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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皮格马利翁(3)

    岑今将视线落在丁燳青身后的天主像,答非所问:“鬼校里有个诡异说他们前几年沟通到外界一个先知,先知告诉他们有人能带他们成佛。

    然后莫名其妙出现一个百目女和杀马特指着我说有可能是救赎他们的人,恰好我认识一个先知,更巧合的是你曾经跟先知有过合作,还跟故事会老板认识,也是你把我扯进拘尸那罗。

    私以为,太多巧合发生要么是必然的事,要么有人暗中导演,你觉得呢?”

    丁燳青扶着眼镜说:“我管不了先知的预言。”

    岑今:“但你可以推波助澜。”

    “可是,是你选择去故事会,也是你选择送别人通关,从而吸引其他东西的注意。”丁燳青轻声说:“我是推手没错,可是真正决定命运走向的人还是你自己。

    佛讲究因果,命运是定数,是过去、现在和将来三个时间所做出选择的必然汇总。

    岑今,从平西村开始,从你打乱阿修罗的计划开始,过去的命运就已经决定好现在和将来的命运走向。”

    岑今的瞳孔急剧收缩,一错不错地盯着丁燳青:“不是你把我扯进拘尸那罗,也不是阿修罗在附近使用通灵新咒波及到无辜的我,而是阿修罗刻意针对?”

    “阿修罗王消息共享,他们都知道有一个人类跟罗睺阿修罗王交过手,还烧死一只珍贵的阿修罗王实验体,所以阿修罗王认识你、记得你,只要看见你就能想起来。”

    丁燳青说:“你在故事会的表现很优秀,理所当然会被认出来,所以阿修罗顺手送你入拘尸那罗了结平西村的恩怨,开启一轮新的因果。

    过去的前因,现在的发展,未来的结果——不论平西村、故事会还是解放诡镇都是你理智且具有独立处事人格状态下的选择,不是我刻意导演出来的剧情。

    就算没有我,你此刻还是会站在教堂的门口,为了保护那群脆弱的人类而选择迎战比自己强大十倍、百倍的怪物!”

    岑今闻言,表情有些古怪,他觉得有那么一瞬间捕捉到丁燳青真实流露出来的负面情绪,不觉心慌,下意识后退两步。

    丁燳青见状,情绪忽然沉寂下来,眼神暗了暗,冷淡地注视着岑今:“怕我?”

    岑今勉强笑了下,敷衍道:“没。”

    丁燳青淡声说:“我想杀你的时候,谁都阻拦不了。我现在不会杀你,你可以放心。”

    怎么放心?现在不杀,不代表以后不杀,不代表哪个时候突然看他不顺眼一刀咔嚓他,所以就算丁燳青再怎么费心对他好,也没办法让人放下戒备去相信。

    何况丁燳青什么都不说,行事皆有章程,一些看似无逻辑的处事和话语难以第一时间察觉用意,却总能在后续发展突如其来的呼应,让人觉得他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一桩大事。

    每件行事、每句话都是铺成这桩大事的钢筋板砖,而他身处其中,完全猜不透丁燳青的用意,怎能不时刻毛骨悚然?

    岑今提取丁燳青话语里的信息,尽量明朗化整件事,从平西村开始就已经一步步走向先知的预言了吗?

    “故事会到底是什么?”

    岑今按着太阳穴,大脑负荷过重,产生眩晕感,无法思考,便着重最特殊的问题。

    他最想知道故事会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说的故事正巧对应诡镇曾经发生过的事和诡异?

    “是命运的一块碎片。”

    “什么?”

    岑今皱眉,无法理解。

    “支撑北欧神话体系的核心强武,在传说中以命运三女神的形象出现,曾经被主神奥丁掌控,诸神黄昏后遗落在世界的某地。”

    “北欧神话体系的命运三女神不是管时间吗?”

    北欧神话中的命运三女神用一个纺锤编织过去、现在和未来,与其说是命运,不如说是时间女神。

    “它吞噬了古希腊神话体系里的命运三女神,拥有同时操控时间和编织命运的力量,但它不会轻易醒来。”

    北欧和古希腊神话体系都在世界六大神话体系之内,两者有许多相似之处,同样拥有命运三女神的传说。

    前者控制时间的三个主要时态,相互帮助,共同编织命运之网,偏向于掌管时间。后者负责编织、维护和粉碎命运,更偏向于掌管命运。

    现在在丁燳青口中,它们拥有全新的解释,前者吞噬后者成为支撑北欧神话体系的核心强武,类比山海昆仑,但它同时掌控时间和命运,拥有创造命运的能力。

    这难道不是等同于创世神?

    岑今深觉前方是一个深渊,最好及时止损停下来,别去探索,否则会摔进深不见底的迷雾里,可他按捺不住升腾而起的好奇心:“老板哪里来的命运碎片?”

    丁燳青定定地看他:“我们去过真正的故事会,差点变成供命运闲暇娱乐的一个故事。后来打碎故事会,想办法逃出来,没想到老板偷藏了一块碎片,重新弄了一个三无伪劣产品。”

    “你们?所以你是黄泉还是丁燳青?还是说被你吞噬的‘丁燳青’的意志影响了黄泉,你们记忆融合了?”

    丁燳青后仰,露出揶揄的笑:“你信了?”

    岑今眉头皱得更紧,开发到最高的脑域传来阵阵刺痛,使他克制不住地情绪暴躁:“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丁燳青:“我也不知道。”

    岑今目光有些阴沉地瞪着丁燳青。

    “去过故事会的人都会疯,他们分不清真实和虚幻的界限,不知道世界的哪个部分是凭空捏造而来,哪个部分是否突然消失。不知道人生的哪一段被抹掉,哪一段是中途插进来,分不清某个人是真实存在,还是故事里臆想出来的,分不清世界到底有没有被命运篡改过。”

    丁燳青的声音极轻,像堆积在旧柜子上的灰尘,风轻轻一吹就散了。

    “你说我的命运有没有被篡改过?你说我是谁?你说全世界的时间和命运……有没有被篡改过?”

    岑今惊慌地吞咽口水,他不太敢相信丁燳青的话,全世界的时间和命运都被篡改过这种事,未免异想天开。

    细思极恐,如果时间和命运可以被随意篡改,那么人类、神明或其他未知物种,以及地球已知和未知物种算什么?棋盘上被随意摆弄的棋子?

    由小及大,由地球窥见宇宙,如果地球文明可以被截取某个时间点从而修改,那么浩瀚无垠的宇宙呢?

    也许是岑今脸上流露的表情太惊恐,取悦了丁燳青,他笑得架在眼窝处的单边眼镜都滑落下来。

    岑今见状本该松口气,因为丁燳青的表现看上去像是开玩笑,可他内心深处止不住的慌乱却告诉他,喜怒不定的丁燳青表现越疯,话里真实性就越高。

    “慌什么?我都没怕。”丁燳青弯起漂亮的笑眼,伸出双手插进岑今的头发里,指间缠绕、拨弄柔软的发丝,对他说道:“再说你现在最该担心的事情不是世界命运的真实虚幻,也不该关心我到底是谁,而是外面那只阿修罗弄出来的怪物。”

    岑今僵硬发痛的脑袋重新运转,听到教堂外面深海怪物般的吼声不由哆嗦一下,想起他来这儿的目的。

    “我要搬走天主像。”

    丁燳青细心地照料着岑今的头发,比划长发和短发的区别,不怎么走心地回应:“不要教堂?”

    “教堂太小,容不下三四千人。反正对牧师来说,天主像才是他的情人。”

    “猜到了?”

    “不难猜。”岑今握住丁燳青的手腕说道:“故事里提到牧师会亲吻天主像的脚背,由于百目女不在诡镇导致故事里出现在深红宿舍楼的怪物不一样,所以我本来以为我的故事细节不会被原封不动照搬过来,哪怕收集了很多信息,也没怎么怀疑到天主像。

    直到安平说他亲眼看见牧师着迷地亲吻天主像的脚背,证明即使不在故事会安排下,真实的情况也是‘牧师的lover是一尊雕像’。”

    岑今扭头看向洁白无瑕的天主像,恢复一丝冷静说道:“我以前学校对面有一个教堂,里面曾经有过一尊天主像,我清楚地记得它不长这样。”

    真正的天主像如同一个慈悲爱护天下的圣父,眼前这尊天主像俊美无俦,五官线条和躯体线条堪称完美,犹如梦中情人,没有哪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会供奉这么一尊完美情人的石膏像。

    每天一根新鲜的玫瑰,专门为它建立的玫瑰园,镇子里一直传说却没有人见过的牧师情人。和牧师是同一个人的校长,都说他有一个爱人和女儿,实际没有人见过。

    因为一切都是他的臆想,他爱上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所以不断实验改进通灵新咒,为了让死物拥有生命,不是让它变成诡异,而是像皮格马利翁里的少女,被爱神赋予真实的生命。

    所以牧师独占长生浆液,不惜撕毁他和阿修罗的协议,躲藏进拘尸那罗十五年,就为了他的情人可以变成活人。”

    丁燳青按着岑今的肩膀,将他掰过去,正面面对那尊毫无生命的、圣洁的天主像,与绿茵地怪物融为一体的牧师正在外面肆虐,挣扎着爬出地底,还不忘保护小小的教堂,护住教堂里的天主像。

    它依旧完美无瑕,根本不知道有个人类为它而疯狂。

    “牧师以前是一个闻名世界的雕刻师,耗费数年心血雕刻出这尊天主像,从此一见钟情,无可自拔。为了让情人得到生命,他拜入邪教,自愿被提炼成一只阿修罗王。”

    “他是阿修罗王?”

    “名为婆稚。为它入魔,再为它背叛阿修罗众,招惹一个可怕的对手,又为它害死无数人,不停实验通灵新咒,还将长生浆液用在它的身上。可惜。”

    丁燳青叹息,可语气里只有恶意的嘲讽:“可惜假的不能成真,没有的东西再怎么努力就是得不到,握不住。妄想一个虚妄的、不存在的人,再怎么发疯,疯得全世界都为之侧目,为之惊讶、不屑、反感,都没有用,自始至终只是沉沦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幻想一个不存在的人……是不是很恶心!”

    岑今哆嗦着手指,额头渗出冷汗:“你是在说自己,还是那个一直在寻找不存在的人的‘丁燳青’?”

    丁燳青还是叹息,贴在岑今的头顶,让岑今自头皮到背脊都在哆嗦、发软。

    “我怎么知道呢?我怎么知道。”丁燳青的手滑下去,握住岑今的右手,指向面前的天主像说:“打碎它。长生浆液就在它的躯体里面。”

    岑今连手都在哆嗦,耳边是丁燳青充满蛊惑的声音,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曲起手指,五指成爪,控制重力,天主像摇摇晃晃,丁燳青一句‘打碎它!’冷酷淡漠,宛如惊雷轰然而下。

    但下一刻却见他反手握住丁燳青的手腕,鱼一般轻快地滑出丁燳青的怀抱,反手挥出一片黑金羽毛刃,跳落到天主像前,将其扛起来跳到教堂屋顶,探出头来对着底下的丁燳青说:“抱歉,天主像不能毁。”

    挥挥手,岑今飞快地逃走。

    丁燳青安静地看着跑远的岑今,低声呢喃着:“选择没有偏离推测,会跟他做出相同的选择……是吗?是他吗?不是,没有。”

    “……又是一个假的?假的。”

    模样竟有点儿令人心惊胆战的病态。

    ***

    岑今扛着天主像头也不回地跑,将天主像交给寻声而来的河柳和曹文宁。

    河柳此时用光了她的枝条和根茎,围成一个巨大的城墙遮保护四千人类和普通诡异,遮挡来自绿茵地怪物极为恐怖的精神污染,然而这也抵挡不了太长时间。

    因为腾不出空来对付绿茵地怪物的缘故,她全程被动挨打,原本不止绿茵地怪物,还有花环阿修罗王和后头一众赶来的阿修罗。

    直到水电厂奔来的王灵仙和图腾分别对付花环阿修罗王和阿修罗众,这才护住河柳。

    岑今将天主像交给河柳说道:“拿着它,挂在头顶,免死金牌来的。”

    河柳将信将疑,举起天主像挂在树冠顶,便见迎头击来的触手硬生生停在半空,半晌后小心翼翼地缩回去,不由惊诧地瞪大双眼:怎么会?

    这是什么神奇的免死金牌?

    河柳相当惊奇,这一幕只有暗处的两人留意到。

    岑今跳下树冠之际,见河柳身上插满阿修罗的长枪便问能不能借来用用,后者表示尽管拔,于是被拔出几十只长枪,一块儿扛在肩膀上,临走时还对河柳说等会儿不管他做出什么都别动。

    河柳不解,也答应了。

    岑今扛着大量长枪艰难地跑到绿茵地怪物的口腔处,半天找不到怪物的眼睛便放弃了,或许是依靠其他感官获知信息。

    他拿下一根长枪挽了个漂亮的枪花,骤然助跑数米、两个旋身飞跃猛地投掷出手中长枪,目标正对高挂河柳树冠顶的天主像,下一刻就听见怪物发出不规则的怒吼,一根触手仰天而起,护住石膏像而被长枪刺穿。

    “吼——!!”

    绿茵地怪物既痛又怒,只是还没等它发威,便见天空一阵长枪雨以锐不可当之势纷纷投向天主像,每一根长枪都带着势如破竹的巨大力道,带着猎猎声响破开空气。

    绿茵地怪物着急忙慌地用所有的触手挡住长枪,保护天主像。

    此时附近不少人和诡异都在观望战况,尤其在意绿茵地怪物,却见它竟然不惜伤害自己去保护一株河柳,全都不明所以。

    只有少数几个人看清,它护的是那尊石膏像。

    “吼——吼!!”

    绿茵地怪物愤怒的吼声响彻整个诡镇,口腔处一个血红色肉茧微不可察的发出‘噼啪’声,密集的红血丝正在裂开,显然是血茧里的牧师认为深爱的恋人受到威胁而急于出来。

    口腔处弹出数条红色肉肠扑向岑今,后者化作一道虚影,高速弹跳,手握锋利的羽毛刃,不时割断这些红色肉肠,余光扫到一根触手横扫过来,岑今当机立断跳下怪物头部,落到其腹部,朝河柳所在的反方向移动。

    拉足仇恨的岑今一跑,绿茵地怪物自然跟着移动,它也恨不得黄毛赶紧远离心爱的石膏像。

    一阵天旋地转,地面轰隆隆作响,庞大到几乎填塞整个诡镇的绿茵地怪物抽出下半身,身高高达四十米,俨然一座移动的摩天大楼,全身上下旋转着一层朦胧的飞尘,而此时日下西山,薄雾弥漫在诡镇的边缘,更为巨大叵测的怪物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曹文宁透过柳枝条看到被引走的绿茵地怪物,眉头一皱,颇为担忧:“黄毛一个人能行?”

    河柳:“为什么不能行?”

    曹文宁疑惑:“你似乎很信任他,轻而易举被他说服。”

    河柳笑眯眯:“因为百目相信他。”

    曹文宁不解,忽然灵光一闪,对上河柳洞察的目光,听到后者温柔地说:“百目会相信的人,就是可以让我们成佛的那一位啊。”脑中霎时一片白光嗡嗡。

    那厢,岑今急刹脚步,急停在悬崖峭壁处,下方是无尽深渊,对面是大片薄雾,身后则是追赶而来的绿茵地怪物。

    隔着四十米远的高度,隐约可见怪物口腔处的红茧裂开一半,从里面爬出一具如血玉般透明的躯壳,上半身裸露在外,脊骨未发育完全都低垂着,下半身还黏在血茧里,与绿茵地怪物不分彼此。

    湿漉漉的头发垂下来,发梢滴着腥臭的液体,头颅低垂,充斥血雾的眼睛正茫然地环顾四望,最终定在悬崖边一个渺小的身影,动了动中指,霎时一根两米来粗的触手便高高抬起,重重落下——

    砰!砰!砰!巨响一片,半片悬崖顿时被削落一半,挂在悬崖峭壁下方的一群水尸鬼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扑上来啃咬住这根触手。

    梆!重声落下,发出骨肉被砸碎、挤烂的啪叽声,挂在触手上的数只水尸鬼被砸成肉泥,其他水尸鬼没有很高的智商,被贪婪的食欲驱使,纵使敌我能力悬殊也不肯轻易离开。

    同伴凄惨的死亡震慑了它们,但只是让它们放弃触手,转移阵地,将目标投向庞大的肉山。

    岑今操控重力勉强让自己能够悬空在地面,低头,面无表情地巡视着山崖峭壁下密密麻麻的水尸鬼,它们最大的约莫三米来长,最小还不到半米来高,凶性十足,贪婪成性,以杀戮为主。

    水尸鬼便如佛教饿鬼道中的饿鬼,饥饿、乞求、多畏,虽生性凶残,却是为人所迫,身世极为悲惨,不论人还是诡异都不待见它们。

    它们被禁锢在丑陋的身躯里,受食欲驱使,毫无理智,结果不是吃到撑死就是被杀死。

    “吱吱……吱!”

    面前一只水尸鬼不知节制,吃到撑破肚皮,肠穿肚烂地摔下来,很快被同伴分食而亡。

    这是人吗?这是应该允许其生存下去的生灵吗?

    不,生灵应当是有尊严的来到这世上,不该是人为制造出来的悲剧,如果它们还有意识,怎么能容忍自己装载在一具丑陋的躯壳里?

    生灵应该拥有节制和克制自我的本能,哪怕虫子也懂得适可而止。

    岑今睁大眼睛,瞳孔再次剧缩一圈,耳朵温热,缓缓流出鲜血,一阵无形的空气自周身荡开,俯冲而下,覆盖住每只水尸鬼,感受它们时时刻刻遭受饥饿和杀戮的痛苦折磨,感受它们在贪婪食欲之下的,那一丝微弱的渴盼。

    它们祈求死亡,祈求解脱。

    它们向死而生。

    这似乎是拘尸那罗每一个生灵心中隐秘的愿望,也正贴合佛教教义,西天和地狱实为一体两面,善恶、生死也是一体两面,死亡不是终焉,而是超脱六道执着,身化天地,回归本我。

    这是水尸鬼生前的思想,他们都是东南亚人,信奉婆罗多和佛教,两者教义虽不同,但彼此吸收、融合,某些行为模式极为相似。

    骤雨似的痛苦敲打着岑今的每一寸皮肉、每一块骨头,敲骨吸髓般地钻入灵魂,剧烈的痛苦和高负荷开发的脑域带来的痛苦重叠,拉扯着他的肉体和灵魂,连鼻血都流出来,却在这样极致的痛苦中保持冷酷到极致的冷静。

    如割肉喂鹰的佛,如钉十字架的耶稣,如古往今来于苦痛中走出来的圣人。

    岑今迟疑片刻,有一丝不确定,但还是开口:“言灵·苍生。”

    霎时一阵飞沙走石,天地撼动,顷刻间乍然静止,毫无动静,不受驱使。

    岑今:“太大了吗?”

    号令苍生,岂不与天地相夺?

    天地怎肯。

    岑今思索稍许,改口道:“如是我闻·往生。”

    话音一落,便有几缕微弱金光自岑今剧缩的瞳孔四下散开,形成一道浅淡透明的光斑,互相连成一道佛印,天地响动,为他而静止刹那,沉寂数百上千年的拘尸那罗在这一刻跳动心脏。

    古时术师之流便以言灵沟通天地神明,故言灵之力既可沟通神明、也可沟通天地,如果岑今是在外界尝试沟通天地,百分百不会得到回应。

    但他身处拘尸那罗,当他说出‘如是我闻’时,拘尸那罗必然呼应他。

    因为‘如是我闻’的意思是:我所说皆是听佛所言,接下来说出的话都是代替佛所说,是佛的箴言。

    佛的箴言:往生。

    于是失去佛千年的拘尸那罗在这一刻活了过来,万千生灵有感于此,仰头看向悬崖的方向。

    曹文宁按住心口:“感觉灵魂得到洗礼,很舒服。”

    河柳舒展柳枝条,有些懒洋洋地说:“拘尸那罗,醒了。”

    正与图腾缠斗的花环阿修罗王,被安平怼着打的天人,以及被王灵仙拦下来的阿修罗众纷纷露出诧异的神色,看向远处悬崖的方向,声音颤抖地说:“佛……不是屠尽了吗?”

    暗处,白发黑肤的少年先是脸色一变,再是兴味一笑:“佉罗骞驮,我不要长生浆液了。”

    同样为四大阿修罗王之一的佉罗骞驮闻言不解:“难道您有新的计划?”

    他从不怀疑少年的大业,如果中途改变主意,必然有新的、更好的计划。

    少年没回话,目光在悬崖峭壁的方向和河柳树冠顶那尊天主像之间来回,显然确实有了新的计划。

    悬崖峭壁处,无数水尸鬼肉眼可见地动作停滞,感应到来自拘尸那罗的箴言,宛如一支出征的庞大军团整齐爬向绿茵地怪物,不向生、不畏死,迅速爬满绿茵地怪物,裂开满嘴尖牙开始疯狂撕咬怪物的血肉。

    它们不吃,撕咬下来便扔掉,已不是受食欲驱使的牲畜,单纯是为了化解仇恨。

    绿茵地怪物很快被啃咬出白骨,痛得哀嚎,试图扬起触手杀死满身跳蚤似的水尸鬼,可是扬起的触手刚到半空就停滞住,任凭它用尽全力也无法挥动分毫。

    岑今见状低语:“拘尸那罗的意志。”

    受箴言影响,拘尸那罗的意志就是送水尸鬼之流往生,而它们往生途径就是了结因果。

    水尸鬼死于牧师的通灵新咒实验,现在他和通灵新咒实验怪物合二为一,被曾经失败的实验品啃噬殆尽,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岑今伸出左手,掌控黑金羽毛刃组合成一柄锋利的长刀,牢牢握住刀把,掌心被划出鲜血,而他不以为意,跳到绿茵地怪物的身上朝头部狂奔而去,仿佛攀登一座山峰,眨眼间到达绿茵地怪物的头顶。

    双手紧握的长刀由下而上,划出一道黑金色的刺眼光芒,在夕阳如血的背景下,‘刺啦’声响,长刀没入牧师的颈部而鲜血狂洒而出。

    牧师血目圆睁,嘴里咕噜冒出鲜血,试图回头看天主像所在的方向,但是‘啪’地一声滚落山峰似的躯体,很快被水尸鬼淹没,最后连头骨都咬碎成粉末,就如同石膏室里那些被献祭的可怜人类,连个全尸都不配有。

    满足地杀死仇人,水尸鬼便都安静下来,从未有过的饱腹感让它们感到幸福,陷入了永久的、快乐的长眠。

    岑今站定在绿茵地怪物的尸骨旁,尝试跟拘尸那罗的意志沟通,但是收效甚微,它只听佛的箴言。

    他哪来那么多佛的箴言?又不是和尚。

    岑今有些暴躁,睁开眼打算放弃,后脑勺一阵劲风袭来,他下意识挥舞长刀抵挡,不料长刀似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瞬间化作片片羽毛刃,其中一片割破脸颊,一滴血飞在半空。

    猛然一股巨力按在岑今胸口,使他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后背肩胛骨的位置像被滚烫的烙铁重重烫上去,刺痛大脑皮层的剧痛瞬间袭来,太阳穴一跳一跳,豆大的汗水滚落下来,眼皮被汗水黏得有些看不清到底是谁袭击的他。

    只是愤怒使他不顾掌心被划破,紧握一枚羽毛刃猛力向前一扎,‘噗嗤’声响,利刃扎进肉里的同时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说:“我只是送你一份礼貌,不过你也送了我一份。我们礼尚往来。”

    “谁跟你——”

    重力掌控重力漂浮重力剥夺——

    “礼尚往来?!!”

    散落出去的上千片羽毛刃同时‘唰’地飞回,以箭雨之势杀向偷袭者。

    偷袭者此时还有余力嬉笑,劝说黄毛省着点别乱用超凡之力,他现在口鼻耳都在出血,眼睛充血,身体毛孔也在渗血,再硬撑下去,身体可就要爆炸了。

    “我没想现在杀你,希望你保持余力,我们来日再见。”

    岑今咧开嘴笑,双手手掌向上,不顾大脑和身体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俨然一个战斗狂人,神态疯狂,享受游走死亡边缘的刺激。

    “哈?保存余力?”岑今先是低笑,肩膀颤动,随即疯狂大笑:“谁要保存余力?工作就要全力以赴,才能理直气壮拒绝老板要求的加班。”

    偷袭者表情奇怪,黄毛在说什么?

    “一日事一日毕,谁都不能让我拖到明天再干!”黄毛有些激动,几千片羽毛刃的攻势更是凌厉,高速到连个影子都快看不见了。

    他的情绪还越来越激动:“以为我不知道最后一朵花被故意踩烂的吗?我看见鞋印了!”

    偷袭者,即白发黑肤少年:“??”

    “该死的资本家!”黄毛仰天,情绪激动之余,破口而出:“丁狗逼。”

    ——!

    死寂般的安静。

    白发黑肤偷袭者在这瞬间明显感觉到空气降温了,醒来没一会的拘尸那罗意识突然消失,迫不及待沉睡一样。

    什么情况?偷袭者猛然脸色剧变,瞪着教堂的方向,想也没想便说道:“跑!”

    话音刚落,偷袭者转眼消失,而始终跟随他左右的佉罗骞驮阿修罗王慢了一步,身体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拦阻半空,而后被数千高速运转的羽毛刃穿过,气绝身亡。

    黄毛脸色阴沉地瞪着姗姗来迟的丁燳青,被控住手脚,开发中的脑域也被强行压制,意识逐渐清醒,但激荡的情绪一时难以恢复,只是继续挑衅地看着丁燳青。

    丁燳青只冷冷地看他,稍一用力就掰下他掌心的两枚羽毛刃,随手卷成废铁扔掉,再拿出随手携带的手帕给他擦掉汩汩流出的血。

    掌心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耳口鼻都流血,身上还有大大小小无数伤口,皮肉裂开、血管的位置渗出细细的血珠,连肩胛骨处还有两个刚被烫出来的古梵文。

    丁燳青气笑,眯起眼仔仔细细辨认肩胛骨上的古梵文,确定不是诅咒,这才捏起黄毛的下巴。

    “我帮你开发脑域不是让你不知死活地逞能,长时间高耗损不说,还用沟通天地的言灵,到这里及时止损还好,结果你还不知天高地厚,皮肉都裂开,你还强行开着30%的脑域!”

    丁燳青银白色的眼睛,两个互相镶嵌的银环瞳孔里,此刻正喷薄着怒意。

    真实的怒意。

    “你想死,找我说一声就行。”

    黄毛顿时满怀疑惑,尽力往后仰,又逼近说道:“丁燳青,你在生气?”

    丁燳青手掌虎口卡着黄毛的下巴,拇指搓了搓软软的脸颊肉,皱眉说道:“这不是重点。”

    黄毛撇嘴,有些不自在地扭动肩膀,后知后觉地感到身体无处不在的疼痛,

    他把手伸到后腰掏了掏,努力好一会才掏出一朵黑金色的花,将手上、身上的鲜血蹭到金属片,然后将这朵热腾腾刚出锅的花递到丁燳青面前。

    “今天还没结束,承诺给的花。”

    丁燳青沉默地看着这朵显然是以黑金羽毛刃为素材捏造出来的玫瑰花,好半晌才露出嫌弃的表情:“你涂什么血。”

    “你要的新鲜花朵,这是我滚烫的热血。”

    丁燳青用一种看不清什么意思的目光看着岑今,不一会儿就捏住他的后脖子冷酷说道:“少投机取巧。”

    他顺手拿过那朵看不出形状的花,端详半天才说道:“今天算你完成一半的约定,顾客守则就少一半。”

    “为什么才一半?”

    “因为报复你骂我狗逼。”

    “……”

    捏爹丁狗逼——

    作者有话要说:

    PS:话说在‘皮格马利翁’这个文名出来之前,真的没人猜到牧师的情人是天主像吗?

    前面暗示好多次了。

    它的意思主要是:无望的爱,妄想虚妄的、不存在的爱人变成真的,为此茶饭不思、愈见疯狂,然而幸运的人只有皮格马利翁。

    第102章 现世

    岑今虚软无力,被带回教堂,忽然想起满目疮痍的教堂赶紧问:“离开的通道还能用吗?”

    丁燳青:“难得你还能想起这事。”

    岑今一听就放心了,丁燳青还能怼他,说明事情不大,于是躺回教堂长椅,垂下眼皮很想睡觉。

    丁燳青:“不怕长生浆液被偷了?”

    岑今:“河柳护着,我相信她。”

    他真的困了,从昨天下午进来奔波到现在日落黄昏,全程没有停歇,此刻一停下来就累得手指都抬不起。

    岑今昏昏欲睡,想到丁燳青就在旁边,更加安心入睡。

    丁燳青等他熟睡,冰冷的目光看向病栋所在的位置,闪身消失在教堂,约莫两三分钟后,他再次出现在教堂门口,左手手指垂落不小心沾到的血液。

    用手帕将血液擦净后扔掉,丁燳青跨进教堂,回到岑今的身边。

    此时临近鬼校的战场中心,被图腾拦截下来的花环察觉到拘尸那罗异常,共感到另外两个阿修罗王相继折在里面,当机立断顺着图腾击向心口的一拳飞出去,几个后空翻稳稳落在远处天台。

    脚下刚落地,一刻不停地转身逃跑,花环一边擦掉嘴角边流出来的血液,感慨现在学生真是厉害的同时,一边奔向病栋,途中看到院长一个小孩模样的水尸鬼王拧断脖子,不由嘲讽老大让这么个天人假扮因陀罗,真不怕堕了名声。

    他没有停留,也不想跟水尸鬼王交锋,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好不容易赶到病栋连接外界的通道,结果看到腹部破开一个洞的白发黑肤少年,花环不由惊诧,谁能让他们狡诈多端的老大伤成这副德行?

    白发黑肤的少年没好气地瞪了眼花环:“别发愣了傻逼,快背我走。”

    花环搓搓手,背起老大问:“黄毛这么厉害的吗?我看婆稚和他养的怪物也被弄死了。”

    “他的超凡之术很奇怪,可以沟通拘尸那罗残留的佛的意志,让佛的意志影响悬崖底下大片的水尸鬼杀死婆稚。”

    “听这话,不是他伤的您?”

    “拘尸那罗有一个外来神,是他伤了我,因为我偷袭岑今。”白发黑肤的少年说起这事,表情流露兴味:“很有意思,一个远古神明怎么这么在乎一个人类?岑今身上有什么独特之处?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原因了。”

    花环提醒:“老大,我们千辛万苦炼出来的四大阿修罗王已经死了三个,您没找到长生浆液吗?”

    “长生浆液留在我们手里没用。”

    “……”花环沉默片刻,心态有点炸:“我们从十几二十年前开始筹谋,投入无数精力就为了得到长生浆液,您现在跟我说没用?”

    “急什么?留在我们手里没用不代表对大业没用,那群天神炼制出来的长生浆液本来就是驯化阿修罗和天人的东西,所谓长生只对他们天神有效。”

    花环忍不住问:“那您为什么还处心积虑要得到长生浆液?”

    “我要复活三相神。”

    闻言,花环一颗心猛然下沉,情绪瞬间沉甸甸,开始对所谓大业产生怀疑,究竟是为了阿修罗众和天人重回吠陀时期的辉煌荣光,还是仅满足后背这人的野心?

    对阿修罗众和天人而言,三相神是用卑鄙手段取代他们主神地位的背叛者,好不容易屠戮殆尽,现在又要复活他们,到底对大业有何帮助?

    花环沉默地背着老大走出通道,离开拘尸那罗,全程没有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因为他知道一旦开口就会被怀疑。

    他们这个老大看似爽朗大方,不拘小节,实则阴狠疑心重,但凡有一丝质疑他或他提出来的大业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拔除。

    据他所述,就是上一届老大不够谨慎,过于信任下属,才会让婆稚有机可乘,害他们白白浪费十几年时间拿不到长生浆液。

    不得不说,婆稚阿修罗王的叛逃狠狠打击到阿修罗众和天人,使他们内部格外防备彼此,只信任老大一个。

    花环是上一届老大炼制出来的阿修罗王,几乎不记得作为人类时的记忆,对阿修罗众有比较深的归属感,相当信任两届老大,只是偶尔会产生一些疑惑。

    譬如,两届老大为什么偶尔会让他产生这是同一人的错觉?

    明明上一届老大也还活着。

    白发黑肤的少年离开之际丢下一枚重磅炸弹:“既然诡镇想回到现实世界,那就帮他们把拘尸那罗也一块送回现世。”

    ***

    王灵仙分别打出两颗子弹,连试探都不用就知道弹匣用完,快速更换,过程不超过两秒,头也不回地击中身后一个阿修罗的眉心,另一枪对准前面举着长枪投掷而来的阿修罗。

    砰砰数声枪响,铜色子弹穿过阿修罗高举长枪的臂膀,空中带出一串血花,子弹在朵朵血花中穿行,猛地撞击机械翅膀,竟没能打穿机械翅膀,反而在高速运动中反弹,噗嗤一声没入阿修罗的太阳穴,当下坠落地砸中另一个失去行动力的阿修罗,双双毙命。

    王灵仙脸色冷然如玉,目标击中死亡便看也不看,枪口对准其他阿修罗,同时左手垂下来,对着地面还活着的阿修罗冷漠地补了一枪。

    右枪枪口刚瞄准一只阿修罗,横空一支长枪将其当胸贯穿,王灵仙皱眉,看到图腾随手拔起地面的长枪就投掷出去,一枪一只阿修罗。

    阿修罗众原本遇到岑今突袭,折损几个,之后再被河柳拦截袭击,又折损几十个,然后被枪术准得可怕的王灵仙袭击便又折损一批,现在明显感觉到战场局势翻转,由盛转衰,不仅没有阿修罗王统率,亲眼看着同伴接二连三死亡,就开始军心涣散。

    再发现其他战场的人和诡异都将目标对准他们,连水电厂那边的散兵都赶来支援,更被打得溃不成军,当即四下逃蹿,再也没有心思继续战斗。

    阿修罗众上下一条心没错,但是是在阿修罗王统率的前提下,而如今并无阿修罗,便作鸟兽散,不成气候了。

    散兵之首的哥特男自水电厂赶过来,扫一眼图腾和王灵仙两人基本没伤,就赶紧跑去找曹文宁等人确定死伤情况以及后续安排。

    图腾朝王灵仙走去,开口问:“见到黄毛没?”

    王灵仙摇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们刚才专心对付阿修罗,根本没注意到岑今拉走绿茵地怪物仇恨的一幕。

    “刚才是谁集中火力吸引绿茵地怪物?”图腾突然开口问。

    “没看到。”王灵仙摸了摸发烫的枪身,的确不如他那两把定制的宝贝。“那只怪物没动静了。”

    “怪物好像是朝西南方向跑去,被高山挡住身影,也听不见声音了。”

    “去看看。”

    话音一落,两人朝悬崖边跑去。

    与此同时,悬崖处一具巨大的骨架上还黏着血肉,没有被彻底啃干净,冷风一吹发出呼呼地可怖声音,地面则到处是水尸鬼尸体。

    突然两道脚步声同时出现,来者互相对望,俱是一惊:“楼陀罗\\天野宗弥?”

    来人正是失踪已久的楼陀罗和天野宗弥。

    这两人自进入诡镇第一时间发现异常危险,在牺牲跟随身边的同学后,掌握一些关于诡镇的信息就都躲藏起来,直到今天动静太大,无处可藏,两人才走出来一探究竟。

    结果一眼看到被他们视为华夏秘密武器的黄毛引着一只巨大的怪物朝悬崖深处跑,两人心生好奇,远远尾随,到半山腰时看到一群水尸鬼爬在绿茵地怪物身上啃咬血肉。

    好不容易爬到悬崖顶,只看到一具白骨架和满地水尸鬼尸体。

    两人心里顿生些小算盘,他们一行人突然消失、突然出现在一个失踪十五年的诡镇,等出去后必然引来机构、官方和学校的注意,肯定会被带去一番调查。

    他们还是在华夏赛场失踪,还有学生死在里面,怎么看都是华夏方的失责。

    但是这里头有个小问题,即楼陀罗和天野宗弥各自的同学都是为了救他们而死,而他们却躲在诡镇安全的地方活了下来。

    如果经调查被如实传出去,绝对有损他们自身的名声,还会让学校、家族和国家都蒙上贪生怕死的名声。

    除非他们也参与了一场非比寻常的战斗,用实绩掩盖不救同伴的无能和懦弱。

    简单点来说,他们想捡漏。

    “你看到全过程了?”天野宗弥问。

    楼陀罗:“如果你指的是王灵仙他们推崇备至的老大将怪物引到悬崖边,让它跟一群水尸鬼自相残杀这一幕的话,我的确看完了。”

    顿了顿,他忍不住说:“不过是诱导一只诡异到一群诡异的巢穴,让它们自相残杀罢了,我以为王灵仙、图腾推崇有加的老大有什么惊人的超凡之术。”

    语气充满不屑,因为在他看来,除了出神入化的咒术和超凡之术,利用其它方式屠戮诡异都是旁门左道,所以他本身虽然超凡之术的序列很靠前,但是体术枪术等都很差。

    一个超凡者光会超凡之术,在战场中就如同一个必须近战的脆皮法师,再厉害的超凡之术都是鸡肋,何况楼陀罗的超凡之术根本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天野宗弥不搭腔,他品行低劣却对自身实力有清晰认知,不像楼陀罗自视甚高。

    不过是诱导诡异自相残杀?

    说得轻巧,要不是自身实力过硬,谁敢兵行险招?谁能处于两方诡异中间而成功脱身?

    事前逃跑,事后大言不惭地点评,这就是婆罗多最有天赋的学生?一个被人种等级洗脑了的纯种傻逼,怪不得婆罗多没落至此。

    天野宗弥说道:“不管用什么办法,确实铲除这只高危诡异。我能感觉到它的精神污染,估计是一只即将五级的高危诡异,单凭你我二人联手根本杀不了。”

    楼陀罗反应快速地看向天野宗弥,只听后者轻轻说:“由于同伴惨死,我们两个悲愤之下躲在暗处,收集诡镇的各类资料情报,最终联手杀死诡镇最大的boss——你说怎么样?”

    楼陀罗迟疑:“那个黄毛不会戳穿我们?”

    “谁能作证?谁看见了?除了王灵仙和图腾,其他人的话能信吗?别忘了诡镇失踪十五年,里面诡异和人类共存,机构根本不可能放过诡异。

    至于人类,谁会相信那群跟诡异称兄道弟的人类?”

    对机构和大部分官方而言,仇视诡异是政治正确。

    诡镇里,部分人类与诡异和谐相处不是机构乐意看见的一幕,所以就算诡镇居民知道真相又如何?

    一旦采纳他们的证词,人类和诡异共处的可能就会被记录进公开档案,一定程度上动摇全世界人类对抗诡异的信念,不利于人类的未来。

    再者,两人背后代表的势力也乐于扣实他们戮杀超高危诡异的高帽子,到时肯定会帮他们周旋。

    天野宗弥问:“难道你不怕机构的审问?不怕学校除名?”

    楼陀罗立刻被说服,无论机构和学校都十分强调责任和献身,非要紧情况下,不得抛弃同伴独自逃生,如无特殊理由开脱,绝对会被学校开除,以后再也不能进入机构办事。

    “好。”

    两人迅速达成协议,彼此串供,等图腾和王灵仙一来,已经将谎言编织得天衣无缝,揽下联手杀死绿茵地怪物的功劳。

    王灵仙和图腾对视,无声对话:你信?

    图腾:还不如说是黄毛一个人解决的怪物。

    王灵仙:让诡异自相残杀这手法就眼熟得离谱,想知道有人信他们操作吗?

    图腾:难说。一个阿三,一个鬼子,西方代表团的DNA动了。

    他忍不住开口小声说:“西王母和那罗延天两件事还没解决,机构和各国官方都怀疑我们私藏强武,他们不会嫌弃能够打压到华夏的机会。”

    王灵仙:“就这?”

    图腾:“再小的蚊子也是肉。”

    王灵仙:“我还真不知道华夏的国际形势严峻到这个地步。”

    图腾:“枪打出头鸟。”

    王灵仙把玩手枪:“月末就是小组对抗赛了吧?”

    图腾:“你想做什么?”

    王灵仙冷笑:“别让他们活。”

    过了一会儿,落在后面的王灵仙轻声问:“是黄毛干的吗?”

    “我没看见。但我知道是他偷走周满的尸体,他说周满来年请我喝酒,可我那时非常确定周满凉透了。”图腾情绪平和地说:“那个时候,我就知道黄毛有秘密。”

    王灵仙沉吟片刻,突然开口:“他是不是看多了扮猪吃老虎的小说?”

    图腾:“也有可能是幕后流。”

    王灵仙:“说不定是马甲文。”

    楼陀罗和天野宗弥停下来等他们俩,刚好听到最后一句,后者笑容友好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王灵仙:“聊怎么撕两只骨女的皮。”

    骨女是立本百鬼之一,简单来说就是华夏聊斋里的画皮鬼。

    立本大部分有点姓名的鬼怪都是拿华夏的,换个壳就变成他们的,也不知道一只鬼有什么好争抢。

    王灵仙暗忖,愿将之称为刻入骨子里的小家子气。

    天野宗弥一听就明白是内涵他和楼陀罗,脸色悻悻,不去自讨没趣。

    ***

    现实世界,很快醒过来的老板听到百目女传达的丁燳青的话,忍不住一连串脏话脱口而出。

    老板一边骂一边赶去平西村,百目女和杀马特跟随他左右,远远看见几只警笛头围攻十刹海,后者此时忙于保护其他工作人员,只能防守、抽不出空来反击。

    这一人两诡当即收拾警笛头。

    百目女和杀马特实力都很强,能力较为特殊,兼之配合得当,很快诛杀一只警笛头,回头看去,却见老板已经将两只警笛头削成了棍子。

    剩下一只警笛头见状,扭头拔腿就跑。

    老板怒喝:“敢跑!”

    当即挥出霸道至极的一刀,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刀气挟裹狂风撕开空气穿过警笛头,彼时警笛头还在奔跑中便突然裂成两半,死了都没反应过来。

    外部危险解除,十刹海确认刚才下坑里的工作人员没有伤亡才撤去保护他们的咒术,盯着老板片刻才认出这人。

    “我以为你退休了。”十刹海看着老板的拖鞋说:“没想到你在新海城。”

    老板:“带薪休假,你羡慕不来。”

    两人同届不同班,十刹海当初只在学校挂名,自由修行,曾经跟老板在一次任务中相遇,彼此臭味相投,算是很久不见的老朋友。

    十刹海见另外两个人除掉警笛头后就跑,顺口询问他们,得到老板轻描淡写的回复:“员工。干完这边的活还得回去打工。”

    老板来到深坑边缘,看下面发出刺目光芒的符文,不由心生怒意:“又是通灵新咒,这帮阿三还有完没完!”

    话音刚落,深坑里的符文肉眼可见的扭曲,顷刻间出现两道越来越清晰的身影,老板虎目一瞪,立即跳下,如老鹰猎食般擒住前头那全身红衣的人。

    红衣人回头。

    老板瞳孔地震,认出这是故事会2080房间里的红唇女,像一个被剥夺贞操的壮汉尖叫:“你他妈是个男的!”

    花环愣了下,随即笑得风情万种,五指向前一挥,便有两条九头蛇形状的火焰吐着蛇芯子分别咬向老板和十刹海面门,待两人穿过火蛇身躯,深坑里已然不见花环的踪影。

    但是很快深坑地动山摇,发出轰隆隆声响,隐约有庞然巨物拔地而起。

    老板和十刹海快速退回深坑边缘,抬手示意所有普通工作人员速速退出平西村,坑底泥土抖动,摇摇欲坠,晃动由深坑逐渐蔓延到整个平西村。

    地面迅速皴裂,土块崩塌,碎石咕噜噜滚落,震感加剧,旁边的碎石机、吊机纷纷滑落发出巨响,原本被清理过的平西村裸露出地基钢筋,隆隆响声阵阵,老板和十刹海相继将跑得慢些的工作人员送到安全区域,瞪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陌生城镇。

    或破损或完整的高楼大厦、民楼民房,桥梁路面,水电厂、水库和水流滚滚的河流……竟然是一座平地而起的城镇!

    老板愕然:“这是什么?”

    十刹海面色古怪,好半晌憋出一个词:“诡镇。”

    老板:“你认识?”

    十刹海:“听过、见过它的另一半。”

    他简单科普诡镇。

    老板听完,唉声叹气:“这玩意失踪十五年凭空出现在华夏,不是又给调查团一个质疑华夏的机会吗?”

    十刹海不语,神色凝重,感觉诡镇有另一股重叠的气息,让他觉得熟悉、亲切的气息,但一时描述不出来。

    老板凝神一看,说:“有人。”

    十刹海向前一步,却见他们以为是空城的诡镇在震动停止后,安静了一阵,陆续有人从坍塌的楼房里、民房中走出来,有满脸迷茫的青年人,还有神色激动的中年人、老年人,他们从四面八方的巷道里汇聚到主街道,如小溪入大河,很快人头攒动,如山如海。

    最前面一个气质飒爽的中年女性站在十刹海和老板四米远的地方说:“请问,这里是人间吗?”

    ***

    新海城特殊机构紧急调动各部门工作人员整理好装备,跳上军用卡车,一班一班地载向平西村。

    部门内来自各省各同僚的电话,以及首都的电话从接到十刹海的通知开始,便不绝如缕,始终萦绕于耳。工作人员快步奔跑,忙于各种交接和指导工作。

    叶胜英从宿舍急匆匆赶来,找到正指挥装备携带和医疗测试等工作的老鬼问:“十五年前失踪的一个东南亚城镇出现在咱华夏的领土里,真的假的?”

    老鬼头也不抬:“真的。测试精神污染的装备多带几台,据现场反应,诡镇人口多达四千,还有一些濒死的诡异需要处理,防污染装备带齐全。”

    叶胜英:“听前边的十刹海说,诡镇降临新海城,还附带一个拘尸那罗?那玩意儿是佛祖圆寂的地方,差不多等同于神话里的西天,没错吧。”

    老鬼:“是这么个意思没错。但具体还得慢慢分析,拘尸那罗和诡镇重叠,不知道能不能分割。”

    “十刹海得乐疯,啥时候我们祖师爷能长点脸。”叶胜英喃喃自语,接着想起件事:“艹,差点忘记件事儿。赛场那边有个房间监控被屏蔽,王大仙他们都失踪了,听说在诡镇那边出现?”

    老鬼:“对。”

    “我得过去打听一手消息。”叶胜英急急忙忙:“我的个娘哎,白捡一个西天圣地!他老子不给那群阿三洋鬼子急白脸妒红眼了去?”

    热腾腾的佛教圣地,不知道能带来多少好处,就算附带一个遭人质疑的诡镇也值了!

    第103章 长生浆液

    诡镇出现动乱前,拘尸那罗的意志唤醒沉睡的岑今,让他在瞬间睁开眼跳起来,抓住丁燳青的胳膊气若游丝地说:“阿修罗打开现世通道,把整个诡镇和拘尸那罗都送到现世,拘尸那罗暂时无法剥离诡镇。”

    丁燳青扶着他的肩膀说:“好事啊。”

    岑今:“还没安排好,有些人根本不知道外界有多敌视诡异。完全正常人还好,最多全套体侧和观察,拔除污染,无碍后放回去,其他诡异、半身诡异没那么好运。要么监禁,要么清除,没其他选择。”

    他勉强起身,然而躯体疲累酸软得站不起来,很像以前连轴转打工,一躺下来就很难再站起来。

    岑今抿紧嘴唇,死死抓住丁燳青的胳膊,盯着地面,头发都被汗水浸湿,好半晌才低声问:“能不能送我去见河柳、曹文宁他们?你要什么酬劳……先说好,不能开太高,不能趁火打劫,做人留一线,以后好再见。”

    丁燳青:“什么话都被你说尽了。”

    他一把抱起岑今,像抱只考拉一样,岑今迫不得已两条腿夹在丁燳青的腰间,双手有些无所适从地环住他的肩膀,低头时,鼻子碰到丁燳青的头发。

    如想象中的光滑,没有乱七八糟的洗发水味儿,像水一样顺滑无味,下意识屏住呼吸的岑今小心翼翼放松,瞪着丁燳青的头顶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我不介意你背或者扛着我。”

    丁燳青:“我介意。”

    岑今往后仰,看着丁燳青的侧脸。

    丁燳青嫌弃:“姿势难看,不是像背一只青蛙,就是像扛着一个沙包。”

    岑今:“……”不知道您还有偶像包袱。

    忽然想起个事来,每次见丁燳青他都干干净净的,衣服一定贴身且成套搭配,不论质感还是外型都必定是赏心悦目且优雅的风格,长发永远一丝不苟,没有一根偏离队伍,身上永远带着用不完的手帕。

    丁燳青是不是有洁癖?

    正胡思乱想之际,听到丁燳青淡声否认:“我要是有洁癖,现在就把你扔了。”

    岑今后知后觉此刻自己满身都是血污和泥土黄沙,脏得他自己都有点嫌弃。

    这么看来,丁燳青确实没有洁癖。

    岑今被丁燳青抱着,眨眼就到了河柳面前。

    河柳被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吓了一跳,本想对岑今打招呼,可目光总不自觉偏向丁燳青,有种敬畏和恐惧的情绪油然而生,忍不住哆嗦柳枝条。

    岑今疑惑地看着面露惧色的河柳,有些诧异地看向丁燳青,以为是被神明的精神威慑,但见其他人和诡异都表现如常,不由奇怪。

    “河柳,你怎么了?”

    河柳回神,哆嗦着柳枝条做出冷得搓胳膊的人性化动作说道:“可能体力消耗过大,有点累。”

    他们都不知道等级越高的诡异越敏感,其他诡异不如河柳敏锐是因为等级太低,甚至感觉不到丁燳青的存在。

    岑今喊来曹文宁和哥特男等人,将诡镇即将现世以及外界对诡异的敌视现状仔仔细细解释清楚,然后对他们说:“放在诡异和半身诡异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是看一眼现世,然后被无情清理,或者永远监禁,直到你们发疯,再清理。

    二是随我回山海昆仑,那里住着跟你们一样的诡异。

    如果你们想出去看一眼现世,可以跟我或者我们的管理员、门卫大爷打报告,获得批准就能出去玩。”

    河柳柔声问:“我想见百目。”

    岑今:“回头我会找她告知这个事。”

    河柳:“那么我跟你回去。”

    哥特男表情有点凶,阴沉着脸,不停拆装弹匣发出咔哒咔哒声响,在身后小弟说出‘只要今天的夕阳,不在乎明天的朝阳’时,回身一脚踢他膝盖呵斥:“闭嘴!你以为你看一百遍的英雄本色然后慷慨就死就是条汉子?傻逼。”

    吼完后,哥特男看着岑今认真说道:“我能给我妈找个安葬的地方吗?”

    岑今:“我帮你找关系,但是付不出买墓地的钱。”

    哥特男:“哦,没事。我家有钱。”

    岑今想说全世界纸币每年都会换批新的,06年以前的钱可能现在不能用了,然后就听到哥特男说:“黄金能用吗?”

    手掌猛一紧,岑今心跳加快一拍:“多少?”

    哥特男:“几百来斤吧。”

    岑今轻轻搓了搓丁燳青的头发,肩膀低垂,下巴失神地靠在丁燳青的头顶,对世俗失去欲望,这年头连诡异都比他有钱。

    曹文宁这时出来说道:“我就不去了。”

    岑今诧异:“为什么?”

    曹文宁耸肩:“我只是半身诡异,最多被监禁,可能会安排手术,说不定能提前拿退休金。”停顿几秒,她正色道:“我得回去复命,告诉机构、告诉人们,那些已牺牲者的名字,那些再也不能回到正常人类社会中的,牺牲者的名字。”

    岑今看着她:“祝你平安,得偿所愿。”

    曹文宁爽朗一笑,拳头捶左胸说:“多谢。”

    消息传达下去,人类、诡异和半身诡异很快分成两边,有人类陪同诡异希望一起去山海昆仑此事出乎岑今意料,他看着面前或为伴侣、或为亲人的人类和诡异,同意他们的请求。

    分配完毕,岑今看向天空,深呼吸一口,刚要开发脑域之际,被丁燳青拽了一下头发。

    “干嘛?”

    “闭眼,喊拘尸那罗的名字。”

    岑今不太自在地扭动肩膀,听话地闭眼,呼喊拘尸那罗的名字,过了一会儿还真听到一道年轻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这就是拘尸那罗的意志?

    怎么声音有点颤抖?

    岑今友好询问能否方便开条通道连接山海昆仑,拘尸那罗连忙回应可以,随后打开山海昆仑的通道。

    在场众人看见一道华丽的金黄色大门,门的后面是奔腾的岩溶,隔着数米的距离都能感觉到喷脸的灼热。

    众诡异排队进入山海昆仑,皆为面前悬浮于半空的机械青铜城而惊叹连连,连哥特男这群散兵看了都走不动道。

    哥特男落在最后,视线还是忍不住瞟到黄毛和抱着他的男人身上,心里感觉怪怪的,其实他明白、真的明白,黄毛一看受伤严重,走不动路,抱着很正常但——

    为什么是这种抱法?

    为什么黄毛可以这么坦然地把两条腿夹在他朋友的腰间?

    明明可以把黄毛放到河柳编织的树藤床里,为什么他朋友就是抱着不撒手?

    哥特男见过小弟和他女友就这种考拉式抱法,可黄毛和他朋友太坦然了。

    坦然得哥特男觉得他如果想歪了,就是侮辱黄毛和他朋友的兄弟情。

    甩甩头,哥特男想起件事,开口:“那个……”

    黄毛和丁燳青齐齐看向他。

    哥特男莫名腿软:“门卫大爷在哪?”

    岑今看向岩浆,嚅动嘴唇,无声喊了句烛龙,顿时便有惊天动地的龙吼破开演讲直蹿云霄,啪地跪倒一地诡异,哥特男面色惊恐。

    这什么远古巨兽?

    曹文宁扶着河柳,看着岑今低声说:“龙……居然是看门的?艹,什么背景呐,家里几条矿啊。”

    河柳的目光落在丁燳青身上,心想看门的龙也许只是岑今身上最不惊奇的秘密。

    她把天主像交还给岑今,钻进山海昆仑的大门,在中央街道最宽广的位置扎根住下来,里面居民纷纷出来,惊喜地看着山海昆仑里的第一株植物。

    扩充国民,还有了第一株植物,岑今明显感觉到山海昆仑欣喜的心情。

    所有诡异都被送进山海昆仑,而诡镇摇摇欲坠,似乎欲破土而出,拘尸那罗的意志依依不舍地挽留黄毛,再三叮嘱他一定要想办法去找它。

    等它意志剥离诡镇,就去找岑今玩儿。

    岑今应声:“好。”

    在摇晃的天地里,岑今看见远处飞奔而来的王灵仙等人,环在丁燳青肩膀上的手指动了一下,毫不留情地打破圣洁的天主像,掉落一滴银饰水滴吊坠。

    掌心里握着长生浆液,岑今下意识看向丁燳青,侧脸如玉,是超乎性别的漂亮,低垂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恬静冷淡,不疯魔病态,也不邪恶可怖,是谁见了都会动心的模样。

    “你朋友来了。”丁燳青忽然抬眼,猝不及防地看过来:“回林中小屋再见。”

    言罢,他放下岑今,消失在眼前。

    突如其来的来和走,这段时间也没做生意,岑今握紧长生浆液,完全搞不懂丁燳青到底想要什么。

    ***

    川省锦山·实验室内部。

    一手握短剑,另一手执短刀的清丽女人挽了个剑花,只轻轻一甩,一刀一剑沾的血便丝滑地离开剑身和刀身。

    强闯川省,试图盗窃那罗延天尸体的班加罗尔捂住裂开的喉咙,不敢置信地瞪着面容清丽的女人,首都那边有调查团缠住,新海城那边有通灵新咒闹出动静打掩护,应该没有高手驻守川省才对。

    “你……是谁?”

    一个女人,甚至不用超凡之术就用一刀一剑屠杀所有入侵者。

    清丽女人微笑:“巫雨洁。”

    巫雨洁是谁?班加罗尔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却听女人说:“不过很多人都喜欢喊我的外号,袖中剑、裙里刀,更多人叫我鬼蛊女。”

    袖中剑裙里刀,华夏传奇大佬之一,带领巫鬼族扬名国际的第一代鬼蛊女。

    班加罗尔在极度的骇然中咽气。

    巫雨洁收起剑和刀,拿起对讲机通知人过来收拾尸体,而后优雅地走出地下实验室。

    第104章 机构总令

    全副武装的军队层层包围住平地而起的诡镇,很快安营扎寨,登记所有人员并将其送往特殊部门,同时搬出一具具诡异的尸体,其中就有阿修罗众的尸体。

    岑今和王灵仙、图腾两人共同坐一辆车,楼陀罗和天野宗弥一见到黄毛便露出尴尬的表情,随即挤上另一辆车。

    岑今:“他们怎么回事?”

    王灵仙:“心虚。”

    岑今不解,但王灵仙和图腾没有过多解释。

    汽车很快抵达特殊部门,刚进入大厅就有几个人冲上前,堵在楼陀罗和天野宗弥面前,仔细看,原来分别是两人的带队老师和同学。

    他们分别用母语对话,声音压得很低,岑今虽耳朵灵敏但听不懂,和王灵仙、图腾肩并肩靠墙站,过了四五分钟,门口传来号丧一样的惨叫:“大仙儿!和尚!黄啊——”

    岑今三人齐刷刷打了个冷颤,沉默地看向门口奔丧一样的于文,和跟在他身后一脸寒霜的黄姜、微笑的乌蓝。于文一见岑今三人又想嚎,因王灵仙举起的枪口而咽回去,老实安静地走到三人面前。

    乌蓝:“听说你们比赛中途莫名其妙失踪,现在带着一个诡镇三四千居民和佛门圣地回来了?”

    图腾:“无妄之灾。”

    黄姜:“好歹没受伤,还带回一个大收获,这场个人积分赛只有你们几个没拿到积分却备受瞩目。”

    乌蓝哈哈笑:“不知道该说你们倒霉还是幸运好。”

    于文:“我们都拿到3分,赛场开放六天,其他没参加过的学生只要报名就能去,可惜参加过一次的人不能再进去。”

    王灵仙和图腾耸肩表示无所谓,个人积分这种东西想要就有。

    岑今也无所谓,低空飞过或者不及格都很随便。

    这时,围绕着楼陀罗和天野宗弥的人群爆发出热烈的喝彩,老师同学都对两人流露出明显的赞扬神色,后两者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

    在场除了岑今听力不太好,其他人都从小双语培养,更甚还有其他小语种,所以能听懂他们的对话,也因此脸色越来越古怪,尤其脾气暴躁的于文忍不住爆粗口。

    “他们说他们俩联手弄死一只五级高危诡异,大言不惭到这份上,让我大开眼界。”

    乌蓝:“这手法、这操作,眼熟。”

    黄姜:“入学小考时,黄同学的操作,还拿了优等生奖学金。”

    岑今:“这个我记得,每学期三千。”

    他只记得这个。其他人都不太想理黄毛了。

    乌蓝三人凑到王灵仙和图腾身边低头窃窃私语,好一阵才抬头,露出了然之色。

    图腾:“看到天野宗弥身边那个白人没?叫奥利塔,不仅是总校带队老师、此次巡回调查组成员之一,还是白头鹰中情局的人,偏向于国家利益。

    听他的意思是打算为天野宗弥争取到佛门圣地。”

    于文:“他们想拿走拘尸那罗?”

    黄姜:“倾向是如此。一个传闻中的佛门圣地拥有宝贵的研究价值,关乎诡异、神明和神的文明历史,现在机构内部流传一个神之文明的说法,支撑神明体系的核心是强武,强武就藏在只言片语的文明记载中,如果破译出来,就能制造出属于人类的强武。

    所以婆罗多、立本和白头鹰都想分杯羹,后者是前两者的老大,必然全力支持婆罗多和立本抢走拘尸那罗。

    白头鹰又是总校和总机构的所在地,势力盘根错节,如果它死死咬住这块肥肉不肯松口,国家很难全身而退。”

    图腾紧跟着开口:“一个山海昆仑和一具死神尸体已经够吸引眼球了,我们还全国公开新世界真相,直接被外国联网封锁网络消息,他们至今还在宣传诡异不存在和诡异不恐怖、不危险论,冒险直播依旧盛行。

    而我国公开后,秩序井然,一些小动乱被迅速镇压,社会照旧运行,已经惹来不少红眼。

    现在又来一个拘尸那罗,火力是真集猛了。”

    于文:“所以我们保不住拘尸那罗?”

    王灵仙:“那倒不会,我们头铁。”

    乌蓝:“说到底,这还是在我们地盘,规矩怎么来都得我们说了算。”

    黄姜:“放心吧,领导人精明着呢。”

    于文提出一个疑问:“拘尸那罗是婆罗多佛教圣地,会不会亲近那群阿三?”

    “不会。”岑今开口。

    于文:“为什么?怎么确定?”

    因为拘尸那罗的意志告诉他的。岑今当然不会如实说出来,只说道:“佛教一千多年前就被赶出去,怎么可能对婆罗多有归属感?要真的亲近谁,也该亲近华夏的藏密和佛僧。”

    图腾闻言一笑:“说的没错。佛门圣地跟他们婆罗门有什么关系?这次事件,我们华夏才是受害者,整个平西村的人口死亡登记表一整理出来,还有那群阿修罗全部抬出来,够这群阿三喝一壶。”

    王灵仙:“再说一件事,说这两个联手解决一只五级高危诡异,谁信?”

    几人噗嗤一笑,不说其他,单论楼陀罗和天野宗弥这俩全球学生排行顶多进前五十的,论不上一流天才却能屠掉一只几近于神的诡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吗?

    这几人并肩说话,不自觉跟着黄毛一块儿蹲在墙根处,互相聊着彼此的经历。

    王灵仙说他们在诡镇里的遭遇,包括故事会说过的故事在诡镇里得到印证的奇妙事件,黄毛和图腾偶尔补充几句,但是三个有志一同不提诡异和半身诡异的存在。

    乌蓝三人则说起比赛,她遇到猿飞日月这小鬼子,对方想用忍术和阴阳术阴她,被她的鬼蛊术反捉弄回去。

    “所谓忍术、阴阳术不都是诡术?天下诡术有哪个能出鬼蛊术左右?”黄姜摇头,不屑说道:“巴蜀鬼蛊,三千年前可是纵横天下的,何况表姐师从传奇大佬、我们鬼蛊族的第一代鬼蛊女,怎么可能被这个霓虹女阴到。”

    岑今有些好奇,乌蓝的师父也是传奇大佬?

    乌蓝笑了笑说:“我师父是我姑姑,她经常出任务,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岑今点了点头。

    继续聊了一会儿,几个人陆续被喊进去调查和记录,岑今过滤掉一些会暴露他和诡异交好的片段,将所知一切编织好语言详细说出来。

    当调查员问及‘绿茵地怪物是否是楼陀罗和天野宗弥联手清除’时,岑今只说:“不太清楚。当时很混乱,几万人和诡异混战,我全程没见过两位外国友人。”

    “绿茵地怪物起码五级高危诡异,传奇大佬都得拼死一搏才有可能杀死。”另一边的王灵仙斯文客气:“两位外国友人真厉害,嘴皮子一碰就弄死了五级高危诡异。我非常钦佩,希望有机会可以切磋。”

    “没见过,我们东奔西跑,全程没见过两位外国同学。”图腾面无表情地说:“他们对付一只高等级诡异却一点伤都没有,不像我们,打一个阿修罗王和一群阿修罗而已,浑身是伤。”

    岑今补充:“我去过病栋,见过天野宗弥的同学,他已经异化成诡异,当时咆哮着奇怪的话。”他重复一遍武士男凄厉的质问。

    最后,三个房间里的三个人异口同声:“虽然我们认为这件事充满不可思议的矛盾,但一定是外国同学太厉害了的缘故。”

    调查员:这仨是不是进来前喝多碧螺春?

    他们如实记录,文字+录音录屏双重保障,同时录下楼陀罗和天野宗弥的调查报告。

    光看楼陀罗和天野宗弥这版本,感觉没什么问题,还会由衷佩服他们的天赋,但是再结合岑今三人的这份报告就很有意思了。

    虽说明眼人一看就问题很大,但是有理说不过赖皮,估计还有得扯皮的时候。

    新海城特殊部门调查组组长叹气,整理好诡镇通灵文档,想了想,为其命名《拘尸那罗》并将档案提交首都,待他们那边过目后才决定交给总机构过目。

    这边,岑今三人被隔离三天后才出来,此时小组积分赛进行得如火如荼,电玩城人流量空前高涨,结束比赛的人还在其他项目逗留。

    按老板原来的做法是关门赶客,但现在为了躲避学校、机构和官方三方召他做事的邀请,便以店忙为借口婉拒,其实高薪招聘暑假工而自己躲在监控室打游戏。

    岑今一听高时薪,DNA立刻动了,二话不说跑过去当一周的暑假工。

    有趣的是王灵仙这些人一听还能当故事会NPC,便纷纷应聘,不仅跑进去重玩一遍故事会里的其他主线故事,还临时充当其他参赛选手的NPC,玩得不亦乐乎。

    岑今私底下找老板问故事会继续下去会不会影响到现实中的命运,彼此老板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打游戏,听到这话头也不回地说:“怎么可能?你以为命运是应召牛郎给钱就到吗?玩游戏中招的概率很低的。”

    岑今盘腿坐在他身边,盯着花花绿绿的屏幕说:“我玩的两个房间都中招了。”

    忽然一阵欢快的音乐响起,屏幕浮起‘gameover’这行字,游戏角色死亡,老板震惊得烟都掉了,回头瞪着岑今:“你这么倒霉的吗?”

    “……”黄毛说:“我来这一趟主要是想问,故事会和命运什么的,是不是有点针对我?我是不是,有没有可能拿了反派剧本?”

    老板:“你就纠结这个?”

    黄毛有点忧心:“您知道的,如果普通人横死的几率是50%,那么反派横死的几率就是999%,剩下01%可能性因为时髦值高而洗白才有机会活下来,但这种洗白又有九成可能会让反派死成白月光。”

    他尽量用老板能懂的剧情类游戏说出心中的担忧。

    老板拿起地板上的烟咬住,愣愣地看他:“一般人不都会觉得自己是主角?”

    “主角有这么倒霉吗?”

    “确实没有。”老板继续开一轮新游戏说道:“别担心,你可能只是单纯倒霉,跟反派主角之类的没关系。话说回来,你跟丁燳青怎么认识的?”

    岑今:“他是房东,我是房客,后来做些别的生意,他卖我买,关系就这么维持下来。”

    老板:“你没觉得他哪里不对?”

    岑今:“他哪里都不对。”

    老板:“说说。”

    岑今想了想,慢慢摇头说:“我怕被伺机报复。”过了一会儿,他又问老板真是传奇大佬,重力掌控这一超凡之术有没有其他使用方法。

    老板沉吟一会儿说道:“要不趁你在我这儿打工的几天,我教你怎么完全发挥出重力掌控的威力。要不是重力掌控太难用,其实序列不至于排到160左右。你要是能练到极致,跟序列前20对打都不成问题。”

    岑今:“免费吗?”

    “……免费。”

    “谢谢,我去打卡上班了。”一到上班时间,岑今就手脚麻利,出去前想起件事便回来问:“百目女和杀马特还在吗?”

    老板:“等会儿换班,下一轮你们一起休息。”

    岑今道谢,跑去上班了。

    等人一走,一不留神又被打死,老板不耐烦地啧了声,左侧的墙壁被拉开,里面走出百目女和杀马特两优秀员工,一进来就七嘴八舌讨论他们对黄毛的看法。

    老板哼了哼,评价道:“对自己有非常不清晰的认知,不知道是不是太自卑。”

    百目女反驳:“哪有?岑小今明明是谦虚。”

    老板:“不是把自己代入普通人就是反派定位,你们看他那配置,他配吗?虚伪。”

    杀马特不同意:“这是深入群众,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人、一个配角。你以为主角很好吗?事事把自己放到主角位置的人,眼里只有自己,哪里看得见广大人民群众?”

    老板:“你们疯了?”

    百目女和杀马特异口同声:“是老板你认不清自己。”

    “……草。”

    两只二五仔。

    ***

    下班后,岑今带着百目女和杀马特拜离老板,而老板没问他将诡镇里的诡异安排在哪里,只挥挥手,让百目女他们照顾好自己,有空的话回来搭把手以及——

    “希望你们早日成佛。”

    百目女和杀马特平时老怼老板,真到分别时,还是会不舍。

    岑今趁百目女两诡走远后,说道:“您跟其他超凡者不一样,他们极其仇视诡异,您却收留他们。”

    “不。我还是仇视残酷的诡异、仇恨高傲的神明,但他们不同。”老板指着百目女他们说:“他们是我的战友,虽然我们生前未曾并肩作战。”

    岑今心中产生一丝诧异,似乎这一刻才明白老板和诡异和平共处是有前提条件,并非无限制的容忍诡异的存在。

    他对此不发表意见,却听老板继续说:“不过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

    岑今回头看向老板,后者一把关上门,门里传来懒散的声音:“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关照你吗?因为我他妈觉得你面善,你我有缘,我现在知道什么缘分了……他妈的异父异母小嫂子……年纪差……”

    什么小枣子?

    岑今听不太清,竖起耳朵,老板猛地仰天长啸:“老丁造孽!”

    狠狠吓了他一跳,什么鬼?

    岑今满头雾水地走向百目女和杀马特,被灌输老板就是一个奇行种不用太在意的观念,这才放下心来,带着两人去山海昆仑。

    百目女和河柳见面,诉不完一腔情愫,跨物种的爱恋让城内一众诡异感动了。

    杀马特见状就说:“百目这些年在外面也是见一个爱一个,渣得很。”

    岑今情绪恹恹:“她只是恋物症,也许还跟偷窃癖弄混,误以为偷窃的刺激感是心动也说不定。私以为,河柳为她进化成诡异,一定是百目的爱意足够热烈。”

    杀马特:“也是。”

    “对了。”岑今问:“听安平说你叫友明,还不知道姓什么?”

    杀马特:“道友明。”

    “……不死战神?久仰大名。”

    “过奖,我死过了。”

    两人一时沉默。

    捱到饭点,岑今回林中小屋,三小只都去上学,屋里静悄悄,他来到丁燳青紧闭的房门,听到里面微弱的说话声,好像是电影放映机正在播放。

    他想敲门,又不知道见面该说什么,挠着后脑勺想想还是转身走开。走出两三米,身后的房门打开,岑今听到动静立刻转身,有点诧异地看着此刻的丁燳青。

    他穿着舒适宽松的黑色丝绸衫裤,衬得皮肤白得发光,头发松散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垂在脸颊,是岑今见过最‘不修边幅’的丁燳青。

    岑今:“我打扰你了吗?”

    丁燳青沉默地看他,眼睛里似乎蒙了一层灰色的雾,让岑今忍不住想看清晰些,但下一秒他就垂下眼眸,好像从某种状态中抽出来。

    “看电影吗?”

    岑今内心的惊讶呈现到脸上,丁燳青邀请他看电影?疯了还是没睡醒还是有阴谋?

    或许是岑今表情太明显,丁燳青没好气的笑了,掐着岑今的后脖子就给拎进房间:“不是趁我不在偷跑进来看过吗?现在警惕有什么用。”

    岑今像被掐住命运的家鹅,垂头丧气,懒得辩驳:“看什么?”。

    丁燳青:“生化危机。”他笑着说:“真诚建议,多看看。”

    岑今:“?”

    于是莫名其妙一起看了一下午的《生化危机》,黄毛一边沉迷剧情,一边充满迷惑。

    ***

    首都国宾馆会议厅,大门紧闭,守卫严密,超凡者躲藏在暗处,明面是普通军队防卫。会议厅内,总机构巡回调查团各国成员陆续入座,张畏涂随后入座,身边跟着一大早自川省飞来的巫雨洁。

    巡回调查团一共九人,此时来了八人。

    张畏涂看向婆罗多代表的商摩罗和卡莉,双手合十,关切询问:“两位的同伴,班加罗尔先生似乎联系不上?”

    已知任务失败、班加罗尔死亡的商摩罗和卡莉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回复:“班加罗尔是一个没有拘束的修行者,他擅离职守,我会代替他向总机构交代过错。”

    张畏涂笑了声:“华夏山河壮丽,希望他不要贪恋风景,一不小心乱走遇到危险,恐怕求救无门。”

    商摩罗:“我会叮嘱他。”

    张畏涂看向其他六名调查团成员,分别是白头鹰、梵蒂冈和毛熊三方代表,分别气势强盛,有意在接下来的谈判中瓜分出更多利益。

    首先是梵蒂冈其中一个代表发难,翻出鬼国降世和漂浮昆仑山脉顶的青铜城的照片,力证那是华夏神话体系里的昆仑,超过七成可能是传闻中的强武。

    “凡是强武,都属于全人类,应该交给总机构处理!”

    张畏涂好整以暇:“我们认可强武属于全人类,但是很可惜,您应该没看完全过程,当时青铜城受令于远古神明西王母,众目睽睽之下化作片片光蝶,发起猛烈攻击后,随西王母的消失而消失。

    我们也不得而知,正在调查,也非常积极地配合总机构和诸位的调查,难道诸位敢说我方有任何搪塞、阻拦行为?”

    话说间,他放出完整的视频,虽然模糊但是可以看见青铜城从出现到消失的一幕。

    商摩罗:“如你所说,华夏强武是否存在无法证实,我们无从证明,但是我国主神之躯那罗延天出现在华夏墓穴里是事实。

    即使是毗湿奴大神的化身之一,也不应当死在华夏的王墓里,除非有人恶意盗窃毗湿奴大神的灵躯。当然事件久远,我们无从考据,只是希望华夏方归还毗湿奴大神的灵躯。”

    张畏涂冷笑,三言两语反驳回去,敢跟他谈盗窃谈赔偿,他就怒目凶相地提起邪教和平西村,这件事在他这儿就过不去,没他妈提刀弄死商摩罗这废物是因为他教养良好。

    他脏话连篇的开口,反正大门一关谁在乎风度教养?

    他又不是外交部。

    张畏涂的手掌轻拂过桌面,顿时出现一个深深的掌印,令人见之忌惮。

    “十五年前,你们说解决邪教,捉捕婆稚阿修罗王,事实是婆稚十五年前就逃跑,邪教出没东南亚各国,到处肆虐,残害无辜,这就是你们说的解决!”

    张畏涂冷哼:“我怀疑婆罗门教徒监守自盗,试图祸水东引,将一具死神躯体埋在我国土地、污染民众,恶意陷害,希望长老就此事给出一个说法。”

    商摩罗一时也被张畏涂的无耻给噎住。

    一打二,问题皮球被顺利踢回去,然而接下来才需要集中注意力应对,果然白头鹰代表的奥利塔提到新海城的拘尸那罗,连一向跟白头鹰不对付的毛熊此时也站同一阵线。

    四方代表分别前倾,就佛门圣地据理力争,坚决不肯退让半步,最后甚至是奥利塔站起来,双手拍着桌子威胁道:“我认为你也不希望总机构将华夏列入对人类产生威胁的灰名单中,所以请配合我们。

    机构总令:既然档案记录各说各有理,那就在接下来的小组对抗赛里,进行一次十对一的对抗赛。

    最终胜出者,有权决定拘尸那罗和死神之躯的去向。”

    “一指的是哪方?”

    “你们华夏。”

    “荒谬!”张畏涂暴怒:“明显有问题的是楼陀罗和天野宗弥两人,他两个再能能屠杀一只高危诡异?为什么受刁难的是华夏学生?”

    奥利塔:“看看你们这份报告!字里行间不服楼陀罗和天野宗弥的战斗,暗示是他们影响战争最终结果,然而他们也不敢承认是自己杀了高危诡异!

    我们看法和总机构一致,认为谁赢得战争,谁就拥有拘尸那罗的分配权。

    哪方有异议,哪方就必须接受总机构的考验!”——

    作者有话要说:

    1、不死战神道友明是个梗,周星驰《回魂夜》一个倒霉配角叫道友明,出场被打,借钱被反派刀捅,被无意拿去挡了很多刀,捅得全身是血,下楼又被枪打、被电击、被刀割腕,伤痕累累,后面好不容易出院,被高空坠物劈中肩膀,又被车撞翻,就是没死。

    号称不死战神道友明。

    第105章 生命之源(1)

    奥利塔话音一落,眼前寒光一闪,锋利的剑尖距离眼球不足1厘米,精美的短剑就握在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中,清丽灵动的女人长裙曳地,蹲坐在面前,笑容潋滟。

    “嘘……安静点,在华夏的地盘还是礼貌一点比较好,奥利塔先生您觉得呢?”

    奥利塔脸上渗出大滴汗水,瞪着巫雨洁咬牙道:“你们,想违抗机构发出的总命令吗?你们想好带着华夏跟全世界各国作对?”

    巫雨洁:“我只是希望您礼貌一点,不要总是威胁一位柔弱的女士。”

    奥利塔:“如果你们识相一点,我——”

    寒芒闪烁,奥利塔脸颊刺痛,嘀嗒一声鲜血滚落,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巫雨洁真的敢动手,然而她不仅敢,下手还能更狠。

    巫雨洁目光冰冷:“哪怕是在贵国的领土,机构总部的谈判桌上,就是砍下你两只手也没人敢质疑我,懂吗?”

    奥利塔感到恐惧,寒毛直竖,面对华夏始终高人一等的傲慢在巫雨洁残酷的杀意下,如风中火烛熄灭:“你是什么人?”

    巫雨洁没说话,反倒是商摩罗闭上眼睛叹气般说道:“当年被困北欧的小队,失踪数年,在所有人都以为陨落的时候,完好无损的回来……您就是小队里的鬼蛊女,巫雨洁?”

    “我以为在场不会有人还知道当年这件小事。”巫雨洁收回剑,回到张畏涂的身边。

    商羯罗:“小事?被列入机构档案红色绝密系列的北欧行动,至今没多少人有权限解封。”他睁开眼说道:“我当年也是刚巧在机构办差一两年才知道这件事。”

    奥利塔闻言心惊,他虽然也是传奇大佬,但水分不小,没听过所谓北欧行动却知道机构的红色绝密系列等级最高,全世界有权限查看者不超过五人。

    有权限查看档案者,还必须通过其他权限者的同意,可以想见这‘北欧行动’的保密等级高得离谱,而眼前这女人却是行动参与者。

    奥利塔看着华夏代表的两个人,张畏涂和巫雨洁,终于明白他们确实有同机构各方代表叫板的底气。

    “不管如何,这件事还是得给一个交代。”奥利塔识相地软和语气:“我们不是机构和全世界各国各方的实力代表,我们只负责机构和国家的态度,希望你方明白我们追求的未来是人类命运共同体。任何神明遗留的文明财富都应该属于全世界,我们是为人民谋福祉。”

    他这话里有两个意思,一是表明在场8人并非实力杰出者,不会惧怕华夏的武力威慑。

    二是道德和大局胁迫,二三十年前的机构或许还秉持着‘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个信念,自它与各国官方合作,内部被不断渗透,原来的信念早就不坚定了,但是不妨碍各方势力拿出来说话。

    毛熊代表和婆罗多代表相继开口,半胁迫半请求,张畏涂也寸步不让,双方唇枪舌剑,最后允许比赛规则由机构定制,但赛场必须选定华夏。

    同时胜利品只能在死神之躯和拘尸那罗两者中选定其中一个,否则华夏不畏战。如此一来,原本对华夏的矛盾转移到机构和婆罗多。

    因为婆罗多迫切想要死神之躯,然而其他代表只想要拘尸那罗。

    待会议一散,张畏涂便同巫雨洁说:“你熟悉总校的对抗赛模式,这段时间想请求你帮忙训练学生。”

    巫雨洁:“我没问题。刚好想去新海城见一见故人。”

    张畏涂:“他们刻意针对,华夏是众矢之的。

    婆罗多小动作不断,喜马拉雅山那边的界限不断被刻意模糊,这群阿三耍无赖的手段一流。”

    巫雨洁:“我比较想知道报告里的婆稚阿修罗王原本被抓住,关押在佛的诞生地,据说还有咒术军队看管,他是怎么逃出来的?他被抓到逃跑的时间,居然不超过一年。”

    她指出一点:“如果邪教本领这么大,婆罗门又这么废的话,为什么邪教十几年来还在东南亚各地徘徊,而不直接攻入婆罗多?”

    张畏涂:“你怀疑婆罗多和邪教勾结?”

    巫雨洁:“大胆猜测罢了。”

    张畏涂沉吟片刻说道:“不管对方目的如何,在对抗赛结束之前,先一步研究清楚死神之躯出现在穆王墓的秘密,同时破解诡镇里的通灵新咒。

    华夏密宗已从各地出发向新海城聚集,只要破解新咒,随时可以剥离附在诡镇身上的拘尸那罗。

    他们想要拘尸那罗没问题,就看拘尸那罗肯不肯跟他们走。”

    巫雨洁就知道没人能从张畏涂这头凶狠的头狼口中夺食,她笑容不变,温柔优雅,不在乎政治里的刀光剑影或阴谋诡计。

    反正对她来说,如有麻烦,一刀一剑劈开足以。

    ***

    时间很快来到七月底,天气愈加热,白天的街道除了行来往走的车辆基本见不到行人,多数躲在屋内或小商铺里吹空调。

    第一次个人积分赛结束有段时间,老板迫不及待关闭地下电玩城,这地方很快门可罗雀,热闹了一段时间又飞快恢复冷寂。

    岑今还会来老板这儿练习超凡之术,图腾加紧时间苦修,他师傅江白平措前来诡镇破译通灵新咒,偶尔会跟十刹海一起指点他。

    王灵仙每日练习枪术和剑术,偶尔会跟叶胜英对战,练习实战枪术。

    岑今没见过他练习超凡之术,黄姜和于文对此表示好奇,曾经问过。

    乌蓝告诉他们王灵仙的超凡之术比较特殊,不需要练习,只要激发就是满级超凡之术,威力强大的同时也有相当大的限制。

    黄姜问:“是什么超凡之术?”

    乌蓝摇头:“没见他用过。应该跟时间有关。”

    黄姜:“利用了。但凡跟时间、空间相关的超凡之术都很牛逼。”

    他们正在食堂吃午饭,今天结束期末考,后天开始正式放暑假。

    这时王灵仙和图腾端着餐盘走过来,对他们说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听哪个?”

    于文:“都说呗。”

    王灵仙:“好消息是确定小组对抗赛的日期,赛场在华夏某个地区,到时我们还是一个小组,并且首都专门派一位传奇大佬指点我们。坏消息是赛场规则由机构指定,华夏被排除在外。”

    “听起来是好大于坏。”

    “没说完。”王灵仙捏着勺子懒洋洋说:“最大的坏消息是我们必须得一对十。”

    于文愣住:“什么意思?”

    王灵仙:“十个东南亚精英小队淘汰我们小队,只要我们小队全员淘汰,他们就全员晋级,哪怕期间被票出圈也能晋级。相反,我们得弄死他们十个小队才能晋级。”

    于文:“我们没有东道主优势?”

    黄姜皱眉:“是死神之躯和拘尸那罗?”

    王灵仙打了个响指:“没错。赤裸裸的刁难,几个大国和总机构同时施压,要么交出拘尸那罗,要么在接下来的小组对抗赛里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岑今:“这规则会让他们集中火力,一致淘汰我们——小组对抗赛被淘汰就代表我们不能参加明年的竞技赛了是吗?”

    王灵仙:“亚洲区预备赛会组织不下二十场的对抗赛和个人积分赛,本来一次失败不会淘汰,但这次的赛则非常严格。与此相对,另外十个小组被淘汰也代表不能再参加明年的竞技赛。”

    乌蓝:“就是逼所有人全力以赴的意思。”

    图腾:“诱惑和压力都是空前绝后的大,可以想象这次对抗赛有多激烈。”

    乌蓝微笑:“我倒是有些期待。你们没玩过对抗赛,其实很有意思。”

    王灵仙冷不丁说:“厮杀异常激烈,斗智斗勇斗武力,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规则内赢就行。”

    岑今看向对面三人,见他们目光中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激动就知道这场游戏对他们来说,非常有意思。

    正说着话就有人跑来通知他们,说是校长找他们去趟校长室。

    六人赶紧吃完饭,结伴同行,前往校长室,发现里面除了李道一、十刹海还有相对某些人来说比较陌生的三个面孔,江白平措、老板和巫雨洁。

    十刹海:“你们聊,我给你们守着。”

    说完就关上门站外面去了。

    李道一简单介绍江白平措、老板和巫雨洁三人,岑今才知道老板本名叫龙天水,滇南少数民族,据说先祖是豢龙氏,真假没办法考据,反正老板的态度就是爱信不信。

    接着,李道一说起六人已经提前知道的对抗赛规则,指着巫雨洁三人说:“他们就是特训你们的老师。”

    于文听着黄姜小声科普,差点腿软,妈呀,全是传奇大佬,还是大佬中的大佬。

    要知道传奇大佬里面也分等级,有些靠水上来的,还有些依靠资历,剩下那一撮都是真材实料的天才,而眼前这三位就绝对是真大佬级别。

    他们年龄不一致,却是同时代人物。

    譬如江白平措比巫雨洁等人大十来岁,但是前几十年不声不响,直到巫雨洁和老板这一代才大放异彩,便被列为同时代人物。

    李道一:“这次对抗赛艰险异常,不过赛场以前提前发放,规则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自由的,最大的限制就是不能伤及无辜。剩下一些其他比赛细则,需要等正式开始才会发放。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秘密任务要交给你们。”

    图腾:“赛场在哪里?”

    李道一:“HK,港城。”

    ***

    港城·国际机场。

    机场出口涌出无数游客,瞬间驱散机场的寂静,嘈杂如海里成群的沙丁鱼游过,天空轰隆隆划过一架飞机,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飞机痕。

    机场外面停着两三辆私家车、三四辆计程车和一辆大巴,有游客向前询问都被驱赶走,车内的司机和疑似乘客人员紧盯出来的人群,终于看到三个熟悉的人影便动身,刚打开车门就被一只手掌堵住。

    车里的人刚有动作就被一把枪堵住额头,心里一惊,听到外面的人说:“回去。做好,别闹事。”

    眼睛朝左右瞥一眼才发现同伴都没出来,堵住机场出口的车辆都被开走,又过了一会儿,里面走出一批正装打扮的上班人。

    这群人提了提裤子,放下外套盖住后腰的枪支,朝机场走去,迎接他们本来的目标即王灵仙和黄姜、于文三人。

    一个绅士模样的中年大叔拉开车门恭敬地请王灵仙等人进入一辆加长版豪车,慈爱地看着少爷及他的同学,询问他们想喝什么,倾情推荐车里的各种饮料、茶和名贵酒。

    黄姜和于文惶恐地拒绝,表示白开水就足够。

    王灵仙开口:“叔,正常点,我同学被你吓到了。”他指着中年大叔说:“叫陈叔就行,这我俩同学。”

    陈叔说:“不是六个人吗?”

    王灵仙:“分批走,安全点。”

    陈叔:“这有啥?港城就是我们的地盘,谁敢动你们!整个港城几万个兄弟一刀一个!”

    狠话当然只是放一放,现在法治社会谁还学80年代的黑社会?

    家世再雄厚也挡不住明目张胆触犯律法,王家哪敢跟国家机器硬碰硬。

    陈叔意思一下就换话题:“刚才外面蹲守一帮人,全抓到一边亲切慰问了一下,问出是小立本的源氏和猿飞两个家族。

    不是武士、不会忍术,大概是想在你们路途的起点添加一些小障碍,顺便暴露你们的行踪……话说少爷,你好像没打算隐藏行踪?”

    王灵仙:“陈叔,您也会说港城是我们王家的地盘。在我的地盘,我为什么要隐藏行踪?这些小鬼子、阿三敢在我的地盘冒犯王家,就得做好承受怒火的准备。”

    这话说得霸气中二油腻俱有,黄姜一时不知道怎么评价,倒是于文忍不住竖起两个大拇指,表情激动兴奋,眼睛里都快冒出小星星了。

    只听他热泪盈眶般的呢喃:“男人……这就是!”

    陈叔也忍不住感叹昔日豪情,港城的黑帮啊,那是他们的青春岁月。

    黄姜悄悄远离,面无表情,想打110。

    王灵仙、于文和陈叔三个只要涉及到黑帮豪情就会莫名其妙降智的成年男人一番激情后,终于想起正事,智商回归变得靠谱。

    “黄毛、图腾和乌蓝他们分别到港,目前不太清楚他们的位置,不过没有遇到攻击。”

    王灵仙拿出手机看发来的短信通知说道。

    黄姜也收到了短信,皱眉说出担忧:“会不会被监听?”

    王灵仙摇摇头,对此不确定,只说起接下来的安排:“这次的小组对抗赛里,我们的任务是拿到三相生物能源公司的生命之源计划书,淘汰十个小队,规则是不能主动或被动的伤及无辜。

    其他十个小队跟我们的任务一致,只不过他们人多。”

    黄姜拿出港城地图指着三相生物能源公司说道:“所以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拦截我们,围堵在通往三相能源公司的必经之路伺机伏击。

    三相能源公司在西贡区,三面临海,洲岛无数,大小港口很多,我猜他们除了主要的机场、铁路和公路会找人盯梢之外,尤其重视港口这一块……

    谁是从港口登陆的?”

    “乌蓝。她说她想环海观光,顺便去海洋公园,应该是在维多利亚港口登陆,大概率会遭到伏击。”王灵仙说。

    “图腾是铁路,黄毛是公路。”顿了顿,黄姜说:“好像我们谁也没打算隐藏行踪?”

    王灵仙:“无所谓啦,才第一天。大家都在试探,没人会来真的。你看刚才机场那群想伏击我们的,都是普通人。”

    黄姜诡异的沉默几秒,询问道:“普通人伏击我们,我们反击,算不算伤及无辜?”

    王灵仙:“草。”

    三人对望,否决了陈叔派人对砍的提议,继续分析。

    黄姜:“图腾毕竟是国家铁路线,里面人多,十个小队不敢埋伏。黄毛就容易下手多了,锁定目标拦截就行,尤其他在我们六人小组里,无论积分还是超凡之术都不太显眼,最容易剔除。”

    本来在故事会里,王灵仙一群人唬得楼陀罗、天野宗弥这几人都对黄毛深藏不露一事深信不疑,直到对抗赛开始,为了解对手而挖空信息才知道黄毛有多不堪一击。

    当然楼陀罗和天野宗弥不可能对外说出诡镇里的绿茵地怪物是黄毛设计弄死的,他们只是叮嘱队员小心黄毛,而且私心里也怀疑黄毛的真实实力。

    经过审问盘查,他们才对绿茵地怪物的实力有了切身体会的了解,如华夏对他们的质疑一样,他们两人也质疑黄毛一个新生怎么可能解决得了一只高危诡异?

    这两人渐渐认为是高危诡异和水尸鬼群厮杀,黄毛没有出力,他跟他们一样都是捡漏。

    只是他们更幸运,坚持留到最后成功捡漏。

    机场这边厢,加长版豪车招摇过市,相当嚣张。

    一路有人将情报输送到天野宗弥手中,此时猿飞日月监听到王灵仙这一小组里某个人的信息,抬头说道:“目标小组,全员登陆。”

    天野宗弥目光凛冽,握住椅子把手说道:“跟踪所有人行踪。重点试探出黄毛的实力,阻止他们会面。”

    同时还有两组消息进来,分别是探测到图腾和乌蓝两人行踪的讯息。

    天野宗弥连声道好:“掌握他们小组每个人的行踪最重要,伏击不急于一时,如果伤及无辜,我们也会被淘汰。”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询问:“怎么没有黄毛的信息?”

    队员面露为难之色,过了好久才硬着头皮说:“我们没有捕捉到黄毛的行踪,从他离开新海城之后,我们就彻底失去他的行踪。”

    天野宗弥脸色凝重,看向擅长藏匿和跟踪的猿飞日月,后者摇头说:“找不到。”

    天野宗弥的头皮不由炸开,他本来就有些忌惮黄毛,好不容易打消‘黄毛=危险’的念头,这会儿又开始动摇,整个人就极其不确定黄毛实力深浅。

    王灵仙就算了,毕竟从头到尾没隐藏过行踪。

    低调的图腾和乌蓝两人行踪都被掌控,反倒走公路的最显眼的黄毛跟丢了?

    “怎么回事?”

    楼陀罗进屋询问,他身边跟着缚日罗。

    缚日罗好奇地看着屋里的装备和天野宗弥等人,凑到猿飞日月身边询问地图标红点的意思,被彻底忽视,讪讪地捏着鼻子退到一旁。

    天野宗弥和楼陀罗现在是合作关系,便没有多加隐瞒,将事情全盘告知,直勾勾盯着楼陀罗说:“我们得先淘汰黄毛,但他会去哪?”

    楼陀罗懂他的意思,但是没有头绪,他们搜集黄毛从小到大的信息,越了解越是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黄毛这人的性格。

    说他扮猪吃虎,那通身丧批气质怎么看都不像,再来就是超凡之术和平时课堂表现,比如体术剑术等,这些都不可能瞒得过身经百战的老师。

    他个人积分堪堪及格边缘,随时可能脱离队伍。

    他是花瓶养老谈判专业的学生,无父无母没有了不得的背景,入读密大之前还因为帮人作弊而被退学,从小到大普通得像一块背景板,也就每年年纪表扬大会的时候有点印象。

    就算华夏分校想培养一个王牌也不该是黄毛,因为调查表明,学校对他没有任何资源倾斜。

    但是要说黄毛完全普通,王灵仙那群天之骄子怎么会接纳他?他在诡镇时,怎么做到独自面对并引走高危诡异?

    所以天野宗弥和楼陀罗猜不透黄毛,在他普通和非凡之间来回横跳,搞得有点精神衰弱了。

    “我们人多,这是最大优势,不用太怕他们。”

    楼陀罗目光闪烁:“我有个办法可以让全港城的人帮我们找他。不止是他,还有其他五个人,随时有人帮我们提供行踪。”

    天野宗弥:“你想怎么做?”

    “花重金,寻人启事。”

    ***

    屯门区某酒店后厨一辆运货车,车门打开,岑今拿着行李从副驾驶跳下,感谢司机送自己过来。

    司机脾气很好,拍着岑今肩膀说想再回去还可以找他搭车。

    黄毛笑了笑,说下次一定。

    他本来搭乘一辆大巴,刚出新海城就连爆两次胎,要么留下来继续等,要么换车走。

    大部分人都换车走,岑今和一辆运载小汽车的大卡车司机商量,多绕了点路才送到下个汽车补给站,完美和跟踪他的人错过。

    之后换了几次车,又想到带的镰刀和锤子不太好过海关,于是在补给站的时候就搭上一辆运载冻肉的货车,把镰刀锤子藏进冻肉里躲过检查,安全抵达港岛。

    岑今提着行李走到大街,寻找距离最近的旅馆,一晚上八十几块人民币、室内带洗手间的那种房子。

    登记完上楼,岑今关门拉窗帘,敲着厕所门然后一边打开一边说:“这次带你们出来玩,一次最多出来十个,晚上十二点准时回来,不准闹事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我们人多。

    黄毛:我们……诡多?

    第106章 生命之源(2)

    洗手间里先走出李曼云、安平和怨童三小只,怨童经过进化,皮肤从青黑过渡到微黑,脸上的裂痕消失很多,不仔细看只以为是个非洲籍小孩。

    岑今看了眼李曼云,冷不丁问:“你也进化了?”

    李曼云一愣,随即说道:“我不太清楚。”

    她没有跟着吃诡异,食谱趋向于人类,身上阴沉奇诡的气质一天比一天淡,后来还跟诡镇部分诡异一起学习经文,对大乘佛法的释义有独特见解,气息便一日比一日祥和,眉间长出一个小小的红痣,像个小观音。

    岑今不解,想着以后再查清楚。

    接着出来的人分别是新东、百目、道友明和哥特男,然后是有了些人样的白大褂和伪装成影子的鬼影,他们说想去人类的学校取经,回来才能更好地教习其他诡异。

    李曼云三小只闻言,浑身僵硬,面泛苦色。

    岑今视而不见,冷酷地想着玉不琢不成器,便听咕噜噜声响,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是身上缠着黑煤球的铜铃头试图充当出行游玩第十位。

    此时被发现,两小只肉眼可见的冒冷汗。

    岑今用脚尖将它们拨弄回去:“你们外型不行,不能出去。”

    铜铃头顿时炸了,“凭什么!你歧视我们长得丑!!”

    黑煤球跟着龇牙,小声抗议:“我根本没闹明白昆仑铜城的结构,怎么清理细小的零件?我趁这次机会出去学习新知识。”

    哥特男插嘴:“什么知识?通下水道知识?”

    黑煤球扬着头,想反驳却无话可说,因为它只会通下水道和修零件,后者至今没有发挥的机会。

    岑今:“好了,这次出来机会难得,既然别的诡异把机会让给你们,我也不好反对。这样,买个篮球回来,铜铃头装进去当假篮球,黑煤球充当背包挂饰,不要乱动乱跑,更不要吓到别人。”

    铜铃头和黑煤球高兴得蹦跳起来,扑到李曼云和怨童的怀里欢呼。

    岑今看向其他诡异说道:“我带小孩子去玩,你们自己有零钱就各自去熟悉现代人类社会,晚上十二点记得回来。”

    百目和道友明不必说,他们在外打工多年攒下不少零钱。新东、鬼影和白大褂都向哥特男借钱,后者让岑今帮忙换黄金,不愁钱用。

    一些该注意事项叮嘱完毕,大家散开,各自跑去长见识了。

    岑今费了一番功夫才将铜铃头和黑煤球伪装好,带着三小只准备出门,突然听到敲门声,一打开竟然是丁燳青。

    丁燳青长发编织成一条松垮的发辫垂在左侧肩膀,发尾绑着一个银制小发饰,两片叶子形状的流苏随走动而晃来晃去,上身内圆领T恤外藏青色衬衫,下身卡其色长裤,脸上则是一个金丝边原型眼镜。

    又斯文败类又时尚成熟的港风装扮,震惊岑今的瞳孔。

    “有事吗你?”

    “准备开门揽客。”丁燳青的食指推了下眼镜,笑着说:“为了让您甘心从口袋里掏出对等价值物,所以我从现在开始为您提供优质服务。”

    黄毛耷拉着眼皮:“我拒绝,你能不跟着吗?”

    “当然不可以。”丁燳青奇怪地看着他,说道:“你怎么会有拒绝的权利?不要忘记我定制的顾客文明守则,减去一半还有一半。”

    他还真凭空掏出一份顾客文明守则,一甩半米长,上面都是蝇头小字,可见丁燳青逮着个机会薅羊毛有多狠。

    黄毛看也不看,伸出食指默默推远,麻木地鼓掌:“大家跟我一起欢迎丁燳青的加入。”

    五小只一声不吭,已经麻了。

    丁燳青:“顾客文明守则第一条,不要连名带姓地叫我。”

    黄毛:“丁老板。”

    丁燳青:“倒也没必要这么客气疏离。”

    黄毛:“那不然呢?”

    丁燳青笑说:“我不都加入你们了吗?”

    黄毛一脸纠结莫名:“……哥?”

    丁燳青表情呆滞了一瞬,很快笑容加深,一边应声一边把黄毛扯出房间,让五小只出来,然后关上门:“去哪?”

    黄毛挺震惊的,他只是试探,丁燳青真就不要脸地应声,他不想想彼此之间的年龄差有多大吗?他真就好意思承认了。

    本来有丁燳青在,五小只不太敢放肆,但他们真的很少出来玩。

    李曼云还好,有去读书,怨童和铜铃头几千年没出去过,黑煤球自有意识以来,只去过别人家小区楼下水道,根本不敢到人群多的地方玩,安平童年倒是去过游乐场,表现比较矜持。

    但是当他们进入最负盛名的游乐园玩时,一个两个逐渐疯玩,左右拉扯岑今的手,有时候会兴奋地跑出去,但是没过一会儿就回到岑今的身边。

    似乎对人类还是有些恐惧,不敢离岑今太远。

    丁燳青始终跟在他们身后,低调得像个背后灵,几乎没人注意到他。

    以他的颜值来说,没被路人行注目礼不太寻常,岑今肯定他弄了点小手段,不让他人注意。

    这挺好,要不然他走在旁边不仅尴尬,还容易暴露五小只的身份。

    一直玩到下午三四点,大半项目都玩完,五小只终于流露出体力不支的疲态,于是岑今带他们出去吃饭,昂贵的景区餐点是想都别想了。

    给小孩买爱吃的儿童套餐,又带他们去买衣服和玩具,期间铜铃头看中一顶帽子,兴奋得荡来荡去,一不小心滚到热闹的马路中间,恰好前面出现一起车祸。

    有个车祸前排围观者摸到铜铃头,以为有人被撞断头,吓得惊声尖叫,刹车声、奔跑声和尖叫声混在一起,场面无比混乱。

    岑今溜进去,偷偷抓起铜铃头就跑,等警察来盘问才发现车祸只是擦伤,根本没人伤亡,没好气地通知下去,交通安全秩序才恢复。

    六点多的时候,街道上密集的广告牌、灯牌统统亮起,行人密集,人声嘈杂,一种亲切热闹而独特的市井文化油然而生。

    岑今满手都是购物袋,眼角余光瞥着身后始终保持一定距离,姿态悠闲的丁燳青,于是回头看他:“家人,帮个忙?”

    丁燳青收回视线,看着递到眼前的购物袋,抬起两根手指给拨弄开:“凭什么。”

    岑今提醒:“说好的优质服务。”

    丁燳青微笑:“我的优质服务列表名单里没有这一项。”

    “所以优质服务的‘优质’是你说了算,不是我?”

    “又不需要你打分,当然还是我说了算。”丁燳青推着眼镜说:“但也不是不能帮,你好像从没对我说过好听话,不如说点?”

    “比如你长得好看这种?”岑今一边用余光扫着五小只的行踪,一边回复丁燳青,却见他对这句敷衍的称赞之词露出一点温和的笑意。

    “勉勉强强。”丁燳青一边说着,一边从他手里拎走一件购物袋:“继续。”

    “……”很震惊。丁燳青是有多缺人夸?他童年难道是打击式教育长大的吗?岑今:“你眼睛很漂亮,像月光和黑珍珠。”

    购物袋又少了一件。

    丁燳青推着眼镜,镜片后面的笑眼漂亮如弯月。

    “你其实,蛮可靠的。”

    “如果不是身份特殊,我想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

    “你像我小时候很期盼的邻家大哥,电视里经常演到这种人,会在主角困难的时候伸以援手,不过我不是主角。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像机器猫,虽然每次买卖会要我身上的某一部分,但是确实总是解决我的燃眉之急。”

    ……

    “话说回来,你到底为什么要买我的身体?”

    “为了满足某个欲念。”

    “……卧槽。”黄毛慢慢抱紧自己,看丁燳青的目光里多了一丝震惊。

    “……”丁燳青:“不是肉欲。”

    黄毛想想也是,就丁燳青那么漂亮的脸和完美的身材,如果有那啥,完全可以对镜自X的嘛。

    忽然脸颊一痛,黄毛瞪着突然两只手掌挤压着他脸颊的丁燳青,后者语气有点阴森:“你刚才在想什么?”

    黄毛:“想着我手上没购物袋了。”

    下一秒他就像泥鳅一样从丁燳青手里溜走,丁燳青两只手臂挂满购物袋,看着飞快蹿入人群的黄毛,无可奈何的笑了。

    旁边有几个路人突然站定看他,目光惊艳,丁燳青没什么意义的笑了笑,从他们身边走过,仿佛时空静止几秒又在瞬间运转,路人回过神来,搞不清为何忽然发呆。

    此时,六张寻人启事经过刊印,流经各个渠道向全港城发布,电视台广告、路面广告、网络渠道甚至是路边传单派发,铺天盖地的寻人消息化作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席卷向港城这个全球第三自由经济体的城市。

    而分别在维多利亚港下船准备前往海洋公园观光的乌蓝在码头集装箱区遭到猛烈的炮火伏击,让她在瞬间产生回到就九十年代黑帮横行时期。

    于是长裙飞扬,穿梭于集装箱之间,乌发用银簪盘在脑后,手腕的铃铛铛啷啷响,待暮色降临,远处或粉或红或橘粉红的广告灯牌齐刷刷亮起,背对夕阳、面对灯火,一直防守逃跑的乌蓝站定在集装箱上面,抽出裙里刀、袖中剑,垂在身侧,直面伏击者。

    乌蓝笑得温柔,同她师父一样,温柔刀,美人剑,煞气横生。

    “没人看见就不算殃及无辜啰。”

    另一边从铁路站口出来的图腾先是计程车再转巴士,接着地铁,然后步行至一处堆满沙子的工地前,转身面向一路紧随身后的跟踪者。

    “出来吧。”

    话音一落,图腾便将整齐的钢筋踢飞,便听夜空中出现一两声惨叫和重物坠地的声响,顷刻间便有数条黑色身影出现在图腾四周围,封锁住他的去路。

    看他们打扮,却是一群忍者。

    约莫十来分钟后,无人的工地走出一面容肃穆、气质庄严的青年,拦下一辆计程车就朝市区酒店开去。

    维多利亚港口集装箱区,其中一个废弃的集装箱里塞满一群人,乌蓝用剑尖将地面的枪支挑起,甩扔到对面集装箱箱顶,然后关上集装箱大门并锁死。

    收起刀剑,乌蓝感叹:“现在是武士不仅武技差,还没有武士精神,输了居然不赶紧切腹自尽。”

    摇头,乌蓝朝海洋馆赶去,再晚得关门了。

    第107章 生命之源(3)

    夜晚八点,岑今带着五小只从影院出来,在路边吃牛杂,察觉行人投来隐秘的目光,更甚指着他窃窃私语。

    他深感奇怪,起身凑过去想询问原因,不料对面一见到他过去立刻做鸟兽散。

    岑今皱眉,瞥见右边有三个人交头接耳,不时回头指着电线杠对比,于是朝那边走去,三人一见他走过去也立刻散了。

    电线杆贴满各色小广告,地面还散落传单、卡片等小物品,岑今一一看去才知道是寻人启事,分别是图腾、乌蓝和他的照片。

    声明只要提供他们所在的消息,目击时间和通知时间不超过十分钟就能拿到一千港币的赏金,如果电话那端的工作人员到场而目标还在,则赏金翻倍,先到先得。

    要求简单,酬劳丰厚,谁能不心动?

    不过短短一瞬,岑今周围的人便都拿起手机拨通传单上的热线电话,左侧的影音店老板握着座机提供信息,甚至通话内容都在岑今听在耳里。

    熙熙攘攘的‘嘟嘟’声自四面八方袭来,无数视线如潮水般淹没而来,岑今脚下一动,明显察觉到人群一滞。

    他没有理会,浑然不觉般走到五小只跟前轻声说明目前的情况,只能让他们提前回山海昆仑。

    三小只背着另外两小只围上前七嘴八舌:“需要帮忙吗?”、“是不是想害你?”、“有我在,我能帮你解决掉他们。”、“谁敢害我大哥就是跟我过不去!”、“我搬垃圾堵塞他们小区下水道。”

    “不需要帮忙,乖乖听话不惹事就行。没人能害我,叫我大哥的铜铃头劳烦你先说对我名字,堵塞下水道就算了,不要破坏公共环境。”岑今理了理三小只的衣服,说道:“找个公共厕所送你们回去。”

    话语停顿数秒,岑今看向丁燳青:“你应该比我更早察觉到异常吧?”

    丁燳青从重重购物袋中伸出食指,指向某个方向说道:“两个小时前就出现了。”

    岑今顺着方向看去,见是一块投屏广告牌,上面不仅播放一则寻人启事,还有他的彩色大头照,耀眼的黄毛和颓丧的气质糅合成一个十分突出的丧批。

    “你没提醒我?”

    丁燳青坦然:“当时想提醒来着,但你让我帮你拿购物袋。”

    “……”黄毛颓靡。

    岑今找个公共厕所送走五小只,里面只有一个紫衬衫男在喷啫喱水,瞥他一眼,等他出去再瞥一眼,继续抹头发,突然察觉不对,几个小孩呢?不会故意抛弃儿童吧?

    紫衬衫男急忙忙跑厕所隔间检查,愣是没找到人,一脸懵逼地回到镜子前,突然尖叫着跑出去。

    没走多远的黄毛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看,对上紫衬衫男的眼,后者满脸惊恐,跑得更快了。

    黄毛不解,但见前后都有人看他,于是匆匆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子,里面都是各种小店铺,行人密集,寻人启事的传单暂时没输送到这里来,因此叫他轻易没入人群,消失在一些路人的监视中。

    甩开跟踪的路人,岑今翻过一面墙进入另一条巷道,里面寂静无人,堆积各种垃圾杂物,不远处停着辆大垃圾车,忽然天空嗡嗡响声飞过,眼前掉落寻人启事的传单。

    岑今抬头看去,见是一架无人机在派发传单,如果他的视线向下五千米再俯瞰而下就会发现全城还有好几只工作中的无人机。

    没想到天野宗弥等人为了找他们,居然这么大手笔。

    “前面有埋伏。”

    身后突然传来提醒,岑今回头,见到站在墙上的丁燳青。

    “他们推测出你的逃跑路线,无论你跑哪个方向都有埋伏等着。”丁燳青从身后拿出一个摄像机,镜头对准岑今。

    “笑一笑,好不好?”

    岑今面无表情:“你干嘛?”

    丁燳青:“外网有一个面向全球的撞诡直播间,三天后评选出最优秀主播。我用你的身份证注册成为主播,准备拍摄你的直播视频。未来三天,你是我镜头下唯一的主角。”

    “神经病。”岑今仰脸,冷然道:“关掉。”

    丁燳青在镜头外笑:“直播间观众数最多的主播,奖金两千万刀。”

    折合人民币超1亿。岑今眨了下眼睛,坚定地摇头:“我拒绝。关掉,丁燳青。”

    丁燳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容冰冷,声音温柔轻淡:“不可以,新顾客文明守则第二条,最好的顾客不能拒绝商家有理有据的要求,希望你可以遵守。”

    岑今向前两步:“有理有据在哪?”

    “商家是为了顾客拥有更好的前途而努力。”丁燳青话音一转:“我理解你喜欢低调行事的作风,所以你看前几次行动,我都随你,没有多加干涉。我尊重你那么多次,你偶尔也该尊重我一次,对不对?”

    什么鬼?丁燳青说的话怎么这么奇怪?他又发疯了?

    “你希望我是疯子、暴君还是独裁者都可以,随便你怎么骂。”丁燳青叹息般地说道:“我只是希望我的雇主万众瞩目而已。”

    他垂下眼,倒映着岑今的身影说道:“满足另一个小小的欲念,你不会不肯吧?”

    没办法说通,丁燳青显然打定主意将独裁进行到底,上一刻的温馨好说话只是屠宰之前给的糖果,是麻痹之用。

    岑今瞪着丁燳青心想,至少不是毫无所获,他知道丁燳青缠着他的两个欲念,一为身体二为声名,与其说是满足某种不可说的欲念,不如说是为了填满某些疯狂的执念。

    “丁燳青,你把我当成了谁,是吗?”

    他问过丁燳青寻找的某个不存在的人是不是自己,得到否定答案就没再往这方面思考,因为岑今认为丁燳青宁愿不回答也不屑于撒谎。

    “不,我不会玩替身这种把戏。”丁燳青说:“玩替身多可怜,我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么可怜的境地?”

    一个混邪愉悦犯的疯子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偏执入魔而玩替身把戏的‘情圣’?

    岑今确定语言和武力都无法说服丁燳青,于是放弃阻止他的拍摄,只问道:“开始直播了吗?”

    丁燳青:“你提醒我了,刚开网。”

    岑今当即转身,黄色的后脑勺对准镜头,试图从背包里翻找防毒面罩,摸半天没找到,被丁燳青提醒才知道这狗逼提前一步拿走了。

    看来早有预谋。

    岑今深呼吸,坚决不回头,从背包里拿出一把锤子,听着丁燳青提示的‘观众人数破百’、‘观众人数破三百,等破一千就给你买个推荐’等骚话,努力平复心情,但右眼皮还是不停跳动。

    垂眼看着左手腕的电子表,只要砸碎或剥离电子表就会被淘汰,为防止外援在比赛中的占比过大,机构限制必须是参赛选手亲自动手破坏电子表,成绩才算有效。

    走着走着,岑今忽然快速跑动,跳到高高堆起的纸箱,跃到垃圾车上面,迎面而来密集的麻醉子弹,避开后稳稳落地,镜头紧随其后,然而他只停下不到一秒立刻闪身,化作虚影没入黑暗。

    约莫两三秒,但听有人怒骂,随即重物落地,以及隐晦的‘咔嚓’声响。

    然后是刺耳的嘀嘀声伴随一句“第十小队xxx成员淘汰‘的提示,小组对抗赛第一天第一个参赛者被淘汰,结束彼此试探、小打小闹的序幕。

    黝黑的巷子里,骂声和打斗声此起彼伏,一道身影宛如鬼魅,融入黑暗,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埋伏者的身后,一锤子下去,精准地砸烂手表而手腕仅轻伤。

    伏击者没能反应过来就被淘汰,他还试图传递消息给同伴,但淘汰的参赛选手不能再联系同伴是规定之一。

    六人小队埋伏黄毛的小队长倒吸一口凉气,短短三分钟,丧失两名组员,黄毛的实力超出想象,根本不是资料显示的弱鸡。

    “妈的!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玩隐藏实力扮猪吃老虎的老梗,太缺德了!”小队长吐槽。

    他们和其他九个小队属于同一战线,被第一、二小队的天野宗弥和楼陀罗领导,实际内部各小队也在勾心斗角,因为哪个小队先淘汰目标小队、淘汰人数多,则小队积分飙涨速度快,有利后续比赛。

    所以发现目标小队实力最弱的黄毛就在附近,当即选择埋伏,私自行动,没有通知其他队伍。

    思索的一分钟内,又有一名队员惨遭淘汰,小队长低声咒骂,按下通讯说道:“不管黄毛,全员撤退。”

    “队长。”

    “有话等撤退再说。黄毛实力预判错误,需对他进行重新审估——”

    “队长,没信号。”

    “?”小队长疑惑地看向身边负责麻醉狙击的队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地面不知何时散落一只被打爆的无人机。

    那是华夏官方提供的空中基站。

    考虑到两方互相攻击、监听等行为有可能破坏港城信息网,所以禁止参赛选手使用电子通讯,除非他们拥有独立的基站。

    这时华夏官方为己方学生提供无人机搭建的空中基站。

    几个外国官方不甘示弱,表现罕见大方,共同出钱租借三台昂贵的空中基站,然而第一天就被打爆。

    可以想见比赛结束后,华夏列出来的天价赔偿清单有多么令人崩溃了。

    小队长一边肉痛一边思索谁干的,还没问就听头顶有人说:“劳烦你摘下电子表让我砸碎行吗?”顿时毛骨悚然,余光瞥见刚才还跟他对话的同伴已经倒地不起,立刻不假思索地跳下天台。

    前脚落地,后脚开始迫不及待蓄力奔跑,忽然脖子一痛,眩晕感袭来,小队长浑身无力地倒地。

    半昏半醒间看到他们以为的弱鸡丧批黄毛步伐轻快地走来,一手锤子,一手从他们队员手里抢走的麻醉枪,然后蹲下身,摘下电子表砸碎,立刻听到嘀嘀声并欢快的电子音‘恭喜第十小队全员淘汰~~’。

    “……”哪个憨批制作出来的电子表?有病吧,出去必须投诉。

    小队长昏迷前闪过很多想法,最后一个想法就是非常遗憾没能在淘汰前,将黄毛实力非凡这真相告诉其他队,希望其他队友有一双火眼金睛能认出黄毛丧批躯壳下的变态本质。

    岑今感慨第十小队装备的豪华,然后全部搜刮进一个捡来的垃圾袋里,扛在肩膀上贴着墙静悄悄溜进小店铺集中的狭窄巷道里,买了个恐怖兔头面具和帽子。

    戴上后不仅大摇大摆上街,还能直面丁燳青的镜头。

    丁燳青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镜头里的岑今背影,说着希望顾客万众瞩目的话,却没用尽手段剥下岑今脸上的面具。

    ***

    此时一架军机于云层中穿梭,特制金属机身顶发出较为剧烈的铿锵鸣声,窗口不时闪过一两个重物,约莫十分钟后,机门打开,狂风大作,水汽铺面而来,巫雨洁从外面跳进来,机内其他工作人员赶紧关上门。

    巫雨洁走到老板跟前说道:“是一群装载机械翅膀的阿修罗,不知道哪得来的消息,想抢那罗延天的躯体。”

    他们此行奉首都高层密令负责护送那罗延天(即毗湿奴大神)的躯体到港城,连总机构调查团都不知道这件事,没曾想会遇到阿修罗众袭击。

    “邪教的势力绝对超出机构预判,这玩意的秘密越挖越多,听说江白平措破解诡镇部分通灵新咒,还有穆王墓那边的调查工作也有重大突破……你在干什么?”

    巫雨洁发现老板正开着电脑直播画面,不由疑惑:“这什么?”

    老板抹了把脸叹气:“老丁让我帮忙,我估计他想把小媳妇打造成全球网红。”

    巫雨洁:“我听不懂,但是很震撼。”

    老板喃喃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懂……老丁的疯病越来越严重,有时候感觉他不像个人,这些年不知道干了什么。他扛着摄影机跟在媳妇背后,让我一个单身狗帮忙管理直播间,要求还贼多,话太多踢、挑刺太多踢,脏话的踢、带节奏的踢……给他重金买个首页推荐好不容易吸进来的观众,结果踢走一大半,投诉全骂我。

    格老子的,不晓得还以为专门给黄毛培养忠实信众。”

    巫雨洁看着漆黑一片的屏幕,沉默一会说道:“这没个人影。”

    “刚走出镜头。格老子啊,不露脸,没啥诡异镜头,还得直播三天,还必须超过年前那个非洲海岸线枭首的视频,登顶第一……”老板丧失灵魂般说道:“你说弄专业水军得花多少钱?”

    “……”

    第108章 生命之源(4)

    “第十小队全员淘汰?”天野宗弥问:“他们遇到谁?被谁伏击了?”

    猿飞日月:“看地点是黄毛出没的地方。”

    天野宗弥和楼陀罗两人迅速站起:“他干的!”

    猿飞日月皱眉:“据路人报料,黄毛一整天都在陪几个小孩逛街游玩看电影,最后混入狭窄人多的街道里才失去行踪。”

    “没错,一定是他干的!”天野宗弥和楼陀罗信誓旦旦,神经兮兮地说:“谁会在十对一激烈竞赛的第一天带着一群小孩去玩?一定是为了麻痹我们。”

    猿飞日月张了张嘴,想说目标小队除了带小孩逛街的黄毛,还有去黄大仙庙虔诚祭拜的图腾、去海洋馆死皮赖脸买到闭馆前的票的乌蓝,还有此时正在山顶别墅开趴射香槟的王灵仙三人。

    他妈的没一个正常人。

    天野宗弥:“通知其他小队,务必重点提防黄毛,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千万不要私自伏击他。第十小队就是蠢货,早跟他们说要小心黄毛,黄毛没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就是不信!”

    猿飞日月皱眉说道:“但是图腾前往黄大仙区,乌蓝在维多利亚港下船,双方都离黄毛很近,有可能彼此联络过——”

    “监听到他们的联络了吗?”天野宗弥打断猿飞日月的话。

    猿飞日月无奈:“我们的监听被王灵仙发现,所有设备遭到破坏。”

    楼陀罗:“无法证明他们彼此联络过,也无法说明到底是黄毛还是其他人团灭第十小队,总而言之小心点没有错。现在才第一天,比赛一共三天,我估计最后一天他们才会动手。”

    天野宗弥:“除了团灭目标小队,我们还有夺取生命之源计划书的任务。我打算先让黄毛他们拿到生命之源计划书,再围剿他们。”

    楼陀罗:“我虽然也有这打算,但是让目标小队成功集合,围剿他们的难度系数将会增加两倍,反观我们已经有一个小队被团灭。”

    他焦躁不安地捏着手指说:“如果一个个突破,分别剿灭,我们再去完成任务?”

    他旁边的缚日罗说:“任务恐怕不太好完成,三相生物公司在总机构被记录在禁地档案里,去年开始调查,折损进去两名调查员结果都没发现异常。

    这次让我们偷拿计划书,一是考验,二是调查。

    单凭我们几个小队潜入三相生物公司偷盗计划书有可能遭遇不测,还不如目标小队偷出计划书,让危险未知的生物公司消耗他们的体力,我们再进行拦截。在这之前,我们还可以利用群众举报不停骚扰,让他们整日奔波劳累,没有休息。”

    “这就是我想的计划。”

    天野宗弥朝缚日罗投以略为诧异的目光,他一向很少注意楼陀罗之外的人,尤其不声不响的缚日罗,没有脾气、毫不出众,一看就知道是专门培养出来的太子党。

    “三相公司很危险,更主要是未知,让黄毛他们先替我们探路,还能消耗体力。华夏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就做这只黄雀。”

    楼陀罗脸色悻动,可是天野宗弥说的有道理,便没有出言反驳,只是不太高兴地瞪了眼缚日罗,埋怨他胡乱发声抢风头。

    缚日罗捏捏鼻子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天野宗弥的计划很快发布下去,不管其他小队心里想什么,表面还是回应短时间内以消耗目标小队体力为主,不会私下行动。

    大约是第十小队瞬间团灭震慑到他们了。

    等楼陀罗和缚日罗走出房间,后者追上楼陀罗,姿态颇为恭敬地说:“大长老和卡莉大人不日抵达港城。”

    楼陀罗不耐烦:“他们来干什么?留在首都那么久,连毗湿奴大神的躯体都没见到,拘尸那罗的事情也帮不上忙,到底有什么用?”

    缚日罗:“大长老和卡莉大人都在努力。”

    楼陀罗更烦:“努力顶屁用!明明都是我们婆罗多的财产,无论毗湿奴大神还是拘尸那罗,本来就是婆罗门的财产,结果现在憋屈的受人摆布,就算赢了比赛也只能决定其中一样的归属,还必须和其他几个大国分享。

    要不是商摩罗这十几年来一直改革军种,一再降低标准线收录天赋不行的贱民,把婆罗门和刹帝利的支持推远,导致婆罗多军政统治不够稳固,国际地位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缚日罗憨憨地笑,目光冷淡,只附和一两句楼陀罗的话。

    ***

    军机降落到港城驻军基地,全身防护的军队护送一个黑色金属特制的棺材走出来,最前头是巫雨洁和老板。

    两人和港城驻军基地负责人密聊几句,便进来一支军队和卡车护送金属棺材前往防守更为严密的地区。

    巫雨洁和老板紧随其后。

    进了车,老板打开电脑扫两眼直播情况,在线观看不到两百人,活跃度还不到1%,仅有的几条评论也是好奇主播到底哪来的底气踢走两千人。

    没错,老板花重金购买首页一小时推荐引流三千观众,不到两小时内就被他踢走两千,因此一举成名。

    留下来的观众主要好奇他踢人的底气,还有一部分认为房管嚣张踢走,说明直播内容的质量值得信赖。

    里面还潜伏一两个外网累积一定粉丝数量的主播,还有某个不怎么出名的猎奇电视台记者,这些都是转播此次外网举报撞诡直播赛的媒体。

    流量为王时代,高利益刺激下,谁都希望从这一波挖金矿热潮里捡到金子。

    有大公司大手笔开办危险刺激的撞诡直播,就有主播在高酬金诱惑下铤而走险。主播之间为了排名和流量勾心斗角,大公司乐见其成,并将参赛主播的转播权高价卖出。

    排位越高,转播权越贵,当然只有大媒体公司才买得起。

    小媒体公司既买不起大主播转播权,又眼馋流量,就会到处挖宝,希望淘到一匹黑马、一个能够突破千万粉丝大主播的包围,而为他们带来远超付出所得的利益。

    于是老板的特立独行吸引了一小批‘淘金客’。

    老板知道哪些观众是‘淘金客’,因为都是他特意筛选下来的。

    巫雨洁:“老龙,你说这波能一网打尽吗?”

    老板:“必须能。”

    巫雨洁收回看向天边的视线,对上老板漆黑的眼睛,听到他说:“要想摆脱总机构超过国家主权界限的干涉,这一战就只许成,决不能败。”

    老板打开车窗看了眼天色说道:“夜深了,魑魅魍魉该出来觅食了。

    不管是阿修罗、邪教还是婆罗多隐藏多年的谋划,既然敢在华夏土地作乱,就要做好被清算的准备。”

    近些年来,总机构决策高层和董事会的意见屡次出现分歧,有一部分人拥有金钱权利,又想得到超凡之术,拥有了力量便开始肖想神明千年万年的生命。

    他们早就脱离总机构运行的初衷,开始和国家、政客勾结,利用总机构庞大的数据库盗取他国文明信息,肆意掠夺他国神明的文明遗产。

    当遇到态度强硬的国家则会联合总机构进行打压,逼迫他们交出神明遗产。

    总机构剩下一部分人虽然依旧怀抱初衷,但在逼迫某些国家交出富有的神明遗产方便研究这点上,又与另一半想法一致。

    譬如处理华夏拘尸那罗和毗湿奴尸身两件事上,总机构各派别心思各异,却一致要求华夏必须毫无条件地敞开大门,任他们来去自如。

    想调查就调查,想拿走宝贝就拿走,未免太霸道了。

    华夏是文明强国,是礼仪之邦,遵守秩序、尊重他国的行为不代表她软弱,总机构过于强硬霸道的干涉触犯到华夏的国家主权,上面已经不能容忍了。

    这次运送到港城的毗湿奴之躯就是一条准备大清扫的鱼饵。

    ***

    黔川地界·穆王墓。

    调查人员深入发现毗湿奴之躯的棺椁收集讯息,扫描后及时传达到头上墓室的电脑里,由数据分析员进行解析。

    这时一个调查员入神地看着棺椁基座边缘的符号,一个不留神被扳倒,不敢抓住黄金基座就怕破坏文物,因此狠摔一跤,尾椎骨疼得他好半天没能起来。

    过了一会儿,调查员才爬起来,下意识低头看去,头顶的探照灯刚好照见地面浮现的一个特殊纹路,不由愣住,用手指顺着纹路往上撬开,却是一层薄薄的金属片,而金属片下方才是真正的地面。

    调查员赶紧喊同事过来,将这事儿一说,几个人齐心协力撬开铺满整个地下墓室的金属片,甚至墙壁和天花板都被撬开一层原以为是地砖的金属片。

    最后一行人贴着墙根震撼地眺望百来平方的墓室,布满特殊符文,符文之间互相勾连,形成一个庞大的符文阵法,入目所及,蔚为壮观。

    “通知数据分析组,墓室有重大发现。”

    “数据分析组已收到……什么发现?”

    “一个大型通灵新咒术阵。”

    ***

    晚八点,海洋馆关门,灯光渐熄,工作人员一一排查过场馆,每查过一处便关掉部分电源,只留下小小一盏灯和水族馆里的鱼类交相辉映。

    一道身影从工作人员身后溜过,潜入海洋馆内,不过一会儿便有一道身穿潜水装备的人影潜入约有7米深的水族馆内,迅速下潜到最深处黢黑一片的鲨鱼区。

    套在额头的防水照明灯照亮方圆三米,乌蓝脑中回忆李道一说准备交给他们一个秘密任务那天,他在办公室里打开投影仪,相继投放出许多资料,最后定格在港城海洋公园水族馆深处的地面。

    ……

    “近年来陆续检测到海洋公园附近的深水湾到布厂湾一带有不寻常的污染数值波动,时高时低,所以几年前就派遣调查队在那边监测。

    经过数据分析发现一旦环太平洋地震带发生震动,港城东博寮海峡这一带的深海处就会产生500以上的污染数值爆发,上次鬼国降世,龙吼后天摇地动,这边立刻测到深海区域爆发出超出一千的污染数值。

    你们应该清楚超出一千的污染数值足以说明东博寮海峡底下很有可能藏着一只沉睡的五级高危诡异,或者……新生的神明。”

    当时所有人都抬头,难掩心中的震惊,心想现在都流行神明批发了吗?还是华夏美强惨的人设过于时髦,以至于各路神明都削尖脑袋往这边送?

    最初是新海城的黄泉,经过重新鉴定确定是沉睡的神明,这颗定时炸弹已然令全国上下的超凡者紧绷神经。

    紧接着是西王母和鬼国,再然后发现万山之下还有条龙,其威胁不亚于新海城的黄泉。

    再如今还有一只灭世级别的神明在港城海湾沉睡?

    瞧这污染数值爆发跟心脏病人的心电图一样忽上忽下,摆明这只神明是座活火山的意思。

    当时黄姜询问为什么华夏地区的神明如此之多,李道一等大佬沉默一阵后,含糊的说什么天命所归、圣人不死,总而言之归类一句话——

    华夏是天降紫微星,将降大任于斯国也,必要多劳累磨砺一番。

    于文懵逼吐槽:“所以西方上世纪几个闻名全球的神棍预言圣人将出世界的东方,原来是真的?”

    巫雨洁笑出声,说道:“你口中的神棍都是大你们几十上百届的师兄师姐,超凡之术就是预言这方面的。不过百年一伟人,千年一圣人,可见多难出,那时华夏沉疴积身,所以预言没有被重视。

    就连我们,也没有多么相信这个预言。”

    老板:“不要继续纠结不确定的问题,关注当下出现的问题才是该做的事。老李,追踪到东博寮海峡这只神明的身影了吗?确定其身份没有?”

    “目前追踪不到。”

    “按理来说,但凡灭世级神明或多或少出没过人类记载的文明史书上,沉睡南海。自古以来有哪些海兽威名赫赫,又在南海出没,往这方面猜测估计能找出身份。”

    “天师府跟你一样的想法。”

    天师府距离港城和南海最近,对那边的史书、民俗记载都有了解,因此驻守东博寮海峡的调查团大多来自天师府。

    “但是猜测错误,他们分别在深水湾、布厂湾深海区找到一些不属于华夏的诅咒物,顺着线索查出港城是一个超大型通灵新咒术阵。”

    经过改良进化的通灵新咒主要作用除了祈福之用,还可通神控诡。

    但,又是婆罗多?

    “港城的标志性地标就是主阵,阵眼基本可以确定,但我们调查团的行动和成员身份都被发现,处于被监控状态,再加上特殊制度的原因,中央没办法直接插手,也不能被总机构和巡回调查团知道。”

    历史遗留问题,港城地位特殊,容易被动手脚,也轻易成为打开华夏的缺口,所以他们需要缜密行事,确保万全之策。

    “此次秘密任务就是希望你们抵达港城,尽快破坏阵眼。”

    ……

    乌蓝呼出一口气,面罩弥漫一层雾气,很快消褪,她身材修长,脚蹼柔软地摇摆,像条美人鱼轻盈地游弋,悄无声息地掠过多种鲨鱼身边,停在水族馆中心的某个位置。

    尽管力道很轻,地面还是猛然荡起湖底堆积物,水面肉眼可见的浑浊,一些海底寄生类生物纷纷逃离。

    脚蹼轻触着水底,吸氧面罩内的乌蓝盯着地面,伸出手掌,五指微微弯曲,使用她的超凡之术·风灵,驱散方圆六米之内的海底堆积物,顿时水面浑浊、海水翻搅出一个个漩涡,就像有人在海水中心拿根棍子顺时针搅动一样。

    很快地面露出坚硬的岩石,岩石上面刻满古梵文,连成一个中小型通灵新咒术阵,每条符文线条呈红色,像血管那样跳动,仿佛汲取大海、大地的力量供养符文中间的深红珠子。

    自高处俯瞰就会发现术阵和深红珠子的形状是眼睛。

    第109章 生命之源(5)

    乌蓝撬下深红色的珠子,地面颤动,似有深海巨兽的吼声自不远处的海峡深处咆哮而来,大批深海鱼扭头摆尾四下逃蹿。

    远处东博寮海峡,乌漆墨黑的海底深处几乎没有鱼类逗留,一处庞杂的海藻群底下缠绕许多古代船骸,忽然船骸一动,砰地一响便碎成木屑,露出底下深不可测的海沟入口。

    入口深处,滑溜光亮的黑影一闪而过。

    “嘶——”乌蓝倒吸一口凉气,忽然心悸不已,失神之际屏住呼吸,心口刺痛才回神,赶紧将深红色的珠子放进潜水装备后面的小背包。

    向上游到十米高之时,忽觉不对,猛然回头,惊觉身后安静停驻着一个人影,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看了多久,却显然来者不善。

    乌蓝自身后设备中抽出一把短刀横在眼前,左手放在刀把边,曲起五指,锁定目标,刚在未知敌人的身边刮起一个小漩涡,便敏锐觉察到危险自身后袭来,快速朝身后甩手,水里肉眼可见地竖起一面水墙,墙中突出数十尖锐利刃,当即穿透袭击而来的庞大物体。

    定睛一看,却是一头凶猛异常的成年锥齿鲨,此时被牢牢钉死在水墙上,随乌蓝撤回超凡之术,锥齿鲨的尸体缓缓坠落,鲜血喷洒而出,迅速溶进海水里。

    乌蓝脸色一变,这里是鲨鱼区!

    她正想逃跑,不料后腰里的深红珠子突然被一股摸不到的力量拽走,迅速穿过海水落到对面那人影的手中。

    乌蓝当即使用超凡之术加快水中游弋速度,如鱼雷般向上蹿行不到三四米就被成群结伴赶来的各品种鲨鱼包围。

    她加快风速减少海水阻力,这群鲨鱼直接无视海水阻力,速度堪比鱼雷,张开血盆大口撕咬而来。

    与鲨鱼搏斗之时,乌蓝憋足气,明显感觉到氧气减少、呼吸不畅,回头一看才发现氧气管子不知何时被割断了。

    氧气不足,再纠缠下去恐怕连命都会丢掉。

    意识到这点,乌蓝在水中一个后空翻猛力将短刀插进一条三米长的豹纹鲨鱼背。鲨鱼吃痛,无痛苍蝇似的四下乱撞,乌蓝手掌向下使用超凡之术,自下而上刮起一个漩涡,驱赶豹纹鲨向海面速游。

    哗啦水声巨响,豹纹鲨跃出海面,乌蓝拔出短刀,顺势被甩飞十几米,双脚一落水面便立即踩着风灵狂奔到岸边,找到火灾警报铃立刻敲响,刺耳的铃声霎时响彻整个水族馆。

    工作人员的脚步声仓促,很快就有人发现水族馆这边的鲨鱼受伤,刺眼的灯光大亮,乌蓝脱下潜水装备和氧气瓶,逆行而上,避开工作人员离开水族馆,提着短刀短剑,循着海风如冷血的杀人魔般,紧紧跟随在刚才偷袭她的那人身后。

    与此同时,图腾抵达黄大仙祠。

    夜晚八九点,仍然游客众多,香火鼎盛。

    图腾如一众香火客参拜,穿梭于一众宫殿中,来到需收费才能入内参观的地下宫殿‘元辰殿’中。

    交完参观费,图腾进入人数较少的元辰殿,环顾探视四周,尤其注意地面和墙壁的花纹,然而半晌没能发现熟悉的古梵文。

    直到殿顶的星象天幕突然亮起,与敦煌飞仙像、石柱雕刻的星宿遥相呼应,投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形成神秘的古梵文文字。

    一个通灵新咒的术阵映入眼帘,符文光点汇聚中心在斗姆元君雕像脚下第七颗排球大小的石珠子。

    图腾握住石珠子,手背青筋暴突,用力一捏,表层石片碎裂,露出里面深红色的玉珠。图腾瞳孔紧缩,用尽全力,噼啪脆响过后,深红玉珠便碎成块状,室内的通灵新咒术阵失去阵眼,立时黯淡无光。

    顷刻后,元辰殿乱作一团,祠内道长报警,声称有游客在观光过程发生不文明行为,破坏祠内财物,需封锁黄大仙祠进行排查盘问,希望香客们谅解云云。

    然而此时图腾已经离开黄大仙祠了。

    警察到来封锁现场,群众挤在外面围观,里面出现几张年轻的普通面孔,不顾别人抗议怒骂硬是挤到最前面观看,约莫几分钟后了解事态发生便分别自不同方向撤离,最后在一条少有人行的山道聚集。

    对过信息后,这几人准备离开,忽然头顶接住一捧凉水,惊怒之下跳开并看向斜坡上面的休息平台,却见一个高鼻深目的寸头青年盘腿端坐在栏杆上,缠着佛珠的右手拿着一个空矿泉水瓶,身上还套着一件黄色堆嘎。

    显而易见,一个僧人。

    “和尚,我们无冤无仇,干什么故意得罪我们?”

    “三相为什么雇佣你们每天盯着黄大仙祠?”

    为首的青年沉下脸说道:“我们不想闹事,劝你立刻滚。”

    图腾笑了笑,猛地将手中空旷水泉砸向为首青年的面门,在青年被激怒的瞬间跳下四五米高的斜坡,抬手踢腿三两下就打趴这群打扮像混混的青年说道:“我就是刚才在黄大仙祠里闹事的人。”

    为首的青年锁在墙根,瞪着图腾上下打量,哪怕被吊打,这青年的表现也没流露出半丝恐惧,仿佛背后有大靠山般底气十足。

    “你是大陆警察?”青年眼底充斥戾气。

    “不是警察。”图腾说:“两三年前你们还是人憎狗厌无可救药的小混混,某次从禁毒所出来后忽然不再生事,每天聚集在黄大仙门口逛来逛去,每个月去一次三相生物公司,连毒品都不再复吸。

    所以我真的很好奇三相公司对你们做了什么,既帮你们彻底戒掉毒瘾,又让你们心甘情愿守着黄大仙祠干看门的工作。”

    旁边几个贴着墙根蹲守的混混闻言抬头,都颇为凶狠地盯着图腾。

    图腾不动声色,却有些心惊,这些混混看他的目光像看将死之人,难道他们杀过人?

    “三相公司雇佣你们是为了盯梢黄大仙祠里的深红玉珠?你们——”

    图腾问到一半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这群六月天还穿着长袖的混混身上,突然快步上前,随便拽住为首的混混抓起衣袖看到旺盛的毛发和畸态的胳膊。

    “水尸鬼!”图腾略震惊:“是三相公司将你们异变成水尸鬼?你们居然任由三相将你们改造成诡异?”

    “不是异变。”为首的混混脸上毛发激增,骨骼发出噼嘙声响不断拉长,肌肉鼓增如健美先生身上夸张的肌肉,五官如返祖的猩猩,脸皮褶皱一层又一层,咧开嘴,迅速长出一口交错的獠牙:“是进化。”

    伴随此起彼落的野兽吼声,七八只异化了八成的水尸鬼便跳跃而起,弹跳力惊人,双腿好像安装了弹簧一样,一蹦四五米高。

    一边对月嚎叫,一边交错跳跃团团困住图腾,发出令人厌烦的戏耍笑声,让人联想到电影里的主角无端被一群飞车党混混围困,来回咆哮的摩托声响和呼啸声,止不住的烦躁情绪在血管里奔腾狂吠,叫嚣着暴力和镇压。

    然而图腾异常冷静,分析着这群水尸鬼、港城通灵新咒和三相生物公司的关系。

    通灵新咒必然是阿修罗邪教搞出来的东西,诡镇、平西村、三相公司和港城都是实验地,各有目的。

    诡镇是为了得到长生浆液,平西村炼制阿修罗王,港城的通灵新咒和海里的灭世级神明有关,那么三相公司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这群水尸鬼和诡镇水电厂遇到的水尸鬼虽然外貌有些相似,但智商高太多,还保持作为人类时的记忆和理智,非必要时候还能拥有正常人的面孔。

    如果不是深知诡异的秉性,图腾可能也会以为这不是畸变,而是进化了。

    图腾的眼睛剧变成黄色,眼瞳缩成红点,双手垂在身侧,在他手腕间缠绕四五圈的佛珠松松垮垮地垂下来,陡然一只水尸鬼从天而降,锋利五爪狠狠抓向图腾的后脑勺。

    下一瞬,一道身影垂直向上跃起,仰面朝天,翻过水尸鬼的头顶,红色的大披肩在月色下高高扬起一角,图腾余光锁定齐齐围攻而来的水尸鬼,而后收回视线,身体瞬间消失原地。

    攻击而来的水尸鬼寻不到目标,茫然对望片刻,忽然一只水尸鬼仰天痛嚎,重重坠地,腰间清晰一个大坑显见脊椎被打断了。

    其他水尸鬼见状戒备,接二连三中招,却连图腾的影子都捕捉不到。

    砰!重物坠地,为首那只水尸鬼如装满杂物的垃圾袋摔在地上,四肢俱被折断,动弹不得还挣扎着想杀死稳健走来的图腾。

    图腾:“佛家讲究慈悲为怀,所以我不喜欢刑罚,哪怕对诡异。如果你配合,我会让你走得没那么痛苦。”

    为首的水尸鬼发出尖锐的嘲笑,骤然怒目圆睁,朝天吹响尖锐的口哨,远处山坡凉亭顿时闪烁回应的亮光。

    图腾来不及阻止,也不打算阻止,因为他们还打算潜入三相公司偷窃计划书,被发现也无不可,还可以误导对方他们此行的目的。

    至于执行秘密任务是否被发现而受到阻挠……图腾相信等三相公司收到消息并反应过来,他的队友们已经出色地完成任务。

    图腾慈悲地看着暴戾的水尸鬼,一一拧断他们的脖子。

    ***

    岑今回旅馆放下购买物品,颇为满意准点归来的哥特男等诡,然后放出去下一批喜欢晚上游玩的诡异,叮嘱他们明天早上八点就必须回来。

    这群诡异异口同声回应:“保证早上八点回来。”

    便飞快跑得不见人影。

    岑今换了套轻便的衣服,戴上兔子面具翻窗爬到天台,果然见周围不少路人蹲点。

    他走天台,跳落到大街拦下一辆的士前往红磡隧道口。

    连接九龙半岛和香港岛的红磡隧道口,因是港城第一条隧道,已投入使用将近五十年,去年遭到破坏需要修葺,至今没能完成开放。

    因此半夜十二点的时间,只有一小段路的路灯开着,其他路段全部熄灭,被黑暗淹没,隧道内死寂一片。

    的士到隧道口,司机就不肯再往里面走,他说:“被拍到会罚款扣分的,而且路面崎岖,再走一段路就开不进去了。”

    “行吧。”

    岑今给钱下车,司机调头就跑,跟被鬼追一样。

    乍然‘嘀’地声响,岑今看见不知何时出现的丁燳青扛着一个摄影机对准他,还有模有样地做起起旁外音科普:“去年八月风和日丽的一天,红磡隧道照常开放,车流拼接成一条长龙等待检票口通过。”

    岑今偏着脑袋看他能编出什么花来。

    “忽然隧道里出现一群似鬼似猴的怪物袭击过往车辆,大肆破坏路面、屠杀无辜人类,因此隧道暂停开放。据电视台记者采访,当时隧道口有些汽车里载有小孩子。

    这些小孩突然哭闹不休,父母迫不得已调转车头,不料侥幸捡回一条命,而被采访的小孩无一例外,口径一致,指着海底隧道外面说——”

    丁燳青偏头,看着岑今笑说:“大蛇。”

    第110章 生命之源(6)

    岑今正了正脸上的兔子面具,问:“小孩子天生第六感强烈,容易被污染,确实容易看见行走于人类中的某些东西。

    不过我想知道他们看见的大蛇是什么样子的?”

    “黑色,巨大,寰宇之蛇,盘旋在隧道口的上面,张开的大口仿佛连接着宇宙黑洞。”丁燳青想了想,说道:“当时的电报记者用了‘尘世巨蟒’耶梦加得、八岐大蛇、不死之蛇、无脚之龙等耸动的词眼形容它。”

    岑今:“你认为它是什么?”

    丁燳青用口型无声地说着‘通灵新咒供养、拜祭、镇压的东西,会是什么’,然后出声:“你很聪明,你猜。”

    岑今目光闪烁,恶补过世界神话知识的他当即猜出是什么蛇了。

    世界神话里的大蛇基本具有灭世职能,除了丁燳青说过的几条较为著名的大蛇,还有佛家的九头那伽、婆罗多的阿难陀舍沙。

    毫无疑问,那条盘旋在海底隧道上面的大蛇就是来自婆罗多神话的阿难陀舍沙,拥有一千多个蛇头,支撑着宇宙星辰的运转,不断吟诵赞扬毗湿奴大神的歌声,是毗湿奴最忠诚的随从。

    岑今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微抽搐,心想海底检测到的未知神明难道就是这条大蛇?

    它去年醒过一次?

    可是为什么毫无报道?

    海底和港城遍布通灵新咒,显然邪教知道大蛇的存在,术阵是供养、拜祭和镇压,也是为了控制灭世大蛇。

    那群疯狂的阿修罗什么时候开始筹划利用和控制灭世大蛇?婆罗多神话故事里明明记载灭世大蛇在恒河里沉睡,一旦苏醒就会加快灭世进程,为什么它会出现在南海海域?

    阿修罗想要长生浆液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那群婆罗门知道灭世大蛇的存在吗?

    他们极力想得到毗湿奴大神之躯,和灭世之蛇有没有关系?

    丁燳青凝望着镜头里的岑今,左上角的数字计时按部就班地跳动,闪烁的红色显示已经开机连网,正中间唯一的、毫无疑问的绝对主角。

    穿着地摊二三十的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露出纤秾合度的脚踝,再往下就是二十块一双的布鞋,视线一瞬提拔到最高处,却是全身行头最贵的兔头面具。

    做工很差,又丑又恐怖,还花了岑今四十块。

    即便如此,岑今绝佳的身材比例和修长四肢还是让他看上去很像一个校园男神。

    丁燳青调整焦距:“不快点进去做正事吗?稍慢一点,说不定会遇到恐怖可怕的东西出来阻碍你。”

    岑今深深地看了眼丁燳青,转身朝隧道深处走去。

    丁燳青紧随其后,无论岑今速度快或慢,就是没让他离开过镜头。

    此时在海湾军区的老板正帮忙熬夜造数据,抽烟喝酒时不时看两眼直播镜头,听到缠绕海底隧道的大蛇时,不由皱起眉头,心想丁燳青该不会知道什么吧。

    紧接着,他又想到岑今这次是去完成秘密任务的,被直播出去不太好吧。

    但是再想想岑今拿到的是最简单的任务,再看观看人数下降到99,评论几个小时不动弹就放宽心了。

    就这热度,宛如一只小虾米住在马里亚纳大海沟的最深处。

    要能火,他直接把头剖下来当凳子坐。

    老板冷漠而坚定地在心中立下属于男人的毒誓,禁不住多看两眼镜头里的岑今,咋舌不已。

    镜头里,在夜色和身后漆黑深邃的隧道衬托下,戴恐怖兔头面具的岑今在镜头里显得尤为恐怖,很像国外都市传说里那只相当可怖的杀人兔子。

    也许对华夏人来说,恐怖兔头只是他们的美食高潮点,但对于从小听着恐怖兔头人这种都市传说长大的外国人,此时已经激起鸡皮疙瘩,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几小时不动的评论飞过七八条,大致内容如下:

    【主播的恐怖兔头成功让我的都市传说恐惧症发作了。】以及【这是主播想到的恐吓观众的方式吗?我承认,他成功了。】

    老板闲得抠脚,见状吹声口哨,黄毛6哦,这都能误打误撞戳中外网观众的恐惧点,希望再给力点,别让他再费心费力地炒作了。

    深入到红磡隧道约莫300米深处的管道勘察点,岑今停下脚步,照明灯探查隧道内周围的建设。

    从十来米宽的路面到不远处的收费亭,地面堆满废铁、矿泉水瓶等,轮子朝天的摩托车和数辆相撞的汽车,还要飞出十几米的车门,地上全是碎玻璃。

    可以想见当时突如其来的灾难有多激烈骇人,根本反应不过来,更别提逃跑。

    “袭击人类的东西是什么?”

    “尸体被运走,检测结果未对外公开。”

    “这条隧道是连接两个岛的主干道,关乎民生,为什么过去将近一年还没开通?这些路面障碍至今没有收拾,像是直接废弃了。”

    查清袭击人类的东西然后清除干净,道路继续开通,还是能用。

    就算外面隧道缠绕灭世大蛇又如何?

    大人们并没有亲眼见到,不该因为小孩子的三言两语就仓促封锁隧道才对。

    “军区应该驻扎超凡者,再不济还有天师府交流协会,政府总不能端着不去请求帮助吧。不管是超凡者还是天师府协会,但凡来一方都能解决海底隧道通行问题,解决当时袭击市民的诡异。”

    天大地大都不如民生问题大,这是华夏官方的处事原则,因此岑今不是很懂红磡隧道为什么将近一年没开通。

    退一万步来讲,真是因为缠绕隧道的大蛇,李道一派他们来执行任务的时候应该会说。

    可大佬们没说,不仅没提起大蛇,还颇为亲切地告诉岑今,考虑到他实力+天赋都比较差,所以分配相对来说最安全的红磡隧道给他完成任务。

    黄毛面壁沉思,确定是最安全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面黄肌瘦的我,如何面对一群面黄肌瘦还不满足的老婆们?

    ————

    兔头岑今像校园男神。——by青青。

    戴恐怖兔头面具的岑今在镜头里显得尤为恐怖。——by正常人

    PS:明天写多点,现在写不出多有用的剧情。

    PPS:关于巨蛇,世界各地的神话都有相关描述,感觉好神奇。

    北欧神话是尘世巨蟒耶梦加得,中国是九头蛇相柳、九婴,西方不死之蛇乌洛波洛斯(摇尾巴的那条蛇,象征永恒和循环)、古希腊神话是海德拉、埃及是阿波菲斯、日本是八岐大蛇、佛教是那伽,印度是阿难陀舍沙。

    那伽和阿难陀舍沙其实就是同一条,他们神话故事神话人物都是互相拿过去的嘛。

    这些大蛇基本都具有灭世的职能,蛮神奇的。

    除了中国,那俩玩意还担不起灭世的职能(不过也有认为烛龙是灭世大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