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星月寄锦书12
“报——!”
“启禀将军,我军攻打梁军大获全胜,已接连拿下三城!”
梁国境内总共十几座城池,一口气丢掉三座,已经足够让他们感到肉疼,确实值得高兴。
郁止夸奖鼓励道:“这段时间你做得很好。”
“末将不过听命行事,不敢居功。”副将推脱道。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拿不走,这一个月以来,你做得可圈可点,待到回京,再行奖赏。”
副将心中一顿,当即用更洪亮更激昂的声音说:“是,末将多谢将军。”
没什么比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回报更令人振奋人心的事,有郁止的话在,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副将做得更卖力。
待人走后,郁止才再次打开木盒,将里面信纸取出。
【逐月,我回来了。】
叶逐月学校放假,他没有去销假,家人希望他不要出门,好好保重身体,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考虑出门的事。
所幸叶逐月也不想出门,他每日都守着木盒,不知道对方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先生去做了什么,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为此,叶逐月便一直待在屋里。
他想第一时间得到郁止的消息。
而今天,终于等到了。
他下意识松了口气。
明明历史没改变什么,他却依然忍不住担心。
【先生,你去做什么了?】
郁止并未回答,只问道:【你身体如何?可有好转?】
叶逐月心中一动,抚摸着信纸的指尖在轻轻颤抖,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之前的猜测似乎成了真。
【先生……是你救了我吗?】
郁止这回没有避开问题,【恩,所以逐月愿不愿意让我知道我的努力成果?】
叶逐月不明白,明明不在同一个时空,先生却能帮到他,回想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科学的存在——木盒,才有这种能力。
难道真的是木盒吸收了自己的营养?那先生到底做了什么,才让木盒停止这种行为?
会不会……是一命换一命?
想到有这种可能,叶逐月对这个木盒的戒备和排斥达到了顶峰。
【先生,你不要跟魔鬼做交易。】
郁止看着便是一愣,随后轻笑道:【没有,你想多了,这个世上没有魔鬼。】
叶逐月不明白了。
【那你……那你到底做了什么?】
郁止眸光下垂,选择略过了这个话题,只是一笔带过。
【一些很简单的事。】
看出他不想说,叶逐月便也没再追问。
注定见不到面的两个人,若是在说话聊天上还咄咄逼人,那他们的感情一定会被消耗殆尽。
网恋尚且可以跑路,何况是在这两个时空中唯一的连接点,只要木盒一关,他们再也找不到谁。
然而忍了又忍,叶逐月心中却还有一件事必须说,不说他心里憋屈又不甘。
于是,郁止很快收到了一封质问他的信。
【先生,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郁止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这应当是他的身份被发现了。
回想之前看的那些信,分明是询问的语气,但他心里知道,这已经是肯定。
【你想听什么?】郁止将选择权交给他。
叶逐月见他不被明目张胆地拆穿,竟还后着脸皮当做仿佛没发生过一般,非要他说明白是吗?
他抿唇咬牙写道:【你究竟是郁星,还是郁止?】
郁止不知道回答是能不能通过木盒传过去,他想了想,回道:【你觉得是谁,那就是谁。】
信传过去了,但郁止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他没有说明白,还是因为叶逐月已经知道,所以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可无论是哪种原因,郁止都不在乎,只要结局是好的。
他的回答,无疑是承认了叶逐月的猜测。
叶逐月重重喘着气,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明明早就有所猜测,甚至已经暗地里认定,可现在看到郁止的信,他才终于有了一种石头落地的感觉。
原来……真的是他。
当答案明确时,他再追溯过往,便发现其实一切早就有暗示,并不突兀。
比如先生曾让他多看将军的画像。
比如先生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自己喜欢将军的事实,从不嫉妒。
又比如在他对先生展现出将军魁梧壮汉的形象的第二天,历史上郁止的真实画像便出现在这个世界。
“先生……你能改变历史?”
这个问题其实显而易见,因此郁止并没有再详细回答。
叶逐月却根据这个条件,想到了自己。
为什么郁止明明是在另一个时空,却还能救他,让他摆脱这种怪病?
唯一的解释大概只有……先生改变了有关于他,有关于他的病的历史。
叶逐月不知道这种行为会不会导致许多麻烦,会不会对郁止有影响。
他想问,可他也知道,郁止给他的未必是真的答案。
郁止静静等着,等着叶逐月接下来的反应。
叶逐月轻笑了一声,他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心情,可他知道,他并没有真的生气。
或许是因为先生帮了他许多,又或许是因为他太喜欢这人,舍不得生太久的气,在这段没能联系的时间里,他其实已经经历了震惊、不解、委屈……等一系列的情绪。
他心中的气,早在之前便消耗完了。
此时此刻,他更想知道,郁止是不是真的没事。
一杯茶彻底冷透,没有郁止的吩咐,端茶倒水的丫鬟都不能进来。
他好奇问道:【你什么时候怀疑的?】
叶逐月嘴硬道:【这还需要怀疑吗?】
然而事实就是他从前从没怀疑过。
郁止也不再试图拖延,直接道:【逐月,此事并非我本意,是这木盒有些消息和物品不能传递,我无法对你说出我是谁。】
郁止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推卸责任,毕竟叶逐月又不在这里,又如何得知自己的话是否为真。
且他也并未说假话,木盒不能传递一些东西是事实,他无法对叶逐月说出自己的真正身份也是事实,听着便没有半点问题。
冷茶的味道并不好,和冷掉的茶水还会对身体有些影响,然而那又如何,左右他的时间都要快于叶逐月,他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
叶逐月看着回信,心中半信半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可信不信似乎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他本就没想再生郁止的气。
但看着对方解释的模样,设想一下对方此刻的表情,叶逐月便笑眯了眼。
【可你还是骗了我,你说过,不会再骗我的。】
这是上回郁止为了从叶逐月这儿坑到病情才许下的承诺。
郁止不是言而无信之人,然而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有些无言。
承诺的时候,他早就用郁星的身份在叶逐月这里挂了号,提都不好提。
但他知道,要是这么说,叶逐月肯定更气。
于是他想了想道:【那我让你一回,你可以再骗我一次。】
这样,大约就是公平了吧。
叶逐月:“……”
他深吸一口气,要是郁止在他面前,他一定要让他知道,有些事能动手就不动口。
郁止莞尔一笑:【开个玩笑。】
叶逐月:“……”
一点也不好笑。
但不可否认,此时此刻他又没了脾气,似乎只这人在,只要他对自己说说话,自己便能轻而易举地忘记那些不愉快。
叶逐月想了想,归根结底,还是不舍得,
他们沟通的方式本就艰难,他们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若是再把时间花费在这上面,那也太无趣浪费了些。
郁止不知道,叶逐月早已经通过自我说服而消气,但他也知道,这人不会很久不理他。
他一边处理军务,一边时不时看一眼木箱,一心二用,却游刃有余。
【先生……】
郁止:【嗯?】
【我想你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郁止却放下了笔,视线定定落在这四个字上,不由回想起叶逐月几天前也写过的信纸。
里面也有这四个字。
可这都没有他亲眼看见这话从叶逐月笔下写出来的过程更令人触动。
他有些遗憾,不能看一看这辈子的爱人,不能全然了解他的性格喜好生活环境,不能看看是怎样的山水土地养活了他。
然而这些再遗憾,他也无法强求。
【我亦然。】
*
夜月变天的消息传了出来,正在和周国交战的梁国满心惶惶然,其他几个国家也不例外。
这个郁止,一个周国还不够他玩的,还要坐拥天下不成?
他们一直以为,郁止并没有收复天下称帝的野心,毕竟这人明明能够轻而易举地把小皇帝推翻,全周国人的簇拥下登上皇位,可他没有,他一直都只是将军。
因此,众人也只是以为他喜欢打仗而已。
然而夜月算怎么回事?
有查到内情的人知道,是周国的丹华公主差点被夜月谋害,一尸两命,为了她,郁止才会放下正在要紧关头的战事,亲自前往夜月。
当然,他们没人相信郁止此行单纯只为了一个孩子,还是个什么也做不了,未来还能有许多个的孩子。
于是,众人口中出现了另一个版本。
郁将军喜欢丹华公主,所以才为了她不顾大局。
对比,丹华公主只想说你在放屁。
这个可怕的男人要是能喜欢她,她还会被送去和亲吗?
宫里的公主多的是,为什么偏偏选了她?
或许郁止是真的对她态度特别,不过这个特别是特别讨厌。
因而听到这些流言,她心中还有些不安,要是郁止真信了,以为是她做的,那她该怎么办?
好在郁止并没有这么认为,他让人查了一下,才得知是其他几个国家一起搞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让他名声尽毁,挑动周国内乱。
可惜,他们根本不知道,有那群中了蛊的官员在,周国不可能内乱,这场算计永远也只能是一场空。
而丹华公主为了不惹郁止生气,自发辟谣,虽然效果不太明显,但她要展现的就是态度,只要有这个态度在,郁止便应该不会找她算账。
郁止何曾不清楚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不过他没计较,只要这人好好活着,把那孩子养大,就足够了。
*
又过了两月,梁军在周国军队的追击下,溃不成军,他们新上任的皇帝因为这件事,差点被赶下台。
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皇帝招来大臣们,冠冕堂皇,故作悲伤。
“朕登基不过一载,却接连战败,皆是朕的错!”
“眼见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是朕无能,护不住百姓。”
他说得声泪俱下,情感充沛,是个极好的演讲苗子,就连朝堂上的大臣们都忍不住跟着他的话共情感慨同情。
“陛下仁德,此战败必定是奸佞之过,又有周国的奇淫巧技,才让我们的军队猝不及防。”
“我们已经派人去查那些工具武器的模样,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制造出比周国更厉害的武器!”
皇帝心中冷笑一声,腹诽道:真等你们制作出来,梁国早就没了!
“爱卿所言有理,可咱们研制出武器也需要时间,若是我们还没做出,周国却已经有了更厉害的,岂不是我们永远在追赶他们,却永远也够不上?”
群臣鸦雀无声,皇帝又才捏着金丝龙纹手帕假模假样地在自己脸上擦眼泪。
“朕知道,众卿皆是为了朕,为了梁国,可朕要为你们,为百姓负责。”
“百姓苦得够多了,血也流得太多了。”
“朕欲冒着大不韪的名声,向周国求和。”
*
很快,消息便传到了郁止耳中。
听着探子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的情景,郁止不由轻轻一笑,眸中闪过一丝嘲讽,稍纵即逝。
别人都认为是梁帝性情仁善,爱民如子,郁止却觉得不尽然,若是真的那样,这梁帝又怎么可能在一众兄弟的乱斗中,一路走到了最后。
抛开一切来看,其中获利最多的便是梁帝,名声有了,帝位稳了,虽然城池或许收不回来,可梁国不需要继续打仗,消耗国力,等休养生息后,再卷土重来,一定会一雪前耻。
因而他才想要用自己帝王的颜面向周国一个将军求和。
然而议和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事,郁止不答应时,梁国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强撑。
为了补给军需,百姓赋税加重,大部分青壮年都被抓去充军,一时间梁国境内怨声载道,百姓苦不堪言。
而这时,郁止每打下一个地方,都会安排人驻守治理,不收赋税。
一时间,竟是有不少人家愿意包袱款款去郁止占领的城池中生活,没有赋税着一项,便足够让他们心动且行动。
“将军,这几座城里没有赋税,那日后我们该如何补给军需?”副将担忧地问。
他打心底里佩服郁止,无论是用兵如神,还是对于内务的娴熟,都让他不得不佩服,可有时候就是太想当然了,难道将军还以为会有人给他送钱吗?
然而没多久,还真有人给他们送钱送粮,副将目瞪口呆地看着络绎不绝的装着粮草的马车,转头又两眼放光地看着郁止。
郁止淡定道:“看,来了。”
从京城运粮草恐怕来不及,可要是从附近搜罗,还是多少能找到一点。
而这些粮草的出现,也彻底表明了郁止的态度。
他不同意议和。
一方不同意,另一边当然也不能唱独角戏,只能硬着头皮上。
郁止每打下一座城,都会吩咐士兵不得扰民,不得屠城,不得伤害百姓,否则一律按违反军规处置。
军中向来纪律严明,而被他们打下来的城池中的梁国人,在见到这些周军没有伤害他们,没有烧杀抢掠,甚至还维护治安,安抚百姓,时间一长,大家便都不怕了。
想着最近皇帝又要征兵加赋,大家宁愿留在被周国人占领的城池中,好歹安稳。
一时间,许多没被占领的梁国城池中的人甚至开始期盼郁止快些来,看着其他人已经过上了安稳日子,他们心中也各种羡慕嫉妒。
不止百姓,还有军人,所有军人看着郁止给了那些梁国人安稳的日子,他们心里也向往。
他们已经知道,只要输了,他们就能活下来,可如果继续打,那死掉的人会不计其数。
两相对比,哪个更好还需要说吗?
至此,梁军失去了拼搏的动力和勇气。
人都是向往安稳的。
梁帝眼看着自己的国家百姓被人瓦解,变得没被气吐血。
他才做了皇帝多久,这就要亡国了?
早知如此,他还争什么皇位,一个大梁末帝谁爱要谁拿去!
“将军,我们抓到了梁帝!”
准备逃跑的梁帝被人发现,进而带到了郁止面前。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既然已经被抓,不如硬气一点。
郁止:“我何时说过要杀你?”
梁帝懵了,“什么?”
郁止没再解释,让人带他下去。
梁帝心中忐忑不安,既担心自己一不小心撞到哪儿,又担心自己一觉醒来会不会发现自己男性象征没了,成了太监。
实际上,郁止根本没想把他们怎么样。
虽然是软禁一生,却也好歹有命在不是?
短短一年,梁国便不复存在,并为周国,一时间,其他几个国家纷纷人心惶惶,猜测郁止下一个会对谁动手。
郁止也在想。
不过不着急,等彻底吃下梁国再定也不迟。
地盘打下来并不代表接下来可以安枕无忧,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吞并梁国需要的时间有时候比攻打的时间还要长。
但是周国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花费的时间是要少许多。
他回到自己的临时住处,将木盒拿出来,看着里面好几张信纸,零零碎碎竟也有那么多。
多是叶逐月关心他,担心他出事的话。
看来他是知道自己最近在做什么,才会这么担心。
哪怕知道他不会有事,依然担心得不行。
【已经忙完,不必别担心。】
叶逐月松了口气,他在史书上查到目前郁止在做什么的消息,便不由提着心。
古代战场刀枪无眼,若是哪里出了意外,医疗水平又不好,那该怎么办。
没事就好……
【先生,过几天我要去学校上学,白天大概不能与你聊天,你要是想我,就把我的照片拿出来多看看。】
郁止莞尔一笑,【好。】
【你也是。】
叶逐月不由也笑了,耳根微烫。
【对了先生,你怎么回信都不写日期了,这样我都不知道你那边过了多久,我会担心的,】
郁止笑容微敛,片刻后才写道:【最近太忙了,未来可能还会更忙,来不及写。】
听他是因为忙,叶逐月想想这会儿郁止正在做的事,说一句忙也是应该的,他并没有怀疑到别的地方。
郁止并没有多说,毕竟多说多错,不如就这样,让他真的以为是自己太忙也不错。
过几天要上学,叶逐月格外珍惜这段时间,经常要与郁止聊一整天,而郁止也不厌烦,反而十分认真地陪聊,他不觉得累,叶逐月却替他累了。
【先生,明天我要上学,今晚不熬夜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郁止知道他所想,也没有拒绝,而是笑着回了一句:【好。】
【在学校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身体有什么异常情况,记得尽快告诉我。】
叶逐月见他认真,便也认真记下。
【我知道的,先生晚安。】
郁止这边还晚安不了。
经过一个月的清除和治理,梁国境内的百姓已经安定了下来,梁帝成了阶下囚,不过他是被囚在一个宫外的宅子里,得知这里以后还会住更多的末帝,梁帝的心情骤然好了起来。
一个人倒霉怎么能够呢,自然要都倒霉,才不愧是与他同身份帝位的人。
至此,他每天都在等着其他国家的皇帝过来,安安静静,倒也不生事。
郁止接手梁国,举办了祭天大典,向天下人表示,从今往后,再无梁国。
周国的小皇帝不在,便由他代理接手祭天事宜,在看见百官跪服,万民朝拜的景象时,他只觉得有股天地之气在周身萦绕,进入体内。
郁止不由挑眉,眸光微动。
第182章 星月寄锦书13
天地造化万物,所谓的天地之气,便是天地孕育世间万物的生气,是生机。
郁止轻易察觉到,原主这具身体从前受过的暗伤,正在悄无声息地慢慢好转,他自己的灵魂也得到了好处,有所加强。
可此方天地为何这么做?
难道是因为他拿下梁国,有助于天下统一?
可天下本就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他以为这种事在天地眼中不过是为了维持世界可持续发展、优胜劣汰的自然选择,别说会对谁另眼相看,恐怕天地从不会把这件事放在眼里。
这些念头在心里仅仅闪过了一瞬间,祭天还没结束。
而当他完成全部仪式后,郁止脑中凭空出现了有关于这个世界走向的一些信息。
在这些信息中,如果没有他的到来,这个世界国家会在各种争斗中损失惨重。
原本几千万人口,到最后之剩下几百万,这片土地的人类几乎要灭绝。
而郁止的到来,他扭转了这个世界的走向,改变了原本应该经历的历史,拯救了数千万人的性命。
这份天地之气是给他的报酬,拯救了周梁二国许多人的报酬。
这些信息没有来源,是直接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应当是天地给我的解释。
短短的信息中,郁止领会到了这番话的未尽之意,目前只是收服了梁国,等到他收服了其他国家,应当还能获得这份天地之气。
就是不知道这东西有多少用,哪怕他身体更好,也不过是多在这个世界停一段时间。
这样一想,似乎也还不错,至少他能多陪叶逐月一些时日。
明白过后,郁止便没再管这件事,而是去了商议战术的地方,里面已经有许多人等着。
“末将参见将军!”
祭天结束,其他事还没结束,郁止来到主位。
“龚樟和刘承言带领一部分人留守梁国,我已经派人送信回京,不日便会有官员来协助你们。”
梁国打是打下来了,可这不仅仅是打下来就能安枕无忧,若是不加以看守和管理,很有可能出大动乱。
郁止安排人驻扎在梁都,至于其他人,则是跟着他北上,攻齐伐楚。
刚刚攻下梁国,将士们正是心情澎湃的时候,郁止要一鼓作气,让他们在第二场战役中获得优势和士气。
“将军,梁国被灭,其余几个国家恐怕会人人自危,戒备森严,此时恐怕不是攻打的好时机。”有人担忧道。
郁止自然知道,往往困兽才能被激起最大的力量,甚至有可能全力一搏,拼死反抗。
但要是等他们结盟,恐怕会更麻烦。
他虽然不怕麻烦,却也不喜欢。
既然有机会,那他为什么不做。
“此事我自有安排,记住,队伍悄悄的,尽量不要弄出动静,打草惊蛇。”
“将军不与我们一起?”之前都是先生带队,众人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现在郁止不来,他们难免有些不安。
郁止沉默片刻,“又不是没长大的孩子,记住,这不是历练,也不是演习,这是一场关于自己、将士、乃至国家危机存亡的时刻,不可掉以轻心。”
总不能他一直带领他们去打,打个势如破竹,一举打完,日后没了他就成了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傻子。
众人闻言心神一震,纷纷叩拜道:“是!末将领命!”
众人纷纷离开,郁止这才有机会与叶逐月交流,然而久没等到对方的回信,他终于想起来对方在上学,每天白天几乎很少在家。
距离他们上一次聊天的时候还是好几天前,想想最近加快的时间流速,郁止总觉得自己还要等好几天。
却没想法,这一等,比他想象的还要久,到最后,甚至已经过个之前最高纪录——十天。
因而在收到叶逐月回信,表示他回到家后,郁止首先关心的是他的身体问题。
对此,叶逐月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温泉,仿佛还掺了不知道谁丢下的糖,混着温泉一点点融化,并流淌止四肢百骸,虽悄无声息,却又无处不在,让人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存在。
【先生,需要我把医生的检查结果给你看吗?】
郁止笑道:【如果你愿意的话。】
叶逐月不过是这么一说,却没想到郁止是真的在看。
他以为郁止看不懂这文字,即便是看也是看不懂,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该他自己亲自说的。
郁止仔细看了看,发现确实去叶逐月所说,没什么问题,便又放了回去。
他重点看的不是病情,而是那检查报告上写的日期。
【你每天都在检查吗?这是今天的?】
叶逐月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便点头写道:【对啊。】
郁止心里有了数,这回又快了两天。
他有心想要测算一下时间流速加快了多少,然而结果令他忍不住皱眉。
这个结果,便是直接告诉他,等他过完这一生,叶逐月那边或许还没过上一两年。
而他们能够相处的时间会更少。
想到这儿,郁止便有些愧疚,没办法陪着他走完。
不过郁止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他很快调整好情绪,继续和叶逐月对话。
【逐月,你想逛逛梁国旧都吗?】
叶逐月心头移动,很快又忍不住勾唇,期待却又不明所以,“这怎么逛?”
郁止但笑不语。
郁止走在街上,手里抱着一个木盒,引来了一些人围观,待看清郁止身上的着装和陌生的面孔,众人纷纷回了家,没敢在人面前多逗留。
街边的店铺也有好几个关了门,有的是在这之前就被逼关停的。
原本还想带着木盒多在市集上逛逛,然而人都走了,也没什么可逛的,可到底不能空手而归。
郁止走进了几家因为有客人,没来得及关门的店铺。
一家布庄,一家首饰店,一家古玩店,还有当铺酒楼戏园子等等。
郁止一家家看过去,原本还有些怕他的梁国旧人也逐渐打起了胆子,敢主动和郁止交谈。
“壮士在哪儿高就啊?”
“军中。”
废话,这段时间来梁国的周人,都是参军的。
可郁止看着斯斯文文,也没有其他士兵身上的血腥煞气,看着就像是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让人完全无法把他和周国士兵联系在一起。
因而哪怕听到他说是周国军人,其他人也并没有对他有任何害怕和不满。
“壮士,今日你我有缘相会,小店里面所有东西,你都能挑中一样免费送您。”
言语间多有讨好,以求对方给个好印象,多一分庇护。
反正一匹布而已,如果亏了,那就当他打水漂了。
郁止在里面看了看,心中也不知道该买什么。
木盒又装不下,便没有看那些布一眼,反而看起了其他小巧的东西。
手帕发带等等,看顺眼的便付款后装进木盒里。
有眼尖的看见他把东西都塞进一个精美的木盒里,心中不由好奇,这是装了多少东西?怎么还没填满?
现代
叶逐月目光一闪不闪的盯着不断被自己开开合合的木箱,陆陆续续从里面拿到了能够摆满了整个桌子的东西……
直到桌子都摆不下,郁止仿佛才知道一般,【是我太激动,看到什么就想要给你什么。】
不得不说,叶逐月原本有些无语的情绪,此时此刻彻底消失。
他不由勾了勾唇角,显然对这句话十分受用。
【先生,我好像……还没送过你什么?】
想到这儿,叶逐月便有些心虚和愧疚。
先生帮了他这么多,他却除了给他添麻烦,什么也没做。
郁止一看他这话,便心知他又乱想了。
【怎么没有,若是没有你,此生我恐怕都孑然一身,你的出现,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这话也并非假话。
叶逐月虽没全信,他认为是男朋友在安慰自己,但这已经足够让他高兴了。
他想了想,才道:【既然先生请我逛梁国旧都,那我也应该回请一下先生才对。】
他这么一想,脑子里也就想到了郁止今天做的那些。
他或许也能效仿?
说动就动,他起身换衣服,抱着木盒和纸笔出门,连郁止想要叫住他都不来不及。
不知道等了多久,郁止这边的木盒里才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小玩意儿。
都是用处不大,但是很好看的东西。
他给叶逐月传递东西没有顾忌,可叶逐月想要给他传,便要受到不小的制约,一些太过超前,或者对这个世界有害的东西全都送不过来。
叶逐月想到自己送的那些没用的华而不实的小玩意儿,还有些不高兴。
然而在打开木箱,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不属于他的东西。
包装还不错,可这不是他的。
既然不是他的,那就只有可能是郁止的。
他打开小盒子,顿时微愣。
里面摆放着一枚白玉印章。
是很久之前郁止托人制作,并用它来宣扬自己已有心上人的东西。
也是叶逐月“记忆”里,被后世人发现,且得知将军有心上人之物。
想当初,他还难过了好久,认为自己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大萝卜。
可现在……呵。
经过一些事,叶逐月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从前吗事了,然而却偏偏被郁止主动提出来,让他想忽略都不行。
叶逐月抿唇,双眼眯了眯。
【先生,这印章是何时做的?又是给谁的?】
郁止:“……”
原本只是想把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送给他,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算旧账?
不对,如果叶逐月的记忆没变,那在他的记忆中,这枚印章的来历应该很清楚。
可他现在用质问的语气……
一个念头忽然浮上心头。
“难道他想起了什么?”
他这样想,便也这样问了:【逐月,你的记忆恢复了?】
叶逐月气鼓了脸,都被逼到门上了,这人竟然还顾左右而言他!
【是啊,所以日后你再也骗不了我了!先生,你很失望吧?】
郁止莞尔,心道:我难道经常骗他吗?
好像没有。
再说了,这也不能全怪他不是吗。
【逐月,我觉得你应该搞清楚,骗你最多的不是我,而是老天爷,若非它不允许我告诉你我是郁止的消息传过去,你早就知道了。】
叶逐月:“……”
竟然还有点道理?先生之前是打算告诉他的吗?
那他岂不是错过了很多?
叶逐月心中有些懊恼,觉得自己亏了。
片刻后,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就算先生早就想告诉他,可之前呢?先生应该没有那么神通广大,一早就知道他是郁止身份不能说,所以才用了个郁星做假名吧?
归根结底,都是他在哄骗他!
还有之后,就算身份这件事不能说,可后来骗他有病,却是半点也抵赖不得。
他正要写信质问,可比他更快的郁止的信。
【一开始告诉你我叫郁星,不过是因为我还不信任你,你来历不明,我心生忌惮,想要隐瞒身份。】
【至于后来骗你生病……逐月,在你质问我之前,你得先问问自己,若非你有事瞒着我,我能出此下策吗?这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一系列问题将叶逐月的质问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叶逐月面无表情地将面前写了一半的纸揉吧揉吧丢进了垃圾桶。
重写提笔写道:【先生,让我们忘记刚才那一出,行吗?】附图一张讨好笑容的表情包。
郁止唇边的弧度微微加深,眼中笑意更浓。
【当然可以,那我们来说一说,你曾经为了了断自己的妄念,怂恿我给自己做红娘的事吧。】
叶逐月:“……”
他啪得一声合上木箱,并且决定不再打开!
这年头,人都会基因突变,他的先生从前可没有现在这般,整个一促狭鬼。
久等不到回应的郁止想到他怎么了,便不由微笑,眉目温柔。
叶逐月虽然不跟郁止说话,但他走到哪儿,还是会给郁止送上一份。
他来到了一条夜宵小吃街,把有兴趣的东西都买了一份,装进木盒里。
比起那些实用的东西很可能会被判定不可传送,这些吃的就好多了,既好吃还不会被卡。
郁止这边的东西也摆满了一桌子。
其他便也罢了,只其中有个臭豆腐,哪怕隔着门,那味道都能够传递到很远……很远……
门外守着的丫鬟小厮都忍不住时不时往房间里看,想看看里面是不是出事了,有人来下毒吗?还是这么恶心难闻的毒?
此人心肠好生歹毒!
众人心中都这么想。
有人猛烈敲门,“将军!将军!您还在吗?可是有刺客硬闯?!”
郁止:“……”
他用一本书将那碗臭豆腐给盖住,这气味总算是淡了一点。
随后他扬声对外面道:“我没事,不用进来。”
闻言,外面守着的人纷纷停下,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但他们仍闻到了那股难闻的味道,忍不住用手帕或者布条堵住鼻孔,虽然作用有限,但他们一点也不想闻到那玩意儿,为此,他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也不知道将军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这些东西,该不会这是毒药,被将军用来毒害他人的吧?
虽然这么想,但他们相信的人并不多,而且,就算是真的,他们也相信这些东西不会被用在他们自己身上。
只要他们乖乖的,保证乖乖听话。
郁止丝毫不知道这碗臭豆腐已经有了个传奇色彩,他坐了这来,拿过筷子将这满桌的小吃和饭菜都吃了几口,味道很好。
因为美食吃得太多,只要不是差距太大,大到他觉得难吃,其他他都觉得还行,就是买个味道这种话。
唯有和叶逐月有关的东西,到他嘴里才会变了个味。
【东西收到了,很好吃。】
【你那边天色可是晚了?】
这是提醒他该睡了。
然而叶逐月却不听话,【还早着呢,还是你想休息了,所以才委婉劝我?】
郁止无奈,只能任由他继续逛下去。
心中有些担忧,可又想叶逐月这个世界出身不错,现在身体也好了,那个世界科技正在发展中,日常安全保证还是有的,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虽是这样想,郁止却还是不放心,便一直拉着叶逐月聊天。
他想让叶逐月没空走太远,危险。
而叶逐月比起逛街,他还是更喜欢和郁止在一起。
便在公园的某个地方,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一边跟郁止聊天,一边享受被夜风吹拂的凉爽。
直到他开始犯困,才没有继续逞能,打车回了家。
只是回家洗漱后,他的精神又回来了一些,抱着木盒上床,将它放在自己枕头身边,仿佛这木盒另一端的人,也陪在他身边一般。
临睡前,叶逐月才忽然想起来,问道:“先生,历史上记载你的生辰是正确的吗?”
郁止挑眉,见到这句话,他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提笔写道:【假的。】
叶逐月一噎:“……”
怎么还有人把假的两个字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郁止不等他回复,便继续写道:【我幼年时便没了父母,有限的记忆里也从没有过他们什么形象,也没人记得我生辰,我自己也不知道,索性也无人管。】
叶逐月愣住,他看着这段话,不由疑惑,“先生没有父母?从前还过得很糟糕?”
这些年来,他足足错过了许多个生辰,可现在再怎么弥补,也来不及了。
有些东西,从来不能后悔,也也不能追回。
就如将军的童年。
想到先生虽然生活困苦,却依旧长成了这样一位心胸宽阔,心怀大爱,为国为民的伟人,可见其中有多不容易。
郁止不知道他具体在想什么,但总不过是为了他生辰这件事。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从前都是原主,现在才是他,叶逐月心疼错人了。
不过,他也不会好心提醒就是了。
毕竟他并非这个世界的郁止这件事,保密级别只怕比他不能对后世人说出他就是郁止这句话还重要。
他等了片刻,以为叶逐月要睡了,正准备把木盒和桌上没吃完的小吃收起来,却看见木盒里多出来一张信纸。
他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先生,既然你不记得生辰,那日后就与我过同一天如何?】
【午夜十二点已过,我把我的生日和祝福都分给你。】
郁止微愣,拿出病历再次看了看,在上面找到了身份证号码,从里面准确找出了叶逐月的生日。
难怪……难怪今日要提起这些。
郁止无奈又好笑。
有人拐弯抹角的样子和事后补救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其实,叶逐月提起生日,本是想要暗示提醒郁止,明天……不,是过了今晚十二点,就是他的生辰。
想要这个男朋友知道,并且给他准备惊喜。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扯出了郁止的身世,这下好了,他的暗示彻底泡汤不说,还得哄哄郁止,想办法安抚男朋友受伤的童年和心灵。
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么一句话。
郁止笑着回了一句:【嗯,生辰快乐。】
*
好歹是爱人的要求,郁止也不愿意什么也不做,所幸还有一整天,叶逐月那边或许一整天,这边便是好几天,郁止有足够的时间做些什么。
于是,今日的官府在菜市场贴了告示。
“前面的,这告示都写了什么?”
“别挤别挤,我看不到了。”
有人看完了告示上的信息,大声告诉其他人。
“告示上说了,今日是将军和他心上人的生辰,城门口会有人施粥,还有免费的御寒衣物拿!”
事实上,不仅如此,将军还请了戏班和舞龙舞狮的人前来表演。
所有人都能免费观看。
皇宫门口还有人免费赠送糕点馒头等填肚子的食物,一人限领一次。
都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可食物这玩意儿,在这世道便是珍贵无比。
郁止肯下这么大手笔,令人忍不住佩服,对他的好感度提高了不少。
梁国人不了解郁止,一直以为他就是个会打仗的杀神,虽然对他治军严谨很放心,却到底敬畏居多。
可现在,看着这位将军竟然为了自己的心上人花这么大手笔,他们心中便留下了郁将军是个痴情种子的形象,别说,这种影响还让梁国百姓对郁止,对周国的接受度提高了不少。
周国治理梁国时,感到的阻力也少了许多。
众人纷纷感叹,将军真乃神人也!
什么神人,不过是想送叶逐月一份礼物罢了。
很快,戏班里便安排了一出戏,讲的便是将军和他的心上人,虽然情节多数为胡编乱造,但人物性格身份相处模式都和真人很像,是由谁操刀,几乎不言而喻。
于是,等叶逐月一觉醒来,便又感觉到了记忆的变化。
《星月传》的所有内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叶逐月心弦波动,唇边露出个浅淡却又深暖的笑容。
原来还能这样送礼的?
第183章 星月寄锦书14
叶逐月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这辈子收到的最特别的礼物。
有人跨越长久的时空,将这份礼物送到他面前,叶逐月心跳紊乱,深受触动。
哪怕有关于星月传的所有内容都在他脑海里,他还是去重新看了一遍。
原作是戏曲,而在新改变的世界里,已经出现了不少电视剧和电影。
叶逐月去电影院找了刚上映不久的电影观看,然而短短两个小时,无法将这个故事的全部内容展现出来。
于是他又回到家找了口碑很好的电视剧来看。
这个故事讲的是两个主角因为一支笔结缘,从陌生人到笔友,再到情人的故事。
并不轰轰烈烈,却如流水般细长温柔,一字一句、一颦一笑,还有那些有趣的情节,将两个主人公的感情和性格刻画得细腻非常。
先生是真的很了解他,也了解自己。
叶逐月这样想。
比起对方的用心,他似乎有些简陋吝啬了。
把生日分给对方,那他们也该是同一天,今天。
自己要送什么礼物呢?
郁止加快了讨伐其他国家的步伐。
原本那些国家还以为郁止攻打梁国是不自量力,等这两国两败俱伤后,他们可以趁机捡漏,趁你病要你命,
然而万万没想到,郁止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在打下梁国后竟是没有休养生息,而是紧追其后,对着他们下手。
其他国家的人心慌了。
他们打算重新结盟,然而这回,郁止连这个机会都不打算给他们。
那几个国家还没联合起来,就因为各自之间的矛盾而心怀戒备,谁也信任不起来。
而信任,往往是结盟中最重要的东西。
他们没了信任,那这结盟就好比是纸糊的东西,一戳就破。
郁止甚至还没怎么出力,他们便再次分崩离析。
“将军,前线告捷!”
“将军!前线告捷!”
“将军……”
好消息接二连三地传过来,郁止也不由勾了勾唇。
“不错。”他轻声夸赞,眼中倒是一片平静,似乎早已经料到了现在的状况。
这两年来,周国一直在发展农商,尤其是农,在郁止的帮助下,周国粮食产量比往年翻了两倍。
当然,这其中也有周国世道乱,种田没有出路,田地荒废的原因,可他的手笔也着实震撼了许多人。
有这两年的休养生息,周国街上城外的乞丐和活不下去的贫苦人家,都少了不少。
粮草暂时够用,等到秋收,新的粮食收缴起来,还会更多。
正好这两年这边都没有什么严重的灾情,风调雨顺,加上粮食高产,百姓更加相信郁将军是他们是福星,是来拯救他们的!
有人甚至将郁止奉为神明。
不过郁止并不知道,知道也不把它放在心上罢了。
可他不放在心上,其他人却不行。
一些蠢蠢欲动想要搞事的人,周国有,旧梁改后的新周也有。
小皇帝最近听都听出茧子了。
“陛下,那郁止狼子野心,如今在外面打仗,要是他自立为王,咱们鞭长莫及,陛下可要早做打算才是!”
小皇帝心中暗暗咬牙,才七八岁的人,却已经有了君王的威严。
“爱卿这是要挑拨朕与将军的关系?”
“非也,臣只是担心陛下的安危。”
小皇帝心中冷哼,这些人就是闲的,他们这么想跟郁止对上,那就自己去啊,自己不敢,还要冠冕堂皇地扯出他来做挡箭牌、试金石,算盘打得真响亮。
这人额头不仅流出了几分细细汗水,一时我无言,他们身上还中着郁止的蛊,他们要是敢,还需要来怂恿小皇帝?
小皇帝又不傻,看出他这时的表情,更是嘲讽道:“爱卿,朕虽然年纪尚小,却也学了一些字和道理,爱卿这个是不是叫……借刀杀人啊?”
小皇帝自认自己这副小身板根本做不了刀,甚至还有可能一不下心在郁止那里挨上一刀,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可不打算跟郁将军作对。
有郁将军在,他还需要担心什么?
哦,是有的,他担心郁将军死,更担心他早死,没了郁将军,面对朝堂上这些豺狼虎,他说不定轻而易举就被人吞吃入腹,半点渣子都不留。
哪有郁将军干活,他只需要听听郁止的话方便又舒心?
希望郁将军能够长命百岁吧,就算活不了一百岁,那也要走在他后面,否则他还是要遭罪的。
胡思乱想一通,眼见着那个臣子还站着,他不高兴道:“爱卿还挡着路做什么?”
耽误他去吃点心。
他每天的点心只能在特定时间内吃,且还有数量限制,要是超过了那个时间段,或者吃完了数量,今日的糕点就没了。
那臣子眼见着小皇帝不耐烦的模样,心中暗想:难道那郁止还给小皇帝下了迷心蛊?吃了就让人言听计从的那个?
面上不显,私底下他们却各个都搜罗起来,想要找到有关于蛊虫的消息,如何治愈他的办法。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郁止得知了这些消息,第一反应也是他们太闲了。
然而仔细想想,也未必没有道理。
自己现在人在边关,对于京城的事反应没那么及时,如果他们有更缜密的计划,如果自己没有得到消息,回京后等待他的便是天罗地网。
就算不会真的困住他,也能禁锢他一会儿,而这一会儿,便足以将扭转局势。
他们困不着郁止一辈子,除非杀了郁止,或者让他失忆,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还要从郁止口中套出蛊虫的解药。
然而很可惜,解药没做出来。
就算他们让人找遍了将军府,也不会有半点收获。
木盒被他拿在身边,郁止十分放心。
“将军,可要采取措施?”
报信的探子见郁止久久没回应,询问道。
郁止淡声道:“不必,多注意一下,究竟有哪些人,详细记清楚。”
“是!”
目前他还想实验他的猜测,没功夫对付朝堂上那群家伙,但日后倒是可以算总账。
夜晚,郁止回到住处,在跟一众下属商量好接下来的安排后,便拿出木盒,和叶逐月联系。
这回叶逐月回复了,郁止稍稍松口气,看来这回时间差没有变。
先生,我有一份礼物想要送给你。
郁止挑眉笑问:什么礼物?
叶逐月犹豫片刻才道:还没准备好,但是已经在准备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郁止不知道叶逐月准备送什么,见过的东西太多,几乎没有什么能够扰乱他的心弦,可看着叶逐月这样神神秘秘的模样,心中竟被勾起了一抹难以忽略的期待。
这几天叶逐月随时都是高高兴兴的,笑容不断。
这反常的模样跟他日夜相处的家人又如何看不出来。
众人以过来人的目光看着,纷纷心里有数。
这是有情况了。
就是不知道情况是好还是坏,对象又究竟是谁。
不过,无论是谁,只要人品过得去,他们就不会反对。
经历了之前那一遭,在叶家人心里,只要叶逐月好好的,他们就尽可能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不过是个男朋友而已,总是可以换的,他们没必要为了年轻人这点情窦初开的感情而跟他对着干,伤害彼此之间的感情。
只要叶逐月不说,他们就当没看到。
只是成天见叶逐月没事就回家,他到底哪里来的结交渠道,认识了别人,还建立了亲密的关系?
思来想去,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可能周颂。
这俩人从小一起长大,周颂平时对叶逐月也是很照顾,要不是他们年纪不同,所在的年级也不同,二人差点要形影不离。
可虽然没有,但也差不多了,如果非要想一个对象,那就只有他。
现在好像也挺流行青梅竹马成双成对的情况,未必没有可能。
因而,在下一次周颂到叶家来找叶逐月时,他受到了叶家人的热情招待,一家人在客厅对着他东扯西扯,周颂只觉得莫名其妙,好希望这些人能改变一下态度,就像平时那样就好。
真的,他真的很容易满足!
最后还是叶逐月从楼上下来,解救了周颂。
跟在叶逐月身后慌不择路的周颂进了叶逐月的房间,背靠着关上的门,“你爸妈哥嫂都怎么了?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不会是被什么人穿了吧?”
叶逐月冷眼扫了他一眼,周颂却知道他这代表了翻白眼。
想想也对,一个人穿也就罢了,哪有一群人都被穿的。
周颂把兜里的东西交给叶逐月,“呐,你要的,做好了。”
叶逐月双眼一亮,笑道:“谢谢你颂哥。”
周颂……周颂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艹!”
这小子从来自诩沉稳早熟,从不肯叫他哥,极少有的几次还是叶逐月有事拜托他的时候。
“你们一家都怪怪的。”周颂得出这个结论。
此言一出,叶逐月竟是微微一顿。
也不知他想到什么,对周颂道:“那你今天早点回去吧,不然饭桌上很可能你会遭受更多。”
周颂本来还对发小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十分不满,然而听到他这句话,这份不满顿时消失殆尽。
只剩下满心惶恐。
“你说真的?”
叶逐月诚恳点头。
周颂也不多说什么了,趁着还没到饭点,他匆匆跑出了今天怪怪的叶家的大门。
等到彻底上车离开,才终于松了口气。
叶逐月笑着叹了一声,转头专心联系郁止了。
手里握着那样东西,他还在犹豫忐忑,这东西可以寄过去吗?
他不确定,因此,他的惊喜也不一定能够真的展现在郁止面前。
可他也只能赌一把,如果不行,他还可以换其他的。
前线激战,每一场仗,郁止都亲自披甲上阵,这无疑鼓舞了将士们的气势。
有已经权倾朝野,却还愿意冲在最前面的将军带领,他们怎么可能不会胜利?
胜利是他们的!
然而事实也确实如他们所想。
一场战争的输赢要考虑很多因素,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无论是测算天象,还是排兵布阵,又或者是武艺强大,郁止都不缺。
周国的士兵已经被胜仗激起了血性和勇气,他们坚信,只要他们跟着郁止,就能永远胜利,他们坚信,只要他们勇猛冲击,就没有什么敌人打不赢。
五个月后,周国又拿下一国,而这位皇帝已经年迈,他本就因为长期吃丹药坏了身体,现在国破一事又令他心神激荡,竟是撑着起不来的身体,一连吃了许多丹药,在短暂的精力充沛时,皇帝假借有逃出皇宫的办法,把后妃和子女都叫来,随后封锁宫殿,放了一把火,火势因为地上的火油迅速蔓延。
从床帐,到墙壁,再到柱子,最后蔓延到人的身上,无人能逃。
老皇帝哈哈大笑起来。
“朕就算亡国了,那也是一国之君,合该有人陪葬!”
郁止并没有杀梁国皇室,现在占领了一个新的国家,也会如此,所有人都知道,因此,哪怕都打到家门口了,后妃和子女们都没那么害怕,他们知道自己还有生路,虽然比不上现在,可也能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按理来说,老皇帝也一样,可他心里清楚,自己身体已经溃败,根本活不了多久,与其等日后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睡,自己的儿女叫别人爹,还不如在国破家亡时一把火烧个干净,他的人,都该给他陪葬!
郁止到来时,见到的便是火势滔天的宫殿,听着里面凄厉的叫声,他不由皱了皱眉。
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真相后,他狠狠皱起了眉头。
“以自身安危为先,尽可能救人。”他下令道。
“是!”
经过紧急抢救,只救出来几个皇子公主,且都是体型偏小的,被后妃藏在身下,又或者什么火小的角落,这才幸免于难。
饶是士兵们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么狠心的,还是皇帝呢,虎毒不食子,他连畜牲都不如。
被救下来的那些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伤,且因为浓烟弥漫,他们的肺和嗓子都出了问题,但好歹命保住了。
齐国被攻破,齐国旧臣只要不想死,都开始向郁止投降表忠心。
郁止对他们的态度平平,和对梁国旧臣没多少区别。
齐国不比梁国大,且百姓们的生活也不如之前的差,突然变天,众人虽听闻过郁止的名声,却仍畏惧于他,纷纷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就怕哪天被周国士兵给抢了。
得知情况后,郁止心中便确定,要想收服齐人,必须徐徐图之,他得做好花更多时间的准备。
正好,他也想多与叶逐月相处,哪怕只是聊聊。
卧房,他刚打开木盒,视线便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住。
那是一个深红色的绒布盒子。
心形。
淡淡的香水味从它上面传至空气中,萦绕在他鼻尖。
不用打开,郁止都能猜到那是什么。
他的手顿了顿,却还是将它拿起来,香味更近,令人有点微醺的感觉,仿佛尝了不知多少年的陈酿,醇香芬芳,意蕴绵长。
打开后,一枚铂金戒指赫然出现在眼前。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郁止产生了和叶逐月同样的怀疑这东西能传过来吗?
可它既然已经出现在他眼前,还被他拿在手里,那这个问题便自然而然解开,无需再问。
谢谢,很漂亮,不过,这不是玉也不是铁,倒像是银,可有何寓意?
他什么都知道,却又不能表现出什么都知道。
叶逐月十分耐心道:戒指啊……在我们这里可是很重要的象征,情侣夫妻或者未婚夫妻佩戴同款成对的戒指,便是向别人表明,他们是一对。
郁止笑弯了眉眼。故意道:哦,我明白了,原来是逐月想要公开。
叶逐月一愣,随后便有些羞恼,红了耳根。
什么公开?!
他们还能公开吗?!
这人就知道逗他玩儿。
所幸郁止并未逗太狠,很快收了话题,只认真道:我知道了,会一直戴上,我的男朋友,不,现在应该是未婚夫?
男朋友和未婚夫这种说法,之前叶逐月也说过,所以他说起来也正常。
叶逐月心中轻哼,什么未婚夫,他们还没办过订婚宴,更没有求婚且成功,现在不过是以情侣的名义戴着。
可要是真让他们要摆了酒席才算订婚,那大概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叶逐月轻叹一声,到底是无奈一笑后回复道:嗯,你好,未婚夫。
自此,二人便将这戒指一起戴着。
有时怕丢了,戴手上不方便,郁止便用同样送过来的一根银链子穿上,戴在脖子上。
好歹是订婚,虽然爱人不在这里,但该有的还是得有。
于是不久后,郁止便在齐国皇宫里举办了一场宴会,邀请了周国将领、齐国降臣、还有一些当地世家权贵前来做客。
众人只以为这是郁将军占领齐国后,和齐国人的一次交流。
然而直到宴会开始好一会儿,郁止都没什么指示和反应。
最后,甚至有人忍不住问了:“敢问将军,今日将我等叫来是所谓何事?若是将军有难,不妨直说,我等必定尽全力协助。”
这就是在暗暗讨好了。
其他人也你一句我一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齐国已不复存在,他们再挣扎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乖乖臣服,说不定还能得了对方的青眼,再得重用也未可知。
郁止对此却兴致缺缺。
“诸位不必担忧,今日请诸位来,不过是有件喜事要与诸位分享。”
众人齐齐一愣,随后纷纷在脑海里努力回想,究竟有可能是什么喜事?
其他国家不战而降了?
不可能吧?
众人正在头脑风暴中,郁止却笑了笑道:“无他,不过是在下前日已订婚,今日来请诸位喝杯喜酒罢了。”
众人:“……”
他们一时无言,都不知道该吐槽什么才好。
他们以为是那等为国为民有利的大喜事,结果却是婚事这种一看就很难与这位手段过人的郁将军联系在一起的事。
虽说不能算不喜,可这个喜和他们想象的有太大出入,众人一时都没回过神。
终于有人回过神后,忙笑着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其他人也纷纷恭贺,一时间,表面热闹无比。
对于这些祝福,郁止照单全收,也不管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来者不拒。
不久后,有人终究忍不住询问道:“敢问将军,即是订亲,怎不见未来将军夫人?不知将军夫人是何名讳?”
寻常人家嫁女订亲都是按照规矩来,三书六礼一样不差,可既然郁止都是自己出面请客,显然并非是在乎那些礼节的人,既然如此,那未来将军夫人也应当露面才对。
郁止面色不变,唇边仍旧挂着一抹弧度,眉眼中也有如水般的温柔安静流淌。
“他姓叶名逐月,不在此间。”
这个名字从未有人听过,就算有人,根据他们的了解,也必定是重名。
名字便也罢了,既然找不到人,那他们也不在意,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大家族之人,不必太放在心上。
可是最后那四个字,众人却小心翼翼在嘴里细细咀嚼。
不在此间?
是不在哪里?
此间是指齐国,还是这个世界?
若是前者还好说,可若是后者……众人心中齐齐但吸一口凉气!
纷纷垂下头,不敢看郁止。
他们实在没见过这种人,给自己定冥婚,还宴请客人,宴席上还全程带笑……
想到这顿宴究竟是什么宴后,众人纷纷感觉腹中一片翻滚,吃下的东西恨不得吐出来。
偏生郁止还笑着询问:“这些菜不合诸位口味吗?”
众人只觉得寒毛竖立,僵硬地抬手缓慢进食。
此时此刻,他们看见郁止的笑容都觉得恐惧,这是何等可怕之人?!
结束后,郁止看着他们一个个面如菜色离开,不由疑惑:“我有那么可怕吗?”
翌日,叶逐月醒来,脑海中便多出了历史上的郁止曾经与一名从未露面,却名叫叶逐月的人定亲的消息。
叶逐月又暖又喜,然而不等他高兴,走出门去外面,便听到了好几个叫“逐月”的人。
叶逐月:“……”笑容渐渐消失。
第184章 星月寄锦书15
名字大众化这件事,叶逐月倒也没真的放在心上,反正只有他自己知道,历史上那个与郁止定亲的叶逐月是自己。
郁止不知道这件事,叶逐月也并没有提起,归根究底,不过是件小事罢了。
梁齐二国已灭,仅剩的几个国家更是不足为虑,其中以丹华公主摄政的夜月更是愿意主动称臣。
当然,这只是暗地里的商议,真正的称臣还要在郁止将其他国家全部收服过后,一切尘埃落定时,夜月的主动称臣才会是顺应天下大势,而非丹华公主卖国求荣。
前者自然比后者更能令夜月人接受。
郁止并没在齐国待太久,长久的安逸会消磨人的斗志他可不希望自己手里的都是这种人。
在整顿好内政后,他便带兵继续前行,而他离开齐国的消息一传出来,其余国家纷纷自危,试图想办法抵抗。
从周梁齐任何地方下手,制造动乱,引得郁止无法脱身。
截断郁止的粮草。
以美色利益相诱。
割地赔款求议和。
依靠自我优势和天时地利创造敌弱我强的局面。
这些办法他们都试过了,然而看着所有人满脸惊慌害怕的模样,是什么结果,便也不言而喻。
所有人都知道,郁止是铁了心要收服他们手里的国土。
这个天下,要统一了。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乃众所周知的道理,可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会出现一个无人能挡的郁止,会……
所有国家的皇帝无奈苦笑,他们本以为本国会在自己手里发扬光大,甚至再有野心一点,认为自己会如前朝先祖般统一天下。
确实没人会想到,这一天的到来,是在一位底层将军的手中。
众人心绪复杂。
面对这样庞大的周国,面对它势如破竹一般的气势,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无力。
他们已经很努力了,手段百出,却无一件事成功。
最终的办法,便是只能等待,等待郁止的来临。
到了最后,甚至已经有人放弃了抵抗,尤其是那些士兵倒戈最快,毕竟要是不打仗,以那位郁将军的行事方式,一定会留下他们的性命,既然可以活,谁又愿意去找死?
很快,这些国家连能够抵抗郁止的军队都集结不起来,他们清晰地知道,自己输了,还没真的开打,他们便已经输了。
天下一统乃大势所趋,郁止的成功也是命中注定。
可有的人还是不肯认命,指着郁止道:“郁将军,您百战百胜,世间无人能敌,可朕只庆幸,庆幸我国没有你这样的人,否则朕就是睡觉也永远睡不安稳。”
这是明晃晃的挑拨离间,如果成功,郁止和周国小皇帝必然会生出嫌隙,当天下不再需要郁止时,就是他的死期!
无论是郁止死还是小皇帝被推翻,都能给周国带来一定的麻烦,只要想到会有那个画面,那位亡国之君便忍不住仰天大笑出声。
周围人纷纷低头跪下,不敢多言,心中恐惧,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是他们能听的吗?该不会今天听完便看不见明日的太阳了吧?
郁止没跟他废话,神色不变道:“将他压下去。”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没必要机会这种挑拨离间,不过,这位帝王会为他的出言不逊而付出代价。
在将所有国家的君王待会京城时,郁止便给这几人安排了住处,毫无意义,之前挑拨离间过的那人分到的最差的。
而伺候他的人也是最硬气的,不,别说伺候,他根本没人伺候,所谓的下人是来看守他,并且给他安排任务的。
他在这里凡事都要亲力亲为,谁也不能帮忙,有时候还会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任务,虽然简单,但是频繁又琐碎,经常让他做到一半就不想做了。
然而做不完就没饭吃,为了这个规定,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干下去。
郁止根本没对他有多上心,在吩咐要后,便将人抛到脑后,再也没去想过。
于是这位生来就是天之骄子的亡国之君,干了一辈子活。
当然,这都是后话。
在强行收服所有国家外,夜月国为了显示周的正统,达成天下统一,由太后携幼帝送上归降国书。
周帝龙心大悦,不仅大笔一挥封了丹阳长公主的封号,连她的儿子,也一并封了个安王,虽然不能世袭罔替,可这待遇也是在所有国家中最好的。
没看见其他国家还挤在一起疯狂吐槽争执,几个从前养尊处优的皇帝,如今也如普通百姓一般撕扯打动吗?
虽然有沾了丹阳本就是周国人的光芒,但只要实惠到了手里,管他给出这些是什么目的。
这些圣旨虽然是皇帝下的,可谁都知道,背后真正决定的是谁。
他有些闷闷不乐。
伺候皇帝的太监想起外面那些传闻,以为小皇帝是担心这个,他小心翼翼道:“陛下可是在担心将军?以奴才看,将军并未有过取而代之的心思。
否则当初在谋反后又搞定了先帝时,便可以直截了当,义正辞严地上位。
可他并没有,无论是怕麻烦,还是单纯不想。
既然自然没有,现在恐怕也不会有。
却不想小皇帝想的根本不是这件事。
“朕觉得那个姓赵的说的有道理。”他肯定道。
太监心头一跳!这是真的怀疑上了,并且还打算做点什么?
小皇帝欸,想想你这胳膊腿,能承受几个郁将军?要是不自量力,日后可是会挨揍的哦。
“将军他现在没仗可打,没地可收,没事可做,等在京城待的久了,肯定会厌倦,你说朕要做什么才能留住他?”
小太监:“……”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
“将军也是人,是人便有喜怒哀乐,便有喜好偏向,若是陛下能够让将军找到不愿意离开的东西,自然能留下将军。”
小皇帝摸了摸下巴,“你说的有道理。”
小太监又松了口气。
“所以朕还是给将军送美人吧!”
小太监连忙跪地劝道:“不可!不可啊陛下!”
小太监连忙把以前送郁止美人之人的下场,
小皇帝瞪大了眼,满脸都写满了“还能这样”的惊奇。
这下好了,他心里对郁止的崇拜已经达到了顶峰。
还不到十岁的他小大人一般感慨道:“得将军若此,朕复何求啊!”
小太监:“……”
小皇帝美滋滋地想着要等郁将军进宫后要给他什么赏赐才能不离开呢?
时间却一晃而过,小皇帝的祭天大典到了。
这回是收服了所有国家,实现天下统一,自然要小皇帝亲自来,
郁止则在他一旁,防止他出错。
好在小皇帝学习能力不错,在私下学过几次后,倒也做得有模有样。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这祭天燃的香太长太大,香炉也很高,而小皇帝又太矮,根本插不进去。
无奈之下,只有郁止一手抱着他,一手握住他的手,用上力气,将香稳稳插了上去。
百姓朝拜,百官跪地,纷纷拜见。
小皇帝在郁止怀里,居高临下的感觉令他可兴奋了,却还是要装出一副沉稳的模样,压制着心里的欢呼雀跃。
“平身!”
祭天完成,郁止忽然感觉这具身体仿佛被天地之气填满,再装不下更多。
天下已定,原主的愿望也已经完成,郁止没有了再留在京城,做这个将军的理由,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辞行,回到府中,他几乎是迅速来到了书房,将搬回书房的木盒打开。
从里面取出叶逐月传给他的东西。
有好吃的,好玩儿,有趣的书,自从上回过后,叶逐月便养成了一个看到点什么感动便送给他一份,有时候郁止的木箱都装不下,满满当当一箱,便是叶逐月都放不下的缘故。
郁止一一品尝过吃食后,才笑着写信道:谢谢,很好吃。
叶逐月那边却没人回复。
郁止笑容微微收敛,这是又变了?
左右现在也没什么要紧的事,郁止干脆留在书房每天等待,等待叶逐月的回应。
而这一等,便是等了十天。
当看到叶逐月的回信时,郁止终于悄悄松口气,心中默念,一个月。
叶逐月那边的一天,已经成了他这边的一个月。
不知为何,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告诉他,不会再变了。
从今往后,都是一个月。
先生喜欢就好。叶逐月莞尔。
又是一年冬日,外面已经雪落纷纷,寂静无声。
郁止对叶逐月详细描写着他这里见到的景象。
下雪了,是今年的初雪,很大,外面已经覆盖上了一层棉衣。
郁止看见了,也照做了。
他穿上棉衣,披上斗篷,这才出门吩咐管家,做好府中的御寒工作。
管家连连称是。
不多时,府中便忙碌起来。
郁止在院中,却见屋檐下不知何时停了一只喜鹊。
喜鹊?
这个天还有喜鹊?
郁止疑惑又好奇,他冲着喜鹊招招手,那只颇有灵性的喜鹊便扇扇翅膀来到郁止手心,稳稳停住,毫不躲闪。
黑红的羽毛让它看起来漂亮又艳丽,还带着几分杀意。
郁止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你是哪儿来的?”
看着这只喜鹊,郁止忽然想到一件事,随我那木盒能够装喜鹊,那它是否也能装其他活物?
这个念头一起,他便带着喜鹊回来书房。
站在桌前犹豫片刻,郁止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对木盒或者喜鹊有什么影响。
可他依旧在犹豫过后,将喜鹊放了进去。
木盒关上打开,盒中空空如也。
喜鹊不见了。
郁止双眸略深。
叶逐月的木盒里凭空出现一只喜鹊,他还没意识到这代表什么,便对郁止回道:先生,你那里不是冬天吗?怎么还有喜鹊?
还挺漂亮。
郁止压下那些思绪,对叶逐月道:或许被丢下的,既然你那边更好便让它在你那边生活吧。
叶逐月答应了,所以先生,你打算给它取什么名字?
郁止想了想,忽然眸光一柔,两个字在他笔下写就:
当归。
“当归……”叶逐月细细咀嚼这个名字,不由露出个并不是太开心的笑容。
“是个好名字。”
可惜不适合他们。
虽然郁止没说,可叶逐月能感觉到,对方那边的时间间隔更长了,或许,还会更长,届时,自己又能与他交流多久呢?
“将军,一段时日不见,您依旧风姿卓然、风华正茂,倒是我等着老骨头,下了战场什么病都冒了出来,现在在家每天都得喝上好大几碗药。”
除夕之夜的宫宴上,几个跟着郁止打仗的将士纷纷凑到郁止身边,闲聊着最近的话题。
谁家要嫁女儿,谁家要娶媳妇儿,还有谁家要讨个老婆。
众人仿佛从战场将军瞬间变成了记挂家中的父亲丈夫,有烦恼有欢喜,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郁止,刚开始,郁止以为刚才那人说的是场面话,谁知接下来遇见好几个人,都说他变得年轻又斯文了,肉眼可看到的地方没有半点瑕疵。
郁止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触感比之前好,手上的老茧都少了许多,他仔细想了想,应当是那些天地之气的作用。
有点鸡肋,他并不需要。
本是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然而等回到府中,他枕边放着木盒,郁止安然入睡。
午夜时分,新年已至,天下大安,新历也开始运用。
睡梦中,郁止忽然感觉身边似乎有什么在闪烁。
在光芒动静的刺激下,郁止迅速睁开眼,随后便见到身边的木盒正散发着刺眼夺目的光芒。
他瞳孔微缩,却又手脚快速地将木盒抱起放在桌上。
这是……信仰之力?
郁止不由回想起这木盒的来历,是云城之战后,当地百姓齐齐制作成功后赠予他的。
这上面带上了云城百姓对他的崇敬和信仰也是理所应当,可究竟是何时,这信仰之力竟然这么多了,且还能显现?
若非郁止没感觉到这世上的灵气,恐怕他都要以为这木盒是修炼成了精。
郁止现在来不及如想木盒究竟会发生什么变化。
他只想知道叶逐月那边是否也如此。
询问的书信传过去后,迟迟没有回应,郁止忍不住微微蹙眉。
看着木盒的光芒一变再变,郁止眸光也变了又变。
他已经察觉到了木盒要做什么。
伸手要打开木盒。
“停下!”低沉的声音微微急促了一分。
然而这木盒不为所动,坚持要合上,郁止只来得及往它里面扔进去一张先前按照记忆给喜鹊画的一张图。
随后,木盒重重关上,盒子上分明没有锁,却怎么也打不开。
它自锁了。
叶逐月在学校忙完学业上的事,期末要到了,他缺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课,不补的话很可能不及格。
叶逐月不想把能够跟男朋友说话的机会浪费在这些事上,于是尽可能快速学习,好在他第一很好,平时也有看书预习,学起来也不难。
晚上,叶逐月刚到家,便看见一家人都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叶逐月上楼不是,不上也不是,
“爸妈,哥嫂,你们做什么呢?三堂会审?”
“逐月,前段时间周颂那孩子不是天天来找你吗?怎么最近不来了?”
叶逐月回道:“他也有自己的事做啊,为什么要天天来找我?”
他自己还觉得天天见面有点烦呢。
也就是那小子看他没事出院后因为担心才黏了几天。
叶父不由皱眉,叶母也忍不住道:“感情都是要双方维护的,否则很快就会倦怠。”
叶逐月一头雾水,他怎么就没维护了?再说了,他们十多年的感情会几天不见就淡了?
他一头雾水,看着这几人的表情,忽然福至心灵道:“你们……你们该不会以为我和他在交往吧?”
“难道不是吗?”几人询问。
叶逐月:“……”
他满脸黑线,解释了几句后不愿再牵扯,便快速上楼离开。
几个坐在沙发上的人表情不变。
叶父:“他的眼神在闪烁,还在转移视线,肯定有猫腻。”
叶母:“他屋里都什么?”
叶大哥:“从最近他一直心情都很好,就连生病也没有颓废。”
叶大嫂:“刚刚逐月只否认了没和周颂交往,却没否认他在跟人交往。”
心思最细腻的叶大嫂瞬间点出了重点。
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
对啊!
所以还是有对象了吧?他们没误会吧。
可到底是谁呢?
是不好意思告诉他们,还是那孩子有什么拿不出手的地方,怕他们反对。
几人这是想少了,郁止何止是拿不出手,他是什么也拿不出。
也就是他们现在对叶逐月还算放心,这才没有紧紧追问。
既然了解了情况,众人便也上楼睡觉去。
叶逐月来到木盒旁,打开一看,一张栩栩如生的画作出现在他眼前,叶逐月双眼一亮。
将它拿起一看,没一会儿,在窝里百无聊赖的喜鹊忍不住凑上前,待看清画面时,它两只小眼睛似乎都泛上了光芒,快速飞上前,凑到画上的喜鹊身边,这边摸摸那边蹭蹭,一副十分喜悦的模样。
只是每每在摸着却只感受到扁平和僵硬时,小眼睛有点迟疑,但依旧没离开。
叶逐月好笑地将它拎起来,“你这是以为找到了配偶?”
喜鹊叽叽喳喳叫了两声,叶逐月对它总是心软,不仅因为它是郁止送的,还因为它很乖。
“好吧,只许看一会儿,不许弄脏。”
叶逐月将喜鹊和那张画放在一边,想着现在先生那边是什么时候,睡了没有,有没有想吃的他可以给他拿来。
然而一切都还在心里,并没有想好,一件事便如惊雷般在他脑中炸了个轰鸣!
任凭他如何用力,借助什么工具,这木盒就是纹丝不动。
他,打不开木盒了。
明明刚刚还能打开,可当那张画取出后,原本能够打开的它,此时却仿佛用铁水浇筑焊接,任凭他如何做,都没半点反应。
叶逐月额头忽然冒出了冷汗,眼中的惊慌失措毫不掩饰,手脚冰凉,仿佛不知何时已经冻僵。
整整一个晚上,叶逐月想到了能够想到吗一系列办法,都没能打开这个木盒。
等到天亮时,叶逐月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抱着木盒出了门。
“逐月,还没吃饭,这么早你要去哪儿?”叶大哥的声音远远传来。
叶逐月却恍若未闻,根本没听他的话,径直离开。
一大早,他便来到了古玩街,找到一家可以古玩修复的店铺,敲响了人家的大门。
大概是这声音太大,在楼上睡觉的老板被吵醒,他快步下楼来开门,没好气道:“谁啊?!”
眼睛睁大,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后,顿时气焰熄灭,赔笑道:“原来是叶小少爷,今儿怎么来找我了?还是这么早的时候?”
叶逐月也不跟他废话,一边进去一边说:“有样东西要你修,且你必须保密。”
老板一听有生意,且看着叶逐月这么着急,一大早便抱着东西来的架势,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他来了兴趣。
“叶小少爷也知道我沈老二,从不说假的,东西你先给我看看,我也要知道你想要修复到什么程度,一切谈妥再谈价。”
叶逐月将木盒拿出,放在柜台上。
沈老二一看这木盒,顿时就皱起眉来,语气不是很好道:“叶小少爷这是在跟我沈某人开玩笑?”
哪有把新东西拿来他古玩店修复的?
而且这木盒上半点裂纹,瑕疵都没有,他将它拿在手里,看了个遍,实在没有看出这东西有什么需要修复的。
然而叶逐月却脸色苍白,声音似乎都带了些许颤抖,完全不似逗弄人做戏的模样。
“它打不开了……”叶逐月轻声道,“我要你想办法把它打开。”
原来是这个,但他依旧不解不就开个锁吗?何须这么紧张。
然而他找了又找,怎么也没找到锁头,机关锁也没有。
最终,他放弃地说:“叶小少爷,你该不会是用木盒模型在逗我吧?这东西没锁怎么能开。”
没锁怎么能开?
叶逐月放下钱,一言不发地离开。
接下来,他又找了许多人,然而得到的结果却都一样,他们甚至觉得叶逐月是在耍他们,在从对方口中得知,叶逐月还找了许多人的时候,认为叶逐月这是故意的。
之后叶逐月再上其他人家的门,还没说明来意,对方便直接拒绝,说自己无能,解决不了这道难题。
倒是有人试图用砍砸木盒的办法,然而往往话没说完,叶逐月的怒目便看了过来。
整整一天,叶逐月做了无用功。
回到家中,叶逐月疲惫地趴在桌上,整个人仿佛都失去了精气神。
喜鹊叼着画来看他,叶逐月看见它,好歹有了点精神,正要摸摸它,视线却落在了那幅画上。
“当归……当归……”
“你会归来的……是吗?”
第185章 星月寄锦书16
天色未明,小皇帝被迫从被窝里爬起来,他还要上早朝。
等早朝过后,才能继续睡。
小皇帝左脸写着好烦,右脸写着想睡,被宫人们伺候着穿衣洗漱用早膳,还嘀嘀咕咕说:“要是郁将军让早朝取消就好了。”
或者从两天一次改成三天也可以啊。
“启禀陛下,郁将军在殿外求见。”传话的小太监匆匆赶来。
小皇帝双眼瞪大,心说这是郁将军听到他的声音,被召唤来了吗?
他脑子一清,睡意全消,立马从凳子上滑下去。
“传!”
郁止很快出现在小皇帝面前,他一夜未睡,好不容易等到开了宫门,便前来求见。
“臣,参见陛下。”
“不知郁将军前来所谓何事?”有什么事是不能在早朝上说的?难道真的如他所想,郁将军也觉得早朝烦人,想要取消吗?
然而令小皇帝失望了,郁止的到来不是给他减负的,而是增负。
听着郁止口中说了许多却还没停止的治国策略,许多他根本没听懂的东西,小皇帝差点给郁止表演一个当场晕厥。
透过郁止的口,他几乎看到了自己累死在御案上的未来。
他几次三番想要让郁止停下,然而郁止却仿佛没看明白他的意思一般,直到说得差不多了,才停顿片刻后道:“臣对陛下寄予厚望,相信大周能在陛下的带领下走向辉煌的未来。”
小皇帝心中崩溃:我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啊!
躺赢了一个统一天下的帝王之位还不够吗?剩下的日子悠闲娱乐不行吗?为什么要让他承担这么多?
郁将军,你要是真有野心,那这个皇位你拿去拿去啊!他不做了还不行吗?
然而事实就是……不行。
有时候当不当这个皇帝,都不是自己说了算。
郁止没有谋朝篡位的想法,他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也能达成他想要的目的。
就是可怜了小皇帝,不仅要做郁止的工具人,还是要一辈子做到死的那种。
小皇帝当天就“病倒”了,连早朝都没上。
朕受伤了,朕要缓缓。
郁止也没催,反正他就算想逃避也逃避不了多久。
事实也是如此,小皇帝不可能一直装病,总有一日得从床上爬起来干活。
他甚至想退位,然而想也知道,郁止不可能。
而且他心里也有些不甘。
自己做这个皇帝也没几年呢,刚刚不用打仗,正是准备享福的时候,自己却退位了,那岂不是亏了?
为了让自己先前的付出得到回报,小皇帝硬着头皮也要把这个皇帝做下去。
然而他很多年之后才发现,他的付出和回报从来没有成正比,而是一直在亏损。
但那时候他却是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朝堂众人很快发现郁止有了大动作,他们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小皇帝下达的一系列举措和命令给砸得晕头转向。
不仅仅是他们,大周百姓也发现了许多变化。
律法的完善,官员职务和选官制度的完善加强,民间各种人才的出现,各种新鲜事物的发明,以及对整个世界的探索,对外的贸易交流往来,都仿佛让整个大周焕然一新。
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世界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朝着一个未知方向发展着。
他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只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那位郁将军带来的,至于皇帝,也勉强算吧。
百姓们看着自己越来越好的生活,心中对于郁止的感激更甚。
就连原先是其他国家百姓的人们都自然而然接受并融入了大周,偶尔想起故国,也觉得还是大周的日子更好,生不出半点排斥反抗的心思,人心统一,天下才真正完成了统一。
他们什么也不能为郁止做,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郁将军万事称心,祝郁将军与那位神秘的心上人能白头到老。
“将军,这些都是陛下和诸位大人们为您送来的寿礼。”管家指着堆满了库房,几乎已经放不下的那些东西说道。
郁止扫了一眼,“记录一下,其他你看着办。”
这其中都是奇珍异宝,但他却丝毫未曾放在心上,管家心中微叹,也只能应下。
这段日子将军肉眼可见地心情不好,虽然没有明着表现出来,但相处久了总能发现端倪,他还以为看到这些寿礼能让将军感兴趣一点,谁知依旧是不曾上心。
无论是官员的敬畏,还是百姓的感激和爱戴,郁止都不需要。
毕竟,他做这些事的初衷,也并非是为了这些。
郁止并非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世界,它们的发展方向和进度并不一样,若是每一个都要插手,他就是忙一辈子也忙不过来。
至于为什么要插手这个世界,原因只有一个,他需要。
自木盒锁上后,郁止便感到了这个世界完成任务的办法。
也是唯一一条能够亲眼见到叶逐月的道路。
时间存在偏差,那便利用时间流速的不同将这份偏差修复。
只要他努力发展这个世界,让他所在时空发展至叶逐月时空的同时期,两个世界便会重合。
那是他们唯一相交的方式。
至于自己的寿命……他已经感觉到,这不是他需要担心的问题。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容貌身体便再没变过,就连头发也没长半纷。
许多见过他的人都羡慕地说他会保养好年轻,却不知道这根本不是保养。
而是停滞。
他的时间不知何时已经不再走动,整个世界的时间依旧往前走,但是郁止的时间却一直停在了某个时刻。
他与这个世界仿佛被分割,他是静止的,这个世界是运动的。
但这并没有什么不好,至少让他不至于还没见到叶逐月的便成了白骨化成飞灰,什么也不剩。
就是不知道叶逐月那边如何,而他又是否明白,在等待自己呢?
“将军,午膳已经准备好。”管家来报。
郁止想了想,“上回做的葡萄酒应当好了,开了后,去取一壶来。”
“可是有客将至?”
郁止微微勾唇,浅笑道:“非也。”
不过是叶逐月喜欢,之前有一回还曾答应给他做过,可惜这酒还没来得及送去,如今酒已成,却只有一人饮,着实可惜。
管家见他露出笑容,心中便明白恐怕与那位神秘的将军夫人有关。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将军是惬意愉悦的。
“是,小的这就去取。”
饭菜已经摆上桌,围在桌边的几人却都没有动筷。
“这都几天了,逐月究竟怎么了?”叶家人忧心忡忡。
这段时间叶逐月都在失魂落魄,每天该他做的事他都会做,比如上学,比如学校的任务,可空余时间便都在发呆,没人提醒,连饭都能忘了吃。
一问他怎么回事,他也只是摇头说没事。
没事?
没事才怪了。
叶家人一头雾水,只能找来周颂询问。
周颂这几天也发现了叶逐月的状态不好,可因为在学校有事做,不那么明显,听完叶家人的话才知道叶逐月的状态差成了这样。
可要让他想原因,周颂皱了皱眉,不是很确定地说:“可能是因为……失恋了?”
叶家人瞪大眼睛,“失恋?!”
所以真的恋爱了?对象是谁?
面对叶家人迫切的目光,周颂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小周啊,叔叔阿姨也不是故意的,你看这不是关乎我家逐月的身体吗?你就告诉我们,逐月在跟谁交往?”
周颂被围住,根本逃不脱,他额头冒汗,要他出卖兄弟这种事,他还真做不出来,可叶家人实在太热情,且他们的话听着也有道理,现在叶逐月的状态最重要,于是他在犹豫过后,将叶逐月那特别到像玩笑,令人无法理解的恋情说了出来。
叶家人……叶家人原本是不信的,以为是两个孩子在平时开的玩笑,被周颂当真了,可当他们听周颂讲了一些细节,细节到他们都听着不对劲时,他们才有些动摇。
难道周颂说的是真的?
所以逐月是因为单方面喜欢的两个人都有心上人,才失落至今?
可既然逐月早知道他们有心上人,又怎么会喜欢上他们呢?
这问题简直无解。
不过,无论如何,他们都总算有了个方向。
送走周颂,叶家人开始商量对策。
楼上,叶逐月正趴在桌上,视线落在那木盒上,然而无论他再怎么看,这木盒都没再打开过。
他伸出手,在上面仔仔细细摸了摸,眼中闪烁着怀念的神情。
他想了许多办法,都没能让它再次打开,叶逐月也知道,它恐怕再也打不开了。
它就像一场梦,梦里欢愉,等梦醒来,一切便消失了。
叶逐月有时都会忍不住怀疑,跨越时空,书信往来,倾心相恋,那些是不是都是假的?只是他一个人幻想出来的美梦?
然而他屋里的许多证据,无论是他们的书信,还是互送的礼物,甚至还有异于常人的记忆,无一不是在告诉他,这都是真的。
叶逐月闭目叹息一声,“还不如是假的呢……”
至少……至少他还能在梦里看见那人。
“逐月,逐月?”叶母上来,看见他趴在桌上,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
“该下楼吃饭了。”
叶逐月睁开眼坐直身体,乖巧道:“哦,我知道了妈。”
两人一同下楼。
叶逐月习惯性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打完招呼后,便沉默地埋头吃饭。
忽然,耳边传来了电视的声音。
叶家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看电视是饭后活动,在吃饭的时候放电视有些奇怪,叶逐月不禁抬头望向电视方向。
随后视线微微一顿。
电视上播放的,赫然是周颂他哥拍摄的那部有关于郁止的剧。
也是上回周颂特地带到医院拿给他看的那一部。
叶逐月上次看过花絮,现在竟然已经要开播了。
看着电视屏幕上那个并不像郁止,却演出了几分风采的演员,叶逐月不自觉带入了郁止的脸,仿佛那人现在就在他眼前,令人稍稍出神。
耳边传来叶大哥的话:“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也可以拍一部有关于郁星的,左右他喜欢的人正是与你同名,到时候,你还能用真名演那个角色。”
其他什么也没再说,可叶逐月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他心头一酸,眼眶一热,忍不住低下头来,却不是因为自己可以参演,可以在虚假的电视剧,也不是因为他知道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郁止。
而是因为……
“爸妈,哥嫂,对不起……”
这段时间,他一味地沉浸在失魂落魄里,都没发现,原来家人已经这么担心自己。
郁先生究竟能不能出现,他不知道。
郁先生何时才能再联系,他也不知道。
有关于木盒和郁止的一切,他都只能被迫接受,什么也抓不住。
可有些东西,是他可以抓住的。
无论未来会如何,至少他不能再让家人担心了。
随着社会发展,大周前进的速度仿佛开了几倍速一般。
短短二十年,几乎变了个样。
并且在往好的方向变化。
要说唯一没变的,大约也只有郁将军了吧?
二十年过去,郁将军依旧如二十年前一般无二的模样,众人都猜测他是不是吃了什么长生不老的仙丹灵药,然而猜测归猜测,也没证据证明。
比起这个,另一个更被百姓所相信的猜测是,郁止乃天神下凡,为了拯救这个乱世,让天下太平,等到任务完成,还要回到天上去。
流言传开,百姓们对郁将军的敬畏更上一层楼。
原先郁止曾给他们下蛊的官员早已经告老还乡,他们体内的蛊虫也已经自然死亡,摆脱疼痛后,所有人同一个反应便是……喜极而泣!
二十多年的疼痛,终于摆脱了!
能够安稳舒心地过完余生,他们竟然觉得庆幸。
他们早已经不敢再对郁止生出恨意,眼见郁止愿意放他们一把,他们只想走得远远的。
再也不想看到郁止。
朝臣尚且有退休的机会,可皇帝却没有,从小皇帝到现在的皇帝,他没有太大的感受。
非要说有,那便是头发太不经用,现在是越来越少了。
因为郁止的状态太明显,外面也传得有鼻子有眼,皇帝曾偷偷问过郁止:“爱卿,你可有什么仙丹灵药?能够长头发,并且让头发变白那种?”
郁止:“……”
他真诚建议道:“陛下不如去染个发。”
皇帝遗憾地叹口气,随即便送走了郁止,不愿意再与对方带下去。
无他,现在他们同框,在别人眼中,一定是他比郁将军还老。
他受不得这种委屈。
好在他儿子也长到好几岁了,等他长大,自己也可以让他接班。
胜利的日子就在前面,加油!
然而不久后,皇帝就收到了一个令京城震动的消息。
“陛下!陛下!郁将军不见了!”传话的人匆匆忙忙跑来。
皇帝惊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是真的,将军府传出来的消息,郁将军留下一封书信,人不见了。”
郁止走了,他的情况不允许他长久停留,若是被人知道他真的长生不老,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少事。
人性经不住考验。
郁止也无意去考验。
就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功德圆满,回到天上似乎也不错。
此后,他去了不少地方,并且在每个地方住上十年,便会悄悄离去,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他的对外年龄都会变成十八岁。
因此也无人得知,自己附近的邻居竟然是那位曾对大周做出许多贡献的郁将军。
不过,随着时代发展,许多新奇的东西也被发明,信息交流更方便,郁止便不好隐瞒身份了。
证件什么的倒是好办,可样貌却不好改变。
后来有人无意间见过郁止,并且发现他与郁将军流传下来的画像很像,消息便传出,说自己疑似见到了郁将军的后人。
至此之后,郁止便极少出现在人前,郁将军的后人,也成了个不知真假的传闻。
现代
十年后。
“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有什么问题可以在半个小时内,来办公室问我,下课。”叶逐月收起教案,在学生围上来之前,率先离开了教室。
等坐到办公室,还没喝口水,便有学生前来问问题。
一个走了又下一个。
“叶老师,对于有些野史说郁将军根本没有心上人,那不过是他为了拒绝追求者,又不想成亲,才编造出来的人物的说法,您怎么看?”
叶逐月当年研究生毕业,直接留校任教,从学生到老师,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
无论是他的生活,还是他的样貌。
听到学生的问题,叶逐月脸色未变,淡淡道:“野史终究是野史,许多地方都无从考究,可正史上却有明确记载,郁将军曾亲口承认,并举行过定亲宴席,你是愿意相信来历不明的野史,还是愿意相信被本人亲自承认过的正史?”
学生被这话问住,一时无言。
“可是……可是……那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啊。”他还有些犹豫。
叶逐月眸光微动,却无人看见。
“或许没在他人面前出现,但一定在郁将军面前出现过。”
学生没有证据证明那个猜测为真,他被叶逐月的话说服了。
临走前,他对叶逐月开玩笑道:“叶老师,您的父母一定有郁将军的老婆粉吧?”否则怎么会取这么个名字。
叶逐月不知想到什么,淡淡一笑,并未言语。
晚上,叶逐月开车回家,路上却碰上了堵车。
车子被迫停在桥上,道路拥挤得仿佛连只蚂蚁都过不去。
好在叶逐月也没什么急事,并不着急。
他坐在车里,车中昏黄的灯光将他眉眼衬得格外安宁寂静。
视线微垂,落在放在副驾驶上的木盒上,看了良久,叶逐月伸出手,试图打开那木盒,但与从前无数次那样,它纹丝不动。
叶逐月微微一叹,却并没有很失望,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连失望都忘记了。
那只名为当归的喜鹊早在几年前死亡,现在他依旧将这木盒带在身边,不过是为了等那一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奇迹。
手机铃声响起,接通后,对面传来了叶大哥的声音,“你到哪儿了?”
“彩虹桥这边,堵车,你们不用等我,先吃吧。”
叶逐月一边回复叶大哥的话,一边随意地透过车窗向外面看去。
天空不知何时散去了乌云,虽然依旧是黑色,却黑得深沉,黑得明艳。
一轮满月高高悬挂在空中,它的周围簇拥着无数闪亮的星星,它们像是夜晚的明灯,将大地投去一片朦胧又浪漫的光影。
叶逐月试着伸出手,想要抚摸那片动人的温柔,然而指尖尚未触碰到,又见一道光影叠加,令他沐浴在夜色下的手更加明亮。
他抬头看去,便见天幕骤然变色,一道道流星自天空划过,绘成了一幅令所见之人皆惊心动魄的流星雨慕。
叶逐月心头一跳,不等他想到什么,挂在桥上巨大的广告屏幕变了内容,从不知道是什么饮料的广告变成了一个主持人。
“今日我们有幸能够采访到星月集团神秘的幕后老板,很巧的是,这位年轻的董事长的名义竟与一位众所周知的历史人物一模一样……”
耳边的一切声音再没能进入叶逐月的耳中,原本拿在手里的手机也不知何时掉落在了车里,他浑身僵硬片刻,随后飞快打开车门,临走前,还不忘下意识将手边的木盒带上。
彩虹桥上挤成了一片车海,叶逐月奔跑在车海中,却显得很慢很慢。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跑出重重车海,却依旧如蜗牛一般。
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顺着眼角滑落,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是汗还是泪。
他停下疲惫的双腿,忍不住弯下腰,似乎疲惫地承受不住身体的力量。
“不着急,慢一点,等等我。”含着笑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陌生的声音,更没什么证据证明这话是在对他说的,可叶逐月就是瞬间顿住。
他撑着直起腰,缓缓转身,便看见那人正站在不远处,眉目温柔,手中赫然是与他一模一样的木盒。
陌生又熟悉的样貌,曾在叶逐月脑海中幻想过许多次,可从来没有哪一次,比今时今日,比此时此刻更令他动容。
郁止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从容的脚步不疾不徐,等待了很久很久,才终于迎来了这场来之不易的相遇。
当一切就在眼前时,便也不必那么急切。
直到二人之间仅剩两米的距离,叶逐月才仿佛反应过来一般,飞扑进郁止怀里!
木盒双双坠地,却无人惊醒。
“你……你……”叶逐月喉中哽咽,身体也在颤抖,哪怕郁止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两人肌肤相亲,也没能缓解他的激动。
郁止闭了闭眼,埋首嗅着叶逐月身上的味道。
那不是什么香味,而是一众令人的心尘埃落定的安心。
“我是真的。”
“真的是我。”
不等叶逐月问,他便仿佛什么都知道一般,给出了答案。
闻言,在叶逐月眼中坚持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凝聚成滴,悄然滑落。
“……你等了多久?”他哑声询问。
郁止笑了笑,“不久。”
不过三百年而已。
“可我觉得……等了很久……很久……”叶逐月低低倾诉道。
等待的日子最难熬,没有这个人的日子,度秒如年。
郁止安抚地拍了拍他还在轻颤的后背,并未言语,却是以这种姿态让叶逐月安心。
叶逐月不知道他的不久是否为真,到他也不愿再去深究,只要这个人在眼前,只要他们还会有以后,其他都不重要。
郁止便也说道:“今后不会走了。”
二人退开怀抱,郁止看着叶逐月泛红的眼睛,伸手心疼地轻抚片刻,“别哭,眼睛都肿了。”
叶逐月眨了下眼睛,泪水便再次滑落,“我也不想。”
但有时候,不是不想便能做到的。
郁止笑着轻叹,“那便哭吧,我为你擦泪。”
叶逐月反而却笑了。
笑着笑着,他伸手抚摸郁止的脸,这张被他想过很多次的俊美面容,感受着它是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是什么泡沫幻影。
叶逐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很快,很快,快到仿佛要从他的胸腔中跳出来。
郁止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得更近了点。
“虽然依旧认识很久,但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是不是应该有个自我介绍?”他眨了下眼睛。
叶逐月被他眼中的星辰所惑,仿佛身心皆不是自己的。
他顺着郁止的话说道:“你好,我叫叶逐月,是……是你、男朋友。”
郁止勾唇微笑,眸中星辰闪烁,美丽动人。
“我知道。”
“你是我等了很久……很久的爱人。”余音隐没在两人唇齿间。
细细缠绵,难舍难分。
时光不久,等你却很久。
顷刻间,地上的木盒合而为一,当时空交汇重合,这条连通两个时空的通道便也消失。
天空的流星雨从他们相遇时出现,又从他们亲吻时消失,却如多年前的那一场一样优美绚烂。
停滞的时间之河重新在郁止和叶逐月身上流动。
从今往后,生老病死,再无分离。
郁止再次睁开眼,便听到一道傲慢又不屑的声音。
“这是给你的报酬,如果你能把这事办好,还有剩下的报酬给你。”面前的男人坐在老旧的木头椅子上,两只脚搭在屋里唯一体面一点的干净矮桌上,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充满了不适合嫌弃。
“你可要想清楚,只要你接了这件人任务,就能得到一笔巨款,你的弟弟妹妹都能上学,走出大山,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只要你帮一点小忙。”
“你只需要伺候那位小少爷,在镜头面前尽全力展现出他娇气又讨厌的一面,不给他任何洗白的机会,就能得到全部酬劳。”
男人还在用他傲慢的语气劝说,郁止却不想听他这些话了。
他一把拿过男人手里的钱,也不说答应,“这样,你可以走了吗?我还要去喂猪。”
男人的表情因为郁止这不客气的动作有些难看,但见郁止收下了钞票,便认为郁止是答应了,既然事情办妥,那他也不想在这个地方继续待下去。
什么破地方,蚊子追着他咬!
等男人冷哼一声后离开,才有几个高矮不一的小萝卜头跑进屋里,围着郁止手里拿着的大红钞票,双眼放光。
“大哥,刚刚那个大哥哥是好心人吗?”不然为什么要给我们送钱?五岁大的小男孩说道。
十多岁的郁大妹拍了拍最小弟弟的脑袋,“想什么呢,爸妈以前怎么跟你说的,哪有那么多人能那么好心,白送给你钱,就算有,你也不能要,万一是要用钱买你呢?”
郁止看着这个妹妹,目光微动,一股发自内心的心疼从身体里传来,那是原主的感情。
他也笑着摸了摸这个妹妹的头,“大妹说的对。”
被大哥夸奖了,小姑娘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那大哥为什么要拿这些钱?”五岁的二妹咬着手指不解询问。
郁止温声解释道:“大哥只是暂时收着,以后还要给人送回去的。”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是物归原主。
“今天大家仔细干活,明天家里要来客人。”郁止给两个小的吩咐道。
两个小豆丁一人拿抹布,一人拿扫把,慢慢悠悠地干起活来。
乡下地方吃饭早,天色还没暗,有些人家却已经炊烟袅袅。
郁止领着大妹出来,在家门口的土坎上坐下。
“明天你就要跟那些人走了,去别人家里知道要做什么吗?”
大妹点头老实道:“知道,要听话,有礼貌,要面带微笑,老师说有礼貌的人才会被喜欢,大哥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他们找麻烦的。”
郁止看着这个妹妹,唇边微抿,沉声道:“不,我今天要告诉你的,不是这些。”
大妹傻眼,“啥?”
郁止伸出手,像原主那样抚摸妹妹的头,认认真真地说:“去别人家里,你最应该做的,是自信。”
看着大妹依旧懵懂的眼神,郁止也不着急,继续耐心说:“你去别人家是参加节目,是身份互换,利益互换,不是去偷去抢,就算别人家比咱们有钱,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更不要觉得是占了他们的便宜,如果有人这么说你,你不高兴了,可以随时回家,记住,咱们没偷没惦记,就没什么可心虚的。”
大妹有点明白,又好像有点不明白。
郁止却没再继续细说,“等你到了那边,常常想我说的话,会明白的。”
“大妹,你是大山养育的孩子,你睡过最青的山,喝过最清的水,走过最朴实的土地,看过最新鲜的花,闻过最干净的花香,听过最悦耳的鸟叫虫鸣,你还有爱你亲人,你从不比别人差什么。”
大妹愣愣看着他,不知为何,有点想哭;“大哥……”
郁止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走吧,该回去做饭了。”
家里只有这一家四口人,做饭这件事一直是大妹在干,两个小的就帮她递递东西。
郁止之前说要喂猪不是假话,不过喂猪也是大妹在干,原主干的都是外面地里的活,他顺着记忆去原主栓牛的地方把牛牵回来,关进圈里。
晚饭很简陋,青菜粥和凉拌野菜,还有一个鸡蛋和了野菜的汤,但几个人都吃得很饱。
两个小的吃完就睡了。
郁止则是帮大妹收拾了点明天要带的东西才睡的。
夏天炎热,乡下倒是要凉爽一些,尤其是院子里,但郁止不想出去喂蚊子。
他躺在床上,想着这个是个的剧情,心中便有心疼和悔恨的情绪翻涌而来。
他知道,这都是原主的情绪。
原主也叫郁止,是个生在贫困乡下的普通孩子。
他的父母也是土生土长的山里人,连县城都没去过几回,
夫妻两个都是没什么野心志气的普通人,安于贫乐,觉得能活下去,能填饱肚子就挺不错,害怕改变,也不想改变。
家里没什么钱,但一家几口也是能吃饱的。
原主也上过学,不过只读了义务教育,他成绩也一般,家里人2包括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学习的必要。
恰好在这时,原主的妈生双胞胎难产,来不及送医就没了,家里没了一个干活的人,原主顺势从学校回到了家里,跟亲爹一起干活。
可没过多久,亲爹也因为生病没了。
原本只是头晕,他没当回事,或者说,就算真当回事了,也没钱去看病。
这地方别说离大城市,离县城都很远,都穷,想借都没人。
原主原本和爸妈是同样的人,可在他们死后,却有些改变,他觉得钱是重要的,只有赚足够多的钱,才能保住健康的身体。
于是,当有一天,一个节目组来到这个村,并且一眼看中他们家,想要他们拍节目的时候,原主在确认对方不是骗子后,答应了。
只是他没想到,就是这档节目,害了他一家。
原主的妹妹,是这个世界女主的对照组。
两个同样是农村出来参加交换人生节目的孩子,却走上了孑然不同的两条路。
女主热情开朗,大妹羞涩内敛,女主大方得体,大妹唯唯诺诺,女主天真讨喜,大妹心机深惹人厌。
以上一切都是节目组镜头展现出的信息。
最后的结局自然也孑然相反。
女主被互换的富豪家庭认了干女儿,长大后还和那家人的儿子在一起了。
而大妹却被富豪家庭排斥,节目结束,毫不留恋地送走,网上许多人都骂她,评判她,讨厌她。
自卑压抑久了会反弹,大妹逐渐变得喜欢贵的、华而不实的东西,越是没有什么,便越是要追求什么,她想要在别人面前抬起头来,所作所为却越导致她无法抬起头,最终的结果是她偷偷离开了这个山村,离开了家里,再也没回来过。
原主认为这都是他的错,是他的报应,是他贪心收了不义之财的报应。
在节目开始前一天,有人找上原主,让他在节目里败坏一下那个与大妹交换人生年轻人的形象。
原主没忍住,收了钱答应下来。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就是在节目组里不对那人生气,不吵架,以讨好的态度对待他,用卑微衬托那人的娇气蛮横不讨喜。
果然,一期节目下来,那个孩子的名声毁了,回到家也被亲爸讨厌,打发去了国外,再没消息。
郁止心中有种预感,总觉得明天应该会有惊喜。
天不亮时,郁止醒来便看见大妹在喂猪,锅里还有做好的早饭。
“大哥!”
郁止冲她招招手,“别忘了,一会儿节目组就要到了,洗手换衣服,快来看看还有没有要收拾的?”
大妹听话地放下东西。
早上八点刚过,车子开上山的声音便传入郁止耳中,等面包车停在院子里,郁止将大妹的书包给她放上去,面对工作人员点点头,并没说话,反而转身对大妹说道:“我昨天的话都听进去了吗?”
大妹点头又摇头。
“没听懂也没什么,有空就多想想,会想明白的。”郁止送她上车。
小弟小妹还小,这会儿还没睡醒,没能跟大妹告别。
等这辆车开走,郁止才去厨房端了早饭一个人吃着。
半个小时后,两个小的终于醒了,迷迷糊糊起床洗漱。
九点半,远处又传来了车子的声音。
“车车!”小弟兴奋地睁开了眼。
郁止将他抱回来,担心他一个没注意跑出去追车出事。
不一会儿,车子就在院子里稳稳停下。
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冷着脸,从车上下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
“这什么破地方?艹!怎么这么多蚊子?!”少年拍了下胳膊,白皙细腻的皮肤上瞬间出现了粉色的巴掌印。
少年刚到陌生环境,只顾着自己的不适,没注意其他。
而郁止却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露出笑容,淡定地回了一句:“可能蚊子的嘴刁,只喜欢吃好吃的。”
细皮嫩肉的少年:“……”
第186章 真爱变形记1
交换人生节目组打着真实不弄虚作假的旗号,搞的是网络直播,直播结束后,才会剪辑成视频,还能托关系上电视台播放,这是把网络和电视两头市场利润都占了,打的一手好算盘。
直播往往是照妖镜,能够把人的各种真实和不完美展现在镜头前,因此许多节目都不会考虑这种方式,明星们也会慎之又慎,但是对于这些素人和孩子就没那么多顾虑了,节目组不会在乎他们会不会暴露多少缺点,不,应该说是暴露越多越好,越有争议越好。
不过直播也有另一个难以调节的缺点,那便是时间太长,长时间没有看点,观众会无聊。
这就需要在一开始吊着观众的胃口,在恰当的时间制造看点。
无论是农村的贫困穷苦,面对镜头的窘迫,还是城里孩子的娇纵任性,都是能吸引观众的胃口。
但今天这期节目似乎一开始就不需要那么多噱头,只要对着少年那张脸,观众便舍不得移开视线。
郁止这具身体长得也不差,就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以及干活时的风吹日晒,看着有些糙,不过他精神面貌和从骨子里流露出的淡然气质扭转了他给人的形象,有种从山村老农变成隐世高人的感觉。
当然,他并不老。
乔少爷脸色很糟糕,他本来就不想来参加这个破节目,明明高考毕业他都打算要跟朋友们一起旅游,谁知道会被发配来这种鬼地方?!
“导演!连驱蚊香都没有,这就是你们说的山清水秀好地方?!还有这人是谁?说话阴阳怪气,这就是你们找的好、家、庭?!”
“小乔啊,这大山里头就这条件,我们也没办法,你看其他人不也适应得好好的吗?你父母把你托付给我们,我想你也不愿意让他失望对吗?”
节目组态度客气,也没硬来,只是好言好语相劝,以前有类似的节目组,曾用过强硬手段,当时嘉宾屈服了,可节目等结束,转头就把节目组给告了,节目组不仅赔钱,导演还进局子蹲了好一段时间,一度成为笑柄。
后来的节目都吸取教训,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不能触及红线,有钱人更是得罪不起,最好嘉宾是未成年,有家长委托,一切都好说。
而且他们态度越好,嘉宾越憋气反弹,观众们便越觉得嘉宾无理取闹,吃不得苦,这正是他们要的结果。
乔慕青此刻便是那种状态。
节目组见小少爷脸色铁青,未免引火烧身,连忙把帽子提给另一个嘉宾,让二人之间加深互动。
“郁小哥从小就生活在这地方,不如你问问他,有没有办法?”
说罢,节目组开始整理设备,已经有摄影师举着摄像机拍摄,直播镜头早在一开始就对准了嘉宾。
镜头前的观众一早也打开了直播,看到这一期的嘉宾后,众人一时竟忘了这是什么节目,纷纷发弹幕表示这少年是谁?出道不?出道必追!
我打开直播频道看了又看,才肯定自己没有进错,刚才还差点以为进了什么选秀节目了呢。
导演,你要是每一期找的都是这种颜值的小帅哥小妹妹,我们就不骂你了。
救命,为什么我会在这种节目里看到我的真命天子?我该去救他吗?我现在好心疼啊,我的小王子受不了这种委屈!
喂,你们看到那个农民哥哥了吗?他长得也好帅,古铜色的皮肤,还有老头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肌肉……吸溜!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这个帅哥,我被吸引的不是他的身材皮肤和脸,而是那双眼睛,漂亮又神秘!
等、等等……我是走错频道了吗?这不是交换人生节目组吗?怎么突然变了画风,按照往常,难道不应该吐槽嘉宾娇纵任性吃不得苦,心疼农村孩子条件艰辛,赞美他们心地淳朴吗?
别问,问就是我颜控。
一开始网上还是看热闹舔颜的居多,然而没多久,有一群人开始带节奏。
哪来的小少爷不知人间疾苦,真以为天底下都是他家大别墅呢?
我们国家是工农阶级联盟,放在百年前都是农民,现在过上好日子就知道嫌弃了,数典忘祖的东西!
真不知道那些颜狗都是什么心理,像这种吃着饭还嫌弃做饭人的东西,我都懒得看一眼。
……楼上这是来了什么妖魔鬼怪?
有人能看出来是在带节奏,可有人却被这些人的话勾起了嫉妒心和仇富心理,跟着他们一起开始指责乔慕青。
也就是乔慕青看不到,否则一准骂回去。
乔少爷从小到大还没在外人这里受过这种气。
郁止就是不看,也知道观众是什么情况。
他编着手里的竹筐,除了刚才那一句,就没跟乔慕青说过话。
乔慕青又不是自来熟的性子,尤其是这会儿心情还不好,面对陌生人,他根本做不到打招呼,从前都是别人主动找话题跟他聊天,哪有把他晾在一边,自己做自己的?
可节目组也不干人事,说不管就不管,一个个都忙碌着手里的工作,这里住户比较少,他们也要在这儿住好长一段时间,要么睡车里要么搭帐篷。
现在人都在忙,让乔慕青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郁小弟和郁小妹对于这个新来的哥哥还是有好感的,毕竟他长得好看,可哥哥没说话,他们也没敢跟乔慕青打招呼。
“有没有驱蚊香?”乔慕青硬邦邦开口,态度说不上好,但他好歹竭力压制自己的脾气。
对着家里人,他能大喊大叫,易爆易怒,可在外人面前,他好歹会收敛点。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眼前这个男人,拥有轻易激怒他的本事。
郁止明明听到了他的话,却装作好像没听见一般,依旧做的手头的工作,有条不紊地编着竹筐。
乔慕青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几步,冲着我的耳朵大喊道:“大爷!我问你有没有驱蚊香!”
郁止动作停下,好似这才发现他一般,抬头看他。
少年长得是真好看,结合了父母的优点,就是表情气鼓鼓的,像只憋着气的小公牛,不知道怎么发泄。
“你父母没教过你,在跟人说话前,先打招呼做自我介绍吗?”
他语气淡淡,情绪也没有明显变化,但乔慕青就是被这句话搞得心情更加糟糕。
他双手环胸,冷笑嘲讽道:“哦,那真不好意思,还真没有,从来都是别人先跟他们打招呼。”
郁止也不生气,同样哦了一声,“那我现在教你了。”
说罢,他便又不再搭理乔慕青,自顾自编起竹筐来。
乔慕青:“……”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比他还拽的人,又或者是没想到在这种山旮旯能遇见这种人,乔少爷瞪着眼睛把郁止看了又看,见他手脚利索地编着竹筐,也不知是真想跟他说话,还是想看看郁止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便一直骚扰他。
“喂,你干什么呢?”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小、老、头儿!”
可任凭他怎么喊,郁止就是恍若未闻。
正在拍摄的摄影师偷偷看向导演,“导演,这样能行吗?两个人不交流怎么才有看点?”
导演摆摆手,视线惊喜地看着郁止,“怎么没有了,现在不是看点吗?看山村农民怎么整治娇贵小少爷,又或者看娇贵小少爷怎么征服山村农民,这两个人有气场,和以前拍的几期不一样的气场。”
导演干这行十几年,两个人之间有没有感觉那是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
虽然他这节目也不是什么情感节目,但是cp这种东西,那是在哪儿都能磕的。
导演抽了根烟,烟雾缭绕中,对摄影师说:“在主题不变的同时,重点抓拍这两人的互动和交流,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呢。”
郁止编完竹筐,也没看乔慕青,而是吩咐两个小的:“把鸡看着,待会儿撒些玉米,就在外面撒,别放出来了。”
两个小的乖乖点头,随后跑回屋,一个给他拿来装满水的水壶,另一个给他包了两个窝窝头。
郁止挨个摸了头,这才转身背着背篓和竹筐离开。
全程没乔慕青半点事。
乔慕青:“……”
他气得不敢置信地看着郁止的背影,又一脸怒容地瞪着节目组的人,示意这就是他们找的好家庭?工作人员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到,摄影师把他愤怒的表情来了好几个特写镜头,完美地展现在观众面前。
哈哈哈哈哈哈本来还挺烦这小少爷的,来到别人家里还脾气这么臭,到现在莫名只想笑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开始怜爱他了,被人家无视成这样,从下车后,坐都没坐,简直像小王子来到了贫民窟,委屈、暴躁、无所适从。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粉上农民小哥了,他好帅啊,说不理就不理,要是我面对这样的小少爷,肯定舍不得晾着他。
话说,参加这个节目的贫困家庭会得到富豪家庭的赞助吧?他这样做难道不担心赞助泡汤了吗?
所以说肯定是假的,多半是剧本表演,哪有穷人敢这么对富豪公子的,讨好都来不及呢,呵呵。
确定了,楼上是个傻逼。
我不管,我现在只想磕cp!农民小哥和富家公子,我现在已经蹲在他们的玉米地里了!
乔慕青是在好半晌之后,才发现自己处于一个被无视的状态。
而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对他一点也不客气的小老头。
他手里还提着行李箱,然而没人带,他连住处都没有,只能傻傻地站在这儿给直播镜头前的观众当猴看!
乔慕青深吸一口气,也不管其他,搬来郁止刚才坐的椅子坐下,他腿都站累了。
丝毫没想起刚才他还在心里暗暗嫌弃过这把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坐了多少人的椅子。
他拿出手机,想玩会儿游戏,然而一打开才发现,这里没网,看着手机上显示的2g标志,乔慕青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沉默地关掉怎么也没刷出来的游戏,找到文件夹里下载的电影视频开始播放。
手机里传来的动静很吸引人,尤其是两个对什么都好奇的小孩儿。
郁小弟和郁小妹时不时就往乔慕青的方向看一眼,时不时就看一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慕青拿着手机都快睡着了,才有两只小手伸出来,手里还用缺了口的小碗盛了一碗水。
“哥哥,要喝水吗?”
乔慕青眉梢一挑,唇角微勾。
等郁止中午回来,看到的就是一大两小排排坐,对着手机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两个小的,时不时发出惊呼声,眼睛瞪得老大。
乔慕青余光见到他回来,抬头对着他挑眉,眼中满是挑衅。
郁止:“……”
他出声喊道:“小弟小妹。”
两只小豆丁见到是他,当即飞奔过来,将他手里的空竹筐接了过去,又扶着装满了红薯的背篓小心放下。
郁止问道:“鸡喂了吗?”
两人乖乖点头,“喂了。”
郁止微微一笑,“那去烧火,要做饭了。”
两人听话地进了厨房。
等郁止去洗红薯,院子里又只剩下乔慕青一个人。
他捏紧了手机,像是要狠狠砸下,然而到底忍住了,想也知道这破地方根本没有手机卖,这个摔了他就没了!
他愤愤不平地想要开打手机的声音,然而没一会儿,电量不足的提示显示在他眼前。
乔慕青:“……”
郁止下厨,简单的饭菜也能做得色香味俱全。
也好在原主不怎么进厨房,所以家里没人知道他的厨艺如何,倒是不会生出怀疑。
中午蒸了红薯饭,烘了两个鸡蛋给孩子吃,又凉拌了折耳根,这是他在挖红薯的时候顺便挖的。
午饭在庭院里吃的,两个小孩儿拉了拉郁止的衣服,“大哥,不给那个哥哥吃吗?”
乔慕青假装没听到,好像自己一点也不饿。
然而他刚这么想,肚子里的声音却出卖了他。
乔慕青:“……”
他根本不想来这地方,可……闹得心情不好,他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好好吃过饭,这会儿饿了简直不要太正常。
郁止看了乔慕青一眼,随后对两个弟弟妹妹说:“那个大哥哥跟我们不一样,他不吃我们这些。”
“啊,为什么?明明大哥做的很好吃啊!”小弟捧着饭碗说。
郁止没再解释,只让他吃自己的。
乔慕青几次都想要一走了之,什么玩意儿。
他要是真不想拍,难道还能逼着他拍不成?就那点违约金他看在眼里吗?他要是不想配合,难道还有人能强行控制他的行为吗?
无数想法在心里酝酿,在乔慕青忍不下去的时候,就听某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弟,下午我要去放牛,你和小妹看家,知道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吗?”
小弟点点头,“知道,要关紧门窗,不能往外跑,不然会被狼吃掉的!”
乔慕青背脊一凉。
郁止勾了勾唇,摸了摸小弟的头,夸奖道:“真聪明。”
郁止走后,乔慕青才假装不经意一般问两个小孩儿,“你们这儿真的有狼?不会骗我的吧?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会有狼。”
两个小孩儿刚才看了乔慕青的电影,有点交情,且郁止也没阻止他们跟乔慕青说话,便没有像郁止那样冷落乔慕青,“有的。”
两人点头肯定道:“六大爷以前就被狼咬过。”
乔慕青捏紧了行李箱的拉杆。
他咬着牙,快步来到节目组工作人员面前,“谁找的地方?我告诉你们,要是我被狼咬了,我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节目组也冤枉,他们之前考察的时候也没说有狼啊。
他们好说歹说才把乔慕青劝住,付出的包括且不限于一盒盒饭,手机充电宝……以及若干其他。
这……这算什么?要是节目都这样录,那我也可以啊,只要有手机有电,什么地方我都待得住。
看出来了,这节目组真狗,以前嘉宾可从没有过这种待遇,肯定是看脸下菜碟。
我不明白了,这还是交换人生综艺吗?怎么节目组以前对待嘉宾就是寒冬般凛冽,而对乔少爷就是春风般温暖?
说春风都是看得起春风了,这分明就是火焰嘛。
观众们纷纷骂节目组双标不做人,骂乔慕青的倒是少点,毕竟这节目组确实有问题,而狼这种东西对于一个年轻人还是太危险了。
节目组也冤枉,他们也想对乔少爷不近人情,可这不是已经有人不近人情了吗?他们要是也那个调调,乔慕青一定被观众怜爱心疼,他们的看点彻底跑偏。
郁止已经做了坏人,节目组只能做好人,否则乔少爷是真的会撂挑子不干的。
太阳下山时,郁止就回来了,他做完家里的活,才准备晚饭。
乔慕青此刻正在想自己晚上要住哪儿,他有手机和充电宝在手,这会儿他已经没那么迫切想离开了,比起离开,他更想让压过那个农村小老头一头,让对方看看,自己就算是不向他低头,也能在这儿待下去。
晚饭也很香,郁止罕见地切了一些自己腌制的腊肉,炒出来的香味几乎传入了院子里所有人包括工作人员的鼻子里。
尤其是摄像师,甚至想厚着脸皮对郁止要一片尝尝。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就见郁止动作迅速地把菜分到了几个饭碗里,多一片都没留下。
摄像师:“……”
无论什么东西,都已经进了别人碗里,那就不好再拿了。
他恋恋不舍地看着几人迫不及待地开始吃饭。
乔慕青原本只是看着,等他反应过来时,口水差点从嘴角流下来。
他心中恼羞成怒!
笑话!
乔少爷吃饭什么时候下过四位数?见多识广的他能被这区区一盘干煸腊肉给吸引?!
可它看起来真的很好吃,肥瘦相间,油滋滋的,隐约还能听到声音。
逞强的结果就是,他只能在一旁看着那三人把饭菜吃完。
“大哥大哥,大姐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呢!给大姐留点吧?”
郁止笑道:“有的,会给她留。”
这话落在乔慕青耳朵里,就是还有剩的意思。
他心中微动,忍不住抿了抿唇。
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今天白天吃的那盒饭根本没管多久。
晚饭过后,导演都有些坐不住了。
“该怎么办?难道真让乔少爷睡院子,天为被地为席?”那他这节目也别想再做下去了。
“要不咱们找人跟那个郁家小哥说说,让他把乔少爷领进屋?”
“领进屋……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导演嘀咕着。
不过,还不等他们交涉,郁止便先一步来到乔慕青面前,“我家没有空余的床。”其实有,就是没铺。
乔慕青一听又被气到了。
“你什么意思?想让我走?我还不想来呢!当谁愿意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吗?!”
郁止本来想说乔慕青可以和小弟一起凑合睡,他今天冷待乔慕青,又不是真想这样,也没打算一直这样。
节目开始,以乔慕青的性子,说不定会在镜头里得罪人,有他提前“惩治”乔慕青,让乔慕青吃点苦头,观众们的第一印象会好很多。
再者……他也是真想磋一磋这少爷的性子。
听见这话,郁止微微挑眉,淡定道:“那好吧,想来你应该有人收留,我就不碍事了。”
围观的节目组:“……”
他们简直服了,一个乔少爷任性也就罢了,怎么一个农民小哥也这么杠?
他就真的不怕资助泡汤吗?
乔慕青气得想追上去揍人,然而被节目组拉住了。
“小乔,小乔少爷,睡吧睡吧,该睡了。”
乔慕青一把将人推开,没好气道:“睡什么睡!告诉你们,我今儿还真就不睡了!”
之后任凭节目组怎么劝,乔少爷都不为所动,在大家觉得已经足够见识到了乔少爷的任性时,他就告诉大家,他还能更任性。
最终,乔少爷把行李箱放倒在房檐下,而他自己则坐在行李箱上,背靠着墙,闭上眼,作势就要这么睡过去。
节目组这是真没辙了。
以前他们看见闹事的都是闹着要回家,不想待下去,这还是头一次看见嘉宾受到这种待遇还不肯走,不肯让自己好过一点的。
工作人员们纷纷看向导演,导演也头疼,他甚至想给乔少爷的父母打电话,这电话也真的打过去了。
然而电话那头接听的人却是乔少爷的哥哥。
对于这个乔大少,导演态度也十分恭敬,据说这位是乔家内定的继承人。
“大少,是这样的……”他把现在的情况说了说。
对面听完后沉默了一瞬,随后语气怪异,“是吗?”
导演无奈道:“大少,您看我们这是……”
那边的人笑了一声,才说道:“你们做的很好,既然我弟弟不想要,那你们也别强求他,这次送他去参加节目,也是想让他吃点苦,好知道别人的不容易,你们要是能做好,投资不是问题。”
导演瞬间被投资两个字吸引了心神,当即接话道:“没问题!您放心,保证没问题!”
挂断电话,有了乔大少的保证,导演也就放心了,既然乔少爷不愿意睡帐篷,那就不睡吧。
晚上直播已经关了,只有一个摄像师在守夜录像,这些东西不一定要用,也不一定没用,导演有了投资,自觉不差钱,也没在意这点胶卷费。
他嘱咐轮流守夜的摄像师,“记得好好拍下来,不能漏掉一点。”
等到深夜,气温越来越低,乔慕青的睡意也越来越浅,取而代之的是肚子的饥饿感越来越重。
他忍不住抿唇,只觉得嘴也有点干,这要是在家里,怎么可能有这种烦恼。
他皱着眉想了想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想着箱子里的衣服,心中有些懊恼,怎么就没带些吃的过来呢?
这就像野餐,总要带点吃的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他没有,不仅没有,连附近能吃的都没有。
思来想去,乔慕青没忍住把主意打到了郁家的厨房。
想想那个农民小子说的话,想想那个肉,乔慕青没忍住,缓缓站起身。
他在身上兜里摸了摸,找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一张大红钞票。
这一百块应该能买肉了吧?乔少爷不是很确定地想。
他蹑手蹑脚地走向厨房,忽然又好像想到什么,转头对仿佛没有任何存在感的摄像师说:“不许拍!不许告诉别人!”
摄像师给他一个无奈的表情。
乔慕青还想说什么,但又害怕声音太大,吵醒郁止几人,只能用眼神威胁了摄像师一番,又才小心翼翼来到厨房的门口。
今天他什么也没做,倒是把郁家的房子构造看了一些,知道这里是厨房。
农村家家户户离得远,很多时候都不锁门,乔慕青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用手机打着手电筒,看清了厨房内的结构。
在一些像是能够放剩饭剩菜的地方找了又找,因为怕吵醒别人,全程动作十分小心。
好几分钟才看完一个柜子。
木制的柜子会发出吱呀的响声,尤其是夜里,十分明显。
正当他要看第三层柜子时,一道声音毫无预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大哥好聪明啊!这个哥哥真的在大半夜才吃饭欸!”
乔慕青:“……”
乔慕青浑身僵硬。
他一动不动,甚至不敢转过身来,仿佛只要不转身,不被别人看到脸,不看别人的脸,就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一道轻笑声清晰地传入耳中,那人声音含笑道:“嗯,你这位乔哥哥,吃饭的时间跟我们不一样。”
乔慕青闭了闭眼。
“这么晚了,乖,和小妹一起去睡。”郁止打发走了郁小弟。
听着外面开门关门的声音,他才看向乔慕青,“怎么,不愿意看见我,那是不是也不愿意吃我做的东西?”
乔慕青表情愤愤地转头。
没关系,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故作轻松,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双手环抱,如果不看那双无所适从的眼睛,还真看不出他有没有哪里别扭。
几分钟后,郁止从灶台下的火星子里掏出两个热气腾腾,且被煨得软烂的红薯。
焦香味扑鼻而来,乔慕青迫不及待伸手去拿,却被烫得立马缩了回来,手指摸着耳垂,黑灰也染了上去,他却顾不得在意,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他甚至忘记了洁癖,也忘记了娇气,被烫到的第一反应也只是这么烫还能吃吗?
郁止给他拿了一双筷子,然而乔慕青却没接,想到他大概不想用别人用过的筷子,郁止也没强求,那就啃着吃吧。
吃红薯是个技术活,这玩意儿很容易弄得满脸都是。
乔慕青显然是没常吃这个,没一会儿,脸就花了。
摄像师蹲在一旁完全没存在感,乔慕青甚至忘了这回事,正忙着解决这两个红薯。
一个解决完,他没那么饿了,好似才想起来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想想今晚的事,他有些不自在地说:“喂,虽然我吃了你的东西,但也不是白吃的。”
说罢,他就摸出那一百块钱,拍进郁止手里。
郁止看着这沾了红薯泥和黑灰的百元大钞,额角抽了抽。
但他还是收了。
可想而知,要是他不收,这人恐怕还要别扭下去。
果然,见他收了钱,乔慕青心情高兴地继续解决第二个红薯。
填饱肚子,乔慕青终于有心思关注其他东西,首先就是他狼狈的手脸。
他都不敢照镜子,想也知道现在的他有多难看。
“我要洗手洗脸。”
好在现在是夏天,不用烧热水。
郁止从水缸里给他舀了一盆水。
乔慕青却站在水盆面前不动。
“我还想洗澡。”
郁止提醒他,“没有热水。”
乔慕青仿佛忘了白天的矛盾,竟然脾气不错地说:“不用热水。”
郁止也就不管他,让他自己舀水洗去。
转身的时候扫了摄像师一眼,不知为何,后者竟是被这一个眼神弄得心中一个激灵,连忙表示关掉摄像,不会拍乔慕青洗澡。
事实上,围观完全程的他此刻已经目瞪口呆,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变化得那么快。
这两人明明白天还谁也不理谁,晚上却一副冰释前嫌的模样,仿佛他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郁止去看了看两个弟弟妹妹有没有盖好被子,又在院子里吹了一会儿冷风,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然而他刚进去,就看见某人大大咧咧地坐在他的床上,一副要上床睡觉的模样。
郁止:“……”
他眼皮跳了跳。
“这好像是我的屋。”
乔慕青看他:“是啊。”
郁止:“我好像没让你进来。”
乔少爷扬起头,理直气壮道:“住宿费都给了,你还想赖账?”
他拍着身下是稻草铺的床说:“我告诉你,我给钱了,这就是我的!”
艹!这草好扎手!
郁止大步走了进来,将刚刚洗了一下,有点湿的百元大钞拍进乔慕青手里。
“刚刚的红薯和水就当我做善事,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乔慕青:“……”
被丢出屋的时候,乔慕青还是不敢置信的。
这小老头难道不是来跟他讲和的吗?怎么现在看着不像啊。
他拍着木门,“喂,那个谁,你真不要钱?真不要我进去?”
没人回应,他想了想诱惑道:“我告诉你,我身上可不止一百块。”
他有点心虚,因为好像他真就这一百现金。
但那小老头又不知道。
乔慕青大声说:“只要你讨好我,我还可以给你更多的报酬,比一百多很多很多倍。”
眼看着这人说个没完,郁止无奈转身开门,无语地看着乔慕青,“我说,少爷,不知道财不外露吗?”
这要是哪个不存好心的,这人早就被杀人埋尸了。
乔慕青不以为意,翻白眼道:“不懂了吧,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要是多读点书,就知道现在社会犯罪没那么简单了。”
不懂的是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对人身安全掉以轻心。
郁止站在门口,没放乔慕青进去。
“你想进来也可以。”
乔慕青心中了然,就说你要多少钱吧,虽然少爷我现在没有,后面总会补上的。
郁止却淡淡道:“我早上怎么说的,现在也一样。”
乔慕青:“……”
不是……这人为什么还记着这事?
不对,不是记着,而是这是从没忘过,先前无视他,应该也是因为这个。
乔慕青只觉得心头一堵。
他鼓着腮帮,没好气道:“我叫乔慕青,大乔小乔的乔,倾慕的慕,青色的青,这样行了吧?”
郁止挑眉,微微勾唇,“我叫郁止。”
说完,侧身让开位置,让人进来。
等到坐在床上,乔慕青都没明白,为什么自己非要进这小老头的屋里睡,明明节目组都说了给他睡帐篷。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性最高,那就是他要是能够占领了这人的床,就代表他们的交锋是自己赢了。
是他略胜一筹!
乔慕青正高兴着,却见郁止也作势要上床,他当即制止:“喂喂喂,你做什么?”
郁止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睡觉。”
配着他身上的老头衬衫,仿佛真的十分正经,没有其他想法。
乔慕青深吸一口气,“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
郁止淡淡“哦”了一声,真诚建议道:“那你可以找别的地方睡。”
乔慕青:“……”
最终,他愤愤不平地躺在床上,稻草从身下的毯子咯着自己,他皱紧了眉。
这什么破床!
一点也不舒服!
郁止则是想着,隔壁屋里好像还有床棉絮,明天可以拿来铺床。
忙碌了一天,此时又已经凌晨,郁止闭眼睡去,还刻意克制着,不让身体在睡梦中熟练地去抱身边的人。
然而他还没睡熟,就被身边人给摇醒了,
“干什么?”
睁开眼,便是乔慕青脸色涨得通红,一脸难以启齿表情的模样,他额头冒着汗,张口想说又好像不好意思。
郁止皱眉,“到底什么事?没事我睡了。”
乔慕青连忙拉住他,郁止静静看着他,二人僵持片刻,才听乔慕青瓮声瓮气地说:“我想xx……”
声音模糊得跟蚊子一样。
但郁止还是听清了。
他的视线往乔慕青下半身看了看,被乔慕青推了一把脑袋,羞怒道:“看什么看!”
郁止也不再废话,要是真让人憋得弄在床上,恐怕这辈子也别想再见这人了。
他忍笑起身,领着乔慕青出门去了屋后,乔慕青一路弯着腰夹着腿跟上他。
最后郁止停下来,指着前面道:“就是那儿,竹篓里有纸。”
说着又担心这人不想用那些纸,在兜里摸了摸,掏出几张更干净的给他。
做完,郁止便要转身离开,然而胳膊却被乔慕青抓住,转头就看见对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
乔慕青指着前面道:“你让我在那种地方方便?”
郁止无奈一叹,“少爷,就算我有能耐给你弄来城里的抽水马桶,你能憋那么久吗?”
他拍了拍乔慕青的肩,“忍一忍。”说罢便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嘱咐:“对了,别在这里待太久,如果你不想喂苍蝇蚊子的话。”
回去的路上,郁止没忍住笑意,路上又看到了摄像师,眼睛一眯,后者连忙举手示意,“不拍不拍!”
见鬼了,天知道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农民小哥这么害怕。
难道这真是隐世高人?
不能吧?
乔慕青是顶着一张屈辱的表情回来的,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洗澡。
郁止也由着他。
折腾了一夜,乔慕青甚至没功夫嫌弃床不够软不够舒服,今天把他一辈子没吃过的苦都吃了。
睡梦里,还委屈地说起了梦话,郁止没听清是什么。
他只是伸出手,在他身上拍了拍,不知何时,自己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直播打开,观众们看到的画面就是郁止从房间里出来,开门关门的时候,屋内的情形被收入镜头里。
观众:“???”
什么情况?我失忆了吗?明明是一晚上没播,怎么好像过了一年?
第187章 真爱变形记2
不仅观众们震惊,连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震惊,这俩人昨晚睡觉前还是势不两立、针锋相对的模样,可怎么一晚上过去,就发展到和谐相处、同床共枕了?
导演想去问摄像师,然而昨晚摄像师夜班,刚刚才轮班睡觉去,这会儿把人叫醒似乎有点不人道。
他只能找来昨晚的录像,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发展。
结果越看眼睛越亮,等到送早饭的工作人员过来,看到的就是导演打了鸡血似的模样,吓得都有点不敢靠近。
“导、导演?”
导演一拍大腿,激动地说:“妙啊!”
他赶忙拉来剪辑师,吩咐道:“我跟你说,以后你就这样剪……”
剪辑师原本一头雾水,在看到录像后也领会到了,对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
导演笑呵呵地看着那边直播的镜头,心中大喊:拍!继续给我拍!
郁止一早起来就去做饭,把饭煮在锅里,才去喂家禽家畜,天色将明不明,他打开前院的灯,将院子打扫干净。
两个小孩儿先醒,醒来后自觉洗脸洗手,帮郁止一起干活。
直到饭菜都端上了桌,睡在郁止屋里的乔慕青都没动静。
导演倒是想去催促,毕竟观众们等得也不耐烦了,谁愿意一直看着人做家务干活的?连话都很少说。
他们就想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而那位跟农民小哥不对付的小少爷是怎么成功入侵农民小哥屋里的。
郁止对两个弟弟妹妹说:“你们先吃,我去看看你们乔哥哥醒了没有。”
“大哥,乔哥哥是不是跟我们睡觉的时间也不一样?那他的饭要不要倒回锅啊?冷了咋办?”郁小弟歪着脑袋道。
郁止笑了笑:“别担心,以后会一样的。”
来到自己房间,郁止正准备推门,结果没推动,仔细一看,这门已经从里面反锁了。
他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转身去了另一个门上取下钥匙,回来扭了几圈,门开了。
抬头望去,只见床上拱起一坨,从头发到脚都没半点露出来的。
郁止淡淡说了一句:“不热吗?”
乔慕青:“……”
热啊,怎么不热,他都要热死了!
这破地方没空调没冰箱连个电风扇都没有!被子还厚得不行,他现在怀疑这家人根本没有换洗的被褥,这床被子从冬用到夏,又从夏用到冬。
可那又怎么样,反正……反正他现在不想出去,不想起床,不想跟人说话。
郁止哪能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忍着唇边的笑意说道:“饭已经做好了,如果你更想吃那些工作人员的盒饭,那我就把它倒回去,待会正好喂猪。”
乔慕青鼓着脸,纠结地皱起了眉,他当然是想吃饭的,从前天晚上开始,他就没怎么好好吃过饭,昨晚那两个红薯根本抵不上正餐,年轻人又正在长身体,这会儿他肚子早就空空如也了。
郁止作势要走,乔慕青没听到声音,狠狠拍了一下床沿,然而结果却是自己的手被木头咯得一痛!
“艹!”他没忍住咬着牙喊出声。
他缩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你给我拿衣服。”少爷从不穿过夜的衣服。
郁止也没多说,直接把行李箱提到床边,这才忍笑出门。
片刻后,乔慕青终于磨磨蹭蹭把干净衣服穿好,从房间里出来。
两个小孩儿都已经吃完了饭。
正一人背着小背篓,扛着小锄头等郁止。
“你们要干什么?”乔慕青厚着脸皮假装昨晚无事发生一般淡定问道。
“要跟大哥去地里,乔哥哥你要一起去吗?”郁小妹说。
去地里?去地里干嘛?乔慕青下意识想。
随即他想起昨天那人背的红薯,哦,是干活啊。
乔慕青平时也不是个喜欢一个人安静待着的,每每都有朋友跟他到处玩儿,可这农村又没有好玩儿的地方,出去跟他们走走也当成放风了?
于是他答应道:“好啊,等我吃完一起。”早饭是青菜粥和咸菜,明明是他从前不会多看一眼的东西,但是为什么吃着还挺香的?少爷要矜持,才不能当着镜头表现出很喜欢的样子。
郁止刚洗完碗出来就听到这句话,挑眉勾唇,一起?这可是你说的。
于是,在郁止几人都拿着工具的情况下,乔慕青穿着雪白的衬衫,像个校园王子一般,双手插兜跟在几人身后走了。
画风格格不入。
偏他毫无所觉。
两个小孩儿时不时看看他,劝说道:“乔哥哥,你衣服好干净好白啊,等会儿要弄脏的,要不把大哥的衣服给你穿吧?”
乔慕青翻了个白眼,对郁止的老头背心很是嫌弃,并且发誓绝不可能穿那种衣服。
几人走了一里地,终于来到了一片开阔的田地里。
郁止几人都把东西放下,就听乔慕青说:“等等,就在这儿吗?你不是要摘红薯?”
郁止因为他嘴里的一个摘字额角抽了抽。
这家伙该不会……
乔慕青还真的能,他向四周看了看,怎么也没看到红薯,“找错地儿了吧?这哪儿有红薯?”
两个小孩儿一脸懵逼地望着乔慕青,一副好像发生了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模样。
弹幕却已经笑开了。
好的好的,少爷,我这就给你摘红薯去,你给我多来几张脸部特写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这到底哪儿来的少爷,竟然以为红薯是长树上的吗?你们说要是问他苹果长哪里,他是不是会说是地里?
我就知道,每次这种富豪孩子都会给我增加这种笑料,我已经习惯了。
你们笑得太欢乐了,我不行,我一个农村长大的恨不得脱了鞋子给他几下,太蠢了!
不知道你们在笑什么,看到这种不食五谷的少爷,难道不该鄙夷嫌弃骂人吗?为什么你们还笑得出来?
像我就不笑,只会在心里默默吐槽,并且嘲讽一下这种人的素质。
不知道为什么,要是换成别人,我肯定也会鄙视,并且骂一句没常识,但是看到是这位乔少爷,我就只想笑,这孩子有点傻傻的。
郁止看着乔慕青问:“你觉得红薯在哪儿?”
乔慕青因为这话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他谨慎地没有说话。
郁止也不跟他废话,直接一锄头下去,地下的红薯连根带茎被挖了起来。
看着粘着土块的红薯,乔慕青:“……”
片刻后,乔慕青默默转身,背对着镜头。
弹幕又是一阵哈哈哈的笑声。
不想继续在这儿丢脸,乔慕青借口要去附近逛逛就想溜走。
郁止却喊住他。
“等等!”
乔慕青心说喊他干什么?难道是担心他碰到狼,想要他小心点?
好吧,看在你这么关心我的份儿上,我就……
乔慕青一边想一边转身,结果和郁止手里牵着的东西来了个面对面,他被吓得连连后退,稳住身形后才瞪郁止,“你干什么?”
郁止理直气壮道:“你不是要转转?正好,顺便牵牵牛,让它好好吃草,别让它跑了。”说着,便要把牵牛绳放进乔慕青手里。
乔慕青气得叉腰指着郁止道:“姓郁的,我告诉你,我肯跟你好好说话是看在你给我吃给我睡的份儿上,我来这儿是参加节目的,不是给你干活的!”
给这人一点好脸色,他还学会得寸进尺了是不是?!
郁止却不恼,淡淡一声:“是吗?”
乔慕青:“哼!”
郁止转头看向摄像师,“可我怎么记得,这节目是叫什么交换人生,也就是说,从你来我家开始,你就取代了我妹妹,是我家的人了?农村孩子都要干活。”
乔慕青霍然扭头看向摄像师,摄像师什么也不敢说,只能尴尬赔笑。
可不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
乔慕青瞪大了眼睛,他以为不过是来农村住几天,看看这些人的艰苦生活,就是他这一趟要做的事了,怎么还有干活的?!
这也是当初怕乔慕青不干,才没有跟他说清楚,只说来农村住一段时间。
现在乔慕青显然也反应过来了,当即大怒,指着节目组的人骂:“你们骗人,我要告你们私自定条约!”
这话可不能乱说,摄像师连忙解释,“乔少爷,合同是我们跟您父母签的,上面写了什么内容都是经过他们审核统一的,这您可不能冤枉人。”
也就是说,他父母同意他被扔到乡下来干活!
这消息比他刚才听到要干活还让乔慕青愤怒又委屈。
他不明白,为什么爸妈突然要这么做?虽然他在家没干什么正事,只会跟朋友吃喝玩乐,但也没干什么坏事啊!圈里一些人玩得那么不着调,怎么也没见他们家长把他们丢来这种地方?!
一旁的郁止眸光微闪,却并未说什么,只是笑着看乔慕青,“所以,弟弟,现在大哥可以要求你看牛吗?”
乔慕青愤愤转头,怒气有了发泄口,瞪着这个自称他大哥的男人,扬起头梗着嗓子说:“我不干!”
“我就不会你要怎么样?”
郁止叹口气,“不怎么样。”
他转身牵着牛去了一旁的草地上,让牛在这儿吃草。
又扬声对郁小弟和郁小妹说:“小弟小妹,今晚想不想吃红薯饭?”
两个小孩儿双眼发亮,齐齐喊道:“想!”
“今晚吃不吃红薯饼?”
“吃!”
“明天要不要吃红薯圆子?”
“要!”
“还有烤红薯、蒸红薯、红薯粥……”红薯的制作办法被他说了个遍,两个小孩儿已经馋得不行,恨不得立马回家烧火做饭。
而远处的乔慕青脸色却越来越青,黑青黑青的,偶尔又像是泛红发紫,总之复杂难看至极。
偏生郁止除了说这些话,其他什么也没做,甚至也没看乔慕青一眼,低头看这头红棕色的牛吃得不错,便去继续挖红薯。
五分钟后,乔慕青站在原地。
十分钟后,乔慕青距离牛有十几米。
十五分钟后,乔慕青站在和牛同一片草地上,低头作践开得正好的黄荆子,白紫色的花在他手里被薅秃,细碎的花朵被他郁闷地撒了一地,踩了又踩。
郁止收回余光,忍着笑挥起了锄头,心中想着今天中午要做什么,总之,还是先不用红薯了吧,否则某人可能真的会绝食翻脸。
镜头前的观众们懵逼了。??????
所以,有人能告诉我,红薯是什么梗吗?
我不关心红薯是什么梗,我只想知道昨晚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快!悬赏一块钱!
原本对这少爷无感的,甚至还有点不喜,可看他假装若无其事地去牛旁边的时候,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对啊,他真的好可爱!生气的时候可爱,认怂的时候也可爱!完了!我现在看他和农民小哥都不对劲了!不知道是不是我腐眼看人基,他们真的好有cp感啊!对谁都娇纵的小少爷只被农民小哥治得死死的什么的……真的好香!
得了得了,看个节目而已,别说这节目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他俩差距那么大,怎么可能在一起。
没有人讨论为什么小少爷会被送到这个节目来吗?反正从开始到现在,我没看见他有哪里过分的地方,之前那些嘉宾都有很明显的难纠正的缺点,可是这些我都没在乔少爷身上看到,他就是个有点脾气的小少爷。
楼上的,以为红薯长树上不算吗?
楼上的,你知道西瓜长地里吗?这只能说乔少爷缺少常识,读书的时候没那么认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缺陷吧?你要是说他仗着有钱非要让红薯长树上,不长就不许被吃,那我没话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要把我笑死好继承我的花呗吗!!!
牛吃草会吃一会儿就换个地方继续吃,乔慕青为了不显尴尬,不表现得是自己太没骨气就轻易妥协,于是拿着手机假装在玩儿手机。
别说,在这高一点,又开阔的地方,手机信号好了不少,他能慢悠悠转开一些网页。
先上企鹅账号看看,发现自己的一群狐朋狗友给他发来慰问,尤其是在直播开始过后,给他发来不少消息。
乔慕青随便点开了两个就没再点开了,一群混账东西,全都是来笑话他的!
他愤愤不平地拿出耳机开始听歌,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摄像师拍了拍后背。
没好气问:“干嘛?”
摄像师:“牛!牛!”
牛怎么了?乔慕青随意望去,下一刻,他脑袋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骤然一个清醒。
他四周转了转,茫然地傻在原地,牛呢?!
太阳转啊转,等到日头渐起,气温逐渐升高,郁止算了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
他给两个小弟小妹的背篓里放上适当的红薯藤,让两个小孩儿先回去。
他没背起地上的一背篓红薯,反而看向原本乔慕青所在的地方。
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他人呢?”他问跟着他的摄像师。
摄像师小声说:“找牛去了。”
郁止挑眉,他让摄像师守着背篓和里面的红薯,自己去找人。
被留下的摄像师:“……”
不对啊,他是负责拍摄的,不是负责看红薯的!
“牛!”
“牛!”
“你听到就叫一声啊!”
乔慕青疲惫地走在路上,他也不知道那头牛有没有名字,就算有名字,也不一定听他喊,只能这么硬邦邦地喊着这个种类称呼,希望那位牛大爷能够给他点面子,好歹让他看见两眼!
直播镜头还跟着他,乔慕青直接扭过头,不想看。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个傻逼。
突然,他停下脚步,跟着他的摄像师询问地看向他。
乔慕青双眼瞪大,眼睛里绽放出比星辰还明亮的光芒,他抓住摄像师的胳膊,激动地摇晃,弄得整个直播镜头也跟着晃动。
“听到没?!听到没!铃铛!是牛铃铛的声音!”
摄像师:听到了,别晃了,要晕了。
乔慕青仔细听着声音,只是那声音一会儿响一会儿不响,听得也不仔细。
他走了好半天,才在一条沟里看见在沟深处吃草的熟悉的,红棕色牛!
乔慕青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指着那头牛骂道:“你个滚蛋!差点儿吓死我!”
毫无所觉的牛还吃得正香,一点也不知道刚才有人在着急找它。
乔慕青前来要赶它,它还扭过头去继续吃。
干嘛呢,没看见我正吃着吗?
乔慕青对着这么大个家伙有些束手无策,他站在岸边对它大喊:“走了!回去!”
这头牛要是听话才怪了。
乔慕青气得急促地喘息着。
来这个破地方,人给他气受也就罢了,连头牛也给他气受!
他回想郁止是怎么对这头牛的,好像是牵着绳子,要是时不时用绳子抽打一下牛的屁股?
然而他低头看了看那条已经被牛拖进了沟里,沾了不少泥巴和叶子的绳子……
不仅脏兮兮的,还很旧,有一股奇怪的臭味。
乔慕青心中充满了拒绝。
不要……
不想……
他绝对绝对绝对不要碰那条绳子!
几分钟后……
乔慕青隔着纸巾握住那条牵牛绳,对着这头笨牛凶巴巴地喊道:“走了!”
他用力拽着绳子要把牛从沟里牵出来。
然而纸巾根本不是什么坚硬的东西,轻轻一用力就被磨坏了。
可乔慕青这会儿也只能咬着牙忍了下去。
这要是半途而废,岂不是他前面做的一切都废了?!
他用着力,将这头根本不想离开的牛强行从沟里牵出来,眼见着前面就要到大路上,乔慕青心中一喜,继续用力拽着它。
正在此时,天上飘起了毛毛雨,乔慕青望了望天,心中那个艹,心说不会吧?
虽然等会儿回去,洗澡是洗定了,可他不想成落汤鸡啊。
而这头牛很不听话,哪怕下了毛毛雨,也还不想走,一直磨磨蹭蹭。
乔慕青不得不扭头看摄像师,“能不能帮帮忙?节目组没说不能帮忙吧?”
要是这摄像师能帮他把牛牵回去就好了。
摄像师连连摆手,表示这是乔慕青自己的任务,而他还要扛着设备,不能也没办法腾出手帮忙。
乔慕青心中那个气,他倒是想让郁止来干,可郁止不在这儿,好在他还记得路,只要走到红薯地那边,就能让郁止来搞定这头讨厌的牛了!
然而没一会儿,这毛毛雨便逐渐变大,乔慕青心中着急,不想变成落汤鸡,而是这地方全是泥,等一下雨,地上的泥就会沾在鞋上,笨重又难洗,他这双鞋都得废!
乔慕青想快点找到郁止,快点回去,他学着郁止的模样,走在牛后面,用绳子尾巴拍打牛的屁股,“快点,快走!”
然而这不拍还好,一拍就不得了!
只见这头牛哞哞叫唤了两声,下一刻,飞快奔跑起来!
被拉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的乔慕青:“……艹!”
他先是懵逼一瞬,下意识担心牛再度跑丢,握紧了绳子。
于是……他被牛带跑了。
雨越下越大,很快浸湿了牛全身,也同样浸湿了乔慕青,他的视线一片模糊,握着绳子的手被这头牛的力气拉扯得仿佛破了皮!
他大声冲着这头宛如疯了一样的牛大喊:“停下!给我停下来!”
然而大雨没有隔绝掉他的声音,这头有脾气的牛也根本没听他的话,继续飞奔。
乔慕青觉得手和腿都不是自己的,一个只是本能地拽着绳子,另一个本能地顺着这头牛的力道奔跑,大雨倾盆,除了摄影师和毫无作用的观众,没人能理解他的绝望!
从下雨开始,郁止的脚步便加快了几分。
这个天晴雨变化很快,说不定会下大,还是尽快回家的好。
也不知道乔慕青会不会因为走不惯泥泞的山路而摔倒。
郁止想过乔慕青可能牵不动管不了那头牛,也想过乔慕青可能会怕下雨,已经带着牛回去了。
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看到一头牛牵着乔慕青在路上冒雨飞奔。
郁止:“……”
他快步上前,用力拽住绳子,让这头牛被迫停下脚步。
还没等他问乔慕青有没有出事,就感觉有人猛然扑进他怀里,耳边传来那人委屈崩溃的哭声:“你怎么才来啊!”
郁止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好笑又心疼。
乔慕青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被呵护了,越发觉得委屈,又抱着他低低地委屈控诉,“你怎么才来啊……”
郁止心中一软,仿佛哪里陷进去一块,被这道声音、这个人霸占,令他忍不住微微勾唇,温声细语:“别哭……我来了。”
第188章 真爱变形记3
“你的牛太坏了!”
“嗯,它太坏了。”
“你要好好骂它!”
“嗯,好好骂。”
“中午不给它吃饭!”
“……”
“听见没?你听见没有啊?”
“……听见了。”
回去的路上,乔慕青喋喋不休地向郁止诉说着这头牛的罪状,翻来覆去,一点累的模样都没有,而郁止也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对于他的话也时不时附和两句。
雨渐渐小了些,两人赶路的速度稍稍放慢,许是因为刚才郁止的轻哄和呵护,乔慕青下意识往郁止身边靠。
郁止身上背着,手里牵着,还有一个大型挂件总要靠过来,颇为无奈,只能放缓了走路的速度。
乔慕青脚上鞋子沾了泥,走路小心翼翼,生怕再多沾泥的模样。
然而再怎么小心,这鞋上的泥也只多不少,眼见鞋帮都要沾满了泥,乔慕青终于彻底放弃抵抗,狠狠在地上跺了一脚,结果便是鞋上的泥又多了许多。
乔慕青简直又要崩溃。
“走边缘的草地上。”郁止一边伸手拉过他,一边说。
乔慕青鼓着脸走过去,欸,走起来好像真没那么重了!
在草地上踩了又蔡,还无师自通学会了在草上把泥蹭掉,走起路来轻快不少。
郁止余光瞥见,笑意蔓延。
明媚的阳光倾泻了一地金色光芒,蒙蒙细雨飘飘洒洒,在青山云烟中穿过,洗去世间尘埃。
既有阳光,又有烟雨,交融重叠,绘成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美景,妩媚动人。
怎么办,我竟然觉得这画面好美,他们的背影好美好,完全不想让他们停下来。
我也,看乔少爷蹦蹦跳跳下意识往农民小哥身边凑,我忍不住露出姨母笑。
天呐天呐,刚刚你们看到没有?乔少爷被那头牛牵着跑的时候,看到农民小哥立马扑到他怀里哭,委委屈屈的模样好让人心疼怜爱啊。
看到了!农民小哥也好宠啊!声控福利!视频录下来了,那个宠溺的声音我要听一百遍!
刚刚我都没舍得发弹幕,怕破坏了那样美好的画面!
啊啊啊啊啊!!!我宣布!乔少爷和农民小哥锁死了!钥匙我吞了!
在乔慕青手里发疯般的牛,到了郁止手里,却安安静静,乖乖顺顺地往回走,那根绳子在郁止手中也仿佛只是摆设。
乔慕青越看越气,抬脚朝着牛的方向踢了一下,“没良心的东西!看人下菜!”
他还找了它那么久呢!
牛没搭理他。
郁止微微勾唇,好难才忍住没笑出来。
实在是看到乔慕青,他就会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
“为什么它现在不跑了?”乔慕青憋屈地问郁止,要是这头牛还发疯要跑,他就可以理直气壮让郁止打它了!
郁止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它知道跑不掉?”
乔慕青看了看被郁止紧紧握在手里的绳子,又看了看这头牛,磨了磨牙,鼻子里又哼哼两声。
“它好坏啊!”他又一次狠狠地说。
郁止已经从一开始的心疼到现在的无奈想笑了。
他不说话,果然,没一会儿,乔慕青又跺着脚说了一句:“它好坏啊!”
郁止忍俊不禁地看着他,“所以,你想对它怎么样?”
乔慕青双眼一亮,快步凑上来,“我可以打它吗?”
像是为了让自己的话听起来理直气壮一点,他又解释了一句说:“不听话的孩子就得挨打!”
郁止却拒绝了他。
“不可以。”
乔慕青不高兴了,大概是因为郁止刚刚那么哄他,对他好,现在冷不丁这么一下,乔慕青心里比一开始被郁止无视,被他拒绝还要不高兴,还要委屈。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善变呢?!就不能好得更久一会儿吗?!
他鼻子一酸,想回家了。
郁止腾出一只手想要拉他,却被乔慕青避开。
他挑眉,这是生气了。
郁止也不恼,而是道:“它怀孕了,肚子里有小牛。”
乔慕青一愣,吸了吸鼻子,“……嗷……”
安静了一会儿,郁止回头看他,却见他正一手拿着一根不知道在哪儿折的一根黄荆子百无聊赖地逗着路边的野花野草。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乔慕青瓮声瓮气地说:“那、那它会跑,是不是因为我打它,它觉得我要打它的小牛?”
原来他还打它了?难怪。
郁止挑眉,随后回道:“大概是吧。”
乔慕青抿了抿唇,不服气道:“那怎么你之前也打它,它就不跑?”
郁止想了想,最终只能道:“可能是因为我比较熟,而你陌生。”
乔慕青:“……”
合着真是看人下菜碟?!
乔慕青低着头,踢踢踏踏走了好半晌,快要到家时,才听他瓮声瓮气道:“那、那我不打它了。”
郁止唇角微勾,“嗯。”
“……中午也不克扣它吃的了。”他哼哼两声道。
郁止眉眼弯弯,尽是温柔,“好。”
乔慕青在后面瞪了那头牛好几眼,心想便宜你了,都是看在小牛的份儿上!
然而那头牛非但不为所动,还甩了甩蹄子,泥点子直接往后溅,好巧不巧,正落在了乔慕青身上唯一还算干净的衣服上,雪白的衬衫瞬间落下几个明显的泥点子。
乔慕青:“……”
啊啊啊啊啊!!!!!
滚蛋滚蛋!!!他反悔了!!!
郁止刚回来,先冲着屋檐下的两个小孩儿喊,让他们把锅里烧水,这才放下背着的红薯,将牛栓进圈里。
等他出来,没在屋檐下看见乔慕青,心中猜测他大概去洗手洗脚换衣服。
他简单清洗了一下,没再耽误,进屋去做饭。
没做什么复杂的饭菜,只是简单的米饭和炒菜。
把锅洗干净,他又在里面烧上了水。
等水热了,郁止回了屋里,便看见刚刚脱了衣服,正慌忙用衣服挡在自己胸前的乔慕青,他显然被吓了一跳,惊慌道:“你怎么都不敲门啊!”
郁止无奈叹息,“这是我的屋。”
乔慕青却不依不饶,坚持道:“可现在我也住这儿,你不能什么也不说就进来,万一我不方便呢。”
郁止无奈勾唇,无意争执,便道:“好,下次一定。”
“这还差不多……”乔慕青嘀咕着,见郁止对他退让,他像是打了胜仗一般,表情眼神都带上了些许得意,漂亮的猫眼看向郁止,有时郁止都差点分不清,这究竟是在挑衅还是在勾引。
他轻咳两声,才说道:“锅里烧了热水,别再洗冷水澡,小心感冒。”
乔慕青不以为意,“这个天怎么会感冒,我以前也经常洗冷水澡,还经常跟朋友去游泳呢!”
郁止也不强求,“热水已经烧好了,你不洗我也要洗,所以……”他对乔慕青比了个请走的动作。
乔慕青像是没明白一般,“干什么?”
郁止抿唇,“请出去,我要洗澡。”
乔慕青仿佛这才想起来这是郁止房间,自己要出去避讳,他有些不高兴,“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
郁止:“……少爷,所以我以后也不用敲门了是吗?”
乔慕青:“……”
几分钟后,乔慕青穿好衣服,并带上了门。
被赶出来的乔少爷小声嘀咕,“又不是什么模特,有什么好看的!”
那地方说不定还比不上他呢!
或许那家伙就是自卑,不想被人看到,才赶自己出去?
否则像他这样的美少年,看到了也是他吃亏好吧?
乔慕青鬼鬼祟祟地靠近门口,这门是木门,年久失修,下面已经裂开了几条小缝,他眼睛凑近那稍微大一点的缝上,努力往里面看。
他只看到两条长腿在里面走动,没等他看得再清楚点,就见那两条长腿离自己越来越近。
乔慕青一惊,慌忙要退开,门开得却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郁止低头看着蹲在门口的人,双手环抱,沉声问道:“蹲在这儿干什么?”
他刚才就察觉到暗处有视线在偷窥,果然将人抓个正着。
“我……我腿麻了,对,腿麻了,在门槛上坐坐。”乔慕青作势就要真的坐下来,然而在坐下的前一秒,他突然想起自己刚换了干净衣服,又连忙以手撑地,避免坐下。
“啊……”
见他表情痛苦,不是作假,郁止也顾不得问他为什么要偷窥,连忙弯腰握住他的手,将人从地上带了起来。
“怎么了?”皱眉关心询问。
“疼……”少爷声音委屈,可见是真疼。
郁止抓过他的手看了看,发现是手心被磨得有些红肿。
想想也知道这是怎么弄的。
刚刚乔慕青只顾着把自己洗干净,根本没注意其他,这会儿才发现手上的伤。
小小的牵牛绳,也能将他的手磨成这样,乔慕青眼睛还泛起了红,委屈的心情溢于言表。
围观的工作人员和镜头前的观众都以为郁止要说乔慕青太过娇气。
实在是这伤没破皮也没肿得多高,只是简单红肿,谁还没磕着碰着过?都是拍拍手继续做其他的,乔慕青却一副好像破皮流血,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之前受到惊吓便也罢了,可现在……
过于娇气了。
这是许多人的想法。
谁知郁止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屋里拿了一管不知道是什么效果的药膏,白色的膏体抹在乔慕青手心,冰凉的感觉让乔慕青感觉很舒服。
他却说:“喂,这是什么药?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郁止没搭理。
乔慕青却像是非要他搭理一般,继续说:“不会过期了吧?”
郁止给他抹完,淡淡道:“那你可以去洗掉。”
乔慕青:“……”
他下意识跟着郁止,跟着他进厨房,跟着他提热水,跟着他回房、回……
砰!
他被关在了外面。
穿着老头背心和短裤的郁止在门里面对他喊道:“别偷看。”
乔慕青跺了跺脚,“谁稀罕!”
看着窗户外面有身影走过,郁止才笑容无奈地摇头。
或许乔慕青没发觉,从早上后,他肉眼可见地变得粘人了。
这种除了当事人本人,谁都看得出来的变化实在明显。
郁止也没想到,真实的乔慕青是这种性格。
原剧情中乔慕青在这个综艺中对哪儿哪儿都不满意,处处挑剔,从衣食住行各个方面把这地方挑剔得一无是处,可就是这样,他也没罢工,而是坚持拍完才离开。
然而他没想到,回到家的他得到的不是家人的关怀和心疼,而是失望。
父母觉得他表现太差劲,觉得他被他们宠坏了,一点苦也吃不得,这样的他长大后也担不起重担。
于是不顾他刚刚考上的国内大学,态度强硬地将乔慕青送出了国。
乔慕青不懂外语,一个人在陌生的国度无依无靠。
为了陪养他,乔家父母只给了他一点钱。
这样的乔慕青,在国外过的什么日子可想而知。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综艺,家人会变成那样,他甚至没机会也没理由为自己解释,所有人便都认为他不够好,想要让他认错改错,从娇少爷变得自立自强。
谁也没想过,他会养成现在这样,正是因为他们。
乔慕青最后死于国外的某次恐怖袭击。
究竟是不是意外也没有明确证据,但郁止绝不会让那人落得那样的下场。
洗完澡,郁止收拾干净去屋檐下,饭菜已经摆上桌,却没人动碗筷。
两个小孩儿正一人一边占据了乔慕青身边的位置,郁止坐下时,三人都还在盯着手机屏幕,看得目不转睛。
乔慕青早就发现郁止来了,却没看他,只是把电影声音放大了一点,似乎在引诱着谁。
郁止不为所动,他开始动筷吃饭,仿佛对乔慕青手里的手机完全不感兴趣。
乔慕青暗自咬了咬牙,也收了手机,表演给瞎子看,也太没意思了。
“吃饭吃饭,再不吃都要被你们大哥吃完了。”
“大哥才不会吃完。”两个小孩儿反驳。
乔慕青轻哼一声,“就知道维护他,咱们刚刚等他那么久,他来后一句话也没说就开吃了!”
郁止淡淡扫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们看手机就饱了。”
乔慕青喘着气,正想怼回去,却又忽然想到什么,微微瞪眼,“你还知道手机?”
这破地方连个电话都没有,这人还知道手机?
郁止表情平静,“我不能知道?”
乔慕青:“……”
确实没理由说他不知道,可是他到底为什么知道?
算了,知道就知道吧。
他搬着小凳子越过郁小妹,坐在郁止旁边,凑近问:“那你怎么都不好奇?”
这东西对这地方难道不该是新鲜东西吗?怎么他拿出来两次都没见这人好奇问他?
郁止不明白了,“为什么一定要好奇?我没见过飞机,也不会去好奇飞机什么样。”
乔慕青:“可这里又没有飞机。”但是有手机。
郁止又举了个例,“你今天也看见了红薯,会好奇红薯怎么种的怎么生长的吗?”
乔慕青觉得跟他说不通。
“这又不一样,我又不喜欢红薯,而且它好多泥土,一看就很麻烦的样子。”
郁止却觉得没多少区别,“对我来说也是一样。”
手机再好又如何?要是有人不感兴趣,那它就是不重要的东西。
郁止当然不是没见过手机,这玩意儿在某些时代甚至是古老的淘汰品。
活得太久的后果之一,便是学会面对任何时代、任何环境、任何身份都能轻易适应。
这个世界的原主的愿望很简单,只要一家人永远在山里过平静的日子。
这也意味着郁止在这个世界不需要做什么首富大佬,只需要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守着几个亲人,过完平静的一生就足以。
至于经济方面,就算住在山村,也能想办法赚钱,二者并不冲突。
事实上,郁止这辈子就算不赚钱也没什么,可谁要他还有个不能吃苦的娇气包要养呢。
想到这儿,他眉眼不自觉染上几分温柔笑意。
“你又笑了。”乔慕青愣愣,看着,忘了移开视线。
郁止收敛表情,“好看吗?”
乔慕青乖乖点头,“好看。”
郁止将他的头扭过去,“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乔慕青:“……”
哈哈哈哈哈少爷是被农民小哥的笑容勾魂了吗?
懂了,原来乔少爷也是个颜控,而且就喜欢农民小哥这一款,否则不会看出神。
就是就是!先前他还想偷看农民小哥洗澡来着!小流氓!
少爷好像有点好色,不过我喜欢嘿嘿嘿!
我现在已经在想他们在床上的十八种姿势了,等我想好就画出来!
楼上太太关注了!
下雨又开始下雨,天气阴晴不定,郁止也没出去,而是在家淘红薯,削皮,准备晒点红薯干。
两个小孩儿在家闲着无聊,跑去附近村民找小伙伴玩了。
乔慕青一个人无所事事,原本他还有手机,用来打发时间也勉强可以,然而下雨让原本就辣鸡的信号更差了。
他摆弄了一会儿就开始无聊。
忍不住又凑到郁止身边。
“你在做什么?”
“红薯干。”
“那东西硌牙,做它干什么。”
“……”
“你怎么不说话?”
“……”
“你怎么不喊我帮忙?”
郁止便知道,乔慕青不是来聊天的,是来没事找事打发时间的。
他无奈道:“你要是无聊,可以把你那些脏衣服洗了。”
乔慕青瞪大眼,无声地看着他。
二人四目相对,终究还是乔慕青最先忍耐不住,指了指衣服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不敢置信地问:“我还要洗衣服?”
在这个洗衣机都没有的破地方,他怎么洗衣服?用手?
再说了,就算用洗衣机,他以前也没洗过好吧?!
这个男人竟然理直气壮地喊他去洗衣服?!
“难道要我给你洗?”郁止问他。
乔慕青理所应当地点头,当然要他洗,这不是应该的吗?
少爷从不洗衣服。
郁止挑眉,凑到乔慕青耳边,小声说了句,“内裤也是?”
乔慕青:“……”
乔慕青想象了一下眼前这人给他洗内裤的样子,脸上染了一抹胭脂红,像天边的晚霞,偏他本人还没察觉到,故作轻松地仰头说:“不行吗?”
郁止似乎轻笑了一声,“既然你这样说,那我……”
在乔慕青以为他要答应时,却听他接着道:“还真不行。”
郁止不去看他那张懵逼无措又可怜的脸,淡淡说道:“反正衣服是你自己的,要是不洗就没干净衣服穿,你要是愿意穿脏衣服也可以不洗。”
乔慕青无助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郁止削好了皮,正要继续把红薯切成片。
这人是认真的,就跟昨天说不做介绍就别进门一样。
不强力逼迫,只是把要求告诉他,随便他做不做,要是不做就得承担不做的后果。
乔慕青看着他,脑子里想的却的今天这人抱着他安慰的模样,委屈便忍不住浮上心头。
怎么这样啊……
说好的哄着他宠着他呢?
这人太坏了!
太坏太坏了!
这世上最痛苦的失去便是曾经拥有。
要是郁止一开始就用冷漠强硬的态度对他,乔慕青还不会这么难过,可他明明对他很好过,少爷受不得这种委屈。
还不如一直对他不好呢!
他委屈又生气地冲着郁止跺脚,“我讨厌你!”
说完,转身跑回了屋,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郁止望着被紧紧关上的木门,无奈笑着摇头,又继续做着手上的事,像是没把乔慕青的生气放在心上。
呜呜呜看着少爷委屈的小表情,阿姨好怜爱,只想抱着他安慰,不洗,咱们就不洗!
长这么大连衣服都不会洗,这过分了吧?农民小哥是对的,孩子不能一直娇惯!棍棒底下出孝子!
不要!我拒绝,我不要少爷做孝子!我要他做老婆,乖乖的可可爱爱的,想要什么都给他。
天哪,这节目总算正常了,先前那些宠溺和粉红泡泡让我差点以为走错节目!我爆言!我就要看少爷被调教!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找上了郁止。
“郁小哥,节目组有个小采访,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郁止心中挑眉,放下手上的工作,“有。”
采访是私人的,只有提问编导和郁止两个人。
“郁小哥,经过一天相处,我们想知道,在对待乔少爷的态度上,你从一开始的冷漠到后来的娇惯,又到刚才的强硬,经历了什么心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呢?”编导小姐问得认真。
郁止却是微微一愣,随后奇怪道:“我什么时候娇惯他了?”
第189章 真爱变形记4
“我什么时候娇惯他了?”
编导没想到,郁止开口不是回答,而是反问,且反问得这么奇怪。
为何奇怪,那自然是因为他对乔慕青的娇惯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到。
难道郁小哥以为他对少爷很公事公办吗?
编导翻了翻之前做的准备,才继续道:“今天乔少爷向你哭诉,向你求助的时候,你对他的态度就好了不止一点,后来乔少爷的手因为被磨得有点红肿,你还为他上药,这样还不算吗?”
“可能你不知道,在你刚才让乔少爷洗衣服之前,网上看直播的观众已经有很多人说你像是在娇惯乔少爷。”
事实上,有人说话比这个还难听,任何事物都不能像金钱一样讨所有人喜欢,有人喜欢农民小哥和乔少爷,也有人不喜欢,只是这些人比前者更少而已。
对于那些喜欢他们的观众来说,两人的互动就是又甜又宠,而对于不喜欢他们的人来说,他们只是在哗众取宠,一些人还说农民小哥在讨好乔少爷,好让自己多得到资助。
这样的言论不可避免,只是在一众喜欢他们的评论里不容易看得见而已。
郁止没有看过直播,也没看过弹幕,但他大致能猜到弹幕上会是什么内容。
他抿唇轻笑了一声,“在对方受到惊吓的时候给予安慰,受伤的时候给予帮助,这就算娇惯了吗?那大家在平时受到的关爱可能太少了。”
“大家可能对我的行为有点误解。”
“我既没有针对小乔,也没有太关照小乔,对于小乔,我一直都是以自家孩子的平常态度。”
“昨天的无视,是因为他到来后不礼貌,昨晚的接纳,是因为他承认了错误,并做到了我的要求,今早哄他,是因为他受了委屈和惊吓,上药也是因为他确实受伤,要求他洗衣服也是因为这是他应该做的。”
郁止语气平静温和,神色淡定,说这段话时仿佛真的只是普通交谈,而不是什么任务采访。
编导小姐忍不住愣神一瞬,随后才轻叹一声道:“说实话,你真不像普通农民。”
郁止微微勾唇,“有谁规定农民一定是什么样吗?”
确实没有,可各个职业和身份都有它们的特性,作为担任这些职务的人,当然会受到这些职业特性的影响,从而拥有共同之处。
寻常农民给人的形象都是佝偻的,凄苦的,卑微的,贫瘠的,可这些郁止通通没有,生长在青山里,他就像是青山本身,浅浅一笑,便如清风拂过,巍然妩媚。
编导将脑海中对郁止的探索心压下去,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还是没有明确回答刚才的问题,你说你做的那些都是理所应当,可是在日常生活中,对于乔少爷那种程度的受伤和疼痛,其他人甚至不会放在心上,可你却对此严阵以待,这还不算娇惯?”
郁止微微一叹,有些无奈道:“可你也说了,是对其他人。”
“可他是乔慕青。”
“不是其他人。”
“他是乔慕青,从小在娇宠的环境下长大,从没吃苦受罪,甚至很少受过伤,对他而言,那不是可以不放在心上的疼痛。”
“豌豆公主能在多重垫子上感受到一颗豌豆,我不能,我的手割伤流血也可以面不改色地继续除草,乔慕青却不能。”
“对于乔慕青来说,这就是受伤,这就是疼痛,而我所做的,不过是在他受伤时擦药,很寻常的行为,生病要看医生,受伤要上药,感觉疼可以哭,这都是正常的、理所当然的反应,不必故作坚强。”
编导已经被郁止说得无话可说,她在心中几次组织语言,却都没想到有理有据反驳郁止的话。
郁止又反问她,“在说我对他娇惯之前,你们能不能想想,自己是不是因为看见小乔的言行而认为他太娇气,心中下意识给他定了性,且不自觉提高了对他的要求呢?”
编导彻底无言。
最后,郁止微叹道:“世上每个人的标准都不一样,我不知道小乔的家人为什么要让他参加这个节目,既然他已经长成了这样一个人,又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改变呢?娇气如果也是错,那犯错的也该是将他养成这样的人,而不是乔慕青。”
郁止站起身,正要离开前,又丢下一句总结,“你们说我娇惯,是以对普通人的标准来衡量,可我对待他,只当他是乔慕青。”
编导的表情甚至忘了变换,一脸惊愣毫不掩饰。
这人是不是脑子糊涂了?他难道忘了,最后资助他的人是乔家吗?这把金主都得罪了,他是不想被资助了吗?!
这都不是在解释,而是在直白地怼乔家了!
编导被郁止的话震得一时也忘记了说话,还是郁止起身作势要离开的动作惊醒了她。
她连忙起身喊住郁止:“等等!”
“你说你以乔少爷的标准对待他,那为什么还要让他干活呢?”乔少爷以前也没干活,现在郁止却要求他做,难道不是让乔慕青改变吗?
闻言,郁止不慌不忙,只微弯着唇角挑眉道:“因为,他现在是郁家的乔慕青。”
编导:“???”
这话什么意思?郁家的乔慕青就得既要干活又要娇养吗?
不仅编导没懂,导演看了也不是太明白,但这不重要,观众肯定会对这些话有不同的解读。
“这段采访先不播。”导演想了想后说道,“等我看什么时间合适再播。”
“昨晚的拍摄给剪辑师了吗?让剪辑师好好剪,什么效果最好就剪什么效果。”他有预感,这回收视率绝对能创新高!
无论是嘉宾颜值还是配置,又或者是两人的相处模式和气场,都让他的节目在往好的方向转变,尤其是风评和口碑。
这波稳了!
这场雨一直淅淅沥沥下到晚上,并没有变小,反而变得更大,郁小弟和郁小妹已经快速跑了回来。
“大哥!”
“大哥!”
郁止摸了摸他们身上的衣服,好歹知道躲雨,没有太湿,郁止也就没让他们换衣服,“去烧火,要做饭了。”
“嗷!”两个小孩儿嚎了一嗓子,然后愉快地跑回了厨房。
自从尝到郁止的手艺后,两个小孩儿最高兴的时候就是吃饭,而烧火等饭则是他们期待又着急的时候,烧火都烧得格外旺。
今天有时间,郁止一早揉了面,准备包包子。
这两天他用了家里不少肉,恐怕比平时一个星期的用量都还多。
郁止用起来眼睛都没眨一下,东西买来就是吃的,否则留在那里做什么,等下次去镇上再买就是。
蒸包子香味没那么浓,味道没传到卧房,乔慕青没闻到,也就不知道郁止做了什么。
可他是吃过郁止做饭的,味道很美味,就连吃过山珍海味的他也没挑剔过。
想着今晚能吃什么,乔慕青忍不住抿了抿唇,随后又皱起眉。
不行!不能出去!
在那个姓郁的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前都不能出去!否则岂不是代表他认输了?
乔慕青冷哼一声,转身去被窝里摸出一个窝窝头。
他得意笑了两声,没想到吧?他可是有先见之明的!
昨晚饿坏他了,今天他特地藏了个窝窝头在屋里,就是等着这一刻!就算他不出门也不会饿肚子!
乔慕青咬了窝窝头一口,顿时僵住了!
艹!这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硬?!味道还这么难吃!
这是大妹走之前做的,放了两天,当然早硬了,大妹的手艺远远比不上郁止,入不了乔少爷的口也实属正常。
厨房,郁止将熟了的包子端上桌,又给一人盛了一碗番茄汤。
“一二三……欸,大哥,不给乔哥哥舀一碗吗?”郁小妹仰头问。
郁止笑眯眯地说:“你乔哥哥不喜欢吃包子。”
“那他会不会饿肚子?大哥,给乔哥哥下碗面吧?”郁小弟也说。
郁止揉了揉他的头,“别担心,他有吃的。”
三人坐下来开心地吃了起来。
乔慕青一个人待在屋里,他悄悄扒在门缝,想看看外面几人吃的什么,然而只能看到三个人和桌子,看不到碗里是什么。
他拿着窝窝头,又皱着眉咬了一口,好艰难才没吐出去。
他问摄像师,“喂,你知不知道他们吃的什么?”
摄像师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你闻出来了吗?”
摄像师依然摇头,小声道:“我只闻到了肉的味道。”
废话,他也闻到了!
刚刚包子没被吃,当然闻不出来,可现在包子已经被吃了,肉馅儿的香味自然而然弥漫了出来,勾得乔慕青肚子开始咕咕叫。
乔慕青哼了一声,狠狠跺了几下脚,拍了拍肚子,心中怒道:你叫!你还叫!再叫我就要认输妥协洗衣服了你还叫?!
郁止朝着门口看了两眼,笑笑不语。
等吃完饭,郁止将厨房收拾了,又和两个孩子一起把家里的卫生打扫干净。
“大哥大哥,我们想看电视。”郁小弟仰头道。
郁家是有一台电视的,不过是很老的,靠卫星信号接收的黑白电视,平时都放在屋里,只有有空或者什么重要日子才打开,大家都很宝贵。
郁止看了看天气,“外面还在下雨,可能信号不好。”
对上两双期盼的眼睛,郁止无奈抿了抿唇,笑道:“好吧。”
他知道,这俩孩子是被乔慕青手机里的电影勾的。
只是乔慕青在他们心里是外人,不好要来看,只好看家里的电视。
郁止把电视提到外面屋檐下,找好了信号,挑了图像最清晰的频道播放。
“看一会儿就得睡觉。”
“好!”
郁止转身回房,门后偷听的乔慕青猝不及防被突然打开的门吓得后退两步。
“你怎么这么快啊?吓我一跳!”乔慕青皱着小眉头道。
郁止挑眉,“难道不是我该问你,鬼鬼祟祟做什么吗?”
乔慕青仰着头,“谁……谁鬼鬼祟祟了?我正要出去好吧?”
郁止唇角微勾,淡淡嗯道:“哦。”
随即让开位置,示意乔慕青可以出去了。
乔慕青:“……”
“我、我现在又不想出去了!”
郁止关上门,“随你便。”他径直回屋,罕见地没干什么活,而是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小本本,不知道在上面找什么。
没人在还好,有人在身边,乔慕青就闲不下来,尤其这个人还是郁止。
没一会儿,乔慕青就不自觉凑了上来,想要看郁止在看什么。
“你今天不干活吗?”
“……”
“外面在下雨吧,你的红薯不会泡烂吗?”
“……”
“你怎么不说话啊?不许装聋作哑。”
郁止合上小本子,鼻子动了动,状似不经意地说了句:“我怎么好像闻到一股窝窝头的味道?厨房里丢的窝窝头被野猫叼到这屋里了?”
乔慕青:“……”
乔慕青身体一僵,他的手下意识摸上屁股,哪里鼓起了一块。
“你、你鼻子有问题吧?哪来的窝窝头?那么难吃,野猫都不吃!”
郁止看了他一早,淡淡道:“哦,那有可能是我闻错了。”
“时间也不早了,该睡觉了。”
说着,他就要关灯上床。
这屋里的灯是拉线开关,开关在进门的位置,郁止起身去关了灯,顺便把乔慕青也拉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的乔慕青,屁股被没吃完的窝窝头咯得难受,小心转动一下位置,就听见郁止问他:“怎么了?”
“没!没什么……”他怕自己不小心,这块窝窝头就滚床上了。
郁止忍笑着转身,好让乔慕青有调整姿势的机会。
乔慕青是想睡的,只要睡着了就不饿了。
可他睡不着。
在城里习惯了半夜凌晨才睡的年轻人,来到农村,根本适应不了十点之前睡觉的作息时间。
他越是睡不着,肚子就越空,最后一连串的咕咕声连掩饰都掩饰不了。
郁止到底不忍心,好心提醒,“厨房里有吃的。”
乔慕青默默扭头,心中冷哼,不理他。
这是吃的问题吗?这是尊严的问题!
明明才说了要讨厌他,坚决不听他的话洗衣服,现在却屈服于对方的食物,他……他不要面子的吗?
可是……可是真的好饿啊!
其实……面子他够多了,偶尔不要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吧?
乔慕青内心纠结。
最终,他拍板决定,等郁止睡着,等他睡着自己就去找吃的。
这不是偷,郁止都愿意给他吃,怎么能叫偷呢?
不知过了多久,乔慕青等啊等,等到自己都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才终于听到郁止沉稳而绵长的呼吸声。
乔慕青起身下床,走路的时候小心翼翼,几次都差点发出声音,好不容易等他走到门口,下意识要去摸开关,摸到拉绳时才反应过来不能开灯,会吵醒郁止。
木门打开的吱呀声在夜里十分明显,守在屋外的摄像师精神一震,瞌睡顿时消失,开始跟在偷溜出来的乔慕青身后拍摄。
乔慕青全当没看见他,他不是什么公众人物,根本没把这玩意儿放在心上。
来到厨房,乔慕青用手机照明,揭开几个锅。
没有……
也没有……
还是没有!
乔慕青转身来到柜子面前,打开柜子,一股面食包子的香味便扑鼻而来,他双眼一亮,有了!
伸手去拿包子,刚叼在嘴里,双手关柜门的时候,眼睛正好和柜子上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对上……
“啊!”
郁止睁开双眼,正起身,不等他开门出去,就见有道身影慌不择路地跑了过来,飞扑进他怀里,死死抱着他不放!
包子早已经落在地上沾了灰尘,手机的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黑暗之中,唯有对方颤抖的声音和身体格外清晰。
郁止拍了拍乔慕青的后背,耐心询问:“怎么了?”
乔慕青的声音还带着惊吓和哭腔,“有鬼!有鬼有鬼啊!”
“为什么这里有狼有牛还有鬼啊?!到底还是不是正经的科学世界了?!”
郁止额角抽了抽,伸手将拉线开关打开,“你看清楚,哪有鬼?”
他可以保证,这只是个普通的物理世界,如果非要说有哪里不普通,那就只可能是乔慕青的脑子了。
乔慕青还把头紧紧埋在郁止胸前,抱得死紧,“不要不要,我不要看!”
他脑子里现在还是那双仿佛泛着光的绿色眼睛,一点也不想再看。
郁止也不跟他废话,正要将人抱出去,乔慕青却直接抱着他红了眼睛。
“你怎么这么坏啊……我都说不看鬼了,干嘛还要让我看啊……难道你跟它是一伙的?专门拿我这种可怜无助的傻瓜来喂养它?!”
郁止青筋直跳,心说这人到底看了多少恐怖电影?
“喵”一道悠长的猫叫声从乔慕青身后响起,他浑身一僵。
郁止悠悠道:“我家鬼要吃你了,现在先来验货。”
乔慕青:“……”
乔慕青缓缓转头,就看见一直黑猫顶着两只碧绿色的眼睛,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望着那双和黑暗中对视时一模一样的眼睛,乔慕青:“……”
黑猫慢悠悠叼来了一个被咬了两口的窝窝头,以及一个印着牙齿印的包子。
两宗罪状都在眼前,乔慕青就是想反驳都没借口。
郁止悠悠开口:“你刚刚说的话,至少有一个词说的没错。”
乔慕青:“……什么?”
郁止看了地上一眼,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傻瓜。”
说罢,转身上床。
乔慕青:“……”
翌日,谁也没提昨晚的事,有人是为了面子,有人是为了对方的面子。
早饭的时候乔慕青没再逞强,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坐在了饭桌上。
然而他浑身不舒服,因为他今天没换衣服。
从昨天回来后,就一直穿着身上这身。
天知道,乔慕青可从不穿过夜的衣服,这会儿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早上郁止接水洗衣服,把屋里自己和两个孩子的脏衣服都拿出来泡在了洗衣盆里,却独独略过了乔慕青的那几件,这显然是来真的。
乔慕青面无表情地回到屋里,开始愁眉苦脸。
他很想撒钱买洗衣机,然而这破地方想撒钱都不行。
而且……而且他身上也没钱。
最终思来想去,他偷偷找到了郁小弟和郁小妹,想用电影做交易,从他们口中套出什么可行性的办法。
然而最终以失败告终。
这两个孩子自己的衣服都是哥哥姐姐洗的,哪里知道还能怎么洗衣服。
乔慕青垂头丧气地重新回到屋里。
总觉得身上不舒服,他还是来到了行李箱旁边,想要拿干净衣服换掉。
反正他还有几套,大不了……大不了等换完再说嘛!
手刚摸上拉链,视线却不经意地瞟见旁边的大木头箱子。
乔慕青依稀记得,这箱子是放衣服的,里面应该都是郁止的衣服。
等等!
郁止的衣服……?
乔慕青双眼一亮,脑海中有了个想法!
他丢下行李箱,兴奋地在原地转了两圈!
有谁知道乔少爷是想干什么吗?
母鸡啊,从昨天乔少爷宁愿偷偷啃窝窝头也不愿意光明正大地吃肉包子开始,我已经弄不明白他的想法了。
可能这就是孩子吧,在孩子眼里,面子总是比吃的重要。
楼上大错特错,分明是吃的更重要,至于乔少爷,那是仗着农民小哥对他好,不会饿着他呢。
艹!少爷脱衣服了!
我去!镜头怎么没了?!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关掉?!我们差那点流量吗?!
郁止刚把衣服泡上,没看到乔慕青,不由挑眉,心中有种异样的预感。
如果正常时候,乔慕青已经来缠着他让他帮忙洗衣服了,现在没来,那只能是……
问了两个小的,得知乔慕青曾跟他们说的话,心中有了数。
他推门进卧室,看看眼前这一幕,脚步忽然一顿。
“你……在干什么?”
之前还不被乔少爷看得上的老头背心和短裤此时正被他穿在身上,昂首挺胸地站在郁止面前,乔慕青眼中毫不掩饰的洋洋得意,“你看不见吗?”
郁止关上门:“我是问你穿我的衣服干什么。”
乔慕青:“哼,你不是扬言不洗我的衣服吗?那我现在穿你的衣服,穿脏了也是你的,看你洗不洗!”
郁止……郁止额角抽了抽,半晌无言,“你可真是……”
乔慕青轻哼一声,心中得意,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郁止揉了揉额头,无语地盯着乔慕青,他现在就想知道,这人身上的内裤是谁的?
第190章 真爱变形记5
噗!
艹!
哈哈哈哈哈哈哈神特么的穿你的,脏了也是你的!乔少爷是忘了之前还对农民小哥的老头背心翻过白眼吗?
少爷666,为了不洗衣服也是拼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少爷会这么毫无障碍地穿农民小哥的衣服?明明少爷之前挑剔又洁癖啊。
可能是因为人间自有真情在,父子情意感动天吧狗头。
才怪,我在家从来不穿我爸的衣服,只穿过我老公的。
啊啊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少爷穿了农民小哥的衣服,四舍五入那就是嫁给农民小哥了!快吃大餐!份子钱我都准备好了!!!
郁止视线下移,落在乔慕青的某个不可言喻的位置,后者叉腰瞪他,“你看什么?”
郁止淡淡瞥了他一眼,平静道:“没什么,就是想知道某人是不是连内裤也要穿别人的。”
乔慕青脸一红,怒瞪着他道:“谁要穿你的内裤了?你真流氓!”
郁止好笑,到底谁流氓?
他挑眉道:“所以某人想要不洗衣服的想法泡汤了,除非他不换内裤。”
乔慕青呆住,对哦,那他还不是要洗?
不行不行,那他岂不是要被这家伙看笑话?
郁止没去管乔慕青心里有多纠结,今天他打算上山,昨天刚下过雨,今天太阳很大,阳光有点晒,他就没让两个小孩儿跟着,让她们在家里看着院子里晒的红薯,下雨了就收回来。
乔慕青看着他背上背篓就要走,连忙上前喊住他,“喂,你这就走啦?那我呢?”
郁止转头看他,“不想在家?”
乔慕青支支吾吾不说不也不说想,他就这么看着郁止。
反正……反正在这儿也没事做,挺无聊的,还不如跟这人出去呢。
乔慕青心里给自己找着借口,嘴上也道:“这里信号太差了,我要去信号好的地方。”
山上高点,视野也比较开阔,信号是要比这里好一些,郁止也不去拆穿他蹩脚的理由,“想去就跟着。”
乔慕青愉快地去换鞋了。
他脚上穿的是郁止的拖鞋,肯定不好上山。
郁止看着乔慕青又穿了一双干净鞋子,好心提醒道:“昨天出门不是穿了一双吗?”那双已经脏了,当然不怕脏,这人要是出去一次就换一双鞋,就是给他十双也不够他穿的。
乔慕青充耳不闻,假装没听见。
乔少爷才不穿脏的衣服鞋子!
至于脏了之后怎么办,那就……那就等全都脏了再说。
郁止甚至他这种拖延心理,不等到真的走投无路别想让他想办法,那就真等他走投无路把。
郁止去了后院,等他牵着某样东西出来时,乔慕青不高兴地鼓着脸,“你怎么又牵它啊?!”
大牛一个眼神也不给乔慕青,只面对郁止,仿佛浑身散发着不屑的气息。
乔慕青气得跺脚,“你看它你看它!”
郁止好笑道:“好了,今天不要你牵它。”
乔慕青心说那还差不多,随后一想,不对啊,不牵它,但还不是要看着它?
少爷不想看见它。
郁止走在前面,乔慕青黑着一张脸跟在他后面。
为了配合乔慕青,郁止还特地放慢了脚步,可即便如此,也还是能听见乔慕青在后面吭哧吭哧的声音,走到半山腰,乔慕青终于忍不住了,扬声冲着他委屈喊道:“你慢一点啊!”
郁止无奈,“是你太慢了。”
乔慕青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和鬓边都被汗水浸湿,委屈控诉道:“我怎么……我怎么知道这山这么难爬啊!”
昨天走平路都好好的,这山路真的好陡好难爬。
“为什么……为什么这种路还有人走啊!”他想泄气地坐在地上或者蹲在地上,可看着地上满是泥,他只能艰难地支撑着。
刚换的新鞋已经沾了一鞋底的泥,还有落下的叶子,重得不行。
看着鞋子,乔慕青心里又想哭了,第一次真真切切有了后悔的想法,出门他好像该听郁止的话来着……
然而少爷哪能承认,更不可能在郁止面前承认,板着脸假装什么也没想。
等他艰难地跟着郁止到了山上,看着一片开阔的视野,他整个人几乎要瘫在地上。
郁止将空着的背篓放在地上,“不想坐地上就坐这上面。”
乔慕青嫌弃地看了眼也没有多新多干净的背篓,最终还是碍于太累,在上面坐了下来。
郁止见他一个人待着也没问题,转身去做自己的事了。
这片地里种着花生,目前还没有到采摘的时间,郁止看了看花生长势,又才牵着牛去林子里。
乔慕青见他往林里去,连忙跟上,“你要去哪里啊?”
郁止转身,状似无奈道:“要去放牛,这不是看你不想看见小红,所以想带着它离你远点儿吗。”
小红,谁是小红?
红棕色的大牛看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老子就叫小红怎么了?
乔慕青懵逼,他指了指牛,又指了指自己,不敢置信道:“你在它跟我之间选择了它?不选我?”
他少爷难道还比不上一头牛了?还是这头这讨厌的拽牛!
郁止无奈地看着他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又不喜欢它,不想跟它待在一起,我这也是为了你。”
乔慕青喘着气,这回不是累的,是气的。
想他乔慕青一直人见人爱,结果来到这么个破地方,处处不方便,还一点也不被重视!连头牛都比他强!
委屈涌上心头,乔慕青愤愤跺脚,红着眼睛道:“不要算了!我也不要你了!我讨厌你!”
撂下这句看似凶巴巴实则可怜兮兮的狠话,他转身就要走。
他要走了,才不要录这个狗屁节目,也不要看到这个家伙!
让他跟他的牛相亲相爱去吧!
刚转身,他就只顾着要走,没注意脚下,差点被一个小土坡绊倒。
手臂上传来一道温热的触感,一股大力在他即将摔倒之前将他拉住,等他站稳,便听见身后人的声音。
“走路都能摔倒。”
原本有点安慰的乔慕青心中顿时一气,正要说不用他管,便又听见郁止继续道:“没人看着可怎么办。”
乔慕青刚刚起来的气便又消了,冷冷一哼,犹豫着要不要甩开他的手,如果不甩岂不是显得他很软包子,被人轻轻一哄就回来了?
可正当他还没想好要不要甩开时,郁止却先一步放开了他。
乔慕青:“……”
郁止对着他笑笑,“得了,没让你走,我把它拴着,你不想看它就不看,不想靠近它就不靠近。”
“别在山里乱跑。”这个时节,很有可能有蛇。
但郁止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担心说了之后乔慕青胆战心惊,疑神疑鬼,就算没蛇也以为哪里有,自己吓自己。
最后,他叮嘱了一句,“别离我太远。”
有他这几句软话,乔慕青觉得这也算求他了吧?要是自己留下,不会显得太没骨气吧。
眼见着郁止已经去了地里,就算再想纠结一下也没人看,乔慕青也就顺水推舟没再说要走。
他扬起头瞪了一旁的牛一眼,“不是我想留下来的,也不是我想看你的。”
他低头在地上捡了根树枝,丢在他与这头牛之间,还指着它道:“看到没有,这是三八线,只要没过线,我就看不到你。”
大红牛默默转身,背过身低头吃草,屁股对着乔慕青,大尾巴一扫,凌空越过“三八线”,跟乔慕青的脸来了个亲密接触。
乔慕青:“……”
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这头牛这么讨厌啊!!!
看过地里的作物后,郁止在附近土质比较好的地方挖了一些土,装进口袋里。
乔慕青看了,仰头问:“你挖这些做什么?”
郁止没回答。
乔慕青就不是个能闲着的人,郁止不跟他说话,他一个人也能没话找话。
“这土这么重,你怎么跑山上挖来背下去?不觉得又累又麻烦吗?”
“……”
“喂,这地里种的什么啊?”
“……红薯。”这回郁止回他了。
乔慕青白了他一眼,“别想骗我,这跟昨天我看到的根本不一样!”
他只是不知道,又不是笨。
郁止一笑,“哦。”
“因为它们品种不一样,所以才有区别。”
乔慕青半信半疑,这玩意儿还有什么品种?
郁止一本正经道:“你不是吃过白色的红薯,还有黄色的,紫薯还是紫色的,它们就是品种不同,所以长得也不同。”
乔慕青信了大半,“那我要吃黄色的。”
郁止忍笑转头。
23333虽然镜头没拍到,但我肯定农民小哥这会儿肯定在笑。
神特么的品种不同,种了这么多年红薯,也没见过哪家红薯长着花生藤,农民小哥太坏了,就知道欺负少爷什么也不知道!
哈哈哈我的乔少爷,但凡上课多认真点,也不至于现在被农民小哥逗得团团转了。
呜呜呜农民小哥太坏了,不过我喜欢嘻嘻嘻,就喜欢看少爷被哄得一愣一愣的样子,可爱!
我不行,少爷你要支棱起来,否则以后会一直被农民小哥欺压!
欺压?那种欺压?对不起,我污了……
乔慕青毫无所觉,丝毫不知道网上已经有一群人在替他担心。
这里太阳有点大,还是林子里阴凉些,乔慕青受不了热,不知不觉就进了林子,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发现在树林里信号比外面差,顿时也没了兴趣,他不想刷新一小时,聊天五分钟。
百无聊赖的他开始看四周,树叶,林荫,草地,露水,这里不是城市里人工制造的绿化环境,一切带着天然的无规则的野性美,连任意一棵小草都长得格外有个性。
昨天他没怎么注意,只顾着鼓捣黄荆子的花和叶子,这会儿想再看看,却没在附近找到。
忽然,他视线不知落在何处,双眼一亮,快步上前抱着一棵松树喊道:“郁止!郁止!你看,这里有菌菇!”
郁止在远处回头,只看到他抱着一棵松树,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想也知道那是什么。
生怕他看见什么就放嘴里尝尝,到时候成了红伞伞白杆杆,郁止连忙喊道:“别吃,那个有毒,不能吃。”
乔慕青看了看手里又白又小的小蘑菇,一脸懵逼,“有毒?”
“哪儿啊?”
乔慕青只知道长得好看的,颜色鲜艳的蘑菇有毒,可这个明明不鲜艳啊。
他跑去郁止身边,将白色的小蘑菇递上前,“你仔细看看,这个蘑菇又不好看,怎么会有毒?”
郁止无奈道:“颜色好看的蘑菇有毒,不代表颜色不好看的就没毒,乖,丢掉它。”
本来脑子就不好使,再吃出问题可怎么办。
乔慕青好心情消散一空,随手将小蘑菇一抛,愤愤不平地回了牛身边。
“喂,你也觉得他很讨厌对吧?”
牛埋头吃草。
“好像什么都懂。”衬得他像个傻瓜。
牛继续吃草。
“嗨,我要是也好好学习就好了。”那就是他把郁止说得无言以对,而不是反过来。
牛还在吃草。
“哎,我跟你说,我以前很聪明的,不对,我现在也很聪明,我就是不想学,反正我爸妈也没要求我学习,他们都有我哥了。”
牛转了个身,换个地方继续吃草。
“唉,你说,他们怎么都不给我打电话呢?”
乔慕青摸出手机,看了看手机里的几个号码,又冷哼一声,不打就不打,他们不找自己,那自己也不要主动找他们。
中午回去的时候,郁止让乔慕青可以先走,他进林子里转了一圈才出来。
乔慕青也没想到他在里面干什么,但回去之后,他在郁止的背篓里看到了几株像伞一样的菌菇。
他双眼一亮,拿来看了看,还没靠近,就问道一股自然纯粹的菌菇香味,很容易想象到它做出来有多美味。
郁止对他道:“你可以拍个照,以后对着它找。”
乔慕青还记着他说自己找的不能吃的事,哼了一声。
但到底还是拍照了。
郁止先把挖的土倒在了院子里,垒了一个类似花坛一样的东西,在周围又围了一圈石头,防止泥土滑坡流失。
两个小的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是也没多问,乖乖回屋烧火,等郁止做饭。
中午,那几株菌菇就成了菜,很快就被吃光了。
这东西两个小孩儿以前吃过,所以吃得很快,乔慕青还没反应过来,他才吃了几筷子。
他看了看空碗,又看了看郁止,眼中茫然无措又期盼的深情简直不需要开口,就能让人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一个把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的人。
郁止无奈,唇角微勾,“下次要是还看到,就给你摘。”
乔慕青满意了,继续吃剩下的饭。
郁小弟也殷勤道:“大哥,我们多让牛上山吧!”
乔慕青一愣,“为什么要多让它上山?”这跟他们说的事有什么关联?
郁止额角抽了抽,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正要打断郁小弟的话,谁知郁小妹先一步开口道:“因为等牛拉的多了,它就长得多啊!”
郁止……郁止无奈扶额。
他特地避开乔慕青,就是为了不让他发现这个问题,却不想他前脚刚修好车,后脚就有人戳了他轮胎。
乔慕青表情僵硬又茫然,他艰难地一点点转过头,视线终于和郁止对上。
郁止:“……”
他能说什么呢?
乔慕青见他沉默,心中的防线彻底崩塌!
他低头看了看空碗,片刻后,两行泪水无助地滚落,崩溃的哭声响彻整个院子。
“哇!”
乔宝不哭,不哭不哭,你哭得我心都痛了!
那个吧……其实啊……真菌它……算了,我说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安慰理由,给乔宝和抚摸抱抱。
还是那句,多读书,就没有那么多纠结了,我们手上嘴里一直都有细菌,做饭再干净也避免不了,这样想你是不是要安慰一点?
哭啥啊少爷,你都吃进去了,又不是正在吃,用不了几个小时就又要五谷轮回了。
楼上你们太心硬了,我丢个手绢,想给乔宝擦眼泪,看把我们孩子哭得,嘤嘤嘤……
所以谁能告诉我,小妹说的拉是拉什么?
……
乔慕青哭了,还哭得十分伤心,十分激烈,郁止看着也好笑又无奈,他摸出纸巾想给乔慕青擦眼泪,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道再怎么说,也没有办法减小乔慕青心里的阴影面积。
“别哭了。”
“哇!”乔慕青不听,他转过身,不要郁止给他擦。
就是这个男人,就是这个男人把那东西采回来的,还做得那么好吃。
乔慕青是哭自己吃了因为那些而长出来的东西吗?
他是哭自己明明已经知道那是因为什么长出来的了,他依然觉得它很好吃,非常好吃,甚至如果有机会,他还想……
算了,还是让他先哭一会儿吧。
他脏了!
“哇!”
郁止见他哭个没完,想了想道:“我要是说,这地里长出来的都用了有机肥料,你心里会不会好受点?”
“呜呜……什、什么是有机肥料?”乔少爷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他。
郁止眼睛转了转,倾身凑到乔慕青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乔慕青:“……”
郁止还道:“不止蔬菜水果还有大米粮食,几乎都用过。”
乔慕青:“……”
郁止:“不止你现在吃的,还有你以前吃的,甚至一直吃的。”
乔慕青:“……”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对着郁止大吼,“你、给、我……g、u、n!”
郁止在院子里做着手里的活,时不时看一眼乔慕青,就看见他一会儿叹气一声,一会儿叹气一声,单手支撑着下巴,一会儿一个换。
他冲着正在玩闹的小弟小妹喊,让他们把晾干的衣服捡回去。
两人手脚利落地把衣服收了,给郁止放衣服的时候自然而然看到了被丢在行李箱旁边的脏衣服。
“大哥大哥,你屋里还有脏衣服,要泡进盆里洗吗?”
郁小弟举着脏衣服就出来了。
郁止看了乔慕青一眼。
发呆的乔慕青终于回神,脸色爆红,之前不觉得衣服不洗有什么,只是没衣服穿而已,现在看到自己的脏衣服被个小孩儿拿在手里,乔慕青整个身体都在叫嚣,丢掉!快丢掉!
郁止眸中含笑,看着郁小弟道:“这是你们乔哥哥的衣服,洗不洗都看他。”
郁小弟又举着衣服看乔慕青,“乔哥哥?”
乔慕青:“……”
他干笑两声,强笑艰难道:“洗……我洗……”
郁小弟手脚麻利地帮他把衣服泡在了大木盆里,乔慕青欲哭无泪,你还真贴心啊!
这回是真不想洗也得洗了。
可……
他看了看郁止,心中仍又不服气。
下午四五点,太阳还很热,盆里的冷水都已经被晒成了热水。
乔慕青在还在假装无所事事地刷着手机,无意中点开一些视频,当看到某些视频的时候,他眼中焕发了新的神采。
他叫来小弟小妹。
“小弟小妹,你们想不想踩水坑玩儿?”
“踩水坑?”两个孩子不太明白。
乔慕青给他们看了视频,两人对里面的活动有些羡慕,但还是坚决拒绝道:“不行的,大哥不许我们玩水。”
乔慕青诱哄道:“那是不安全不健康地玩水,只要我们可以保证安全,你们大哥肯定不会阻止你们。”
“那什么样才软安全啊?”两个小孩儿仰头望着他。
乔慕青笑得不怀好意。
等郁止外出回来,看到的就是一大两小三个人穿着短裤赤着脚在洗衣盆里踩水踩衣服的情景。
郁止:“……”
乔慕青仰头看他,眼中不无得意。
显然是对于自己找到的“洗衣”方法十分满意。
既不丢脸还能实践。
他这不是洗衣服,这是在踩水玩儿呢!
郁小弟还冲郁止招手,“大哥你也来啊,好好玩!”
郁止看了看被他们踩得皱巴巴的昂贵衣服,额角抽了抽,却是没说什么。
“路上又看到了菌菇,晚上喝菌菇汤。”
“好耶!”两个小孩儿兴高采烈。
砰!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乔慕青狠狠一脚,木盆裂了……
郁止:“……”
乔慕青:“……”
第191章 真爱变形记6
郁止将衣服捞出来,放进另一个木桶里,重新接满水,撒上洗衣服,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话。
两个小孩儿也自觉做错事,扫地的扫地,喂鸡的喂鸡。
反而乔慕青这个罪魁祸首什么也没干,就跟在郁止身边,垂着头,视线时不时往郁止身上瞥,看着他拿衣服,看着他接水,看着他把木盆里的水倒完,将它放置在院子里,看着他……一言不发地回了屋里。
乔慕青:“……”
乔慕青状似不经意地挪到正在扫地的郁小弟身边,支支吾吾半晌,才故作淡定地问:“喂,你哥是不是生气了?”
郁小弟小心翼翼瞥了郁止方向一眼,小声对乔慕青说:“乔哥哥,那个盆从我爸妈还在的时候就开始用了。”
用了好几年的盆,被他一脚给踩烂了,能不生气吗?
乔慕青动了动唇,脸上心虚又委屈,他……他哪知道这盆这么不经用。
“那你说在哪里能买嘛?”他买一个回来赔给郁止就是了。
这乡下只有一家人卖点调料家用和小零食,想要正经买东西,只能去十几公里外的镇上,且镇上三天才赶一次集,就算乔慕青想立刻买回来,他没车没地图还没钱,想买都找不到地方。
而且乔慕青浑身也就那一百块,还是原本给郁止,却被对方退回去的一百,至于扫码,乔慕青甚至有点担心这破地方大家用不着扫码支付了。
要是每个人都是郁止这种连手机都不感兴趣的老古董,那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乔慕青看了看那木桶,里面的衣服被全都丢在一起,随意浸泡,丝毫看不出原本的昂贵样。
晚上,郁止注意到那木桶位置似乎动了动,却也没说什么,他只是将衣服换了个地方放,并没有帮乔慕青洗干净的打算,那个盆都还没找他算账。
看两个小孩儿安心睡了,郁止也回到屋里准备睡觉。
躺在床上等了很久,却没等到乔慕青进来。
他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已经过了十点,平时乔慕青确实不会睡这么早,可他多半也会在床上玩手机,但今天却见不到人,只有他晚上在搞事的时候才会这样。
郁止动作放轻,推门出去,然而木门的声音并非是能想要它没有就没有的。
等他走到院子外,便听到原本梆梆敲打的声音停下,仔细看去,就见一道人影站在院子里,似乎正匆匆站起来,还手忙脚乱地绊倒了一个小盆。
乔慕青的声音有些慌乱,似乎还有些故作镇定,“你、你看什么?”
夜晚的山村并不安静,蝉鸣蛙声,鸡鸣狗吠,样样不缺,可当一阵清风吹来,裹挟着清新的山林气息,一股清爽凉意扑面而来,将人心头的燥郁吹散得一干二净。
清风朗月下,不见半分灯火,唯有月色朦胧照耀,给夜色也洒了一片凉意温柔。
郁止清晰地看见乔慕青紧张又逞强的神色,看见他额头微微冒出的细汗,看着他单薄的身体穿着他不合适的背心短裤,被风一吹,飘飘荡荡。
他微微扯动唇角,一笑道:“没什么,就是在看谁大晚上不睡觉。”
乔慕青想说这才十点,算什么大晚上,话在嘴边却又没说。
他低头垂眸,心想这人肯定看见了,那他还装什么。
他没好气道:“还看还看……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人洗衣服吗?”
这人肯定是要笑话他。
他这么想着,又破罐破摔地坐下来,小板凳只刚刚够坐下他一个屁股,十分小巧,像是孩子坐的,这会儿在他身下却又显得理所应当。
郁止静静看着他,忽然觉得乔慕青是有些瘦小了,随后又才想起来,这人刚刚高考毕业,今年刚成年,甚至还没过生日,而且他好像是骨架天生小,长不了太高大的样子。
看着怎么都像学生崽,估计再过几年也是这样。
他的年龄只会体现在他的皮相,而不会影响身材。
郁止笑了一下,淡淡道:“见过,就是没见过人用棒槌洗的。”
刚刚梆梆的声音就是乔慕青在敲打衣服,也不知道他从哪个电视剧里看到的洗衣方式,这种老旧过时的方法洗衣服并不能完全将衣服洗干净,效率低下不说,敲打起来还累人。
乔慕青心中一堵,喉头一哽,他狠狠踩了一脚地面,低哑的声音从他喉中艰难传出,“那就别看了。”
说罢,他转身错身回了屋,也没再看郁止。
直到听见砰的一道关门声,郁止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生气了?
他也没再在院子里待着,尽管这里吹着风很凉爽。
开门进屋,里面没开灯,道窗户外透过来的朦胧月光依旧能够照映出屋内人的影子。
床上的被子拱起一块,安安静静。
乔慕青霸占了床的里侧,背着身子,面向墙的那一边。
墙上贴着老旧过时,褪色还破损的明星海报。
海报上的明星早已经红遍大江南北,这种早期没有滤镜没有美颜修容,服装造型还土里土气的海报也早已经成为黑历史一般的存在。
就是镜头对准它,若非角落褪色的名字,想来也不会有人发现它拍的到底是谁。
一只手从被子里探出,不自觉地在墙上扣扣索索,将本就破烂的海报抠得更加不堪,碎屑从床缝掉下去,不知道隐没在了哪一片灰尘里,在不就的未来沦为其中的一份子。
郁止爬上床,在乔慕青身边躺下,那背对着他的身影微微一动,到底没转过身。
郁止知道他心情不好,心中想着怎么处理那一桶衣服。
却不知何时,耳边传来了细微的抽噎声。
很小,真的很小,小到郁止几乎要以为这是错觉。
然而又听着乔慕青故作寻常的两声咳嗽,才肯定这不是错觉。
乔慕青被子下的手臂动了动,像是在抹脸。
没等郁止找到合适的话打开话题,却听见乔慕青率先开口了。
“你们都是这样。”声音有些哽咽低哑,显然是哭过。
郁止心中微动。
有人委屈时会放声大哭,可往往放声大哭是为了告诉别人他有多委屈,想要别人哄他心疼他,实际上他心里还是期待着,期待着对方会哄自己,期待自己会得到更多的关心和疼爱,也是他知道,会有人这样做,是有人爱自己的。
可当平时爱当面大哭的人一反常态背着人偷偷哭泣,不想被人知道,不想被人看见时,便代表他是真委屈了。
默默压在心头,无法发泄,又或者不知道对谁发泄的委屈。
在他的心里,没人会哄他,没人会关心他、心疼他。
郁止伸出手,想要将人抱在怀里,拍一拍,然而手还没触碰到对方,就听见乔慕青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着:“一开始对人有多好,变脸的时候也二话不说。”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有些沙哑,“把人随意丢下,什么也不说,只知道失望失望失望,别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失望什么。”
“没有标准,没有言语,就半路把人扔了。”
郁止听着他越来越哽咽的声音,知道他是想到了乔家人。
被他们扔给节目组,一个人孤零零来到陌生的山里,没有熟人,没有朋友,连环境都是陌生的。
他爱粘着郁止,未必没有郁止是对他最好,感觉也最好的人的原因。
除了郁止,这里没有人能给他安全感。
两个孩子不用说,节目组对他来说都是敌人,若非他们,他也不至于来这种地方吃苦。
乔慕青心里一直压抑着情绪,压抑着委屈,在今天终于忍不住暴露了出来,从心里一点点流淌,蔓延至全身,又疼又凉。
哭声逐渐掩饰不住,他抱着被子,脸也埋在被子里。
“我就是……我就是没洗过衣服嘛……”
哭声不大,并不是想要哭出声,便肆无忌惮地哭,而是被明显压抑着,却怎么也压不住的哭。
“也没人教过我啊……”
“为什么、为什么以前都没要求……现在却要我会做……”
“你们都是这样……”
“都讨、嗝……讨厌!”
乔慕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喘息的声音随着被子起起伏伏,看着无助又可怜。
郁止什么也没说,伸手握住乔慕青偷偷抹泪的手。
后者还要将他推开,不愿意的态度表现得格外明显。
郁止却没任由他推开,仍旧准确又坚定地握住了乔慕青,另一只手掀开被子,让被子下的乔慕青无所遁形。
两只红肿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十分明显,脸和脖子也是红的,他还将头埋向床,试图遮掩,然而郁止的动作更快。
他伸手将人拦腰抱起,将人放在了床边。
受到惊吓的乔慕青本能地要搂住郁止的脖子,然而还没等他抱紧,自己便又被放下了。
他用兔子眼睛瞪着郁止,可惜无论是声音还是模样,都毫无威力。
“你要干嘛?!”
声音是沙哑的,大概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好听,乔慕青闻言后紧闭起了嘴巴,没再试图开口。
郁止给他穿上鞋,淡声道:“教你洗衣服。”
乔慕青瞪大了眼睛。
几分钟后,两人来到院子里,坐在木桶边。
小凳子仍然在乔慕青屁股底下,郁止坐的个木头桩子,这木头桩子显然也是被当成板凳坐了很久,上面都已经不那么粗糙,反而平整光滑许多。
乔慕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人想教,他就一定要学吗?
但是……反正就来了。
找不到什么理由。
衣服泡在木桶里,郁止也没有再去看这些衣服哪些应该水洗哪些应该干洗。哪些可以混合,哪些又应该单独洗,反正都被乔慕青泡一起了,救不回来,那就一起洗。
洗完能穿就穿,不能穿就扔了。
“看好了吗?”
他给有污迹的地方撒上洗衣粉,搓了搓,让洗衣粉浸透进衣服里。
“这些衣服都已经泡了很久,可以洗了。”
刷子被他拿在手里,搓衣板发挥了它的本职作用,衣服被搭在上面。
这些衣服完全没有在乔慕青手里时那般不听话,此时的它们仿佛能被随意摆弄,乖顺得不得了,完全不会像乔慕青那样袖子掉下去,扣子碍到手。
洗衣服是一件枯燥又无趣的活动,看别人洗衣服本应该更加枯燥更加无聊。
可乔慕青却一点想走的想法也没有,他双手捧着脸,凑在郁止身边,整张脸仿佛都要与郁止的手来个亲密接触。
郁止无奈道:“你是想看我洗衣服,还是想看我给你洗脸?”
乔慕青默默往后退了退,表情还有些不乐意。
郁止见他安分了,这才继续,等一件衣服洗完,才转头问乔慕青,“记住了吗?学会了吗?”
乔慕青:“……”
他默默吹下眼睛,他能说自己刚刚只顾着看着郁止发呆了吗?
奇怪,这个男人明明没他白,皮肤也没他好,五官也没他精致,一点也不符合现在流行的帅哥类型,可他还是想看着他,怎么也移不开眼睛,似乎有什么东西深深吸引着他。
不是样貌,不是身材,不是气质,是最纯粹最本真的东西。
看不见也摸不着。
却似乎真实存在。
“我……我没看清。”犹豫片刻,他到底说了实话。
这人都看过他所有最狼狈的时刻,似乎再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什么缺点和无能,也没什么。
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郁止果然也没生气,将另一件衣服丢进小盆里,对乔慕青道:“有些事一定要亲自动手才能轻易学会,这件衣服交给你,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会吗?”
乔慕青不会也得会,他将木盆拉近面前,伸手进去,冷水亲密接触着他的皮肤,在这夏夜里十分凉爽,但是洗衣粉带来的一些黏腻感也十分明显。
但是很奇怪,明明刚刚还讨厌的感觉,现在再面对,也没那么讨厌了。
好像什么讨厌的事,只要有人陪着,就没那么讨厌了。
或许……还应该在这个“人”上面加上限定条件。
郁止一边洗着更难洗的裤子,一边看着乔慕青动作不熟练地搓洗着手里的衣服。
说实话,他那力气说是在洗衣服,实在有些不够用。
但即便如此,他也依然慢悠悠地搓洗着。
郁止不在乎他能不能学会,也不在乎他以后会不会,这个世上创造出了很多便利的东西,就是为了解放人的时间和双手,总不能日子过着过着还过回去了,乔少爷永远也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每天花许多时间在洗衣做饭,这种可以让别人代劳的事情上。
但他想要乔慕青的这种改变,并深深地喜爱着。
“难吗?”他问。
乔慕青想了想,看了看郁止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最终还是摇摇头,虽然要花不少时间,但是做起来好像确实不难。
“累吗?”郁止又问。
他看起来随意又认真,随意是因为他问话时甚至没有抬头,认真则是因为他的语气并不随意,且还抬头看了乔慕青。
乔慕青这回没摇头,老实地点了点头,累啊,他觉得累。
可看郁止动作都没停过,已经将衣服洗了大半的模样,乔慕青抿了抿唇,这人肯定会嫌弃他没用。
算了,嫌弃就嫌弃吧,反正他就是累。
然而出乎意料,郁止并没有说什么你不该累的话,而是简单道:“觉得累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你不要我洗了?”乔慕青不解问。
郁止一笑道:“其实你不用会洗衣服,你家很有钱吧?无论是洗衣机还是家政,都能让你从洗衣服这项活动中解脱,你洗的甚至还没他们洗的干净。”
又被嫌弃了,乔慕青鼓着脸不高兴道:“那你干嘛还让我洗?你帮我洗,我给你钱不就行了?”
郁止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是你说不会的吗?”
乔慕青一愣。
郁止:“你说不会,我就教你,不是你要的吗?你说没人教你,现在有了,你学不是应该的吗?”
不只是洗衣服,还有其他。
这个世界上,乔慕青不会的实在太多了,当然,他也没必要做什么全能人物,可他也有很多想知道的,感兴趣的,想要会的。
从前浑浑噩噩,现在逐渐清醒。
又或者是被迫清醒。
郁止将最后一件衣服拧干水,又用清水洗过手,这才伸手在乔慕青脸上擦了擦,将之前的泪痕擦干净。
乔慕青望进那双眼睛,只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否则怎么会觉得那双眼里似乎盛满了星河。
月色下,郁止的眸光静柔如水,暖意清浅,不知何处来的光芒在他眼中绽放,照射进呆愣在原地的乔慕青心里。
“乔慕青,记住,你不是废物。”
你只是娇气,不是废物,你也只能娇气,不能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