“终于又有鲜肉吃，我要吃烤肉！”
豹风矜持点头，“炒肉也不错。”
周围的兽人闻言，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期盼。
虽然炸肉、熏肉、腊肉也很好吃，但是鲜肉的意义不同。
有鲜肉，代表兽人可以获得新的猎物。
这是雨季持续三十天没停之后，兽人唯一听到的好消息。
顾九黎拽住想要趁着气氛不再凝重，继续安抚兽人情绪的猁渔，缓慢摇头。
莫名其妙延长的雨季也是神山部落面临的反常，能轻而易举的提醒兽人，时刻回忆其他反常的事。
现在的焦虑越痛苦，真正离开的时候才会越果决。
此后连续几天，闯到山下的野兽越来越多，每一头野兽都精疲力尽，饥肠辘辘，不顾后果的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撕扯兽人的皮肉。通常因为过于急躁，还没来得及靠近兽人就露出致命的破绽。
相比之下，兽人反而因为每天都能狩猎到野兽，不用再无能为力的看着公共山洞积攒的食物越来越少，逐渐放下焦虑。
雨季来临的第四十二天，顾九黎在睡梦中被吵醒，迷茫睁开眼睛，立刻感受到刺眼的金光，喃喃道，“为什么点灯啊。”
“不是灯光。”狮白低头，侧脸轻蹭埋在他肩上的蓬松灰发，笑道，“这是阳光，雨季终于结束了。”
顾九黎愣住，猛地抬起头，眼底的迷茫逐渐被刺激性的水痕代替，直到眼睛被温热的手掌覆盖，他才感受到难以忍受的酸涩，快速眨眼。
反常的雨季没有彻底结束之前，谁都不能保证，雨季究竟会不会结束。
兴奋和喜悦后知后觉的沿着心脏蔓延，顾九黎无视挡在眼前的手掌，扑进狮白怀里，情绪完全融入山下的各种吼声，忽然抬头亲在狮白的侧脸，发出响亮的声音。
两个人同时愣住，下意识的凝视对方。
“我”顾九黎脸上浮现慌张，想要推开狮白，“我只是因为雨季结束，太高兴，对不起，你”
以往总是能轻而易举推开的狮白，这次无论顾九黎用出多大的力气都纹丝不动。
狮白握着顾九黎的腰，单手固定怀中人的脖颈，逼迫对方不得不面对他的目光，冰蓝色的眼睛如同清澈的湖泊，因为距离逐渐靠近而放大，
他轻吻几乎被彻底染成粉色的侧脸，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也很高兴。”
顾九黎眨了眨眼睛，沉默的抱住狮白，灼热的面颊完全紧贴对方的脖颈，能清晰的感受到隔着皮肤的血管是如何抖动。
耳侧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无论你有多高兴，只能找我。”
顾九黎不答反问，“你呢？”
狮白被灰发之间不停抖动的毛耳朵蹭得心烦意乱，习惯性的想要叼进嘴里，可是怀里的人，手臂收得太紧。颈侧的头更牢固，像是原本就长在那里，根本就不给他转头的余地。
他闭上眼睛克制，想要挣扎，反而束缚对方的冲动，哑声道，“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会这么高兴。”
“哦。”隐匿在阴影里的嘴角悄无声息的上扬，尖锐的獠牙若隐若现。
顾九黎的声音缓慢却清晰，“我也是只有在你身边才会这么高兴。”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感觉到手臂被握住，手掌不得不抬高，落在宽阔温凉的地方。
顾九黎下意识的默数掌下的心跳。
然后听见对方说，“我现在更高兴，你能感受到吗？”
“能。”
可是他觉得，他应该比狮白更高兴。
他的掌心全是灼热的细汗，放在狮白的胸口才会觉得触感温凉。
狮白不留缝隙的压住完全被他笼罩的手掌，眼中浮现紧张，“这么高兴，可以再来一次吗？”
顾九黎沉默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吻向狮白的侧脸，垂落的眼皮如同蝶翼般轻颤。
他没有骗狮白。
刚才真的是因为突然知道雨季结束，太高兴，只想着与狮白分享喜悦，身体的反应没有经过大脑。
可是这次没办法再找任何理由，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轻吻最后落在脸侧浅淡得几乎快要看不见的疤痕处，顾九黎默不作声的睁开眼睛，紧张得手足无措。
随即感觉到侧脸再次被捧住，他只能顺着那只手的力道转头。
细吻顺着下颔不留缝隙的向上蔓延，力道越来越重。
灼热的气息沿着耳骨攀爬。
“怎么办？越来越高兴。”
“我终于知道，人形应该如何给你舔毛。”
话音未落，长满倒刺的舌头陡然在平滑细嫩的侧脸碾过。
顾九黎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巨兽形态的白狮时的心情。
无处可逃的恐惧。
只能奢望对方不要对他太残忍。
又一次听见狮白的催促。
“小猫这么聪明，帮我想个办法克制喜悦，好不好？”
顾九黎彻底闭上眼睛，嘴角甚至扬起轻松的弧度。
猫没有办法，只能摆烂.
虽然雨季刚结束，但是狩猎队早就因为陆续闯到山下的野兽，找回狩猎的感觉，立刻前往野外，巡视领地。
狮白作为狩猎六队的队长，高兴半日，不得不离开山洞。
顾九黎捏出个光滑的金属镜，仔细观察里面的倒影，脸好像挺对称？
不知道红没红。
想起狮白离开之前心虚的模样，顾九黎用手背贴紧依旧灼热的侧脸，逐渐用力。
不疼。
“顾九黎！首领让我叫你去公共山洞！”狮壮的声音越来越近，“哥哥说你醒着，没睡吧？”
金属盘迎面而来，吓得狮壮立刻变成兽形，快速后退。目光下意识的随着深陷泥土的金属盘移动，眼底满是茫然。
顾九黎从来不会因为突然被吵醒发怒。
今天怎么难道正在生气？
棕狮抬爪，重新走近金属墙，小心翼翼伸头往里看。
森林猫正在巨翅鸟羽毛编织的窝里团成毛球，疑似陷入沉眠。
棕狮眼中浮现迟疑，原地蹲坐。
首领好像没什么急事，不如让顾九黎多睡会。
难得因为被吵醒发脾气，肯定特别困。
棕狮看不见的地方，森林猫悄无声息的睁开眼睛，耳朵抖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顾九黎！”山洞外再次响起呼唤的声音，“白光和灰瞳正在山下，想要与你见面。”
棕狮想起依旧插在泥地里的金属盘，谨慎的后腿半步。
森林猫抬起头，眯着眼睛与棕狮对视，吐字清晰，丝毫不含半梦半醒的迷茫，“什么？”
“白光和灰瞳在山下。”
棕狮下意识的做出回答，随即听见身后越来越快的脚步声。
正在吃自助餐的秃秃害怕突然出现的豹速，跑过来紧贴着棕狮，瑟瑟发抖。
棕狮见状，不满的看向豹速，“你吓秃秃做什么？”
“我没有！”豹速立刻否认。
“不可能！”棕狮语气笃定，“秃秃反应慢，你如果没有特意吓它，它没办法这么快发现你。”
豹速眼中浮现迟疑，问道，“它的反应有多慢？”
棕狮拨弄石头，精准撞击堆积的木枝，发出响亮的声音。
秃秃不为所动，依旧靠着棕狮，双眼紧闭。
豹速大笑，“这是胆小，不是反应慢。”
话音未落，瑟瑟发抖的绿毛野兽忽然睁开圆润的眼睛，抬头看向早就被撞散的木枝。
棕狮摊开两只前爪，语气无奈，“它才反应过来，那边有响声。”
“”豹速喃喃道，“有响声，它不跑？怪不得从来没在野外见到过这种野兽。”
棕狮再次质问，“你刚才为什么故意吓秃秃？”
豹速脸上浮现心虚，声音越来越小，“听说祭司准备养着这头野兽，我有点好奇。”
森林猫走出山洞，笑道，“好奇的话，你可以摸摸它。”
“真的吗？”豹速的眼睛陡然明亮。
“你别踩泥，我送”棕狮的声音戛然而止，懊悔的瞪向豹速，小声道，“顾九黎，我可以驮你下山，叼着你也行，泥糊在毛里很难受。”
虽然兽人的背只驮伴侣，但这是有尊严的兽人。
没尊严的虎跃因为打不过他的虎姐，每天都给虎跳当坐骑。
狮壮觉得，既然哥哥不需要他，他驮顾九黎也行，说不定哥哥会更高兴。
豹速捂着嘴退后半步，暗自将可以摸秃秃的事记住，转身就跑，最后一次提醒道，“到山下就能看见灰瞳和白光！”
“好在沾泥的地方不多。”棕狮绕着森林猫，缓慢行走，“你去将泥洗掉，我驮你下山。”
森林猫低头掩饰懊悔，干巴巴的道，“我已经很久没有用兽形奔跑，正好趁着现在有时间，先适应下。”
话毕，不等棕狮再开口，他就转身跑向下山的路口。
即使洗去毛发沾染的泥，他也要保持兽形，湿淋淋的长毛糊在身上的感觉，几乎与现在没有区别。
来到山下，森林猫没能如豹速说的那样，立刻看见灰瞳和白光。因为神山部落的兽人将灰瞳和白光围在里面，没露半点缝隙。
森林猫脚步暂缓，眼中浮现困惑。
随即走向人群，仔细分辨嘈杂的声音。
听起来不像是吵架。
可是灰瞳和白光又不是第一次来神山部落。
当初白光专门带灰瞳来治腿，部落的兽人也没这么好奇。
“我怎么看他们不像是在说谎？”
“不行，我这就去找猫七，他如果不迁徙，将来只能去黑石部落，我得让他知道，去黑石部落要面临什么。”
“糊涂啊！怎么能去黑石部落？”
“不想迁徙的兽人太少，不去黑石部落，没办法维持正常狩猎和采集的次数。”
“我相信他们说的话，如果不是在黑石部落过不下去，他们也不至于在雨季刚结束就不顾野外的变化，迫不及待的跑来神山部落。”
虎兽人摇头，眼角余光看见站在远处的森林猫，立刻道，“让一让，让一让，祭司来了。”
“哪个祭司？”前面的豹兽人下意识的问。
狮兽人不假思索的回答，“神祭司。”
森林猫听得满头雾水，经过狮兽人时忍不住问，“猁渔是什么祭司？”
附近的兽人，异口同声的道，“使者祭司！”
森林猫又问，“我和猁渔为什么不一样？”
回答的声音变得杂乱。
“当然不一样！”
“你们隶属不同的神！”
“猁渔是兽神的使者！你是即将降临的新神！”
森林猫大概明白兽人的意思，哭笑不得，止不住的摇头。
无神论。
任重道远。
看见白狼和灰狼，森林猫总算明白，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兽人围在这里。
五十多天未见，不仅灰狼没有因为腿伤恢复，体型重新变得壮硕，白狼竟然也瘦骨嶙峋，看上去比灰狼更虚弱。
尤其是被虽然在雨季经历很多烦恼，但是从未缺过食物，皮毛蓬松顺滑的神山部落兽人围在正中央，对比更加惨烈。
森林猫眼中浮现迟疑，缓慢开口，“你们来这里，有事吗？”
按照约定，灰瞳和白光会在神山部落的兽人迁徙的第三天，悄无声息的离开黑石部落，追赶神山部落，共同迁徙，借此机会彻底摆脱黑石部落。
“我想加入神山部落。”灰狼虽然狼狈，目光却异常坚定。
白狼低着头，语气沮丧，“我也是。”
没等森林猫应声，灰狼又道，“顾九黎，我有事想单独与你说，可以吗？”
“不可以！”站在森林猫身后的虎兽人眼中浮现警惕。
其余兽人闻言，不动声色的挡在森林猫的前面，看向两只狼的目光从稀奇、惊叹变成警惕。
森林猫却点头，“可以。”
他环顾四周，边向正在往这边走的虎啸和猁渔招手，边道，“正好首领和猁渔也在，你们是否能加入神山部落，我不能单独做决定，必须经过他们的同意。”
实际上，早在灰瞳和白光在雨季之前返回黑石部落的时候，虎啸和猁渔就已经同意迁徙时带着他们。
有最值得信任的首领在，白狼和灰狼又瘦骨嶙峋，怎么看都是不耐打的模样，神山部落的兽人勉强放心，一步三回头的走远。
“怎么瘦得这么厉害？”虎啸皱眉，问道，“黑石部落的兽人都吃不饱，还是你们吃不饱。”
白光沉默凝视脚下的泥土，满脸抑郁。
灰瞳给出第三个答案，苦笑道，“没想到雨季会持续这么久，大多数兽人都吃不饱。”
“谁能吃饱？”猁渔抓住重点，做出猜测，“狼兽人？”
话毕，他看着灰狼和白狼，立刻改口，“首领和祭司？”
灰瞳轻声道，“我和白光是黑石部落最瘦的灰狼和白狼，可是在黑石部落，白狼和灰狼之外，没有比我们更胖的兽人。你们能理解吗？”
顾九黎表情复杂的点头，问道，“黑石部落是不是按照毛色给兽人发食物。”
白光摇头，“即使毛色相同，分到的食物也不一样！”
灰瞳理清思绪，缓慢开口，仔细解释她和白光回到黑石部落之后的经历。
可能是因为灰瞳和白光严守秘密，没有对任何人说起，灰狼祭司通过黑石换月光石的交易，从神山部落得到十筐盐。
不久之后，灰瞳就敏锐的发现，曾经有意排挤她的灰狼，不再故意针对她。有个从未与她有过交集的灰狼，多次暗示她，有困难可以去找祭司。
经过短暂的思考，灰瞳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得到灰狼祭司的信任。
决定离开黑石部落，灰瞳就变成有目标的狼，不能再得过且过。
她不仅想要顺利带走与她和白光一样，早就对黑石部落彻底失望的兽人，还想报答顾九黎和神山部落，时刻监督灰狼祭司，防止对方因为私心，阻碍神山部落的迁徙计划。
灰瞳是个聪明的灰狼，又有个对她千依百顺的白狼伴侣，这些都是她能让灰狼祭司另眼相待的必要条件。
虽然这份看重会导致她再次受到某些灰狼的排挤，但是这次有灰狼祭司愿意为她做主，灰瞳半点都没吃亏。
脾气暴躁的白光更是趁着这个机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顺便与当初欺负灰瞳的兽人彻底算账。
没过多久，借口在黑石部落过不下去，前往神山部落的兽人，陆续返回黑石部落，带回许多在神山部落收集的消息。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
神山部落认为神山越来越频繁的发怒和领地范围内的大型野兽、中型野兽突然变多，原因在于神山被兽神厌弃。
海边再也捡不到盐的原因是海平面快速上升，彻底覆盖原本能捡到盐的位置，这同样是神山被兽神厌弃的证明。
神山部落怕被神山牵连，决定在雨季之后迁徙。
风自然能力可以影响野兽的嗅觉。
冰自然能力可以延长鲜肉保存的时间。
神山部落确实掌握从海边获得大量盐的新办法，即使是最没用的老兽人也能随意拿出很多盐。
如果将野外的植物连根挖出，带回部落重新种进土里，可能会收获更多的野果
因为信息量过于庞大复杂，灰狼祭司冥思苦想两日，不得不召集他认为可信且足够聪明的兽人，共同研究从神山部落收集到的消息。
灰瞳不出意外的被选中，亲耳听见灰狼祭司接下来的打算。
“他对神山被兽神厌弃，正在遭受惩罚的事将信将疑，最在乎能不能在神山部落离开之前，从顾九黎手中拿到从海边获得更多盐的办法。整个雨季都亲自盯着金自然能力兽人，竭尽全力的积攒金属。”
瘦骨嶙峋的灰狼微笑，毫不犹豫的说出灰狼祭司的底线，“迄今为止，他收集到六百八十二块巴掌大的金属。不出意外，三天之内，必定会亲自来神山部落。”
神山部落刚做完人口普查，顾九黎轻而易举的通过神山部落的人口结构，推测出黑石部落的大概状况，感叹道，“看来他对黑石部落的掌控，没有很强。”
白光冷笑，“白狼还没死绝，灰狼只敢做些小动作而已。”
停顿片刻，他又道，“白狼再这么冷漠，迟早死绝，哼，我不信灰狼失去白狼，又能有什么好日子。”
顾九黎能理解白光无处发泄的愤怒，但是不想被白光的戾气沾染，后退半步，继续与灰瞳说话，“原本不是说等到神山部落开始迁徙，你和白光再带想要离开的兽人追上来？”
如果神山部落没打算迁徙，无论黑石部落发生多少离谱的事，顾九黎都不会因为觉得狼兽人或犬兽人、狐兽人可怜，拉着神山部落搅入黑石部落的麻烦。
可是没有如果。
正如黑石部落不会因为神山部落迁徙，立刻生出相同的想法。发现有兽人追着神山部落逃走，黑石部落也不会立刻追上来。
等白狼和灰狼愿意各自退步，达成共识，神山部落说不定已经在陌生的地方，建立全新的部落。
既然不会影响到神山部落，顾九黎没办法说服自己，见死不救。
种种反常已经数次证明，在自然灾难面前，兽人有多渺小。
现在就离开的兽人，必定能比留在这里的兽人多出几分活着的可能。
灰瞳轻声道，“你当初不是嘱咐我，希望我和白光能在雨季之后来到神山部落，想办法让神山部落的兽人明白，留在这里，只能加入黑石部落，不会有好下场。”
“这也是我希望，你们能达成的效果。”虎啸和猁渔同时开口。
顾九黎愣住，嘴角的笑意从无到有，灿烂鲜明。
灰瞳和白光眼中浮现清晰的羡慕和向往，语气总算不再死气沉沉。
雨季之前从神山部落返回黑石部落的兽人，为灰狼祭司带去很多有用的消息。他尝到甜头，心生贪婪，想要再次安排兽人前往神山部落。
可是神山部落马上就要迁徙，灰狼祭司既难以找到愿意随神山部落迁徙的兽人，又难以信任随神山部落迁徙的兽人。
灰瞳看透灰狼祭司的心思，拉着白光去给灰狼祭司分忧。
黑石部落的所有兽人都知道，灰瞳和白光的感情很好，白光不仅与父母关系亲密，同样亲近父母的兄弟姐妹。
“我告诉灰狼祭司，我和白光熟识神山部落最心软的祭司。如果我们满身狼狈的去神山部落求助，顾九黎肯定会心软，收留我们，远比从前与神山部落完全不相干的兽人前往神山部落有用。”灰瞳轻声道，“灰狼祭司很认同我的话，他相信白光不会放弃亲狼，所以很信任我们。”
白光扬起笑容，肆意展示狰狞恐怖的利齿，“我们现在不仅能光明正大的在神山部落说黑石部落的坏话，还能趁机将准备带走的东西，提前拿到神山部落，只需要带回黑石部落一点点盐就可以。灰狼祭司只会认为，那些东西是我的亲狼心疼我和灰瞳，专门送给我们的东西。拿回去的盐，正好可以表达我和灰瞳对亲狼的挂念。”
说到这里，两只狼相视而笑。
顾九黎眼中浮现赞叹，对灰瞳竖起拇指，“聪明！”
猁渔点头，一本正经的道，“确实很聪明，只比顾九黎差一点。”
自诩聪明的灰狼祭司肯定想不到，他会亲自帮助灰瞳和白光，完成黑石部落兽人的出逃计划。
“黑石部落总共有多少兽人打算追着神山部落迁徙？”顾九黎问道，“你们想要加入神山部落，还是中途与神山部落分开，寻找沿途的小部落加入。”
黑石部落突然发现有大量兽人私逃，立刻生出的念头肯定是追。
只有这些私逃的兽人有神山部落撑腰，黑石部落才会犹豫，是否值得因为这件事与已经打算离开的神山部落发生冲突。
“不算我和白光，总共有五只灰狼、七只白狼、六只青狼、两只红狼。”灰瞳再次与白光对视，语气坚定，“我们想要加入神山部落。”
顾九黎放下正在记录数据的金属片，面露惊讶，“全都是狼？”
灰瞳立刻道，“你放心，我和白光已经将煮盐和获得海带的方法告诉各个种族的兽人，只是”
她面露苦笑，声音越来越低沉，“我也是通过这件事才发现，白狼、灰狼和青狼、红狼，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失去其他兽人的信任。”
白光补充道，“他们发自内心的不信任我们，坚信如果出逃失败或者有白狼、灰狼后悔，他们不仅逃不掉，还会背负怂恿白狼和灰狼出逃的罪名，面临被黑石部落处死的结果。”
猁渔张嘴又闭上，心情复杂的厉害，不知道能说什么话安慰两只狼。
虎啸不知不觉的握拳，暗自警醒，思索黑石部落的失败。
“别难过。”顾九黎安慰道，“这件事虽然不能让他们生出脱离黑石部落的勇气，但是会在他们心中留下火种。”
“火种？”灰瞳和白光脸上浮现相似的困惑。
顾九黎点头，语气温和笃定，“如果极致的黑暗再度降临，他们必定能看见曾经留下的火种。”
许久之后，灰瞳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喃喃道，“希望如此。”
做完好人，顾九黎无缝切换至坏人模式。
“当初同意你们带黑石部落的兽人跟随神山部落迁徙，因为不能确定，你们会不会改变主意，所以始终没有商量比较细节的问题。现在迁徙已经近在眼前，有些话，必须提前说明白。”
灰瞳和白光从未见过顾九黎这么严肃的模样，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毛绒绒的耳朵和尾巴尽数垂落，老实蹲坐，异口同声的道，“你说，我们听着。”
顾九黎点头，举起金属片，“第一条，无论你们是不是想加入神山部落，迁徙的过程中你们都必须保证，时刻呆在相同的地方，方便神山部落的兽人清点人数如果你们愿意与神山部落保持半天以上的距离，神山部落就不会束缚你们。”
灰瞳点头。
白光问道，“神山部落什么时候才愿意完全接纳我们？”
虎啸挡在顾九黎和白光之间，满脸严肃，“确定你们不会为黑石部落，背叛神山部落。”
即使满脸毛发也无法遮挡白光难以理解的表情，“我图什么？现在为加入神山部落，背叛黑石部落。将来再为黑石部落，背叛神山部落？”
猁渔欣慰点头，若有所思的道，“从前只看出来灰瞳很聪明，没想到你也挺正常。”
“”白狼龇牙。
虽然被夸，但是完全没办法觉得高兴。
灰瞳变成人形，双手合上白狼的嘴。
她没办法在看见被挡在后面的顾九黎，只能对虎啸道，“你放心，我能明白，只有对神山部落投入我想要的东西，神山部落才会让我感受到相同的东西。”
虎啸表情舒展，提醒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兽人，希望你能始终保持现在的聪明。”
灰瞳若有所思的点头。
顾九黎这才找到说话的机会，在虎啸背后道，“顺利建立新部落之后，我会组织全体兽人投票，决定对狼兽人的态度，不排除驱逐狼兽人的可能性。”
停顿片刻，他又道，“可能不会驱逐所有的狼兽人，只是不同意个别狼兽人留在部落的领地。如果有没被驱逐的狼兽人想要离开，部落不会阻止，明白吗？”
“明白。”灰瞳立刻给出回应。
没等顾九黎再次开口，白光也闷声道，“明白。”
依次说完金属片记录的九条重点信息，顾九黎道，“暂时只有这么多需要你们心中有数的地方，直到你们带领的狼兽人追上已经迁徙的神山部落之前，你们都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如果狼兽人在编入神山部落的迁徙队伍之前，改变主意，不愿意再加入神山部落。顾九黎只会让狼兽人与神山部落的队伍保持适当的距离，神山部落依旧会在迁徙的路上庇护对方。
如果狼兽人在编入神山部落的迁徙队伍之后，突然后悔，顾九黎会以祭司的身份代表神山部落，立刻驱逐后悔的狼兽人。
白光仔细思考顾九黎的话，小声对身侧的狼道，“这是不是对我们不公平”
灰瞳捂住白光的嘴，眼中浮现无奈，贴在对方耳边道，“你只需要记住，神山部落不仅愿意帮我们跳出火坑，还慷慨的给予我们两次选择的机会。”
自愿选择什么时候跟随，什么时候离开。
她喃喃道，“顾九黎真的是个善良心软的兽人。”
只有想要加入神山部落的狼兽人，才需要接受这些看似繁杂，实际只需要做到安分守己的约束。
然而这些约束，何尝不是避免狼兽人无意中让神山部落的兽人不满，帮助狼兽人更顺畅的融入神山部落？
白光似懂非懂的点头，语气却很坚定，“你说得对，顾九黎是个善良心软的兽人，我会报答他。”
不仅两只狼窃窃私语，老虎和猫也在小声交谈。
“怎么看？”虎啸问。
猁渔双手抱胸，低声道，“看着挺正常，起码与白狼首领和灰狼祭司不同。”
顾九黎摊开两只泥泞的前爪，“我建议别看，等狼兽人真正被部落接纳再看，否则将来有可能会伤心。”
虎啸面露惊讶，笑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不然我真的怕那些狼兽人会让你难过，狮白恐怕要哄很久。”
顾九黎眼皮轻颤，原本已经没有感觉的侧脸，忽然又热得厉害。
远处忽然响起嘹亮的狮吼。
顾九黎转头凝视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假思索的道，“狮白！他正带灰狼祭司回部落。”
迄今为止，他只能准确的分辨狮白的吼声，想要表达的意思。
其余的兽人吼声，他只能大概的猜测情绪。
“挺心急。”猁渔嗤笑，“灰狼祭司肯定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与顾九黎交换从海边得到更多盐的办法。”
话音未落，相近的方向又响起虎吼。
虎啸愣住，下意识的道，“这是虎猛，他正带白狼首领回部落。”
猁渔的脸色变得古怪，目光在虎啸和顾九黎之间游移，轻声道，“我记得首领好像与白狼首领约定交易，雨季结束，用能在海边获得更多盐的办法交换”
“各种草药。”虎啸干巴巴的做出提醒，忍不住想象，他、顾九黎、白狼首领、灰狼祭司面对面的画面。
身为老实虎，这种尴尬，别说经历，连想象都是第一次。
猁渔面露同情，正要安慰虎啸和顾九黎，忽然听见远处的第三种吼声。
他的表情瞬间凝滞，哑声道，“猫黑提醒我，有个叫白日的白狼想要找我，现在猫黑正带白日赶回部落。”
顾九黎和虎啸面面相觑，心中似有所感，异口同声的问道，“白日是谁？”
猁渔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解释，“白狼首领的弟弟，我与他达成交易，会在雨季之后用从海边获得更多盐的办法交换水晶肉。上任白狼首领运气不错，曾亲自在海边猎杀两头花贝兽，所有的水晶肉都在他的手里。”
顾九黎僵硬的扬起嘴角，试图缓解沉闷压抑的气氛。
“他们好急啊。”
第060章 三合一
灰狼祭司最先来到山下, 目光不老实的四处打量，很快就被依偎在同处，相互舔毛的灰狼和白狼吸引。
他自以为隐蔽的勾起嘴角, 然后故意沉下脸, 质问顾九黎，“灰瞳和白光为什么会跑到神山部落？”
猁渔立刻上前半步，挡在顾九黎前面，冷笑道，“明知故问有意思吗？”
灰狼祭司的瞳孔骤然缩紧, 惊疑不定的凝视猁渔，“你什么意思？”
“你在想什么，我就在说什么。”猁渔哼笑，不遗余力的激怒对方, 最好能直接气走, 等会的尴尬就能减少三分之一。
灰狼祭司的脸皮几不可见的抖动，勉强保持理智。
神山部落的祭司, 不可能知道灰瞳和白光来神山部落的真正原因！
必定是神山部落已经相信灰瞳和白光编造的理由, 不仅愿意收留灰瞳和白光, 还愚蠢的将灰瞳和白光当成自己狼，想要为灰瞳和白光出气。
自觉想通，灰狼祭司恢复冷静, 目光直视猁渔, 冷声道, “这两只狼是黑石部落的叛徒，如果神山部落愿意将他们交给黑石部落, 我可以代表黑石部落承诺，给神山部落二十筐黑石。”
猁渔闻言, 嘴上更不留情面，“灰瞳和白光在你心中，只值二十筐随处可见的黑石？”
他双手抱胸，大气昂首，“既然如此，我出五十筐月光石。黑石部落必须遵守当初的约定，不能阻止任何兽人前往神山部落。”
灰狼祭司张嘴又闭上，眼中浮现迟疑。
刚才所有故意针对灰瞳和白光的话，全都是想让神山部落更信任灰瞳和白光。没想到神山部落的另一个祭司居然这么傻没有坑，自己挖坑也要跳。
他想趁着神山部落还没迁徙，从顾九黎手中拿到从海边获得更多盐的办法，怎么可能因为灰瞳和白光与神山部落撕破脸，主动撕毁曾经的约定？
可是这个傻祭司，愿意为灰瞳和白光付出的代价。
偏偏是二十筐月光石。
灰狼祭司委实想不到，他现在要月光石还能有什么用。
神山部落马上就要迁徙，能够挖出月光石的地方即将彻底属于黑石部落。往后他想要多少月光石，只要开口说个数字就能实现。
如果同意神山部落傻祭司的话，岂不是因为本就应该属于他的东西，答应对方的要求？
灰狼祭司发自内心的认为，他亏得有点大。
虎啸虽然不是第一次亲眼目睹灰狼祭司的变脸神技，但这是他第一次看得这么认真，不动声色的总结经验。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兽人就不是我？
不，最重要的是理直气壮！
如果等会黑石部落的兽人发现彼此来神山部落的原因，完全相同，恼羞成怒，他作为神山部落的首领，应该立刻将所有试图在神山部落撒野的兽人，全都扔出神山部落的领地。
“不要吵架。”顾九黎结束沉思，走到虎啸身边，提醒灰狼祭司，“你来找我是因为灰瞳和白光？”
当然不是！
灰狼祭司陡然回神。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可以，五十筐月光石，过几日，我会让人来取。”灰狼祭司目光轻蔑的凝视猁渔，心中的遗憾和懊悔几乎令他感受到如同实质的苦涩。
如果能早些发现，神山部落的另一个祭司这么傻，当初商量换盐的时候，他就应该格外留意这个傻祭司。
顾九黎不傻，尚且愿意因为月光石换黑石的交易，另外给他十筐盐，安抚他的情绪。
换成这个傻祭司唉。
猁渔沉默舔舐越来越长的獠牙，认真的思考，如果打晕灰狼祭司，是不是也能减少即将到来的尴尬。
灰狼祭司转头看向顾九黎，态度殷勤，语气恳切，“我是来找你完成雨季之前约定的第二个交易，没想到会看见灰瞳和白光，因为不忍心看见神山部落被这两个狡猾的兽人欺骗，所以才会多说几句提醒的话。”
顾九黎不得不再次提醒对方，“五十筐月光石。”
“你放心，这五十筐月光石，我一颗也不会留，全都分给曾被灰瞳和白光欺负的兽人。”灰狼祭司叹息道，“只有这些兽人原谅灰瞳和白光，我才能说服首领，不再计较灰瞳和白光做的错事。”
顾九黎有些跟不上灰狼祭司跳跃的思维，矜持点头。
你能自圆其说，自娱自乐就好。
猁渔沉声道，“神山部落即将迁徙，没时间去挖月光石。你找黑石部落的兽人去挖五十筐月光石，不要耽误灰瞳和白光回黑石部落与亲狼告别。”
灰狼祭司的笑容凝固片刻，咬牙道，“你放心，我回去就安排兽人去挖月光石，灰瞳和白光明天就能回黑石部落见亲狼。”
话毕，他立刻看向顾九黎，浑浊的眼底闪过迫不及待的光芒，“灰瞳和白光的难题已经完美解决，现在我们可以完成雨季之前约定的第二个交易吗？”
顾九黎面露微笑，“可能”还要耽误些时间。
猛虎咆哮由远及近，打断他没说完的话。
金虎肆意奔跑，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蓬松顺滑的的金色毛发如同自行发光，灵动自然，犹如美景。
相比之下，追在后面的壮硕白狼，皮毛像是被攥干的草叶，偶尔被微风吹起，显露明显的斑秃。
顾九黎转头，怀疑的看向身边毛发蓬松，油光水滑，擅长控风的白狮。
平心而论，白狼首领身上的斑秃还挺隐蔽，面积也不算大，每跑两步就能显露至少五处，真的只是巧合？
白狮低头轻蹭森林猫的侧脸，“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你对白狼有莫名其妙的敌意？”森林猫小声道。
当初白狮在黑石部落面对群狼围攻，这种感觉也格外明显。
其他毛色的狼只要露出腹部，白狮就不会再进攻。唯独白狼，只有两种结局，脖颈的毛发彻底被咬秃或夹着尾巴跑到白狮看不见的地方。
白狮不答反问，“我记得你说过，白色长毛很好看？”
“”森林猫将头埋进白狮的鬃毛，止不住的闷笑，小声道，“只有狮子的白色长毛好看。”
兽神保佑，别让狮白遇见倒霉的长毛白狮。
金虎停在虎啸身边，声音刚好能让所有人听清，“黑石部落的首领说有很重要的事，想要与你单独商量。”
因为整个雨季都闷在山洞，体力明显下降的白狼首领，喘着粗气凝视灰狼祭司，“你怎么在这？”
灰狼祭司表情僵硬的环顾四周，看见远处的灰瞳和白光，解释道，“我听说有狼跑到神山部落，不打算再回黑石部落，特意来”
与此同时，顾九黎扬起笑容，尖锐的獠牙若隐若现，“灰狼祭司特意来与我商量，雨季之前约定的交易是否能继续进行。”
“交易？”白狼祭司的目光陡然锐利。
顾九黎收起笑容，顺势退至白狮身后。
猁渔收到顾九黎的提醒，冷笑凝视灰狼祭司。“你刚才不是说，特意来找顾九黎商量交易的事，没想到会看见灰瞳和白光？”
灰狼祭司很快就平复惊慌的情绪，恢复冷静，闷声道，“没错，我想与神山部落的祭司顾九黎，做个交易。”
白狼首领质问道，“什么交易？我怎么不知道。”
“首领想与神山部落的首领做什么交易，我也不知道。”灰狼祭司语气平淡，主动避开白狼首领的目光。
气氛逐渐变得微妙。
另一只白狼在黑脸猫的带领下姗姗来迟，急切的脚步戛然而止。
白照满脸迟疑的停在距离白狼首领和灰狼祭司十步之外的地方，神色僵硬的厉害。
猁渔面无表情的道，“给你们介绍下，这是白照，他应该也是来与我商量，在雨季之前约定的交易。”
白狼首领和灰狼祭司闻言，异口同声的质问，“你想与神山部落的祭司做什么交易？”
白照后退半步，焦躁的原地踱步。
虎猛环顾四周，突然笑了，“没想到黑石部落的兽人，这么喜欢做交易。”
猁渔挡在白照和白狼首领、灰狼祭司之间，“既然你们不愿意告诉彼此，特意来神山部落，想做什么交易，那就不要质问我的交易对象起码在神山部落，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他。”
白照眼中闪过恍然，指着白狼首领和灰狼祭司，失声问道，“他们也是专门来神山部落做交易？”
“没错。”猁渔耐心的解释道，“黑石部落的祭司是来找顾九黎做交易，黑石部落的首领是来找虎啸做交易。”
顾九黎在难以言喻的尴尬中站出来，轻声道，“太阳已经西行，你们等会还要回黑石部落。如果没有兽人想要阻止我与灰狼祭司的交易，我先带他去商量交易的细节？”
虎猛的尾巴不停的抽打树干，看起来有些不耐烦，“无论黑石部落的兽人有什么矛盾，不要在神山部落解决。”
灰狼祭司眉心微动，迫不及待的想要与顾九黎离开，“那我”
“不行！”白狼首领厉呵，“只要你不说出来与顾九黎交易的内容，我就不允许你与他交易！”
灰狼祭司的耐心耗尽，质问道，“凭什么你不先说与虎啸的交易？”
“我是首领。”白狼首领骄傲的抬起头，“我命令你说实话。”
灰狼祭司冷笑，“你是首领，我也是祭司，窥探祭司之间的秘密会被兽神惩罚！”
两只狼互不退让的对视，忽然同时看向白照。
“白照，你要与猁渔做什么交易？”
“白照先说，如果说不出来，那就是和灰瞳和白光一样，打算背叛部落，加入神山部落！
猁渔被吵得头疼，只能记住顾九黎最后嘱咐他的话，神色郑重的强调，“只要白照还想与我交易，任何人都不能在神山部落威胁我的交易对象，你们再无视我的警告，我就让虎猛和狮白将你们全都丢出神山部落的领地！”
白狮优雅的伸直前腿，脊背拉伸成弯弓的轮廓。
金虎咆哮，充满不耐烦的意味。
顾九黎觉得太阳热得厉害，忍不住打个哈欠。
不知道雨季刚结束就迫不及待跑到神山部落的三只狼，是用什么办法隐藏气息，同时处于神山部落的领地竟然没有嗅到彼此的气味。
与其等到他们发现蛛丝马迹，疑神疑鬼，做出各种难以预料的猜测。
不如直接告诉他们，虽然雨季刚结束，所有狼兽人就迫不及待的赶来神山部落的原因相同，但是每个狼兽人的交易对象都是不同的兽人。
通过雨季来临前从神山部落跑回黑石部落的兽人，黑石部落已经知道，神山部落有很多好东西值得交易。
交易对象不同，代表交易的物品有区别。
逻辑通顺。
顾九黎在赌，赌白狼首领、灰狼祭司和白照，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将自身与神山部落的兽人，约定交易的内容告诉彼此。
没想到转移矛盾的过程竟然这么轻松顺利。
暂时不提神山部落的小心思，黑石部落这几个兽人的反应，简直是典型的反面教材。
不能浪费！
顾九黎的眼睛恢复清明，向猫黑挥爪，低声做出叮嘱。
白照没办法忽视白狼首领和灰狼祭司的质问，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此时此刻唯一愿意护着他的猁渔，试探着道，“我想与猁渔祭司换些干海带。”
猁渔抬手掩盖嘴角的笑意，故作郑重的点头，掷地有声的道，“没错！”
灰狼祭司眼中浮现狐疑，闷声道，“我想与顾九黎祭司换珍珠。”
顾九黎慢吞吞的点头，“没错，我有很多珍珠。”
虽然心知肚明自己没说真话，同时也不相信别人说真话，但是白照和灰狼祭司还是看向白狼首领，等待对方做出个合理的解释。
这个蠢货，如果
虎啸万万没想到。
白狼首领、灰狼祭司和白照因为相同的理由齐聚在此，最后竟然只顾相互为难，丝毫没有质问神山部落的意思。
老实虎想象的尴尬画面，全部没发生！
虎啸期盼的看向白狼首领，迫不及待的想要结束这场令虎不知所措的闹剧，去做正事。
面对白照和灰狼祭司的目光，白狼首领不得不给出个敷衍的答案。
他满脸迟疑的打量虎啸，平时很少会用到的脑袋越来越疼，终于闪过灵光，立刻道，“我听闻虎鞭威猛，特意来讨教，有没有诀窍！”
白照愣住，喃喃道，“什么威猛？什么诀窍？哈！”
灰狼祭司嗤笑，“原来首领怪不得，不肯告诉我们，你与神山部落的首领，约定交易的内容。”
白狼首领下意识的想要捂嘴，继而发出愤怒的咆哮，扑向笑得浑身颤抖的白照和灰狼祭司，凶狠撕咬。
“忘记你们听见的话，这只是句敷衍！敷衍！”
顾九黎和猁渔面面相觑，清晰的看见对方眼底的震惊和怀疑。
真的假的？
看白狼首领羞耻又愤怒的模样，不像是假话。
没有任何兽人规定，神山部落的首领只能与黑石部落的首领做一个交易。
虎猛满头雾水，看向虎啸，“父亲？黑石部落的首领在说什么？虎鞭？你有吗？”
“”虎啸闭上眼睛，咬牙切齿的道，“我不知道黑石部落的首领在说什么，我没有与他约定过这样的交易，我记得公共山洞还有很重要的事。”
话音未落，他已经变成巨兽形态，沿着山壁快速攀爬。
狮白走到顾九黎身边，眼底满是好奇，“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顾九黎转身走向正在被白狼首领追着咬的灰狼祭司。
等着听答案的狮白和虎猛，同时看向猁渔。
猁渔头顶毛绒绒的耳朵快速抖动，表情微妙，“黑石部落的首领不中用，想要生幼崽却生不出来。”
刚成年不久的狮子和老虎闻言，顿时对这件事失去兴趣。
幼崽？
麻烦。
白狼首领在白照和灰狼祭司的头顶留下明显的斑秃痕迹，终于恢复理智，环顾四周，沉声道，“神山部落的首领呢？”
虎猛回答道，“父亲已经去处理公共山洞的事。”
“那我怎么办？”白狼首领眼中浮现清晰的愤怒。
虎猛冷笑，“在这等着或立刻滚回黑石部落。”
话毕，不等白狼首领再有反应，他已经变成巨兽形态，沿着山壁向上攀爬。
白狼首领也变成巨兽形态，想要追上去，狮白却挡在他面前，冷声道，“不属于神山部落的兽人，只能待在山下。”
“神山部落的首领答应在雨季之后与我做交易。”白狼首领朝狮白呲牙。
狮白不为所动，“可是首领现在没空。”
因为还没得到从海边获得更多盐的办法，白狼首领只能忍着暴躁，昂头嚎叫，希望山上的虎啸能因此想起他的存在。
没过多久，各处陆续响起神山部落兽人的抱怨。
“为什么有狼嚎？”
“这只狼在对谁发脾气？”
“是不是灰瞳和白光？看着挺正常的两头狼，怎么嚎起来这么疯？”
猁渔摇头，做出总结，“首领会更生气。”
白狼首领的方式确实有用，他的嗓子还没哑，满脸阴沉的橙虎就沿着山壁来到山下，“你与我来。”
金虎闲着没事，亦步亦趋的跟在虎啸身边。
灰狼祭司见白狼首领已经去与神山部落的首领，私下商量交易的细节，眼底再次浮现急切，忍不住催促，“顾九黎祭司？天色已经不早，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开始商量第二次交易的事。”
顾九黎看着两只巨兽形态的花豹顺着山壁快速移动，停在猁渔身边，终于能够放心。他走向灰狼祭司，轻声道，“去那边的树林。”
“好！”灰狼祭司喜笑颜开，迫不及待的走在前面。
白狮、森林猫和灰狼停在树林边缘。
有求于人的灰狼祭司，永远没办法沉住气，率先开口，“这个雨季过得艰难，兽人经常挨饿，很少有精力充沛的时刻，每天凝聚的金属也越来越少”
顾九黎安静的听完灰狼祭司的诉苦，问道，“你能给我多少金属？”
灰狼祭司举起手。
“五百块巴掌大的金属？”
顾九黎做出猜测，继而陷入沉思。
灰瞳说灰狼祭司攒出六百八十二块金属，第一次报价就愿意拿出大半，诚意还算充足。
“五百五十五块。”灰狼祭司眼中闪过清晰的不舍，低声道，“黑石部落最近才知道金属有那么多用处，我搜集金属的举动已经被首领发现，这么大的缺口，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狮白嗤笑，“你解释什么？拿出从海边获得盐的办法，黑石部落的兽人还会与你计较这些小事？别以为我不知道，黑石部落已经彻底没有办法再从海边获得任何盐。”
顾九黎摇头，语气平静，“五百五十五块金属太少，不够换从海边获得盐的办法。”
灰狼祭司先是被狮白点破小心思，又听见顾九黎没有余地的拒绝，闷声道，“六百块金属，我手里现在没有这么多金属，需要凑三天。如果你考虑到第五天，我就只能拿出五百五十五块金属。因为多出的四十五块金属是黑石部落为学习神山部落，打造金属锅，在公共山洞煮骨头汤，专门收集的金属。”
“你可以挪用这四十五块金属？”狮白问。
灰狼祭司冷笑，阴阳怪气的道，“你刚才不是已经说过，有从海边获得更多盐的办法，黑石部落的兽人不会与我计较这点小事？”
“六百块也不够。”顾九黎眼中浮现失望，喃喃道，“差的有点远。”
灰狼祭司垂下眼皮，语气笃定，“可是我只能拿出这么多金属，况且黑石部落的大部分金属都在我手里，如果我无法满足你的要求，其他兽人更不可能。”
顾九黎看向狮白。
狮白感受到对方的手指在他的腹部留下的划痕，声音紧绷，“九百块巴掌大的金属，一块也不能少。”
灰狼祭司思索片刻，咬牙点头，“可以，我需要三十天。”
顾九黎摇头，“不行，雨季结束的第十天早上，神山部落就会迁徙，我要的东西必须在六天之内送到神山部落，我才会告诉你从海边获得盐的办法。”
灰狼祭司闻言，脸色陡然转冷，咬牙切齿的道，“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与我做交易，故意为难我？”
“迁徙的日期是神山部落的兽人在雨季决定。”顾九黎耐心的解释，“从海边获得盐的办法，分很多步骤，时间太短，我怕不能教会你。”
话音未落，三个兽人同时听见远处的声音，看向右边。
猎豹快速靠近，小心翼翼的道，“祭司，首领让我来找你说件事。”
顾九黎脸上浮现犹豫，“很急吗？”
“急！”豹速立刻点头。
“你再仔细思考下我的底线。”顾九黎凝视灰狼祭司，意味深长的道，“我相信黑石部落没有兽人能拿出更多的金属，但是我不想太过轻易的交换，能从海边获得更多盐的办法，你明白吗？”
灰狼祭司愣住，觉得这番话似乎别有深意，目光下意识的随着顾九黎移动，突然大声呵斥，“等等！”
背对他的顾九黎露出愉悦的笑容，语气却平波无澜，“你还有话想对我说？”
“我要知道！神山部落的首领让这个兽人与你说的事，是不是与黑石部落的兽人有关，是不是与黑石部落的首领和白照有关！”灰狼祭司瞪大眼睛，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近乎嘶吼。
顾九黎回头，脸上浮现犹豫。
灰狼祭司大步向前，试图拉住顾九黎的手臂，险些被白狮咬住，只能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闷声道，“只要你能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就答应你，九百块金属换从海边获得盐的办法。如果最后期限，我依旧凑不够这么多金属，会用水晶肉补足金属的分量。”
顾九黎躲到白狮身后，尽量遮挡快要控制不住的嘴角，轻声问道，“先说服我相信你，拿得出足够的水晶肉。”
“我有个能用兽形在上面打滚的水晶肉床榻。”灰狼祭司的表情从烦躁变成得意，“整个黑石部落的兽人都知道这件事，你可以问青山、青云，郊梦、郊乐，灰瞳、白光。”
顾九黎眼角眉梢的笑意陡然收敛，彻底冷静。
白狮也不动声色的后退，拉开与灰狼祭司的距离。
无论水晶肉经过熬煮，可以变成多么美丽的东西，这都无法改变水晶肉的本质——花贝兽的尸体。
月光石、水晶肉。
黑石部落兽人的爱好真奇怪。
“我愿意相信你，不用再专门去问。”顾九黎随口敷衍灰狼祭司，转头看向豹速，问道，“首领想让你对我说什么？”
豹速满脑子都是九百块金属，险些忘记猫黑教给他的台词，原地怔愣许久才干巴巴的道，“黑石部落的首领好奇你与灰狼祭司的交易内容，首领说这是秘密，他不能说。黑石部落的首领告诉首领，无论灰狼祭司用什么与你做交易，他都愿意用相同的东西与你做这个交易，同时还会额外给你五十块巴掌大的金属。”
“真的？”顾九黎抓住白狮的鬃毛，语气难掩惊喜。
灰狼祭司咬牙切齿的道，“顾九黎！我们已经根据交易的细节达成共识，你不能反悔！”
“可是你没给我定金”顾九黎满脸无辜的眨眼。
白狮见灰狼祭司又开始情绪激动，懒洋洋的张嘴，展示锋利的牙齿。
“我给你九百五十块巴掌大的金属！”灰狼祭司的眼睛几乎变成红色，迫不及待的道，“什么是定金，我给你定金，你就不会再反悔？”
顾九黎轻拍白狮的头，露出对待金主的微笑，解释道，“定金是交易内容的三分之一，你先给我三百块金属，余下的金属在六天之内凑齐就行，期间哪怕黑石部落的首领愿意给我两千块金属，我也不会动摇。”
白狮闭嘴，蓄势待发的前腿骤然放松，优雅交叠。
灰狼祭司紧绷的脸色逐渐缓和，问道，“怎么让我相信，你不会骗我？”
“你送来三百块金属，我让你看神山部落的球桶长什么样，这是神山部落能从海边获得大量盐的核心秘诀之一。”顾九黎回答。
球桶？
获得盐的工具？
灰狼祭司眼中浮现迟疑，缓慢点头，又道，“我想知道黑石部落的首领和神山部落的首领，达成什么样的交易，你想要什么？”
顾九黎摇头，语气坚定，“这是黑石部落的首领和神山部落的首领之间的秘密，无论你给我什么，我都不会说。”
停顿片刻，他又道，“如果你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神山部落的首领或许愿意告诉你这件事。”
才怪。
灰狼祭司立刻抓住重点，警惕的问道，“如果黑石部落的首领向你询问，我与你达成的交易。他付出足够的代价，你会不会说？！”
顾九黎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当然不会。
灰狼祭司已经没有力气再恼怒，眼底只有疲惫和庆幸。
这只贪得无厌的猫！
“说，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才肯替我保密。”
顾九黎看着忽然变得平和的灰狼祭司，反问，“你还能拿的出什么，我想要的东西？”
灰狼祭司冷着脸道，“没有金属。”
“那”顾九黎与狮白对视，试探着道，“你告诉我，为什么你、黑石部落的首领和白照陆续来到神山部落，相隔的距离不算远却没有通过气味，发现彼此？”
哪怕灰狼祭司不擅长狩猎，嗅觉不敏锐，白狼首领和白照也不应该这么疏忽。
白狮抬头，凝视沉默不语的灰狼祭司，问道，“不愿意说？”
“愿！意！”灰狼祭司狠狠咬牙，“你们先答应，无论任何人询问，神山部落的兽人都不会将这次交易的内容说出去。”
顾九黎点头，态度诚恳，“虽然当初知道我们即将进行第二次交易的兽人有些多，达成你的要求有些困难，但是我能做到。”
灰狼祭司疲惫点头，闷声道，“黑石部落有种绿色的植物，只能长到指节长，碾碎涂抹在身上，可以隐藏气味。”
“可是我闻你的味道，没有改变。”白狮眼中浮现怀疑。
顾九黎仔细辨认近在咫尺的味道，不知不觉的歪头陷入沉思。
灰狼祭司现在只想快点摆脱吸血猫，赶回黑石部落收集足够的金属，成功换到从海边获得更多盐的办法。
他言简意赅的解释，“你只能闻到灰狼的味道，无法判断我是哪只灰狼。”
顾九黎沉默的改变姿势，不再执着辨认味道。
即使没有草汁干扰，他也无法只凭几次见面，通过气味确定是哪个兽人。
白狮缓慢点头，“没错，你的的气味变得模糊，偏向亚成年兽人。”
顾九黎立刻道，“这是什么草？常见吗？我想与你交换些带根和泥土的成熟植株，你想要什么？”
灰狼祭司的眼睛陡然明亮，“金属？”
“不可能。”顾九黎哭笑不得，“你再提这么离谱的要求，我就直接去找别人换这种草。只能在兽皮、珍珠、盐、干海带之间做选择。”
见对方犹豫，顾九黎看向沉默的豹速，“麻烦你去公共山洞搬来半锅海带骨头汤，算是我请黑石部落的祭司喝汤，明天我会给公共山洞送去锅新汤。”
“祭司不要这么说！”豹速摇头，“这点小事不算什么，不值得你特意记在心里，平时狮白和狮壮也没少往公共山洞搬汤。”
顾九黎不愿意与豹速争辩，笑着点头，然后问灰狼祭司，“听说过神山部落公共山洞的海带骨头汤吗？”
灰狼祭司难得诚实，“我很好奇。”
“希望你能喜欢海带的味道。”顾九黎嘴角的笑意扩散。
这样的话，他和灰狼祭司之间就会再多出一个可以交易的东西。
不久之后，四个兽人抬来整个石锅。
顾九黎变成人形，小心翼翼的观察周围，确定没有人觉得他的侧脸不对劲，总算松了口气，凶狠的瞪向狮白。
然后接过对方已经盛好的海带骨头汤，小口啜饮，发出满足的叹息。
狮白继续盛汤，不仅分给灰狼祭司，抬着汤锅的豹兽人也有份。
一时之间，整片树林都是喝汤的声音。
灰狼祭司喝得最凶猛，独占大半锅。
填饱肚子，灰狼祭司终于不再消沉，试探着道，“这锅汤里只有海带，没有盐？”
顾九黎笑眯眯的点头，“没错，是不是能吃出盐的味道？很神奇。”
灰狼祭司点头，语气坚定，“我要用可以隐藏气息的草换海带。”
“我得提醒你，海带长在海水里，神山部落的海带全都没有根，吃完就是吃完，永远不会再生长。”顾九黎道。
“神山部落有从海边获得海带的办法。”灰狼祭司不知道第多少次咬紧牙关，以至于侧脸开始因此疼痛，“你想换什么？能够隐藏气息的草不够？”
狮白眯起眼睛，纠正道，“那只是可以改变气息的草，不能隐藏气息，无法用于狩猎，只是个无聊时消遣的玩具。”
“怎么会是玩具？”灰狼祭司不服气。
狮白嗤笑，不屑掩饰鄙夷，“这里又不是黑石部落。”
“”自诩绝对不会再生气的灰狼祭司，气得脸色涨红，止不住的发抖。
可恶！
同意用九百块金属交换从海边获得更多盐的办法，达成共识，他就应该立刻离开！
因为多嘴问起白狼首领和神山部落首领之间的交易，他不得不多拿出五十块金属！
现在喝完神山部落的海带骨头汤，他满脑子都是海带，不知道又要被神山部落的狡猾兽人要走什么。
“别吵架嘛。”顾九黎挽住狮白的手臂，笑着对表情沧桑绝望的灰狼祭司道，“鉴于你和我多次达成愉快的交易，我又即将随部落迁徙，离开这里，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与你见面，我可以将从海边获得海带的办法送给你。”
“真的？”灰狼祭司自问自答，“我不信。”
顾九黎面露惊讶，遗憾摇头，“那我就不再耽误你的时间，你也能早点回黑石部落。”
“”灰狼祭司捂住被海带骨头汤撑圆的肚子，闷声道，“我撑得跑不动，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耽误。”
狮白面无表情的转过头。
早就放下空碗，不愿意离去的豹兽人沉默抖肩。
只有顾九黎始终保持对待金主的笑容，温声道，“神山部落即将迁徙，作为神山部落的朋友，你可以告诉我西边和北边有哪些部落吗？”
灰狼祭司陷入沉思，眼中闪过狡黠。
这只猫想知道有关于白石部落的事！
“不要说假话惹怒我。”狮白冷声给出警告，“神山部落的首领和另一名祭司，也会想办法打听白石部落的事。”
这句话触碰到灰狼祭司的敏感神经，他立刻道，“怎么打听？神山部落的首领和另一名祭司，会不会将从海边得到海带的方式告诉别人？”
“没有经过首领和猁渔的同意，我不能向你透露，首领和猁渔与黑石部落兽人的交易。”顾九黎骄傲的的抬起头，“我只能告诉你，神山部落的盐和干海带全是我的功劳，我有处置所有盐和海带的权力。”
始终没有离开的豹兽人，陆续应声。
“没错，如果不是因为有顾九黎，神山部落也会缺盐。”
“只要顾九黎开口，我愿意拿出积攒的所有盐和海带。”
灰狼祭司逐渐放心，脸上的笑意也变得真切。
顾九黎是专门管盐和海带的祭司！
白狼祭司和白光从能神山部落交易的东西，不可能比盐更重要。
直到天边变得昏暗，灰狼祭司才捂着干涩发疼的嗓子走出树林，正好碰见姿势相似的白狼首领和白照。
三只狼相互打量，最后结伴离开。
猁渔目送三只狼彻底走远，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白照答应我，不仅会将他积攒的所有水晶肉送来神山部落，还愿意加五十块金属。”
虎啸冷笑，言简意赅，“九十筐干草药、八十块金属。”
虎猛做出补充，“因为白狼首领说话不好听，父亲咬秃他的脑袋，那三只狼离开的时候头顶一模一样，你们看见没？”
顾九黎靠着狮白，惬意的眯起眼睛，细数他的收获。
“九百五十块金属。”
“两百株能够改变气息的草药。”
“白石部落的各种消息。”
“生动形象的告诉部落的兽人，团结的重要性。”
不仅顾九黎和灰狼祭司商量交易细节时有突然出现的豹兽人，虎啸和白狼首领，猁渔和白照也面临同样的情况。
这些突然出现的兽人，说得话几乎一模一样，全是顾九黎提前嘱咐猫黑的内容。
猫黑选中这些兽人的标准只有一个。
喜欢说话，藏不住话。
半天之内，神山部落的所有兽人都会知道，黑石部落的蠢狼因为不团结，即将付出多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