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鸢他们出来的时候,外面所有目光一秒聚焦过来。
桐鸢:!!!
她牵着小祸斗的手一下子收紧,原本好好走着突然就变得手忙脚乱。
眼看着就要摔跤,小祸斗一口咬住桐鸢的衣角,将她往反方向拉。
呜呜呜,谢谢!
不愧是她的贴心小宝贝!
桐鸢顺着他的力道站稳,跟着缩到了他身后。
不管,能挡住一点是一点。
小祸斗一下子成了焦点。
他对待除了桐鸢之外的人都一脸冷酷,一路走来目不斜视,只亦步亦趋跟在桐鸢身侧,像是一条护卫幼犬,现在更是当仁不让地挡在最前面。
“那个是妖怪吗?是吗是吗是吗?看上去好乖!”
“窝草,太可爱了吧!”
“这么小就能放火了吗?那长大了怎么办?”
“要我说,就应该把那些妖怪都抓起来枪毙!他妈的真晦气,要是我家被牵连到,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你才晦气呢!现在谁不知道补偿福利特别好,要是我家房子被妖怪烧了,我还高兴呢!不仅免费重新装修一遍,家里所有东西等价赔偿,重建期间还能免费住五星级大酒店,我做梦都要笑醒了好吗!”
就在有人提到“枪毙”时,一双手捂住了小祸斗的耳朵。
狗耳朵被弯折下来,贴紧桐鸢的掌心弧度,毛毛软软的,让她忍不住揉了两下。
小祸斗仍旧冷着一张带奶膘的小脸,但气势立马弱化下来,任由桐鸢把自己的耳朵揉扁搓圆,身后毛茸茸的黑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将他快乐的心情暴露无疑。
等钱万银问到起火的原因,桐鸢才松开手。
火灾的源头在焚烧亭。
京宁小区虽然是个老小区,但在消防和居民需求方面做的很好。小区内特别建造了一处设施完善的焚烧亭给居民祭拜已故亲人和烧纸钱,祸斗好心帮人点火,最后没控制住才会失控。
是意外就好。
但桐鸢仍旧高兴不起来。
不知为何听到亲人死亡后,桐鸢感觉心里有些发闷,大概太想师尊和大师兄他们了吧。
穿越前,她记得自己正抱着一只九尾狐崽匆匆赶去祭天仪式现场。
白泽预言天道即将崩坏,那时人族式微,妖族昌盛,为了救世,最后决定由百位大妖开启祭天大阵,输送强悍灵力来守护天道稳定。
天灵宗内除了桐鸢一个人类,其余皆是大妖,他们自然也在开启大阵的名单中。
然而大阵才开始运转,她就被刺目金光闪到,再一睁眼便来到了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这里灵气稀薄,虽不如千年前百分之一,但让她无比熟悉。
她就知道祭天仪式肯定会成功!
这个她喜欢的世界仍旧生机勃勃,并且延续了千年。
桐鸢一扫不开心的情绪,心中暗暗鼓励自己,等新生活再稳定一些,她就去找大师兄他们!
“喂,走了!”陈知柯硬邦邦地喊了一句。
来啦来啦。
桐鸢牵着小祸斗跟上,在路过一个女生旁边时,发现她眼眶红红的,脸颊一侧还带着不太正常的红,下一秒,桐鸢的身体就先脑子一步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悄咪咪地塞进她垂在身侧的手里。
啊啊啊!
她到底在做什么?
怎么可以随便给陌生人塞纸巾!
桐鸢脸颊一下子涨得通红,拉起小祸斗就跑。
小祸斗不明所以,但还是欢快地撒丫子跟上,尾巴支棱在身后迎风飞扬。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个女生感觉到掌心纸巾柔软的触感后,愣了一下:“妈妈?”
喊完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妈妈早在一年前就去世了,今天正是妈妈的忌日。
一年前她在外地没能及时赶回来见妈妈最后一面,所以才会在今天烧纸祭拜,祸斗就是那时出现的。
她迟迟无法点燃锡箔,跪在地上崩溃大哭,以为妈妈不愿原谅她的迟到。
那只身上带伤的小黑狗见状后,朝着锡箔吐出了一团赤红明亮的火焰。
火光冲天而起。
妈妈站在火光中,和以前一样,笑着摸了摸她的脸。
火焰贴面而来的滚烫历历在目,真实的疼痛让她彷徨了一年的心脏有了依靠。
那也许是亡者最后一次试图跨越生死来触碰生者。
望向逐渐远去的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女生轻声开口:“谢谢……”
…
重伤的李翰先一步被送回浮生。
才被抬进公司大门,就有人紧张地冲过来。
“不是灵力伤的?那没事了。”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肩膀上趴着一只小刺猬。
“伍老师,您跑的也太快了!”追在后面的几个年轻医生气喘吁吁。
伍乐珍整理了一下鬓边碎发,臂弯挂着条刺绣披肩:“他就交给你们了。”
岁月不败美人,说的便是她这样的。
李翰这会儿刚从昏迷中醒来,一看到伍乐珍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愣是要越过其他医生去拽她:“伍……伍老师……救我……我被祸斗伤了!”
“还有我们在呢。”
“咱们虽然没灵力,但在内科外科也都是一把好手。”
另外几个医生直接笑眯眯地给他拦了回去。
灵力者在收容妖怪时极易受伤,那些伤口很难以现代医疗手段治愈,所以灵药和会医修的灵力者就成了香饽饽。但灵药制作困难,产量还少,大部分只能治疗小伤小病。而医修灵力者的灵力更是宝贵,外加治疗麻烦,一般只救治生命垂危的人。
李翰仍旧不死心。
“哟,这不是三队七组的李翰吗?今天你可出尽风头了!”
“第一个被祸斗拍飞出去的感觉怎么样?看你这么生龙活虎,还能再躺几个小时。”
路过几人看到他这幅胆小怕死的样子,忍不住出声嘲讽。
李翰听到他们的话,又气得吐出一口血。
等他被送进手术室,桐鸢三人带着祸斗也回来了。
钱万银看出桐鸢紧张,一路上说了不少浮生内的情况,有些殷勤但不烦人:“咱们伏噩司有一个司长,两个部长,每个部下面各三队,每队又有三小组,包括组长在内一组四人。”
“人是有点多,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认不全,平时大家都出任务遇不上。”
陈知柯跟在旁边冷哼一声,将钱万银那点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钱万银假装没听到,抱大腿又不丢人!
“但有几个得知道。首先是十二地支,他们是伏噩司内最优秀的十二个人,当然脾气也是最大的。不过就算这样他们也极受欢迎,另外哪个部长手下的地支人数多,那个部长就能做副司长,一年选一次。现在都在传,二部部长会是下一任副司长。”
说到这里,钱万银顿了一下。
“要不是咱们一部部长因公殉职,能轮得上他?那混蛋就知道从咱们一部挖人。”
“害,不说扫兴的。这最后一个必须要知道的人就是咱们的司长段灼,传说中能一人单挑甲级妖怪的男人,可千万不能随便招惹。”
他这句话刚说完,浮生公司的大门便在桐鸢面前缓缓打开。
随着她跨过门槛,无形的透明结界出现层层涟漪波纹,眼前的景象天翻地覆。
那是一个用语言难以形容的,华丽壮观到极致的空间。
画栋飞甍,峻宇雕墙。
左边是层楼叠榭的古建筑群,仔细瞧又能发现其中无处不在的顶尖现代科技,后方最高处立着一座气势恢宏的琉璃飞虹塔,右边色调更为冷冽一些,巍峨佛像矗立其中,面目慈悲。正中间,也就是桐鸢所站的地方是占地庞大的圆形大厅,抬头便可看到霸气磅礴的金龙藻井。
这里的空间远比外面看来的大,自成一个世界。
陈知柯已经看呆了,只觉得自己之前二十年都白活了!
最后他晕晕乎乎地被医生带下去治疗伤口,直到躺在病床上,手臂被打上石膏,才回过神来。
小祸斗尾巴也不甩了,眼睛瞪得溜圆,鼻子一耸一耸的拼命捕捉着这里的繁杂气息。
“欢迎来到浮生公司。”钱万银自豪介绍,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传说中不能招惹”的男人站在二楼。
段灼一身黑色西装衬衫站在那里,比七组早回来的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钱万银心中诧异。
这活阎王可从来不关注新人的……
他又扭头去看桐鸢。
桐鸢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她震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过不是因为从未见过,而是因为太开心了!
有种回家的感觉。
这对社恐来说实在是太友好了。
就桐鸢站定的这一会儿时间里,大厅内来往的人突然多了一倍。
“就是她吗?”
“牛逼的人是都有什么颜值buff吗!太好看了吧!”
“看上去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据说是破格招进来的,托关系进来镀金的吧……”
“运气好也说不定。”
“就她?肯定撑不过一周就会哭哭啼啼逃回家哈哈哈!”
能进浮生的哪个不是天之骄子?
不少人持观望态度,更多的是对桐鸢的不看好。
他们议论的声音并没有太克制,桐鸢自然也听到了。
生气。
大家不是约好的,说人坏话要在背后偷偷说吗?
现在好了,脑子已经记住了。
等到睡觉前,它就会无情地循环播放这些话,开始疯狂复盘qaq!
钱万银高深莫测地看了那群酸鸡一眼。
年轻人啊……
只有不断被社会毒打,才会知道人不可貌相。
就在此时,警报声响彻整个浮生。
“丙-肆伍壹号突破收容!”
“警报!”
“丙-肆伍壹号突破收容!”
原本还悠闲的众人一秒严肃,没有灵力的工作人员飞快朝着两侧建筑跑去,灵力者则是站在前面警惕四周。
然而众人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妖怪跑出来。
大厅内安静无比,其他地方也没听到抓捕的动静。
不太对劲……
孙锐卿和同事站在人群最里面,一脸懵逼。
“不可能啊!我们出来的时候它还好好地还好好地待在里面呢!”孙锐卿摸不着头脑,巴巴打量四周,“警报该不会是坏了吧?”
同事:“……”
同事已经紧张到手脚冰凉了。
完蛋了……他们才离开镇妖司就有妖怪突破收容,这么大的失误肯定会丢工作的!
此时孙锐卿衣角上的黄色毛团随风飘了下来。
桐鸢被钱万银拉着站在大厅另一头,靠近大门的位置:“不用紧张,习惯就好。等会镇妖司的收容队就会把跑出来的妖怪抓回去。”
话音才落,小祸斗突然看向某处,喉咙里发出威胁低吼,后脑勺的黑发全部炸开。
二楼的段灼突然眼神一凌,单手撑在围栏上,直接翻身越下。
然而有东西比他的速度更快!
只见一团黄色毛球以极快的速度直直朝着大门方向弹射而来,更可怕的是,它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膨胀变大!
“它要逃出去!”
“镇妖司呢!快点过来抓住它啊啊啊!”
“卧槽这是个什么东西,它越来越大了!”
人群被撞得七零八落,晕头转向。
桐鸢眼前一花,先是看到两抹黑影冲过来试图挡在她前面,然后不等她分辨,整个人就陷入了一团柔软蓬松的黄色中。
“叽叽叽叽!”巨大化的肥遗扑在桐鸢身上,兴奋地一通乱蹭,显然对自己现在的体型一点没数。
段灼和祸斗一左一右站在肥遗两步开外,呈三角对立。
祸斗刚刚扑出来想要保护桐鸢,但被肥遗一屁股撞开,无奈之下在半空变回了兽形,此时正对着叽叽叫的大黄鸡崽龇牙低吼。
钱万银先是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段灼了,踮着脚在巨大的鹅黄色绒毛团里张望:“小桐?小桐!”
“我在……”黄色绒毛中,隐约探出一只白皙小手。
桐鸢躺在地上,被柔软的毛毛包裹住,感觉整个人都被治愈了。
好软好软。
再吸一口。
大厅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只剩下肥遗发出的欢快“叽叽”声。
没一会,又传来一串脚步声,是收容小队赶过来了。
“你们来晚了。”段灼看向镇妖司的人,面无表情。
对方几人低着头,连解释都不敢有。他们端着武器,瞄了一眼在地上撒娇打滚的大黄鸡崽,又瞄了一眼一口咬在鸡崽屁股上却只咬下满嘴毛的黑狗,一时间有些迷茫。
其他人也一样。
刚刚那些说风凉话的人更觉得脸有些疼。
这还是传说中凶残恐怖的妖怪吗?
祸斗先暂且不提,单说肥遗,据之前收容的同事说,这只鸡崽子可凶了,可以随意变大变小不说,还给好几个人的脑瓜子开了洞!
孙锐卿快羡慕死了,不敢想象要是他能摸一把大黄鸡崽将会变成一个多么活泼开朗的大男孩!
最后还是钱万银出声打破沉默:“要不咱们现在……交接一下?”
几分钟后,收容小队站在镇妖司门口,脸上是还未褪去的惊奇。
“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其中一人喃喃出声。
另一人抬手看了眼时间:“我们刚刚的收容只花了五分钟……破……破纪录了?”
其他几人呆呆地点头,脑中再次浮现刚刚经历的画面。
桐鸢左手牵着变回男孩的小祸斗,右肩站着恢复成正常大小的小黄鸡,轻轻松松将他们送回了收容室。
没有武力镇压,没有流血受伤,就像某个午后去邻居家串门一样简单。
简直不可思议!
…
下班回家的桐鸢并不知道自己给同事们带来了多大的冲击。
她遇到了新麻烦。
她家门被人撬了,闯入者此时正堂而皇之地坐在她家的沙发上。
撬门的正是陈知柯的富二代狐朋狗友。
他们被桐鸢放鸽子,气了个半死,回去后愣是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又回来把门锁给撬了,还给陈知柯打电话告状后。
“草,这世界上就没有老子进不去的地方!”红毛穿着鞋踩在茶几上,旁边摆着几罐啤酒。
“陈哥啥时候回来啊?”黄毛叼着烟,说话间烟灰全都落在沙发上,“今天一定要给那死丫头好看!”
“先玩会儿其他的呗,那小子骨头挺硬。”绿毛站起身,朝着别墅里的地下室走去。
另外两人立马跟上。
他们不仅撬了门,还带回来一个“礼物”。
那个打工仔前几天弄脏了红毛的名牌跑鞋,让红毛一直记恨到现在,于是三人趁着今天给陈知柯办庆功宴的由头将人抓来,准备好好撒撒气,美其名曰是给陈知柯带的“礼物”。
…
昏暗阴冷的地下室内。
一个人影垂首坐在角落,好似一团从地底爬出的黑色怪物,阴暗而沉寂。
突然浓郁的黑色有了起伏,牵动金属锁链,发出渗人的摩擦声。
“又回来了啊……下次怎么死比较有意思一点?”青年懒散地屈起一条腿,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锁链“哗啦哗啦”地摩擦着地面,过了好一会才停下。
锁链被摆成了一只奇形怪状的小鸟。
谢怀荒满意地点点头,黑色碎发下露出一张桀骜俊美的脸。
【大师兄画的小鸟还是一如既往的丑。】
【大师兄日常表白鸢鸢,get】
【鸢鸢呢?我老婆鸢鸢什么时候出场?】
【狗比作者,什么时候修完文?】
半透明的评论不断刷新,没一会就刷出了几十条。
谢怀荒百无聊赖地扫过这些大同小异的留言,第一百二十八次认真反驳:“是我老婆。”
楼上传来说话声。
谢怀荒晃晃悠悠站起来,不打算继续陪那群傻子玩霸凌游戏。
骨节分明的手伸向苍白脖颈上的束缚,就在他准备暴力拆卸的时候,楼上声音突然杂乱起来。
伴随着严厉的“不许动”和杂乱的脚步身,地下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剧情第一次出现了不同。
谢怀荒抬眸看去。
与站在门口,光影交界处的少女四目相对。
桐鸢眨巴眨巴眼,第一次没有立马移开视线,反而直勾勾地紧盯对方。
大师兄?