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上有一座清静的寺庙,在它生了苔藓的大门上有一破烂的牌匾,而在这牌匾上则写着简短有力的两字:肃清。
这座肃清寺只有寥寥十几个僧人,而且平日里僧人们很少打理这的门面,所以这里的佛像显得不精神,大门也显得破烂。于是很少有旅人来此化缘、拜佛,整个寺庙也像它的名字一样,只能听见虫鸣鸟叫,而人声则是肃清安宁的。
不过寺庙里还是有一个不是和尚的。
王凡此刻正手持一把通体泛着翠绿,长约莫一米的细剑在寺庙内的一个空地处练习着剑法。
他手虽是持着那剑,但却并未握紧,手掌与剑之中尚存着空隙。但那少年仍是丝滑地飞速挥舞着细剑在空中划开道道剑风,最后细剑也是离开了少年的手中,开始环绕着少年飞动。
这时,一白眉垂落,又是全脸乌黑的光头老僧从一旁的屋子里走了过来,看着正被飞剑环绕的王凡捋须道:“脱手御剑,剑气无形无声,水准应是到了,今天先别练了,老朽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说,先进屋吧。”
王凡听老僧这么一说,也是立马停下了飞剑,把细剑收入剑鞘后,跟着老僧一同进了屋子里。
屋子是由上等的千年沉香檀木做的。自王凡记事起,他就在这间屋子里住,想来已经有个十八年了,在这十八年中,他虽是从襁褓里的婴儿长到了如今八尺有余的少年,但这间屋子里散发出来的沁人淡香则丝毫未变,每次一回到这屋子里,王凡就感到身心的疲惫被这间屋子勾了去,感到一阵松弛。
王凡和老僧找了两个小木凳对视而坐。看见王凡坐了下来,老僧徐徐开口道:“你今年也是十八了,剑也是练好了,一个人可以离开这里了,不过离开之前,还有一些事情我要跟你说说。”
王凡听此,点了点头。他之所以从八岁起每天练剑五个时辰,就是因为他想要有朝一日,可以自己有实力去畅游这片天地,以探索自己的身世。
这十几年,老僧虽是也带着他去游历各地,他也是见过人吃人,见过饕餮大妖,见过得道仙人,见过那世界的尽头,但是终还是找不到自己身世的半点线索。
现在也只有这把翠绿细剑与腰间所挂的白色玉笛,证明着王凡不是从这世上凭空出现的,是有父母的。因为这细剑就是王凡父亲的,玉笛就是王凡母亲的,而自己所练剑法则全是这细剑教授的。
王凡从思绪中挣脱,低着的头抬起,望向了老僧。
老僧见王凡迷离的眼神终于摆正,也是继续道:“你一人出了这寺庙后,可是先要为自己谋生,我这有些钱财你先收下。”
老僧从锦囊中掏出一个袋子,交给了王凡。
“其次,则是去修行,好防身,好自在。我这有个佛舍利可助你修行,你收了去吧。”
老僧用精瘦的手往肚子上一拍,吐出了一大口血还有一颗染血的小珠子。
王凡见此,面露担忧,从腰间取下了玉笛,正打算吹响。老道却是打断了他,朝着王凡摆了摆手。
“最后,剑修需要一把本命飞剑,你这绿剑已经认主,所以你需自己去寻一把,听老头我的话,去那天下第一剑宗——御剑宗,去问剑一把。”老僧咳血道。
王凡努力点着头,看着还在咳血的老僧,王凡面容紧凑。
老僧边咳着血,边往自己的嘴里塞药丸,一连塞了几十个,苍白的脸色这才逐渐又红润起来。
见老僧好转,王凡呼出一口浊气,而后迷离地问向老僧:“为何这般养我,这般助我?”
老僧听此,仍是哈哈大笑道:“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天意如此吗?”王凡嘀咕道,他已经连续十年向着老僧提出问题,但老僧每次都是如出一辙地回答道:“天意如此”。
从他八岁时,他询问老僧为什么不能叫老僧父亲之时,老僧就把所有有关王凡自己的问题的答案定死为天意如此。
“王凡,你如今虽学会了那剑法,称得上是个剑修,但自身对修行的知识一无所知,现在我给你讲讲,你可要好好听进去了。”
“仙人之下有四大境界,而每一大境界又有十个小境界。”
“四大境界分为炼体,铸气,凝魂,悟道。”
“十个小境界则没有定义,事实上也可能不止十个境界。例如,修士想从炼体境到铸气境,无需到那炼体十级,炼体任意一小境界就能试着去突破到铸气,只是从一到十突破难度由难到易罢了。”
“但是大境界的突破,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只有一次机会。如若大境界突破失败,轻则一身修为散去,重则身陨道消。”
“而且这小境界越多,自然实力是越强的。例如,一人是炼体七级突破到铸气,一人则是炼体八级突破到铸气,现在两人境界全为铸气一级,但是实力上差距还是不小的。”
“不过小境界突破也不是易事,那炼体境界的小境界划分就以所开灵窍数决定,一个灵窍对应一级,九个灵窍则对应九级,但是七个灵窍就已经是百里挑一,八个那是万中无一,九个乃凤毛麟角,十个则是万载无一。”
“而到了仙人也是有境界划分的,你暂时接触不到,就留着你自己以后去认识吧。”
接下来老僧又对王凡讲起了功法。
“功法总共分为五种,分别为心法、吐纳法、身法、御物法以及御魂法。”
“心法顾名思义乃是修心之法。”
“吐纳法则是呼吸吞吐之法,主要是提高修士对灵气的吸收速度,对修士修炼速度有很大的影响。”
“身法就是驾驭自身之法,如我教授你的大挪移步法就是一门尚好的逃生之法。”
“御物法以及那御魂法也就是驾驭事物以及自身魂魄的法门。”
“这些功法也是分等级的,就叫高、中、低三级之分,不过高级之中还有一些功法乃是出神入化,所以这类功法又叫神通。”
老僧把话说完了,目光温柔地看向了王凡,又摸了摸王凡的头,随后也不做告别,径直地走到床边,就往床上躺去。
王凡心中思绪万千,收拾完东西,一只脚刚跨过大门门槛,又回头望向寺庙,望着那间呆了十八年的小屋子,心里又想着老僧的面容,王凡把跨过门槛的脚收回,在寺庙的庭院中搞了些桂花,就进了厨房。
在厨房忙碌了一会儿,王凡把做出来的桂花糕以及豆沙糕放在了小屋的桌子上,看着睡着的老僧,王凡跪了下去,心中道:“师傅,再见。”
随后王凡提起行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寺庙。
王凡走在这鸣蝉喧闹的青城山上,又怀念起了宁静的肃清寺。忽然,王凡听到了一声鸟叫,抬头顺着声音寻去,只见在那高高的树梢上,有只羽翼未满的雏鸟抖动着翅膀,飞出了由杂草与树枝编织成的鸟巢,穿过一根根翠绿的树枝后,又是噗嗤着肥肥的翅膀飞回到鸟巢里去。
青城山其实就是个充满生机的小山丘,王凡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山脚。
青城山的山脚旁有个小城镇,就叫青城镇,王凡此刻也是来到此地,融入到青城镇热闹的人群里,但王凡一身白衣,身形高拔,气宇轩昂,很快便被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看中。姑娘跑过来和王凡说了几句后,递给王凡一张纸条,随后脸色泛红地离开。
王凡把纸条打开看了看,脸上露出微笑,不过之后也是不去那纸条所注之处。
王凡随着人群走到了一间包子店,店里小二也是见过世面,看王凡身后背着一把配剑,再结合王凡这脱俗之气,很快就认出了王凡修士身份,客气地对王凡道:“道士老爷可是要吃些什么?”说罢递给了王凡一张菜单。
王凡仔细打量着菜单上的菜品,挑了挑眉。
只见这包子店的菜单上,竟然没一种包子,随后王凡低头问向店小二:“为何菜单上没有包子?”
店小二见道士老爷提问,也是不慌不乱,有条理道:“小子给道士老爷的菜单是针对修士的,因为寻常修士所吃之物皆是要带点灵气的,所以小店有这专门的菜单,上面的菜都是由灵物做的。”
王凡听此,也是理解。低头掏出钱袋,数了数身上一共多少钱财,再对了对菜单上菜品的价格,王凡看价格还算可以接受,就点了个红烧灵田鸡,顺便也是再点了两个肉包。
店小二接过钱财后,也没仔细数数,就往身下口袋塞去,而后对着王凡一声:“好嘞!请老爷稍等。”就去后厨吩咐去了。
趁着上菜间隙,王凡打开收拾好的行李袋子,在里面翻了翻,找到了那枚染血的佛舍利。
王凡把它拿到手上,仔细观察了起来。
这佛舍利大约半个拳头大,但约莫十斤重,通体浅黄色,并散发出淡淡微光,放到夜里应该是能如那凡物的夜明珠般。
王凡看着那已经干涸的血液,心头还是微微作痛,便是用手去摩挲,想要擦掉一些血迹,结果摩挲了半天,血迹没有擦去,王凡的手皮竟然在王凡没有感到丝毫痛觉的情况下被磨破了。
王凡看着这通体甚是光滑的佛舍利,感到些许惊讶,再看向自己手掌上浅浅的伤口,王凡感到了道法的痕迹。
“这佛舍利应该是在渴望着血液”,王凡心里暗中猜测。老僧给这佛舍利给他,是为了他的修行,按理来说,他应该尽快把它吞入口中,让这佛舍利进入到自己体内,好帮助自己修行。
但是王凡还侥幸着,想以后再还给老僧。他之所以不在离开寺庙之前还给老僧,是因为他知道老僧是绝不可能接受的。但王凡想到自己以后如若道法通天,那自然是可以把这佛舍利重新还给老僧,所以迟迟未吞下这佛舍利。
王凡继续打量着自己的一包袱行李,发现有一本佛书被压在了衣物下面,封面写着端正的两字《舍身》。
“这应该是那舍身经了。”王凡回忆起老僧平日里口中所念的经文,不时就会从那经文里冒出舍身二字。
王凡打量完了包裹里的所有东西。他这一行,一剑一笛,一珠一书,一些钱财,一些衣物,他就是要靠这些,在这第二人界,从南到北,去往那天下第一剑宗,问剑一把。
店小二从后厨里走了出来,头顶结了一颗颗黄豆大小的汗滴,手上端着一盘肉色的局部带黑,满是酱汁的烧鸡,稳稳当当地朝着王凡走来。
“道士老爷,你要的红烧灵田鸡来咯。”店小二把菜稳当地放到了王凡桌上,随后又说道一声:“慢用,客官。”就又去了前台。
王凡闻着溢散出来的肉香,也是胃部大开。他虽是一直呆在寺庙里,但却不是个和尚。小时候,他也想过去跟老僧一样当一名和尚,就跑去和老僧说自己也要当和尚,但老僧听王凡这么一说,连忙摆手拒绝,玩笑道:“不是老僧我拒绝,是佛祖他老人家跟我说收不下你。”
长大后王凡还是理解了老僧为什么不让自己当和尚,应该是怕吃素的小孩体质孱弱,因为这老僧自己不吃肉不杀生,但每几天就要下山来这青城镇买肉,一买就是一大袋,保障王凡顿顿有肉吃。
王凡右手拿起一个肉包,往烧鸡上粘了点酱汁,就往口里塞去,随后左手拿起烧鸡凸出来的一个腿棒,往自己这边一扯,一根鸡腿就到了王凡手中,王凡也是直接把鸡腿运到自己嘴里,边吃着肉包边嚼着鸡腿。
很快,王凡就把餐桌上的灵田鸡吃了个精光,又招呼店小二倒来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往胃里灌。
吃饱喝足,王凡起身,融入了人群之中。
店小二看着王凡离去的身影,觉得出尘飘逸,但回想起了王凡吃饭时的饕餮之姿,店小二还是忍不住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