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仆一个纵身,将已经气绝身亡的徐寿年抱入怀中,怔怔的瞧着他的脸庞泪水盈眶,悲痛欲绝,呜呜啦啦的不知乱叫着什么。
哑仆乱叫了一阵过后,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他抬起头朝着飘渺山庄方向瞧了一阵,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怔了片刻,他手上卷起一股劲风,将徐寿年的尸首装进他的袖口当中。
他又朝着向东辰拱手一礼,一边比划着什么,一边呜呜啊啊的说着什么。
然后双足一点地面,沿着陡峭的山路,向峰下一座山坳深处迅急奔去。
东辰心中明了,那下山密道必然藏在山坳之中,当即运起身法,径直向哑仆追去。
果然,行至山坳的一处石壁前,哑仆停下步子。
他瞧了石壁片刻,在一座石壁上的一处凹槽上轻轻摁了摁,只听“”轰隆”一声,石壁中间洞开一座石门。
洞中漆黑无比,看不清洞内光景。
哑仆呜呜啊啊了几句,径直跃进洞中。
东辰也是一跃足,跃进黑洞之中。
刚走几步,身后传来轰隆一声,石门应声闭合,石洞之中彻底陷入深深的黑暗。
四周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即便是号称‘洞穿虚无,一眼千里’的异宝‘云巅之眸’面罩之下,再加上东辰至高的神识,也无法看清洞中一丈以外的环境。
不得已,他只能紧随哑仆的步伐,一路前进。
他看不见洞中光景,却能感觉到只二人渐行渐近,似是正在下山。
好在哑仆对这密道似是甚为熟悉,一路并未发生什么意外。
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忽见远处隐隐约约闪出一条残月形光芒,犹如一线,几不可见。
走近时,东辰才发现那光线竟是一条镶嵌在一座石门之上的水银灯。
哑仆瞧了那光线一阵,手指忽然一捻,朝着那石门点了数下,只听“哐当”一声,石门径自洞开,一抹月光陡然射了进来。
二人走出石洞,见长月中天,积雪皑皑,竟是一座圆形峡谷。
东辰举目四望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他转过头一瞧,见一支响箭正径直冲上天际,行至虚空之颠时,啪的一声,化作满天红光,照得虚空通明如昼。
东辰眸光一冷,盯着哑仆,冷冷道:“你做什么?”
哑仆哈哈一笑,道:“明知故问,放响箭还能做什么,当然是通风报信了。”
东辰冷冷问道:“给谁报信?”
哑仆笑道:“杨素之。”
东辰冷冷一笑,道:“原来你不是哑巴。”
哑仆笑道:“不仅不哑,而且不瘸。”说着身子微微一晃,露出一个青袍短须,神情威严的中年汉子模样来。
东辰哼了一声,道:“你这可耻的叛徒,伪装的倒是挺像,竟连徐庄主也给你骗了。”
哑仆哈了一声,道:“你这魔门的叛徒,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本座。”
东辰哼了一声,笑道:“在下并非魔教妖人,乃是货真价实的正道未来之星,何来叛徒之说。”
哑仆笑道:“果然如此,看来那个向缥缈山庄传递消息的人便是你了吧?”
东辰怒道:“是我又怎样?你这可耻的叛徒,亏得徐庄住还那么信任你。“
哑仆微怒道:“住口。本座原是魔门中人,为了那苍穹宝甲,才不得不在飘渺山庄忍辱偷生多年,又怎么算得上是叛徒。”
东辰哼了一声,道:“如此忍辱负重,你也算是个人物。你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和杨素之又是什么关系?”
哑仆哈哈一笑,道:“鬼帝朱重州。本座面前,你还不老老实实把苍穹宝甲交出来,也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东辰心头一颤,怔了片刻,笑道:“没想到赫赫有名的黑道三尊之一,竟然会甘心做一个后生晚辈的走狗,那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朱重州哼了一声,道:“就凭他区区杨素之,也能号令得动老夫?他想利用老夫谋夺飘渺山庄地图,殊不知老夫也在利用他夺得苍穹宝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胜谁负,尚未可知。本座耐心有限,立刻交出苍穹宝甲。如若不然,必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东辰哈哈一笑,道:“果然是一群首鼠两端、尔虞我诈之辈。”
说着他手指陡然一扬,千里传讯小剑嗖的一声,破开虚空,径直向万里之外射去。
朱重州眸光一凝,怒道:“你又是在做什么?”
东辰以牙还牙道:“愚蠢至极,放响箭还能做什么,当然是通风报信了。”
朱重州道:“给谁通风报信?”
东辰微微一笑,道:“西凉双剑邪。”
朱重州神色一变,眼中杀机大现,道:“看来留给老夫的时间不多了。小子,老夫最后再问你一次,苍穹宝甲,你到底是交不交?”
东辰微微一惊,他本想以西凉双剑邪的名声镇住这鬼帝,没想到竟逼得对方图穷匕现,当真是有些得不偿失。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唯有希望那杨素之能够快点到来,两虎相争,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脸上佯作大喜,朝着朱重州身后的虚空大声喊道:“邪王快救我,这老贼居心叵测。”
朱重州微微一惊,转头一瞧,但见长空寂寂,哪有杨素之半点影子,顿觉中计,回头一瞧,见东辰已纵起身法向东南方向奔去。
朱重州大怒:“小子,老夫子面前摆学问,你这是在作死。”
突然一跃而起,身化一道残影,踏着虚空,径直向东辰追来。
快,太快了。
不过几个呼吸时间,他已从东辰头顶掠过,继续行进了丈余,猛地一转身,头下脚上,藉着身子下落之势,向东辰斜斜拍出一掌。
那掌力来势凶猛,犹如一堵高墙迅急涌将过来,虽距离丈余,但仍旧压得东辰喘不过气来。
东辰一惊,他心明如镜,在这一掌之下,他根本没有一丝反抗的机会。微一侧身,向外侧飞出去,希望凭借还算不错的身法,躲过一劫。
不过他还是失算了,那掌力不仅奇猛,而且行进的速度极快,不过转眼功夫,便已逼近身后。
登时他只觉身后压力奇大,体内血液翻滚不息,仿佛下一刻便会破体而出,死亡气息越来越浓,不禁大吃一惊,叫道:“我命休矣!”
也就在此时,忽见左首方向射来一道极光。
那极光犹如一支开弓利箭,带着冰冷彻骨的寒气,以及遮天夺目的银光,从东辰身边呼啸而过,与即将落在他背上的大手印撞在了一起。
只听轰的一声,劲气余波激荡飞射,将东辰掀开数十米之外,也将朱重州逼退五六步。
“哈哈哈哈!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也就在这时,东辰突然听到左首边一座树林深处,传来一阵苍劲浑厚的笑声。
朱重州眉头一凝,喝道:“什么人,胆敢在本座面前装神弄鬼,还不给本座滚出来。”
那笑声似是突然消失了一样,在无半点动静。
“龟儿子,有种的给老子滚出来!”
那声音依旧没有反应。
“狗杂种,我操你姥姥,如此鬼祟算什么英雄好汉。”
朱重州几乎骂遍了那人的十八代祖宗,但始终得不到一丝回应。
他兴许是骂累了,便不再理会那个声音,斜眼一瞧东辰,怒道:“小子,老夫只好先杀了你,再从你身上找到宝物了。”说着径直向东辰走来。
“以大欺小,你好不要脸!”
也就在这时,那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朱重州大怒,喝道:“何方毛贼,还不给本座滚出来。”说着大手掌陡然一翻,向声源处拍出了一掌。
突然,只见树丛中杀出一条丈余长银色剑波,噗嗤一声,与一方大黑掌撞在了一起。
两力相交,劲气激荡纵横。
二者相持片刻,突然轰的一声,释放出无尽劲气余波。
余波之下,朱重州再次向后退了五六步。
也就在这时,只见一道银光从一座树梢上嗖的一声,射了过来。
东辰凝神一瞧,见一个灰衣银发,神情泰然的青年已站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那青年看起来不过二三十来岁,却生着一头银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凌风浮动。
他的双眼犹如两颗星辰,深邃而悠远,淌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玩味。
身材略显消瘦,五官精致分明。
若非是那一头银发,以及凌厉似剑而又机智狡黠的眸光,必会让人觉得此人必是一位文质彬彬的书生。
朱重州眯着眼瞧了那少年半晌,冷声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银衣少年淡然一笑,道:“名剑山庄,柳焚香。”
朱重州眼中惊光一闪而逝,笑道:“你…便是道洲公子榜上,人称‘天剑公子’的楼焚香?”
少年微微一笑,淡然道:“道洲十公子,不过尔尔,不提也罢。”
朱重州一怔,拱手笑道:“柳大公子,朱某人与名剑山庄以及你本人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不知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柳焚香笑了笑,道:“多管闲事,那却未必吧。你杀人越货,本公子岂能坐视不理。”
朱重州冷笑道:“是吗?没想到天下闻名的‘天剑公子’竟然也会眼馋他人的宝物?你既然有心夺宝,又何必把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柳焚香微一怔神,道:“什么宝物?”
哼了一声,冷笑一阵,道:“不论是什么宝物,在柳某人的眼中也只是粪土一堆罢了。柳某之所以会出手,一是见不惯你以大欺小的做派,二是想验证一下柳某如今的实力究竟能否胜得过老一辈大高手。仅此而已,再无他图。”
朱重州哼了一声,道:“那你怕是找错人了,本座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柳焚香笑道:“不试一试,又怎会知道。”
朱重州眸光越来越冷,沉默了片刻,冷哼道:“如此说来,柳大公子今日是非要拿老夫消遣不可了?”
楼焚香眸光微微一冷,笑道:“柳某言出如山,岂有更改之理。老匹夫,你坐在西凉黑道三尊的位子上太久了,今夜便是你跌下神坛之时。”
朱重州一指楼焚香,怒道:“柳焚香,你大胆!若不是看在你名剑山庄,以及令尊‘仙道剑侯’的面子上,凭你区区两三千年的微末道行,焉敢在本座面前大言不惭。”
柳焚香哈哈一笑,道:“究竟是谁大言不惭,结果会说明一切。反倒是你,修炼了六七千年之久,修为也不过尔尔。”
朱重州眸光忽然一冷,怒道:“你找死!”身子微微一晃,连人带掌径直向楼焚香奔了过来。
柳焚香哼了一声,竟是无视那迎面而来的一击。斜眼一瞧东辰,淡淡道:“小子,还不快走,是在等着本公子请你吃早茶吗?”
东辰一怔,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柳焚香拱手一礼,道:“今日援手之情,他日必定相报。”
柳焚香眸光一转,冷哼道:“废话真多,快走!”
东辰拱手道:“多谢!保重!”双足一点地面,化身一道残影,向东南方向径直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