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夜色中,微风吹过,凝霜的树叶相互碰撞,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一只幼虫在枝头缓缓吐丝,将自己包裹起来。
夜空中没有云朵,一大一小两轮明月之下,一只没有视觉的老鼠趴在树干上轻嗅。
没过一会儿,它闻见了那只正在结茧的虫子,不由兴奋的直扑上去,一把抓住了那只虫子,吱吱的叫了起来,细长的板牙戳破了幼虫坚硬的脑袋,正要大快朵颐其柔嫩的身体。
可就在这时,黑影笼罩了它。
老鼠感觉到了什么,就要放下虫子逃跑。可是却已经迟了,枝干高处,一只的黑白相间的夜枭无声俯冲下来,一把抓住了那只正在进餐的老鼠。
捕获食物的欣喜瞬间变成了恐惧的吱吱乱叫。
然而锋利的钩爪瞬间就让这只老鼠心脏停止跳动,随后,夜枭带着老鼠消失在层叠交错的树干中。
......
杨枭抓着老鼠,扑棱棱的飞回了自己的巢穴。
和其他夜枭用枯枝和落叶编巢不同,杨枭的巢穴,是一个三十来米高的巨大树干上的树洞。
钻进洞内将老鼠放下,杨枭迫不及待的用坚硬锐利的喙啄开老鼠的腹部,迅速的大快朵颐它的身体。一点皮毛也也没有放过,就连那只被老鼠抓到的虫子,也被他用喙琢着,囫囵吞下。
肥美多汁。
高蛋白。
杨枭硕大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喜悦。
老实说,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杨枭还对这种茹毛饮血的生活很是抵触,毕竟他不是一个土生土长的真正猫头鹰。
杨枭本名肖杨,前世乃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正赶着毕业季准备工作,然而工作却不好找,在家待业几个月后好不容易找了份售楼部的工作,却又赶上了房市不景气,朝五晚九忙的要死也卖不出几栋房子。
一日忙的昏昏沉沉之际,他见到一群鸟在楼层间飞过,不由产生一丝幻想,心想如果变成一只鸟该多好,不用上班也不用工作,不用买房也不用担心市场经济,不用费心讨好女生也不用结婚,还可以自由的在天空飞来飞去。
可是也不知是老天拿他开玩笑还本就是庄周梦蝶,等他一觉睡醒之后,竟真的成了一只猫头鹰。
那丝现代社会造就的文明在这片蛮荒原始的森林里被迅速打磨干净。
出生不到三天,杨枭就在饥寒交迫中吞下了原本无法吞下的血肉,也在兄长想要将他推出窝时率先觉察,反将兄长推出窝去,而他那只便宜母亲更是丝毫不觉得有何异常,相反以加倍的食物哺育他,让他得以正常长大。
由于出生在一棵长的像杨树的树木上,自己又是一只猫头鹰,他便给自己取了名字叫杨枭,也算是对前程往事的一丝纪念。
只是,虽然真的变成了一只鸟,可想在这片森林中讨得生活,却也并非想象中那么自在,到处都是浓浓的瘴气,阴暗中潜伏着斑斓的毒蛇,密林中游曳着巨型花豹,还有时不时从密林中传出的诡异吼声,他甚至都不敢去探寻那吼声的来源。
在这条漫长的食物链上,他只处在老鼠和虫子之上,大概和那些无毒的水蛇平起平坐,若是再往上的猎物,他可一点都不敢碰了。
毕竟他现在的个头,也就一个正常人脑袋那么大,即便在他的枭家族里,也只能算是个小个子。
吃完了这只算不上多大的老鼠,杨枭腹中的饥饿得以缓解。他抖了抖翅膀,在窝里盘了下来,开始了思考。
他毕竟做过人,要是和他那些兄弟一般吃了睡睡了吃,他觉得这日子也太过无趣了些。
况且,每日只能吃些老鼠也着实窝囊,况且天色渐冷,这林子里的老鼠也变少了,每天只能吃个半饱,想要冬天不挨饿,还得想点别的法子。
可想来想去,杨枭却压根想不出什么太好的法子。
要说穿越类的书籍他前世也看过一些,知道同行大抵都会在穿越之后装模作样抱怨一番然后觉醒金手指走上人生巅峰。
他杨枭虽有心效仿前人,却无奈只是一只猫头鹰。
水泥他造不了,玻璃他烧不了,就算想拿树枝做个捕鼠陷阱,他连造陷阱的手都没有,这对钩爪除了杀老鼠时有点用,其他时候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也幻想过自己会不会是什么神兽后裔,身上具有上古血脉,日后可以觉醒神通翻江倒海。
然而三年过去,他成功的长成了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头鹰,和他那只普通的猫头鹰母亲没什么两样,纵然脑子里装了一堆想法,却也只能在林子里抓老鼠吃。
当然,他也幻想过自己是不是会在生命的某一刻觉醒个系统什么的,从此过上开挂一样的异界鸟生。然而三年过去,别说系统了,他连人话都不会说,嘴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怪叫声,那叫声嘶哑凄厉,他自己听着都烦。
正想着,密林深处传来。
“呜———呜———”
有同类在漆黑的夜晚嘶鸣。
正在思考的杨枭不耐烦的抖了抖翅膀,鼻孔里无奈的喷出一股淡淡的气流。
平日里那些兄弟在密林里呼来唤去的时候,杨枭只觉得呱噪,若不是情非得已,他在这座阴森的密林中几乎一声都不会叫,不叫还能暗中偷袭猎物,叫了反而会把猎物给吓跑,饿肚子倒还好,要是吸引了什么天敌的注意,做了其他生物的盘中餐也是等闲。
原本杨枭也和其他鸟类一样,在树干间用枯枝和落叶搭了个窝。
可自从杨枭亲眼看见过隔壁树上的一只鸟因为发情期叫的太欢,最后被一只潜伏在暗处的斑斓大蛇给一口吞掉。之后,杨枭就把自己的窝硬生生的往高处挪了二十多米,就连这个洞,也是他自己一点点用喙咬了一年才咬出出来的。
“呜———呜———”
叫声依旧。
其中夹杂着一些惊恐和不安。
杨枭立刻从不耐烦中惊醒,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做鸟做了这些年,他对森林中的各种声音还是很敏感的,虽然鸟不会说话,但声音里的情绪却比文字更加直接。
有危险。
杨枭抖了抖翅膀,从窝里钻了起来,踩在树干上,随时准备起飞。
在密林的夜晚,有什么危险杨枭不知道,总之飞就对了。
正想着,密林里传来一丝沉闷的吼叫声,那是花豹的声音,杨枭听见花豹的声音,心里松了口气。是花豹还好,他不在花豹的食谱上,三十米高的枝桠也足以让花豹望而却步。
然而正当杨枭松了口气之际,密林中花豹的声音却陡然凄厉起来,它一反平素里不怒而威的呜咽,此刻叫的仿佛前世那些被切了蛋的猫一样。
杨枭悚然一惊,那叫声离他距离极近,他顾不得更多,当即在密林中盘旋飞起。
身体上黑色的羽毛让他在夜色中很是隐蔽,他没发出多少声音,只是向着远离那嘶吼声的方向飞去。
身后花豹的声音越发凄厉,随后在某个时间点戛然而止。
再也没有叫声。
密林里安静的只剩虫子的叫声。
杨枭飞到密林中的某处树干上停了下来,他可以躲开,但是不能躲太远,更不能躲进别的鸟的地盘里,这是密林里不成文的规矩,否则少不得又是一番撕打互殴,能打赢自然好说,可如果打不赢,在这寒冬腊月里受了伤,那也只有等死的份了。
这棵树是杨枭不大的地盘内一个比较隐蔽的观测点,平时他没少在这里观察老鼠活动的踪迹,此刻他躲在这里,用一双巨大的眼睛盯着密林深处。
枭是夜行生物,黑夜中,他的视线异常敏锐。
漆黑中,他看见一只足足有一人高的花豹摇摇晃晃的走到离他窝不远的一棵树下,倒在地上,抽动了几下后,便再也不动弹了。
那密林深处,有什么东西拖着白色的毛发,沙沙走过,那白色的毛发太长,完全看不清本来面目,只是惊鸿一瞥后,那团蠕动的白毛便消失在密林中,再也不见踪迹。
杨枭瞪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盯着密林深处,如同雕塑一般,立在枝叶间一动不动。
立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直到密林中的其他夜枭又呜呜的正常叫起来,他这才抖了抖翅膀,悄无声息的张开翅膀,一点点的飞掠回去。
短短的一节路它飞了又有足足一时辰,几乎每隔一段他就停下来,用眼睛盯着漆黑的林子。一直到完全确认那个怪异的白毛身影不再出现,他才缓缓接近了那只花豹。
花豹倒在地上,胸口被咬出了一个大洞。
洞口血淋淋空荡荡,已然死的不能再死了。
杨枭站在树枝上,盯着那具尸体看了很久。
他感到困惑。
花豹是密林中的顶级掠食者,如今却被不知道什么生物给掠去了心肝,这可是件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