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啊!!!”
“啊~~~”
“啊!!!”
群蛇缠绕,一人一妖发出惨叫。
可杨枭知道这女妖本来面目,加之已然不是人身,又处在融道决的作用下,无论那小子和女妖如何惨遭折磨,他都心如止水,了无波澜。
可那少年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加之蛇毒起效,他已摇头晃脑陷入昏迷,口中不断念叨着师尊救我之类的话。
又问了几句,见再套不出来什么话,巨蛇摇头晃脑和旁边的巨猿和熊罴阴冷道:“二位兄台也听见了,并非妾身心狠手辣,只是如今老鹿已然神智不清,为了防止当年那虎妖之事重演,只怕今日我等只有举大事了。”
那巨熊不耐烦道:“要让老鹿下来就下来,扯甚虎皮当大旗,俺才不管谁坐那观里,俺就想用几天妖脉!”
说着,它拍了拍巨猿,“你说呢?”
巨猿根本不理他,直勾勾的看着被百蛇缠身的穆青,怔怔出神。
那大蛇却是个文绉绉的主,它游到少年身边说道:“若是要举大事,却是不能留下尾巴,你这小儿助妖为虐为鹿作伥,今日我留你天都不留你。”
说罢,它张口血盆大口,一口咬在少年脖子上,毒液入体,那少年当即双目血红,面色发紫,显然是中了剧毒。
随后,巨蛇尾巴一扫,呆滞的少年被抽到了悬崖边缘,直愣愣的向下坠去。
一旁暗中观察的杨枭终于等到了机会,他心中念着融道诀,嗖得一声从树干上窜了出去,无声的滑翔着,追着少年向山崖下坠去。
那山崖数百米多高,中间遍布着各种不知道猴年马月生长的藤蔓,那少年在藤蔓中不停翻滚,最终扑通一声重重的砸在地面的乱石滩上,身上的骨头不知断了多少快,胳膊扭的屁股歪的。
杨枭远远落在一旁的藤蔓上,盯着少年看了半天,好一会儿,那些缠在它身上的毒蛇缓缓爬了出来,四散游走。
一直等到近天明,见没有蛇再游出,加之少年一动不动,杨枭估摸着他人已经没了。
老实说,杨枭觉得这是好事,作为一个人,受了这么大刺激又中了毒又坠了崖,活着也没甚意思了。
于是杨枭扑棱棱飞到少年身边,用爪子在他胸口扒拉起来,锋利的爪子将他身上的衣服划得个四分五裂,终于,他在那少年衣服的内衬里发现了那份古老的丝织帛书。
杨枭当即心下大悦。
他立刻叼着帛书飞到了树枝上,确定周围无旁人后,他怀揣着激动心,用喙将那份帛书细细咬开,摊在树枝上。借助着月光,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五个篆文。
《太上阴符篇》
太上阴符篇...
想来这就是那少年口中的阴符功了。
杨枭心想,细细的将那功法看了一遍。这篆文倒与前世的古文一般无二,分辨起来也没有太多难度。
只是,看完一遍之后,杨枭心里便立刻泛起嘀咕。
之前那些精怪说观中老道是妖。
他不觉得有何问题,毕竟这些精怪几乎把那老道百年修行如数家珍的讲了出来,那道观之前是什么,之后又是什么,何时从虎妖洞变成了鹿仙观,讲得有板有眼。
可是如今得了这篇功法,杨枭通篇读了下来,却又觉得那少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杨枭前世虽说并没有学过道,但毕竟信息爆炸时代来的,对好坏多少有些分辨,这太上阴符篇通篇并无一个妖字,只是很普通的讲运气的线路,打坐的方法,一些练气和修身的法门,就连那上面的备注,也是后人添加的注意事项,其全文笃实自然,本分安定,毫无滞碍,怎么看也不像是邪门歪道所运行的功法。
若真是个鹿成精占了那道观,断然不能自己创出这等功法。
也难怪那少年断不肯认为自己的师尊是个妖,若是他是个少年,有人又教他这么一套东西,他也不会觉得那人是妖。
可是这又和那女妖还有那被夺了心肝的色胚所言完全不符,从那两人的对话中,杨枭觉得那鹿仙观的所谓师尊已然是妖得不能再妖了。
怪哉。
杨枭心想,难不成那道观当真是个仙观?
还是那观中老道有些其他际遇不成。
思量片刻,杨枭便将那丝疑惑抛之脑后,这些和他有个屁关系,费劲心思好不容易弄到了一篇功法,管他是什么来路,此时不修更待何时。
当下,他毫不犹豫站在树干上,对着那份帛书,细细品味起来。越品读,他越觉得这功法自然老练,其中含有道韵,只是唯独字太少了些。
这篇阴符篇只有区区两百来字,杨枭本能的感觉这功法后面应该还有内容,可是暂时却没有记录,想来这少年得到的这部太上阴符篇应当也是一部残篇。
不过杨枭也不在乎是不是残篇,他是个实用主义者,能用就行,比没有强。
当下他一边品读,一边照着帛书上的记录运着气。
说来也奇怪,这帛书上的两百字有大部分都是在教如何感受气,但杨枭由于融道诀的缘故,一直都能感受到身旁流动的气。他按着太上阴符篇里的描述尝试着去控制那气,却是很快就成功了。
那气入体后,逐渐在他的双目天心中流转,在他体内环流起来。
杨枭从未体验过这种运气之感,当下只觉这感受神妙非常,整个身体都变轻了不少,那些文字和窍门在他神念中流转,他一站竟然痴了一般,在这悬崖绝壁中站了足足三日。
三日后,他终于从生来第一次运气中离开,当下觉得精神抖擞,腹中却是饥渴难耐。
若是食物充足,倒是可以一直闭关打坐下去,杨枭心想,从今往后,自己便算是一只脚趾头伸进了修行路了,虽然只是刚刚起了一小步,但也是起步了,未来能走到哪一步,摸着石头能趟到什么深度,便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了。
杨枭心中正充盈着法喜,这时,一旁的乱石滩上,却传来极其低微和嘶哑的呻吟声。
“渴...”
杨枭分外惊讶,扭头一看,那乱石滩上的人影居然在微微蠕动,虽然动的极微弱,却是的的确确在蠕动。
那少年身中剧毒,又从那么高掉下来,足足过了三天,居然没死?
杨枭看着高高的天空,又看眼那高高的悬崖,不知是这少年命大还是天意如此。
“渴...”
那少年蠕动着,漫无目的的蠕动着。
杨枭拍动翅膀,掠到他附近,冷冷的低头看着他。
那少年本来俊秀的脸此刻因为那蛇毒已经冒出了无数泡泡,被烧的几乎毁容。但即便如此,他仍旧一边蠕动,一边不断从腹中呕出腥臭的青黄泥巴死的液体,那大概是他的身体正在排毒的迹象。
好家伙...
杨枭心想,这都没死。
只是惊讶归惊讶,但是杨枭并不打算做什么。倒不是他心冷,只是他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他只是一只猫头鹰而已,难不成还能活人性命。
自找得罢。
杨枭心想,跟那妖在一起还要嘴硬,落得这般下场,真是活该。
他正欲起飞,再也不管这小子死活。
可起飞前,他又听见这小子在乱石滩上呻吟着:“爹...娘...”
杨枭一愣,不由想到那只喂自己吃肉的母猫头鹰。
时间已过去三载,他从未报答过那只猫头鹰,那只猫头鹰却也不需要他的报答,缘聚则往,缘尽则去矣,一时间,杨枭生生的止住了翅膀。
也罢,今日得了你的好处,倒是我枭某人欠你一份。
闭目长出一气,再睁开眼时,杨枭举目四看。
不远处,他看见了一处从石缝中渗出的山泉,于是杨枭飞掠过去,将自己的翅膀沾在山泉下打湿,又重新飞返至那少年身边,将打湿的羽毛点在那少年干裂的嘴边。
水珠从修长的羽中落下,滴入那少年干裂焦苦的口中,他顿时张开嘴,本能的吮吸杨枭的羽毛。
杨枭冷着脸,来回飞了五趟,将羽毛放至他的口边。
那少年终于不叫渴了,只是迷迷蒙蒙的睁开眼。
月光下,他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在他身边,那东西好像是一只鸟...一只有着硕大眼睛的...鸟...
那眼睛正冷漠的看着他,好像在传递什么讯息。
少年一点点伸出手...极为缓慢向枭伸出。
似乎是想寻求一丝仅存的温暖,又似乎是想寻求一丝绝望中的希望。
但杨枭已尽到了自己的全部,他缩回翅膀,随后振翅一跃,消失在那少年朦胧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