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安酒问,“怎么了?”
“没有,只是正好在杀青合辑里看见过你。”吴松川神色难辨,停了几秒,说,“他第一次拍电视剧,有点稀奇。”
稀奇啥,万一是对面给的实在太多了呢。
吴松川扫他一眼,也觉得没必要和他一个十八线聊简颂声的事,就挥了挥手打发下人似的:“好了,你去吧。”
我去吧?
我去什么去吧。
你们圈子真有趣,十八线小明星活的还不如个奴才。
安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们理论,还没走开两步就听见真·奴才给吴松川端茶递水:“川哥,你看这次试镜是就走个流程吗……”
好好好,你最好能舔到这个饼。
安酒找了张无人的桌子,从早上开始等等等,等到下午人稀稀拉拉走了一大半,才叫到自己的名字。
天知道他都已经饿疯了,别人还有什么经纪人去买饭,安酒只能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生怕错过了叫号,气的一直在脑袋里问二狗为什么不能是个活狗给自己占座,实在不行变两只热狗给自己填饱肚子也行啊。
安酒头晕脑胀地跟着人走过酒店长廊,来到另一个大会议室。
下一秒——苍天有眼!
不想竟然在里面看见了朝思暮想的简颂声!
安酒深吸一口气,你小子,今天终于让我逮住了。
选角导演主持大局:“简单做个自我介绍。”
安酒自报家门,把自己演的那几部龙套戏都列举出来,对面坐着的一排人都是迷茫的表情。
大约是从来没听过这些戏吧……
这一趴结束,工作人员拿来顶假发让他戴上,接着又给了一段剧本,让他看两分钟然后当场表演。
安酒不确定地瞄了一眼台下的简颂声,发现他正和人低头说着话,没有关注自己。
边等工作人员帮他戴假发,边扫了眼剧本,安酒放下心来。
剧本上写男四号楚潆,和主角郑警官在雨夜对峙,四周是湿漉又密集的芦苇荡,一阵发疯后诉苦自己人生的诸多不顺,最终与郑警官厮打在一起。
发疯嘛,谁不会啊。
不过,连个配戏的人都没有,就这么无实物发疯……还,还挺难的。
会议室舞台的灯光弱下去,只剩下中间一顶聚光灯。
安酒:“……”
导演,你不知道顶光会把人照得很丑吗。
他顶着齐刘海长发,在舞台中间晃荡,正准备当场发疯的时候,简颂声站了起来,说:“我给他搭一段。”
安酒当即大舒一口气,我的褂子我的袄,我的恩人你别跑。
简颂声好像壮了一些,隐隐有点上个世界胸肌简颂声的势头,安酒抿唇,清了清嗓子:“你,你亲自给我搭戏啊。”
“大部分人我都搭了。”简颂声抬了抬手,身上外套的肩部皱隆起来,一下就有了警官的气势,让人很容易入戏。
选角导演宣布试镜开始。
安酒轻轻垂下脑袋,等到简颂声第一句台词:“你以为逃有用吗?”
薄翅般地羽睫扇动,安酒发出低低的笑声:“你以为我在逃?”
他想起自己被迫进入这个世界,在上个世界里受什么白月光朱砂痣的磋磨,在这个世界里连简颂声的面都见不上,脑门上还顶着个大大的倒计,熟悉的焦虑忧愁涌上心头,正好找这个关口都发泄出来。
他重重推了简颂声一把,眼见着他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
安酒错愕了一瞬,又退后一步,大声控诉:“他只是我的养父!就算我杀了他又怎么样?!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他扯起自己的长发,“你们觉得我有病是吗?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的好爸爸,你们眼里的好老师,是个恋.童的变态!”
简颂声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要还手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里一时间充满了许多情绪。
猜疑。计算。还有提前流露出来的惋惜。
安酒被吸进他的眸中,仿佛也感觉到他对楚潆这个人物的犹豫。
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像大雨里被简颂声丢掉的狗狗。
不等简颂声站起来,安酒蹲下身去用力拽简颂声的领子,用力道:“你要证据,我有啊,你以为我没有吗?”他指着自己心口,“我有十七年这么长的证据!”
“我以为我想活吗,谁愿意在这样的烂地方里活着!最好通通都死了跟我一起下地狱!”他突然安静了两秒,开始梳理自己的长发,像真的在雨中般拂整齐额发,随后掐住简颂声的下巴,俯下身凑到简颂声面前,即兴改了一句台词,笑得艳丽灿烂,“不如你做第一个?”
试镜导演喊了“咔”,安酒也立刻出戏了,不过这个姿势不错,适合调戏一下简颂声。
他晃了晃脑袋,道具做的劣质长发飘在简颂声脸上,痒得他眨眼睛,伸手过来抓。
安酒将手放了过去,简颂声就碰到了他的手指,他顿了顿,很快将手收回,用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仰视着安酒。
“不是故意的,我想抓头发来着。”安酒轻轻点了点自己的手指,从简颂声身侧站起来,不再看他。
前排一堆试镜的来来回回地交换意见,等简颂声下台以后又和他交头接耳,安酒脱了假发站在舞台上等了半分钟,被试镜导演通知“可以了,回去等消息吧”。
安酒说了声谢,走下舞台,顺便一步三回头地看简颂声。
简颂声也终于接收到了他的信号,向他看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安酒举了举手机,示意他看自己的消息。
不能逗留太久,安酒走出会议室,被工作人员安排登记离开,无所事事,只好坐在一楼的大厅里等简颂声。
他给简颂声消息,说想请他吃晚饭,理由是谢谢他给自己这个试镜机会,顺便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说自己在大厅里,一直等到他来。
大约是起早了,又饿过了头,安酒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歪过去,直到被人吵醒。
白天那个傻鸟庆贤试镜完,看见他在大堂里趴着,赶忙过来嘲讽:“喂,你是乞丐吗,把人家大堂的沙发当床。”
安酒迷迷瞪瞪的,分不清白天晚上,从沙发上慢吞吞地直起腰来。
“哼,”庆贤得意洋洋地告诉他,“吴松川试上了男二号。”
“哦。”安酒揉了揉眼睛,像个朋友一样关心他,“那你呢。”
庆贤:“我本来就没有用心,陪松川过来的,现在他选上了男二,我到时候要个露脸的机会还不是随随便便。”
安酒声音倦懒:“这不和菜摊子上买菜送小葱是一个道理。”
“你在牛逼什么?”庆贤突然笑起来,倾身打量他的脸,“我刚才查了查你,看你这几年过的也是很可怜,你不然傍个老板吧,说不定还能给你点资源。”
安酒坐起来,问:“那你就不怕我傍到大款了,给你小鞋穿?”
“笑死人,你真以为自己傍得上啊。”庆贤摇摇头,“你要是能傍上早就傍上了,还等到现在。”
“好吧,那我们说好了,将来我傍上了大款,你跪下来给我磕两个头,叫我两句爸爸。”安酒说。
庆贤看他跟看傻子似的,低垂着眼眸,用不屑的眼神睨他:“不是我说,你们这种非科班,还是选秀出来的,能有几分演技,把你放进演职人员表里都拉低电影的档次,不如回去拍点小成本短剧赚两口饭吃。”
和这种小丑对线不费吹灰之力,安酒正准备开口,身后突然响起一句沉稳闷重的嗓音:“科班出身如果没有演技,上了大荧幕也是一样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