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姜想象中感人肺腑地相认画面并没有出现。
白蔷的脸色在听到暗号后瞬间一变,脸上无可奈何骤然变为警惕,倒吸一口气背包绷紧了后退一大步:“你是谁,原来的朱姜呢!”
“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借尸还魂?魂穿?……原来朱姜的意识在哪里?”
被她藏在胸前的橘猫感受到主人身体的紧张,冒出脑袋来喵了一声,又被白蔷摁着脑袋塞了回去。
朱姜:……诶?
暗号明显发送失败,朱姜对她的反应疑惑不解,脑门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狐疑着怀疑自己是不是过去太久记错了暗号:
“诶……是我说错了吗?不是这句?……那就是氢氦锂铍硼?”
白蔷的脸色变化地更快了,脚步后撤,一副见事不对立马跑走的架势。
朱姜疑惑地挠头:“还不对?我记得听你心里念叨的是这两句啊?”
说是什么老乡见面必备暗语。
她本来就很忐忑要和白蔷坦白自己的秘密,想了很久才想出这样一个绝美的突破口。
先一步说出白蔷家乡的暗号吸引她的注意力,用熟悉的暗号引发她产生亲切感。
等白蔷惊讶自己怎么会知道他们家乡独有的暗号时,才顺水推舟说出自己读心术的秘密——多么完美的计划。
话题展开自然又充分考虑了小伙伴的接受能力,还附有家乡的特色。
朱姜刚想到这个主意的时候都不由地赞叹自己的考虑周到。
可惜白蔷的反应不是像她所想的。非但没有惊喜地与她对上暗号,反而警惕地把她当陌生人防备。
朱姜纳闷又委屈。
这两句暗号牛头不对马尾,她可是背了许久暗暗记在心里,就等着有朝一日能对着白蔷念出来,惊艳她一把。
没想到会是得到白蔷这样的警惕防备。
朱姜一边抿嘴,一边心里生闷气。
她这可是难得的体贴!
居然不珍惜!
显然她的体贴没有用对地方,白蔷一边警惕的后撤,一边反问:“心里?你穿越过来还带功能呢?”
朱姜一脸无辜,随即意识到两人的沟通存在了问题,而白蔷已经警惕地退到了巷子口,朝她大喝一声:
“不管你是谁,你穿越的这个身体主人可不是好惹的,她是吃皇家饭的,你一旦暴露就死定了!听懂了没有,惜命的就赶紧从她身体里面出去!”
朱姜:……
“而且,你要是不离开,我是不会放过你的!”白蔷色厉内荏,“实相地赶紧走!”
朱姜:……
狠话是放的挺扎实,但如果你的上半身不是往后仰会显得底气更足一点……
朱姜死鱼眼地看着她越退越远,在她马上要转身逃跑的一刻,闪身飞踏在一旁的院墙上,借着作用力一个鹞子翻身,闪电一击正好命中转身逃跑的白蔷。
白蔷毫无反抗力地被摁倒在地上,朱姜甚至还贴心地把肉包掏了出来,放在旁边的地上。
橘猫肉包和留着宽面条泪压制在地上的主人四目相对。
猫:喵?
白蔷:……
“痛痛痛痛痛。”
双手被反缴压制在地上的滋味过于熟悉,在暗卫训练的时候她每天几乎都被按倒在地上摩擦,连喊痛投降都是在她头脑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做出的下意识反应。
“我投降,我错了!”
朱姜冷嗤:“弱鸡。”
白蔷落泪:连嘲讽都这么熟悉。
是本人没错了。
朱姜看着白蔷原地趴倒投降的样子,她心里对于暗号失败的郁闷感都减轻了不少。
她一边放开对方,一边皱着眉嘟囔:“你有什么毛病,我不都按你说的暗号对上了吗?”
白蔷一边爬起来一边反驳:“我一个被遣散的,弱一点怎么了!”
语气恢复了面对熟人的随意。
其实刚刚被摁在地上时,白蔷都犹豫过是不是穿越者继承了朱姜的身手,等到被骂弱鸡,又一瞬间的放心。
穿越者不至于连她的毒舌也一并继承了吧。
不是被莫名其妙的人占据了身体就好。
一个疑问接触了,另一个新的疑问涌上心头。白蔷揉动着自己刚刚被摁住的肩膀:“所以你是怎么知道这两句话的?”
朱姜还沉浸在自己以为完美的计划被破灭里,闻言只是意兴阑珊地扫了她一眼,又兴致不佳地收回视线:
“哦,一直没告诉你,我能读心。”
*
等到鸡飞狗跳的沟通环节结束,两人终于好好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商谈现在的情况。
朱姜充分地表达了自己的如何的体贴却遭受了冷遇,和对白蔷不解人意还怀疑她的失望控诉。直到说到口干,才一口气灌下一杯凉水,大方地表示:“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白蔷抬头,僵着一张脸:“所以说……你有读心术?”
朱姜点头。
白蔷:“从我进暗卫的时候你就听到我是穿越的?”
朱姜:“嗯嗯。”
白蔷:“所以你一见面就往我身边凑是觉得我的心声特别有意思?”
朱姜笑眯眯:“对哦。”
白蔷脸色更僵了:“所以在队长说你太瘦了要给你取代号叫’小强‘的时候,你之所以推拒,说我名字里面有蔷,所以跟这个代号更相配。是因为听到我心里在说小强指代蟑螂,故意的咯?!!”
朱姜:“嗯……诶,这个倒不是。我的读心术不太灵的啦,是看到你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太明显了,所以才推给你。”
白蔷狐疑地盯着她,看她脸上的表情不像作伪,才犹豫地相信了她的说辞。
半点没有意识到,虽然听到心声的前提是假,但故意把代号推给她是真。
朱姜:我很无辜.jpg
顺便提一句,朱姜在暗卫里的代号是“麻雀”,指她小时候个子小还爱叽叽喳喳的多话。
白蔷放心地叹了口气:“那行吧,我相信你。”
朱姜笑嘻嘻地坐在座位上翘着脚:“我可是可以读心的,虽然时灵时不灵的,但是你以后想什么没准我都能知道,你不怕吗?”
白蔷翻了个白眼:“那我还是穿越的呢,我不比你牛笔一点?”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白蔷笑完认真地看着她:“我要是连你都不信任,这么多年也是白活了。”
这可是朱姜。
虽然她爱吵闹,傲娇不爱说担心的话,只会在训练时下狠手让她长记性。也是说着你怎么这么弱,一次次在任务中拉她一把的朱姜。
她古代的唯一的朋友,应该说是挚友,生死之交。
当然,后面这句话她不会说给朱姜听啦。朋友的话,还是会有些相似点吧,比如说傲娇地不会说对方的好话。
朱姜怔了一瞬,为白蔷认真的表情。
还不等她做出回应,白蔷脸色一肃,像是想起了什么:
“你的读心术……从我这里还听到什么了?”
刚刚只顾着震惊朱姜怎么会“宝塔镇河妖”去了,她完全没往其他方向去想。得知有读心术,也只是解释清楚暗号的前因后果,就完全没有其他问题……
……没有问题,才怪啊!
白蔷内心惊恐地回想起自己发呆的时候独有的习惯。
因着她现代的职业,在她发呆的时候,可是会在心里回想自己负责的书籍……
虽然朱姜说她的读心术时灵时不灵,但也不碍着她回想小说的时候有点多啊!
她不是很介意自己的心声被朱姜读到,关键是那些书……!
白蔷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联想到对方选择的报社,总觉得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对方透露了……
朱姜一愣:“诶……有倒是有。”
她迟疑的眼神在白蔷脸上转了一下,抿抿唇,开了口:“我也不是故意听见的,是你想的太大声了,所以我才听见的哦。”
她先说完免责声明,在白蔷不知何缘由越发绝望的眼神里,摆着一张无辜脸,念出从白蔷那听得的小说名。
“《前世的丈夫在梦中与我再续前缘,等等怎么有两个!》”
白蔷:!
“《我捡到的章鱼居然与我……不过区/区八根》”
白蔷:!!
“《我穿越成魅魔后,有了一百零八个后/宫美男》”
白蔷:!!!
完了。
白蔷眼前一黑。
现在是真的完了。
*
白蔷在穿越之前是一名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编辑。
不普通的是她所工作的网站,是一个著名的不可说,非成年人不能看的网站。
她是觉得没什么问题,虽然经常404-notfound,但毕竟工作不分贵贱,小说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
可这并不代表,在听到朱姜念出她手底下作者的代表作时,她还能维持面不改色!
她一手扶额:“等一下,让我静一静。”
被读心的本人脚趾扣地恨不得找个墙角钻进去,而朱姜一脸淡定地摆了摆手。
“唉,这算啥,不过是一些话本,虽然数量上有些惊奇,还有些特殊种族……但这也算不上什么。我还有现实版的,更劲爆的,你要听吗?”
她这个读心有一点不好,时灵时不灵还不受她本人控制。好的时候周围人在想什么,她不想知道也源源不断地听见,等她真的想要听见点心声的时候,这能力又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毫无反应。
先帝晚年越发昏庸的时候,皇宫里面竟是些腌臢事,和那些比较起来,白蔷手底下作者们写的都算小清新。
白蔷一脸复杂:“你前些年还未成年吧,十五还是十六。”
她说完又觉得这话挺没道理,都从事暗卫了,哪还有孩子气这样讲究的东西。
见过的多了,连她都快忘记了十五十六该过着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朱姜没她这么感概,淡定地冲她耸耸肩:“习惯就好了。”
刚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时,因为年纪小她还吃过苦头,到后头才学会闭口不言。皇宫是藏了最多秘密的地方,有些事情听的多了她也厌烦。
这才得到机会后立刻选择出宫。
宫外面多热闹啊。朱姜笑眯眯地在心里想着,傻子才会选择困在那皇宫里面。
“老皇帝宫里还藏了不少绝版的春/宫图,我听到他放哪了,我去偷给你啊。”
朱姜开朗地说着。
“你也不用这么体贴……”白蔷十动然拒。
她们现在在的地方是朱姜盘下来的店面——用的还是两人的活动经费,白蔷的前“遣散费”。
前面的乌龙闹剧花费了太多时间,等到这会两人终于把秘密都说开,远处的天边都开始蒙蒙亮了。
离开皇宫四四方方的天地,到了这外面,朱姜才觉得心神都宁静了。
旁边的白蔷操着为她担忧的心:“虽然知道你是有主意的,但这种要命的事情再不可往外说了。我一个秘密换你一个秘密,咱们互相保密。……你应该没有把你会读心的事告诉其他人吧?”
朱姜出神地看着朝阳一点点升起:“没告诉。”
但有人大概是猜到了。
这句话她没说出口,免得白蔷担心。
“那就好。”
白蔷大约是终于放下了心,有了八卦的力气:“诶,你就没听到什么,不那么乌七八糟,但却又很令你吃惊的秘密吗?”
朱姜的脸色有一闪而过的尴尬,若无其事地撇开脸回了一句:“没有呢。”
其实是有的。
从来没有听见过心声的人,在她笑起来的时候,突兀出现的心声。
“好看。”
*
“这些事情都可以之后再聊啦。”
看白蔷大约是八卦之心渐起,朱姜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关键是我们的任务。”
和她们的外快!
说来心酸,这么多年的暗卫生涯,两人干着舔血的活,却只拿着每个月的死工资。
在第一次做任务,九死一生的回来,发现没有奖励制度后,白蔷第一次在心里骂了一夜。
怨气深重,连朱姜的读心术都灵敏了。
有一种穿越,叫混的比现代的社畜还要惨。朝六晚十,全年无休。起的比鸡早,干活比驴累,五险一金全没有,人身安全还没保障。
朱姜听她骂骂咧咧了一夜,第二天两人顶着同款黑眼圈还要痛苦地爬起床来上班。
往日没钱的苦痛还历历在目。
朱姜循循诱导:“还记得月银用完了的悲伤吗?还记得连多吃一顿肉都要精打细算的心酸吗?还记得被遣散环顾四周却只有几件衣物可以拿走的穷迫吗?”
她振臂一呼,发出邀请:“来吧,阿强,我们的报社需要你啊。”
“等等,等等……”白蔷一边被说的心动,一边挣扎地说服自己清醒,“可是我只是一个口口文编辑啊。”
朱姜更加逼近她:“我知道,但是文无贵贱,口口编辑也是编辑。再没有比报社适合咱两的营生了,你写话本,我查小道消息。文学创作和娱乐生活一把抓,再没有比这更有前途的了。”
她目光灼灼地拉着白蔷,一手指向天边的朝阳:“看,我们璀璨的明天。”
“第一期报馆的头版头条我都想好了,就要紧跟时事,就叫——”
“《本朝十大贪官,第一名的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