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玉珩来找云和请教的日子。
玉珩刚走到云和洞府门口,就被陆季白笑眯眯地拦住了。
玉珩淡淡地扫了陆季白一眼。
他这大弟子,是越来越让人不顺眼了。
陆季白心情颇好道:“衡师弟,跟我去道场吧。”
玉珩冷淡道:“我是来找师尊的。”
陆季白笑容不变,“道尊已经把你交给我了。从今日起,由我带你修行。”
玉珩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为何?”
陆季白被他的眼神震慑片刻,紧接着回过神来。
他真是不中用,居然会被一个筑基期弟子的眼神吓住。
陆季白定了定神,“道尊事务繁忙,我来替他分忧。”
玉珩眉头紧锁。
他是忧?
玉珩执着道:“我要亲自向师尊确认。”
陆季白满脸无奈,“我还能骗你不成?”
玉珩心道:他从前看季白老实稳重,能担起归云峰大师兄的责任。
至于现在么,他的评价是——
巧言令色之徒!
云和分明早就应下他三日指点一次,此时陡然变卦,说不定就是这小子在一旁进谗言。
云和才不是那种随便朝令夕改,不守承诺的人。
玉珩脸上的神色愈发冷了。
陆季白打量着玉珩神色变幻,忍不住腹诽:道尊这新弟子,脾气可真倔啊。
他往旁边让了半步,好心道:“道尊去观星峰找玉宿真人论道了,你现在见不到她。”
玉珩心情更糟糕了。
他在心里默默记了玉宿一笔,转头就走。
陆季白赶紧跟上,“衡师弟,我好歹是个金丹后期,虽比不上道尊,但指点你一二是绰绰有余……”
玉珩在心底发出一声冷哼。
绰绰有余?
当真是大言不惭!
他今日就要好好教教他,谦逊二字怎么写。
此时,观星峰。
玉宿真人忽然觉得鼻子有些痒。
他用力搓搓鼻尖,“是谁在背后骂我?”
云和拨动手里的玉色棋子,催促道:“别管谁骂你了,快快落子。”
玉宿摇头,“你这脾气,也就玉珩觉得你性子好。”
云和露出一个虚假的笑脸,“谁说的,归云峰弟子都觉得我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玉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他咳嗽两声后,在云和暗含威胁的目光中把“不要脸”三个字咽回肚子里。
一炷香后,棋局落定。
云和春风满面,“玉宿,你又输了。”
玉宿垮着一张脸,将几枚残子扫到一旁,拢了拢袖子,认命道:“这次又要我算什么?”
云和凑近,压低声音,“掌门命我带弟子参加群英会……”
玉宿恍然,“差点忘了,这回刚好轮到你。”
云和一脸抗拒,“你帮我算算,这一趟行程,可还顺利。”
众所周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种各门各派弟子齐聚的大会,最容易出岔子了。
一个个年轻弟子,都是门派里的天之骄子,青年才俊,心气一个赛一个高,一言不合打上一架那是常有的事。
如何约束门下弟子,调解内外纷争,是每一位带队长老的必修课。
云和是真不爱干这种老妈子的活。
玉宿本来因为输子的郁闷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难得见云和吃瘪,掌门这回算是做了件好事。
他慢悠悠地拿出自己的本命罗盘,“来,让我好好算算。”
云和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玉宿。
直到罗盘转过三圈,玉宿缓缓睁眼,她便迫不及待道:“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玉宿的神情显得格外微妙,“红雨落山,有惊无险。”
云和心里一咯噔。
这描述,莫不是要血染归一岛?
云和决定这一次出行多带一打伤药。
年轻弟子们细皮嫩肉的,要是不小心伤了胳膊伤了腿,他们的师尊不得全跑到归云峰来和她哭诉。
云和心情沉重地离开了。
玉宿望着她飘然远去的背影,口中念念有词:“怎么会是红雨呢?难道云和除了玉珩,还有其他情缘?”
红雨指代桃花,而桃花一现,便是有情感状况了。
玉宿想到这,猛得摇摇头,“一定是算错了。”
他真是好大胆子,竟敢揣测玉珩头上有点绿。
要是让上界的玉珩知道了,还不得杀下来活劈了他。
另一边,云和忧心忡忡地往归云峰山顶走,正好碰到从道场出来的玉珩和陆季白。
玉珩一眼就看到了她,快步上前,“师尊。”
云和被这一声打断了思绪,抬头看到面有薄汗的玉珩,又看到大汗淋漓的陆季白,困惑道:“你们这是?”
玉珩一字一顿道:“听说师尊把我托付给陆师兄了。陆师兄任劳任怨,陪我切磋了整整一个时辰。”
云和看着对比鲜明的两人,心中疑虑更盛。
就陆季白这副狼狈样,说他被按在地上摩擦了她都信,怎么会是和衡昱切磋造成的。
她直白地看向陆季白,几乎把疑问写在了脸上。
陆季白满脸羞愧,小声道:“弟子把修为压到筑基,和衡师弟过招……”
“只论招式,不论修为。”
云和依然不解。
就算只论招式,陆季白好歹比衡昱多吃了那么多年饭,怎么能变成这副鬼样子。
陆季白的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口,“衡师弟天资过人,弟子教不了他,还需道尊亲自指点。”
这可以说是他入门以来最丢脸的一天。
明明衡师弟用的都是最基础的招式,却把他遛得团团转,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陆季白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难道是师尊飞升后,他真的懈怠了修行?
不然怎么能被衡师弟压着打。
他真该庆幸今日道场无人,不然他再也无颜做这归云峰大师兄了。
云和惊住了。
她看着陆季白的眼神里流露出赤裸裸的三个字:不争气!
云和心情复杂地将目光转向玉珩。
玉珩下意识挺直了胸膛,却不想云和一把揪住了他的脸,用力扯了两下。
玉珩一呆。
脸颊隐隐作痛,却不及云和指尖触及肌肤引起的颤栗令他心颤。
云和嘀咕道:“这年纪,是二十岁没错,也没有借尸还魂,神识有异的情况……”
确认完玉珩没有问题,云和只能把原因归咎于陆季白了。
都是他太废了!
云和悠悠道:“既然你把衡昱退回来,那我怕是抽不出时间教你了。”
谈好的条件作废,交易自然不成立。
玉珩凉飕飕地瞥了陆季白一眼,果然是这小子暗中作祟。
陆季白苦笑,“这是自然。”
按照今天的切磋,哪里是他指点衡昱,分明是衡昱指点他。
陆季白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玉珩的方向。
下一秒,他用力晃了晃脑袋。
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陆季白,你在想什么!难道真要向一个筑基期弟子请教不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要是师尊知道自己现在落魄到想要向筑基弟子请教,怕是要把自己逐出师门。
陆季白的眼神愈发飘忽。
但是抛去修为不提,衡师弟真的有点东西。
偶尔对招时,甚至让他看到了师尊的影子……
陆季白用力捶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他真是大逆不道!
衡昱一个筑基期,怎么配和师尊相提并论。
玉珩看着陆季白一系列动作,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他刚刚不会下手太重,把陆季白的脑子撞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