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行数日。
古夜终于看到了古路的尽头。
那里是一座石门，一座镶嵌在虚空中的门户，散发着沧桑的气息。
门户高耸，不知高达几何。
在石门前方，还有一尊黑金大鼎屹立。
正是古夜丢失的另一尊禹皇鼎，坎鼎！
此时此刻。
鼎中似乎还有声音作响，发出嘶吼，“老东西，快将我们放出去。”
帝敖充耳未闻，并未回应。
转头对古夜说道：“当时你飘荡到龙墟门前，有几尊恶龙从罪龙碑逃了出去，想要将你瓜分，被老夫镇压于此，用你的禹皇鼎炼化，也算是老夫送你的最后一份大礼。”
说罢，他大袖一挥，坎鼎冒出无穷的太一神水，将困在鼎中的一条条恶龙炼化。
“老东西，你我都是同族，你真的如此狠心？”
有恶龙不甘质问。
“你们几人存在于罪龙碑太久了，执迷不悟，还趁着老夫沉眠这些年，偷偷破开了罪龙碑的封禁，肆意作乱，残害被龙墟接引而来的同族。”
“但老夫回归龙墟后，又假意躲回罪龙碑隐藏，你们以为这一切，老夫不知吗？”
帝敖面色冰冷，有着不容忤逆的威严。
这一番话出口，鼎中的恶龙终究不敢继续嘴硬，低下了身为龙族高贵的头颅。
“龙公……龙公大人，我们知错了。”
“倘若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愿意改邪归正，追随在你身边，拥护我龙族复兴。”
几条恶龙求饶道。
不知是否是被这一番‘诚恳’的话语打动，帝敖手中的动作忽然一顿，而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追随在老夫身边，就不必了，你们还不够资格。”
“但这小子，倒是用得上你们几个。”
帝敖散去禹皇鼎中的太一神水，大手抓出，竟是生生将几条恶龙从鼎中擒出。
“老家伙……你……你想做什么？”
恶龙一共四条，皆是散发着神王之威，其中一条更是在神王之上，此刻却没有丝毫反抗的可能。
帝敖掌中似蕴藏乾坤，帝威散露，将四条恶龙尽数炼成烙印，按在古夜的胸口。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看向古夜，说道：“这四条龙乃是同出一族的胞兄，你此行从龙墟离开，便能抵达神界，在神界行走，需要有个依仗，老夫身份特殊，不好出面，这四人就暂且充当你的护道者。”
“老夫已经在他们体内种下奴印，将操纵之法传于你，倘若他们不听，直接炼化。”
“此外，他们虽然作恶多端，实力却是不错，你可以从他们身上参悟一些，或许会有收获。”
说罢，他又伸手在古夜指尖一点。
“多谢前辈。”
古夜没有抗拒，脑海中浮现一门名为‘驭龙诀’的禁术，而后拱手一谢。
紧接着，他问道：“从这里出去，便是神界？”
“不错。”
帝敖点了点头，“龙墟乃是第一代祖龙开辟的，不归属于九天十地，却与九天十地相连，如今正与神界接轨。”
“前辈着急送晚辈前往神界，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古夜再问。
“首先是要你磨砺一番，早日踏入不灭之境，到那时，你再回来，老夫另有交代。才外，确实有几个地方，要你去一下。”
帝敖回道。
“什么地方？”
古夜继续问道。
“第一个地方，在地皇天，那里是烛九阴陨落之地，你去那里，寻回他的尸骨，顺便得到他的传承。”
“第二个地方，便是人皇天，也就是现在的神皇天，那里有着北斗七星，若老夫没看错，你先前经历过天权的一次蜕变，身上有着阴庭那位守阴侯的传承。”
“去那里，继承天权星的掌控权，可使你在神界立足。”
“当然，单凭天权星并不足以庇护你，哪怕还有这几条恶龙，所以还有第三个地方你要去。”
帝敖道。
“哪里？”
古夜问。
“大罗天，牛首宗！”
帝敖回道。
“牛首宗？”
古夜怔了怔，“那不是人间道传一脉的一个道统吗，怎么会出现在佛教统辖的大罗天？”
“下界的牛首宗只是一个分支而已，大罗天的牛首宗才是正宗。”
帝敖笑道：“这可不是一个一般的道统，而是道祖的传承。”
“道祖的传承？”
古夜目光一凝。
“准确来说，是道祖座下那头青牛的道统，道祖并未留下任何嫡系。”
帝敖又道。
“莫非道祖还活着，就在牛首宗？”
古夜又问。
“蠢货，道祖早就已经飞升，超脱仙界了，怎么可能还在九天十地？”
忽然间，古夜胸口的印记传出一道嘲讽笑声。
古夜催动驭龙诀，那四条恶龙顿时发出一阵哀嚎，纷纷求饶。
帝敖则是说道：“他们说的也并非是错，道祖确实是飞升了。”
“飞升……世间真的有仙界的存在吗？真的有成仙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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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夜追问一句。
成帝，是芸芸众生的愿景。
成仙，则是帝境都在向往的事情。
哪怕是帝境，也非真正的不死不灭，总会有神火消亡的一天。
只是一些帝者的手段过人，能够存活太长时间，甚至可以横跨数个纪元，以至于给常人一种帝境永生的感觉。
但踏入神道领域的人，便能知晓，帝境无法永生。
帝路的尽头，神道领域的彼岸，是仙道。
唯有成仙，才能真正超脱九天十地，跳出天道掌控，成就永生，不再历三灾九劫。
但世间究竟有没有仙，无人知晓。
果然。
帝敖摇了摇头，“成仙是否为真，老夫不知，老夫还不到那个境界。”
“那道祖又是怎么回事？”
古夜疑惑。
“道祖是奇人，大周生人，太古成帝，也是太古开篇以来，唯一一位尝试飞升之人。”
帝敖叹息一声，“只是飞升成败，无人知晓。”
“那去牛首宗作甚？”
古夜又问。
“道祖虽然飞升，但他座下那头青牛却还活着，否则的话，以牛首宗一介道门，怎么敢在大罗天扎根？”
“那头老牛是老夫也要忌惮三分的存在，以它一人，足以威慑整个九天神界。”
“而你体内的那个东西，道祖曾经拥有过，你想要探寻那东西的来历，只有去牛首宗，也只有那老牛知晓。”
“此外，若是能够得到那老牛的庇护，神界九天，将任由你横行。”
帝敖回道。
“原来如此……”
古夜莫名有些触动。
姜还是老的辣。
帝敖显然是已经将他的前路铺垫好了。
只是他依旧有些顾虑，“那天贼呢？”
“天贼从未露面，必然有祂自己的顾虑，不会轻易亲自出手，再者说，你还没有资格引起祂的注意，此话老夫已经说过了。”
帝敖笑了笑，一指隔空点出。
前方的石门轰然打开。
还未等古夜反应过来，便只觉背后传来一股巨力。
帝敖一脚将他送出了龙墟。
“龙公，这么器重那小子，连九阴老祖的传承都要交给他，是不是有点不太妥当？”
当石门合闭之后，龙蛇拐杖传来一道质疑声。
“他是烛龙，没有比他更适合继承九阴老儿衣钵的人了。”
帝敖摇头道。
“可……那泥神石板如此珍贵，龙公为何不直接收走，免得旁落他人之手，若是被那天贼得到，恐怕……”
龙蛇拐杖依旧带着几分疑虑。
“老夫并非没有研究过这泥神石板，当年道祖尚在的时候，老夫便向他讨教过，你可知他说了什么？”
帝敖轻笑一声。
“什么？”
龙蛇拐杖疑惑。
“自己悟！”
帝敖笑容不减。
“自己悟？”
龙蛇拐杖不忿道：“一定是道祖老儿诓骗于你。”
“非也。”
帝敖摇了摇头，“道祖是个妙人，任何外物都入不了他的眼，他的一生，甚至连帝兵都为打造过一柄，唯独这泥神石板，他一直留在身边。”
“此物为天地所生，又是天外之物，若得不到其本身的认可，外人得之，也参透不了什么。”
他望着前方的古老门户，幽幽道：“有记载的历史上，泥神石板此前只出现过两次，一次在伏羲手上，他因此晓了天文，通了地理，给十天十地划分了四季，福泽万世。”
“第二次出现，则是在道祖手上，在太古那个纷争岁月，让他超然世外，凌驾于我等之上，成为太古开篇以来唯一一位飞升者。”
“很多人不知道，太古末年那场大战能够结束，和道祖离不开干系。”
“没有他，恐怕太古那一战，就已经断绝了轮回，阴界藏匿的那三位亡国之君，也应当身陨。”
“他或许也是那个时候，唯一一个见过天贼真容的人。”
“而这一次，是泥神石板的第三次出现，或许这个小家伙，也会给这个只有血与黑的乱世，带来不一样的颜色。”
“也或许，这一切都是道祖的安排……”
说话间，他转身重新踏上了那条古路。
随着身形的远去，声音也逐渐变得微弱，直至彻底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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