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输了吗?”
东辰心力交瘁,浑身俱疲,但更多的是心有不甘。
他可以忍受屈辱,甚至接受践踏。
但他不能让秦慕云受到任何的屈辱和伤害。
不为其他,只为她那颗赤忱而又纯洁的心,以及对自己义无反顾的信任。
当然,叶寒衣的行为也实在令人唾弃,必须要受到惩罚。
沉默了许久后,东辰突然问道:“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败局?”
段玉楼看着他,严肃地问:“你真的决定要赢下这场赌局吗?”
“是的。”东辰回答。
“不计一切代价?”段玉楼继续追问。
“不计一切代价。”东辰坚定地回答。
看着东辰那无奈又决绝的表情,秦慕云心中既焦急又心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尘哥哥,咱们退出吧,不要再和他比了。放心,他奈何不了我的。以后...我来保护你,谁也别想欺负你。”
段玉楼断然拒绝道:“不行。这局我们一定要比,而且一定要赢。如果输了,辰兄这辈子恐怕都会活在这场赌局当中,再也爬不起来。”
关风燕道:“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斗芝麻。不过此招凶险,一着不慎,便会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东辰哈哈一笑,道:“我本就一无所有,也没什么亲人,不在乎什么倾家荡产,更不会家破人亡。说说看吧,什么又是斗芝麻?”
关风燕眼中闪烁一抹亮色,道:“好气魄,既然如此,那小弟便舍命陪君子,陪你赌这惊世一局。辰兄,诸位,请稍待片刻,小弟去方便一下。”
关风燕走后,段玉楼接着详细解释:“斗芝麻的规则有点复杂。‘斗’字的意思是和叶寒衣一样,开启芝麻开门。他点你也点,二人都点芝麻。如此一来,这场赌局便由原来的集体抢拍变成双雄对决,也被称之为‘双龙赴会’。拍卖界有规定,一场拍卖会上一旦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点芝麻,那么其他竞拍者便要无条件地为点芝麻的两人让路,放弃传统的竞拍权,改为投拍权。”
东辰一怔,问:“什么又是投拍权?”
段玉楼道:“投者,投举也。拍者,抢拍也。不过这里抢拍来的物品却不能归自己所有,只能投给斗芝麻的人。”
他继续解释:“而这‘芝麻’二字,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积少成多,或是一种拉票行为。参与斗芝麻的双方本人是没有竞拍权的,只有拉票权,让别人为你竞拍,然后再把竞拍得到的物品投给斗芝麻的二人中的一位,这就是所谓的投拍权。”
“如此一来,拍卖会便由原来的个人之争变成了家族实力和人脉关系之争了。此方法原本是两个势不两立的商贾家族为了避免吃官司而举行的一场家族财力大比拼。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族覆灭。后来传入拍卖界,便成了如今的斗芝麻。”
东辰沉吟片刻后笑道:“那我们还等什么,也点芝麻啊。场上至少有一半的人都是我们的人,一人投我一票,叶寒衣必败无疑。”
段玉楼摇了摇头,道:“辰兄,事情并非如此简单。由于斗芝麻事件影响恶劣,甚至可能引发官司,所以拍卖方并不希望见到这种情况发生。因此他们对投拍权有着严格的控制。拍卖界规定,非资产过十亿两白银者无法拥有投拍权。换句话说,在场的大多数人其实都没有投拍权,只有那些持有此次拍卖会至尊金柬的人才有投拍权。”
东辰沉吟片刻后问道:“那不知此次拍卖会的至尊金柬都在哪些人的手上?”
段玉楼道:“据小弟所知,此次拍卖会共发出了五十九张至尊金柬。二十四座小阁的主人至少手持一张,这也是入住小阁的条件之一。另外三十五张多半在官宦世家、豪门巨贾以及道门高人手中。”
秦慕云叹了口气,低声说:“如果我们能知道那些至尊金柬究竟在哪些人手中就好了。”
东辰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光芒:“即便不知道,我也想试一试。”
段玉楼告诫道:“辰兄,你可想好了。一旦斗芝麻失败,将面临巨大的损失。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
东辰笑了笑,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并不在乎。请详细说明具体的惩罚后果。”
段玉楼道:“一旦斗芝麻失败,斗败的一方需要无偿将斗芝麻环节中所涉及的全部金额——也就是此环节所有宝物最终拍卖价格的总和,以罚金的形式交于胜利方,也就是世人所说的对赌协议。如果无力偿还这笔罚金,斗败一方便会交由胜利方处置,生死不论。这是拍卖界的不成文规定,即便官府也无权干涉。”
“当然,以你的财力,偿还罚金应该绰绰有余。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如何才能在斗芝麻环节中胜出。”
也就在这时,只见潮阁前空地上忽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段玉楼微微一惊,向东辰道:“看来叶寒衣要出手了。此事的决定权在你,如果你想点芝麻,就得尽快决断。一旦让叶寒衣先得手,我们就会陷入被动。”
东辰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道:“点就点吧,一亿多两银子而已,大不了不要了。”
段玉楼主动请缨,道:“还是让我来吧。”
说罢,他走到窗边,取下那根类似烟花筒的装置,凝视片刻后,果断拉下了引线。
随着引线的拉动,只听“嗖”的一声,一道火焰直冲云霄,随后“啪”地一声炸响,化为一朵绚烂的七彩烟花,在夜空中熠熠生辉。
这突如其来的烟花表演让台下观众沸腾起来,议论纷纷。
一个白衣少年惊讶道:“哇,快看,辰东少侠也点芝麻了?”
一位白袍老者则摇头感叹:“这下可好,成了斗芝麻的局面。这两个年轻人,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旁边的红衣中年人插言道:“听说是为了一个女人?他们约定,谁赢了这场赌局,那女人就归谁。真不知道是何种奇女子,竟能让两位少年英雄如此较量。”
蓝衣少年调侃道:“得花多少钱啊,至少两亿两银子吧?就算是被誉为道洲第一绝色的皇朝公主‘小圣女’上官灵儿,恐怕也不值这个价码。”
白衣少年不悦地反驳道:“你别胡说八道,皇朝圣女神圣不可侵犯,岂能用金钱衡量。”
蓝衣少年微微一笑,自讽道:“周兄别生气,我这嘴巴太贱了,自己掌嘴。”说着便假装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绿袍少年则轻笑道:“原来只是少男少女间的争风吃醋,倒也没必要玩得这么大。你们快看,芝麻云梯升起来了。”
众人目光随指向远处,只见两根手臂粗细的透明光柱,分别从观海阁和听潮阁前的空地缓缓升起,直至停留在二十余丈的高空。
光柱内部由三十六小节组成,宛如笔直的竹竿,表面流淌着淡淡的金光,将周围映照得金碧辉煌,璀璨夺目。
拍卖台上的廖子晦向前几步,向台下众人拱手致意:“双龙赴会千年难遇,今日在下有幸目睹此盛况,实感荣幸之至。双龙赴会关系重大,几乎决定着一个人的生死荣辱,一个家族的兴衰存亡。因此,在下恳请各位持有至尊金柬的朋友,一柬仅投一次,且务必慎重考虑。若无金柬者,还请保持肃静,以免扰乱了这盛世聚会。在下仅代表个人,在此向大家表示感谢。”言毕,深深鞠了一躬。
此时,台下异常寂静,无人喧哗嬉笑,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芝麻云梯的方向。
廖子晦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拍卖规则依旧,逐一叫价,价高者得,但最终出价不得超过底价的十倍,否则视为恶意竞拍,将处以罚金。”
他顿了顿,接着宣布:“第一件拍品是一把天灵上品宝刀——鲸鹿。此刀采用天外天远古秘境中的神铁——银辉,精制而成,历经数百年锻造方得成型。其形态似长鲸,发声如鹿鸣,削铁如泥,吹毛断发,锋利无匹,乃当世罕见的顶级宝刀。起拍价五十万两,每次加价亦为五十万两。”
观海阁内,段玉楼的惊讶声音打破了平静:“什么鬼,这把宝刀为何不曾出现在拍品目录当中?并且,每次加价为何直接提到了五十万两?”
关风燕沉声解释:“我们拿到的目录只是私下从廖兄那里得来的,并非官方发布。山海廖氏有权随时更换或添加拍品。至于价格跳跃,可能是为了控制竞价节奏。”
段玉楼皱眉:“但这让我们如何竞拍?不了解底价……”
东辰冷静地打断他:“先观察再说,叶寒衣也可能不知道底价。”
“五十万两!”突然,一位散客的报价让整个场面安静了下来。
东辰和其他人望去,发现是之前讨论芝麻云梯的白衣少年。
东辰问:“这少年是谁?难道是我们的人?”
段玉楼摇头:“他是大光明境九大世家之首周家家主的幼子周鸣轲,与我们有无关联还不得而知。”
关风燕不满道:“你这是什么回答,如此含糊不清。”
段玉楼无奈地解释道:“我们几家与周家联系不多,但周家与廖家关系密切,他有可能是廖风承的人。”
这时,廖子晦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人加价吗?”
段玉楼看向东辰,建议道:“辰兄,这次不如让我来喊吧?我父亲的至尊金柬在我这儿,这第一局我们绝不能让叶寒衣占得先机。”
东辰沉吟了片刻,道:“我们对底价一无所知,如果贸然加价,万一超出底价的十倍,不仅会失去罚金,还会浪费一次宝贵的机会。”
廖子晦再次询问道:“请问还有人出价吗?”
“一百万。”一号小阁中的人突然出声。
周鸣轲微微一笑,迅速反击,喊道:“一百五十万。”
那人紧跟着抬高价格,道:“三百万。”
周鸣轲眉头微蹙,道:“四百万。”
那人沉默了片刻,喊道:“七百万两。”
这个价格一经提出,立刻引起了场内的轩然大波,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周鸣轲轻笑一声,继续加价:“七百五十万。”
现场气氛骤然安静,一号小阁的人没有再提高价格。
廖子晦走上前几步,拱手问道:“诸位,还有人加价吗?”
半晌,无人回应。
廖子晦笑道:“既然如此,我宣布第一件拍品由一号听雪阁的贵宾获得。鲸鹿宝刀底价七十二万两,周少爷因为出价超过底价的十倍,将被处以七百五十万两的罚金。”
周鸣轲一听此话,顿时吐了口血,晕倒在地。
波折过后,廖子晦高声询问道:“请问听雪阁的贵宾,您打算将这第一件宝物投给双少中的哪一位?”
只见一个仆役模样的少年走出阁楼,以幼稚的声音回答道:“我家主人会在拍卖会结束后宣布结果。另外,我家主人手上还有四张至尊金柬,接下来的四件宝物,我家主人志在必得,请各位英雄承让。”
此言一出,场下再次炸开了锅,众人都在猜测听雪阁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够拥有五张至尊金柬的人,恐怕连金华侯爷也难以企及,绝非泛泛之辈。
少年停顿了片刻,继续传达:“我家老爷还让我给那位少侠带一句话,当日你宴请天下,他承蒙厚爱,得你一饭之恩,今日他便用五件宝物作为回报。”
言毕,少年躬身一礼,径直走进了阁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