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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第 22 章

    冰块还在嘴里含着, 裴敬川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陈驹几乎能闻到那淡淡的苦涩咖啡味,裴敬川爱喝黑咖啡, 不加糖不加奶,陈驹上学那会儿就发现了,试着尝一口, 皱着张小脸说你简直是在喝涮锅水。

    这个时候,裴敬川也会笑话他,说你这是喝奶茶。

    因为陈驹就是往里面使劲儿加牛奶,还要喝热的,用个粉红色的大肚保温杯装好,放自己桌子上, 咬着吸管喝。

    床褥发出轻微的声响,裴敬川凑近,亲了亲陈驹的眼皮。

    嘴里含着冰,所以好凉,激得皮肤不由得战栗。

    然后往下, 移到嘴唇。

    苦涩的咖啡味頂入唇缝, 方形的冰块已经半是融化,在彼此的唇舌间打转, 裴敬川很巧妙地往陈驹嘴里推,又用舌尖勾出来, 陈驹气喘吁吁地往后仰着脖子,手已经给床单抓出一片褶皱。

    冰块消失了。

    裴敬川的脑袋往下, 继续在他的喉结, 锁骨上流连,刚下过雨的空气很湿润, 即使在房间里,也能嗅到外面清新的泥土气息,陈驹的睡衣领子被轻轻拉开,在即将碰触到那点微肿时,裴敬川被陈驹制止住了。

    陈驹摸着他的脸,身体往后躲了下。

    “我不介意,”他坚定地看着对方,重复道,“我完全不介意。”

    裴敬川眯了眯眼睛:“不用着急,这个问题也没必要回答。”

    “我是认真的。”

    陈驹吞咽了下,刚才的惊疑和迷茫已经消失不见,他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一答案,没有把这当做特别大的一件事来看,就像裴敬川告诉他说,我今天发烧了,肚子有点疼一样。

    他也没问,要不要去医院看医生。

    没必要。

    陈驹的脸颊还稍微有点红,那会儿在浴室里被折腾得太狠了,此时腿肚子也在酸软着:“你困吗?”

    “咔嚓”一声。

    裴敬川给冰块咬碎了。

    “怎么,”

    他把擦过陈驹皮肤的碎冰吞下去,挑起眉毛:“你现在想睡觉吗?”

    “我感觉你一直没有休息好,”陈驹往裴敬川怀里缩了缩,给被子掖好,“要是困的话,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凌晨的夜色好安静,溶溶月色落在床上,是牛乳般的洁净空灵。

    陈驹就这样靠在裴敬川的怀里,脸紧贴着对方的胸口,听着那心脏沉稳有力的跳动声。

    “要听陈老师讲故事吗?”

    裴敬川失笑,枕着自己的臂弯,另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陈驹的头发:“好,谢谢老师。”

    这会儿开始自称老师了。

    “从前,有两块不规则的半圆形,它们听说,要找到合适的另一半,才会拼出一个完美的圆。”

    “可是,和别的半圆形相比,它们的形状有些奇怪,没有一条清晰的边缘,也没有柔顺光滑的曲线,当别的图形已经找到合适的伴侣,幸福地在山坡上滚来滚去的时候,它们终于遇见了彼此。”

    “瞧,那两个不规则的半圆形!”

    “在它们的世界里,这样的形状是丑陋的,是很难寻觅到另一半的。”

    陈驹的声音很轻,就像真的在给孩子讲童话故事,一边讲,一边慢慢地牵住裴敬川的手。

    “那天,它们对视了一眼,瞬间陷入爱情。”

    裴敬川看着他:“它们是不规则的。”

    “可它们很适合彼此。”

    陈驹笑了起来:“所有稀奇古怪的边缘,缺少或者多余的部分,在对方眼里,就是刚刚好的存在,它们也可以手拉着手,一起在春天的山坡上打滚,快乐地踩着草丛去捉蜻蜓。”

    裴敬川挠了下他的掌心:“陈老师这是在哄我呢。”

    “嗯,”陈驹看着他:“我哄哄你。”

    “谢谢,也谢谢你的故事。”

    “喜欢吗?”

    “嗯。”

    陈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自己的下巴:“那你困了吗?”

    “不困,”裴敬川摇头,“甚至还有精力给你抱起来,拉到厨房里喝姜茶。”

    陈驹唰地一下,给被子掀开了。

    感情刚才灌的鸡汤,都白喂了,现在都什么点儿了,裴敬川还惦记着让他喝姜茶呢!

    可是看到裴敬川笑意盈盈的眼神时,他还是软了下来:“你陪我一起喝。”

    “好。”

    裴敬川拉着他的手,两人一起走出卧室,朝厨房那里走去。

    刚才陈驹的话,裴敬川都放在心上了,红糖加的多,在外面就能闻到热乎乎的甜味,陈驹抱着汤碗,没用勺子,就这么一口一口地喝,没多久就在鼻尖沁出了薄汗,裴敬川拿纸巾给他擦了,又拉着手一起去刷牙。

    洗手间的镜子里,映着并肩而立的两人。

    陈驹把嘴里的泡沫吐出来,含糊地叫了声对方的名字:“裴敬川。”

    “嗯,”

    裴敬川把漱口杯放回架子上:“我在呢。”

    “没什么,就是我刚才突然想,”陈驹漱完口,转过身,两手搂着裴敬川的脖子,“其实你这样挺好的,不然我真的怀疑自己得死在床上。”

    裴敬川笑着给他托起来:“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

    上次被物理亲晕的阴影还在,陈驹心有余悸道:“那次,看到你往手里倒一大把的药,我都怕被你干.死。”

    裴敬川伸手去捂他的嘴:“童言无忌。”

    他还挺不乐意在陈驹嘴里听到什么死啊活的。

    刚在一起就是黏糊,都抱在怀里了,还要一路亲着回卧室,裴敬川给人放进床上,被子掖好:“睡吗,不睡的话再聊会?”

    陈驹刚睡了三个小时,这会儿眼睛亮晶晶的:“行啊。”

    他琢磨了会:“裴敬川,我还是想知道,如果你真的吃了那么多的药,会是什么后果。”

    裴敬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人脑瓜子里面在想什么,以前就这样,仗着裴敬川宠他,就理直气壮地撒娇耍无赖,这会儿知道了裴敬川的毛病,估计心里的小尾巴就翘起来了,觉得没机会给他真的弄死在床上。

    当然格外嚣张。

    “会被刺激起来,”他淡淡地开口,“我试验过,一两粒没用,得十粒左右。”

    陈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嘴张得很大:“十粒!”

    真的不会出人命吗!

    “还好,”裴敬川给他按回去,继续搂在怀里,“试验的时候,旁边就是医院,我做好洗胃的准备了。”

    陈驹还是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那后来,你是怎么解决的?”

    “没有刻意去解决,”裴敬川又开始摸陈驹的手,似乎只要对方躺在自己身边,手指,胳膊,耳朵,都想去摸一摸,捻一捻,怎么都碰不够似的,“就是,我发现了能让自己满足的方式。”

    “什么?”

    裴敬川短促地笑了一声:“想你。”

    这话说的简单,但比告白都要令人脸红和暧昧。

    可供想象的空间太大了。

    陈驹稳住神情,心里有些美滋滋的,还要强壮镇定:“光靠想我,就能满足?”

    “嗯,”裴敬川点头,“你要听,我是怎么想你的吗?”

    那双眸子深深地盯着陈驹,里面没什么笑意。

    陈驹没来由一个哆嗦。

    想起那天被按在床上,里里外外地全部摸了个遍,舔了个遍,就硬着头皮:“要听。”

    “我会想象,自己拿绳子给你绑起来,”裴敬川语速很慢,仿佛陷入某种隐藏在深处的回忆,“然后一点点地亲你,咬你,从脚开始……”

    陈驹面红耳赤地捂住了他的嘴。

    可紧接着,潮湿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他被烫着似的往后缩,裴敬川瞬间反拽住他的手,强硬地拉过来,当着陈驹的面,把那蜷缩的手指放进嘴里,用舌尖顺着指缝,去裹住每一丝细小的战栗。

    陈驹稍微有点崩溃:“你……”

    变态!

    可裴敬川不为所动,耐心地给他的手全部舔了一遍,才终于放开了他,发出声满足的叹息。

    陈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没错,这人果然爽了。

    “来,我给你擦擦,”裴敬川扯出一张纸巾,细细地擦拭掉陈驹手指上的水渍,还在笑,“怎么样,我的舌头比较灵活吧?”

    “是,”

    陈驹语调平静,“裴敬川,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嗯,想什么?”

    “你有问题,我也有问题,”他咬牙切齿地反手,又在对方的胸口上擦了两把,“我们真特么天生一对。”-

    话是说开了。

    但陈驹还是有些疑问,比如,当初裴敬川为何不告而别,客栈吃下药片的夜里,是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而对他并没有任何反应,以及,那么早就喜欢自己的话,为什么不表白呢?

    可这些问题,目前并不着急。

    裴敬川的工作还是忙碌,而陈驹,也利用暑假时间听培训,写教案,经常是在傍晚时分,书房的两人一个伏案奋笔,另一个则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快速地浏览电脑上的信息。

    累的时候,抬眸,手边就放上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仰起脸,不出所料就能得到一个吻。

    裴敬川也真如自己所说,无论陈驹的态度如何,他都要坚持去进行追求,珠宝手表这些就不再说了,哐哐地给人送,但除了那一对蓝宝石袖扣外,别的陈驹不肯再接受,说也没什么用得到的地方,那么裴敬川每天回来的时候,就会在兜里给陈驹带点东西。

    可能是茶歇时的一块糕点,他吃了,觉得味道不错,这么大的老板了还抠门,没有叫助理再去买,或者打包一份新的,而是把自己的那份包起来,带回家和陈驹一块儿分享。

    可能是叠的一颗星星,裴敬川给那歪歪扭扭的纸条打开,给陈驹看上面的字,说你看,开会的时候太无聊,我就给纸条撕下来,在桌子下面玩。

    也可能是路边的一朵小花,用相机拍下的一张晚霞。

    或者陈驹一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捧的玫瑰花。

    甜到齁得慌。

    而晚上的时候,陈驹就没那么好受了,裴敬川似乎对空白的六年抱有芥蒂,他始终要紧紧地抱着陈驹,反复地亲吻,然后用每一次漫长的亲热,在对方身体上留下痕迹,陈驹闹过两次,说吃不消,裴敬川就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说我就用了手……

    陈驹凶他:“手也不行!”

    他一这样,裴敬川就受不了,喉结滚动了好几下,还是悄悄地贴近对方:“那能让我忝一下吗?”

    陈驹心软。

    总是很容易妥协。

    可慢慢的,陈驹琢磨出不对劲儿来了,他每次都嗓音沙哑……而对方却精神奕奕,容光焕发,浑身散发着满足的气息。

    陈驹曾经不明白,这样就能爽吗?

    裴敬川很认真地回答他,爽。

    ……可也不至于每晚都这样啊。

    再继续下去的话,枯萎的都该是陈驹了。

    事实上,他也的确感觉自己慢慢的,都有点支棱不起来了,如果不是对裴敬川太过熟悉,也被毫无保留地爱着,陈驹简直都要怀疑这人其心可诛,是为了给他搞得也养胃。

    偶尔有几次,两人都比较兴奋的时候,裴敬川会起来那么一点,然后试着去……可结果还是不如人意,因为陈驹怕疼,配合得也不太好,一来二去,就悄咪咪地没了动静。

    裴敬川怎么想的,陈驹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最终,在陈驹的严正抗议,以及暑期即将结束的情况下,裴敬川终于妥协,给两人之间的缠绵改成了周末,不用考虑早晚自习,可以拿漫长的夜晚来慢慢亲热。

    新学期开始了,和以前一样的忙碌,高一提前开始军训,高三正在一轮复习,陈驹今年跟班上高二,搭班的同事和学生还是那一批,都不用再彼此适应,立马进入工作状态。

    但是大家发现,陈老师似乎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怕冷了,现在是秋老虎,这么热的天气里,都还要穿着长袖长裤。

    养生了,保温杯里不偷偷地放奶茶,而是真的枸杞红枣了。

    吃饭的时候,饭量也比之前大了一些,曾经坚决不碰的腰花什么的,也会试着去下个筷子——

    当然,尝一口还是放到了一边。

    这些小插曲只引起了几句玩笑,并没有引起大家更多的注意力,因为学校里的时光很矛盾,短暂而漫长,似乎每天都在重复着昨天的一切,但是眨眼之间,月考已经到来。

    那两天陈驹忙,裴敬川也忙,他不太过问对方工作上的事,只知道项目进展到了最关键的时期,有好几个深夜,裴敬川都回来晚了,带着满身秋夜的冷意,抱着他说对不起,没能和他一起吃晚餐。

    但是兜里还有糖。

    而早上,还是坚持给陈驹做早饭。

    父母这边听说他俩的事了,陈驹到底害臊,没带着人来见面,只是暗戳戳地把裴敬川做饭的身影发到家庭群,收获了妈妈的大拇指,和爸爸的切磋邀请。

    “等寒假吧,”他这样说,“那会儿感情也稳定一点,不着急。”

    不是说没信心,就是害臊嘛!

    而他父母也开始打趣,说以后周末不再搞突然袭击,留时间给他们小两口亲热。

    亲热什么呀,陈驹好不容易趁着裴敬川忙碌,给精神气养回来了点。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他不免担忧,“要注意身体啊。”

    裴敬川就会在他额头落下个吻,说你放心。

    月考终于结束了,放了两天的假,留给老师们改卷和学生撒欢。

    因为是内部考试,没必要再集中改卷,英语组分给每个人的任务也不多,陈驹坐在书房的电脑桌前,边听音乐边判分,同时遇见错误比较离谱的,就一脸无语地拍下来发备课组群。

    剩最后两份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是裴敬川打来的。

    对方昨晚加班,彻夜未归,都凌晨三点了还在公司里鏖战,陈驹只当他忙完了,可能要回家吃饭,于是按下外放键。

    “宝贝,”裴敬川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在家吗?”

    陈驹略微拧了下眉,直觉不太对劲。

    “在家,怎么了?”

    “你忙吗,如果不忙的话,能不能来一趟我公司?”

    陈驹看了眼剩下的份数,顺手给分全判完了:“好,我这会儿工作结束了,你怎么了?”

    裴敬川有些难为情的样子:“我硬.了。”

    放在鼠标上的手顿住了,陈驹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张嘴,居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半天才回了个:“……啊?”

    “宝贝,你能快点过来吗?”

    裴敬川的声音可怜兮兮:“我已经让司机去接你了,直接来我办公室就好。”

    陈驹拉开椅子,压低声音:“你怎么突然……是吃药了吗?”

    “没有,”裴敬川喘着气,“可能是因为我连着一周都没怎么休息,每天喝四杯咖啡,刚才开了董事会,回来后,在看报表上面的数字时,就突然……”

    他安静了会儿,开口:“很有感觉。”

    陈驹的注意力不在这个上面。

    如果裴敬川站在自己面前,他一定生气得要揍人,每天四杯咖啡,还不眠不休地加班熬自己精力?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身体,而更可怕的是,为什么会在这种情况下有了反应?

    “我不去,”他气鼓鼓地说,“你给我回家休息,我可不想你死在我身上。”

    “宝贝……”

    裴敬川吞咽了下:“没有,你放心,不是回光返照,只是它偶尔,的确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也没办法商量啊。

    陈驹站了起来:“你昨晚几点睡的?”

    裴敬川心虚地迟疑了下,还是老实回答:“没睡。”

    安静片刻。

    陈驹冷冷地回道:“我不去了,你现在立刻睡觉,那玩意一会儿就下去了。”

    “不行,”

    裴敬川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不睡觉,我要睡你,快来。”

    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委屈极了。

    “不然,等会万一软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