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这算不算塌房，经纪人会不会生气？
他最近赚到的钱都还卡在后台，一分都没有拿到，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的粉丝如果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等爱的玫瑰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对他的欺骗感到失望？
完了，好像真的完了。
虽然能够提前预知到性别这种事情总会露馅，没办法永远天衣无缝地瞒着。他本来也没有打算女装直播，因为经纪人说这样钓到大哥短时间内赚到钱的概率更大才这么做。
待到母亲顺利完成手术，这件事情他肯定会给粉丝一个交代，诚实地在个人资料性别栏填写“男”，而不是刻意忽略打擦边球。
可偏偏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事情被揭露了。
主动承认和被迫曝光的区别总是天差地别。
宋听愿本来就因为母亲的病情很焦虑，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大脑几乎停止运转，紧张到脸都白了。
他像犯了错的孩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低着头。
“对不起...我尽量小幅度动作了，也一直很注意镜头的角度，真的没有留意是什么时候被拍到了，是我不小心，真的对不起......”
“别紧张，我不是为了兴师问罪，性别本来就很难隐藏，时间久了总会露馅，公司之前还有主播忘了开变声器露馅。”daisy说：“这些账号都是营销号，短时间内同时发关于你性别的信息，肯定是有人授意的。有人在故意爆你黑料，针对你。”
宋听愿第一反应是陌生。
他又不是什么明星，为什么还会有人故意揭他的底？
但仔细一想，他最近确实太风光了。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并不难理解。
更何况他也得罪过人——妍妍酱。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宋听愿没有面对这种事情的经验，只能求助daisy。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当时让你女装也是考虑过这个后果的，公关那边有应对之策。”daisy镇定自若，缓缓对他说：“对于你来说比较棘手的是能不能稳住你的老板，守住你的礼物流水。”
宋听愿低下头，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最近对方在带你招摇撞骗的节奏，公关扭转舆论风向需要时间，你这两天先不要直播，避避风头。”
“好......”
事已至此，宋听愿只能听从公司安排，心烦意乱之下想起自己最开始来办公室要说的事，对daisy商量道：“daisy姐，我可以提前预支工资给我妈妈做手术吗？周末我去医院问过，医生说要尽快。”
daisy站起身，站起来抬手示意沙发的位置让他坐下，倒了杯水摆在茶几上。
“小宋，你先别急，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但直播这一行和其他工作不一样，公司只负责捧你，你的收入不是公司发的工资，是你自己礼物流水的一部分，平台抽成过后打款到你后台由你自己提现，这笔钱不经公司的手。你要拿到只能等到绿江开放提现那天才行，公司这边没办法控制。”
“可是...”这道理宋听愿一听就懂了，无助地红了眼睛：“我真的很着急......那钱已经在我眼皮子底下了，等提现还要十多天，我怕耽误治疗......”
daisy思考片刻：“平台有平台的规矩，我只能向公司申请把这个月的提成预支给你，你母亲做手术需要多少？”
“需要十万。”宋听愿说。
daisy叹了口气：“那确实还不够。”
宋听愿低着头攥紧水杯，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
daisy望着他，仔细揣摩过后坐到他对面：“这样，公司规则内我还可以帮你想个办法。”
“什么办法？”宋听愿立刻抬头。
“你当时签的是1年的短期合同，如果你愿意接受公司全职主播的7年约条款，我可以把你签过来，这样你就可以马上得到一笔签约费，给你妈妈做手术应该够了。”
全职主播的条款宋听愿倒是知道。
当时进公司的时候daisy就有对他说过，全职主播得到的资源和曝光会更多，但对礼物流水有要求。由于直播只是权宜之计，加上急用，所以他签的是短期兼职合同。
他现在大一，合同七年。
如果签了，他就要一边读书一边直播，毕业后还得再当两年主播。
两头跑累归累，但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不足以让宋听愿犹豫，母亲的病不能再拖了，他痛快点头：“行，我签。”
“那我现在就和老板商量，让法务拟合同。”
daisy走回办公桌，一边在工作群发消息，一边对他说：“具体的签约费需要上面去评估，我决定不了，不过以你的条件和直播数据回报率肯定不会太少。合同快的话下午就能出来，如果有问题，签字之前你都可以反悔。”
“好，谢谢你daisy姐。”宋听愿站起来认真鞠了个躬。
“不用客气，我也是考虑到你的个人条件值得投资，你若是不行我也要挨训。”daisy操作电脑，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预支提成得查你有没有接收过私下转账，所以需要上交微信号和直播号给公司审核。这是公司流程，你知道的。”
主播孵化最怕的就是塌房。
公司之前有主播和大哥拉拉扯扯闹绯闻撕破脸，最后因为私下收转账被大哥起诉，连带着公司名誉受到很大损失。所以后来在这方面管理非常严格，主播签约时就需要对公司进行合法授权，允许公司对微信记录以及直播账号记录进行审查1。
主播们的微信号自然也都是专门申请的工作号，和私人账号区分开。
“好。”宋听愿点头：“那我先处理一下消息，说最近请假不播了。”
“嗯。”
daisy应声，抬头问他：“你和等爱的玫瑰感情进度如何，觉得最近的舆论他能接受吗？成为全职主播之后每月都有礼物流水任务，若是不达标礼物抽成百分点会提高。没有他的支持，你压力可能会很大。”
宋听愿心里完全没底，低下头揉衣角。
“我不知道……”
见他心情低落，daisy便也不再追问，挥手放他离开。
宋听愿魂不守舍地走回房间，坐在床边盯着面前摆着直播设备的桌子恍惚了好大一会儿，有气无力地往后躺倒在床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微信切换专门用于直播的微信号。
他刚睡醒洗漱过后去了daisy办公室，根本没看网上的消息。
绿江平台热搜从昨天晚上深夜开始发酵起来，他消息这会儿果然已经99+，被列表的主播和观众发来的信息淹没了。
宋听愿抬眼，心脏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猛地掐了一下。
挂在置顶最显眼的人偏偏没有发来一条消息。
宋听愿点进去，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晚上说的晚安。
这么大的事怎么会没有反应呢......
该不会是...被删了吧？
宋听愿心里一凉，赶紧点进头像，发现朋友圈内容还在。
被删好友就只能看到一条灰色的杠。
这说明他没有被删。
宋听愿松了口气，退出回到聊天栏，点开输入法之后却发现自己想不到任何一句合适的开场白。
他是暂时不知道吗？
还是知道了真相，但无话可说？
连一句质问都没有，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很生气吧......
宋听愿知道自己早晚有天要坦白，可真到了这一刻才意识到开口有多难。
输入文字又删掉的动作重复多次之后，宋听愿一咬牙，鼓起勇气点击聊天框旁边的“+”，一通微信电话拨出去。
微信铃声响起的刹那，他的心紧跟着颤了一下。
“你知道，就算大雨让整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受不了看见你背影来到，写下我度秒如年难捱的离骚......2”
副歌部分唱完，直至挂断都无人接听。
由于紧张而加速跳动的心脏就像被压到底之后逐渐失去动力的弹簧，缓缓归于平静。
躺在床上凝望天花板发呆许久，宋听愿重新拿起手机发了个朋友圈，随后便把账号交给公司进行审查。
眼下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把手术的事情安排好。
其他的事情...
只能暂且搁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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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执言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只是失眠熬了个大夜，醒后发现整个世界都天翻地覆。
藏起小心愿真实性别：男。
楚逸联系不上人，担心他悬梁自尽跳楼自杀，风风火火冲到家里把还没睡够本的他从床上薅了起来。
邵执言迷迷糊糊洗漱完之后和楚逸面对面坐着听他讲具体是怎么情况，听到最后整个人风中凌乱。
面对铺天盖地的舆论，藏起小心愿在绿江主页说明挂上“近期有事请假不播”并且发送同样内容的朋友圈之后没有任何动静。
邵执言看到对方给自己打过一通语音电话，后知后觉回拨并发了一连串消息过去，但却都如同石沉大海。
他感觉自己快碎了。
楚逸之前总阴阳怪气，到了这种时候当事人心里已经够难受反而不再说风凉话了，他看邵执言灵魂像是被抽干了似的，无声叹了口气。
“互联网的水就是这么深，虚无缥缈的，你从小到大都是个现充，玩不明白很正常。就当玩了个游戏停服了，别往心里去。”
邵执言没说话，靠着榻榻米继续发愣。
“你认识他才不到一星期，陷不了多深。既然喜欢这个类型的女孩，回头哥们给你介绍更好的，没必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你说是不是。”
“你相信命中注定吗？”邵执言突然来了一句。
“你像神经病。”楚逸苦口婆心劝半天，终于忍不了了：“跟你说人话你丫听不懂是吧？当时是不是跟你说让你别上头，你说你是不是活该。”
邵执言闭眼：“我以后睡觉的时候再也不调静音了。”
楚逸震惊：“不是，邵执言你大爷的！喂？咱俩在一个频道上吗？”
“他为什么不理我了啊。”邵执言叹了口气。
楚逸站起身脱掉鞋冲过去在他背后来了一脚：“人话鬼话你都听不懂？邵执言你失心疯了？”
“我没疯，你别狗叫了。”
邵执言根本没心思和他闹，扶着坐稳：“他是不是生气了？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啊，我睡觉比猪都死，真没听见。”
楚逸突然表情严肃，探了一下他的额头之后弯腰把他薅起来。
“放心，就算你疯了哥们也不会放弃你。走，我带你去医院。”
邵执言忍无可忍地还他一脚。
“你大爷的！我没疯！”
“你真喜欢他？”楚逸从榻榻米上爬起来，满眼惊愕：“哪怕他是个男的？”
邵执言根本没谈过恋爱，毫无这种经验。
他现在难受的点根本不是性别问题，而是对方断联。
网上这么多舆论，肯定很不开心吧。
“我喜欢他，本来就不是因为他是女孩啊。”
邵执言也不知道怎么说清楚，随身坐在地上翻过手腕解锁手机看向依旧没有传来任何消息的聊天框。
“只是觉得他很可爱。”
楚逸看他一直盯着那通电话发呆，沉默半晌坐他旁边。
“他主页挂着经纪公司，既然是签约主播，出了舆论公司肯定会有安排，他只能服从。这个微信号肯定只是工作号不是私人号，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他不主动联系你，你应该是找不到他的。”
“那我只能等消息吗？”邵执言扭头问他。
“没别的办法。”楚逸拍拍他的肩膀：“之前他被带节奏骂绿茶那次可以看出来公关有业务能力，别着急，你毕竟是榜一，出了这种事他公司还怕你跑路，估计正紧急培训他怎么把你哄回来呢。”
“我不用哄啊。”
邵执言气急败坏：“我没想跑！现在是和尚没跑，庙跑了啊！”
“等吧，别急……”
楚逸无语，干脆不再围绕这个话题和他聊天，扭头在客厅里找了一圈，问道：“牛奶呢？”
牛奶是邵执言的猫，就是他用来当头像那只。
这只猫是外面捡来的，因为是田园猫性格比较野，家里关不住，邵执言也就放开散养随它在外面疯跑，总归这边一大片都是别墅区也不会有人虐猫，无论到哪一家都能混上吃的。
邵执言养了这猫三年，一两星期不见踪影是常有的事，最后玩累了脏了才会回来，像极了在外面鬼混的渣男。
“前两天就出去玩了，鬼知道它去哪了。”
邵执言低头看向手机继续emo，长叹一口气。
“等它回来我再联系宠物店派人过来给它洗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