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酒撇撇嘴,心想,简颂声真是个贼精的渣男。
“……隐隐约约有听到一点。”
“我得回家一趟,”简颂声说,“你家这电子锁的密码是多少,告诉我。”
安酒拧眉,大半夜被简颂声突袭的恐怖指数应该直逼有npc且追逐版的重恐密室逃脱了吧。
“不要。”
简颂声意外,握着手机向他走来,揶揄道:“怕我对你做什么?”
“不是……”安酒想了会儿,找到个借口,“太晚了,我怕影响你休息,你还是——”
“我要对你做什么,其实也不用等到半夜回来吧。”简颂声站在和他有些距离的位置,轻笑了一声,“你不让我亲,我不就没亲吗。”
安酒浅吸一口气,捏了捏拇指,看似为难地妥协:“12141214。”
“1214是什么好数字,你要重复用来做密码?”
安酒的手轻轻垂下来,捏住了睡衣的衣尾:“随便取的,越不相关越安全。”
简颂声挑眉,不知是信还是没信,应付了句不咸不淡的“哦”,转身要出门。
“简颂声。”安酒在后面叫住他,脸色凝重。
简颂声满足地回头:“怎么,不舍得我走?”
“既然我已经坏人做到底了,就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你。”
安酒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慢条斯理地剥开药丸外面包裹住的糖衣,露出里面褐苦的部分:“你爸妈其实并没有联系越白,而是联系了越白的班主任和你的班主任,想了解你们两人的事情,但是当时越白的班主任过于紧张,主动找到越白谈话,希望你们俩可以分手,也透露出你的家庭情况和你爸妈想要插手的态度……是我打的电话,促成越白和你爸妈见面,我不知道他们具体怎么谈的,最后你爸妈给出的条件是可以按照你的生活标准,负责他的人生到25岁。”
肉眼可见的,简颂声脸色沉寂下来,他冷漠地看着安酒,声音毫无感情:“你的意思是,你们拿我对越白的感情换来了十年的富裕生活。”
安酒低下头:“差不多。”
冬日的天色暗的很快,没有开灯的过道只散进来一簇客厅的光线,并不明亮。
简颂声的落寞也无从窥探。
他讥诮地笑了一声:“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一定要计较的话,年少时的那些事你爸妈确实插手了,但我想他们的态度也许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决绝和蛮横。”安酒顿了顿,说,“其实,你肯定比我更了解你的父母,这么多年,我就没有怀疑过吗?”
简颂声默了许久,才做结案陈词:“你觉得我误会他们了。”
尽管已经看出简颂声的脸色极差,但安酒还是坚定地回答:“是。”
夜风好似争前恐后地挤进来,安酒摸了摸双臂感到一丝凉意,偏过头看向窗口,竟是已经飘了些小雪。
冬天真的来了。
非常细微的脚步声也能听见,简颂声往后退了半步,忽然毫无预兆地笑了起来:“昨天我喜欢你正义的样子,但今天我觉得你这个模样真可恶。”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客厅大门“嘭”的一声关上。
和往常不一样,安酒没有在他离开的瞬间就恢复自己不装了的样子,反倒是在过道中站了十几秒,才松了松全身的力气,回到主卧。
“安酒安酒!”二狗叫他。
安酒窝进被子里,还将肩膀两边都掖好了,仿佛暖气供应不足,很怕冷的样子。
“好感度——”
“好感度掉了吗?”安酒问。
二狗说:“没有呢,比昨天高了5点,80点了。”
可是。
安酒想,在简颂声想要吻他的那一刻,应该不止80吧。
二狗:“你为什么要和他说他爸妈的事情啊,本来你们看上去相处的很好的!”
“因为我没有来得及和我的父母告别,我不想他将来也和我一样留下遗憾……”安酒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算了,你就当我烧糊涂了吧。”
二狗安慰他:“没事没事,还差20点,任务就完成了。”
安酒也不太确定简颂声刚才说自己“可恶”是生了多大的气,他闭上眼像是睡过去,却在夜色彻底黑透以后,突然开口:“你从诸诀那儿拿10点好感度,给我抽张卡吧。”
“好啊,诸诀好感度可高了呢!可以抽很多张!”
“不用那么多,抽一张就好。”安酒说。
二狗抽出一张,安酒睁开眼,看上卡背写的是“回忆卡”。
安酒:“……”他怒从心起,问,“我就想知道,回忆卡是不是你们卡池里的普卡,最烂的卡就是这张吧!”
二狗赶紧证明自己绝非奸商:“不是的!还有很多更烂的,你没有抽到而已!”
“我不信,再抽一张。”
“你别抽那么多了吧,虽然说诸诀对你好感度高,但是你这一抽抽掉20点,明天他就又没那么爱你了。”二狗说,“估计明天都不肯来给你收拾家了!”
安酒迟疑了片刻,想想还是算了。
他还是蛮喜欢诸诀这个小可爱的。
“那看看这张回忆卡又是什么。”
卡面翻转,安酒这次被带进了简颂声的回忆里。
那是简颂声高一的年纪,安酒视角跟随着他,看见他肆无忌惮地找那些更高年级的混混们动手,每每打到头破血流都不肯停。
一直到双方都送进医院,简父简母亲自出面和解。
父母指责骨折了躺在床上的简颂声,说他不成样子。
简颂声裹着满脑袋的纱布,无所谓地笑:“你们不是爱管我吗,就让你们管个够。”
时间跳跃,来到简颂声大学毕业,父母让他在自家公司里实习,简颂声意外的没有拒绝,结果将总公司搅得天翻地覆,几个项目都出了大问题。
直到简父简母妥协,承认当初不该插手管简颂声初恋之事,现在后悔莫及。
但事已至此,即便父母已经低头,破镜终究有裂缝,亲情的暖光照过来也会从缝隙中散漏出去,留不下温度。
记忆结束,安酒想了一会儿,最后翻过身去,良久,说:“可恶就可恶吧,反正话已经说出口了,也挽回不了。”
病本就没太好,睡觉前看着简颂声问题儿童的纪录片,忘记把卧室里开来透气的一片窗户关上,安酒睡的不太安稳,总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直到隐约在睡梦中听见“吱呀”几声。
额头被人用手碰了碰,安酒不太舒适地滚了半圈,被子松开,凉风肆无忌惮的闯进来,但很快又被人用手掩住。
安酒发热,在床上睡的不舒坦,手脚乱动,直到有人用干燥的纸巾贴住他颈窝,吸走那些细腻的汗水。
“起来吃点药,喝点热水再睡。”
“……”
简颂声拍拍他的脸颊,见他没动静,又把他鬓角的汗珠也擦了,看他像只煮熟的虾一样在床上挣扎,最后受不了,将人抱起来,捂着一后背的湿汗,叫他名字。
安酒迷迷糊糊的醒来,甚至都忘记要震惊简颂声的存在,只知道喊:“冷……”
一身的冷汗,但人又是烫的。
简颂声捡起床里的厚家居服给安酒裹上,垫好枕头以后让他躺下,很快出去拿了药和热水来。
“安酒。”
安酒喘着气,慢慢睁开眼睛。
“来,喝点水。”简颂声喂他喝水,又取几粒退烧药,见他都咕噜噜顺着水吞下去,眼神清明了一些,叹气道,“刚才非让你陪我在外面坐着,是我的错。”
安酒望着他,努力让脑袋运作起来,声音虚弱地说:“不,是我的错……我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