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陆惊屿没想到自己一个眼神引发别人那么多想法。

    他只是和孟庭说话, 余光瞥见电梯门阖上下意识看过去,根本没看到站在大厅的时望。

    “所以说你被父母赶出来了,没有地方可以去。”孟庭皱眉, 有些忧虑。

    电梯内, 陆惊屿和孟庭并肩站在一起,闻言点头,皱起眉头似乎在为未来生活烦恼, 但实际上,余光瞥见男朋友担忧的神情, 陆惊屿眼里漫上笑意, 有时候男朋友逗一逗也挺有意思的。

    孟庭想到小男朋友刚成年,又还在上学,现在因为两人恋爱被赶出家门,身无分文, 一瞬间,心疼值拉满。

    “没事, 我养你, 你搬过来我们一起住。”孟庭笑着安慰陆惊屿, 心里却不可避免地升起一股荒凉情绪。

    孟庭也被赶出来了,确切的说, 不是被赶出来, 是他自己走的。

    男朋友昨天回家坦白, 他不能跟着去, 怕引起事态升级, 但也没想让男朋友一个人面对家长, 他也回家找家长坦白了,

    男朋友先去搞定他的家长, 他搞定自己的家长,如果男朋友搞不定,那他们一起面对。

    “谈恋爱了?什么时候,哪家的?”柳月词放下剪刀,惊讶望向孟庭,就见他害羞地摸了摸鼻尖,说起男朋友时眼睛亮晶晶的,

    “你认识的,陆惊屿。”孟庭骄傲说出男朋友的名字,只不过,这骄傲只坚持一秒,面对柳女士诧异的眼神,红意逐渐从脖子蔓延到脸上,害羞青涩的模样,让柳女士一下就想起她第一次谈恋爱时样子。

    “如果我没记错,他是个男生,而且才十九岁,你们怎么会在一起?”柳女士长长吐出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和儿子交流。

    孟庭把他和陆惊屿认识过程给柳女士从头到尾讲解一翻,期间,柳女士不解的目光在自己蠢儿子身上转了几圈,又看看手机屏幕上陆惊屿发的那条微博。

    “儿子,你是不是抓住他什么把柄了,威胁他和你在一起?”柳女士还是觉得有些梦幻,苦口婆心劝慰,“如果你真的喜欢人家,要花心思去追,别搞那些歪门邪道,不会长久的。”柳月词实在想不通,她这个没什么优点,整天傻乐傻乐,有时候有点小傲骨的儿子怎么就有对象了?

    “妈,你别乱说,我们是正经在一起的,而且还是他先给我表白,”孟庭白了他妈一眼,翘着的二郎腿嘚瑟的摇晃着,随后想起什么,低头在手机上捣鼓一会,没过几秒,柳女士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一下,她瞥了眼傻儿子,俯身拾起手机,划开,果不其然,

    【傻儿子:今天晚上大家聚个餐,我有事情宣布,一个都不许请假,要考勤@全体成员】

    家庭群里七个人除了柳女士,有三个人看到消息,纷纷打了个问号,孟老爷子直接多了,一个电话打过来,孟庭含糊其辞,让大家晚上准时到就行。

    柳女士望着兴奋的孟庭,眼神复杂,今晚怕是安宁不了了。

    孟庭发完消息,小声哼唱着歌,好心情全在脸上。

    晚上吃完饭,孟庭宣布他的好消息,但想象中的祝福并没有,只有冷冰冰的斥责,尤其是之前对他不怎么关心的孟垣丘,非常强硬地要求他和陆惊屿赶紧断了。

    “你以为人家像你啊,好好一个大提琴演奏家和你混在一起,你就是纯纯耽误他,等他发现你只是个不学无术只知玩乐的废物后,你看他还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孟垣丘冷着脸,没有大声训斥,只是他说出的一字一句砸在客厅众人心上,让人遍体生寒,一齐望向孟庭。

    “孟垣丘,你闭嘴。”柳月词捂着胸口,大声吼道,眼睛狠狠瞪着丈夫,余光一扫,把其他三个儿女望向孟庭时不赞同的神态纳入眼底,心底不可避免地有些寒心。

    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孟庭抿唇,眼神黯淡下去,虽然早有预料,心脏还是瑟缩一下,一阵漫长的酸涩感涌上喉咙,堵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头顶璀璨的水晶灯晃得孟庭双目刺痛,身体无端晃了晃,

    孟庭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视线内是母亲担忧的神情。霎时,刚升起的愤懑如海潮般快速退去,挣扎消散于无声中,心底只剩苍凉挫败,

    漫长的沉默过后,平静的话语拉回客厅其他人的注意力,“本来我谈恋爱只是个人的事,但我和他都是认真的,所以回来告诉你们一声,既然你们不认同,那就算了,”

    孟庭说完捡起凌乱中掉到地上的手机,借着光影快速揉了揉眼睛,才直起身子,淡淡道,“我还有事,今晚住揽庭那边。”

    家里随着孟庭的话而陷入另一种诡异的无言,客厅五个人只能眼睁睁望着他步履匆匆,独自走进黑夜,慢慢被黑暗吞噬。

    柳月词像被什么惊到似的,慌忙追着跑出去,却只来得及看见孟庭上车的背影,路灯下,银色的跑车很快消失在视线尽头。

    柳月词扶着墙,酸涩漫上眼眶,泪水夺眶而出,压抑的抽泣让后面跟着出来的孟垣丘生生停住往前迈的脚步,一种怅然若失的沉重压在心上,这个习惯了训斥小儿子一事无成的父亲原本挺直的脊背下压几分。

    不敢再往前迈一步。

    风抚平了夜的苍凉,空中落叶飘飘摇摇落地发出轻微声音,路的尽头,汽车的声音也完全消失了。

    柳月词擦了擦眼泪,恢复以往的冷静,走过丈夫身边时,平静到冷淡地开口,“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高兴地和这个家里其他人分享独属于他的好消息。”

    不是妥协时难过却又不得不伪装的高兴,也不是往日和朋友吃喝玩乐时浮于表面的开心。

    柳月词没阻止孟庭分享他的好消息,是对家里其他成员心怀期盼,希望他们懂他。

    明白他是真的想告诉每一个他放在心底觉得重要的人,他有了喜欢的人,他想要祝福。

    可是这个家里能纯粹理解他的只有老爷子。

    今晚的聚餐只有老爷子就没来,想必是早就料到有这样一幕了吧。

    柳月词苦笑一下,掠过丈夫,直接上楼回房间。

    这么多年,她努力维持着这个家的和平,不想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像孟家上一代一样分崩离析,为了钱财兄弟成仇,满心只有算计,折腾得让老爷子晚年都不安心,只能寄居在老房子里,不敢和哪个儿女家走近一点。

    可是,他们都习惯了孟庭的退让妥协,他们都觉得他的牺牲是应该的,只要不涉及自己利益,他们对他的想法半点都不关心理解,能用血缘情感就能解决的事,不屑付出时间。

    孟庭心思敏感,小时候他的愿望是希望成为和哥哥姐姐一样优秀的人,想成为父母的骄傲。只是越成长,对家里诡异的氛围感知力越强,他退让、妥协,想发展其他爱好,迎来的却只是亲人的不赞同、外人的议论嗤笑。

    最终他成了大家眼里不务正业、只知玩乐的败家子。

    她错了,她自认为的公平伤害了小儿子,她努力维持和睦家庭,却让小儿子和这个家的联结越来越淡薄。

    ——

    节目录制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只是这次变成了队与队成员之间的PK,

    费晋队PK刘思才队

    周双宿队PK陈戈队

    今天先录的是费晋队和刘思才队的PK。

    两队成员PK,看似随意分配对手,实则操作不少。陆惊屿这几天和虞司聊了不少,知道剩下学员里某些人的身份。

    哪个是某公司要力捧的,估计得进前五名,哪个已经和筑梦未来签约,也要有排名,还有各个关系户,都需要妥善安置。

    “反正从PK赛开始,每一个排名都大有学问,你加入的队好点,周老师爱才,估计会护着你一点,其他队就不一定了。”

    虞司的话还在耳畔回绕,陆惊屿皱眉深思,按照比赛进程,筑梦未来应该已经和学员谈签约的事了,为什么没有人找他,按照漫画里的进程,他在第一期节目播出后,和筑梦未来的人没谈拢,然后在PK赛时被淘汰了。

    陆惊屿还在深思,台上两个学员的PK已经进入尾声。

    黎画PK沈思媛,

    黎画家里和灿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节目组会保他,而没有和筑梦未来签约的沈思媛就成了炮灰。

    之间大家在孟庭房子聚餐时,陆惊屿和沈思媛聊过几句,沈思媛对这个比赛也比较佛,她现在大二,学的流行乐,家里不同意她读这个专业,计划让她出国,但她有些舍不得赵英薛,所以参加这个节目,如果有个好结果,就不出国了。

    但陆惊屿从她选的歌知道,爱情和前途,她选择了后者。

    赵英薛似乎也明白两个人走不到最后,所以两个人在一起时只谈兴趣,不谈未来。

    沈思媛选择的歌很抒情,适合吟唱,却不适合打PK,节目播出后大家只知道黎画赢得理所当然,沈思媛技不如人,可是了解沈思媛的都知道,今天她发挥出来的水平,不是她真正的实力。

    赵英薛就是其中一个明白人,那时,他又开始新一轮哭泣。

    正式录制开始,已经成为节目组金主爸爸的孟庭在录制现场有最大的自由度,到处都有他的身影,尤其是几个已经签约身边带着助理或者经纪人的学员身边。

    “他什么意思,腻了,想重新找人?”

    “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还和陆惊屿腻腻歪歪的,这不,人家刚离开,他就按捺不住想找新人了。”

    发现孟庭举动的其他学员偷瞥孟庭,只见他盯着人家助理或者经纪人看,时不时和人家交流几句。

    不像找包养对象,反倒是有些好学的样子。

    真搞笑,难道他真的想学习怎么成为一个经纪人,有人心里冒出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随即摇摇头,觉得自己脑子真的有问题。

    孟庭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公子哥,家里钱财万贯,怎么真的会来当一个艺人的经纪人,就算这个人在别的领域很厉害,但一旦和娱乐圈扯上关系,有的家庭就接受不了。

    不见娱乐圈多少明星想嫁入豪门,人前光鲜亮丽,背后小心翼翼讨好男友。

    孟庭原想着借着节目录制跟一些经纪人和助理学习一下,快速成为一个合格的助理。然而梦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那些人防他跟防贼似的,一看到他就微笑点头,对他问的问题也多小心谨慎回答,没什么实际作用。

    孟庭什么都没学到,只觉得这几位经纪人权利挺大的,艺人在他们眼里好像不是人,是待价而沽的商品。

    第一天录制结束,陆惊屿不能离开,孟庭倒是很自由,他托人买的一些资料到了,他得去拿一下。

    “怎么了?这么安静?”

    孟庭推开门,诧异一瞬,还以为走错包厢了。

    “孟哥,我被甩了。”

    躲在阴暗角落里喝酒的赵英薛听到孟庭声音,扬起一张糊满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酒的脸,哭哭啼啼、哽咽不已。

    “嗯?!发生什么了?”孟庭关上门,往赵英薛那边沙发走去。

    “我……我,她、她说……哇……呜呜呜……”说起伤心事,赵英薛又成蘑菇,蹲到角落里,抄起桌上的酒仰头就喝,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一时间,包间里只有呜呜呜的呜咽声。

    “沈思媛给他发消息,说她进圈失败了。”仰靠在沙发上染着一头雾霾蓝头发的男人侧头望向不明所以的孟庭,耸肩无奈解释。

    孟庭秒懂,之前赵英薛透露过,女朋友家里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想让沈思媛出国,赵英薛那时对沈思媛的喜欢没多深,说得轻飘飘,很是无所谓,没想到一年不到,就跑会所借酒消愁了。

    “出国就出国呗,又不是买不起机票。”孟庭往沙发上一坐,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盯着对面墙上昏暗朦胧的壁灯,喃喃自语。

    机票买得起,但现实太残酷。

    一个音乐世家,家人不喜欢她找的他们认为的游手好闲的男友,她也不允许自己未来成为一个富商之家里,照顾好家庭的全职太太;一个家庭散养的小儿子,不知人间烦忧,父母也不允许他找一个对自己事业既无帮助,也不甘在家照顾好丈夫、孩子的女人。

    “呜呜呜……我好难过。”

    “呜呜呜……”

    “闭嘴,有本事就改变自己,别在这里发挥你毫无用处的深情,我们又不是沈思媛家人。”

    孟庭被赵英薛呜呜呜的声音吵得烦心,抓起一个靠垫丢过去,顿时安静了许多,但不到十秒,哽咽的声音响起,

    “孟庭,你也早做准备,我听思媛说,陆惊屿很有才华,家里人和他老师对他要求很高,他下半年行程很满,那时你可能也要被甩了。”

    靠,杀人诛心啊!

    包间其余三人惊惧望向蹲着阴暗角落里,怀里抱着孟庭丢过去靠垫,头靠在上面默默流泪的赵英薛,脑中只有一句,

    活该被甩!

    “你TM找死,老子走了,和你待在一块简直浪费生命。”

    孟庭脸色难堪一瞬,没等人察觉,就提起桌上的包匆匆走了,那背影,活像后面有人在追杀他似的。

    离开包间,外面过道上人来人往,有人认出孟庭,招呼他一起玩,孟庭摇头拒绝,快步走出会所。

    金碧辉煌的会所门口停着许多车,高楼上霓虹灯闪烁、流光溢彩,地面上熙熙攘攘人流汹涌,

    穿着白衬衣黑裤子的侍者小跑接过各车主手中钥匙,将车开离门口,去地下停车场停好,随后又回来继续之前动作。

    奢靡喧嚣充斥着这片区域,明明是让人欢乐的地方,却无端让人喘不过气来。

    孟庭扯了扯衣服领口,仿佛这样呼吸就能顺畅些。

    银灰色车在一众五颜六色的车里还算显眼,开门、上车,隐蔽的空间给他喘息的余地,扶手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的烟还有剩余,孟庭拿起抽出一根,咔哒一声,火星闪烁,没一会,淡淡的薄荷味在车里散开。

    陆惊屿回到住处,黎画和他打声招呼,又继续上网课,他是花城美术学院雕塑专业的,今年大三,准备明年去佛罗伦萨读研。

    大家都怀有音乐梦,却又不那么纯粹。

    一个宿舍三人,只有一个人是真的想从这个节目出道。

    时望看着戴着耳机各自忙碌的两个室友,一种茫然和难受充斥全身,无力感击溃他的神经。

    他看了第一期节目,也看到陆惊屿陷入黑料风波,以前他就知道这个圈子很残酷阴暗,但仅仅停留在表面浅显的认知上,

    陆惊屿的事还是他真正第一次感受到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力量,这种感觉和之前隔岸观火、事不关己不同,他有了一种真实感。

    期待和恐惧、祈盼和畏惧一齐涌来,他不知道如何选择。

    时望刷着网上各种言论,心情复杂却又有种隐秘的庆幸。

    复杂于陆惊屿和他不一样,人家已经攀爬到顶峰,来这里只是体验新生活,而他将这节目当成唯一的希望,相似的脸,不同的人生。至于庆幸什么,时望很难说清,但是他知道,他心态不一样了。

    时望打开微信,孟悬又在旁敲侧击询问陆惊屿的事,对他毫不关心。

    而网上舆论发展到现在,关于陆惊屿的黑料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不断有人将他以前参赛、演出视频发出来,

    微博上他的粉丝以一种恐怖速度上涨,各个用户名挂着超级VIP的管理员相继出来管理新增粉丝,顺便将陆惊屿下半年演出计划透露出去。

    他的微博一派欣欣向荣,大粉都是有钱人,这些年跟着他全球跑,拍了许多他参加比赛和演出的视频,新增粉丝嗷嗷待哺,在粉丝群里求视频。

    时望点开那些流出来的视频,穿着黑色西装的男生长一张俊美到极致的脸,虽然五官略显稚嫩,但那种从下培养起来的从容不迫的气质,以及拉得优美动听的曲子,让一众粉丝嗷嗷嗷尖叫。

    时望看完一遍,又将视频拉到开头重新开始看,一遍又一遍,心脏处的酸涩逐渐转为麻木,之前那点犹豫也转为坚定,

    时望点开微信,忽略置顶消息,点开备注为徐成明的聊天页面,回了条同意他条件的消息,随后放下手机,拉起被子将自己完全盖住。

    第22章 第 22 章

    陆惊屿将之前下载的国际知名大提琴演奏家演出的视频反反复复观看, 看到尽兴处,身前像是支着大提琴似的,两只手摆出拉琴的动作, 闭眼倾听, 手臂跟着曲子的渐进而上下来回移动,坐在他对面的黎画也边听课边用手比划着什么,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进他们宿舍, 还以为这里是精神病人聚集地呢。

    夜色浓稠,簌簌的风吹过树枝, 却没带来一丝凉意, 反而使周围空气更加闷热潮湿,

    孟庭穿着件背心,盘腿坐在摇椅上仰看天空,月明星稀, 墨色天空像是被人打翻的深蓝色墨水,厚重深沉。

    桌上的书才翻看了几页, 孟庭却没心思再看, 手机没意思, 只能望着天空发呆,希望纯粹的颜色能消除他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

    【嗡嗡嗡——】

    手机震动声音在寂静到只有植物晃动的露台上十分明显, 孟庭扭头拾起手机, 陆惊屿视频通话。

    孟庭悬在屏幕上空的手指迟疑一下, 扯了扯嘴角, 脸上重新挂上漫不经心的笑, 才点击接通。

    “在忙什么, 这么久才接,”

    视频接通, 陆惊屿正在走路,轻微的喘息声十分明显。孟庭单手枕在脑后,望着晃动的人影,慢悠悠答,“喝酒呢,”

    带着点微醺的呢喃声从屏幕那边传来,陆惊屿拿饮料的手顿了顿,视线移向屏幕,拿着手机的右手拇指点击一下屏幕,孟庭的脸一下放大,

    眯着眼睛,懒洋洋躺在摇椅上像条搁浅的咸鱼似的,陆惊屿忍不住抿唇一笑,拉开冰柜拿了瓶果蔬汁,

    “少喝点酒,早点休息,别熬夜。”

    男朋友神态迷迷糊糊、语气轻飘飘的,让陆惊屿想起冬日的煮红酒,果香和酒香混合在一起,柔和温暖,沁人心脾,

    陆惊屿扭开瓶盖喝了口果蔬汁,眼神下瞥,就见孟庭换了个舒服姿势,衣服顺着往下一滑,本就存在感不强的背心直接从屏幕里消失了,陆惊屿顿时呼吸一滞,语气黏黏糊糊,“亲爱的,我想你了”

    孟庭打哈欠动作停住,眼泪漫上眼眶,模糊了视线,他眨了眨眼睛,不敢看屏幕,只是悄悄把自己衣服往上拉了拉,暗中咬牙,陆惊屿那狗比,每次看到他的胸肌,就跟狼看到猎物似的,恨不得把连皮带骨吞了。

    轻轻的惋惜声传来,孟庭才把视线移回来,只是,孟庭更想咬牙了,“你TM是不是不想当人,信不信老子马上开车过去找你。”

    就像陆惊屿喜欢孟庭的胸肌,孟庭就喜欢陆惊屿脖子,每次逮着都要啃两口,此时屏幕里,陆惊屿仰着头喝水,脖子占据了屏幕大半江山,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孟庭也跟着咽口水。

    “这边酒店不干净,要不我去找你。”陆惊屿举起屏幕,满脸跃跃欲试。

    孟庭呵呵两声,残忍拒绝,开玩笑,要是陆惊屿过来,他明天后天就不要想着出门了。

    犹记得表白那天晚上,两人玩得太疯(主要是陆惊屿玩他),导致孟庭胸口一直肿着,夏天衣服又单薄,贴创口贴都没用,最后孟庭上网搜,友好的女性网友给他推荐了许多隐形硅胶胸贴!

    孟庭:“……”

    孟庭想起那两天他出门躬肩驼背的模样,气得脸红脖子粗,顿时,风也不大了,天也不黑了,人更不忧郁了。

    “赶紧回去,别在外面瞎晃,有事没事别联系我,耽误我学习。”

    望着挂断的视频电话,陆惊屿忍俊不禁,男朋友真真真太可爱了,每次都想欺负,想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不过,想到刚才视频中,男朋友一个人坐在黑不溜秋的露台上,忧郁孤单的样子,陆惊屿不放心地又发了几条消息过去,对面秒回,但都是骂他的。

    什么衣冠禽兽,斯文败类都出来了。

    看来是他想太多了,男朋友还是生龙活虎的。

    陆惊屿单手哒哒哒打字,没注意前面站着一个人,等都快进楼了,一直观察他的杨娜才开口喊住陆惊屿,

    “陆先生,”

    陆惊屿回头,见是杨娜,心想,终于来了。

    “陆先生,相信你知道我找你的原因,如果你同意的话,相信未来歌坛一定有你一席之位。”杨娜将合同推到陆惊屿前面,盯着陆惊屿眼睛,有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

    白纸黑字,厚厚一叠,陆惊屿拿起合同快速扫了一眼,他以前签过不少合同,前几天也和宋律师聊过娱乐圈经纪合同,以他对筑梦未来的了解,杨娜已经很有诚意了。

    毕竟筑梦未来签约一般都是C级约,而他这份应该是B+了。

    签约年限为七年,违约金三千万,至于收益分配,公司七,艺人三。

    陆惊屿指尖划过经纪范围,全约,这代表只要他签了这份合同,以后不管他是拉大提琴也好,还是唱歌,所有一切与他个人有关的不管是商业还是非商业活动,筑梦未来都有权管理。

    还有他个人社交账号之类的经纪人也有权管理。

    至于公司为艺人提供的资源,陆惊屿扫了一眼,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广告代言,至于出专辑、上音综这些,只能看看,不能相信,这些年筑梦未来签约艺人也有几百个了,真正实现承诺的没几个。

    或许是陆惊屿看的时间太长,杨娜原本掌控一切的姿态收敛了些,坐直身体,直视陆惊屿,“原本给你争取的是A级合同,但是你还没有出道就有黑料,公司也要考虑实际情况。”

    说实话,杨娜也觉得这合同有些拿不出手,但明天就是陆惊屿个人PK赛了,如果他真想在这个圈子里混,那今天晚上他就算不签约,也会考虑一下实际情况。

    而且,杨娜端起冰柠檬水慢慢往后仰,神情有些冷漠,“你知道你明天的PK对手是谁吗?”

    时望。

    陆惊屿心想,面上却摇摇头,“不知道。”

    确实不应该知道,对节目组有价值的才有资格提前知道PK对手,然后安排炮灰。

    “时望,”杨娜叹口气,面色复杂,“他昨天和徐成明签约了。”

    徐成明,筑梦未来另一个金牌经纪人,杨娜竞争对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个人,艺人在他那里,有价值才有地位,反之就是垃圾。

    筑梦未来能这些年屹立不倒、强压海盛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

    这些年他像养蛊似的,疯狂签人,培养出好几个知名歌手,拿了不少大奖,在公司地位常人难以撼动。

    昨天晚上他签约时望的消息,今天就在公司传开了,陆惊屿也是他看中的猎物,可惜有杨娜守着,虽然硬抢不是不行,但毕竟还在一个公司呢,这个时候闹得太难看了,灿烂那边会有意见,他只能遗憾放手,反正以后都在一个公司,鹿死谁手,就要看本事了。

    “合同我看不太懂,得拿回去给母亲看看,既然杨姐提到时望,那我明天的PK对手大约就是他了,所以我签不签约,就看明天我还在不在了。”

    陆惊屿蹙起眉头,似乎对明天的PK赛无可奈何,但又期待望向杨娜,想赢之心暴露无遗。

    杨娜悬着的心落下,也明白今天她来得太晚,陆惊屿看合同也需要时间,不能逼得太紧。

    “那你仔细研究,期待你的好消息,”杨娜提上椅子上托特包,准备离开,走之前想起什么,扭头望向陆惊屿,皱眉,“既然要进圈,就把个人事情处理好,别还没有出道,就给别人递把柄。”

    “嗯,麻烦杨姐了,”陆惊屿乖巧回答。

    把柄=他亲亲男友。

    等人离开后,陆惊屿拾起桌上合同翻开,拍照,全发给他亲亲男友,毕竟,现在他经纪人兼助理是他男朋友,关于工作的事需要报备。

    正抱着平板死磕雅思单词的孟庭收到照片,肺都气炸了,TM的,他在这里焚膏继晷地学习是为了谁,他不过离开几个小时而已,竟然就有人来挖墙脚了。

    这还学什么学,再学,他不仅工作对象没了,对象也没了!

    气炸了的孟庭还在乎什么,平板一扔,拿上车钥匙,怒气冲冲出门,兴师问罪去了。

    十一点,陆惊屿坐上男朋友的车。

    男朋友已经气成河豚了。

    “你不是喝酒了吗,怎么开车?”

    陆惊屿系上安全带,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孟庭。

    “喝什么喝,谁大半夜不睡觉喝酒,我胡乱说的,”孟庭没好气道。

    “别气了,没签约呢,我还等着你做我经纪人呢。”

    见男朋友不说话,陆惊屿凑过去哄道。

    “哼哼,也不知道之前是谁说他不进圈,也不需要经纪人,这不,我刚离开一会,就有人拿着合同来找了。”

    孟庭斜睨陆惊屿,启动车子,回家。

    是的,回家,孟庭已经把揽庭那里当家了。他和陆惊屿的家,虽然陆惊屿不知道。

    “之前不需要,谈恋爱之后需要了,不想和你分离太久。”

    陆惊屿随意说着,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发了条消息给黎画,告诉他自己今晚不回去了。

    节目组规定学员不能离开,但陆惊屿和金主爸爸认识呢,关系还不简单,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对他跑出去的事,管理他们日常事务的助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不知道了。

    “嘎吱——”

    巨大的摩擦声响起,车子骤停。

    “嗯——”

    陆惊屿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又被安全带拉回来撞在椅子上,心脏猛地提起,手机啪嗒落地,陆惊屿来不及关注其他,急忙朝孟庭看去,

    就见他扶着方向盘,眼神复杂地望着自己。

    “下次我开车你别和我说话。”

    孟庭呲牙警告,重新启动车辆往驶去,就当看不见陆惊屿的欲言又止。

    到家停好车,孟庭才重新看向陆惊屿。

    “你下次说情话之前,可不可以先提醒我一下,好好的心脏都被你吓心悸了。”

    陆惊屿先是懵了一下,继而看见孟庭泛红的眼角,伸手去摸了摸,有水意。

    “老子真是栽在你手里了。”

    孟庭撇开头,碎碎念一句,不等陆惊屿说什么,解安全带,下车,陆惊屿怔愣几秒,蓦然笑开,

    “栽了就栽了,我陪你。”

    “你懂个屁,没有父母同意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等你哪天想清楚了,发现和我在一起不值得,那老子这段时间就当被狗啃了。”

    孟庭斜看眼陆惊屿,锁车,大步往前走,语气异常暴躁,之前他都不说脏话,今天一晚上不知道飚了多少句了。

    陆惊屿也察觉到他的异常,孟庭好像对他们这段关系很不看好,觉得他们一定会分手。

    指纹锁滴滴两声,门铛一声弹开,放钥匙,换鞋,进屋,

    两个人都进屋后,孟庭直接就往酒柜去,开柜拿酒,开酒器一转一拔,咚一声开了,玻璃杯在灯光下闪耀璀璨,陆惊屿皱眉,走过去站到孟庭对面,语气没有刚才的柔和,多了股凌厉,

    “发生什么了?”

    孟庭张嘴,刚想说什么,陆惊屿抢过他手里酒杯,打断他的话,整个人强势又压迫,“别说没事,我想听真话,如果现在不好好说,那就去床上说。”

    我靠,孟庭震惊望向陆惊屿,他是找了个什么男朋友,怎么忽A忽软的。

    什么去床上说,这是陆惊屿说的话吗?!

    “而是什么叫爸妈不同意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你是不是视频刷多了,脑子坏透了,”陆惊屿俯身捏着孟庭的下巴,两个人视线在半空对上,孟庭受不住陆惊屿审视的眼神,移开目光,

    “开不了口?”陆惊屿问,语气紧绷,有种孟庭不说话就马上把人扛着丢床上的气势。

    “不是,”孟庭垂下眼睑,半响才开口,“沈思媛和赵英薛分手了,”

    “他们分手关我们什么事?”陆惊屿眯起眼睛,不懂孟庭的意思。

    “沈思媛父母不喜欢赵英薛,觉得他不思进取,只知道吃喝玩乐,和沈思媛在一起,辱没沈家门楣,耽误沈思媛未来。”孟庭说完,端过酒杯,仰头喝了,随意擦了擦嘴角,又倒了半杯,刚抬起手,手就被人按下了。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陆惊屿低头道歉,孟庭错愕地望着他,

    “你道什么歉,不会你现在就想清楚了,要和我……。”孟庭说着说着,最后几个字实在说不出来,只是睁大眼睛望着陆惊屿,希望他不要那么残忍,好歹到他考完雅思,要不然买的书浪费了。

    “我骗了你,”陆惊屿没想到自己一个小玩笑,竟会让孟庭想那么多,他绕过吧台,走到孟庭身边,擦掉他眼角的泪水,捧着他的脸认真道,“其实我母亲和外公对我们两个谈恋爱一点看法都没有,”

    “我外公说了,只要我们两个好好的就行,我妈就更没有意见了,他说你长得很好看,她很喜欢。”

    陆惊屿见孟庭瞪大眼睛,戳了戳他脸颊,继续道:“是我想逗你玩,和你开的玩笑。”

    “在路边和你等车那几分钟,我把给自己制定的未来几十年计划重新修改一翻,把‘我’改成‘我们’。从表白那一刻起,我人生每一步,都有你。”

    陆惊屿像是结婚宣誓似的,认真庄重地望着孟庭,

    “所以别怀疑我对你的爱,也别怀疑我们的未来。”

    孟庭有些懵,只能怔愣望着陆惊屿,

    “所以我买的雅思课,找的中介老师不会浪费了。”孟庭咬了口陆惊屿喉结,整个人身上那种躁动和不安全都消失殆尽,只剩下笑意和甜蜜。

    “雅思?中介,你在干什么?”

    陆惊屿背靠着吧台,两条腿分开,将孟庭拉到他面前坐在他腿上,有些好奇。

    “大二结束你是不是要去美国读书,”孟庭抬眸看陆惊屿。

    “嗯,不过你怎么知道?”陆惊屿惊讶,这件事还早,他就没和孟庭说,本想等下半年忙完,两个人好好商量,没想到孟庭早就知道了。

    “你别管我从哪知道的,”孟庭斜睨陆惊屿,他能告诉陆惊屿,他现在已经混进他粉丝群里并成功当上管理员了吗,这些消息都是他从群主那套来的。

    “你看你下半年行程,和钢琴家Rodes有一场合奏演出、受邀参加国际大提琴艺术节、还有自己三场独奏音乐会……”孟庭细数陆惊屿下半年计划,就连过年前都歇不下,受邀参加了中海地方卫视网上春晚录制。

    “你到处忙,我不能不去,你出国留学,我也想去读研究生,所以等忙完再考虑这些事,黄花菜都凉了。”

    “我雅思成绩已经过期很久了,现在有点时间,先把雅思考了,然后还要找学校,准备申请材料,现在开始刚刚好。”

    孟庭把自己这段时间想的事一股脑说出来,长长叹了口气,他什么时候这么忙过,为了追上男朋友脚步,他也是舍弃颇多。

    当然他也乐意至极。

    “宝贝,真想……死你。”

    陆惊屿听着孟庭一点一点计划他们未来,心情激荡难耐,猛地握住孟庭后脖颈,迫使他扭头面对自己,使劲亲了口他唇角,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孟庭半死不活爬在床上,脑子里像装满了浆糊,只模糊闪过一个念头,他男朋友是不是人格分裂,不是有个叫什么《Kill Me Heal Me》的韩剧,里面男主不就是多重人格吗?

    他合理怀疑他男朋友也是,要不然怎么有那么多版本。

    高冷、撒娇、强势、凶狠,快集齐七种了。

    陆惊屿从浴室出来,孟庭已经睡熟了,他掀开一边被子上床,搂过男友,睡觉。

    第二天录制,陆惊屿对上的是陈戈队的宋絮。

    之前他去练习室练小提琴时,在那练钢琴的女生。

    第23章 第 23 章

    宋絮唱歌很有个人特点, 有种缥缈虚无的空灵感,像是清晨在春和景明的森林里听见鸟鸣,那种生机和安静, 一下将人在繁华城市中的喧嚣和烦躁拂去了。

    陆惊屿挺喜欢她的音色, 每听一次都是一种听觉享受,如今歌坛年轻女歌手里,还没有她这种鲜明有特点的音色, 如果没有意外,前途不可限量。

    宋絮先上台, 她今天造型做得很漂亮, 一条在舞台灯光下波光粼粼的绿色长裙,玫瑰金长发从头顶编了两条小辫子延伸至耳后,然后蓬松披散开,画了精致的妆, 像是欧洲中世纪油画里跑出来的少女,

    她唱的是法语歌, 和之前那种哼唱式完全不同, 是一种爆发式唱法。

    陆惊屿望着台上女生, 想起两条让他印象深刻的绿裙子,一条是电影《赎罪》女主角Cathy穿的那条, 她从幽暗的长廊走过, 摇曳的身姿美得不可方物;另一条就是《乱世佳人》中女主角斯嘉丽用天鹅绒窗帘改造的那一条。

    今天的宋絮更像斯嘉丽, 却又不是她。

    那种勃勃生机, 明媚大胆, 毫不掩饰自己野心的, 想去征服全世界的力量感,从她身上传递出来, 耀眼夺目。

    或许是知道自己结局,宋絮唱歌时身上没有了那种想压倒一切的急迫感,反而多了一些松弛享受,原唱女歌手是烟嗓,声音沙哑低沉,

    宋絮压低嗓音又带着点本身音色特有的空灵,时而像恶魔低语,时而是高喊前进的战士。

    台上人唱得酣畅淋漓,下面听的人面露惊讶,

    可能没人想得到她唱法语歌唱得如此好,也没想到原来之前钢琴弹得那么好,优雅恬静的女生也有这一面。

    后来节目播出时,宋絮、斯嘉丽、Cathy、绿裙子,几个词混合在一起,在热搜上呆了好几天,谩骂的有,赞扬的有,对此,宋絮只在社交软件上发了张图片,图片上只有四个字,“别定义我”。

    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懂她。

    等几十年后,她成了国际知名歌手,满身荣耀时,有些人唯一能攻击她的就是她终生未婚吧。

    而此时只是想追梦的她,面临现实的残酷,只能用歌声抗争。

    陈戈望着台上宋絮,神情也有些诧异,他这组成员里宋絮是最沉默的,每天按时来上课,上课时也表现得平平无奇,唯一的优势就是弹钢琴,可这是一个唱歌类节目,钢琴弹得再好,唱得不行,也无济于事。

    而且虽然宋絮唱得不错,但受限于嗓音,可选的歌不多,所以本就想让她当炮灰的陈戈知道这次选的是一首法语歌曲时,也只是提点一两句,就没再管。

    而此时,宋絮唱得越好,陈戈就感觉自己脸越痛。

    一首歌唱完,陆惊屿以手掩唇,轻笑了一下,看来节目组“炮灰”选错了。

    如果以宋絮这个水平都被淘汰了,那这个节目就真的完了。

    唱完,宋絮走到一边,将舞台中央交给陆惊屿。

    浅紫色和金色光笼罩着舞台,陆惊屿找好位置站定,空旷舞台上,旋律响起,闭眼的男人猛地睁开双眼,黑曜石般闪耀的眼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化妆师精心为他化的眼妆,凸显得他眼眸更加深邃魅惑。

    这一刻,他就是歌曲中沉溺感情、落寞颓废的男主角,

    台下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孟庭举起手机,陆惊屿今天造型和之前也是天差地别,黑发被造型师微微弄卷,随意支棱着,漂亮得如白瓷的脸上画了三四道长长短短鲜红的痕迹,下巴嘴角都带着“血迹”,

    黑色的背心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脖子上叠戴的两条造型复杂的项链在灯光下闪着金属特有的冷光,脖颈上、还有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的手臂上都画了几道伤疤,下面是宽大的红色工装裤。

    一副惨兮兮的模样,据造型师说,这是今年很火的战损风。

    孟庭不理解但尊重,而且确实好看,脆弱又诱惑,让人忍不住想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他面前,任他挑选。

    歌曲前奏有些长,大概十几秒,前奏一过,充满质感的嗓音像波浪似的荡开,华丽慵懒的声线,假装浪荡实则深情的歌词,节奏较快、歌词复杂的英文歌他唱得游刃有余,

    陆惊屿今天火力全开,将这段时间所学全都融进这首歌,不管唱功还是舞台表现力,都拔高了不止一个度。

    台下原本还有些懒散的学员一时之间哑然,过了一会,躲过摄像头才开始窃窃私语,

    周双宿也有些诧异,陆惊屿说唱这首歌的时候,周双宿其实有些担心,她不是担心陆惊屿英语,而是这个歌手的声线有点独属于金属的质感,自带颗粒感,这些年除了他本人,没人唱出那种颓靡的感觉。

    周双宿把自己忧虑和陆惊屿说了,陆惊屿给她唱了几句,确实不错,虽然和原唱还有些差距,但对于没系统学过流行乐的他来说,已经是不错的水平了,用在PK赛上也绰绰有余,

    但是今天他发挥的水平比之前练习时好太多了,如果之前他只唱出原唱七分感觉,那么今天他和原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就像是两个水平相差不大的歌手唱同一首歌,唱出不一样的风格,没有一点新人的生涩感。

    其他和他一起训练的学员就更不要说了,如果不是碍于设备和现场限制,他们还以为在听知名歌手的现场演唱会呢。

    怎么大家都上一样的课,陆惊屿却已经超前他们那么多了。

    有人对视一眼,倍感压力。之前对他怀有的不屑轻视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只有面对强劲对手时陡然增加的压力。

    时望看着着台上魅力四射的人,有一瞬间恍惚,第一期节目出的时候,就有网友发现他们两个眼睛有些像了,但陆惊屿比他名气大,才华横溢,许多人更喜欢他,

    有人甚至把两个人的照片放在一起比较,恶意说他是低配陆惊屿。

    宛宛类卿,网上很火的词,却又如此的应景。

    如果这次他唱得没有陆惊屿好的话,可能真是要沦为陆惊屿陪衬了,以后别人提起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他是陆惊屿低配版吧。

    时望握紧手,心跳太快,心脏有些疼,恐慌和惧怕蔓延全身,却只能让自己放松,要不然待会嗓子太紧,水平就更不堪了。

    孟悬坐在台下,望着台上的人。

    明明短短不到十米的距离,两人之间却宛如隔了天堑,距离感和疏离让两人再见只是陌生人。

    孟悬视线落在不远处举着手机拍照的孟庭身上,想起时望发的消息,心里一阵烦闷,陆惊屿怎么可能会和他在一起,他的男朋友怎么可能是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

    陆惊屿只是在社交软件上发了张照片,却没有点名照片中人是男是女,虽然有部分人已经有了猜测,但陆惊屿没真正承认,网友也不好下定义。

    如果之前知道他喜欢男生,那自己早就……

    早就什么?

    孟悬念头一晃,之前隐藏心底不敢表现出来念头又再次冒出来。

    一首歌即将唱完,陆惊屿下意识寻找台下那个人,找到人后,眼睛一弯,眼底笑意盈盈,

    察觉他动作的孟悬更加烦躁了,陆惊屿眼光怎么那么差,又或者是他受了什么欺骗,转眼孟悬想起孟庭家世,虽然不想把庸俗的想法套在陆惊屿身上,但孟悬想不出陆惊屿和孟庭在一起的原因。

    唱完歌,陆惊屿下台,两个强者的PK,没有人淘汰,

    后面上台的不知道是受到前面两个人的影响还是怎么了,唱得不是很出彩,最后是时望和一个女生的PK,不出意外,女生被淘汰了。

    十六人,只剩下十一人,其中除了陆惊屿和宋絮,都和筑梦未来签约了。

    下一次再录,就是十一进六,同队之间也会有竞争,离开录制大厅时,众人目光时不时落在陆惊屿和宋絮身上,怀疑、惊讶、激动、嫉恨,众生百态,什么神情都有,

    但两人毫不在意。

    和孟庭碰上面,陆惊屿让他在大厅等一会,自己要去趟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陆惊屿就见孟悬正站在过道中间,一看到他就直直朝他走过来。

    “你为什么和孟庭在一起了,你知道孟庭是什么人吗?”

    这质问的语气,这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好熟悉,陆惊屿摩挲指尖,回想,哦,之前知道他参加这个音乐比赛时,孟悬不就是这个姿态吗。

    此时正是下班时间,卫生间时不时会有人过来,孟悬毫不顾忌别人目光,像是正义的使者在劝解随意发动战争的暴君。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而且,孟先生,我们两个还没有熟到你可以随意指责我的程度,”陆惊屿皱眉,语气很不耐。

    他最近忙着谈恋爱,但是把孟悬忘了。

    孟悬拉了拉领带,带着教育口吻的开始给陆惊屿科普孟庭家世和他家每个人,最后下结论,

    “他家不会同意他找男朋友的,而且,”孟悬欲言又止,陆惊屿不说话,只静静望着他,等他开口,

    “而且孟庭不学无术,这些年只知道玩乐,他知道古典乐是什么吗?他知道巴赫是谁吗?他理解你的想法,明白你的追求吗?”孟悬说着说着,像为什么找到理由似的,越发大气凛然起来,

    “你和他在一起简直是浪费时间,他只会耽误你的前程,玷污你的理想,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但是按照他那种花花公子的习惯,没多久你们就会分手,那还不如及时止损,”

    “嘭——”

    暗中偷听的人听见一声巨响,心抖了抖,随后,是平静又尖锐的话语,

    “孟悬,之前我以为你是一个如匪君子,没想到你心胸竟然如此狭隘,思想如果浅薄,谁给你的权利和资格在我面前随意批判我的爱人。”

    陆惊屿摸了摸拳头,冷静开口,怀疑的目光从孟悬身上扫过,神色惋惜,这攻击性可比孟悬知道陆惊屿和孟庭在一起时惋惜的表情更具打击,连孟悬都要检讨自己了。

    可惜,这只是一闪而过的观念,孟悬怎么可能会反省自己呢,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陆惊屿好。

    “孟庭只是靠着家庭供养的寄生虫,如果不是有他哥哥姐姐,你以为他还能活得如此潇洒吗?”

    孟悬揉着酸痛的脸颊,露出狰狞的獠牙,毫不客气批判孟庭,明明本该是他最亲近的亲人,这一刻,倒像是什么仇人似的,不屑的语气,轻视的目光,这一刻他鄙薄的模样,才是他本人真正的面目。

    孟悬觉得他是为了陆惊屿好,陆惊屿和孟庭在一起,只会消耗他的天赋,浪费他的时间。

    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他不明白为什么陆惊屿打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陆惊屿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

    “孟悬,其实你才是你最鄙视的人,你羡慕孟庭,羡慕他有完美的家庭,爱他的亲人,数不尽的钱财。可是你呢,什么都没有,哦,不,你还自卑怯弱、外强中干,”

    “你畏惧别人看向你时探究的目光,害怕他们察觉到你卑劣的思想和浅薄无知、自私自利的品性,所以你不得不伪装起来,”

    “从我认识你,你身上除了西装就是西装,别人穿西装是工作、是装饰,而你的西装就像你的面具,遮掩住你不堪的灵魂,”

    “这一拳就当送你的礼物,希望能把你打醒,别那么高高在上的去批判别人,下次指责别人之前,先找个镜子看看自己,脱下这身皮,你还有什么,虚伪和自以为是吗?”

    陆惊屿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望着孟悬的眼神怜悯又冰冷。

    孟悬捂着脸,失望地看着陆惊屿,这不是他,和他一点都不像,也不是他心底拉大提琴时优雅贵气的陆惊屿,

    他变了,是孟庭影响的吗?

    “别再让我知道你乱说话,否则下次就不是一拳了,”陆惊屿往前走了几步,又退回来,脚上运动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哒哒作响,“对了,别再在背后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伎俩,既低端又无聊,和你身上这身衣服还有你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形象不符。”

    陆惊屿讥讽一笑,转身离开,不管后面孟悬脸色到底是红是绿还是黑。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这人给他大学老师打电话表示对他去参加音乐节目痛心疾首,又在后面煽动粉丝,想用粉丝力量逼他离开音乐节目。

    肆意干涉别人人生,现在又来高高在上批判孟庭,陆惊屿只给他一拳已经算他君子了。

    “别藏了,走了。”

    陆惊屿走到安全通道入口那里时停住,朝门里喊了一句,躲在门后面的人抖了一下身体,拉开门小心翼翼探出身体。

    “走吧,”陆惊屿无奈一笑,伸手去拉只露出半个身体的孟庭,“还以为自己是蘑菇啊。”

    “你怎么发现我在这里的。”孟庭握上陆惊屿伸过来的手,捏了捏他的指尖,好奇询问,他明明藏得那么好。

    “我又不是瞎了,你刚才伸头出来的时候看到的。”

    陆惊屿捏住孟庭捣乱的手指,无语。

    “所以你是看到我才说那些话的,”孟庭拉住陆惊屿胳膊让他面向自己,鼓起脸颊,瞪大眼睛,一副不说清就别想走的姿态。

    “别找骂。”陆惊屿戳了戳孟庭鼓起的脸颊,垂眸冷静提醒,孟庭那鼓起的脸像泄气的气球似的,很快瘪下去。

    “好吧,原来你会打人啊,我还以为你们都是那种高不可攀、清冷如月亮的人呢,打架和你离得太远了。”

    孟庭觉得他每了解一点男朋友,喜欢就多一点,特别是刚才,他原本都要出去收拾孟悬了,就听见陆惊屿嘭的一拳把孟悬打懵逼了,后来又听到他那些话,心里的喜欢化作细细密密的泡泡,溢散出来。

    “你说的是神,人都是复杂多面的,弹钢琴的人唱摇滚,拉大提琴的人会打架,打架子鼓的人喜欢布娃娃……,这都是很正常的事,什么远不远的,大家都一样是凡人。”陆惊屿揽过孟庭,轻轻说道。

    “看来以后要多了解你。”

    孟庭小声嘀咕,两个人完全把后面的孟悬忽略了,只有时望站在洗手池边,目光复杂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孟悬在他最沮丧难过的时候出现,他把孟悬当做自己的救赎。在他面前的孟悬克制有礼、温文尔雅,犹如师者般的从容和温和,不管什么问题,都帮他解决。

    时望想变得更优秀,也许有一天也可以站到他的身边。

    可是,一切都变了。

    从那双相似的眼睛出现开始,从孟悬对陆惊屿莫名其妙的关注开始。

    那个压在心底的想法又涌上来了。

    也许,时望伸手触摸镜子,也许,他只是陆惊屿的替身……

    因为高不可攀的月亮不可玷污,所以找了个身处淤泥的他聊以慰藉。

    时望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眼泪流了出来。

    手机响起,是经纪人的。

    这次他没有接受孟悬给他的找经纪人,而是自己联系的。

    或许,只有真正站起来,孟悬才能看见他吧。

    陆惊屿正在吃饭,杨娜就打电话过来询问他合同看得怎么样,没问题的话可以签约了。

    “杨姐,宋絮签约了吗?”

    陆惊屿放下叉子,端起柠檬水抿了一口,见孟庭正看他,就把手里柠檬水递过去。

    “没有,不过,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签了。”

    杨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或许是隔着手机,陆惊屿觉得她语气里带着冰冷算计,

    “我回家处理个人事务了,等下一期录制的时候我把合同给你送去。”陆惊屿接过孟庭切好的牛排,语气一如既往乖巧。

    “哦,那你处理吧,实在不行就先保持现状,别把人得罪了,”

    听到送合同,杨娜语气放松了些,想起孟庭身份,觉得两个人维持这种关系也不是不行,现在陆惊屿是她的艺人,有资源当然要最大化利用了。

    只要两人不分手,陆惊屿的进圈之路就容易多了。

    杨娜想着,对陆惊屿处理个人事务也就不那么强求了,甚至暗示陆惊屿要抓住孟庭,趁现在两人关系不错,多捞些资源。

    挂了电话,陆惊屿感慨,资源啊,关系啊,杨娜说徐成明人品不行,但身在这个圈子里的她又如何独善其身呢,

    早就陷入泥淖,却恍然不知。

    “李可乐是不是被淘汰了。”

    孟庭突然想起什么,询问道,今天节目录制的时候他就见李可乐神色不太对劲,后来淘汰就没再到他身影了。

    “应该是收到律师函了吧,宋律师速度也挺快的,”

    陆惊屿吃了口意面,裹满酱汁的意面有点难以下咽,

    李可乐和那个微博大V涉嫌侵害陆惊屿隐私权名誉权等合法权利,现在被查出来惹上官司,经纪人不剥了他的皮才怪。

    第24章 第 24 章

    第二期节目的剪辑比第一期快很多, 而且节目播出时正好是周五晚上,流量本就比平时还要大,节目一播出,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话题,

    微博和各娱乐软件热搜一排下来关于《余音绕梁》,热度和讨论度呈现爆发式增长,尤其是宋絮和陆惊屿的PK, 成了这一期节目爆点,网上全是两个人唱歌的片段剪辑。

    【靠靠靠!!!陆惊屿和宋絮水平怎么和之前相差那么多, 他们俩这一起受刺激了?!但是我好爱, 唱得好好听,虽然舞台很简陋,但是可以忽略——】

    【这男人(照片)怎么比之前还蛊了,之前我觉得他就是一个长得不错(好吧, 很好看)的男大,现在我想把他抢回家当压寨老公】

    【我朋友问我为什么在舔屏幕, 我在给我老公擦伤口(网友是男)】

    【看看那小肌肉, 看看那若隐若现的胸肌, 那夺命大长腿,他对象也吃得太好了吧】

    【他唱歌的时候好漂亮, 像诱惑我堕落的那颗禁果, 好想犯罪, 今晚组队套袋子的队友有吗?】

    陆惊屿引起的话题度比上一次波及范围更广, 不管是娱乐软件还是社交软件, 一打开全是关于他的剪辑视频, 之前发誓再不看这个节目的网友看到视频,垂直入坑。

    他的个人社交软件上粉丝也以一种恐怖数量增长。

    陆惊屿和孟庭现在也算半同居, 经常在他这里过夜,有时候连续整个周末都待在这里,这个周末也不意外。

    早上九点,以浅色为主色调的主卧,遮光窗帘打开,只剩下薄薄一层幻影纱,在太阳照射不到的墙边,放着孟庭多年收藏的盲盒展示柜前,地毯被人收走,放了大提琴支架、琴谱架、琴凳。

    陆惊屿打开琴盒,拿出大提琴和大提琴养护物品,一切准备好,开始已经循环十几年的动作。

    先用擦琴布擦拭琴面,擦琴布擦不到的地方用棉签一点一点擦拭,随后用擦琴油又轻轻擦拭一遍,检查弓毛、拉紧弓毛,清理、检查琴弦,调音等一系列动作看得躺在床上的孟庭眼花缭乱。

    “每次拉琴前都要做这些步骤吗?”

    陆惊屿正给琴弦擦松香,一根一根擦完,又用类似牙刷的小刷子仔仔细细扫一遍,身上穿得板板正正,白衬衣西装裤,仿佛下一秒就要登台演出了,

    孟庭扭头看见他的样子,暗暗咬牙,这狗男人,在外人眼里光风霁月,但是一脱衣服像禽兽似的,他还腰软腿软难受着呢,这狗男人已经衣冠楚楚、一本正经拉大提琴了。

    “也不用,只是之前我一直将它放在恒温琴箱里,现在养护顺便检查一下,”狗男人回道。

    “哦,”孟庭点头,他也看了不少关于大提琴的书,但看了是一回事,真的懂了又是另一回事,见男朋友正忙着调音,孟庭也不打扰他,从床头柜上随意拿了个手机玩。

    入手手机又烫又卡,孟庭连忙将手机丢远,生怕炸了,定睛一看,他拿的是陆惊屿手机。

    “房间温度也不高啊,这手机怎么这么烫。”孟庭小声嘀咕一句,离他几米远的陆惊屿没听清,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现在网友男朋友换得真快,你看这短短一个月不到,就换了好几个男朋友了,不过你的地位还是稳的,这一期节目播出,直接从男朋友晋升为老公了。”

    浅灰色四件套凌乱地堆着,孟庭只穿了件T恤爬在被子上,露出的肌肉线条流畅漂亮的大腿从腿根沿着下来布满深浅不一的印子,

    “嗯哼,那我什么时候晋升为你老公。”

    调好音,关掉平板上调音软件,陆惊屿擦了擦手,起身往床边走去。

    “怎么不是我晋升成你老公?”孟庭放下手机,扭头看陆惊屿,不满道。

    “老公。”

    陆惊屿站在床边,目光灼灼望着床上孟庭,似乎有暗色在眼底汇聚成翻涌,一时间,空气凝滞,

    孟庭呆愣床上,被过度吸吮而泛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半响才反应过来,急切道,“喊我什么!等一下,等一下,我手机呢,我TM要录下来!”

    陆惊屿见孟庭手忙脚乱到处翻找手机,无声笑了下,斜坐着打开平板看网上评论。

    “我找到了,重新来一次,”

    孟庭在裹卷成一团的被子里找到手机,连忙打开录音软件,着急又期待地扒拉陆惊屿手臂,陆惊屿放下平板,凑近他的耳朵,

    “老公。”

    低醇温柔的男声贴近耳朵直接涌进脑海,孟庭睁大眼睛,一瞬间,心脏如敲鼓般剧烈颤动,耳膜轰鸣,听不见外面只言片语,只是睁大一双眼睛愣愣望着陆惊屿。

    陆惊屿见孟庭呆住,低头啄了啄他的嘴唇,气息扑洒在他脸上,“这么开心?”

    “你说呢?”

    孟庭回神,眼前就是陆惊屿放大的脸,好优越的五官,好漂亮的脸,好深情的眼睛,

    孟庭张嘴想再说什么,就感觉鼻子里痒痒的,下一秒,一抹温热顺着流出,滴落下来,

    “流血了——”孟庭低头看见血,连忙捂着鼻子,惊恐望向陆惊屿,

    陆惊屿也愣了一下,连忙去床头柜那里拿纸,“快先擦擦,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孟庭拒绝接受陆惊屿帮忙处理这次意外事故好意,鼻子里塞着两团纸,一个人在卫生间面壁思过。

    靠,他怎么那么没有定力啊,怎么会一声老公就败了,这让他以后在陆惊屿面前如何自处啊!!!孟庭猛猛捶墙。

    “老公,别把手捶坏了,我心疼。”带着浓浓笑意的话语从门外传进来,孟庭定住,半响,红着脸和耳朵磨牙,

    都怪陆惊屿太不矜持了,怎么那么随便就喊老公,都不抗争一下,

    陆惊屿抱手站靠着墙,听到卫生间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了,低头,肩膀抖动,却不敢笑出声,

    咔哒,卫生间门拉开,孟庭绷着脸出现,但在看到陆惊屿笑红的眼睛时,冷静的表情裂开了,

    “不许笑,”孟庭气急败坏,

    陆惊屿收敛表情,一本正经,“好的,老公。”

    “随你吧,你开心就好。”孟庭放弃抗争,反正只是现在随便喊喊,没什么大不了,

    晚上,

    “不…不行了,明天我就去健身房撸铁,今天…咱今天就先到这吧。”孟庭求饶。

    “老公~”陆惊屿停住,凑近孟庭用鼻腔哼哼撒娇,

    听到这个称呼,孟庭身体抖动一下,弥漫水意的眼睛睁大,肌肉绷紧,胸口剧烈起伏,陆惊屿目光灼热,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不停用手抚摸他的腹部,

    歇了会,孟庭恢复点力气,伸脚踹陆惊屿,“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嗯哼,身为老公就要满足老婆需求,”陆惊屿放缓动作,神情委屈,“你连这点基本要求都做不到,怎么当老公?”

    孟庭:“……”

    孟庭朝陆惊屿竖了个中指,他想不明白,他体力已经很好了,一米八二,七十五公斤,坚持一周四次健身,

    而陆惊屿也不过一周健身三次,还经常坐着练琴,整个人看着弱不禁风的,怎么体力相差这么大!

    陆惊屿热度还在上升,而李可乐被经纪人召回骂一顿后,就放弃不管了。他本来也没多火,寥寥粉丝在陆惊屿粉丝的攻击下,脱粉的脱粉,沉默的沉默,甚至还有人回踩。

    刷着网上他引起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波澜,李可乐苍白的脸在手机屏幕白晃晃光下更加惨白,比谩骂更让人害怕的就是悄无声息的消失,毕竟黑红也是红,只是有话题有流量,洗白的机会多着,可是如今,李可乐三个字,刷出来的次数还没有某本小说主角名字出现得多。

    其实在第一天见到陆惊屿时,李可乐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他本没想针对陆惊屿,但是人常常为自己欲望所控制,李可乐太想出名了,他受够了经纪人的嘲讽,也受够无人问津只能在各大选秀综艺当回锅肉,然后被人嘲讽的感觉,

    想和陆惊屿成为朋友,李可乐不够资格。

    所以他动了歪心思,成为陆惊屿朋友,节目会截取学员日常生活作为一部分素材,如果在那些画面里,他经常出现,而且对陆惊屿照顾有加,就算陆惊屿没和他成为好朋友,他也能把两人关系弄假成真。

    一个大提琴演奏家的好朋友,或多或少也会有关注,然后再好好营销一下,火起来的几率很大。

    可是陆惊屿根本不配合,他的眼里放不下不在意的人,虽然他也和自己聊天,但李可乐知道,陆惊屿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那看透一切的目光让他害怕。

    嫉妒和愤恨很容易就把一个人摧毁,李可乐就是如此,既然利用不了,那不如毁掉让节目热度更大些,他也能成为受益者。

    而现在,被毁掉的是他。

    节目热度高了,但是和李可乐没关系了。

    李可乐消失得悄无声息,却无人关注,除了律师。

    可能是剧情走向变了,陆惊屿发现自己对大提琴的心理抵触减弱了许多,他慢慢恢复之前拉琴时的日程安排,不折腾孟庭的时候,都在练琴,大提琴、小提琴,钢琴。

    他把自己社交软件账号交给孟庭管理,自己每天花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在练琴上,为下半年密集的演出安排作准备。

    而孟庭也很忙,除了打理陆惊屿社交账号,他还注册了个文化传媒公司,他想当陆惊屿经纪人,两个人不可能当光杆司令吧,办公场所租赁、工作人员招聘、怎么管理公司等,一点一点都得他学着去处理。

    而陆惊屿虽然没签约任何古典音乐经纪公司,但为了减少麻烦,他把自己作品代理权、演出安排等事务都交给了国内知名古典乐经纪公司,让他们帮忙联系处理,现在想收回有些麻烦,

    陆惊屿费了些心思,还把许蕴珠女士惊动了,才和公司谈好,等合约到期后,不再续约。

    “你确定要把作品都交给他打理,他现在建的那个草台班子,什么都没有,你倒是放心得很。”

    许蕴珠女士和陆惊屿回家途中,瞥了眼为爱情昏头的儿子,有些无语。

    “谁说他什么都没有,”陆惊屿腿上堆着一堆纸,头也不抬回答,“他不是有钱吗?只要有钱,什么都能搞定,”

    许蕴珠女士沉默,半响才回,“他毕竟没接触过这些事情,我怕他处事无度,对你名声不好,”

    古典乐不像影视作品或者文字作品,就其版权来说,就是一件麻烦事,优秀的古典音乐一般创作时间久远,有些版权在发行公司,有些在私人手里。

    录制、表演、曲著又各有版权,而有的进入公共领域,有的没有,处理不好就会惹上官司,许蕴珠不明白儿子谈个恋爱,怎么变糊涂了。

    “版权有专门律师审核,只要不犯法,不侵害听众利益,随他折腾吧,而且,我相信他。”陆惊屿不在意道,

    见许女士还是不赞同,陆惊屿又安慰道,“你别太担心,他只当我经纪人,公司有专门人员管理,各司其职,就他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等公司走上正轨,你去视察一番。”

    许蕴珠虽然担心,但见儿子坚持,也就不管了,心里也想着等公司建立起来,经常去看看就行。

    两个小孩子,只有摔几次,才知道痛。

    不过孟庭再忙,也没忘了收拾孟悬。

    对这个人堂哥,以前孟庭只觉得他虚伪,后来觉得他自私,但没妨碍着他,虽然厌烦,不经常接触,也就无所谓。

    但这次孟悬在陆惊屿面前贬低他,借此挑拨他和陆惊屿关系这事,不仅踩到孟庭底线了,而且还在他底线上使劲摩擦。

    孟庭不送他点礼物,那都是看不起自己。

    第25章 第 25 章

    孟庭找陆惊屿要了宋律师联系方式, 然后又让人查了他“亲爱的叔叔”这些年为国外那三人购置的产业,还有从个人账户、公司账户划出去的夫妻共同财产,每年去国外陪那三人游玩的照片一起打包好, 去找老爷子。

    “你看看, 这些只是一小部分,我那个在圈里出了名质朴的婶婶买件百万首饰都要犹豫衡量许久,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嘲笑她傻, 她看到这些账单和照片时,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 不知道会不会想弑夫。”

    孟庭将查到的资料丢给老爷子, 找个阴凉的地儿坐下,见桌上放着一壶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猛猛灌。

    老爷子看到他喝茶的模样, 颤抖着嘴想说什么,但是想到那茶也不值什么钱, 几十块钱一大袋, 懒得说了。

    翻看照片和账单, 望着那些高达数亿的账单时,孟达之心隐隐作痛, 不是痛惜这些钱, 而是对元思梁的愧疚。

    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对孟家其他人的算计和无情, 但这些年她对孟垣青那是好得没话说, 照顾家庭、教育孩子、维持关系, 必要时挺身而出为孟垣青处理一些不便他出手的事。

    圈子里和她一样的全职太太, 哪个不是活得多姿多彩、有滋有味的,钱大把大把扔出去, 只要能让自己开心。

    只有元思梁,觉得老公这两年赚钱不容易,替他省着算着,反正老公爱她,孩子也有出息,身外之物也没那么重要。

    所以当鲜血淋漓的真相展现在眼前时,她才那么崩溃,爱她的丈夫出轨二十多年,有出息的孩子站在父亲那边劝她咽下苦水。

    两个人离婚对公司声誉不好,割分财产会对公司股价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怎么就没人为她考虑过呢,那份她曾经引以为傲的爱情、呵护,那些她拒绝的礼物和股份,转了几手之后,去到国外那女人和她生的孩子手里,她怎么能不恨。

    这现实太狰狞残酷,孟达之长长叹了口气,将东西放回文件袋,望向孟庭,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听说她抑郁了,是孟家对不起她,元家不管说什么,都同意,孟垣青有什么不满意的,让他来找我。”

    “我只是把东西送到元家,可不想陷入这些破事,孟悬太闲了,手都伸到我这里来了。”孟庭放下茶杯,提起孟悬,语气很是不满。

    “那两个呢,管不管,不管我给元家说一声。”

    “孟家不会有私生子存在。”提起那两个孩子,孟达之迟疑一瞬,随后斩钉截铁摇头拒绝。

    出生不是他们能选择的,但是二十多年了,如果他们真的有骨气,就该自立自强,对孟垣青也该多是怨怼,那孟达之倒真要好好思考一下。

    可从这照片里看,他们在国外时倒是更像一家人呢,私生子的公司是孟垣青找人帮忙建立的,私生女未婚夫也是搭着孟垣青关系定下的。

    孟达之望着都心肝肺疼,更做不出承认私生子那等不要脸的事。

    而且元家也不是他们孟家可以随意欺辱的,等元思梁想清楚了,元思丰不会让孟垣青和国外那三人好过。

    “股权转让协议我已经拟好了,下午让律师来,你把字签了,既然谈对象了,就该有个事业。”

    “我看了那孩子不错,音乐世家,书香门第,人也优秀,你别让人低看了,只有共同成长的感情才会长久,一个人走远了,也就顾不上落在后面那个了。”

    “至于你叔叔他们一家,不用管,随他们闹吧,只要我手里没有股份,他们也闹不到我面前。”

    已经有二十多年的橘子树主干苍老粗粝,枝干却树荫浓郁,孟达之搬了张躺椅坐在下面,泡了壶茶,祖孙俩随意聊着,时间慢慢悠悠的。

    “只是那个女人不简单,你注意点,她狠起来可是连自己前夫都送进牢了。”

    孟达之絮絮叨叨叮嘱许多,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孟庭到嘴边的拒绝顿时也说不出来,只能嗯嗯嗯点头。

    “什么时候有时间两人回来个吃饭,你妈担心你,至于你爸,别理他。”

    浅绿色茶叶在玻璃杯里浮沉,孟庭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上朵朵白云,眉宇有了些和陆惊屿在一起时没有的忧虑,“……可以是可以,只是……我得和他商量一下。”

    “怎么了?他父母家人不同意你们,不过也是,现在许多人对同性恋认同不高,尤其他又是家里独生,前途不可限量,父母想的就更多了,不过,两个人如果相爱的话,什么困难都能渡过,”

    孟达之听出孟庭语气里的不确定,扭头道。

    “我没有见过他的朋友,对他家庭也不了解,而且知道我们关系的人,许多都觉得他不该和我在一起,”孟庭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早知道会遇到他,当初我就好好读书,不至于现在每个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他。”

    “你觉得呢?”

    “我觉得什么?”

    “你觉得你喜欢他吗,他喜欢你吗?”

    “当然了,”

    “那就不要为外人的目光语言所影响,你不是说他只是参加这个节目体验一下吗?等他离开后,你们生活就不会有如此多关注,而且,你和他相处这么久,看不出他的品性如何?你应该相信,他人不错的话,他朋友必也不差,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只有你们两个才知道。”

    “嗯,我只是觉得有时候那些言论有些烦,但忙起来也没那么多想法了。”

    孟庭心态一向不错,但这段时间陆惊屿爆火,他的恋人是谁这个话题也受到极大关注,网上不乏有爆料的人。

    孟庭偶尔也会看,激烈的言论和祝福的话语都有。那些祝福的话,他很开心,但那些激烈的言论,却始终扰乱着他的心绪。

    他不好意思和陆惊屿说,怕显得自己太矫情,毕竟陆惊屿是个连社交软件都不登的人,那些评论自然不曾被他放在眼里。

    孟庭将查到的资料和宋律师给出的建议全送到元家,并表示孟家不承认私生子。剩下的就不用孟庭出手,自有人手处理。

    而孟悬也和孟庭想的那样“忙起来了”,既要防着国外私生子,又要劝解母亲不要离婚。

    一旦母亲和父亲离婚,首先不说这事对公司的影响,就对孟悬来说也是一个极大威胁,那女人能藏二十多年,可见手段了得。

    孟垣青可能前脚刚离婚,后脚她就能登堂入室,那孟悬继承人位置可真就是如同那等待推倒的烂尾楼一样——岌岌可危。

    孟庭将东西送到元家没几天,就听说元家和孟垣青闹翻了。

    孟垣青任董事的盛康集团,主要经营业务为商业地产开发、管理、运营等,前几年房地产业发展如火如荼,盛康集团赚得那是盆满钵满,旗下子公司涉及建筑装修、旅游业、金融投资等,

    但是如今房地产市场趋于饱和,房地产发展滞停甚至后退,它对盛康来说反倒有些累赘了,

    与此同时医疗方面前景蒸蒸日上,而元思梁一母同胎的哥哥元思丰担任董事长的瑞远集团就是搞医疗器械研发制造的。

    孟垣青借着元思梁和元思丰搭上,得以参与到瑞远从国外引进的一项关于血液细胞检测器械研发项目里,而元思丰显然很疼元思梁这个妹妹,明明是瑞远集团稳赚不赔的项目,盛康却投了不少资金,占了大头。

    如今两家闹崩,对于瑞远来说,暂停延后一个项目的开发没什么问题,只要元思丰找到更赚钱的项目代替,那董事会对他自然没什么话可说,毕竟偌大一个集团,每年暂停一两个项目是正常的,不是每个项目研究都能成功、也都能赚到钱。

    而元思丰这个被称为商业鬼才的董事长一定能让公司赚到钱,能让董事股东赚到钱。

    可是这个项目对盛康、对孟垣青就不一样了,那是他投入大量资金,是他给董事会千保证万保证才从其他项目调的资金,里面还有和银行借的款,如今项目停了,盛康那百亿资金不仅打了水漂,孟垣青董事长生涯也到头了。

    孟垣青为了不让元家将延后项目,带着孟悬上元家求原谅,元思梁却没出现,两人在元家待了小半天之后,元思丰才出来和他们父子俩“协商”。

    “元家和孟垣青这倒是好大一出戏,出轨二十几年,孩子都有两个了,孟垣青也真是够狠的,现在元思梁抑郁了,元思丰不把孟垣青撕了才怪。”

    “孟垣青是怎么管理这么大一个集团的,孰轻孰重分不清,如果这次的事他处理不好,一旦离婚,盛康面临的损失可以让他直接回家养老了。”

    一个圈子里不管什么事都传得快,大家也都纷纷等着开好戏,一旦元思梁和孟垣青闹翻,盛康也就不复之前地位,对他们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

    孟悬也在圈里出了个名,不帮受害的亲妈,反倒是站在父亲那边劝解她不要离婚,虽然说站在公司利益方面他这么做没什么问题,但是站在亲人身份上,他就显得太没良心了。

    元思粱有多爱这个孩子、花了多少心思在他身上,圈子里那些太太、同龄人都是有目共睹,如今亲妈还在医院疗养呢,他就大义灭亲了。

    怎么不让人寒心。

    元思丰显然也对他失望至极,让人将父子俩赶出元家。

    事后元思丰也找到老爷子,传达元思梁想离婚的想法,老爷子愧对元思梁,让孟庭帮忙处理。

    孟庭把孟垣青不想离婚,上元家求原谅的消息传给国外那女人,果不其然又是一场闹剧。

    那女人谋划这么久,特意让元思梁发现她的存在,显然是忍不下去了,不想再当情妇,知道孟垣青不想离婚,她怎么可能同意,匆匆带着孩子回国。

    她原想找孟垣青商量,却不想刚落地就被元思丰请去,几个律师一同清算这些年孟垣青为她花的钱、置办的产业、公司、股份等等。

    最后孟垣青和元思梁不仅离婚了,而且孟垣青所持有的盛康集团百分之二十五股份划分百分之十给元思梁,至于手中持有其余股份,等孟垣青退休时,将全部交给孟悬,

    其他各种财产也做了分割,连他给情妇和那对儿女花的钱也被元家一点一点查出来,要求归还属于元思梁那部分,

    情妇没想到自己回个国,不仅钱财没了,孟垣青对她也是冷眼相待。

    而孟垣青的妥协,得以保留更多股份和项目继续研发,盛康也没受到重创。

    孟垣青离婚,情妇表面吃亏,私生子公司也没了,然而不到两年,孟垣青就和她结婚,私生子进了盛康。

    孟悬在父母离婚过程中伤透元思梁的心,也让元家对他很不满,和他渐渐疏远。

    私生子能力和孟悬相差不大,但身后有一个会吹枕头风的妈。孟悬节节败退、溃不成军,可惜这个时候元思梁接手元家国外部分产业,去了澳大利亚,没人管他了。

    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只发展到孟垣青和元思梁离婚,情妇带着两个孩子去香港生活。

    一场闹剧轰轰烈烈,等平息下来时,《余音绕梁》已经走到冠军PK赛了。

    这时,陆惊屿和杨娜因为签约撕破脸,宋絮不愿妥协也让节目组很恼火,节目组却不能直接淘汰两人,只能在两人淘汰赛时的话筒、耳返、剪辑方面动点手,所以节目播出时,观众只看到他们两人水平逐渐下滑,而其他选手越来越优秀。

    【怎么感觉PK赛后宋絮和陆惊屿表现越来越差了。】

    【是啊,和其他学员比起来,他们两个水平下滑太多,不会是飘了吧?】

    【陆惊屿下半年个人行程安排太满,这段时间可能忙着练琴吧,毕竟他也不走唱歌这条路】

    【那为什么参加比赛,果然跨界有壁,求求他以后就安心拉琴吧】

    【听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剩下学员只有陆惊屿和宋絮没和筑梦未来签约,两人被节目组针对了】

    【哇靠,要是这样的话,也说得通了,节目就要结束了,等过段时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就知道了】

    这一晚冠军PK赛,陆惊屿话筒半途失声,伴奏也出现问题,节目播出后,节目组工作人员在某社交软件上暗示说设备一切都好,是陆惊屿个人问题,

    这下可捅着马蜂窝了,孟庭原本就气,陆惊屿安慰好久,才不想和节目组闹,这下直接爆发,和节目组撕得天昏地暗。

    最后节目组出来道歉,说是员工个人情绪问题,已经处理员工了,陆惊屿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员,期待以后合作巴拉巴拉的官方话。

    孟庭发了个微笑表情包之后,就没再理过节目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家来日方长。

    而这一季《余音绕梁》前五名全是筑梦未来的人,

    第一名是时望,

    时望拿着冠军的奖杯,既兴奋又难堪,尤其是余光瞥到台下鼓掌的陆惊屿和宋絮时,仿佛有火在烧他似的,全身都在发烫,

    他还是没完全适应这个圈子的规则,所以觉得羞愧。

    论实力,他知道这个冠军来得名不符实。

    陆惊屿和宋絮都没和筑梦未来签约,但是前期表现太优秀了,节目有一半收视率是靠他们撑起来的,所以节目组不敢轻易把他们淘汰,只能暗中使一些小手段,而其中,他的经纪人也出力了。

    徐成明做事从不避讳时望,甚至有时候还会询问时望的意见,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等他选择。

    如果时望的选择他满意,那时望就得到一个赞扬的眼神,如果他不满意,那他就会用冰冷嘲讽的目光扫视时望,那赤luoluo的目光,将时望掩盖自己的那块遮羞布无情扯开,直面这残酷现实。

    徐成明是个高效率也要求高收益的人,只要能火,不管手段多么不堪,他都能使得出来,

    时望被他带着去参加了不少酒局,见识到了不少如果平平凡凡,那他这辈子都见不到的场面,

    见识过浮华,他不能退出,

    在这里待了短短不到两个月,他已经适应大部分规则,徐成明捆绑他和陆惊屿营销时,他默认了,这一默认,他的人生就偏向另一条路。

    炒CP、做人设、搞营销、蹭流量,一系列操作下来,节目后期,他成了最火的那个,可是,握着这沉甸甸的奖杯时,时望心底却有些空洞。

    有些人坚持自己,所以被圈子排挤,而有的人放弃底线,成了赢家。

    这就是这个圈子的生存规则,时望安慰自己,他选择的路没有错。

    陆惊屿有后路,所以不害怕,宋絮不适合这个圈子,早点离开也是好的。

    相比台上繁华热闹,台下相对寂寥,陆惊屿礼貌拥抱宋絮,替她遮住镜头,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宋絮红了眼,陆惊屿神情冷漠。

    “走吧,”

    节目组搞得太难看,录制结束,陆惊屿逮着孟庭,强行将人带离。

    陆惊屿不想和节目多纠缠,他开学了,又要练琴,又要准备演出,太忙了,而今晚他情绪也不太好,不想看见,也不想听见有关这个节目的什么消息。

    说他清高也好,说他倔强也罢,他只是觉得音乐不该被玷污,要不然谁来坚持创作,音乐比赛也不该是这样的,黑幕太多,哪里来的赤诚之心。

    是他小看这个节目了。

    在这个冠军夜,陆惊屿和宋絮的微博格外沉默,而筑梦未来一下艾特了好多位学员,恭喜他们成为自己公司的签约艺人,希望未来一起逐梦。

    一切真相大白,却没有掀起太大水花,只有陆惊屿和宋絮粉丝知道,他们喜欢的人不是不优秀,只是不想妥协。

    之后宋絮出国留学,在国外打拼,再次听到她名字时,是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

    她为某部获得奥斯卡提名电影唱的歌获得最佳原创音乐奖,她被邀请出席,之后她的名字在国内传开,网友把她的音乐之路梳理一遍,才发现曾经她参加过《余音绕梁》比赛,而且受到不公平对待,而那时,这档节目早就已经消失在大众记忆中了。

    黑幕太多、学员塌房、导师塌房、出过人命,许多来过这个节目的学员导师工作人员一起揭发,节目被查,连着后面筑梦未来,灿烂也一并被连根拔除。

    而这其中,孟庭出了不少力。

    而那时陆惊屿也早就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没有纠葛,除了偶尔会和“时望”这个名字捆绑在一起、被迫营销外。

    可惜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营销搞多了,也会反噬。

    陆惊屿的粉丝平时很沉默,有演出就买票去听,有条件有时间就追着他全世界跑,

    但“时望”这个名字太讨厌了,只要陆惊屿有什么活动,或者有什么消息,那必少不了他的名字,于是陆惊屿粉丝怒了,纷纷发力,把他过往历史给扒了出来。

    第26章 第 26 章

    陆惊屿开学, 孟庭上班,两个人每日相处时间减少,但生活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陆惊屿已经大二了, 可以不用住校,孟庭房子离他学校挺近,很方便。

    早上孟庭上班, 顺便将男朋友送去学校,晚上下班, 顺便去接男朋友。

    “惊屿, 怎么样,什么时候给我们介绍一下你男友,从网上看了那么多消息,搞得我也好奇得要死。”

    “放假前大家都一样孤家寡人, 怎么短短几个月,你人生大事就解决了。”

    开学已经近两个月, 陆惊屿的室友才陆续回来, 大家都是学音乐的, 除了上课,很多时候都在参加比赛, 去培训、或者受邀出国演出, 在学校的时间反倒不多。

    这不, 四个人一见面, 就聊起他陆惊屿最近情况。

    虽然陆惊屿甩了张照片之后就了无音讯, 但狗仔不是吃素的, 小区进不去,那就蹲守外面, 经过一段时间的坚守,还真拍到不少照片,有磕CP的,有不理解的,也有谩骂的,但是自从《余音绕梁》节目录完后,陆惊屿就从公众眼中消失,回到学校专心上课,对网上各种言论再没回复过。

    “遇到对的人,那不得抓紧点,你以为像你啊,还搞纯爱,小心翼翼暗恋着。”秦声无情嘲笑,

    他是学小提琴的,提着琴盒穿梭校园,本来像是一位温柔优雅的学长,可是他的穿着相比还在象牙塔里大学生来说,又过于成熟。

    薄荷绿真丝衬衣解开两粒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脖子上松松垮垮系着old money经典浅蓝印花丝巾,脸上挂着魅惑众生的笑,对来来往往对他投以好奇目光的人都投以礼貌微笑,一举一动如同一位浪荡情场的花花公子,惹得一众男女红了脸,推推拉拉快步离开。

    “和你一样,三天换一个对象,渣得天崩地裂、人尽皆知,小心哪天遭天谴。”许迎阳嗤笑一声,对秦声滥情的行为很是瞧不上,嘀嘀咕咕开始批判,

    秦声一直笑着等他说完,才像是忍受不了他唠叨的似的,举手投降,“是是是,我们许公子最是深情,你的暗恋一定会有始有终。”

    秦声在许迎阳面前伏低做小惯了,两人旁若无人一个骂一个哄,丁青玉夹在两人中间,给另一侧的陆惊屿丢了个无奈眼神,陆惊屿暗示他慢一步,让秦声和许迎阳先走,

    “呵。”许迎阳最看不惯秦声这副永远刻在脸上的温柔笑意和看石头都深情的眼神,冷笑一声,扭开头,不理他。

    秦声捏了捏耳垂,无奈一笑,目光落在许迎阳身上,浮光辗转,浅影跳跃,那腔深情的感觉,倒也不负许迎阳说他看石头都深情的眼睛,

    丁青玉从两个人中间离开后,悄悄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许迎阳和秦声从大一开学没一周就互相看不顺眼,时不时就要叮彼此几句,

    以前这两人拌嘴时他和陆惊屿劝解过,一次两次,三四次,后来陆惊屿不管了,丁青玉偶尔劝解,最后将两人火力引到他身上,他成了罪人!之后他就学会了在许迎阳和秦声拌嘴时保持沉默。

    这两人TM的是吵架吗?不知道还以为调情呢,丁青玉翻白眼。

    “周五下午你们有事没?没什么事去孟庭那聚一下。”

    陆惊屿等他们两人闹完,才询问。

    “这周五,”秦声犹豫一下,许迎阳像是狗逮着骨头似的,开始冷嘲热讽,“不会要去赴哪个小情人的约吧,没事,惊屿都说了,‘朋友’相聚,你不来也行,”

    “你TM……没良心的,”秦秦斜看许迎阳,咬牙切齿、想揍人,但不能,只能深呼吸,忽视许迎阳的话,扭头望向陆惊屿,“可以,不过我可能要晚到一会,你把地址发微信上,我自己过去就行。”

    “OK。”

    晚上,

    陆惊屿把朋友要过来玩的事和孟庭说,

    “你也将赵英薛他们喊来,大家一起聚聚,”陆惊屿收好琴谱,坐到孟庭后面,真皮沙发随着他的动作下陷,孟庭往后仰了一下,坐到他怀里。

    “朋友聚会,几个人?”孟庭放下平板,转过头和陆惊屿面对面交流。

    “不多,”陆惊屿答,孟庭放下心,就听到他又道,“不到十个。”

    “多少?!”孟庭错愕,他这个社交小达人能真心称得上朋友的也不过寥寥六七人,而冷淡得不像是有朋友这种生物的陆惊屿竟然有这么多朋友,这不合理!

    “怎么了?有八个,三个室友,除了丁青玉你都见过,然后Ariana、Lili、Barton,苏青……他们巡演到了中海站,刚好有时间。”

    “人有点多,而且他们不方便在外面出现,我就想着来家里聚,约厨师上门收拾就行。”陆惊屿五指插入孟庭头发,一点一点将他早上收拾好的头发揉乱,揉着揉着,揪出三缕头发,开始编辫子,没一会,孟庭头发上就多了几条小辫子。

    家里露台很大,不管做什么都很方便,他们几个都不算低调,容易遇到熟人。

    “没事,是我小看你了。”想起陆惊屿微信里上千联系人,孟庭突然觉得相比起来,陆惊屿朋友确实很少得可怜!

    孟庭自叹不如。

    “我朋友就五六个,没那么多,不过你朋友来玩,喊我朋友一起会不会不太好。”孟庭抬头皱眉,头顶翘着的几根小辫子顿时一颠一颠的,陆惊屿扭过头避开孟庭目光,悄悄笑了会,才状似清嗓子般咳了两声转回头。

    “没事,他们性格比较…外向,人越多越好。”陆惊屿说起几个朋友时语气难得有些诡异,酝酿一会,才想出一个词形容。

    “那行,我给他们说一声。”孟庭摸出手机哒哒哒打字,没一会就群发完了,

    “对了,还有点事,”陆惊屿想起什么,突然道,

    “嗯,怎么了?”孟庭抬眼望向陆惊屿,这才发现两人姿势有些暧昧了。

    陆惊屿的手肘撑在沙发上,脑袋支在手掌上,满脸倦色,孟庭半坐在他怀里,两人差点重叠在一起。

    也就中央空调制冷强大,不然得热死。

    “我有几个朋友是LGBT,所以……”陆惊屿睁开眼睛,仔细观察孟庭神态,怕他接受不了。

    “你在想什么,我之前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在一起玩的人什么取向认知都有,不用担心,赵英薛他们几个就更不用担心了,他们交的朋友还有泰国变性人呢。”孟庭斜睨陆惊屿,觉得他大惊小怪,

    陆惊屿抱住孟庭深吸了口气,像是撸猫似的,在他肩颈处蹭来蹭去,满足叹息道,“好,到时候麻烦老公了,”

    “别骚,我还要看房子,”孟庭用手肘杵了下陆惊屿,捡起沙发上的平板,继续看中介发来的图。

    他和陆惊屿同居,但现在的房子没有琴房,虽然是一梯一户,但隔音并没有那么好,楼下楼上可能会听到陆惊屿练琴的声音,两人商量后准备重新换套大些的独栋别墅,这些天中介陆陆续续发来一些图,两个人在挑房子。

    “好,唔,给我抱抱恢复点元气吧,”上了一天课,大学生陆惊屿表示很难受,需要男朋友亲亲抱抱恢复元气,举高高就不用了,他倒是可以举高高男朋友。

    孟庭又放下平板,叹息一声,扭头拽过陆惊屿的衣领,嘴上亲,手上解扣子,没一会,两人就在沙发上滚作一团。

    这番操作孟庭轻车就熟了,自从男朋友开学后,经常用自己还是破防脆弱大学生的借口从他这里谋好处,如果不想受太多磋磨,还是自觉点好,这是孟庭多次总结出来的经验。

    周五下午陆惊屿没课,孟庭也没去公司,两个人早早就开始收拾布置露台了。

    下午三点左右,陆陆续续就有人来了。

    “你就是陆的男朋友啊,你好啊,你长得好漂亮。”

    说话男生递过来一个黑色长方体盒子,顺便小心打量一下孟庭,看到他脸时笑意更盛了些,

    男生皮肤很白,染着白金色头发,眼睛是透明的蓝色,穿着粉色毛衣,毛衣这里破一个洞那里破一个洞,下半身是修身牛仔裤,大腿处也破破烂烂的,露出一截白到发光的皮肤,

    整个人像一个娃娃似的,夹着声音说话,但不惹人讨厌,孟庭都不敢大声和他说话,怕惊吓到他。

    揽着他肩的男生有些魁梧,黑色衬衣把他上半身肌肉凸显得更具有轮廓感,斜背着大概是男朋友的香奈儿新款香芋紫链条包,小心护着男友,客气朝孟庭颔首点头打招呼。

    后面来的男男女女都各有特点,孟庭一下午收到了香槟、香槟杯、自己手工制作的餐具、咖啡豆、鲜花水果无数。

    “嘿,陆,好久不见啊,这是你恋人吗?”最后来的是两个女生,先是和陆惊屿拥抱,然后望向孟庭,眼神亮晶晶的,给了他一个充满香味的拥抱,孟庭僵硬着手虚空抱了抱两个女生,目光游离,不敢放在她们身上。

    “好羞涩啊,真可爱,来法国玩的时候找我们喝酒啊,”两个女生都是蜜色肤色,穿着短短紧身吊带,低腰牛仔裤,漂亮又性感,不停夸孟庭身材好,长得帅,孟庭招架不住,求救的眼神投向陆惊屿。

    “madam,放过孟庭吧,用现在的话来说,他要碎了。”

    孟庭其中一个朋友吴岚端着杯浅金色香槟走过来,看见这场景,哈哈哈大笑,将两个女生引过去一块玩。

    “他们都是学乐器的?”

    孟庭靠着陆惊屿小声询问,

    “差不多,苏青,也就是第一个夸你长得漂亮那个男生,他学的是传统乐器箜篌,他男朋友是开马术俱乐部,有机会我们可以去玩玩。”

    “刚才两位女生是恋人,Ariana中提琴演奏家,Bella是小提琴演奏家。”

    陆惊屿拉着孟庭转一圈,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不出意外,这些人都是他们要相处好几十年的人。

    赵英薛自从被甩了之后,在孟庭刺激下,开始发奋图强,他家是搞中高端豪华汽车品牌经营的,他找家里要了家4S店,卖车去了。

    现在正和陆惊屿一个澳大利亚籍的女性朋友聊得正嗨,以赵英薛那塑料英语,也不知道两人怎么聊起来的。

    聚餐当然要有美食,陆惊屿和孟庭专门约了厨师来做食物,厨师帮他们处理好部分食材,他们自己在露台上搭建了烤架动手烤,其余复杂的则是厨师们在厨房准备好送上来。

    “陆,之前你说在获得柴奖之前不谈恋爱,你果然守信用,刚拿了奖,就找了个男朋友,还这么帅气。”

    露台上摆了好几张沙发、吊椅、躺椅、投影仪和幕布摆在一边,大家吃着东西,喝着陆惊屿朋友带来的低酒精度香槟,聊得火热。

    “这叫一见钟情,之前安德瑞和他表白的时候,他说他的爱人是大提琴,不知道安德瑞知道他谈恋爱了,会不会哭泣。”

    “安德瑞那家伙没啥底线,他追求陆的时候还没和Lucy分手呢。”

    孟庭还以为这场聚会对他来说会相对枯燥,毕竟这些人不是搞音乐的,就是搞音乐的人的对象,他在陆惊屿熏陶下略懂一点古典乐,但真的是略懂,和专业人肯定是不够聊,没想到大家聚在一起只是说各种八卦和美食,并没有聊音乐相关的。

    陆惊屿坐在沙发扶手上,他旁边是孟庭,大家随意聊天,但这里好几个朋友中文并不怎么好,他们有时候聊急了就会切换到英文,孟庭几个朋友性格幽默风趣,乱聊也聊得很嗨。

    陆惊屿叉了块芒果喂孟庭,“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我之前以为你们在一起聊的都是音乐,什么巴赫、波佩尔、费尔曼、马友友之类的,没想到大家这么…嗯…随意。”

    孟庭咬了口芒果,见陆惊屿把他吃剩下的半块吃了,神情有有些赧然,他不太习惯在许多人面前和陆惊屿过分亲密,但见带着对象来的人比他们两个还腻乎,也就放下心了。

    坐在孟庭旁边的女生听到他的话,笑开了,大家纷纷投以好奇目光,女生解释后,才知道孟庭对他们的印象这么正经。

    “那我们是不是要多聊聊这些,别把孟对我们……嗯……什么滤…滤镜打碎了。”

    大家笑成一团,虽然年纪不大,但这里有些人在百度百科上都专门有资料采访,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流露出来的视频严肃正经,没想到私底下都很活泼外向。

    “孟,你和陆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候我给你们婚礼伴奏。”

    “好,我们组成一个乐队,每个人一个节目,就当礼金了。”

    “不行哦,他还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大家熟悉了,孟庭也就恢复本性,耸肩无奈说道。

    “啊!哈哈哈,忘记了,二十二岁才能结婚对吧,”

    太阳隐匿群山之后,晚霞染红半边天空,墨蓝色天穹之下,宽阔的露台上,投影仪开着,放的是Taylor Swift的歌,欢快的谈笑声一阵又一阵,炽热的烟火气久久不散,

    孟庭喝得有点多,懒散地靠着陆惊屿的腿,陆惊屿摸了摸他耳朵,有些烫,

    “开心吗?”

    陆惊屿俯身靠近他的耳朵小声问道,孟庭脑子飘飘忽忽的,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陆惊屿在问什么。

    “开心,”

    孟庭勾起嘴角,陆惊屿朋友很好,没有聊他听不懂的话题,也没有表面友善实则骨子里都是高傲,他们都是真心祝福他和陆惊屿的,就是着急了些。

    “我觉得你们在普罗旺斯结婚最好,”

    “荷兰也不错,顺便登记,”

    “法国,我的国家,那里也可以登记!”

    “土耳其、摩洛哥、克罗地亚、托斯卡纳、阿姆斯特丹,这些都是很适合旅游的,到时候搞个旅行婚礼,我们来一场巡演。”

    “苏和费不是准备明年结婚吗?哎呀,又有机会请假了,”

    大家似乎比两人亲人更操心一些,已经定好两人要去哪里登记,登记后去哪里办婚礼,蜜月旅。

    “开心就好,我只希望你一直开心,不管是什么事,小事还是大事,重要或不重要都告诉我,别一个人憋在心里。”

    陆惊屿头抵着孟庭头,亲了亲他鼻尖,轻声说。

    “你知道了?”孟庭脑子转了几圈,抓住重点,睁开有些迷蒙的眼睛,努力保持清醒。

    “我是你恋人,你情绪变化我都不知道,那怎么当你老婆呢?”

    不知道是谁切换了歌,歌曲节奏欢快,大家起身跳舞,

    只有两个人坐在沙发后,在群星笼罩下,小声聊天。

    “谢谢你,还有……”孟庭睁大眼睛定定望着陆惊屿,“我爱你,”

    “我知道,我也爱你。”

    十月中旬,夜风凉爽,欢快的音乐,热闹的朋友,心心相印的爱人,陆惊屿握着孟庭的手,低低哼唱,

    “I found a love for me~ ”

    “Darling just dive right in and follow my lead~ ”[1]

    ……

    孟庭笑了一下,靠着陆惊屿肩膀假寐,几分钟后,陷入沉沉睡眠。

    —end—

    第27章 番外一

    在陆惊屿大二结束那个暑假, 他和孟庭准备去见彼此家长。

    家长,这个词在两人在一起在一年多里,经常出现在他们口中, 却又模糊不清。

    他们两个都有意无意的避开谈论各自家庭, 因此,陆惊屿只大概知道孟庭家里有几口人,其他就不知道了, 而孟庭只知道陆惊屿母亲和外公,其他的也不知道。

    推动两人去见家长的原因呢, 归于柳女士身上, 自从孟庭和孟垣丘吵了一架后就很少回家。

    柳月词知道他开了个公司,已经走上正轨,就经常打电话来询问,后来孟庭告诉她, 自己下半年要出国,柳月词就让他和陆惊屿回家吃饭。

    孟庭一直避而不应, 他不想和家里人产生嫌隙, 但也不想母亲为难, 就一直推脱着,直到陆惊屿发现他和柳月词打电话。

    就道两人在出国前去家里吃个饭, 见见家长也是应该的。

    “见家长……吗?”孟庭握着手机, 神情迟疑, 他一直没告诉陆惊屿自己回家出柜了, 但父亲不同意, 但两人在一起这么久, 陆惊屿对他情绪感知力挺强的,估计早就知道了。

    “其实, 我爸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他觉得我耽误你的人生,耽误你的前程。”

    “嗯?”陆惊屿诧异,“我们不是互相耽误吗?”

    “互相促进好不好,”孟庭瞪陆惊屿,“看看我现在事业蒸蒸日上,感情屿一帆风顺,学业也开始重启,你简直就是我人生的启明星,什么叫互相耽误,当然我也没耽误你,你今年的两场巡演我都安排得尽善尽美,听众还夸奖经纪公司了。”

    没遇到陆惊屿之前,孟庭还以为自己以后的人生就是每天混日子,流连各大酒吧、娱乐场所,心中有自己的坚持,却不知道干什么,一天复一天,直到把心中的锐气都耗尽了,就只剩下无聊和空虚,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不就没事了,我们不仅没有互相耽误,反而互相成就了,有什么好怕的呢,不同意就不同意,又不影响我们什么,况且,丑儿媳也该见公婆,怎么,你不想?”

    陆惊屿眯眼,威胁感十足,仿佛只要孟庭摇头,他就能徒手拧下他脖子的狰狞模样。

    孟庭只能点头同意,两个人见家长的事就这样定下了。

    只不过,说得大气凛然的是陆惊屿,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也是陆惊屿。

    “你一晚上要翻多少次身?”

    孟庭踹了脚陆惊屿,这人一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毫无公德心。

    孟庭踹完,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离陆惊屿远远的,可惜刚闭目沉睡,就被人从后面抱住,

    “没想到我才二十岁,就要去见家长了?好梦幻,我以前以为我会孤独终老呢。”

    薄薄的毯子盖在两人身上,孟庭哈欠连天,听着陆惊屿剖析内心,嗯嗯啊啊的敷衍回答。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说话?”脸遭到两个爪子的攻击,孟庭被迫睁眼,死鱼眼瞪着天花板。

    “你是不是想让我猝死,然后你就不用去见家长了,就可以孤独终老了。”

    “怎么可能,我那么爱你。”陆惊屿黏黏糊糊贴着孟庭脖子。

    “那你知道现在几点吗?我们明天早上还要早起,”孟庭虚弱又咬牙切齿的说。

    身边静默一瞬,陆惊屿侧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指纹解锁,

    时间:凌晨三点五十。

    “快睡吧,明天我们晚点起也不是不可以。”

    陆惊屿拍了拍孟庭背,顺毛。

    第二天一早,两人去商场买了不少东西,下午去孟庭家。

    柳月词知道儿子和陆惊屿回家吃饭,中午就开始准备起来,

    下午三点左右,两人到孟家别墅。

    “青姨,”门打开,孟庭看到青姨,笑着打招呼。

    “来了,”

    青姨刚接过孟庭手中东西,柳月词身影就出现了。

    “妈。”孟庭喊道,

    陆惊屿站在孟庭后面深呼吸一下,挂上完美的笑容,

    “阿姨您好,打扰了,”

    柳青词穿着整套藕粉色香云纱新中式衣服,头发整齐盘在脑后,翡翠耳坠、项链和手镯,含笑望着两人,眼角堆积着细密的纹路,端庄典雅又温柔平和,

    “不打扰,快进来吧,累不累?”

    柳月词看到陆惊屿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赶忙接过他手里提着的盒子袋子,侧身让两个孩子进屋。

    孟庭看到柳女士穿得这么庄重,愣了一下,随后眼睛有些涩然,柳女士真好!

    三人进屋,这才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财经新闻的孟垣丘。

    “爸,你没上班啊。”孟庭生硬询问。

    “叔叔,叨扰了。”陆惊屿站在孟庭后面跟着打招呼。孟垣丘穿着和柳月词同款的新中式衣服,只不过他的是黑金配色。

    听到两人的声音,孟垣丘像是这才发现有人来了,扭头过来,看到陆惊屿时目光锐利、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恨不得将他解剖开来研究。

    陆惊屿挺直腰背随他打量,两人目光在空中对峙,陆惊屿坦坦荡荡,孟垣丘深沉锐利,约莫过了四五秒,孟垣丘才矜持颔首,“嗯,坐吧,”

    随后又冷淡看财经新闻,对坐在他对面的两人不闻不问。

    孟庭张嘴要说什么,陆惊屿连忙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腰,孟庭扭头,陆惊屿眨眼,示意他别多说什么。

    柳月词见孟垣丘这样,嘴巴嚅动几下,说什么,但见两个孩子已经坐下,再说什么无端惹嫌,也就闭口不言,

    桌上摆了些水果,橘子、芒果、芭乐、车厘子,还有孟庭喜欢吃的山竹,陆惊屿俯身拿了一个,一捏一掰,雪白的肉瓣被他悄悄递到孟庭嘴边,

    孟庭忙着吃,也就不在意孟垣丘的态度了,反正他一直都是这样,说多了又吵,惹人烦。

    没一会,桌上就多了一小堆红褐色皮,孟庭和陆惊屿悄悄吃着自己东西,柳月词时不时就跑一趟厨房,她很少下厨,这次陆惊屿来吃饭,她专门炖了个汤,虽然有厨师看着,但她不放心,隔几分钟就跑去看一眼。

    这次回来,就见他傻儿子挨着陆惊屿,从他手尖啄吃的,而他老公坐得直直的,表面看是在正正经经看电视,但那斜视的眼神、那恨铁不成钢的扭曲神情,也只有孟庭神经粗大,没发现孟垣丘一直盯着他们,也可能是孟垣丘装得好,没让人察觉。

    柳月词静默,没一会,门口传来说话声,孟兰舟、孟叶舟和孟承恪一起回来了。

    “爸妈,孟庭,”三人望向客厅,看到陆惊屿,也客气打招呼,“你好,”

    “大哥,二姐,三姐,”孟庭打招呼,陆惊屿扯了张纸擦了擦手,也跟着起身学着孟庭喊人。

    “快坐吧,别客气。”

    三兄妹对弟弟带回来的恋人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身边好友不管怎么玩,正经谈对象结婚的时候都是男女配对,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正面接触身边人的同性恋人,而且还是弟弟的。

    “孟庭和惊屿来了吗?”

    孟达之苍老但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没一会,司机搀扶着他走进来。

    “爷爷,你怎么都不打电话,我们去接你。”三兄妹过去接替司机的工作,

    又是新一轮的问好,孟达之很健谈,和陆惊屿孟庭聊得很开心,偶尔爆点关于孟庭小时候的笑料,气氛和缓。

    “饭好了。”青姨出来喊道。

    几人换到另一边餐厅吃饭。

    桌上饭菜丰盛,有不少陆惊屿和孟庭喜欢吃的菜,饭桌上大家时不时聊着天,氛围倒也和谐,

    “读完书还回来吗?”

    孟达之询问,这两年留在国外工作的人越来越多了,陆惊屿又是学乐器的,国外发展机会相对国内会多一些。

    “唔,我可能要读到博士,毕业后,应该会回中海当老师。”陆惊屿放下筷子,大概说一下自己未来的职业规划。

    孟垣丘听着他不像是浮躁的人,悄悄放下心,陆惊屿太年轻了,又年少出名,孟家其他人怎么可能不担心两人,这听到他沉静安排未来,一步一步踏实稳定,也就放下那些忧虑,随他们了。

    “挺好的,年轻就要多读点书,”孟达之点头,望向孟庭,“你呢?”

    “读完研就好好发展公司吧,我和惊屿商量了,公司后续还要签人,忙的事不少。”孟庭很少与家里人说自己工作计划,他们知道孟庭开经纪公司的事还是从孟达之那里知道的。

    孟庭此时说起自己未来头头是道,他们才恍然,儿子/弟弟真的长大了!

    “好好好,两个人相互扶持,慢慢来,不着急。”孟达之点头,又聊了些其他话题,吃完饭大家又转移到沙发喝茶。

    临走时,陆惊屿收到了来自孟达之和柳月词的红包,孟垣丘和孟承恪的文件袋,两姐妹送的卡。

    “怎么处理?”

    车上,两个人望着刚收到的东西,有些新奇,又有些无措。

    “拆,反正他们都送了,那就是你的。”孟庭一锤定音。

    两个人把红包和文件袋拆了,钱、银行卡、房子、商铺,只差陆惊屿签字的股份转让书。

    柳月词送的那个非常大的红包里甚至还有一张全英文的大提琴订购合同。

    车里很安静,孟庭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拇指不停地摩擦方向盘上的按键,望着有些焦躁不安,陆惊屿担忧看他。

    孟庭启动车子,

    “我在家里的位置一直很尴尬,我妈生了我两个姐姐之后,我爸去做了结扎手术,可能是当时医生没处理好,多年后,我妈又怀了我,她身体还有家里复杂情况都不允许我出生。”

    “可是她心软,家里就多了个我,这就导致已经很稳定的家庭出现波折,我爸工作受影响,退居二线,他们三个怕我抢家产,一直防着我,直到我变得不学无术、出国留学,家里氛围才正常些。”

    “现在我和你在一起,有了自己的人生,他们才觉得之前对我的态度伤人,想弥补。”

    黑色的车在路上飞驰而过,孟庭平静叙述自己的出生,陆惊屿才明白,为什么孟庭明明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可却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人。

    “那我们两个天生一对。”陆惊屿轻轻道,车外明亮的光从他脸上掠过,半明半暗中,他脸上神情晦暗不明。

    “为什么?”

    陆惊屿没回,只道,过两天去他家就知道了。

    后来,两人去许赴逸那里吃饭,孟庭见到陆惊屿父亲照片,才明白这日他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心底都有不轻易示人的伤,只有彼此懂,他们互相陪伴,彼此理解,所以他们天生一对。

    第28章 番外二

    再次听到时望消息是四年后了。

    彼时陆惊屿二十四岁, 时望二十五岁。

    如果不是时望名字冲上热搜,后面还带着陆惊屿名字,那他已经把这个人忘记了。

    “这时望这么多年终于塌了, 我们惊屿每次不管参加什么比赛, 有什么演出,后面都跟着他的名字,这捆绑营销, 实在让人厌烦。”

    “金主、打压新人,法制咖?果然面具戴久了, 必然会露出马脚, 之前就有人拍到他和一个男的一起出游,粉丝还硬洗说是好朋友、是助理,怎么了,现在洗不了了吧。”

    “我看某些人是真饿了, 什么人都粉,经纪人是徐成明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爆对家黑料、发通稿打压同番位的演员, 一个综艺咖, 唱的歌又难听,也不知道怎么火起来的。”

    时望的名字在各大娱乐软件上轮番出现, 他成了众矢之首, 关于他的罪行被某些走相同路线演员明星的粉丝一一扒出来, 人弃狗厌,

    而由于这些年徐成明把他和陆惊屿捆绑, 一直营销他是“小陆惊屿”, 陆惊屿学的大提琴,徐成明就让他去学小提琴,

    所以他一塌,连带着陆惊屿的名字也窜上热搜,让许多人发问:

    “这是谁?”

    而陆惊屿很多粉丝对时望也很厌烦,参与到了这场舆论大战中,粉丝群里管理员约束不了,联系孟庭,孟庭看了一眼后,让她们不要管,公司公关部会关注。

    时望这个人已经被孟庭丢在记忆深处,只是之前回家时听柳女士说起孟悬这些年又和一个男生扯在一起,

    而孟悬那位出国多年的白月光也莫名其妙突然出现,孟悬陷入三角恋,被他那个后妈捅到孟垣青那里,孟悬被勒令在家好好处理他那些糟心事,什么时候处理好什么时候回公司。

    也就是相当于被赶出公司了。

    孟悬此时忙得焦头烂额,亲爹嫌弃他,亲妈不管他,私生子弟弟在公司逐渐站稳脚跟,他一事无成。

    柳月词说这些的时候,还顺道让他和陆惊屿好好的,别搞那些乱七八糟的。

    孟庭无语,这些年陆惊屿在他家人面前塑造的形象太好了,家里人觉得孟庭年长几岁,理应让着陆惊屿,但其实呢,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茱莉亚音乐学院,是全球顶尖的音乐学院,在里面上课的无不是各国天才,上课节奏快,压力也大。

    孟庭读的艺术管理硕士,压力相对小一些,于是,就经常被陆惊屿找各种借口欺负,压力大、跟不上、好自卑、上课累,一开始孟庭还相信陆惊屿的话,心疼得要死,也配合他的各种要求,

    直到后来有一次去他学校,见到他的同学和老师,听到他们对陆惊屿的赞叹和佩服,他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陆很厉害,谱子看一遍就记住七七八八,老师说的话也能举一反三,每次上课只有他懂老师要的感觉,老师们都很喜欢他。”这是陆惊屿华人同学告诉孟庭的。

    “陆的学习压力感觉很小啊,他是享受型,他就是为大提琴而生的音乐家,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成为下一个Mainardi。”这是教了陆惊屿七八年的大提琴老师在大家闲聊时说的。

    他们知道孟庭是陆惊屿恋人后,隐隐也将他拉入属于他们的圈子里,所以孟庭得以了解陆惊屿更多校园生活,尤其是他刻意隐瞒的那些。

    反正,自那之后,陆惊屿在孟庭这里的可信度就直线下滑,每次家里人都觉得是他欺负陆惊屿的时候,他都想揭开衣服给他们看,到底是谁欺负谁。

    陆惊屿看到热搜后,心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慨,他去试了试拉大提琴,不出意外,五年前那种对大提琴的抵触感又来了。

    还好,放假了,否则都不知道怎么交代自己又犯病了这事。

    陆惊屿淡定放下琴,去了解这次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只想知道大概剧情走向,不会做东郭先生。

    五年前,时望躲在卫生间里听他和孟悬说话时就知道孟悬是个什么东西,但他还是和孟悬纠缠在一起,和徐成明狼狈为奸,最终自食恶果。

    舆论来得猝不及防,没有什么引线,关于时望的各种黑料就突然的出现在网上,而且铺天盖地,不给人一丝反应的机会。

    晚上,时望躲在他买的房子里,小区外面全都是偷拍的狗仔和娱记,对着他房子的灯光和摄像头像吃人的恶魔,贪婪地等待着,等待着他们期待的大餐。

    黑黢黢的房间里,亮着的平板和手机页面上,大面积都是辱骂话、不堪入眼,父母亲人,祖宗十八代都被拉出来骂了一圈,时望坐在地毯上,却感受不到一丝柔软,只觉得天太冷,丝丝凉意顺着骨缝渗到心底,他忍不住哆嗦、颤抖。

    网上那些曾经把他夸出花追着他跑的人,此时敲出一句句恶言,不停地发送到他私信,让人在充满暖气的房间也遍体生寒。

    时望撑着地面爬起来,冲进卫生间,一阵阵反呕声在卫生间响起,然后是冲水声,时望身体软趴趴地缩在马桶旁,眼神迷茫,泪水顺着眼角滑下。

    从事情发展到现在,也不过才两天而已,只是分手而已,怎么事情就发展成这样了?

    时望知道分手后,没有人护着他,但是他以为自己最多是资源减少,需要自己去和那些资本谈判,可能会被打压,未来迫于无奈会做出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选择。

    但是此时,这发展,和他一开始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是谁?

    时望在脑子里搜寻,谁会这么恨他,这么想毁了他,

    是陆惊屿?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看他像是看垃圾的男人。

    时望仰头望天花板,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谁动的手,但是他没办法,

    想起之前那男人离开时鄙夷的神情和掌控一切的嚣张,时望心里原本空了一块的地方恍若狂风肆虐,徒留下一地狼藉。

    时望最难受的不是网上言论,而是孟悬,原来他喜欢的人是画家,是国外那个人,不是自己,也不是陆惊屿。

    这些年因为当初自己的猜测,时望在徐成明不管什么事都拉着陆惊屿捆绑营销时,冷眼旁观,有时候甚至助一臂之力。

    但徐成明不敢做得太过分,筑梦未来出事,徐成明有先见之明,带着时望和几个艺人出来,成立时望个人工作室,后面有孟悬护着,一切都很顺利。

    然而圈里徐成明关系很广,打听到筑梦未来垮台的背后真实原因,那下场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后来徐成明就不太敢用陆惊屿炒作,除非陆惊屿做了什么影响很大的事,他们才会混在其中浑水摸鱼,将时望的名字和《余音绕梁》一起捆绑上热搜。

    犹记得五年前,陆惊屿也面临着全网黑,不过短短几天就全部解决了。

    时望不明白,怎么两张相似的脸,流着同样血的兄弟,怎么差别如此大。

    网上舆论发酵,没多久就有人爆料徐成明带的艺人聚众吸毒,群X被抓,时望被点名,传唤去检查,虽然事实是他什么都没参与,但名声又臭了一些,

    时望陷入舆论风波,事态扩大,公司控制不住,这一局,要么他抗住,要么就此沉溺。

    公司准备冷处理,反正新鲜事太多,熬过这两天,过后送他上几个节目,侧面洗白。

    然而很快,时望偷税漏税又上了热搜,后面跟着一个爆。这次不仅是粉丝之间的舆论战了,连吃瓜网友也下场了。

    这两年娱乐圈偷税漏税的人数不胜数,徐成明让时望成立了个人工作室,然后又以他名字成立不少皮包公司,用以避税。而此时,被税务稽查局核查,时望才知道徐成明不仅会避税,还会偷税漏税,给他签了阴阳合同,但是他本人不知道。

    时望看着那高达数亿的金额,被自己蠢笑了。

    如果说之前的黑料和谣言还有洗的机会,那偷税漏税一出来,时望的星途基本就完了。

    各种解约纷至沓来,名誉受损影响代言品牌的名誉,需要赔偿,等一切都解决完时,舆论看似已经过去,时望也从圈里消失了。

    时望被一切都打得措手不及,但一切事实摆在眼前,他逃无可逃。

    出事后,他联系过孟悬,可是孟悬被私生子和后妈架空,虽然几年前孟悬父母离婚时曾经有协议说,等孟垣青退休时,要把公司股份划给孟悬,但股份是股份,值不值钱是另外一回事,所以孟悬也自顾不暇,又有白月光“看着”他。

    时望早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真搞笑,五六年了,抵不过你白月光一句话,”时望握着手机苦笑一会,擦了擦眼泪,拖着行李箱走了。

    资产被清算,赔完各种违约金,又把徐成明漏交的税补完,时望不想再和这里有什么纠葛,选择带着母亲离开。

    进圈几年,繁华如梦,醒来时,唯有母亲陪在他身边,一如当年他进圈时。

    陆惊屿和孟庭去年是在许赴逸那里过的年三十,今年去孟家,两人一早就到孟家别墅,然后被柳月词派去买对联,刚出门就在小区门口遇到孟悬。

    “这不是堂哥吗?怎么过来了?”看清人影,孟庭走过去阴阳怪气打招呼。

    陆惊屿无奈也跟着他走过去。

    “孟庭,”

    孟悬冷淡打招呼,他穿着一整套西装,外面又加了件羊毛大衣,相比以前的意气风发,此时眉眼间多了些颓废。

    打完招呼,他又看向慢慢走来的陆惊屿,

    “哦,这是我男朋友,陆惊屿,”孟庭侧身礼貌而骄傲地介绍,五年前孟悬说的话他还记得呢。

    孟悬看到陆惊屿就想起多年前那一拳,顿时觉得腮帮子一疼,也不和陆惊屿打招呼,匆匆说了句有事就走了。

    “哼哼,懦夫一个,等着被后妈算计死吧。”

    孟庭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哼哼两句,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

    “怎么说?”

    陆惊屿帮孟庭把掉下来的围巾往上拉了拉,最后将手伸进孟庭羽绒服口袋里,和他暖和和的手握在一起,

    “他还真以为那个男人是喜欢他才回来,”孟庭勾唇一笑,“不过是他后妈对付他的手段而已,蠢货一个。”

    “不提醒一下?”陆惊屿放在孟庭口袋里的手指挠了挠他手心,随口问。

    “你以为没人提醒?他不信,随他吧,只要折腾不死,多些教训也好。”

    漫天飞雪中,两人并肩而行,围在脖子处柳月词女士买的大红色围巾绘出一道浓稠的风景。

    第29章 第 29 章

    热——!!!

    好热——!!!

    仿佛身临火海般被烈焰舔舐, 人所不能承受的燥热从下腹腾烧蔓延全身,喉咙像是被火燎似的粘在一起,张嘴支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鼻息和呼吸都带着滚烫的温度。

    黎落闭着眼睛不耐的扯开衣领, 白皙的皮肤在绚丽的灯光下,若隐若现,引得对面的虫贪欲横生, 却只能像只饥肠辘辘的野兽暗中窥伺,等待捕猎时机。

    窒息的束缚感散去, 灼热感却越发明显, 黎落如同即将干死的鱼在礁石上不停挣扎,却得不到一滴水,只能不停的喘息,鼻尖和脸颊都冒出细密的汗珠,

    对面虫喘息越发粗重,眼底的情/欲浓得像要凝聚成液体流淌出来, 这是野狗看见骨头, 却不能吃, 只能任由哈喇子从嘴角流出。

    黎落勉强睁开双眼,眼前朦胧一片, 像是隔了一层雾气, 人影晃动, 来来往往, 炸裂的音乐吵得脑子嗡嗡作响。黎离缓慢扬起头, 一圈圈五颜六色的光晕在眼前晃来晃去, 随后逐渐消散。

    环境昏暗、音乐爆裂,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 调笑呼喊声交融在一起,都没有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尖叫欢呼声炸耳。

    黎离视线寻找尖叫声,才发现自己似乎坐在一家酒吧二楼卡座,台下是扭动的人影,穿着布料很少的男人在高台上扭动,时不时朝下面跟着跳动的人魅笑一下,然后给一个飞吻,引得人群激动尖叫不已。

    天空飞飞扬扬是各种彩带,落了几张在黎落脸上,他下意识闭眼,同时,心脏跳动,心跳飙升,握紧的手不住颤栗,这是哪儿?

    他不是在家里睡觉吗?怎么跑到酒吧来了?

    黎离来不及多想,刚刚消散的热气又从胸口升起,燃烧和焦渴感越来越强烈,他脑袋开始昏沉,意识消散,只隐约听到有人远远的喊着要带他去休息。

    危机预警!黎落下坠的意识陡然苏醒,垂在膝盖上的手使劲掐了一下大腿,尖锐的痛意刺激脑神经,促使他睁眼观察四周。

    两个长得人高马大、身材魁梧的男人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试图搀扶他,

    抗拒的情绪强烈到极致,不能和他们走!黎落脑子像要炸了似的,痛得他咬紧牙关,不住颤抖。

    黎落绷紧神经,想要抗拒,身体却软绵绵没有一丝力气,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两个高大男人搀扶着离开卡座,对面虫见他被人扶走,不甘心咬牙,屁股都离开沙发了,又跌坐回去,

    等干完这一单,收到钱,要什么虫没有!!!

    但是想到那雄虫的相貌和露出来的皮肤,那虫心里像是有蚁虫在爬似的,瘙痒难耐,只能端起桌上放了冰块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硕大冰块咔嚓咔嚓几下被他嚼碎咽下。

    黎落被两人看似搀扶,实则强迫的带离,路上的虫看见三虫这组合,不约而同露出兴致勃勃神情,甚至还有虫上前询问是否能加入。

    这个地方危险且对他这样的场景屡见不鲜,他求救不仅得不到帮助,反倒会被认为是情趣。

    黎落求救计划落空,只能靠自己。

    从喧闹的前厅酒吧离开,进了电梯,安静的空间给了黎落思考的机会,他和扶着他的两人身材和力量悬殊太大,他又中了药,靠武力不行。

    “我要去卫生间,我要吐,快带我去卫生间。”

    嘶哑的声音让扶着黎离的两只雌虫警惕,但见他只是迷迷糊糊的开始干呕,稍稍放下心。

    这酒店价格不菲,弄脏了地毯可是要赔星币的,两只虫也不管电梯停在几楼,急忙连拉带搀的带着黎落出去找卫生间。

    两只虫将黎落送到卫生间门口,就不管他了,黎离独自走进卫生间,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他额头滑落,很快额前的碎发就被濡湿,

    他弯腰扶着洗手池喘息,一阵阵晕眩像是在深海中航行让他分不清方向,脚底像踩在漩涡中心,不停地搅动搅动,

    最终黎离强撑着的神志崩溃,身体一倾,倒在一堵温热的墙上。

    清新的橙子味传来,脑海中那紧绷着的那根弦啪一声断了。

    “带我离开,否则杀了你。”

    黎离用尽全身力气使劲掐住陌生人的脖颈,睁开朦胧的双眼,霎时撞进一片绚丽的紫罗兰花海里。

    灼热的呼吸和微凉的布料相触,咔哒咔哒解腰带声和窸窣的布料摩擦声在耳畔响起,黎离抬手想阻止,手却使不上一点力,反倒把手搭在胸前人的脖颈处,轻轻摩挲,

    精瘦的腰身,饱满紧实的触感,黎离迷糊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身材真好,还有希望明天早上起来,别是在警察局。

    天光大亮,遮光窗帘露出一条缝,一丝光亮渗进来落在紧皱眉头的男人脸上,男人伸手挡住光,侧脸呓语几句,随后如大梦初醒,刷地睁开漆黑双眸,凌厉锐利的视线巡视一圈,屋里静悄悄的,昨天晚上那人已经走了。

    黎落缓缓坐起,白色蚕丝被下滑,露出白皙如玉的皮肤。

    低下头,黎落将目光凝聚他的新身体上,就看到白得过分的胸口和肩头像是裂开的玉石似的,布满一条条抓痕和一块块深深浅浅的印子。

    黎落抿唇,眼底划过一丝歉意。

    黎落静坐片刻,目光空茫,太阳缓缓移动,那缕阳光终于从床头移到地面,光影一闪,黎落抬手挡住眼眸,偏移那道闪耀的光,看到暗红色绣着大片不知名花朵的地毯上,除了凌乱的衣衫外,还静静躺着一枚璀璨漂亮的雪花样式的六芒星胸针。

    蓝色的、晶莹剔透的、仿如真实雪花静静躺在地毯上,黎落起身下床,捡起胸针,尖锐的角印在手心,提醒着他,他真的穿越了,穿进一个由现实作者构建的书中世界,一个陌生的星球。

    而且一来就犯罪了。

    蓝迦星帝都联邦警察局C区分局。

    “阁下,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负责接待的穿着深蓝色制服的雌虫神情惊愕望着这个一早就来“自首”的雄虫,旁边一起记录的雌虫早就停下记录的动作,他很想带这个雄虫阁下去隔壁帝都医疗中心做一个脑部CT,看他脑子里是不是坏了。

    要知道这些年生育率下降,雄虫越发稀少,联邦专门为他们制定了法律,只要不透露蓝迦机密、不勾结外敌、不造成大规模灾难,那他们就是自由的,这种自由也包括了——性。

    多年科学技术、医疗技术研究已经实现虫造虫,但无数实验和现实表明,虫造虫不仅没有生育力、寿命短暂仅仅百年外,几乎没有精神力,

    没有精神力的虫造出来干什么?浪费医疗社会资源吗?

    所以联邦不得不想办法将这些雄虫抬上至高地位,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他们愿意多多为国家生育率做贡献,那他们从出生到死亡,一切都由联邦负责。

    他们地位越发尊贵,凌驾于全蓝迦帝国几十亿虫之上。

    多生虫崽,联邦喜闻乐见,所以雄虫怎么可能犯错呢,犯错的只会是雌虫。

    两只虫原本看这只雄虫长得俊美,脾气也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用鼻孔看虫的傲慢家伙,才力压一众同事,抢到这么一个和雄虫接触的机会,没想到这雄虫不仅和其他沉迷酒色滥/交的雄虫没什么区别,脑子还不太好。

    “我知道,”黎落点头,他穿着一件灰色套头卫衣,黑色牛仔裤,神色不变点头。

    昨晚他喝醉了,确切的说被下药了,为了自救,他在卫生间挟持了一只虫,那虫好心救他,他却恩将仇报,把他给强迫了。

    黎落还记得那双如紫罗兰一样的眼睛,和舌尖舔舐掉的那颗酸涩眼泪的味道。

    他知道这里一向以雄虫为尊,昨晚被他挟持的那只虫是雌虫。

    他无权无势,只是个D级雄虫,酒店不同意他查看监控,怕泄露顾客隐私,而且还劝慰黎落,说一个虫睡了就睡了,他是雄虫,没有虫会在意,说不定和他睡了的那个虫还庆幸自己运气好呢。

    黎落所受教育观念和这里不一样,他不想伤害无辜,只能来报警,希望能找到那只雌虫。

    工作人员手指悬在虚拟键盘上,按也不是,不按也不是。

    “阁下昨晚是否喝酒了?”工作人员表情空白片刻,抬手抵了抵眼镜,神情严肃询问。

    “喝了,但是……,”但是我半途有些意识,只是我陷入记忆混乱,醒不过来。

    黎落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一直望着他的头上长着两根摆来摆去触须的虫抬手打断,

    他神情严肃,嘴角绷直了道:“阁下,您的报案我们受理了,等我们查清事情原委,会通知您的。”

    黎落点头,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六芒星胸针,不知道该不该交出去。

    这只虫望着一点都不相信他,有种觉得他在无理取闹的感觉,而且隐约透露出一种对他这种虫见多了的厌恶,

    黎落想了想,没有把胸针交出去,签了字,起身离开。

    长着触须的虫面无表情目送黎落离开,转眼将他报案记录移进垃圾桶,

    有些虫在酒吧喝酒嗑药玩嗨了,和谁睡了都不知道,等第二天找不到虫就去酒店闹,酒店找不到虫就来联邦调查局闹,调查局帮忙找到虫后,那雄虫开始兴师问罪,辱骂鞭笞和他睡了的虫,打完还要将虫送进联邦监狱,因为那虫玷污了他的身体。

    呵,呸!

    一群虚伪的家伙。

    黎落走出C区警局,深秋时节,外面却感受不到一丝风,路边景观树安静规整,每一棵树的形状颜色都一模一样,地面干净整洁,不见一片落叶,

    今天是工作日,路上虫很少。

    警局不远处就是帝都医疗中心C区分部,黎落踌躇片刻,往大楼走去。

    出了医疗中心大楼,高悬的太阳由上而下直射,黎落抬手遮住刺眼阳光,抬眼间只见高楼密集林立,如同一个个长方形快递盒拥挤在一起,半空悬着各种LED广告显示屏跳动各种产品广告。

    蓝色玻璃折射各种光线,虚虚搭建在半空的轨道错落蜿蜒,各种飞行舰闪着幽蓝的光穿梭,越过摩天大楼,飞驰而去。地面上大部分地区被高楼掩映,阴暗深邃,虫类如同生活在幽密的森林里。

    黎落随便找了家像是饮品店但装修得不伦不类的店走进去,他需要整理一下思绪。

    “阁下,请问您要喝什么?”

    黎落刚找了个位子坐下,就有机器人滑过来询问他喝什么。黎落扫几眼机器人,不甚熟练打开智脑,点单扫星币,没一会,机器人端着一个粉粉嫩嫩超级卡哇伊的杯子过来,杯子里盛着还在冒热气的棕褐色饮品,杯子边缘插着一片新鲜的、还在滴汁的青柠檬片。

    黎落是一个烘焙师,也做饮品,看见这杯以前完全没见过的饮品,心里升起一点期待,只要有甜品,有好喝的饮品,就算换了个世界,也了有期待,

    【滴滴滴——您有新的信息,请注意查看。】

    苦涩和怪异得说不出口感的液体划过喉咙,进入食道,黎落震了一下,觉得他在虐待自己的胃,同时,智脑自动打开虚拟屏,一条信息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黎落,我喜欢这艘飞行舰,你给我买好不好。”

    信息下面跟着一张图,紫色华丽的飞行舰闪着瑰丽的光,下面售价,999999星币。

    多少?!

    第30章 第 30 章

    黎落望着卷毛发来的图和下面标的售价, 神情瞬间阴沉下去。

    昨天半夜他被一份突然冒出来的陌生记忆刺激醒来片刻,紧跟着还有一本小说剧情。

    他在蓝星的自己的记忆、蓝迦星帝都C区黎落的记忆,还有那本以发消息这个卷毛为主要视角创造的小说剧情搅合在一起, 脑子差点都给他干裂开了。

    他费尽精力一点一点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记忆理清融合, 然后精神力支撑不住,晕了过去,直到今早才真正苏醒过来。

    而这份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与他终究有一层隔膜, 只有触及某些画面场景时才会涌现。

    而此时出现的这个卷毛,就触发了原主大部分的记忆。

    卷毛和黎落一样是从蓝星穿越而来的异世灵魂, 但和他不一样的是, 卷毛是穿成刚出生的虫蛋,从小在蓝迦帝都长大。

    卷毛父母和原主父母一样都是联邦研究院的研究员,两家都住在C区联邦专门修建的供研究员居住的小区里,还是上下楼关系,

    但是原主父母在几年前的一场政治斗争中牺牲了,联邦给了大笔慰问金, 并且将原主一切事务包揽过去, 且负责原主找到伴侣前所有花销。

    而原主父母过世时原主还小, 被送去联邦福利院后,融入不了那里的环境, 一只虫孤零零长大, 导致性格内向, 不善与虫交流, 没有一个朋友。

    卷毛父母偶尔会去看原主, 原主就和卷毛熟悉起来了, 后来两只虫成了好朋友,确切的说, 是原主把卷毛当成了自己唯一的朋友,而卷毛可不是这么想的。

    原主二十二岁那年遇到一个长得温柔漂亮的亚雌,相处中慢慢喜欢上他,在二十五岁成年时和亚雌表白,亚雌同意了。

    原主很开心,计划着到了法定登记年龄,两只虫就去登记。

    但是黎落从小说里,还有站在第三视角看原主记忆,发现那亚雌根本不喜欢原主,只是一直哄着原主,拿他当提款机。

    原主觉得自己一定会和那亚雌结婚,对亚雌百依百顺,两年花了不下千万星币。

    最是可怜痴情虫,黎落叹息。

    而作为原主唯一朋友的卷毛,也不断从原主身上吸血,打着好朋友的名义,每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都发给原主让原主给他买。

    昨天原主会去酒吧,就是因为发现他一直当成好朋友的卷毛和他喜欢的亚雌早就搅在一起了,但是两虫为了哄骗他的财产,在他面前一直装不熟。

    亚雌也不是亚雌,而是一只雌虫,只不过从黑市买了掩盖信息素的药剂。

    他看不起原主的等级,会同意和原主在一起,是因为原主和卷毛有五六分相似,两只雄虫都是金色的头发,湖水蓝的眼睛。

    而雌虫是卷毛没搬到C区之前的竹马,两只虫通过原主见面相认后,自然将原主抛之脑后。

    可是,他们舍不得原主这个提款机,就一直在他面前演戏。

    最在意的两只虫把自己耍得团团转,原主接受不了,就去酒吧买醉,没想到会被虫下药。

    黎落充分怀疑,昨天原主中药,也是这两只虫搞的鬼。

    虽然昨天他神识不清,但是感觉一直有虫坐在他对面不知道什么角落盯着他。

    回想起之前两只虫对原主的利用,黎落眸光暗沉,原主不爱出门、不会喝酒,疏于锻炼,身体看似健康,实则不堪一击,昨天晚上的药混合酒精,药力加倍,原主喝了好几杯,最后心跳加速引起心室颤动猝死了。

    虽然原主记忆和小说都没点明害原主的是谁,但原主的死与那两只狼狈为奸的虫脱不了干系,

    或许是黎落许久没回复,卷毛消息紧跟着又来了。

    “黎落,我是不是太烦了,经常找你借钱,可是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其他虫借了,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等我赚到钱我再买吧。”

    看这消息,隔着智脑都能想象到对面雄虫可怜巴巴的样子,但黎落知道,对面那只雄虫一定是得意翘起唇角嘲讽原主是傻子呢。

    之前这卷毛就是这样和原主说话,原主本身就没有朋友,看卷毛这样说,就更心疼他了,马上就给他转星币。

    想到之前两只雄虫的聊天,黎落往上翻找聊天记录,不出意外,从三年前,这个卷毛就开始从原主这里要钱,陆陆续续有几千万星币了。

    “你赚到钱先把以前从我这里借的还了吧,到目前为止,你已经欠我四千五百六十万星币,这周六之前,请把星币打到这个账户,否则我就把我们聊天记录发到星网上。”

    回了消息,黎落打开智脑,上星网搜索关于借钱不还的相关法律,星网速度很快,刚点击搜索,大段大段的法律条文就出来了,后面还跟着相关案件和律师推荐。

    “那这就好办了。”黎落扫了一遍,预约律师,添加联系方式,把原主和那两吸血虫的聊天截图、转钱截图全发给律师,然后和律师约定见面时间。

    那卷毛贪得无厌,吃进去的东西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吐出来,但卷毛是个网红,黎落可不想和他扯皮,最后还陷入情感绑架,直接找律师,不行就上诉,有点名气的人最在意的就是名声了。

    原主的钱都是父母专利获得和联邦慰问金,专利可以源源不断来钱,原主虽然宅,但在星网上开了个手工网店,卖些自己制作的手工作品,还挺有名的,每个月都有一万多星币收入,联邦每个月也会给他打两万星币,

    原主花不了什么钱,全都存起来了,那两只“吸血虫”算着算着坑原主。

    先一个一个收拾。

    黎落快速将原主所有社交软件看了一遍,然后又上星网找到蓝迦历史书,打算了解一下这个与蓝星完全不同的星球和国家。

    蓝迦星帝都国防军军部(L-NDF)

    五楼,

    雷索捏着一个黄色档案袋,脸色紧绷,眉头紧锁,电梯到了之后,匆匆踏出电梯,浑身都是暴躁气息,来往的军雌感受到他身上的压迫,纷纷躲开,给他让出一条通道。

    军靴踩在光可鉴人的浅蓝色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震人心魄。

    雷索目不斜视,直接走到通道底,在倒数第二间办公室门口停下。

    “雷索少校来访,请问要开门吗?”

    机械声在冷肃宽阔的办公室响起,坐在弧形办公桌后面、盯着虚拟屏幕的男人颔首,两秒后,办公室厚重的门开启,雷索等不及它完全打开,从门缝里挤进来。

    “联邦那帮老东西卡你晋升材料,理由是你精神等级只有A,而且濒临发情期,却一直没有找雄虫抚慰,可能会对第三军团造成影响,”

    “TM的那帮孙子,一天坐在办公室什么都不做,就研究哪只虫符合他们利益要求,他们就把那只虫捧上去,都是一帮利欲熏心、蝇营狗苟、唯利是图、齐人攫金的老东西,总有一天老子要带虫将那帮老东西一个个都绑了。”

    雷索将文件袋丢到黑色冷硬办公桌上,发出啪的一声,一直绷着的情绪也瞬间爆发,指天骂地,尤其是组成联邦议院的那帮老东西,祖宗十八代都被他拉出来骂了一遍,

    等骂累了,看到桌上放了个玻璃杯,里面还剩下半杯水,抓起就顿顿顿全喝了,爆发的情绪才安抚下来。

    而桌后一直盯着虚拟屏幕看蓝色线条和缀在蓝色线条上移动的白色光点的军雌这才转眼望向他,

    “你最近去进修国文了?”

    军雌穿着一身墨绿色中将军装,肩章是三颗蓝色六芒星,黑色皮质军用皮带别着能量枪,一头微长银色头发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眉骨弓起,剑眉入鬓,眼窝深邃,紫水晶般似的狭长眼眸凌厉锐利,薄薄的嘴唇微翘,说出的话却差点气死雷索。

    “什么进修,和那帮老东西拉扯久了,自然而然就会了,毕竟骂脏了他们也听不懂,”雷索讥讽道。

    “你去和他们闹了?”

    西维斯戴着黑色作战手套的手捡起桌上文件袋,打开,里面是他晋升资料,上面皆印着不予通过的红色印章,

    难怪雷索那么生气。

    “一帮政治腐虫,和他们闹就是浪费老子口水,你带领的第三军团刚打赢帕米拉战役,元帅给申请的晋升上将,那帮老东西意见多得很,卡了小半个月,不敢把资料退到你这里,让士官送到老子这里来的。”

    “也不知道虫皇留着那帮蛀虫有什么用,只会坐在高位上叽叽歪歪,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他们都端了。”说起议会那帮虫均一百二十岁的笑面虎,雷索气得脸红脖子粗。

    “还说你没有雄虫抚慰,害怕你精神失控,第一军团首领是S级,也还没有雄主,怎么不见他干出多大成就,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不就是西德拉家族的走狗吗?”

    雷索显然是来之前在议会大楼受了不少挤兑,说话都不带喘息地又开始骂了好久。

    “不过,你真的不考虑……等等……,”雷索骤然停住动作,粗重的眉毛挤在一起,喃喃自语,“味道不太对……等等,”像是嗅到什么不寻常的味道,雷索走到西维斯身边像只狗似的,围着他嗅来嗅去。

    “不对,你精神力不对,你晋升S级了!!”雷索陡然拔高声音,惊愕望着西维斯,随即狂喜,“升级好啊,升级妙,晋升材料刚打回来,你就升级了,这下看那帮老东西还能说什么,不过……不过你怎么升级的,”

    雷索好奇,又绕着西维斯转了一圈,停住,带着白手套的手指摩挲长满青色胡渣的下巴,思索片刻,西维斯刚想说什么,就见雷索右手握拳在左手手心使劲砸了一下,

    “你身上有雄虫的信息素!甜的,面包的麦香味,你是和雄虫睡了才升级的!!”雷索大喊。

    “你闭嘴吧!”西维斯紫色眼眸微微一闪,绷着脸低呵。

    什么叫睡了才升级的,把他当什么虫了?

    雷索才不管西维斯什么神情呢,转头给各大战友发信息,将西维斯身上有雄虫信息素的事宣扬出去,顺便把他升为S级的喜事给联盟议长发去。

    西维斯见雷索没精力注意他这里,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确实有一股淡淡的,属于面包的香味,混合着他橙花味信息素,有点像之前吃过的橙子蛋糕。

    “不过,西维斯,你不是说那些雄虫倨傲自大、愚蠢无知、只知道发情和交/配,像野兽似的吗?你身上怎么会有雄虫信息素?”雷索发完消息,神清气爽,但是想到西维斯以前一直对那些雄虫避之不及,每次元帅给他约雄虫见面,他都鸽了,因为这事他不知道被元帅骂了多少次。

    而此时又带着雄虫信息素出现,简直……太太太太惊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