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平虽然年青,但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侦察员了。
他跟踪一个身穿旧长衫的男人,整整跟踪了两天。为了不让对方发觉,他经常更换穿着。
然而,他还昰被对方发觉了。
穿旧长衫的男人发觉了他,立时就跑。
李和平不知是哪里暴露的自己,见那人要跑,忙追了上去。
但是,他愈追,那人跑得愈快。刚转了两条街,那人就跑没影了。
气得李和平很想搧自己两个耳括子。
他垂头丧气回到局里,向局长乔淮生汇报:目标跟丢了。
乔淮生并没有责备他,因为他知道,李和平并不是这些日本高级特工的对手,能连跟两天,已经是很难能可贵的了。
李和平没有完成任务,但两天的跟踪却收获颇大。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据李和平和赵丽颖讲,这个身穿旧长衫的男人不是别人,就是杨彪一一赵丽颖讲:杨彪下管化装成哪样,她都能认出来!
也是哈,杨彪作为曾经的保二团团长,那是何等的威风八面!加上他放荡不羁的性格,留给人们印象中的总是有那么一种神秘感。
而越是这样的人,便越会为人们所关注;越关注,就会越琢磨;越琢磨,越会增加其神秘感。
保二团驻扎在城南瓦厂的时候,赵丽颖经常会看到杨彪骑马出入城南门。作为一个女孩子,对异性的琢磨更是入木三分。
应该说,风流倜傥的杨彪是女孩子追求的那种类型。如果不是年龄的差异,或者如果不是杨彪已经拥有一个瓷娃娃般的老婆,说不定赵丽颖会喜欢上他。
但他们之间没有交集,一次也没有。上次为了破余庆生绑架案和许其琮凶杀案,她被调入了协调组,但乔组长直接点名让她“坐家”,因此,她也没和杨彪打过交道。
但是她却对杨彪的行为举止非常熟悉。甚至她能说出杨彪有一个习惯性动作:抻脖子!
杨彪在说话或做某个动作前,总喜欢抻一下脖子,这个极细微的动作,也许连杨彪自己都没意识到,独赵丽颖注意到。个中的缘由,恐怕只有赵丽颖自己晓得。
不过,现在的这个杨彪已变成山田凉介,那就大不一样了。以前的那种说不出是美好还是憎恶的感觉在一瞬间如冰山一样崩塌,留下的只是一块毫无意义的空白。
傍晚时分,陈布林、罗时丰一同来到城南分局,与乔淮生共同研究了李和平所跟踪的那个人一一杨彪(山田凉介)。
罗时丰说:“署长,既然确定了这个人就是杨彪,那接下来就好办多了。杨彪就那几个活动地方,加派人手,我就不相信他不会露一下头。只要一露头,就实施拘捕。”
陈布林说:“这事还是你全权负责,一定要挖出这个杨彪,给那些死去的国军将士报仇雪恨!”
陈布林说这话,摆明了他们己经知道了寿县城被日军攻破乃是这个杨彪作的内应。就是在南门,田成功和他的特务营〈除副营长李子维带了一个连去支援西门外)全部遇难。
乔淮生说:“两位署长,我以为,要找到这个杨彪,有必要研究一下杨彪他们继续隐藏下来的目的。”
陈布林说:“这还用说,作用嘛,就是下一次日军攻寿作内应!”
乔淮生说:“署长,那可不一定,如果仅是作内应,日军为什么不派陌生面孔潜伏,而要派他们呢?”
罗时丰点着头说:“有道理!从这个方面来看,杨彪及影子队是另有目的。”
陈布林说:“这个问题看来很复杂,原先李品仙为了破余庆生绑架案和许其琮凶杀案设了专门的侦查组,结果却不了了之。现在仅凭我们这些警力,根本办不到。”
陈布林说这话,明显带有不满,罗时丰和乔淮生怎能听不出来?因为他们俩人都是实际责任人,虽然仅是协助柳曼,但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陈布林为何要提起专案组这件事来,罗时丰和乔淮生也明白,陈布林和唐明友对柳曼则是怀有刻骨仇恨。
柳曼和柯岩为了李三古堆,差点把他俩送进监房。后来即使有古沛然罩着,却也赔进去了几乎所有的家当。
“好啦!关于杨彪及影子队有什么目的,这问题就不要讨论了!抓住了杨彪,将整个影子队一网打尽,他们什么目的也没有用了。”陈布林有点生硬地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罗时丰和乔淮生也不好说什么了。他们只好布置警力,在全县范围内通缉杨彪(山田凉介)。
当然,罗时丰自有他的做法。他一面通缉杨彪,一面派出人手对瓦厂实施监控。
他和乔淮生分折,杨彪可能藏身的地方无非这几个:一是馒头山,二是瓦厂,三是卧龙山,四是朱家集。
这又是为何呢?因为这几个地方他都呆过。
为什么是瓦厂呢?罗时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说卧龙山现在有罗宋的自二团在那搞训练,杨彪不可能去那儿;而朱家集因为葬三角的关系,是个敏感地区。而且那里的人,没有不认识杨彪的,所以他也不可能去朱家集。至于馒头山嘛,白行之在那里,他更不可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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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淮生同意罗时丰的分析,他觉得杨彪等人不可能在人员集中的地方隐藏,只有像瓦厂这样废弃的地方,才是他们最好的藏身之处。
然而他们对瓦厂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连一只苍蝇飞进飞出都清楚,可唯独没有杨彪们的踪迹。
其实他们的分析有问题。
原先山田凉介也以为他的瓷娃娃川口美惠子会选择她所熟悉的地方隐伏下来。但经过自己那次化了妆也被跟踪的事,他明白了,越是呆过的地方,越容易暴露。
他在寿县城,可以说百分之七八十的人都认识他。
没有出事前,特别是驻防瓦厂后,他每天都要进出几次城,而每次进出,他骑着大洋马,胸前挂着望远镜,腰间插着双枪,前呼后拥,场面大着呢!
所以尽管他精心化好妆,但还是被识破了。每每想到这里,他心里特别地难受。
山田凉介离了县城,往乡下走。乡下人烟稀少,全是陌生面孔,他不用化妆,估计都可以混下去。
去哪个方向呢?乡下大是大,但同样有不能够去的地方。比如卧龙山,馒头山,瓦厂,朱家集。一句话,城南不能去。这些地方他熟悉,可有人也熟悉他。
只能往北边去,北边离县城四五里路远,就有八公山,到那里去,是别人意料不到的。
而且,他还要去寻找川口美惠子,他估计,川口美惠子也有他同样的想法也说不定。
所以他出了城,就往北边走。他学中国人做生意,用一块蓝布将他的大镜面驳壳双枪、俫卡望远镜,以及怀表捆扎在一起,打成包裹,背在身上。
他不敢走大路,只拣偏僻小道走。
山田凉介走着走着,突然笑了。
“八嘎!我堂堂一个帝国少佐,竟然落到孤家寡人的地步。不仅如此,还得像浪人一样,四处漂游l”
“也罢,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从此,夹起尾巴来做人吧!过不了多久,帝国军队会重新占领寿县城,我们的使命一定得完成。”
由于寿县警方对他和川口美惠子下了通绢令,全县各乡镇各村子贴得到底都是,他不得不继续化妆。
这一天傍晚,他走到一个小村子边,看见一个少女在一条小河边打水,他就迎上前去,问道:
“请问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少女抬起脸,一看是一个做生意打扮的外地人,就说:“这位大哥,这里是梨花坞。你有事吗?”
山田凉介说:“我想去八角岭,不知是不是这个方向?”
他说的八角岭是他杜撰的地名,子虚乌有,他的目的是打探清楚这个地方离县城究竟有多远,他是否可以在这里隐伏下来。
少女说:“大哥,不好意思,我没听说过什么八角岭,我只听说过淝河边上有座牛角岭,离我们这儿老远呐!”
山田凉介故意惊惶地说:“糟糕,我是走错方向了!”
少女是个热心人,她看到山田凉介着急的样子,就关心地问道:“这位大哥,你是做的什么生意?为什么一定要去八角岭耶?”
山田凉介说:“我想收些皮子,可是战乱时期,这种生意并不好做。我听说八角岭猎人多,所以皮子也多。”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个有些岁数的男人走了过来。
“花儿,你在跟谁说话呢?一桶水提这么久,你娘在等水做饭呢!”男人说。
“哒哒①,有一个做生意的大哥来问路。”少女说。
少女的父亲过来了,他五十来岁,很结实。他看了山田凉介一眼,自言自语地说:“这年头还做生意,不要命啦!”
山田凉介听出少女父亲话中的含义,于是忙解释说:“我是发大水前走出的家门。现在到处汪洋一片,我也被困在这疙瘩了。”
“哦,是这样!”少女的父亲抬首看了看天色,说,“这说话间就天黑了,前面很远才有村子。不如你就在我家住了一晚,明天再走吧!”
山田凉介一听,巴不得这样,不然,就会露宿荒野了。
“多谢大叔!”山田凉介赶紧说,“我只住一晚,明儿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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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皖西方言:指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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