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库的前厅当然是古代的当铺,后面自然就是后世的淘宝店了。
在这个地界,有钱人有几个?大多是穷人,能够救济典当的东西也没什么值钱的。
最多的当然就是衣服首饰了,很多首饰对于那些人来说都有纪念意义,大概率是会赎回的,可是到了当衣服的地步,基本上是山穷水尽了。
当衣服的几乎就没有再赎回的,所以当衣服一般的会是死当,这样不用交利钱,当的也要比活当适当的多一些。
履霜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只是觉得做件衣服这么贵,应该在典当铺里能找到几件吧!
果然履霜走到里间的时候,听那个伙计说道:“这里都是死当,这位客官有能看上的我自然会跟掌柜的给客官要一个最优惠的价格。”
履霜口里答应着,眼睛四处看了看,发现确实有很多衣服,和各种首饰,不过都是些普通货色的东西。
当然了高档货色的东西也不可能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摆出来。
履霜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就是要一身现在能穿的衣服就行,不求什么高档货。
那伙计看到履霜亮出明晃晃的金叶子后觉得是有大客户上门了,非常的热情,这会儿听说只要一身普通的衣服,瞬间激动的心又凉了下来。
走到一个货架边,从里面取出一件衣服在履霜面前抖落开来,那件衣服虽是普通料子,可是做工确实非常精致,针脚非常细密,一看就下了大功夫。
那个伙计往货架上看了一眼后对履霜介绍起来:这是一件女子给自己的心上人精心缝制的衣服,结果刚缝好,她的心上人就死了,她天天以泪洗面,抱着衣服不撒,睹物思人。她的家人看不下去了,才偷偷的瞒着她把这件衣服给在这里做了个死当,告诉那个女子,衣服拿去烧了,以绝了她的念想。
履霜内心:我去,一件衣服还有这么多的故事呀!
那个伙计接着说道:“我看你的身材跟这件衣服非常的搭配,这件衣服当的时候给了那家人三百钱,你要的话给二百五十钱就行。”
履霜:“你特么的才二百五。”
那个伙计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打自己的嘴。
他其实是看了这件衣服当时收的时候按照一百五收的,就顺着心思想卖二百五。
就说了三百收的卖二百五,也是履霜有怨气了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那个伙计赶忙道歉并说道:“实在不好意思,看我这个嘴,这样吧,为了给你赔个不是,收你二百三十钱吧!”说完还打了两下自己的嘴。
履霜本来就是奔着衣服来的,目测这件衣服确实不错,也没有再看别的衣服的心思了,决定了就要这件。
履霜:“谁知道是不是死人穿过的,晦气不晦气。”
伙计:“保证没人穿过。”
履霜:“你咋知道?”
伙计:“这件衣服从缝制成到现在一次浆洗过的痕迹都没有,不可能有人穿过。”
履霜:“那死人试穿过呢?”
伙计:“好吧,再便宜二十钱,二百一十钱。”
履霜:“不废话,二百钱,直接付钱。”
伙计:“成交。”说完还假装抹了一把汗,好像吃了多大的亏一样。
履霜从怀里掏出二百钱交给了负责收钱的账房,账房给了个凭证,履霜再把凭证给了那个伙计,那个伙计这才把衣服递给了履霜。
履霜内心:“连特么的试试都不让,都是什么态度,怪不得买卖做不大。”
其实履霜想错了,这个纳百川常生库也是个全国连锁,比四海钱庄一点都不弱。
履霜直接拿了衣服就套在外面,伸手从里面把自己的布条丐装给拽了出来,扔给了那个伙计:“帮我处理了。”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常生库。
那个伙计怔怔的看着手里的时尚丐装,看履霜出了店门再也看不到了,赶忙把衣服抖落开来,一寸一寸的摸了个遍,心中也在纳闷,他的金叶子明明装在怀里了,怎么就没有了呢?
几只跳骚开心的住进了新家,那个伙计挠了挠裤裆,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嗯!还是酱香味。
履霜出了纳百川常生库的大门,刚走了不远,路边就扑出来一个人,正是履霜刚进门的时候,要当自己皮袄看到履霜的金叶子又反悔的那位。
履霜突然看到旁边扑过来一个人,吓了一跳,刚想抬脚踢他个跟头。
还没等履霜抬起脚,那个人跑的太快自己就跌倒在地,跪在了地上,他尴尬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看向履霜:“这位少侠,一看就是人中龙凤,果然换上衣服后就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履霜:“我刚才难道不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那个人一下愣住了,没想到履霜会这么回答,一下打乱了他的思绪,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履霜看他说不出话来就继续问道:“你有什么事?”
那个人听履霜这么问突然眼圈一红,竟然想哭。
履霜眼窝浅,见不得人哭,他赶忙拉着那个人从街道中间走到一个墙根仔细询问。
原来那个人叫陆少辅,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本来家里父母经营着一家客栈。
他只负责认真读书准备赶考博个功名。
日子过的也还行,后来他娶妻生子都很平静。
自从五年前悦来客栈在镇子上开了分店之后,他家的生意就每况日下。
后来他考了几次也勉强考上个秀才,这时年龄已经三十多岁了。
前几年他的父母相继离世,他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勉强经营,可是他哪里会经营客栈?客栈的生意就更加不堪。
甚至到后来整个客栈就只剩下他和媳妇支撑,连一个跑堂的都请不起,更别说烧火做饭的厨师了。
没想到前两年他的媳妇也生病了,每天靠吃药吊着一条命。
到现在他已经把家里能卖的,能当的都或卖或当把家败的干净。
现在只剩下他父母给留下的那个客栈,里面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了,今天把最后一件皮袄当了后,下一步就准备把客栈也卖了。
可是有悦来客栈在这里,谁会买他们一个只剩下空房子的客栈呢?
履霜听了后也是唏嘘不已问道:“那你拦住我是想干什么?”
陆少辅凄凄说道:“你刚才也看到了,我这么好的一件皮袄,他们只给十两银子,我这做的时候可是花了不下五十两银子,到现在几乎没有穿过,他们怎么忍心的。”说着就又想哭。
履霜赶忙说道:“停,别哭,说完再哭。”
陆少辅马上收住了眼泪继续说道:“我看公子到里面想买一件衣服,就想着能不能把我手里的这件衣服买了。”
“我绝对不多收公子的,只要十二两就行。”
履霜内心叹了口气:看来也是个老实人,才多要二两银子。
履霜:“大夏天的你让我买一件皮袄干什么?”
履霜说完叹了口气继续道:“这样吧,一会儿我跟你去你家看看,正好我有一些孩子们,现在还没地方住,都在悦来客栈住着,如果你那里合适的话我就让他们住到你那里。”
陆少辅连忙道谢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那里条件可是真的不好。
履霜:“去看看再说,我们都不挑地方,一个窝棚都能挤一晚上。”
陆少辅抱着他那皮袄带着履霜一直往前走,都要出了镇子了,才看到一座二层小楼,牌匾上写着四个字:“共福客栈”
履霜:“咋叫这个名字呢?”
陆少辅有些尴尬:“本来是叫“同福客栈”做牌子的时候结果我父亲告诉工匠的时候,说是共同的同,那工匠听成了,共同的共了,于是就做成了共福客栈了。”
“后来那个工匠少收了一两银子,我父亲觉得同福,共福差不多,就没有再改。”
履霜内心:“你是怕白展堂揍你吧!”
履霜走进客栈才发现果然同陆少辅说的一样。大厅里歪歪扭扭的站了几把椅子和桌子,任谁看了都不敢往上坐,生怕一下子给坐个粉碎。
那些客房的门上的油漆也是多年没有粉刷过,都翘起来皮。就连往二楼走的楼梯也是油漆掉落严重,都立起来茬子,毫不怀疑摸一下就能往手上扎几个木刺。
就连会账的柜台也是歪歪扭扭的,这个客栈看上去至少几个月没有客人上门了。
人们从外边路过也会只是往这里看看,以为是个黑店,毫不停留就往前走,到前面的悦来客栈去住宿去。
悦来客栈不但便宜,而且还管一顿早餐,那些壮汉去悦来客栈驻店很多就是奔着免费早餐去的,有的甚至早餐就能把住宿费吃回来。
这个共福客栈实在是不像一个正常经营的客栈。
陆少辅和履霜一进来就听见后院里传出来一阵咳嗽的声音,陆少辅把那件皮袄放到一把即将到掉的桌子上就赶忙向后院跑去。
这时履霜已经把这个客栈上下里外转了一圈,感觉环境不错,位置不错,应该是能经营起来的。
最起码糊口应该是没问题的,也不知道陆少辅是怎么经营成这幅模样的,莫非跟吕秀才一样,天天就知道读书,读傻了?
履霜看了看,如果真的要经营起来的话,估计里面的家具全部要换新的,那些掉了油漆的门窗都要重新打磨、刷漆。
履霜简单的算了算,需要不少银子,不过他现在良心大大的,这点钱还是有的,不过想的是跟宇宙第一连锁客栈“悦来客栈”抢生意,他能不能犼的住。
不过反过来再想,这个“共福客栈”比“悦来客栈”开的要早好多年,到底是谁抢了谁的生意还不好说呢。
陆少辅过了好一会儿才满脸愁容的出来,意兴阑珊的跟履霜打了个招呼,坐在一个咯咯吱吱的椅子上叹气。
履霜问:“你原来是聘用的跑堂和厨子吗?”
陆少辅回答道:“原来是用了个乡下的亲戚做跑堂,后来经营惨淡,让他回家了。厨子本来是我父亲一直做的,后来我父亲死了后是我媳妇做,后来我媳妇生病了,就没有厨子了。”
履霜:“你想卖这个铺子?”
陆少辅满脸愁容:“没办法,我媳妇那病,到现在已经断了三天的药了,再这样下去,恐怕熬不了多久了。”说完眼圈又红了。
履霜:“那,你想卖多少钱?”
陆少辅:“我现在光是借的亲戚朋友的就有一百多两银子了,加上我媳妇的病,最少也得一百三十两银子才能卖”。
其实他也知道这个价格对于他们通州镇来说并不低,何止不低?简直不低。
可是如果不要这个价格,恐怕卖了客栈,他们身上剩不下多少钱,没准还得落个露宿街头的下场。
履霜刚才跟阿发了解了这里的房价,知道这个价格不算低了,就他这里面这个破烂的样子,估计别人一百两银子都不一定愿意接手。
履霜当然是发善心了,哪里跟别的主角一样没良心。
履霜当场就说:“这个客栈我买了。”
陆少辅望向履霜不敢相信,他真的发了大善心要买下他的客栈。
履霜接着问道:“你卖了这个客栈还有地方去吗?”
陆少辅想了想说:“我媳妇在河家滩还有个哥哥,我们想去他们那里借住一段时间,等有机会了再搬回来。”
他说的有机会又有多少机会,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吧!恐怕最后也是熬到他媳妇没了,被赶出来吧!
履霜想起刚才的咳嗽声,心中一动,对陆少辅说道:“我可以去看一下嫂子吗?”
陆少辅犹豫了一下说:“我媳妇......很不干净,味道很大,怕熏到你!”
履霜:“没关系,我听她咳嗽很严重,想去看一眼,对了,我跟庆春堂的银珠很熟悉。”
陆少辅不知道银珠是谁,只以为是里面的一位他没见过的大夫。
听说履霜跟大夫很熟,想去看看,就同意了,心中还升起了一丝丝希望。
陆少辅带着履霜去到了后院,后院的地方不大,院子中间一个石磨,,墙角还有一口井,井上架着一个辘轳,上面栓着个底尖的木桶,现在那个木桶正倒在井边上。
井的旁边还有一个石槽,看样子里面是洗衣服、洗菜的地方。石槽一边挨着围墙那边底下有个孔洞,现在用一个木头塞子塞着,看样子只要拔开那个塞子,石槽里的水就能直接流到院子外面。
后院有四间小屋子,一间窗户上充满油腻,一看就是厨房;
旁边应该是原来打杂的小二和厨子账房他们住的宿舍;
宿舍的旁边还有一个屋子,门上挂着一个破门帘,里面有粗重的喘息声,从中传出来,应该是陆少辅和他媳妇住的地方。
厨房的另一边应该是个柴房,柴房连门都没有,从院子里就能看到里面杂乱的柴草。
陆少辅先是在院子里跟他媳妇大声的说了一句:“我带一位公子过来进去看你一眼。”
说完等了片刻才带履霜撩开门帘进去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