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一醒。”
意识朦胧,耳边吹来带着少女香甜气息的暖风。
“哥哥,你醒一醒,别再睡啦。”
是谁?你是谁?
“哥哥,不要再睡啦,没有时间再让你睡了。”
手臂被一双小手抓住,细弱的清脆声音伴随着少女的动作一阵摇晃。
奋力地睁开眼,触目所及是一片灰白色的天空,自己此时正躺在自家院中的躺椅上,身边空无一人。
一阵难受得难以言喻的割裂与不真实感袭来,陈衍不由得痛苦地捂住脑袋,片刻后方才好转。
“我……这是怎么了?”
脑中的思绪仍在翻腾,胸腔中的气血仍在剧烈跳动,提醒着陈衍刚刚似乎经历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
“对了!有意!有意在哪里!?她们在哪里!?”
陈衍惊慌地站起身,四处寻找着苏有意和祓始,但却始终无法寻到,甚至房屋内外她们所用的床铺桌椅都已蒙尘。
“小衍,今天不出工吗?”
正在焦急中,院外一个扛着锄头头发花白的大婶却从院门探出头来,笑着向陈衍喊道。
忽然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陈衍被惊得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门外的大婶,顿时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瞬间冲到大婶面前抓住了她的双臂厉声询问。
“花婶!花婶!你见到我妹妹她们了吗!?你知道她们在哪儿吗!?”
“你妹妹?”
花婶看着眼睛赤红一脸焦急地陈衍也是吓了一跳,连声安慰,同时又有些疑惑地说道:
“小衍啊,你是不是睡傻了,你哪儿来的妹妹?”
陈衍闻言一愣,脑中的疼痛感再次如潮水般袭来。痛苦地蹲在地上,十指在疼痛中用力嵌入了地面中。
“哎呀,小衍你是不是生病啦!要不要帮你叫医生来看看。”一旁看着的花婶急的团团转,一边搀扶着陈衍一边碎碎念叨。
陈衍在痛苦中挣扎着,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抬起头看向一旁的花婶。
“我的妹妹……在哪里?”
“你没有妹妹的啊,你来我们村子几年了不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花婶的回答似乎犹如巨锤撞击,将陈衍的意识冲击得有些零散。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明明有妹妹,有妈妈……
我们一起生活在了这里很多年。
我的妹妹叫苏有意……我的妈妈叫苏祓始……
不对,不对?我没有家人……
我始终是……一个人啊……
脑中似乎被什么东西侵蚀着,所有记忆被破碎成一片一片,又丝丝缕缕地重组。
似乎过了很久,脑中所有的记忆终于重组到一起,却分为了泾渭分明的两条线。
一条线,似乎有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那样的生活如童话般让人欢欣。
另一条线,便与眼前的花婶说的一般,则是自己始终独自一人,没有所谓的家人。
到底……是世界出现了问题,还是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想到这里,陈衍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
世界怎么可能会出现问题,自己真是天真的可怕。
那一定是梦吧……
念头刚起,那一条带着绚丽色彩的记忆线便是被厚重的浓雾遮蔽变得朦胧起来,便如每个清醒后再难回忆的梦境,让人依稀记得它的美好,但再难想起更多细节。
陈衍瑟缩的身体逐渐归于平静,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花婶,我没事了”
看着似乎慢慢恢复正常的陈衍,花婶也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小衍你吓死我了,你是做噩梦了吗?”
陈衍笑着摇了摇头。
即使那是梦,也一定是一个值得让人沉醉的美梦。
收拢心神,便是微笑着向花婶问道:
“花婶怎么在这里?”
看着陈衍清澈中带着愚蠢的熟悉眼神,花婶放心下来的同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随手便是两巴掌扇向了陈衍的手臂。
“你刚刚跟撞邪了一样,吓死我了知道不!”
“我错了我错了,下次我努力控制一下。”
陈衍抱着自己的手臂叫痛,脸上却是一脸乖巧且讨好。
上下打量了陈衍几次,确定陈衍再无不适后花婶便也不再纠结,而是冲陈衍问道:
“你今天还上工不,现在不早了哦。”
“我一会儿就去。”
“要不你就别去了。”花婶投来不放心的眼神:“这山里平时也不会有什么事儿,少看一两天也不会怎么样。”
“没事儿没事儿,我啥事儿没有,花婶放心。”
花婶怀疑地地看着陈衍,眼前这个晚辈虽然不是村子里的血脉,但是来村子里几年一直十分好相处,护林员的工作也十分尽责,一直很讨大家喜欢,自己更是将他列为大女儿的相亲对象首位,自然是不希望他出事。
“要是实在不舒服别硬撑着,要跟婶子我说哦,别昏在深山里了我们可找不着你。”
“嗯嗯,花婶放心,一定。”听着花婶关切的言语,陈衍也是点了点头笑着回应道。
目送花婶扛着锄头离开,陈衍转头观看起了自己的家。
水泥墙面圈起的小小院落,主楼是灰白色墙面粉刷的二层小楼,十分朴素的老式农村建筑风格,是多年前一个孤寡的老人在临终前赠与自己的房舍。
进入房中,触目所及的除了一些破旧的桌椅板凳外,便是挂于墙面琳琅满目的各种自制弓弩、长矛、猎刀,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一本自己还未看完的书。
自老护林员离世后,自己便接任那位老人成了这片山区的护林员,每天除去日常的巡视外,闲时也会翻看老护林员遗留的一些书籍,或是如桌上那本翻到一半的《齐物论》,又或是记载着一些弓术或刀术的古书,偶尔照着上面的内容练习,也让陈衍有了不弱的身手。
上下打量着房子内外,一切的陈设都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心中的最后的那点让人不适的割裂感逐渐褪去,陈衍不由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最后再平复了一下身心,待到所有的不适感都消失,陈衍取下了墙上的弓箭与猎刀,再拿上望远镜、手电、水囊,最后再揣上几袋饼干以备不时之需。待一切准备完全后,便锁上房门和院门,开始今天巡林员的工作日常。
顺着公路走了十几分钟,拨开公路边上一片茂密的杂草,便是隐约可见其中有一条幽深的小径。
因为陈衍所处的这片区域属于未曾开发的自然环境,其中山脉、森林、暗渠深渊混杂,不熟悉地理环境的人进入便极容易迷失甚至发生危险,即使是常年生活在周边的村民也通常不会进入其中以免发生意外。而这里的巡林员通常会依据地势开辟一条便于行走的小路以方便进行巡视。
但眼前的这条小径却不是前任的巡林员们经常行走的那一条小路,而是陈衍接任巡林员工作后自行开辟的。
陈衍敏捷地穿行在小径上,不时以单手支撑敏捷地窜上高处,或是攀上大树上的藤蔓或枝干飞荡,避开了一个个隐于枯枝藤蔓下的暗渠和荆棘,大半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一处山峰。
陈衍抓住山峰上的一棵大树的枝干,几个纵跃爬到大树顶端,便是一片开阔的视野,小半个云山尽收眼底。
这就是陈衍选择不按照老护林员开辟的道路巡山的原因,通过自己的路线行走可以到达山脉内的几处制高点,通过在制高点观察便可确定山脉内的情况,不需要像以往一般需要沿着蜿蜒的山路缓慢行走一寸寸观察,可以节省许多的时间。
但也就身手异常矫健再加上对云山足够熟悉的陈衍可以做到在山脉内复杂的地形中随心所欲,换做他人,哪怕是久经沙场的士兵,也难说可以像陈衍一样可以随意辗转腾挪,搞不好前行几步就会因为深沟或者遍布的怪异植物缠绕得难以脱身。
举着望远镜细致地观察着,待到确定触目所及的一切都安然无恙,陈衍也是松了一口气。做完记录,便是摘下腰间的水囊灌上一口,平复了一下略有些急迫的呼吸,接着便跳下树冠,朝着下一个目的地赶去。
云山山脉山势险峻地势复杂,在陈衍设计的路线中一共有四处制高点,通过这四处制高点可以对自己辖区内的所有情况进行观测。整条路线需要耗时五个小时左右,往返更是需要十个小时。但比起过往巡林员往往分成到四天才能完成一轮的巡视,自己的路线已经是高效了许多。
林木中穿梭着一个犹如螣蛇的身影,又是奔行了一个多小时,陈衍已是到达了第二处观测点,靠坐在山顶的一棵大树下,陈衍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正要再解下自己腰间的水囊猛灌几口,却听见身侧的林木间隐约传来了几声枪响,紧接着便是野兽凄厉的嚎叫。
陈衍皱了皱眉,站起转身,只见远处一片林木中有鸟群惊起,与周边的静谧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举起望远镜朝那边看去,树丛的阴影中似乎有一个健硕的野生动物正向着几个人影不断追逐,行进间稍微细弱的树木竟是都被撞得坍塌断裂,一时间周边的鸟兽都惊慌得逃窜了起来。
“怎么回事?”陈衍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