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肚子都饿了吧,今晚就在这里吃完歇息。”
如果今天人齐,或许宇唯还会激动地说准备了点吃的犒劳犒劳他们,但三缺一,也只好说得平静而又温情。
宇唯带他们去另外三个里间查看,遁裴都打扫得很干净,席子被褥一应俱全。
“还有,好像漏掉了一个点,对了,疯婆的棺材可在唐塞殿密室?”
宇唯又骤然想起这个被他忽略了的点。
“在的。只是我们没来得及找。”
妖冠遗憾道。
宇唯隐约觉得这里面还有蹊跷,但情报有限,也只能如此。
“疯婆,鹰茂老伯,还有命领陀的关系是?”
其实宇唯早就大概猜到,但仍想仔细了解一番。
印邪这才面露久违的喜色道:“都是陈年往事,也只有我们盗墓一派略知一二,疯婆先是与命领陀成亲育有一子,我们的仇敌匪雷。两人因个性不合离异后疯婆与命忌门交往甚密,鹰茂也在她老婆的预产期出轨,和疯婆生了一女名唤端绵。不过已消失多年。疯婆还是束鸦却的门徒……”
“这个我知道……”
于是宇唯又将那日在柯云曹的惊人之语复述了一遍,心下了然。
“正是,正是。”
“宇唯,可以吃饭了。”
不知所以的碧颖刚好从狭刀里飘出,手里端着热烘烘的饭菜,在庭院里喊道。
这时刚好巷道外的田野里公鸡正打鸣,已是凌晨4点左右了,“喔喔”得让人感觉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吃完饭宇唯赶紧吞了药,就倒在里间的木床上,与缺耳同床共寝。
就算是此刻地震,也雷打不动他。
昨天凌晨的梦很逼真,但也感觉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早就把小赌神的存在忘到九霄云外了。
宇唯一开始睡得踏实,但有些口干舌燥,待七点起来喝点水,看到搬了四张凳子坐在麻将桌旁聊天的盗墓四贼也不再多问。
上了个厕所后,再一睡又踩着梦的裂缝,来到了动物园的荒岛。
天刚破晓,雾气缭绕,沿着小河的源头走,宇唯一路向北。
走了大概5分钟,一座被蔓藤缠绕的古庙屹立在他面前,宇唯双手合十,虔诚祈祷,愿世间再无纷扰。
宇唯走上前,正欲推开古庙的石门,就听到小河的上游有人声,想必是热丹吧,便弃庙而去,远远地看见有个户外露营的帐篷,里面有好几个人影,好像在开什么会,好奇心更加强烈。
“欢迎同我一样从未来穿越到现在的世门长孙牧宇唯!”
宇唯再三确认,眼前这个走出帐篷来说话的竟是死去不久的梦季杜。
但宇唯并不吃惊,因为他听说过颓耿崖的渡魂入梦。只是这穿越又是怎么回事?这就穿越了?
“你说什么?这是我孙子?我家长孙?挚传那孩子的?”
刹那间帐篷内投来几道好奇与诧异的目光,而说话的这个男人更是激动不已,仿佛宇唯就是他丢失多年的孙子。
宇唯却无法报以善意的微笑,哪有一出场就给人当孙子的,他暴跳如雷,走上前去目眦尽裂道:“我爷爷是鼎鼎大名的贼爷,我父亲是无可置疑的牧挚秦,骨子里刻的,血脉中流的,怎能在这里被假意欢迎,实则中伤侮辱。”
说完宇唯转身就走,却听得身后有人笑道:“贼弟,看来你长孙也不咋地,一副人模狗样,倒像个数典忘祖的愣头青。”
“误会!误会!天大的误会!宇唯少主你再好好瞧瞧,这是你年轻时候的爷爷,你年轻时候的奶奶。”
梦季杜苦口婆心,谆谆善诱。
像一束光,让宇唯瞬间觉得看到了希望。在梦里,在荒岛上,有什么事情不能够发生?有什么人不能见到?
但他也只是摆摆手道:“下忌命棋时我爷爷最喜欢说什么?拜诸神时我奶奶最爱念叨什么?”
“哈哈哈哈,活着就好。”
伴着一声爽朗的开怀大笑,宇唯一下可以确定,那就是爷爷的声音,浑厚似有穿透力,仁慈带有怜悯心,只是更年轻化,多了一些百无禁忌与仁者无敌。
“上天有灵,喜鹊常鸣。”
奶奶的声音则小且尖,经常充满对诸神与生灵的敬畏与小舍得的欢喜。
“爷爷!奶奶!”
宇唯情不自禁地冲进帐篷,一眼就认出,坐在居中位置的二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二老,而且他们正值壮年,是真的团聚,穿越时空的感动!内心十分感谢这个梦,给自己很大的慰藉。
眼前的这个贼爷国字脸,写意眉,满面春光,是个英俊潇洒,魅力十足的大帅哥,而奶奶玉尼则小鸟依人,像个花季雨季的少女。
在贼爷和玉尼两边,各坐着与他们年纪相仿的两男两女,除了一个不苟言笑的巫婆脸其他三个都面带笑容,让人舒心。
宇唯只觉着眉眼很熟悉却又说不出来是谁。
“宇唯,来,过来。”玉尼笑容可掬,眼睛眯成一条缝道,“难怪我来这时古庙前的喜鹊老是“啾啾”地叫。你多大啦?你爸妈呢?”
“爷爷奶奶,你们还是老样子。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宇唯多个心眼问,想蔓引株连逆天改命。
“行啦,玉尼别忘了正事。”
贼爷一说话就爱用手指敲打着椅沿或者桌面,更加让宇唯确信不疑。
老年时他患下耳背的毛病此刻却毫无痕迹,倒也说得通。
这时帐篷外又进来一人,宇唯只是多看了一眼,就像是被无数道光闪瞎了眼,心脏轰隆狂跳到嗓子眼。
让他眼底充满爱意,目不转睛的热丹,此刻就惊艳万分地站在他面前,那一颦一笑,令他如升云雾,如入梦境,如聆仙乐,三生有幸,温暖有趣。
“这个姑娘好生俊俏,可是宇唯的女朋友?”玉尼观察到宇唯那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神情,不禁猜想企盼道。
“这么漂亮的姑娘,该做我家孙媳妇。”
那个穿得邋里邋遢像是土匪山大王一样的男的说着向贼爷的方向靠了靠,旋即用手指轻轻地捏了一下鼻孔,仿佛如果别人不在场,他就要开始抠鼻子了。
“干脆做你媳妇得了。”
在玉尼右边的那个女的言辞犀利,却将尊卑长幼的关系搅得乌烟瘴气,不成体统,让人尴尬。她虽一脸漠然,却边说边亮出十个手指十只钻戒,身穿一袭抹胸绿裙,显得分外妖娆,勾得最旁边的那位男人色眯眯地往她那看。
“可不敢乱说。”
玉尼忙抓住她的手,十分忌讳道。
“她是我女朋友!”
宇唯当机立断道,哄得贼爷夫妇眉开眼笑。
宇唯的目光从热丹身上移开时不经意这么一瞥,不由得心下一惊,打了个寒颤。
这时热丹却将他一搂,没有丝毫嫌弃,阳光可爱地说道:“这是我大兄弟!”
众皆哗然,土匪男更是“嘘”了一声。
宇唯却浑然不顾,战战兢兢地走到那个犀利女面前问:“你是疯婆?”
小的时候他最怕疯婆亲她,但又好奇从她嘴里说出的奇怪语言。
疯婆不耐烦地白了宇唯一眼,凭着几分姿色自恋道:“怎么?你暗恋我啊?”
热丹上前将宇唯拉到一旁,兴高采烈道:“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宇唯回过神,也觉着此刻最安全地莫过于暗中观察,保护好爷爷奶奶,有疯婆等人在真不知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咳咳,欢迎来到新的心跳,本会专门挽救濒临破裂的亲情,爱情,友情,让每段时光的你们都是最好的,成就彼此,不留遗憾。”
梦季杜像个主持人一样自得其乐地介绍起来。
“我爷爷奶奶也陷入感情危机啦?看着不像啊。”
宇唯嘀咕自语道。
“此次,我们请来了贼爷夫妇作为情感分析调解员,力求挽回两段破碎的感情。第一对夫妇,是由来自围岭村的命领陀和丰桥的疯婆,第二对,是来自麒北村的霍鹰茂和集仙村的宗瑜。不是真人秀,没有观察员,一个转身就可以改变整个忌命界的格局,但也只是忌命界的两对夫妻,我们记录他们,并非捧杀,受雷锋影响,无关金钱。”
“好!”
命领陀喝彩道。
听罢宇唯被惊掉了下巴,大跌眼镜。这是什么梦?如此惊世骇俗,匪夷所思,老一辈的爱恨情仇纵横交错,说到底还是心底的欲望在命运的碾压下隐隐作祟,虽然早已知道结局,但还是会脸红心跳为这历史一幕做个见证。
重点是,热丹在他身旁尖叫鼓掌,他只想越靠越近,感受她的温暖,她的欢喜……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那更好!
宇唯开始打量起鹰茂夫妇,年轻好多的鹰茂穿着西装革履,打着领带,雄姿英发,凛然生威,那大气的笑容又掠过几许不可一世,体面得很,只是垂涎着疯婆的美色十分人面兽心。
而坐在另一边的老伯母宗瑜则好像被婚姻搞得神情憔悴,面如枯槁,对于梦季杜的介绍心不在焉,毫无波澜。
与宇唯昨天在生门的交锋判若两人,一对照,甚至比未来还要苍老许多。
“好的,接下来有请女方说出此次前来内心最想说的话。”
梦季杜向来是以做事懒惰出名的,今天却异常有节奏,懂火候。
“离婚!”
疯婆和宗瑜异口同声道,一个强势一个羸弱但都意志坚定地表达了诉求。
命领陀的话正到嘴边,就被贼爷的哈哈大笑盖过了:“别急,一个一个来。大哥,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不能离婚,为了孩子,为了家族,不然命忌门会四分五裂,分崩离析,不得安宁,万劫不复的。”
鹰茂大男子主义的强势道,搬出家族来施压,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还挺霸道……”
疯婆却有点欣赏这种性格。
“大嫂,你又为什么想离婚呢?”
贼爷公平对待,四两拨千斤。
“你别说你也为了孩子,你就是自私,就是无德,扯家族后腿。”
鹰茂又抢白道,宗瑜虽未开口,但其他人都大概明白了这场婚姻破裂的源头。
“大哥,大哥,先讲点礼节礼貌,让大嫂把话说出来,咱敞开心扉畅所欲言。”
贼爷又是满脸堆笑,耐心劝阻道。
泪水在宗瑜的眼眶里打转,却久久未落。
玉尼起身,拿了些纸巾给宗瑜,安慰道:“别怕,大嫂,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今天我们大家给你做主。”
一听这话宗瑜的眼睛像被一股热浪灼得胀疼,鼻腔酸酸的,泪水很多了,刚擦完又溢出就像雨水,宗瑜的委屈像是得到了释放,断断续续地低声道:“他喜欢家暴,喝完酒就打我。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
那鹰茂将命领陀递给他的白酒一饮而尽,积怒凝气道:“让你说你还真敢说,你别逼我动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说完一个空杯子就朝宗瑜扔去,命领陀却似世外高手,稳稳当当地在空中将它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