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么我是如何暴露的呢?”
幽暗的码头之上,最后的博弈展开,明明是必死的一击,可依旧被洛伦佐躲开。那人很意外,没想到洛伦佐依旧警惕着自己。
“因为我也是才发觉了这一切。”
洛伦佐说着同时缓慢的转过身面对那扭曲的人形。
“这地宫设计之初就是一个温泉关,这里用来隐瞒什么秘密简直在轻松不过了,甚至不用投入兵力,只凭那些妖魔就足以抵抗一切。”
手捂住了伤口,虽然没有鲜血涌出,但那真切的痛苦依旧。
“可你在这里留了一条后路,就像你说的‘无人生还’,你说这也包括着你,可这一条暗河暴露了你,你并不想死,那么之前的样子也仅仅是假死不是吗?”
看着那已经异变成妖魔的萨博,洛伦佐说着但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惊奇,很显然他也被腐化了,但他没有成为那行尸走肉的怪物,他依旧保持着理智,虽然有着怪物的躯壳。
之前的矮小已经不再,四肢诡异的生长变得细长,独有的手指变得粗大,好让他能更稳重的握紧剑刃,那斑驳的刺剑上也有类似于肌腱的血肉组织生长,在那诡异疯狂的加持下仿佛活了过来。
“是啊,我可不能死……没有人能让我死。”
萨博的声音带着嘶哑的混响,他已经近乎非人了,可仍旧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我是个畸形的维京人,从我出生的那一刻我就被奥丁神抛弃了,我的母亲将我丢在荒野里,她可能以为我会死去,但我活了下来。”
眼球被野蛮生长的肉瘤挤压在了一起,暗红的血管之下,那微弱的目光注视着洛伦佐。
“霍尔默斯先生,我是生来就被神明抛弃的人,可我也是个生来就在反抗的人,北国的寒风没能杀死我,悲惨的生活也没能将我击溃,我用了三根手指才换来英尔维格的船票。
有很多人都想杀了我,可都没有成功,我会一直活下去,比任何人都久。”
就像一场恐怖的演讲,随着发音,粘稠的液体从那锋利的牙缝间流下,浑身充斥着疯狂。萨博生来就是为了生存而战,生命是他仅有的财富了,怎么会因疫医的一句话就如此抛弃呢?
“说起来,我还是福音教会的信徒呢……”
想到了过去的事,萨博沙哑的笑了起来。
“你曾经是牧师,那么霍尔默斯先生,你也被你的神抛弃了吗?”
浑浊的眼神带着哀伤,有些不敢相信,在那个妖魔的身上洛伦佐居然看到了同情的感情。
“我从来就没信过神。我生在翡冷翠,那里只有两种人,信徒与牧师。”
目光微冷,他回答道。
“信徒不仅要供奉信仰,还要去教堂交钱,可牧师就不一样了,我们礼拜日那天才上班,没有钱了就从募集箱里拿一点,生活很滋润的。”
明明曾是牧师,甚至是圣堂骑士,可洛伦佐对于那所谓的神没有丝毫的敬畏。
“那你为何离开哪里呢?”
萨博问道。
“作为一个疯子你的屁话似乎有些多。”
洛伦佐的冷淡的拒绝着,随后那具身体里出现了完全与伤势不符的行动力。
霰弹枪猛的抬起开火,刺目的火光之后数颗弹丸带着那致命的鲜血射向萨博,可这一次没有命中,萨博那细长的身体从未有过的迅捷,这是那畸形的躯壳无法带来的速度,他轻而易举的躲过了那致命的枪击,随后锋利的刺剑挥下。
“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很像而已。”
萨博看着洛伦佐缓缓收起了刺剑,即使是如此迅捷的一剑依旧没能杀死洛伦佐。
刺剑将支撑码头的木板击碎,破碎的木屑之下,两人的落脚之地变得越发狭窄。
“我说过,是你成就了我,所以我一直好奇你究竟来自于哪里,我用尽了很多办法,能得到的情报也只有你是在六年前抵达英尔维格。”
看着那竖立在码头边缘的身影,萨博深情的说道。
“浑身是血的异乡人,当时没有人觉得你能在那种伤势下活下来,可你做到了,你与我一样,我们都是为了生存而战,为了生存来到英尔维格,来到旧敦灵!”
面对这种狂热粉丝,回应萨博的只有一声枪响,那敏捷的身影轻易躲过枪击,诡异的利爪如同倒钩般将自己悬吊在湿润的岩壁之上。
“我可和你不一样,萨博。”
抬头看着那倒吊的妖魔,洛伦佐的情绪没有丝毫的波动。
“有什么不一样?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我们是同类!”
萨博嘶哑的大吼着,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响,在他手臂肢体的末端鼓起白色的包囊,随后那包囊破裂,新生的手臂在其下张开。
“你身上有着与我一样的味道,霍尔默斯先生,你身体里也流淌着秘血!”
他高声尖叫着,随后那新生的手臂狠狠的捅入自己的腹腔,伴随着骨骼崩裂的声音,一对锋利的肋骨被从其中抽出,如同出鞘的剑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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狰狞的身影下一秒便坠了下来,三把利刃从天而降,脆弱的木板根本承受不住这巨力,纷纷崩裂。
洛伦佐轻而易举的躲过了攻击,明明胸口被贯穿,但却像没事人一样,身影迅速的在露出水面的木桩上行进,还时不时回头开火给予反击。
“我们一样啊,霍尔默斯先生,我们是同一种人,为了活着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为此吞食秘血!”
妖魔咆哮着前进,两人交手的瞬间码头便已经被摧毁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排排木桩给予他们落脚。
骨刃与杖剑撞击在一起,紧接着另一把骨刃与刺剑从不同的方向袭来,洛伦佐试着躲避,可萨博那空闲的手臂一把抓住了他,随后骨刃与刺剑将那凡人的躯体贯穿。
“其实我已经很老了,我已经快五十岁,只是因为那侏儒的身体,常人很难意识到。
我这辈子都在为了生存战斗,可最后却要困死于这畸形的身体里,我的内脏在衰竭,我的呼吸变得沉重,甚至说我就连再次扬起风帆都做不到。”
萨博的倾诉着厮杀着,就像他说的那样,在他看了他和洛伦佐就是同类,两头狭路相逢的饿狼,只有洛伦佐才能理解他的感受。
“所以这就是你吞食秘血的理由吗?”
洛伦佐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痛苦,明明被剑刃贯穿,可他却向萨博发问。
那扭曲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哀伤,他回答道。
“是啊,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来。”
即使变成非人的样子,但萨博依旧活着,对于他而言这就足够了。
“当然我这还有最后的事要做,杀了你还有那个逃跑的女孩,就没有人知道我活了下来,我可以去一个新的地方,就像我来旧敦灵时那样,开启一段新的生活。”
萨博说着疯狂的笑了起来,秘血已经重度腐蚀了他,他不仅仅是肉体转换为妖魔的存在,就连他的意志也开始逐渐步入疯狂。
“你做不到的,开启一段新生活的代价是彻底抛弃过去,你能做到吗?萨博。”
那话语就像在嘲笑一般,如此近距离下霰弹枪发出雷鸣,破碎的弹丸贯穿了妖魔的躯体,紧接着如同火燎的刺痛感从身体的每一处传来。
那是凄白的焰火,从那贯穿的骨刃缝隙里里释放,如同被火刑的异端,洛伦佐拥抱着萨博一同沐浴在圣洁的火焰之中。
随着那凄厉的嚎叫,萨博挣扎着从洛伦佐的身边脱离,锋利的剑刃将那燃起的血肉直接斩下,猩红的皮肤上布满烫伤的水泡。
“萨博,我们或许相似,但从一开始我们便是不同的人。”
黑暗的另一端焰火熄灭,洛伦佐的声音慢慢传来,他踩着一个又一个的木桩,握着杖剑与枪。
那是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似乎从这一刻起那个名为洛伦佐·霍尔默斯的侦探死了,某个一直潜伏在那黑暗深处的恶鬼取代了他的意志。
“你是为了生存才成为了怪物,而我是为了与怪物厮杀才活到了现在!”
那是直击灵魂的咆哮,于受伤的躯体开始诡异的愈合,那蔓延至整个后背的纹身似乎活了过来,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惨白的皮肤上游动。
【秘血苏醒7%,脱离稳定值区间,缚银之栓开始融毁。】
炽白的辉光从那灰蓝的眼瞳中升起,萨博只能看到被急速拉扯成白线的剑光,随着男人巨力的踏击,木桩逐一崩毁溅起大片的水滴。
那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当萨博意识到这一切时那犹如恶鬼的男人已经将杖剑送入了他的胸口,炽白的焰火在那剑刃之上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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